《如初似锦》 第1章 新生 深冬飞雪,寒风凛冽,云初雪一袭嫁衣躺在地上,视线有些模糊,她努力的睁开双眼,无非是想死个明白。 她出身云家,云家是世家大族,她爹是当朝掌管兵部的六卿之一。 云家的小姐本该是名门贵女。可她不是,她只是个意外,是她爹云尚德酒后与府上乐女贪欢所生。 今日是她出嫁大喜之日,本以为她的人生会有一个新的开始,没想到却是终点! “贱人,就凭你也想嫁给九郎,做梦,去死吧!” 看着落在脸上的鞋底,云初雪动弹不得,只能任人践踏。 “已经毒发,就算梅时九现在赶来也没用了,走吧,这里毕竟是梅府,被发现可就麻烦了。”说话的男子,便是刚才闯进来灌她毒酒的人。 “谁会管她的死活,她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云初琴那个贱人将她送到九郎床上,九郎能娶她?原本今日嫁给九郎的应该是我云初棋……云初琴自己嫁不得九郎便坏我好事!” 云初棋对着奄奄一息的云初雪一脚一脚的揣着。 “她马上就死了,你若还想嫁给梅时九此时就别多生事端,走!” 男子的声音明显重了几分。 云初棋这才作罢,男子临走时不忘整理一番,造成服毒自尽的假象。 纵然再不甘,云初雪此时也无能为力,无能为力这四个字是她这十七年人生的全部概括,她以为她这平平无奇的一生就这么窝囊的结束了。 双眼合上的时候她心里想着,若有来世,她绝不让自己再活得像尘埃一样卑微,她一定会让害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终是怜悯了她一回。 让她……活了过来。 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她回到了十岁那年。 熟悉的木板床,熟悉的破被,熟悉的一切,这些她曾经想要摆脱的一切,此刻让她无比眷恋。 “咳~” 强撑着身子起身,被屋里的烟子熏得喘不过气来。 其实她醒来了好一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过完了凄惨又窝囊的一生。 “这天怎么这么冷,咱也是倒霉,被派来伺候这么个主,其他姑娘院子里都是银炭,咱这连黑炭都没有,就给了那么点灶炭…熏得满屋子都是烟子。” “行了,别说了,六小姐也是个可怜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场病,都跟云姑姑说几次了,也不见让郎中来看看,怕是熬不过去,有一阵没动静了,咱们进去看看吧。” “小姐?她算哪门子小姐,得,你可怜她你进去看,我可不进去,别过了病气,也不知拖着这口气做什么,这般活着,倒不如死了干脆!” 尖酸刻薄的话让拖着病躯挪到门口的云初雪笑了笑。 她记得这个娟儿是在别的院里犯了事被罚到这来伺候的,这里缺吃少穿,别说油水,出去还要受其他下人的白眼,盼着她死倒也正常。 “娟儿,六小姐怎么说也是府里的小姐,她若是真抗不过去,咱们也不可能再去伺候别的主子,到时候是要发卖出府的,别说了,进去看看吧。” 这个还算清醒的叫桃儿,屋里那点灶炭也是她去要来的。 桃儿说完也不管娟儿了,挑起破旧的帘子准备看看去。 门帘刚一撩开,桃儿就吓的一声惊叫后退了一步。 再看,只见云初雪扶着门半倚半靠的盯着她。 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瘦得凹进去的双颊,一双原本就有些大的眸子更显大了几分,此刻看上去甚是吓人。 “六小…小姐!” 桃儿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唤了声。 门帘撩起了一道缝,冷风灌进去让云初雪不由打了个寒颤。 “进来…把屋里的炭熄了,把窗…打开一会。” 云初雪此时只有一个年头,活着! 拼尽全力的活着! 她记得,这场风寒虽然她命大活下来了,却落下一身病根。 “…是!” 桃儿明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听话进去照办。 其实这主子除了不受待见让她们跟着不讨好,其他也挺好的,像这样使唤她们的时候几乎没有,凡事都自己来。 “六小姐还病着呢,这风透进去你可受不了,你赶紧进去躺着吧。” 娟儿淡淡扫了一眼云初雪不冷不热道了句,桃儿的话还是起了点作用,这儿再不好,总好过发卖出府,谁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去。 嘴上说小姐还病着,人却站着一动不动不伺候。 桃儿将灶炭弄灭了,又开了一扇窗,知道云初雪可能是被呛着了。 “六小姐,我扶您去床上躺着吧。” 桃儿忙活完见云初雪还靠在门边,想了下上前扶着。 十岁的年纪,因为从小营养不良所以个子不高,家上瘦弱病态,瞧着一阵风就能吹跑了似的。 “你去…打点水来,帮我…梳头净面换…身干爽的衣裳。” 她记得,她染上风寒的时候正是年节,刚才她恍惚中听到竹炮声,只有在节庆日子里才会有竹炮声。 “六小姐…您要…?” 都病成这样了,她要干嘛? 往常,这些事六小姐也懒得喊她们,都是自己来,现在或是因为病了吧。 有一点娟儿说得倒是没错,这府里上上下下,真没人拿六小姐当主子看,府上不过是顾着脸面,才拨了她和娟儿在这伺候,说是让她们伺候六小姐,其实根本没人管她们。 云府小姐加起来一共有十几个,别的小姐再不济还有个娘护着,不像六小姐,生母出身低微不说,生下她就走了,在这么复杂的世家大族里,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命大了。 “桃儿?” 云初雪抬眼瞟了过去,若非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早就自己动手了。 她现在这般,一半是病的,一半是…饿的! “六小姐…这会怕是没热水了,咱这没有小灶台也烧不了。” 桃儿有些为难的说着,倒不是她不愿意去。 “没事,你…去帮我打点井水来。” 井水冬暖夏凉,即便这寒冬腊月用着也不会太冷。 桃儿迟疑了下还是点头去了,或许是看着云初雪可怜。 “没有小姐命,使唤人倒是挺像样的,切!” 娟儿腰身一抬,当着面嘲讽了两句扭身就走了,她才不要在这挨冻。 云初雪不予理会,完全无视,再不会像从前一样,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自卑伤心。 “六小姐,水来了,奴婢试了下,还好,不是很凉。” 桃儿办事还算利索,没一会就打了一桶水来,用盆装了些替云初雪擦脸。 屋里连一面铜镜都没有,云初雪也不想看,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她心里清楚。 “六小姐…您是要去…前头吗?其实前头已经让人…递了话,说六小姐病着,就不用去行礼了。” 年节这天,按着规矩,府上的晚辈是要去跟家中长辈磕头行礼祝安的。 十年,她也就五岁之前去过一两回,那还是溪姨娘在的时候。 说起来,她能活着,不得不说到溪姨娘,当初她娘生下她就死了,溪姨娘不得宠又无儿无女,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就养了她,溪姨娘虽不得宠,却是老夫人的人,她这才有机会被称一声小姐,五岁那年,溪姨娘也死了,她就彻底被遗忘了。 可能因为她在老夫人面前露过面,府上也都知道有这么个六小姐,所以大夫人也懒得为她这个可有可的无费心思,就让她稀里糊涂活到了现在。 “长辈怜我有病在身,我却不能不知礼数,今日年节,礼应给长辈们行礼去。” 今儿年节,她这幅样子过去,众目睽睽之下,当家夫人为了贤德名声也会请郎中替她瞧瞧。 再不济,还能混口吃食。 死过一次的人还在乎什么脸面?没什么比好好活着更实在。 而且,她要借这个机会见一个人,这个人,或许能改变她的现状。 “六小姐…梳好了!” 桃儿本来还想劝一句,想想还是作罢,默默替云初雪换了衣裳梳好头发,这府里若有长辈怜六小姐,六小姐何至于此。 “走吧,你跟我一起去!” “是!”桃儿有些忐忑的扶着云初雪走出屋子。 一路到前院大堂外,云初雪手脚都冻僵了。 “你们是哪个屋的,有什么事?” 大堂外伺候的下人看着她们以为是哪一屋的小丫头,连忙把人叫住。 “这位是六小姐,来…行礼的!”桃儿忙上前解释。 仆人看向云初雪,“六小姐?”显然没有任何印象,眼里有几分怀疑。 听着大堂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云初雪没有理会发愣的仆人。 “桃儿,扶我进去!” 桃儿有些紧张,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扶着,算了,都到这了! 迈过门槛,初雪低头审视了一下,水蓝色的袄裙虽然有些退色,好在看着还算干净,抬头摸了摸有些干枯的头发,简单的角髻,也还得体。 “六小姐到!” 大堂外反应过来的仆人来不及阻止,只能扯着嗓子通报一声。 六小姐? 原本热闹一片笑语嫣然的大堂突然安静了,纷纷看向门口。 显然大家对这个六小姐都有些陌生。 云初雪尽力挺直脊梁,让自己看上去可怜却不那么狼狈。 顶着一众诧异的目光步履蹒跚上前在大堂中央跪下。 每一个动作看上去对她来说都那般艰难。 “初雪来迟,请诸位长辈恕罪,初雪给祖母请安,给爹和大夫人请安,给长辈们请安!” 第2章 露面 “…还愣着干嘛,赶紧扶六小姐起来!我说今儿年节,这孩子怎么还没来呢,这是病了?” 一片尴尬的气氛中,大夫人月兰芝开口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仿佛与生俱来。 底下的丫头婆子反应过来连忙上去扶人。 “六…丫头?” 身为生父,云尚德还真不记得这个女儿,更不记得名字,只能象征性的喊一声丫头。 “…哎哟!怎么回事?这脸色怎么这么差,天寒地冻的,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底下的人怎么伺候的,若是让外人瞧着指不定说啥!谁不知道咱家夫人贤德,从不苛待庶女,老爷,这事可得好好问问,别坏了夫人名声,瞧把咱们六小姐可怜的!” 坐在云尚德左侧的二夫人也开口了,一身玫红风韵十足,仗着云尚德的宠爱什么都想跟大夫人争一争。 原本其乐融融的大堂气氛一下变得微妙起来。 其他几位姨娘默不作声瞧着,小姐公子们也都安静坐着,下人们更是不敢哼声,对云初雪这个六小姐,大家知道是知道的,就是谁也没去关注过。 “老爷,是妾身照顾不周,委屈这孩子了…来人,快给六小姐拿个捧炉…”大夫人说话间淡扫了二夫人一眼,心中冷笑,当着老夫人的面在老爷面前暗讽她管家不利,这贱人还真是什么机会都不放过。 云尚德望着云初雪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皱。 “后院的事夫人甚少让我操心,这么大个家,里里外外事不少,夫人难免有个疏忽大意的时候,六丫头,你上前来,为父瞧瞧!” 虽然对这女儿没什么印象,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肉,瞧着这可怜样难免有些恻隐之心。 但是云初雪知道,恻隐之心也就是这片刻,回头又啥也不是,她爹的儿女太多了,他真的疼爱不过来。 并未依言上前,而是再次跪下磕头,这头磕得分外实诚,都能听着额头触及地面的声响。 “爹,初雪染病在身,娟儿说靠近会过病气,今儿年节初雪就是过来给长辈们请个安,还有……” 云初雪说着抿着嘴小心翼翼看向自始至终没有开口的老夫人那边,不过她并非冲着老夫人来的,而是老夫人身边的云银铃,这位在云家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顺着云初雪的目光看了看,云尚德难得耐心道:“还有什么?有什么就说!” 云初雪忙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没有了……” 云初雪一副胆小的样子让云尚德有些瞧不上,这哪有点大家小姐的样子。 “既是有病在身,就好生养着去,夫人,安排个郎中去瞧瞧给开些药,六丫头年纪小,她屋里伺候的奴才怕是有欺主瞒上的,直接打发走吧!” 云初雪提到娟儿可不是张口就来,大户人家,最容不得欺主的奴才。 云尚德的话让云初雪身旁的桃儿吓得心头一颤,这大冷天里手心都冒出汗了。 六小姐到底是…无心一句还是…… 桃儿有些不敢深想。 大夫人哪有不答应的,当即就让自己的贴身婢女彩衣亲自送云初雪回去,还吩咐立即去请郎中,又让人炖汤送炭送衣物的。 云初雪虽然走了,可这颗小石子让今日的年节宴起了一丝涟漪。 “小小年纪,心思倒是重。” 老太太照例受了礼坐了片刻就先行回去歇着,免得她在小辈们不自在。 “娘是说那个六丫头?”说话的是云银铃,云尚德一母同胞的大姐。 都城里人尽皆知的老姑娘,不过,这位老姑娘可是少有人敢说三道四。 相反,还颇受人敬重,多的是想请她过府教导小姐礼仪规矩的人家。 “你也瞧出来了吧,若真怕病气过人,让丫头说一声就是,眼巴巴拖着这幅样子过来,不就是想让她爹瞧瞧她的委屈?” 老夫人捧着手炉子了摇了摇头。 云银铃笑了笑,“娘,您老人家这些年放手想清闲,府里的事当真就一点都不知道了?瞧那丫头的样子,怕是这些年没少遭罪,后院这些事,咱们心里都清楚…不过是想活着罢了…要真是个没事找事在年节里故意弄成这样让人添堵的,您老人家就不会一声不哼了!” “就你精!你是不是想说我这老婆子见死不救,好歹也是孙女…” 云银铃没做声算是默认了,她虽是云家未出嫁的老姑娘,但她并不住在云府,只偶尔回来住几天,所以那六丫头的事,她还真不太清楚。 “…原本,看在溪姨娘养她一回的份上,我是该照顾一二,可是溪姨娘死的时候,这丫头从头到尾一滴眼泪都没掉,好歹养了她五年…你说说,心肠多硬啊!” “…溪姨娘…娘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六丫头的生母是那个叫仙儿的乐女吧?娘,您真的是因为溪姨娘死她不哭才不管,还是因为她生母才不待见她?” 知母莫若女,云银铃一语道破。 被戳破心思,老夫人显得有些不高兴,“别跟我提那个贱蹄子,出身贫贱还一心想着母凭子贵……” “娘,不管她生母如何,那孩子总是无辜的,她终究是咱们云家血脉,也是一条命!” 今日那孩子行礼看着粗鄙,但弯腰的弧度,还有磕头时的姿态,倒是有些模样像是学过…… “行了行了,还教训起你娘来了!你也看到了,用不着我老太婆照看,她自己有本事照顾自己,这么点大,胆子不小心思也深,我瞧着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算了,不说她,娘跟你说正经事,府里的丫头们都大了,你到处教别人家的,自己家里的总不能不管吧,正好,上次我去梅家赴宴聊起你……梅家老太君便说了句让她家几个孙女到时候跟着一起学……” 怪不得今日非要让她回府,原来不是为了要她回来过年节,云银铃无奈看向老夫人,“娘,您是不是应下了?梅太傅的孙女,什么教习姑姑请不着,我何德何能教得了?您这……” “你糊涂…这么好的机会,能让咱们家丫头跟太傅家的孙女交好,将来只有好处,而且人家说了在咱们云家上课还是在梅家都行!” 木已成舟,娘都答应了,她还能去太傅府辞了不成?娘才是真糊涂,或许人家就是客气一句。 “娘知道,咱家丫头多,这样,也不要你全教,你挑几个!” 看出女儿不太高兴,老夫人也退了一步,云银铃只能无奈点头。 喵~~新书,感谢捧场 第3章 宅心仁厚吗 云初雪被送回来,小院里也迎来了未曾有过的热闹。 正缩在被窝里的娟儿被两个婆子直接揪了出来,冻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 得知怎么回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听到要发落她这才惊醒一个劲磕头求饶。 “彩衣姑姑!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好好伺候六小姐…” 彩衣奉大夫人之命前来,可不光是为了送送云初雪。 “你若是知道错了,现在就不会求我,你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搞不清楚,真是个不知五六的,发落你也不冤枉。” 娟儿还算机灵,一听这话,立刻跪着爬到云初雪跟前,“六小姐,奴婢知错了,求小姐饶了奴婢,奴婢以后一定好生伺候小姐,六小姐饶了奴婢吧!六小姐,奴婢真的有跟云姑姑说您病了让请郎中,不信您问桃儿!” 娟儿这会真的知道怕了,抱着云初雪的腿不停的磕头求饶辩解。 桃儿低头一声不哼,回来的路上,云初雪已经交代让她不要替娟儿说半句话。 直到这会她才知道,六小姐在老爷夫人面前提及娟儿的那句话就是故意的。 彩衣朝云初雪微微颔首道,“六小姐,她到底是您的人,是发卖了还是打一顿板子赶出府,夫人说了,让您决定。” 云初雪披着刚送来的厚风衣,捧着暖烘烘的手炉低头看着头都磕破了的娟儿。 “彩衣姑姑,娟儿已经知道错了,相信她以后也…不敢了,就…让她在这继续…伺候行不行?” 一双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望着彩衣,看着胆小又怯懦。 连一个欺负到头上的下人都不敢罚,不是天真善良过头,就是个软绵怕事的,彩衣笑了笑,“六小姐不用询问奴婢,她是六小姐的人,如何处置自然听六小姐的。” “那…那就让她继续在这伺候吧!”对上彩衣的目光,云初雪有些害怕的闪躲开。 “六小姐宅心仁厚,算你命大,还不谢谢六小姐,以后好生伺候着,若是再敢偷奸耍滑,夫人定不轻饶!” 彩衣瞪了娟儿一眼,似乎也懒得多说。 “谢小姐饶过奴婢,奴婢再不敢了!” 娟儿一顿磕头谢恩,差一点就被发卖了,被吓成这样也正常。 “六小姐仁厚还愿用你是你的福气,但规矩还是要有,这一次便打二十板子让你长点记性,来人,就在这打,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主!” 彩衣一声令下,任娟儿再如何求饶都没用,三两下被摁住,板子啪啪就落下了。 二十板子下来,娟儿就剩下半条命。 打板子时,故意当着云初雪的面,彩衣有意无意的观察着云初雪的反应,见她吓得面色发白身子发抖这才回去复命。 回去之后,彩衣将情况一五一十跟月兰芝说了。 月兰芝点了点头并未太在意,“俗话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郎中不是说了吗,她那身子,一半是病拖的,一半是饿的,今日敢大胆到大堂去,估摸着也是为了活命逼不得已,骨子里,还是个胆小怕事的,倒也不用太在意,你去敲打一下福康家的,让她好自为之,六丫头那么点月例她都不放过,当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再怎么说,六丫头也是老爷的骨血,真莫名其妙病死了,或是饿死了,老爷再不待见,也保不住有人抓着不放做文章,到时候指不定给我扣一顶什么帽子!” “夫人说的是,都知道福管事是夫人的人,他家那个云姑子眼皮子浅,没出事还好,真惹出什么事,到时候难免连累夫人,是该敲打敲打。” “哼,欺上瞒下,克扣例银怕也不是一天两天,胆子这般大,早晚是个祸害,罢了,回头我亲自跟福康说,让她回家带孙子去吧…” 彩衣不再出声,六小姐在大堂走一遭,不管老爷是否在意,肯定会有人趁机说三道四,所以夫人必须做点什么,云姑子平日作威作福夫人当真不知?不过是看在福管事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只眼罢了,如今也算是自作自受。 云初雪去一趟大堂,并不能在云家激起多大的浪。 不过对她来说,却是得了不少实惠。 起码最近一段时间她不用饿肚子,屋里也有了些热气,被褥换了新袄裙也有了。 最重要的是终于有药了。 她的命别人不在意,她自己爱重。 她也知道,这一趟冒险前去,只能换得一时的改善,一切都得慢慢来。 云初棋,你们好生等着吧。 夜深了,外头的喧嚣声衬得云初雪屋里越发冷清。 “她醒了吗?” 喝下药,云初雪靠着火盆取暖, “…回小姐,醒了。”桃儿接过药碗小心伺候着。 今日之后,她彻底对眼前这个主子改观了,看她对付娟儿的手段,更是不敢怠慢。 “觉得娟儿可怜吗?” 桃儿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摇头,“娟儿…是咎由自取!” 今日之事也让她彻底明白一个道理,主子就是主子,在落魄也是主子。 “你是个明白的,桃儿,你记着,我虽年幼无依无靠,却并非傻子,你若好生伺候,我便不会亏待你。” 明明比自己小山三四岁,可桃儿此刻却被云初雪的目光震慑住了。 麻利跪下,“奴婢一定好生伺候主子。”她们的命运,本就不由自己。 “起来吧,你也饿了一天吧,吃点。” 云初雪并非收买人心,这般收买没用,再说,她一穷二白,所以压根没想过收买,只是瞧着对方真饿了,而她有病在身,再饿也不宜过饱。 “奴婢不敢,这是夫人让人送来给小姐补身子的。” 看着一旁桌子上的吃食,桃儿肚子不受控制的发出声响,顿时双颊绯红。 “让你吃你便吃。” “…是!”见云初雪并非试探,也不像是开玩笑,桃儿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坐下吃了起来。 食物带来的饱腹感让桃儿的神经也松弛了些。 “六小姐…你为什么…会留下娟儿?” 桃儿大着胆子试探了一句,到底也就是十三四岁,还是不够稳重,扛不住好奇。 相较之下,明明才十岁的云初雪此刻看着却有着超越年轻的沉稳内敛。 “是奴婢僭越了!”见云初雪低头不吭声,桃儿作势又要跪下。 云初雪低头看着烧的正旺的炭火轻道:“我并非仁厚,我若不留下她,夫人就得再送个人过来,与其来个不了解的,倒不如留下这个借夫人之手教训过的,至少她现在明白了,我是她的主子,能决定她的生死,去吧,给她也送点吃的去。” 娟儿的二十板子,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第4章 机会 “小姐,老太太屋里传话让您过去。” 天蒙蒙亮,云初雪就被桃儿唤醒了。 今天是新年头一天,按规矩都要到老太太那叩头迎新,云初雪其实也没睡实。 “祖母?”传她?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见云初雪撩开被子就要起来,桃儿赶忙上前伺候,“小姐别慌,来传话的秀儿姐说了,老太太知道您染病在身,特意吩咐不必着急。” “恩,伺候洗漱更衣吧。” 云初雪稍冷静想想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面上从容,心里多少还是紧张的。 昨儿她赶过去除了那些小心思,主要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看来,记忆中的一切都照旧,只不过…上一世的今日,老太太未曾召她过去。 看来,她是赌对了。 她的姑姑云银铃,是都城女子规矩礼仪的典范,也是上辈子唯一给过她些许温暖的人,为人十分公允,今日老太太能召她过去,定是这位姑姑开口了。 她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离开这个小院,搬到东厢阁去住… 到了那,不光能学东西,还能暂时确保衣食无忧,有姑姑盯着,大夫人绝不会亏待。 “小姐,您看看如何?” 铜镜也是新送来的,天色还早,桃儿端着烛台凑近让云初雪看得清楚些。 “走吧!” 云初雪一眼未看直接起身,她现在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一切简单得体干净就好,拢共就送来两套新衣,也没什么可挑选的。 此刻,老太太这已经坐满了人。 新年头一天没人敢怠慢,各屋各院的人都早早过来了,其实,也是得了信了。 “那六丫头你昨日也见过了,非喊她来做什么,还病着呢,你看,棋儿她们都来了,你先挑着?” 儿媳孙女都请过安了,各房夫人依次坐着,小姐和姨娘们按着规矩各自站在自家夫人身后,这人都齐了,大家正好奇在等什么呢,听老太太这一说都挺诧异的。 六丫头?感情这是在等她?! 还真是…没想到。 “娘,也不差这一会,不是去传话了吗,等等吧,不急。” 云银铃端坐浅笑,听她这么说,老太太也只能抿嘴作罢。 “祖母,六妹妹不是病着吗?自然是走得慢些,姑姑一向公允,若是独独落下六妹妹,岂不是让人背后说姑姑闲话,等等便是不着急的。” 云初琴在云家姑娘中排行老大,又是老太太一手带大的,自是心肝宝贝的疼着,别的姑娘都站在娘跟前,唯独她在老太太身旁伺候着。 “哼!我看谁敢说闲话,病着不好好养病,怕是个…要是都跟你一样懂事就好了。” 老太太瞟了一眼门口,面色略有不愉。 明明是她自己为显宽厚交代不着急,这才多等了会就言语不善了。 “娘这话不妥,今天是新年头一天,又是娘让人去传她,她一个晚辈难道要以病为由避而不见?那才是真无礼。” 在云家,敢这么跟老太太说话的也就云银铃了。 老太太不以为意,“她若是真孝顺不顾病着来请安,是不是也该到了,比她小的都来了。” “娘,往年的今日,大家可都来得这么早?这会天还没亮透,不算晚。”今天这一屋子为什么来这么早,大家心知肚明,娘偏心眼可是有些明显了。 难怪那六丫头病得奄奄一息都没个人过问。 等于没爹没娘,祖母再不待见,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 “你倒是奇怪,怎么这般向着那六丫头说话?” 老太太皱眉看向女儿,为了一个小丫头,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顶她的话,真是个冤家啊。 “禀老夫人,六姑娘到了。” 云初雪来得正好,众人纷纷看向门口,只见一个红色的小身影被人搀扶着站在那。 “哟,这瞧着可比昨儿精神多了。” 大夫人笑说了一句。 老太太轻抬了下眉头,不咸不淡的道了句,“外头风大,还杵着干嘛,进来吧。” 得了话,云初雪这才去了兜帽和披风抬脚迈过门槛。 进来之后隔着一段距离开始给老太太行礼请安,新年头安是要磕头行大礼的。 “孙女给老太太请安!” 没有那些好听的祝词,估摸着老太太也没兴趣听。 “行了,起来吧,既病着就免站了,来人,给六丫头搬把椅子。” 老太太随手摆了摆手,扭头看向女儿,“现在人都起了,你挑吧。” 老太太这态度,大家自然也不会把云初雪看在眼里,想着这等好事也不可能轮得到她。 云银铃也不拖拉,既答应了就干脆些,到底也是自家的姑娘们,她不可能真的不教。 随着她起身,姑娘们一个个都开始紧张起来。 “六丫头,你来得晚些尚不知叫你是为何……” 众人错愕,没想到云银铃竟然郑重其事跟云初雪解释,老太太特意喊她来,不过是顾着老姑娘公允的名声。 “…丑话说在前头,跟着我学规矩礼仪全凭自愿,一会我点了名的,暂时都要搬到东厢阁住,在此期间,衣食住行所有人一视同仁,吃不得苦的,不听话的趁早说,一旦住进了东厢阁,你们暂时就由我管着,不管是挨打挨罚,都不得有怨言,也请弟媳们莫要心疼。” 几位夫人连忙表态绝不插手,都由大姑子。 虽说这位大姑子不太好打交道,可确确实实名声在外,她调教的姑娘说亲都好说一些。 再说都是自家姑娘,不怕她不尽心。 “我一次不多教,娘既允了梅府,梅家三位姑娘,咱家也挑三个!” “三个?铃儿,这是不是太少了,咱们家这一屋子丫头,好些个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可以说亲了,不行就多一个,先教琴棋书画她们四个。” 老太太一听女儿只肯教三个,顿时不愿意了。 听得老太太钦点,其他姑娘瞬间都委屈了。 都是孙女,又不是只有她们四个可以说亲了。 “多几个也不是不可以,要不您去跟梅家说说?她们家下次?”云银铃一脸平静。 “那怎么行……可是三个…” “娘,我到底姓云,只要孩子们品行端正,我下回再教就是,这次就选三个。” “三个那还选啥,琴儿正在议亲,棋丫头也不小了,书丫头和画丫头你选一个吧,可不是我这祖母偏心…” 只有三个,其他人便是委屈也只能忍忍呢,琴棋书画是各房的嫡长女,争也争不过。 云银铃心里暗暗一叹,知道若是不如老太太的意,且要闹她一段时间。 “既然初琴和初棋已到了议亲的年纪,她们两这次就先教吧,剩下的那个,我来选吧,满了十岁的都站出来磕个头行个安福礼给我瞧瞧,我不让起不起,开始吧。” 第5章 赌赢了 “虽不是很标准,瞧着却有几分样子,带着病还能坚持这么久,说明心性持稳,就她了。” 谁也没想到,云银铃竟然选了云初雪! 一屋子错愕的表情,云初书和云初画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六丫头?铃儿,你是不是点错了,这丫头怎么…再说还病着呢!” 其他人不好出声质疑,齐齐看向老太太,老太太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银铃没有理会,走向刚被扶起来的云初雪,心里暗暗吃惊,不过十岁,好生镇定,这心性有些超乎想象的成熟。 “你自己说,你可愿意跟我学规矩,我可不会因为你病着便对你放低要求!” 没想到这机会真的落到了自己头上,云初雪深吸一口气回道:“初雪愿意跟着姑姑学规矩,再苦再累都不怕!” 上辈子,她被初云琴灌了药当成棋子扔到了梅时九的床上,本是为了坏云初棋的好事,没想到,事情被撞破,梅时九竟当众承诺对她负责,很快就让人上门提亲并订下婚期,直到嫁入梅家她都没缓过来,恐怕当时不光她这个当事人,云家上下谁也没想到。 事发之后,云家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除了打骂还是打骂,要不是木已成舟顾着梅家,云家哪里还容得下她! 在她遍体鳞伤的时候,是眼前这个姑姑将她带出了祠堂,教了她三天规矩和礼仪…… 云银铃主意已定,老太太也只能作罢。 尽此一事,平素毫不起眼的云初雪算是一下走入了大家的视线。 “这六丫头…以前到真是没瞧出来。” 散去之后,月兰芝回到院子就开始犯嘀咕。 “夫人不必多虑,幸许是这次病得厉害了,人在生死关头,难免有些变化,六小姐或许是有几分小聪明之前没瞧出来,可这点小聪明在夫人面前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她那生母连个姨娘都不算,养她的溪姨娘也没了,老太太的态度您也瞧着了…” 月兰芝略显疲态喝了口茶摇了摇头,“一个丫头再聪明我也不担心什么,终会嫁出去,她若是听话懂事,怜她几分也无妨,左右碍不着琴儿她们姐妹,那边屋里的今日心气不顺又去老爷那哭诉了吧?” 彩衣一边帮着揉肩一边道:“如夫人再不甘心也没用,若是只选了几位嫡小姐也就算了,偏还选了六小姐,她心高气傲,自是不痛快…” “哼,她心高气傲,还不是老爷惯出来的,也不知使了什么勾魂手段,把老爷哄得五迷三道的。” “夫人别动气,不值当,老爷再宠有何用,她是贵妾抬上来的平夫人,三小姐和四少爷算是嫡出,可那又如何,今天老太太连提都没提,平日四小姐在老爷跟前得宠,今日还不是没她的份?” 大夫人一听心情瞬间好了不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彩衣,你去东厢阁看看,看看六丫头还缺什么,都给添置上,她不是心高气傲吗?既然六丫头入得了咱们那位大姑子的眼,我就顺势捧捧,就让她屋里的四丫头连个庶女都及不上!” “夫人的意思…是抬举六小姐去对付四小姐?”彩衣瞬间就懂了。 “对付谈不上,六丫头怕也没那么大本事,能给那贱人找点不痛快就行,反正也殃及不到我们琴儿和音儿身上。” “还是夫人厉害,也是六小姐的福气能得夫人抬举,奴婢这就去东厢阁。” “去吧!” 借刀杀人还当成多大的恩赐了。 东厢阁,看着大夫人特意让人送来的一屋子东西,云初雪表现的受宠若惊。 “彩衣姑姑,劳您跟大夫人带一声谢,改日初雪一定亲自去谢大夫人!” 彩衣拿着帕子捂嘴一笑,“六小姐这话就见外了,也不合规矩,您该唤夫人一声母亲!六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带到,六小姐若还缺什么只管让桃儿来说。” “彩衣姑姑细致周到,我…我…还想劳烦彩衣姑姑一件事!” “哎哟,可受不起劳烦二衣,六小姐吩咐就是。” “彩衣姑姑,我屋里那个娟儿现在还下不得床,这几天恐怕要劳你差个人瞧瞧送点吃的,过两天她能下地了再让她过来!” “六小姐真是个仁厚的,娟儿那丫头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行,六小姐放心,等她能下地了再让她过来,没别的事奴婢就先走了!” “桃儿,送送彩衣姑姑!” 云初雪看了桃儿一眼,朝彩衣点了点头目送对方离开。 看着这一屋子东西,心里不由冷笑。 若不是经过一世,知道大夫人的真面目,此刻她怕是要对大夫人感激涕零。 “哎哟,大伯母还真疼你,送了这么多东西来,也是,谁让你会装可怜!以前倒是躲着不露面,以为是个胆小的,没想到…真能装。” 云初棋!再见面已是隔世! 看着门口那张熟悉的脸,再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云初雪突然觉得腹部隐隐作痛。 就如当日被灌下毒酒时的绞痛一般,紧要嘴唇极力克制冲上去拼命的冲动。 “看来你还真是病得不轻,都病成这样了还跑来学什么规矩,真是够拼呢,可惜,有些人,不是学了规矩礼仪就能改变什么的,明日要去梅家,你最好自己跟姑姑说你去不了,别这般病怏怏的过去让人觉得晦气,再说,你从未出过府没见过世面,我可不想跟着你丢人,听到没?” 果然…… 云初棋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云初雪并未做声,因为她不想提醒云初琴门口已经有人听一会了。 “二妹,你怎么对六妹妹这样说话?” 听到云初琴的声音,云初棋扭身就怼了回去,“别在我面前装好人…” 话还没说完,看到云初琴身旁的云银铃总算是收了气焰乖乖闭嘴了。 “不像话!今日若是让外人见着,定要笑话云家没教养了,一个姓氏,一个家族,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道理都不懂?你们三个,各操静心经一卷,没抄完不准睡觉。” “姑姑,琴儿可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 “是!” 听得自己也要罚,云初琴满腹委屈咬着嘴唇,凭什么她要跟着一起罚? 云初棋也没觉得多严重,她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就云初雪这样明天跟去梅府不丢人才怪,她这也算是为了云家名声不是吗? 云银铃没理琴棋二人,而是盯着云初雪问,“你愿意受罚,不觉得冤枉?” “回姑姑,初雪不冤,愿意受罚!” 云银铃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边走边道:“抄完了给我送过来,没抄完就睡的,我教不了,自己回去吧!” 谢谢宝贝的推荐票票,么么哒 第6章 草率了 “小姐,已经三更了…您还病着呢!” 桃儿看着手被冻得通红的云初雪有些不忍,但是她也帮不上,她不会写字,她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对六小姐来说太难得了,可…… “没事,还差一点就抄完了!” 云初雪是真的不觉得累,也一点都不委屈,不是因为姑姑想让她明白的那些大道理,而是因为她珍惜! 习字读书,以前哪有这条件,经历生死,她比其他人更懂得什么东西有用,什么东西不必浪费时间。 “小姐…奴婢虽然没读过书,到也看过别人写字…您这个…” “丑是吧?”云初雪不以为意,姑姑多罚罚她,她多抄抄,总会越写越好,就是写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反正是照着笔画的…… 桃儿收拾着前面写好的字低头不语,不是丑,是很丑…… 桃儿不忍打击她。 “桃儿,你识字吗?” 桃儿忙摇头,“小姐说笑了,奴婢不识字。” 云初雪看着手中的笔出神,片刻后抬头打起精神加快速度。 虽然她至今也不知道读书到底有多大用,但是她知道,肯定有大用,所以,她要读书! 一旁桃儿看得一脸莫名,小姐怎么越来越精神了,被罚好像还挺高兴的,莫不是病坏了吧? 夜深人静,云银铃坐在火盆前就着烛光看书,其他两个罚抄的经文早就送过来了,她也看了,一个是自己写的,一个是让人代笔的。 还有一个至今没送过来。 “大姑娘,夜深了,您歇着吧别等了,老奴打听过了,六小姐从未读过书,更不会写字,怕是…” “她自己有说不写吗?” 一旁李妈妈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她屋里还亮着?” “是…” “那就再等等!” 没读过没书写过字,却甘愿被罚,看看再说吧,她也不禁有些好奇了。 “大姑娘,您今儿好像不太高兴,完膳用得很少,可饿了?老奴给您弄点吃的去。” “不用了,不饿,给那丫头准备点点心吧,倒也没什么高不高兴,不过是有些失望罢了,我那个弟弟,混迹官场,他的确有些本事也不缺手段,可惜,眼光太短浅了些,我曾经与他说过府里后院的事,看来是白说了,没听进去,男人总觉得这个家的风光,都是靠他们,和女人没多大关系,他们又岂会知道,这后院关系着整个家族的未来,孩子不成器,如何长盛?” 云银铃说着也无心看书了。 “大姑娘是不是…说得严重了些,老爷还是很看重公子们读书的事,咱们府里,不管庶出嫡出的公子,都是自小就请先生开课的!至于小姐们,府里也请了女先生,只是府上小姐多,总会有些参差不齐,不过小姐们都是要出嫁的…” 李妈妈觉得云银铃说得多少严重了些。 “出嫁了她们就不姓云?她们在外没有规矩不通大理,那些大家氏族的女子肯嫁入云家?你看看她们…” 云银铃说到这停下了不欲再说,因为在娘心里,在弟弟们心里,云家的事,她一个女儿家不能插手也与她没多大关系。 “算了,你去看看,让她休息吧,毕竟还病着,都十岁了还没启蒙,我现在教她这些也晚了!让她回去吧!” 云银铃揉了揉眉心决定不等了,既是不识字不会写字,早些来说明就是,拖到这会有何用? 规矩就是规矩! “初雪让姑姑久等了!” 李妈妈刚要出门,云初雪便迎着风雪过来了,手里还抱着一大摞的纸。 手和脸都冻得通红的,小小的人儿裹在厚重的风衣里显得更瘦小了。 云银铃愣了下忙让进来,“外头风大,李妈妈去弄碗热汤来,快来这边坐下考考火。” 云初雪抬着有些冻僵的双腿走过去,小心翼翼将自己好不容易抄完的经文双手捧着递过去。 “姑姑,初雪不识字也没…写过字,所以慢了些,写得也难看…但是初雪一个字都没落下全抄完了,晚了些耽误姑姑歇息了。” “行了,我看看,先坐下烤烤火,一会喝点热汤,瞧这手凉得!” 看着手里誊抄的经文,在看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云初雪和她小心翼翼却透着倔强的眼神,云银铃的心被触动了。 这是她见过的写得最丑的字,不,有些根本称不上字,歪七扭八的,有的一个字写成了几个,可正如她说的,一字不落,她全抄完了。 “六小姐,快喝口热汤!” 李妈妈见着云初雪这样子也是觉得可怜。 云初雪没接,而是朝着云银铃郑重其事跪下,“姑姑,您能教初雪读书识字吗?” “你这孩子…快起来,有事坐着说!” 云初雪也没坚持,知道姑姑不是跟她假客气,顺势起来坐下一脸渴求的望着对方,这世上,她能求的人实在不多。 云银铃看了看手里的经文,又看了看云初雪,片刻后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经文。 “先把热汤喝了,喝完再说!” 云初雪这才接过喝下,随后便略显紧张的等着,她真的没把握,不过她没什么可失去的,也无后顾之忧,姑姑若答应了,她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不答应,她再想办法就是,不过就是艰难些。 “姑姑先问你,今天你什么都没做错,姑姑却连你一起罚,你真的不委屈,说实话!” 面对一脸认真的云银铃,云初雪露出一抹略带羞涩的笑意摇了摇头,火光映在脸上,让她这抹笑看上去格外显眼。 “不委屈,姑姑罚初雪,是因为初雪明明看到姑姑和大姐在门口却没提醒二姐!还有,初雪也是甘愿受罚,因为初雪做梦都想读书识字,笔墨纸砚,初雪一直想碰却碰不到,对姐姐她们来说是罚,可对初雪来说…是赏!”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云银铃不由愣了一下,这丫头…… 既懂事又让人分外心疼,最难得的是,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眼泪和不甘。 这般纯善的孩子…… “既知道我为何罚你,你当时便是知道不应该,为何不阻止你二姐?” 对上云银铃略带审视的目光,云初雪本可糊弄过去说自己没反应过来即可,可她不想这样。 “因为我不喜欢二姐,所以故意没提醒,若站在二姐背后的不是姑姑和大姐,而是外人,那初雪或许会提醒一句,但也不一定,因为二姐的脾气,我可能一开口她就会不管不顾说出更不合适的话!” 云初雪一脸认真实在的回答,完全出乎云银铃和李妈妈的意料,纯善…有些草率了。 第7章 福气吗? “李妈妈,这孩子…倒是个不同的。” 云银铃本想再留云初雪说会话,但是太晚了,明日还要去梅府,而且云初雪还病着,就让她赶紧回去休息了。 李妈妈也不好评价主子,默默站在一旁听着。 “李妈妈,明日她既不肯去梅府便算了吧,带着病去见礼的确不合适,这样,若是她明日精神还不错,你就要辆马车带她去添些笔墨纸砚,笔墨买好些的,纸不用太好,多买些,银子你只管去跟大夫人要,原本也是应该的!” “是!大姑娘…最是心善,六小姐好福气。” 李妈妈没多想只是顺口一句。 云银铃笑着摇头,“好福气?差点就病死饿死了,这六丫头的确可怜,可我并非心善才格外善待她,而是因为她身上那股劲让我有些动容,身处逆境,没有自怜自怨自暴自弃,而是倾尽全力的抓住机会努力活着,这般坚韧乐观的品格,很是难得!可惜…是个庶出!” “六小姐的确是个惹人怜惜的,若是嫡出的小姐,自然也不会吃不饱穿不暖不是。”各人有各人的命。 “这倒也是,不早了,歇着吧。” 翌日,出门去梅府时得知云初雪没有同行,云初琴和云初棋觉得理所当然。 “定是姑姑不让她一起去的,也是,就她那样子,出去不是连带着咱们也跟着丢人?” 一上马车,云初棋就迫不及待的挖苦起来。 云银铃没有同车,云初琴也不端着了,“她若丢脸丢的就是云家的脸,姑姑选她,不过是可怜她,也就你把她当回事!梅家是什么门 云初琴一副压根没把云初雪放在眼里,不值得她费心计较的样子。 “就你什么都知道,那你倒是说说,九郎今天会不会露面?” 云初棋面上露出一抹红晕,念到九郎二字的时候声音明显娇柔许多。 这般年纪的小姑娘,一看就知道什么心思了。 “快收起你这幅不要脸的嘴脸吧,等会让梅家人看着指不定怎么议论你,你不要脸我可不想跟着丢人,九郎也是你能肖想的?” 云初琴这话说的可是极其难听了,平素根本看出来。 云初棋却习以为常,“你就装吧,云初琴,别人不知道你什么德性我云初棋可是一清二楚,说我不要脸,没错,我是喜欢九郎,至少我敢承认,不像有些人,明明比谁都想嫁给九郎,却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这又没别人,装给谁看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天没亮就起来梳妆打扮了,可惜,打扮的再用心,九郎也不一定会多看你一眼!” “你…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张嘴闭嘴九郎九郎的,好像九郎是你家的,一会去了梅府,可别丢人现眼。” 两姊妹一路上你来我往倒是热闹。 没跟着来的云初雪却是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小姐醒了,李妈妈都来两回了,见小姐睡得香没让喊。” 吃了药又睡了一个好觉,云初雪看着明显精神好了些,不过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一听李妈妈找,云初雪连忙拉开被子起身,“李妈妈找我可是姑姑交代了什么事?” 桃儿忙上去伺候着,“小姐别急,李妈妈说姑娘醒了先用膳,等用完了膳若是精神头好就带姑娘出府去买笔墨纸砚,说是大姑娘交代的。” “笔墨纸砚?姑姑交代的?”云初雪瞬间一脸灿烂,这么说,姑姑答应教她读书识字?太好了! “李妈妈是这么说的,小姐,您先用膳,然后把药喝了,小姐还病着,郎中说了要好生休养。” 买笔墨纸砚小姐为何这般高兴,像捡了银子一样。 “桃儿,你快把早膳和药拿来,我自己穿衣,咱们快些收拾好跟李妈妈出府!” “是……” 小姐看着好像精神的确不错,小姐病这一场倒是比从前开朗了许多,不光是开朗了,胆子也大了,好像也聪明了很多,运气也好了!总之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过这样…挺好的,她这个伺候的婢女也跟着不用挨冻挨饿了。 “桃儿,李妈妈…没说要带银子吧?” 用膳的时候云初雪突然想到一件要紧的事,银子!她可是一个子都没有。 “六小姐放心,大姑娘让奴婢问大夫人要了银子,府上小姐们本就有这项支出,这些年,六小姐那份都让那云姑子给克扣了,大夫人说,要不是六小姐年节的时候去行礼…还不知道那云姑子这些年欺上瞒下做下这等欺主之事,大夫人已经将她撵出府了,大夫人知道六小姐这些年受了委屈,今日可是给足了银子,让奴婢告诉六小姐,一会出去六小姐只管添置些喜欢的东西,不用担心银子的事。” 李妈妈笑容满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沉甸甸的银袋子。 一听不用担心银子,云初雪瞬间就敞亮了。 “李妈妈,我真的可以买喜欢的东西?” 这般率真的样子,看得李妈妈直点头,“大夫人都说了,自然可以,六小姐若是精神好,奴婢今日就陪六小姐多逛逛。” 李妈妈这会才明白大姑娘让她去找大夫人要银子的真正用意。 大姑娘这是变着法提醒大夫人,六小姐虽是庶出,那也是府里的主子,竟让一个下人欺负得差点饿死病死,大夫人管家,真细纠起来就是一个管家不利,管家之权多少人盯着,就连老太太都眼巴巴看着,大夫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弥补六小姐,怎么给个交代。 “太好了,辛苦李妈妈了!我吃完了,咱们走吧!” 记忆中,十岁之前,她出府的次数屈指可数。 “六小姐不急,先把药喝了,大姑娘她们去梅府了,一时半刻回不来,咱们有时间!” 云初雪这才发现自己吃想有些难看,不好意思的端起药喝了起来,是急了些,不过她并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因为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太难得,大夫人今天给的银子她有大用。 大夫人可不是慷慨之人,她这个六小姐在她们眼里依然什么都不是,若非因为那云姑子是大夫人的人,大夫人怕被人捏住把柄,哪会这般对她。 第8章 相遇 “九公子,您的墨玉镯子已经打好了,您过目,墨玉本就稀罕,这只镯子更是难得一见的极品,水头极好通体墨翠,一丝细裂都没有,也不多…” 品轩楼内,一位身着蓝袍的翩翩公子正拿着一只镯子对光欣赏着。 这位公子就是皇城女子都想嫁的梅时九,皇城女子都称他九郎,梅时九生得俊逸非凡,更是文武全才,就连圣上都对他赞不绝口。 “…品轩楼的手艺果然让人放心,不错,帮我包好。”声音清透中带着几分低沉,让人听着格外舒服。 “九公子满意就好,九公子,咱们这最近到了一批新货,十分不错,您要不要挑挑?” “不用了。”说完欲走却听得屏风外有女子的声音。 梅时九条件反射停下步子,掌柜的和身旁跟随的小斯阿庆心领神会跟着静声不动。 犹豫九公子太招人,从小就被女子围着长大,所以对女子能避就避。 “小姐,这里的东西好漂亮!” 桃儿没见过世面,云初雪也好不到哪里去,主仆二人一进品轩楼眼睛就亮了。 一旁招呼的小娘子心里暗暗嘀咕,瞧穿着也不像小门小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这般没… “这位娘子,这二楼的东西比下面贵是吗?” “对,这楼上的首饰比下面的相对贵重一些,小姐您瞧瞧,咱们这不论是样式、手艺、用料,皇城再找不出 生意人,来着是客,只要付得起银子管她是谁。 云初雪看着柜台上摆放的首饰迟疑了片刻看向李妈妈,不太确定道:“李妈妈,我能挑一些吗?” “大夫人说了,六小姐喜欢的挑就是,咱们挑完再去买笔墨纸砚。” 李妈妈看着云初雪见着金银珠宝两眼发光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复杂。 云府也不是小门小户,若是让人看到云府小姐这幅没见过的世面的样子,定是要笑话了,可六小姐如今这般…也非她所愿,谁能想到,堂堂云府小姐差点饿死在府里。 哎…… “这位娘子,劳烦拿些金银首饰过来,不要珠宝玉石,只要金银!” 有了李妈妈的话,云初雪也有底气了。 “…小姐稍等,这就给您拿。”还真是个俗气的!时下皇城的小姐夫人们哪有光带金银的,这是哪家小姐? 小娘子麻利的拿出了一盘子首饰开始介绍起来。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和这个…!” 云初雪根本不看款式,也不试戴,随手一指挑了两件小金饰和几件银饰便不再看了。 “…小姐就要这些吗?” 小娘子看着刚才的架势,还以为是个大主顾。 “就这些了,劳烦包起来,谢谢!” 面对其他的金银首饰,云初雪挑完之后一眼都不再多看。 有些出乎李妈妈的意料,虽然大夫人说了,只管让六小姐挑,银子不够就让伙计到府上结账,可若是小姐真下手重了,便是不知分寸,她有心提醒又不好开口,没想到… “六小姐,不再看看吗?” 李妈妈试探了一句。 云初雪浅笑摇头:“不用了,够了,劳烦李妈妈去结账。” “…那奴婢就去结账了。”李妈妈松了口气转身随着小娘子去结账。 “小姐,这么多好看的首饰,您怎么就挑了那几样?大夫人都说了……” 桃儿一脸不解,看着那些首饰有些肉疼。 云初雪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小声对桃儿道:“我还小,也用不上这些,桃儿,一会去买笔墨纸砚的时候,我会让你去西街买糕点,你把刚才那几样首饰拿去换成银子,都是新的,应该亏不了多少,对了,留下…一支小金簪…买了东西了银子,总要让大夫人瞧瞧。” 屏风后,掌柜的一脸尴尬,这谁家小姐,小小年纪…有些让人一言难尽的味道,不免让人好奇。 梅时九虽然面无表情,却也没忍住从缝里瞟了一眼。 听说话的语气以为怎么也有十四五了,可这一看,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子。 很瘦,尤其是这般从侧面打量更显单薄,红色是极其重彩的颜色,一般人压不住,可这小女子穿着就挺好的,就是太瘦了,脸上也没什么颜色,但是那双大眼睛让人有些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换银子?”桃儿有些没反应过来。 云初雪收了笑看着柜台上那些首饰轻道:“饱时不忘饥,我身无分文,眼下看着是衣食无忧,其实是仰人鼻息,都是一时的,说没就没了,这些虽没多少,总好过一点都没有,我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是知道的……” 桃儿怔怔望着云初雪说不出话,她如何不知道! “不过没事,只要努力活着,我相信会越来越好。” 云初雪笑着宽慰了自己一句。 “…那小姐刚才为何不多选几样,难得大夫人这般大方。” “人最怕的就是没分寸!”她刚才拿的,是大夫人目前尚能接受的,再多就是没分寸。 桃儿似懂非懂,不过听着似乎有道理,六小姐真的变了,变得好像有些…高深莫测。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病一场怎么就变化这么大! “六小姐,好了!咱们走吧,买完笔墨纸砚,大姑娘她们差不多也从梅府回来了。” “来了李妈妈。” 云初雪不再多看利索转身,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多看无意。 直到她们离开,梅时九才走出屏风。 “公子,这是谁家的小姐?刚听她们提及梅府,是咱们府上吗?这小姐年纪不大好生会过日子!听着怕是平日在家中……” “休得妄议他人之事。” 梅时九严声一句,阿庆立刻闭嘴低头,他一时没忍住嘀咕了几句。 “九公子,请!” 听了小女子的墙角,掌柜的也有些尴尬,心里也是暗暗好奇了。 送梅时九出门的时候瞧着店里的小娘子刚送走客人便随口问了句:“这是哪家府上的客人?” 小娘子看着离开的马车道:“刚打听了是云府的马车。” 刚进入马车的梅时九耳尖,刚好听着了。 云府?今日去给祖母请安时,好像是说今日云家的女先生会去梅府。 “公子,是回家还是?”马车驶动,阿庆问了句。 “回府,顺道去宋氏纸坊看看上次订的松香纸到了没?” 第9章 什么样的缘分 梅府。 送走云银铃她们之后,梅家三位夫人便一同折回老太君的院子。 老太君甚少见客,今天来的是女先生,是来教导孙女们规矩礼仪的,她还是破例见了见。 “老太君,您若是觉得不妥,妾身找个理由辞了这事就是。” 梅二夫人略有些尴尬的说着,当初她真就是跟云家老太太客气一句,谁知道云家老太太就认真了。 梅家老太君闭着眼,手里捏着一块小巧的玉石把玩着,玉石上吊着一个十分精巧的穗子,“云家这位女先生倒确实是个不错的,规矩礼仪都是一流的,谈吐之间进退有度,教菲丫头她们几个倒也没问题,不过…去云家学就免了,就请到咱们府上教,至少在眼皮底下出不了什么事!” “还是老太君想得周全,妾身也是这意思,刚才送云先生出府的时候已经跟云先生说了,云先生也同意,老太君放心,妾身一定会安排妥帖。” 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宽慰二夫人让她别自责,这事也怪不着她,这宴席上,难免说几句客气话,偏有哪不懂的当了真,还好这位云先生倒真是个不错的,至于云家那两位姑娘就…不好评价了。 梅夫三位妯娌之间关系一直和睦,相对而言,梅府后院是十分清静的,可见梅家老太君治家的厉害之处。 “你办事素来周全老身放心,刚才你们也见着云家那两位小姐了,你们心里也有数,回去跟孩子们说说,除平日一起上课受教正常接触之外,不宜深交…” 老太君这话说得十分直白了,反正也没外人,老太君其实平日也不会说这些,三个儿媳妇也算是明白人,今日特意开口提醒,可见对云家两姐妹印象有多差了。 三位夫人连忙点头,她们刚才都看在眼里,一个自以为是举止轻浮,一个心思深沉假样式。 “也是奇怪,都是云家的,怎这般不同…” 三夫人全当闲聊道出心中疑惑,云先生大家有目共睹,老太君都说不错,可云家那两位小姐实在是不怎么样,都出自一家,教养怎么相差这么大! “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否则…云先生如何会单住在外面,听说一年也难得回云府几次,对了…今日还有一个因为身体不适没来,是云府六小姐,是个庶出!” 大夫人叹了口气,说到庶出的时候眉头一皱。 “庶出?” 老太君和二夫人三夫人也忍不住惊讶了一声,这还真没想到。 “正是,回头妾身让人打听一下,听云先生说才十岁。” 毕竟要跟她们女儿一起呆一段时间,还是要打听清楚些。 “十岁?云家嫡出应该还有好几个适龄的姑娘家,这云先生却是让一个庶出姑娘跟着一起学…可是什么贵妾生的?” 二夫人越发后悔自己当初多的那句嘴,这后院里勾心斗角,嫡庶争宠的事多的是,能斗过嫡女,能是个简单的? “弟妹别急,我也尚不清楚,回头问问再说。” “这事你问清楚,倒不是说庶出就一定不好…” 老太君赶紧吩咐着大夫人,随后又交代云府小姐开始到府上上课之后,让府上哥儿们避让着些,那个庶出的还小,但是另外两个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梅府走一趟,云银铃都看明白了,人家梅家压根没有当真,不过是宴上一句客套话,偏她娘当真了。 弄得梅家不上不下,梅家那几位小姐一走出来,举止端庄大方,礼仪恰当好处,待人接物都让人挑不出毛病,她还教什么? 反观自家今天带去的这两个,也是自小学了规矩的,可跟人家家里小姐站在一起一比较,高低立见! 走时她再三交代,不可偷偷打量,目不移视,不可多言,不比谄媚自然就好,偏是一句没听进去!梅家老太君是什么人,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出府的时候,梅府大夫人说还是请她过府来教,说是梅家几位小姐正在议亲老太君怕节外生枝,可到底为何她心里有数。 而她带去的两个眼皮子浅的还在暗自窃喜,她们在想什么她岂能看不出,她娘打的什么主意她大概也猜到了,真是…异想天开!这一趟梅府之行云银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实在无语! 罢了,如今样子,只能是教上几天走个过场就结束。 梅家小姐本也不用怎么教。 云银铃突然想到云初雪,昨夜她说要带她去梅府的时候,她是主动回绝的,看得出来,六丫头并非口是心非,是真的不想去梅府。 倒是本份,也实诚,或许是年纪小,再大些就不一定了。 但是缘分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无比奇妙,云初琴她们去梅府就盼着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九郎,云初雪不想碰到上一世间接害死自己的梅时九,偏在一天里碰上两次。 当然,此时的云初雪并不知道。 松香纸坊,再次意外碰上云初雪主仆的梅时九不知什么心情。 同样是隔着一道屏风,再次被破听了墙角,只不过这次却是与他有关。 “小姐,你今日为什么不跟着去梅府啊,听说大小姐和二小姐一早就起来收拾打扮了。” 东西都选好了正在打包,桃儿见云初雪精神还不错就闲聊了起来。 云初雪见什么都有些稀奇,一边打量着一卷云香纸一边道:“病颜不便登门,再说,那梅府门 别说兴趣,未免悲剧重演,还是敬而远之吧。 虽然严格说起来,梅时九也是无辜,明明和她一样被陷害,却不得不娶她。 说起来…这件事她其实一直有些想不通的,云初琴当初情急之下把她扔上梅时九的床,就是知道被撞破了梅家也不用娶她,她是个庶女,又失德人前,云家更没人给她撑腰讨说法,谁知道…… 回想过往,只能说世事难料。 “小姐,以后人前,还是莫要对大小姐她们直呼其名…免得被人说道。” 桃儿还是心细的,其实她还想说,小姐,以后说话别这么直白,肖想… 云初雪看了桃儿一眼,思虑片刻点头,“说得对,云家谁都能踩我一脚,我现在且得夹着尾巴做人,保命要紧,桃儿,以后若我一时放纵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事,你提醒我点,你伺候我,我是你主子,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祸福同担。” “……” 碰上这么坦诚的主子,桃有些无言以对。 不知道听墙角会不会上瘾! 听个墙角听到自己身上,不知九公子什么感觉。 第10章 陪衬吗 “公子…” 头一回碰上说对公子不感兴趣的女子,虽然只有八九岁的样子,可这是发生在他家公子身上,就是不可思议。 出得松香纸坊,阿庆忍不住阴阳怪气的喊了一声。 梅时九横了他一眼上了马车,上车时目光不经意看向云家那辆马车离开的方向。 “小姐,外面可真热闹,以后咱们还有机会出府吗?” 桃儿有些意犹未尽,到底就是个十几岁的丫头,新鲜感好奇心正浓的时候。 云初雪挑开车帘看着街上的热闹笑了笑,“会有的,桃儿也喜欢热闹啊!” “谁不喜欢热闹啊!” 是啊,谁不喜欢热闹,看着人来人往,听着欢声笑语,云初雪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让你换的银子你仔细收好。” 虽然不多,关键时候能顶大用,再说,总会积少成多的。 “小姐…银子让我收着吗?”桃儿不太确定又带着几分激动的看着云初雪小声问着。 “你收着!” 她孤身一人举步维艰,身边若是能有个人真心帮衬总是好的。 桃儿自小就被她爹娘卖给了人牙子,兜兜转转又被卖到了云家,也是无依无靠,人还算机灵,做事也利索肯干,最重要的是,她比娟儿本份。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帮小姐看管好!” 桃儿抓紧绣兜,这可以说是小姐的全部家当了,小姐这么信她,她一定不能辜负小姐,她这两天可看明白了,小姐病得这一场之后和从前大不相同,胆子大了,也聪明了,以后小姐日子好过了,她这个贴身婢女也能跟着沾光,最少吃饱穿暖应该是没问题。 云初雪回到云府的时候,云银铃已经回东厢阁了。 听得李妈妈的描述,云银铃也是颇感意外。 “就挑了你说的那些?” 李妈妈点头,“可不是,这六小姐是个懂事的,根本不用奴婢提醒,还有…六小姐让桃儿拿着那些东西偷偷去换成了银子,只留下了一支小金簪,回来之后就带着去大夫人那谢恩了。” 没人教,几乎是自生自灭过来的,小小年纪,竟这般有分寸会过日子,更没有因为一时的改变而得意忘形,还知道居安思危的道理! 云银铃属实没想到,她特意吩咐李妈妈暗中观察,其实是想看看云初雪的真实秉性,若有不妥,便是她看错了…… “吃过苦的孩子到底懂事的早些…还知道回来先去谢大夫人,按说,这么明白事理,之前怎么就过得…”云银铃摇了摇头略有不解。 “这人不都是经事才长大,六小姐病这一场死里逃生,自然就活明白了些!” 李妈妈想着又加了一句,“大姑娘,咱们这位六小姐真是个聪慧的,大姑娘不是让多买些纸,去买笔墨纸砚的时候,奴婢还没说,她竟先问奴婢,可不可以买多一点纸,但是不用太好…” “哦?她自己说的?” 云银铃放下书认真问了句。 “可不是,奴婢觉得,六姑娘真是个聪慧的!” 云银铃点了点头,“看来是真的想读书写字,你去看看吧,她回来就让她过来,我已经与梅府大夫人说好了,明日就带着她们过去上课,梅府是高门大户,待人接物都有讲究,那两个不用我操心,自会有人替她们张罗,倒是六丫头…怕是就只有昨天大夫人让送去的那两套衣裳,你一会再出府一趟,给她添两套袄裙,得体大方就行,她还小,颜色倒是可以鲜艳些!记得用我的私银。” “有大姑娘疼六小姐,六小姐以后定是有福气的!” “我能给她多大的福气,人各有自己的造化,将来如何还得看她自己。” 李妈妈不再说话,云初雪谢完大夫人之后,大夫人忍不住一番感慨。 “还知道来谢恩,算是懂事的,给她那些银子,她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有大手大脚全用了,到底是没见过好的,眼界摆在那,你瞧着她头上戴的那根细金簪没?没见过金子,那么个小玩意就稀罕得跟什么似的在这千恩万谢。” 李妈妈来要银子的时候大夫人心里还有些不高兴,看着开销单心里那点不高兴也不见了,一点小恩惠就能拿捏住,当颗棋子用用还是不错的。 “夫人说的是,哪像咱们大小姐……” 彩衣趁机奉承了一句,一旁云初琴不乐意了。 “她算个什么东西,可别拿她跟我比,娘,您瞧她那样,一想到明儿她也要跟着我去梅府和梅家小姐他们一起上课,我就觉得丢人!也不知道姑姑怎么想的。” 大夫人笑拉着云初琴坐在梳妆台前,在一堆首饰里挑着比划。 “你平素那般聪明,这会怎么转不过弯来了,有个这样的陪衬着你不好吗?六丫头不值一提,你根本不用在她身上费心思,琴儿,你可要抓住这次机会,给梅家老太君和夫人留个好印象,跟梅家几位小姐拉近关系,娘可盼着你能高嫁,明白吗?” 一说到这个,云初琴瞬间羞红了脸,“娘,您说什么呢!” “哟,害羞了,迟早的事,难不成你不想嫁?” “娘!” “好了好了,娘不打趣你,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梅家其他几位嫡出公子虽比不得梅时九公子,但也都不错,娘可是仔细打听过了的,梅家这样的门 在大夫人心里,能配得上她女儿的,也只有梅家那样的贵门公子。 云初琴听了大夫人的话有些不高兴了,“娘,梅家其他公子能跟九郎比吗?” 大夫人一听,立刻放下手中的首饰扭转对方的身子,“琴儿,你不会是对那梅时九动了心思吧?” 云初琴低头双手交握,“娘,您别胡说。” 大夫人是过来人,什么没见过,一看这样知道不用再问了。 “琴儿,你听娘说,这梅时九的确是好,若是你能嫁给这样的郎君,娘做梦都要笑醒了,可就因为梅时九太好了,他和梅家其他几位公子不同,文武双全,自小就闻名都城,这才十五就备受圣上看重…怕是有意要让他当驸马!” “驸马?怎么会?!” 云初琴一听瞬间慌了。 第11章 为人太难 “姑姑,真要去梅家吗?” 云初雪抗拒去梅家,的确有上一世的原因,其次,她开始盼着姑姑选中她,为的是接近姑姑的机会,为的是暂时摆脱困顿。 想的是走一步看一步,一时忘了当初云初琴她们的确是去的梅府学规矩。 “梅家是这个意思,怎么,你不想去?” 有这么明显吗?她现在的处境,哪里还能挑三拣四,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梅府高门,规矩过,礼数周到,初雪从前没学过这些…怕给姑姑和云家丢脸,再有我这病还没好全…” “这些你不用担心,我已与梅家大夫人事先说了下你的情况,你跟着好好学便是,记住,少说多学多看,梅府很大,你去了之后万不能乱走,跟着我便是,虽说你从前没学这些,但也不用太过自卑,不管在什么人面前,都要不卑不亢才好,明白吗?” 云银玲知道,一个晚上,纵是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教不了什么,不过是叮嘱一番罢了。 “初雪…知道了。” 看来不去是不成的,这么好的机会,她不可能放弃。 “行了,回去早些休息,若是睡不着就看看这个字,这是我刚写的,也是我要教你的 云初雪看着那个字郑重其事接过,“姑姑放心,初雪一定好好学。” “去吧!” 门外,原本来送东西的云初棋看着这一幕气得扭头就走。 “姑姑还真是慈悲心肠,抬举云初雪跟我们一起学规矩也就算了,还要教她读书写字,白折腾这些做什么,她学了又有什么用,一个庶女,还能活成什么样不成?姑姑有这功夫还不如用在我身上。” “小姐,小声些。”一旁丫头着急拉着云初棋快步离开。 “怕什么,我说错了吗?走吧。” “小姐,那夫人交代让送给大姑娘的这些东西…” 云初棋瞟了一眼冷哼一声,“带回去吧,想来姑姑也不稀罕,我才不要热脸贴冷屁股,姑姑一个老姑娘,也用不上这些上好的胭脂水粉。” “小姐!快别说这话!” 云初棋不以为意瘪嘴扭头就走了,倒也没再说下去了。 跟在身后的丫头忍不住松了口气,小姐现在跟着大姑娘学规矩,若是让大姑娘听了去可怎么好。 “人……” 从云银玲那回来,云初雪就一直盯着那个人字看,这个字很简单,她描写了几遍就会了,虽然不是很好看,但也算会了。 “小姐,这个字倒是简单,奴婢也记住了,人字。” “是啊,字简单,但是人难啊!” 云初雪说着又开始一遍一遍的写了起来,姑姑教这个字,不是为了让她认这个字,而是想让她学会做人。 只是这次去梅家教导规矩礼仪,却是让姑姑难做人了。 她记得,便是这次之后,姑姑名声一落千丈,再没哪家敢请姑姑去教规矩了,不仅如此,还害得姑姑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好长一段时间,而云家,没人替她做过什么,最后姑姑还被逼出家…… 面对即将发生的这一切,她该如何做,又能做什么。 云初琴借着这次机会使了手段与梅家的庶出的时三公子订了亲,也是因为这层关系,让她日后有机会陷害她,所以,不管是为了姑姑还是自己,她都应该做些什么。 “小姐,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您还病着呢,早些休息吧。” 桃儿见云初雪用功,开始也没打搅,听得一声咳嗽这才忍不住提醒一声。 一个字,小姐已经写了上百遍了! 看着越写越好的人字,云初雪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药热了吗?喝了药就睡。” 生而为人,本就难,可再难也要好好做个人,堂堂正正的活一回。 “奴婢试了,刚好不烫,小姐快喝了吧,奴婢听说娟儿今日好些了,再有两天就能下床了,小姐…打算让她过来伺候吗?” “让她过来吧,对了桃儿,我记得…你绣工还不错,能教教我吗?” 被夸了一句,桃儿有些不好意思,“奴婢平日喜欢绣些小玩意,小姐若是不嫌弃,奴婢给小姐绣便是,不用小姐动手。” 知道桃儿误会了,云初雪笑道:“我是真想学,你教我就是。” “…小姐真想学,奴婢自然愿意教,只要小姐不嫌弃。” 桃儿哪有不肯的,就是绣活特别费眼睛,初学时,手指可遭罪了。 桃儿哪里知道,云初雪想学绣工,是未雨绸缪,她怕有一天她离开了云府无法养活自己,她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争取银子,知道府里有不少丫头经常绣些小玩意偷偷拿出去卖,能些铜钱。 想到这,云初雪突然想起让桃儿收起的银子。 “桃儿,你把咱们的银子拿出来。” 这都要睡了,小姐要银子做什么?不过桃儿没问,二话不说就去拿了。 “小姐,都在这!您数数。” 看着白的银子,虽然不多,云初雪还是开心。 拿着咬了一下,瞬间眉开眼笑,“桃儿,原来这就是银子的味道啊,怪不得世人都喜欢!” 看着云初雪这幅财迷眼,桃儿不由跟着乐了。 就是觉得…特别真实。 “小姐想用银子做什么?”桃儿以为云初雪要用便问了句。 “做什么…能做什么,听说,这银子在商贾手里能生银子,你家小姐也希望它们能越深越多…可惜…咦!桃儿,你说咱们能不能做点小生意?” 想着云初雪就开始拨弄起来,一共二十两不到,能做什么生意? “做生意?小姐,您想什么呢,连奴婢都知道,士农工商,这商是末流,这可不行,再说,咱们能做啥生意,反正奴婢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桃儿真的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想的,竟想着要做生意! 小姐才多大,怎么想得这么多。 “桃儿,你闻闻!” 云初雪将手里的银子拿起让桃儿闻。 桃儿一脸莫名。 “香不香?” “香?”桃儿看着云初雪发光的眼睛有些无语。 “是啊,银子多香啊,桃儿,士农工商商是末流怎么了?人家有银子,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不比许多市农工强多了?还有句话怎么说来这,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多了肯定不愁用不出去,可没银子…干啥都不行。” 对,她要挣银子,兜里有银子,以后即便离开云家,她也不怕! “桃儿,明天上完课,我跟姑姑说一下,咱们去街上看一圈,看咱们能做啥生意不。” …… 桃儿傻眼了,小姐不会是想银子想疯了吧。 第一课 天蒙蒙亮,云初琴云初棋就开始梳妆打扮。 云初雪倒是踏实睡着,直到早善边才起床洗漱。 “小姐,大姑娘说让姑娘们过去一起用膳。” “那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云初雪连忙开始收拾。 “大姑娘说了不着急,让小姐睡饱再说。” 云初雪立刻放慢动作,“也是,总不好一大早跑到梅府去。” “小姐,这是李妈妈一大早亲自送来的,说是大姑娘给您添置的,还叮嘱奴婢不要吱声。” 桃儿笑着拿出李妈妈送来的新袄裙。 “姑姑给我添置的?”云初雪看着桃儿拿来的新衣有些动容。 “嗯,小姐快看看,这颜色多鲜亮,李妈妈说,大姑娘特意吩咐她昨日又出了一趟府临时买的,小姐快试试!” “姑姑是心疼我没娘疼…今儿就穿这套粉色的。” 原来有人心疼自己是这种感觉,姑姑对她的好,她一定记在心里,她不能让姑姑的名声被云初琴她们毁了。 桃儿立刻帮着云初雪换上,粉嫩的颜色立刻让云初雪看上去精神不少。 “刚好合身,李妈妈真会挑,小姐穿着真好看!”都说人靠衣装,这一打扮,小姐整个人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其实小姐五官生得极好,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就是现在太瘦了些,肤色也差了点,等身子养好了就好了。 好不好看的,云初雪现在真不在意,“得体大方,干净整洁就好,走吧,去姑姑那。” 这会怕是云初琴她们早就到了,毕竟是去梅府。 云初雪看到打扮得贵气靓丽的云初琴和云初棋时一点都不惊讶。 和她们站在一起,云初雪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歹是去梅府,高门大户,这般寒酸不免让人笑话云家,你这是给谁看呢,不知道还以为府上苛待你这个庶女了,昨儿不是去买了首饰吗?怎么不带上?别到时候连人家府上的丫鬟都不如,喜儿,去把我的首饰盒拿来。” 云初棋想起昨夜看到的一幕,心里不由冷笑,姑姑当真是糊涂,抬举这个东西,上得了台面吗? 她可不想跟她一起丢人。 “二妹别这样说,六妹妹还小,不懂得打扮,也不知梅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回头我教教她就是。” 云初琴又开始拿捏作势装好人,云初棋忍不住冷笑一声。 “行了,都坐吧,六丫头还小,素净些没什么不好,倒是你们,知道的是去学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相看郎君,一会用完膳去把妆容都去了,首饰也摘下一些,大家氏族的贵女,靠的从来不是这些,而是底蕴,腹有诗书气自华,明白吗?” 看着云初琴和云初棋,云银铃早就有些脸色不好了,这是去学规矩礼仪? 云初棋和云琴挨了说,一时挂不住脸就开始委屈上了。 平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喊你们一起用膳是想简单跟你们说说用膳的礼仪,今日是 尽管心里不以为意,云初棋和云初琴还是乖乖听话坐下了。 只有云初雪,一本正经认真竖起耳朵听着,因为她知道,只有清楚这些规矩,才能…不守规矩。 “聆听姑姑教诲。” “首先就是称呼,到了梅府,不可再称姑姑,得称我一声先生,都记住了吗?” “是,先生!” 三人立刻应下。 云银铃起身,绕着三个侄女看了一圈,看得直摇头。 “正所谓坐有坐姿站有站姿,在饭桌上也一样,腰挺直了,肩要平,目不斜视…” 云银铃知道她们平日被惯得厉害,如今才知道,她们的规矩真是一塌糊涂,不光是规矩,礼仪举止更是无法入眼。 这般出去,真到了讲究人家,不知背后要怎么说了。 “姑姑,举止礼仪,沏茶制香插,这些我们都学了一些,主要是六妹妹……” 云初琴最要脸面,被指点了几下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 这些东西还用姑姑再教一遍吗?她们都学过,不过这不是在梅府,她们才没端着的。 云银铃眉头一沉,“这就是你的举止礼仪,我才说了叫我什么?” “…先生。”云初琴万般委屈。 见云初琴挨说,云初棋立刻乐了,让她装。 “还有你,看来,前天罚你们抄经文都白抄了,还不知错在哪里,不管你们私下关系如何,出了云府,你们都姓云,都是云家姑娘,息息相关,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说互帮互助,至少不能看彼此笑话,落井下石,若是今日你们三人一同出去,有一人出事,旁人绝不会单说那一个,而是会波及云家所有姑娘。” 云银铃知道,她说得她们未必听得进去,但她必须让她们知道。 云初棋也被点了,脸立刻夸了下来。 “出门在外,你们要互相提醒互相督促……所谓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融入你平素的一言一行当中,而不是做做样子…” 云银铃简单说了下用膳的规矩,何时入座,什么身份做什么位置,筷子要如何摆放,什么时候夹菜等等。 云初琴和云初棋心里满是不耐烦,当她们是小孩子呢,姑姑要教六丫头拉上她们做什么,瞧瞧,学得倒是认真。 云银铃的每一句话云初雪都认真记着,还跟着做一遍,不知不觉,一顿早饭就这么吃完了。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再回去收拾一下直接出府吧,马车已经在外候着了。” 云初琴和云初棋一听立刻如释重负眉开眼笑,终于能去梅府了。 “六丫头,你不用收拾了就跟我先上马车等着吧。” “是!先生!” 姑姑已经开始教她们规矩,就该称呼先生。 云银铃点了点头,“走吧。”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一顿早膳下来,只有这六丫头是认认真真在听,人人真正在学,李妈妈说得没错,这六丫头是个聪明的。 “切,没看出来还是个马屁精,她以为卖乖哄得姑姑喜欢就能改变什么?姑姑能在家里住多久。” 云初棋看着云初雪和云银铃一同离开,腰一扭讥讽了一句。 第13章 一地鸡毛 “不用怕,大大方方就好,不会没什么,本来就是来学的,最怕一知半解自以为是。” 云银铃意有所指叹了口气。 “初雪记下了,一定好好学。” “走吧,到梅府了。” 马车停下,云银铃准备下马车,云初雪抢先一步下去伸手想要扶云银铃。 府门口,梅家大夫人亲自带着几位姑娘迎着。 这就是大家规矩,梅府比云家门 “见过云先生,”梅家几位小姐率先行礼。 给云银铃见礼之后又朝着云初雪她们微微蹲身。 云初雪跟着云初琴他们一同给梅夫人行礼,回几位梅家小姐的礼。 “云先生,快里面请,老太君昨日亲自吩咐,将府上的西苑收拾出来了,那里最是幽静适合上课,就是稍远了些,请随我来。” 梅大夫人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云初雪,另外两位昨天见过了,这个庶女今天头一遭来。 给她感觉,竟是比云家那两个嫡女印象好些。 行礼虽不是那般标准,但是很认真,入府之后目不斜视,没有乱打量也没有多言,虽是庶女,但是…并没有那股子小家子气。 难怪这云先生肯教她。 西苑在梅府的最西头,云初琴她们尚不明白,只觉得西苑景致很好,陈设也十分雅致,还想着是梅府盛情客气。 只有云银铃觉得臊得慌,这分明是… 西苑的确幽静,却不是防别人打扰她们,而是防她们云家这两个大的。 也怪不得梅家防人之心,她已经让她们回去重新收拾了,结果就是换了身稍素色点的衣裳减了三两件首饰。 “云先生,先让她们给先生敬茶。” 这也是规矩,云银铃没有拒绝,受了梅家几位小姐的茶。 梅家这三位小姐,每房一位,都是嫡女,二小姐梅芳菲是大房的,四小姐梅芳婷是三房的,五小姐梅芳琼是二房,在她们上头的大小姐也是嫡女已经出嫁,三小姐因是庶出所以没来,后面还有几位小姐。 “云先生,那我就不打扰您授课,若是这几个孩子有什么不妥,先生只管依着规矩来,这边已经备好了茶点,请先生和云家小姐自便。” 大夫人一看就是个办事爽利的,这西苑事事安排妥帖。 “送大夫人!” “先生留步。” 大夫人离开,留下梅家几位小姐和云初雪她们,云初琴和云初棋立刻活络起来主动跟梅芳菲她们亲近起来。 梅家三位小姐明显有避让之意,云银玲即时开口打断,免去她们的尴尬。 “今日,咱们就学茶礼,梅二小姐,请你来示范一下。” “是!” 六张茶台已经备好,云银玲让梅芳菲先行示范。 云初琴嘴角动了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当看到梅芳菲展示的茶礼时,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看出来自己和对方不是一个水平的。 梅芳菲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茶礼完毕,桌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每一个动作看上去都是一种享受,茶礼完毕起身施礼让云银玲点评。 梅家三位小姐也是临时得知要跟云先生学规矩的,这些她们其实早就学过了,是请老安王府的老嬷嬷教的,教的是最标准的规矩礼仪,且是从小就学的,这突然又说给请了个先生,她们一时也不知什么缘故,不过这位云先生她们倒是听说过。 但也只是听说过! “接下来,我再示范一遍。” “沏茶礼是一种日常礼节,茶礼不仅是对客人、朋友的尊重,也能体现自己的修养。咱们大雍自来就有以茶待客的习俗,并形成了相应的饮茶礼仪。比如,请客人喝茶,要将茶杯放在托盘上端出,并用双手奉上。茶杯应放在客人右手的前方。在边谈边饮时,要及时给客人添水。客人则需善“品”,小口啜饮,满口生香,而不是作牛饮。嗅茶、温壶、装茶、倒水、续水,粗看似乎是比较简单的,实则都有其讲究之处,你们细看看。” 云银玲并未点评,而是直接示范起来,梅二小姐的茶礼,已是十分娴熟,她再说,便是有些挑剔了,可也未必没有锦上添的空间,正因为这位二小姐懂茶礼,所以无需说,看一遍就知道可提升的点在哪里了。 “……倒水时应用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夹住…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握住杯把,从桌上端下茶杯,腿一前一后,侧身把水倒入杯中……” 刚才大家看着梅家大小姐的茶礼,已是十分赏心悦目,如今再看云银玲的,只觉得是一种享受。 一套茶礼下来,一举一动间,随意又见讲究。 “多谢先生教诲,芳菲一定谨记。” 云银玲示范完并未说话,梅芳菲却已看懂了她的用意,上前欠身行礼。 倒是云初琴他们一脸懵,姑姑明明什么都没说,这梅家大小姐谨记什么? “你们可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 梅家另外两位小姐也跟着蹲身行礼,再看云银玲,明显比之前多了几分敬重。 所以说,这人的脸面,多是自己挣来的。 “你们呢?” 见自家三个侄女没哼声,云银玲轻问了一句。 “看…明白了。” 三人也跟着回了话。 “初棋,那你来说说,看到了什么?” 云初棋面色一红,眼神有些漂浮,心里暗骂,姑姑这是故意让她在梅家小姐面前出丑吗?哼,在家时她就看出来了,姑姑是个偏心眼的,自己还说在外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会就想着让她出洋相了,好像她丢了人她这个当姑姑的多光彩似的。 “行茶礼的动作一定要标准,要一气呵成,要专注……” 云初棋只能硬着头皮说,之前教她茶礼的嬷嬷便是这般说的,应是错不了,姑姑自己一句话没说就问她们看明白没有,不就是行茶礼,动作就是那些动作,她又不是不会,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云银玲当即摇头轻叹了口气,“坐下去练习吧,记住,要悟其意而不是流于形。” 差距太大了! “先生也问问六妹妹她们,我好学着点。” 云初棋被点了一句面上挂不住,心有不甘直接把云初雪拖下水才甘心。 云银玲面色一沉,眼里露出几分难色,看来她说的话,这丫头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 第14章 落井下石 “三妹,六妹妹才开始学…莫要为难她。” 云初琴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开始劝说,明着是在帮云初雪,实际上是透了云初雪的底细。 这不动声色的一刀,可是比云初棋的明嘲更狠。 云初雪见姑姑脸色越来越难看,知道姑姑心里定是气急了,姑姑早膳时说的话看来是百搭了,真就让外人看笑话。 “倒是忘了她什么都不会。” 云初棋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副懒得继续搭理的样子。 “让梅家姐妹们见笑了,我这六妹妹之前没学过规矩,姑…先生怜惜她,便让她跟着我们一起学。” 云初琴一副坦然的样子解释一番,却忘了喧宾夺主四个字,论私,云银玲是她的长辈,要解释轮不上她,论公,云银玲先生,学生是她带来的,她没开口,旁人就不应插嘴。 自以为聪明,却不知反显得无知了。 梅家三位小姐讪讪一笑,实在尴尬。 云银玲此刻十分后悔答应教她们规矩的事,这是从根子里就歪了,都到了谈婚事的年纪,再教也没用了,成型了。 “先生,诸位姐姐,初雪的确是没学过这些,可二姐既让我说,那我就说两句,可以吗?” 云初雪突然开口,云银玲不太确定的看向她。 “云家六妹妹倒是可人,那你说说呗。” 梅芳菲连忙化解尴尬,这云家三位小姐里,说起来,她竟觉得还就这个云家六小姐瞧着灵气些。 云初雪并未开口,而是看向云银玲,意思要现身应允,倒是比上面两个懂规矩多了。 云银玲深深看了一眼云初雪,最终点了点头,说实话,她也有些好奇她会说什么。 “初雪自幼体弱,夫人和祖母心疼我,想着让我大些再学这些规矩礼仪,实不相瞒,茶礼…我今日还是 她是没学过规矩礼仪,也没读书不懂得如何说话好听,但她可以照实说,她就是这般感觉。 “不知所谓~” 云初棋听云初雪说这么一通,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忍不住低嘲了一句。 倒是云初琴忍不住认真打量起云初雪,这个六丫头倒是有几分机灵。 “正是如此,云家六妹妹倒是解释了先生所谓的要悟其意而不是流于形,六妹妹真是个聪明的。” 梅芳菲毫不吝啬的夸了一句,云银玲也露了笑。 这下云初棋和云初琴心里十分不痛快,没想到竟让这个臭丫头在梅家几位小姐面前露了脸抢了风头。 接下来,两人再没找云初雪麻烦,就怕弄巧成拙。 一个多时辰下来,中间小歇了片刻,差不多就是用膳的时候了。 今日的课也就结束了。 云初棋她们学的心不在焉,云初雪却是精神高度集中,云银玲教的东西,她都一一记住了。 想着回去再好好练习,没办法,笨鸟先飞。 所以这课上完,她是最累的一个。 “先生,祖母今日要见族客,就不陪咱们用膳了,我娘她们已经在细厅备好了饭菜,请随芳菲过去用膳。” “打扰府上了。” 这 自大雍立国之后,就改了年节的习俗,所有的热闹都放在年前,这头年 “辛苦云先生了!” 梅大夫人和二夫人果然已经等着了,看到人忙起身相迎。 其实课堂上发生了什么,早就有丫头一五一十随时告知两位夫人了。 果不其然,云家这大小姐和二小姐却是不怎么样,倒是云先生的确不错,至于云家庶出的六小姐,表现可是比两个嫡出的好些。 “给夫人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快请入座,先喝茶。” 云初雪一直默默跟着,非必要绝不出声,让自己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但是她也没发呆,而是在认真观察着人家的待客之道。 看罢心里暗道,怪不得姑姑说,梅家门 “云六小姐,别光看着不吃,饿了吧,快尝尝合不合口。” “是,夫人客气了。” 云初雪连忙拿起筷子,心里默想着云银玲早膳时教的。 一顿饭吃下来,云初雪只觉得越吃越饿,此时她当真想知道这些所谓规矩,真就全是对的吗? 就比如这吃饭,是不是讲究的太多了,这般吃饭,谁能吃饱? 不光吃不饱,一桌子人,怕是没一个自在的。 真累! 用完膳,大夫人又让大家喝茶,时辰差不多了,云银玲起身告辞,大夫人自是挽留,说是让她们在府上逛一逛,云初棋和云初琴立刻来了精神,可惜被云银玲毫不犹豫拒绝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们二人的失望。 出了梅府,云银玲的脸色就开始沉了下来,一路上,一个笑脸都没有,身后马车里的两姐妹还浑然不觉。 云初雪一路也跟着默不作声。 直到下马车的时候,云初雪才忍不住轻声道:“姑姑,别生气了。” 云银玲重重一叹,“连你都知道姑姑生气了,她们却当没看到,这般样子,我是教不得,我去见见你祖母,你先回东厢阁。” 云初雪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原本今日还想逛逛,见着云银玲心情不好便打消念头了。 罢了,回去把茶礼多练几遍,还有姑姑让她练的人字。 “去吧,你若不累,回头姑姑教你识字。” 云初雪立刻眼色一亮,一脸欣喜点头,去逛逛的事一下就忘了。 看着这样的云初雪,云银玲心情总算好些。 第15章 不要脸真无敌吗 “你什么意思?不教她们了?琴儿和棋儿可是你的亲侄女!” “娘,您讲点道理,我何时说过不教了?我是说晚几天,梅家三位小姐基础很好,我去梅府教个三五天就回来教她们,也省得她们跟着跑!” 老太太一听不干了,“你说我不讲道理?你说你娘不讲道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么好的机会,能让她们结识梅府的小姐,增长些见闻,旁人知道她们和梅家小姐一起学规矩礼仪,都要高看几分!” 云银玲笑了笑定睛看着老太太,“娘,这里索性也没外人,我就直说了,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想让她们与梅家小姐们交好,那也得人家愿意,您还不知道吧,你那两个好孙女,都快把云家的脸丢尽了……” 云银玲脾气上来也不管那么多,有什么说什么,把梅家的态度和云初琴她们所作所为说得清清楚楚。 老太太听得脸色红白相间。 “娘,她们打的什么主意,您和我都心知肚明,可您也不想想,梅家是什么门 “你…浑说什么,这是你一个当姑姑的该说的话吗?她们不过是说了六丫头几句,怎么到你这就这般严重了,那六丫头本身也是五六不知…她们也没说错!就是不该当着外人的面说而已!” 一听云银玲说她的宝贝孙女配不上梅家的门 “难怪她们这般没规矩,原来都是家中长辈惯的,在我看来,六丫头比她们两个强多了!再让她们跟着去梅府让梅家当贼一样防着,我丢不起这人,明日我就去辞了梅家!” “什么叫当贼一样防着,你说什么呢……” 老太太激动的站了起来,门外,大夫人知道情况不妙赶紧推门而入。 这大姑娘可是出了名的倔脾气,否则也不会至今未嫁,更不会搬出去住。 再僵下去,这事真就完了。 “哎哟,这是怎么了,在门外就听着了,娘,您快消消气坐下,大姑娘也别上火,母女之间,哪有说不清的事,慢慢说!” 大夫人开始和稀泥,心里也有了算计。 老太太气得脸通红扭头不理,云银玲脸色也不好看。 “大姑娘,刚才在门外,我也听了一耳朵,的确是我疏忽管教让外人看了她们姐妹的笑话,可若是突然就不让她们去了,岂不是更遭人猜忌?便是不去了,也该找个由头过去打声招呼不是?既然梅家不欢迎,咱们也不能让梅家低看了,明日就让她们去行个礼,与梅家说明白之后不去了。” “何必多此一举!我去说一句便是。”这弟妹倒是比娘通情达理些。 “大姑娘,琴儿她们也大了,正是说亲的时候,这去了一天突然不去了,外头不知道的指不定怎么猜测,找个理由,她们自己去梅府说不去了,那便不一样了不是吗?” 云银玲这下不哼声了,说到底她们也是亲侄女,她这般也是恨铁不成钢,如今她们都是说亲的年纪,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的确是会误了她们。 “就是她小题大做,你也是,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 老太太横了大夫人一眼,她这当娘的不为自己女儿着想,她这老婆子在这瞎生什么气。 “娘,大姑娘能不心疼自家侄女吗,大姑娘也说了,回来在家教,那不是一样吗,大姑娘,我这就去跟她们说,让她们明日好生拿出些样子来……” 大夫人左右劝说,最后定下让她们明日去梅府说辞一番,就说家中祖母想去郊外庄子上小住,她们要去尽孝,就不去梅府与梅家小姐她们学规矩。 大夫人送走云银玲,赶紧折身回去安抚了老太太一番才回屋去。 “娘,你说什么?姑姑她为何要这么做?” 云初琴听得大夫人的话又气又急,这下别说九郎,梅家其他公子也见不上了。 “为什么,娘之前怎么教你的,别和那云初棋一样,眼皮子浅,一个六丫头,值当吗?让你去了梅府少说多听多看,这下好了…都是你自找的,明日就是你最后的机会,能不能嫁入梅家,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娘!就明天一天能做什么,这都去两回了,梅家公子一个都没见着!” “你见不着,云初棋也一样见不着,你放心,娘已经想办法打听过了,梅家几位公子明天也开学了,他们就在……” 听得出来,大夫人真下功夫了,把梅家的事打听得七七八八,连着公子们上课的地方都摸清楚了。 “你都记下了吧,反正你明天去不上课,你就借口逛逛梅府园……然后…” 母女两一番商量,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为了让女儿嫁入高门,大夫人也是煞费苦心,竟连这种龌蹉招式都用上了,也不怕功亏一篑彻底毁了女儿。 云银玲一身疲惫回到东厢阁,本想让云初雪过去她那,想了下干脆自己亲自去找了。 走到门口,正好看到云初雪在认真行茶礼,每一个动作不厌其烦的做,看着尽有几分样子了。 “小姐,歇会吧,奴婢瞧着很好了!” 桃儿是怕云初雪累着自己,身子才好点。 “我不累,一会姑姑要教我识字,我怕没时间练了,再来两次,桃儿,你去看看姑姑回来没,已经去了一会儿了!” “是,奴婢去看看。” 桃儿刚转身出去就看到云银玲站在门口。 “大姑娘…” 听得动静,云初雪连忙扭头看,看到云初雪赶紧起身迎着。 “姑姑怎么过来了,初雪应该过去才是。” “行了,这会既叫声姑姑,就不讲究那么多,姑姑跟你说件事。” “姑姑请说。” 云银玲进了屋,看着简简单单的屋子在桌前坐下。 “姑姑打算明天带你们去跟梅府长辈打声招呼,以后就不去梅府和梅家小姐一起学了,姑姑在家教。” 不用去梅府?太好了! “姑姑,既不去了,为何还要专程去说?” “你…没有不高兴?” 云银玲见云初雪一脸坦然接受,甚至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一时有些看不懂了。 “为何要不高兴?只要姑姑教,在哪里学都一样,在家还自在些!” 第一次较量 “尽孝应该,好在云先生要教云家小姐随时可以,倒也不急这一时。” 翌日,云银铃带着三个侄女到梅府辞学。 大夫人暗暗松了口气。 “先生不教了吗?昨日茶礼,芳菲与妹妹们受益匪浅,海鲜跟着先生多学学。” 梅芳菲以为云银玲不教了,忙着急道。 “梅府几位小姐的规矩礼仪都是一流的,我本也没什么可教的,若是小姐们还想跟着我学,我再来府上教几天便是。” “那太好了。” “还要辛苦云先生!”大夫人也听女儿说了,这位云先生并非浪得虚名,是个难得的好先生。 “不辛苦,梅家几位小姐天资过人,能教她们我也高兴,今日就不上课了,我明日再过来。” 云银玲依然不卑不亢。 大夫人连忙点头,“既然今天不上课,那便吃盏茶。” 云银玲刚要拒绝,云初琴抢先一步开口,“姑姑,我听说梅府有一片梅林,里面种着各种稀世梅,有一种叫绿鄂的绿色梅,眼下正是梅盛开的时候,不知能不能……” 云初琴满眼期待的样子,倒想是真的喜欢什么梅似的。 梅林…… 云初雪听着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能让她去。 虽然眼下发生的事和上辈子略有不同,上辈子她们在梅府上学大约有半月才发生后来的事。 但现在…好像提前了。 本以为这一世有所不同,得知今日之后她们便不再来梅府,她心里还暗松了口气,没想到…不行,不能让云初琴去,否则姑姑的名声就让她给毁了,她自己现在也是云家女,一样会受到牵连。 “没想到云家小姐也喜欢梅,那…要不今日就去赏梅再走不迟。”云初琴当众这般说了,身为主人家,也不好假装没听见。 想着索性也就这么一回了。 云银玲暗瞪了云初琴一眼,还看什么梅,这不是麻烦人嘛? 一时间也没多想,毕竟她也想不到,自己的侄女和弟媳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姑姑…初雪有些目眩。” 云初雪情急之下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假装身体不适提前回府阻止云初琴。 “怎么了,哪里不适?” 云银玲紧张上前扶着,刚才还好好的。 “来人,快去让府医来瞧瞧。”大夫人见云初雪站都站不稳了,忙招呼人来看。 “云家六妹妹,你怎么样,没事吧?” 梅芳菲她们也凑了过去,原本就就得这云家六妹妹太瘦了些,弱不禁风的惹人疼。 这个死丫头,偏在这时候来事,云初琴气极,脑子转的飞快。 “梅大夫人,我家这六妹妹自小体弱,时常眩晕,郎中叮嘱过,若是眩晕就喝些水躺一会,能否劳烦……” 大夫人一听连忙招呼下人去准备水,将人送至客房休息。 云银玲关心则乱,也没多想,她也不知云初雪到底是什么状况,一时也有些慌神。 “无妨,不敢叨扰,我回府好好睡一觉就好了,姑姑,我们先回…” 话还没说完,云初雪就真的感觉到头晕目眩了。 突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头重脚轻站不稳,整个人直接倒向云银玲。 见状,云银玲也顾不得客气了,同梅府下人一起赶紧将人送去了客房。 “给府上添麻烦了,这丫头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 安顿好云初雪,云银玲很是不好意思。 “云先生太客气了,云六小姐是体弱导致气虚,别担心,府医说喝了水歇会就好了。” 云银玲只能点头等着。 “我已让芳菲带着云家另外两位姑娘去赏梅了,让六小姐多休息会不打紧。” 云家那两个大的,当真是…一言难尽。 眼看着自家妹妹都这样了,还惦记着赏梅,她也知道,家宅后院,难有像他们梅家这般和睦的,尤其是庶出的孩子,多是仰人鼻息过日子,可到底是一家,再不和睦,在外人面前也该维持几分脸面。 这倒好…两个当姐姐的,每一个关心妹妹的,装都懒得装。 还好他们明日就不来了,要不,不等云先生说,她都要找个理由了。 “姑姑…” 云初雪其实是清醒的,就是浑身无力,眼皮子特别重,但是她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睡,身子不惜掐自己的手心。 听得大夫人说云初琴她们去赏梅了,心里更是急得不行。 不行,她必须做点什么。 “姑姑在,六丫头,你那里不舒服?” 云初雪摇着头挣扎起身,“姑姑,我没事,已经好多了,这眩晕就是一阵一阵的,过了就好了。” “云六小姐,你快躺下歇会,不着急起来。” 云初雪还是摇头,“让大夫人费心了,我这身子我最是清楚,和旁人有些不同,越是这般躺着越不舒坦,我出去走动一下,让冷风稍吹一下反而好些。” 她也不算是完全瞎掰,以前生病,若是烧得迷糊了,她就冷水泼自己,或是出去吹风,反正就是不敢让自己睡过去,因为没人照料疼惜,在最需要休息的时候,她却不敢让自己闭上眼睛,就怕这一闭眼就再睁不开了。 说话间,云初雪已经挣扎着起身了。 “这丫头,也是个倔的,大夫人,她不想躺着,我扶她走动走动吧,大夫人有事尽管去忙,不好耽误夫人。” 大夫人其实心里还是不太放心梅园那边,她们老太君瞧人素来准,就这么会,可别节外生枝,梅园离哥儿们上课的地方太近了。 “那…云先生就在这照料六小姐,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记着府上有几个老参,最是养人,我去瞧瞧找出来给六小姐带回去补身子。” 大夫人找了个借口离开,云银玲一时也没多想。 “姑姑,我也想去梅园那边看看。” “你这丫头,都这样了,还去凑什么热闹。” 大夫人一走,云初雪便急得跟云银玲说着。 “姑姑,这也没见过绿色的梅,这冬日里开的本来就不多,初雪也想开开眼界。” 面对这个小侄女的眼睛,见着她这可怜样,云银玲免不得心软。 “那姑姑就带你去看看。” 反正一会也离开了,以后未必有机会到梅府来,梅府的梅的确是闻名遐迩。 梅园旁,梅府公子正好课休。 云初琴跟着梅芳菲她们到了梅园,假装欣赏梅不慎摔了一跤,碰巧就找了个有雪水的地方把衣裳弄湿了。 第17章 再次相遇 “云初琴,你非要来看什么梅,是不是憋了什么坏?” 云初琴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换衣裳,没想到云初棋却阴魂不散守在门外。 “云初棋你是不是疯了在这胡说八道!要不是你说了六丫头,姑姑也不会不让我们来梅家了。” 说到这个,云初棋心里就异常委屈,姑姑竟然因为她说了六丫头几句就不让她们来梅家了,姑姑实在偏心。 就这么一次机会,云初琴可不想被云初棋搅和了,一边换衣裳一边给丫头使着眼色,丫头云儿心领神会。 “小姐,咱们快些,刚才梅家小姐说了,梅家公子们就在梅园旁边上学,他们课休可能会到梅园煮茶,万一碰上就不妥了。” “对,差点忘了这事!云儿,你说九郎会不会也在?” “应该在吧……” 屋里,云初琴和丫头一唱一和。 屋外,云初棋眼睛立刻就亮了。 九郎! 想也没想,云初棋立刻提起裙摆稍稍走了,路上带着自家丫头避开梅家下人偷偷寻了起来。 “小姐,二小姐走了!” 云儿打开门小心看了一眼,没看到人。 云初琴换好衣裳,这衣裳看着竟有些熟悉,好似与梅芳菲的差不多,“哼,梅园这么大,不知道梅公子们的府学堂在什么地方,看她怎么找,云初雪药里加的东西就是些让她气虚的东西,她歇歇就好了,云儿,咱们得快些。” 深吸一口气,云初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此刻,云初雪也在云银玲的陪同下快到梅园了。 “芳菲,云家两位小姐呢?” 梅大夫人不放心来梅园看看,走到梅听却只看到梅芳菲她们二姐妹。 “娘,云家大小姐不慎跌倒把衣裳弄湿了去那边小苑换衣裳了,云二小姐不放心跟着去了。” “摔倒?” 梅大夫人经的事多,不招呼梅家几位小姐这般单纯,“你怎么没让丫头跟着?” 梅芳菲以为她娘怪她招待不周,忙解释道:“娘,我让绒儿她们送云小姐过去的,云大小姐说自己马车里带了衣裳,她的丫头去取了衣裳回来便让绒儿她们回来了,这会应该也该好了……” 梅芳菲说着也是觉得时间久了些,梅园很大,莫不是走错了吧! 可是小苑离这梅亭不远,就是一天一条长廊过来就是。 “绒儿,你们几个快去看看!” 女眷出门,以防万一,都会备一套衣裳,这倒是没什么不妥的,可今日没下雪,梅园也算平坦,怎么好端端就滑到了? 梅大夫人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倒不是她要往不好的地方想,就是心里不安生。 “娘,您放心,就是湿了衣裳,人没事!对了,云家那六妹妹可好些了?” “没事,已经醒了!”梅大夫人伸长脖子瞧着长廊得另一端。 云初琴绕开了梅府的下人眼看就要出梅园西侧门,她已经听着墙那头的男声了。 “大姐!” 云初雪白着脸喘着气,在云初琴就要踏出西侧门的时候叫住了她。 “初琴,你要去何处?” 云银玲开始并不知道云初雪为何一到梅园就执意走这边,这下终于明白了。 “…姑姑!” 云初琴脸色一下就白了,她虽然胆大妄为,可她终究只有十几岁,这一切都是她娘云大夫人事先帮她谋划好的。 虽然此刻还什么都没发生,可云初琴做贼心虚,对上云银玲的目光不由的害怕。 “不是来赏梅吗?怎就你和云儿,其他人呢?” 云儿也吓到了,低着头不敢哼声。 “梅小姐她们…在那边梅亭,我…摔了一下,衣裳湿了…去换衣裳,二妹陪我去的,我……出来没见着她,正在找她。” 云初琴情急之下急中生智,那云初棋说事,说自己是在找她。 云银玲已经听得墙外男子的说话声了,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边出去就不是梅园了,找错地方了,走吧,相信二丫头也没走远,刚才大夫人过来了,你可见着了?” 梅大夫人也来了?云初琴惊得忙摇头,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心里有鬼,难免露怯。 云银玲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怒火翻涌只能暂时压住,就凭云初琴这丫头,定是不可能盘算的如此周全,这里头怕是少不得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要不是……六丫头,今日指不定要惹出多大的事,云银玲根本不敢往后想。 “姑姑,你先和大姐先过去找二姐,她们离开这么久,梅家姐姐们该担心了,我刚走快了些,有些喘,我在那边坐会等你们!” 今天这赏梅肯定是没心情了! 还好,及时赶过来了,云初琴错过这次机会,就很难有机会到梅家了,她今日这算计,姑姑和梅大夫人应该都能看出来,云初琴没机会得逞,也就没机会害她了…姑姑也不用远走他乡。 “好,你在那边回廊休息休息,姑姑去去就回。” 云初雪看向一旁的长廊点了点头。 看着云银玲和云初琴离开,云初雪身子一软,还好桃儿及时扶住了。 “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有些无力,可能刚才走急了,扶我到那边坐下。” “小姐当心些,奴婢扶您过去,前两天明明见好了,今天怎么突然就严重了。” 云初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今早出门时,我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没事,刚才郎中也看过了,歇歇就好了,我这身子弱,以后就好了。” 桃儿看着云初雪面色苍白,不免有些心疼,小心翼翼扶着她去走廊休息。 回廊转角一颗梅树后,梅时九和阿庆在云初琴出现的时候他们就在了。 开始看衣着,他们也误以为是梅芳菲,又见她走的匆忙所以没去打招呼。 “公子!还好刚才没冒然上去,公子,那对主仆是不是咱们那日在品轩楼和松香纸坊遇到的……” 梅时久看了一眼阿庆,阿庆立刻闭嘴。 梅时久转身欲走,不慎拆到树枝,树枝断裂的脆响,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响。 “谁?” 桃儿和云初雪齐齐扭头。 云初雪一眼就认出了梅时九,当即慌了神,“桃儿,快走!” 桃儿也闹不清楚状况,还没等她动,梅时九已经带着阿庆走开了。 “小姐,他们…走了。” 云初雪连忙抬头看,果真是走了,忍不住伸手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云初雪并不知,梅时九其实没走远,就在长廊背后的院墙处。 第18章 他是祸水 “小姐,刚才那位是梅家公子吧,生得真好看。” “是梅时九。” 桃儿眼睛睁大,“九公子?那小姐为何要走,奴婢都没瞧真切。” “桃儿,你不懂,他对你家小姐来说…” “?”桃儿歪着头,一脸好奇,当然,她也没多想,毕竟小姐才十岁。 院墙转角处,梅时九停下脚步顿足细听,不可否认,他…也很好奇。 “桃儿,你知道红颜祸水吗?” “……” “梅时九于你家小姐而言就是祸水,避之可保平安!” 云初雪煞有其事的说着,还一副老成的样子拍了拍桃儿的肩膀。 桃儿眨了眨眼,听不懂。 九公子怎么会是小姐的祸水?八竿子打不着啊。 “你不懂…总之,以后看到梅时九,咱们绕着些。”敬而远之,以防万一。 这或许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道理。 “哦…”桃儿是懂非懂点头,不管了,反正小姐说啥就是啥,以后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吧。 云初雪靠着廊柱,静静看着那个侧门笑了笑,“桃儿,恐怕咱们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 才过了没两天好日子,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不过她一点都不后悔今天拉着姑姑来拦人,她绝不会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小姐这话…是何意?” 桃儿还是不太懂。 云初雪指着前面的门道:“你知道刚才大姐准备去干嘛吗?” 桃儿一脸懵懂的摇了摇头,大小姐要做什么,她如何知道。 “这道门过去,便是梅家公子们的府内学堂,今日,梅家公子们应该都开学了,大姐费尽心思又是摔跤又是换衣的,为的就是趁机迈过这道门去赌一场造化。” “什么!!” t桃儿惊的捂住了嘴,她便是再迟钝也听明白了。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桃儿,若是今日大姐进去发生了什么事,你可知道姑姑会是什么后果?云家女子又会是什么后果?” 桃儿咬着嘴唇不敢乱说,但好歹还是知道一些的,眼里难掩惊慌。 “小姐…的意思,您刚才撞坏了大小姐的好事,她回去会找你麻烦?大姑娘也瞧着了,她疼小姐,定会替小姐说话的,您放心。” 云初雪笑了笑,歪着头目色有些迷茫,“大姐才多大,这是梅府,她也是 不过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大不了搬回小院,到时候再想法子就是,总之,这辈子,她不打算认命。 桃儿这下真的吓得脸都白了。 老夫人和大夫人? 她们怎么会教大小姐做这种事,若真闹出什么事传出去,她都不敢想。 “祖母或许只是想让大姐她们结交梅家小姐,想让梅家夫人们相看一番,到还不至于想出这些龌蹉招式,可大夫人就…,算了,你也别太担心,我说过,只要你踏实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 云初雪深吸一口气,不打算再说了,多说无意,总之,云初琴的如意算盘今天是落空了。 院强转角处,梅时九默默看了云初雪的侧颜一眼缓缓转身离去。 阿庆蹑手蹑脚跟上,这是他和公子 事不过三,应该不会有下一次吧。 一路上,主仆二人都没出声,的确,这些话出自一个十岁小姑娘的口,多少让人感到震惊,如此明锐的洞察力,这云家六小姐该是何等聪慧啊。 小小年纪,这般精通人情世故,知晓人情冷暖,又是经历了些什么。 该是受了不少苦才是,可她脸上又总是挂着笑,活得…清醒又积极。 “公子,云家这位六小姐…说您是祸水…您之前可见过云家六小姐?” 阿庆最终没忍住,不怕死的问了一句。 意外的,这次梅时九没有给他眼色,反而一本正经的思索,“本公子也颇为好奇,下次有机会,问问吧。” 阿庆一听眼睛都睁大了。 公子说下次?问问? 他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公子主动跟什么女子说话。 “公子,别下次啊,这会云六小姐就在那坐着,要不去问问,公子不是好奇吗?”不怕死的大着胆子试探一句。 梅时九目光一扫瞟向门口一角,阿庆跟着看了过去。 “四公子他们……” 那的确是不合适再出现了,他们好像要去梅园? 意思他们不出现,公子还会继续听? “时晨,你家这梅园可是盛名在外,一会散了学,你可得领我去瞧瞧。” “好,一定。” 院墙外,又传来一阵嬉笑声。 坐在回廊上的云初雪身子一僵,这个声音,刚才那个声音…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虽然比记忆中的略稚嫩了些,但是她听出来,就是他,那个给她灌下毒酒的人。 他是谁? 是梅家的公子? 为何?梅家的公子为何要毒她?又怎么会和云初棋在一起。 云初雪一脸刷白的抓住廊柱,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这种害怕是身体本能。 可当她再想听清楚些时,那边已经没有声音了。 “小姐,你怎么了?” 发现云初雪不对劲,桃儿紧张问了句。 “没事!”说着没事,却一把抓住了桃儿的手,似是在寻求什么。 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没事。 好在,云银玲和梅大夫人她们正好走了过来,只是大家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梅大夫人维持着最基本的礼仪,但是脸上笑容也收了。 看到云初琴一身与女儿相似的衣服还有她们所来的方向,心里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云银玲只觉得无地自容,今日要不是刘丫头…… 不敢想,不敢想啊! 云初棋也很快被找到了,听说要走还有些不舍,可大家脸色都不太好,她还算识相。 “姑姑,大夫人!” 云初雪连忙起身行礼。 “六小姐身体不适,快别忙活了。” “大夫人,我们就直接出府了,今日就不去打扰老太君了,刚想起来,明日家中还有一件要事,改天我再跟大夫人联系,梅家小姐的规矩礼仪在整个都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我这真没什么可教的,若是没姑娘她们真想学,等除了正月,我再来教,您看如何?” 她是真没脸来。 “好,云先生有事,也不好强求,那改日再约。” 大夫人也不做挽留,不过她心里也清楚,云先生的确是不知情的,今日怕也是她发现不对及时拦住了。 谢谢大家支持,有看的吗? 第19章 改变 “好险!!” 听得云银玲一行已经离府,大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这种事,大夫人不想让自家姑娘们听着,免得污了耳朵。 二夫人和三夫人听得前因后果,一个个气得不行。 “好歹也是官宦人家,怎么这般厚颜无耻!” 二夫人气极了,都怪她,差点惹祸上门。 “行了,索性那云先生不是个糊涂的,没有酿成大错,此事就此作罢,以后这云家非必要不往来就是了,另外…自己府上也该查查,姑娘们今日穿什么衣裳怎么这么巧外头就知道了,还有哥儿们读书的点…” 老太君摇头一叹,也是觉得匪夷所思,这云家的教养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姑娘家才十几岁,竟不顾名节使出这些个肮脏龌龊的手段。 这是从根子上就不对了。 几位夫人连忙点头,这样的人家哪里还敢往来,避都来不及。 正如云初雪所料,回到云家就是一场狂风暴雨。 “衣裳相似不就是赶巧了,大姑娘这般说,是要毁了琴儿的名节吗?她可是你亲侄女,你不帮衬也就罢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污蔑她,你这当姑姑的是什么居心?” 没能得尝所愿,大夫人心里憋了一口气,这会全发泄在云银玲身上了,要不是这个多管闲事的大姑娘和六丫头,说不定女儿今天就能攀上梅家了! 她了那么多心思,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就算了,梅家要是去外头随便说几句,她家琴儿还怎么嫁人! 云银玲冷哼一声,“名节?这会知道要名节了?巧合?说出来你自己信吗?我若是晚去一步,说不定云家的名节都毁了!” “玲儿,你是不是…言重了,琴儿自小就乖巧懂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老太太始终不敢相信,她是盼着孙女能入梅家长辈的眼,也存了高攀的心思,但是这等手段,她真没想过,就算成了,梅家不得已答应了,云家其他女子还如何嫁人? “如今没成,她们母女如何狡辩都没问题,娘,您细想想,再这么纵着她们,迟早把云家毁了,高攀……就她这样的品行,就算高攀入了梅家,也只会让人笑话,她自己也见着梅家那些姑娘,差得就不是一星半点,好好的正樊不走,就想着这些个歪门邪道!” 云银玲实在是气不过,想想就害怕。 老太太是老糊涂了些,但不傻,其实她们回来一说,她心里就知道个七八分,但是她觉得这事可能就是看大家的注意,和孙女没关系,孙女就是听了她娘的教唆才一时糊涂。 “娘,大姑娘不想教琴儿她们也就算了,何必要这般无中生有的污蔑,这要传出去,往后琴儿如何做人啊!” 大夫人说着就哭闹上了。 “有你这么个出谋划策的娘,她还做什么人!” 云银玲可是一点也不客气,这弟媳妇不要脸,她也不怕说,这个家当真是乌烟瘴气,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要不是因为生得太亲了,她又何必受这个气在这跟她们费唇舌,看不惯她走就是,可谁让她姓云! “天老爷啊,娘啊!你听听,大姑娘无凭无据,竟这般污蔑我,我…我…” 大夫人说着就要死要活了。 老太太被炒得脑仁疼,“行了,玲儿,这不什么都没发生吗?你也别小题大做,这要真传出去一些什么风言风语,你这些个侄女真就毁了,无凭无据的,相信梅家也不会胡说八道,你既不想教,不教就是了,我知你素来眼光敢,自家的侄女,你愣是瞧不上,我也没法子,行了,你也累一天了,歇着去吧,此事就此作罢!” 云银玲已是失望透顶,不想再多说一句,该说的她都说了。 “娘都这么说了,我稍后就收拾一下就走,免得有些人嫌我多管闲事,坏了她们的好事,我就不来给娘辞行了!” 云银玲说完行礼转身就走,临走时想起什么又加了一句:“娘,六丫头我带出府了,也是个可怜见的,差点饿死在府里闹出天大的笑话,今日又撞破了某些人的好事,怕是以后日子不好过。” 都闹成这样了,云银玲也懒得顾及某些人的脸面了。 “六丫头上有祖母嫡母和父亲在,让你一个尚未出嫁的姑姑养在身边算怎么回事?还有,什么叫饿死在府里,她就是病了,是不是六丫头在你跟前嚼舌根了?倒是没看出来,看着老实巴交的,小小年纪就知道挑是非了……” “娘!六丫头也是你孙女,你这心眼都偏成什么样了?琴儿做出这些事你不信,六丫头什么也没做,你就给她定罪了,没错,她是有祖母有嫡母有父亲,可那些没有的都过得比她强,娘,你们顾着自己的脸面,可你们对六丫头不闻不问这些年,连装都懒得装!行了,你要是不许,我去跟阿弟说!” 一听云银玲提及阿弟,老太太和大夫人都不做声了。 云银玲在云家,大夫人之所以敬几分,正是因为当家男主人的态度。 因为云尚德对这个阿姐心中有愧,也十分敬重这个阿姐。 “行了,是你要把人带走的,出去可别说是咱们云家连个小丫头都容不下。” 大夫人不开口,老太太轻声低喃着,脸色也十分难看。 云银玲一刻也没多待,转身直接离开。 从头到尾,云初琴就坐在一边低声哭泣,仿佛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你个眼皮子浅的,好在什么都没发生,你差点把琴儿一生都毁了!” 云银玲一走,老太太随手抓起茶盏摔在大夫人身上,大夫人嫁入云家这么多年这是老太太 云初琴惊得捂住了嘴,满眼不敢相信。 “娘…不是……”大夫人还想辩解。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真要出了什么事才算啊?你…个……当初,你是怎么嫁进来的,你忘了我老婆子没忘,这些年,看你还算勤恳持家,为云家生儿育女,我便从未提过这事,没想到你好的不教,竟让教琴儿这下三滥的手段,你…” 大夫人被老太太说得脸上一片煞白,老太太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若是知道,当年为何让她入府?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以为没人知道?作孽啊!你以为我为何让琴儿自小跟在我身边,我为何要亲自教养,看来我是忙活了,还是让你给教坏了!从今儿起,琴儿的婚事,你别插手了。” “祖母,你在说什么?” 云初琴一脸懵,什么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第20章 离开云家? “跟…姑姑出府住?” 云初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都做好准备回到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 “嗯,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姑姑也不会强带你走。” 云银玲看着云初雪明显喜出望外得表情,忍不住逗了一句。 “姑姑说的是真的?”仍有些不敢相信。 见云银玲点头,云初雪忙让桃儿掐自己,她可以离开云家了? 她醒来之后做梦都想着的事,就这般…突然的实现了,让她如何不激动。 “这孩子…桃儿,李妈妈,你们先去收拾东西,稍后就走。”有些话娘装糊涂听不进去,可她却不能真的放任不管。 等阿弟回来,与他说说吧,若是阿弟也听不进去,那这个家,她是真的没法说了,只能少回来,眼不见为净,左右她已经这般年纪了。 桃儿和李妈妈出去了,屋里就剩下姑侄两,云初雪还沉浸在喜悦中,云银玲脸色突然严肃了几分。 “六丫头,这里没旁人,你跟姑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你大姐要做什么,所以即便身体不适也要强撑着去梅园,就是想阻拦你大姐对吗?” 云初雪知道这事肯定瞒不过姑姑,喜悦之情渐散,如实点头承认。 “是…初雪是…无意间听得……” 云初雪知道她姑姑会问,可一时还没找好合适的理由。 “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记住,千万别让人知道是你带我阻止你大姐的,只当一切都是巧合吧,这次若不是你…罢了,不提也罢,我带你出府,虽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但也不至于让你饿着,总比你留在府里强。” 经过这件事,月兰芝和娘怕是更不待见这丫头了,初琴和初棋也会找她麻烦,她也是考虑到这些今日才突然开口带她出府的。 谁让这丫头惹人怜惜呢…… 云初雪起身,退后两步会规矩的给云银玲磕了个头,“初雪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姑姑。” “傻丫头,快起来,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收拾好了就去跟你祖母她们磕个头,我就不去了!” “是!” 云初雪出去的时候,一路像踩在上,感觉一切都不真实,她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她以后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她能好好的活一回了。 “小姐,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外头冷!” 桃儿一脸忧郁的看着云初雪,看得出刚才是哭过了,眼眶还红的。 “桃儿,你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云初雪这一问,桃儿眼泪又止不住了。 “…小姐,奴婢以后不能伺候你了,你自己要好生照顾自己,奴婢…已经帮小姐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你看看!” 桃儿一抹泪转身背对着云初雪,好容易相处出一点感情,主仆情谊就这么断了。 桃儿这么一说,云初雪才反应过来,是啊,姑姑能带她出府,可桃儿呢? 去求姑姑把桃儿也带走?桃儿是府里的奴婢,来去不过是大夫人一句话的事,可云初雪知道,姑姑刚才那样子回来,连辞行都免了,定是和大夫人还有祖母闹得很不愉快,否则也不用这么着急离府,她不知道姑姑是怎么让祖母和大夫人答应她离府的,但她知道肯定不是三两句的事。 她能在此时再给姑姑添麻烦吗? 不能…… “小姐,没事,你快看看还落下什么没有,奴婢好帮你收拾!对了小姐,那些银子,奴婢帮你绑在这……” 桃儿知道主子的处境,若是她能带她走,她相信她会的,可是…她不能。 “桃儿…你信不信我?” 云初雪走到桃儿身前,认真盯着桃儿问着。 桃儿看着昂头看着自己的主子,这个明明比自己矮小,年岁也比自己小的小姐,却总给她一种错觉,好似比她还大一般。 对上云初雪的眼睛,桃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本能的点了点头。 “一年,最多一年,我就想办法借你出府,但是…你可能得吃点苦头,桃儿你记着,千万别让人看出来你还惦记我,若是云初琴她们刁难你,你忍着,少说话,做事也不要太勤快,就是让人看着你觉得你无趣木讷…府里每年都会换一批下人,用得不顺的,或是犯了错的就会发卖…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她走了,云初琴没地方出气,桃儿便是 所以…桃儿留在府上,她们主仆都显得无情些,云初琴发泄几次就没兴趣了,到时候她再让姑姑想办法帮忙把桃儿卖了,如此一来,一劳永逸,桃儿就不再是云家的奴婢了。 当然,前提是桃儿信她,若是她愿赌这一把,将来她的卖身契,她就交给她自己,若是不信,她也只能到此为止! 桃儿怔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跪下行礼,“奴婢一切听从小姐安排!” 这一拜,便是把身家性命交付了。 说实在的,桃儿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何愿意相信这个无权无势才十岁的小姐。 “起来…帮我收拾一下,我去跟祖母她们辞行。” “奴婢给小姐整理一下,小姐,东西你看看…” “我有什么东西,就是那几件衣裳还有刚买的那点东西。” 桃儿看着略显单薄的行李抿了抿嘴低头不语。 “别人给的终究不是自己的,想要什么,我以后自己挣,桃儿,这个……?” 云初雪随手翻了一下,发现叠好的衣服里竟有个小兜兜,她自是认得的,她小时候的贴身之物,溪姨娘说是她亲娘留给她唯一的一样东西,就着做个念想。 没想到桃儿竟把它带到东厢阁来了。 “我记得有一次娟儿收拾屋子是要扔,小姐拦着不让说是你娘留下的,所以搬来这的时候奴婢遍一起带过来了……” 云初雪拿着看了看不免摇头失笑,“也是,你家小姐拢共就几样东西,难怪你记得带它,行,这次也带上!” 桃儿忙帮着收好系上包袱,“小姐这兜兜很是别致,上面的绣的福字针法我都没见过,料子也是极好的,这些年下来颜色依然鲜亮,就着做个念想呗!” 云初雪也没在意,笑着点了点头! “哟,这收拾东西是要去哪?” 小仙女在哪里? 第21章 三年了 云初琴一番挑唆,云初棋知道云银玲不让她们去梅府了,也不教她们了,这也就算了,可偏生云银玲要带走云初雪! 本就觉得云银玲偏心心里对云初雪生了怨念,这下更是怨恨上了。 可不管云初棋怎么闹,云初雪最终还是离开了云府! 走出云府的那一刹那,云初雪回头凝望,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走吧…” “嗯!” 云初雪离府的这天正好下雪,马车的车轮印很快就被覆盖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她们走的这天,没有一个人出来送行,后来云初雪才知道,那天其实她姑姑很伤心,因为那一天,她不再是云家的女儿了,她…没有根了。 因为那一天,对她敬重有加的弟弟亲自将她从族谱上除名了。 眨眼,三年就这么过去了。 又是一年初雪降临,云初雪也迎来她的十三岁。 “三年了,真不回去看看?” 穹庐,云初雪和云银玲现在的居所,三年前,她们不光离开了云家,也离开了都城,带上李妈妈一起三人在府城外的一个村子住下了,后来多了个桃儿,一个不大的小院子,姑侄两却取了这么一个宽阔的名字。 “三年了,我为何要回去看看?” 在云银玲面前,云初雪已不像当初那般小心翼翼,也不用去揣摩对方的心思,因为,她们已经是彼此最亲的人。 一身素衣的云银玲不由摇头,“你这丫头,我不再是云家女,你还是,再有两年你就及笄了,现在就可以说亲了…及笄就可嫁人了,你不回去!你是打算不嫁了?” 云初雪也是一身素衣,干净整洁,如今不似之前那般瘦弱,个头长了不少,脸颊也有肉了,脸颊绯红,笑起来眉眼微弯煞是可人,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不嫁又何妨?我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如今我跟姑姑这般日子不好吗?” “罢了,罢了…现在嘴皮子厉害了,姑姑说不过你!” 自己一生未嫁,她又何苦劝她,云银玲摆手作罢,将手中信搁置一边道:“那姑姑便回说你身体不适暂时不回了。” “以后也不回!” 这话虽然带了几分气性,但是云初雪是真的不想回,她本以为离开云家她便算是摆脱云家了,实则不然,她不过是暂时离开了云家。 她依然是云家养在外头的一个庶女!和云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知道,云家不把她当回事的时候,她可在这逍遥自在,若是有一天,云家突然想起她这么个人,想要拿捏她,也是随手的事。 这次祖母着人送信来让她归家参加父亲高升的喜宴,在她看来,并非是好事。 就好比从不被看重的东西突然被人惦记上了。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不是三年前的她了! “姑姑,我去后山看看桃儿怎么还没回来!” “去吧去吧!” 云银玲起身去回信,不回去,信还是要回一封的。 “三年了,云家里总算有人想起六小姐了。” 李妈妈一边收拾炭火一边随口说着。 “只怕…不是好事……” 所以她才没多劝,她若真让六丫头回去一趟,她是个孝顺的,一定会回。 “大姑娘这是何意?六小姐还有什么能让…老太太惦记的!”因为云银玲被除名的事,李妈妈对云家的人也不再客气。 云银玲搁笔冷笑,将写好的信催干装好,“六丫头能让她们算计的,也就是她的婚事了!你一会坐常伯家的牛车去一趟皇城,把这封信送过去,顺便给六丫头买些纸笔…” 李妈妈接过信颇为疑惑,“老太太她们还能想着六小姐的婚事?她的婚事有什么可算计的?” 身边那么多孙女还不够她们操心的? 云银玲叹了口气起身都火盆前坐下,“六丫头她爹,三年连升三级,这次晋升,已是六卿之一,掌管的又是兵部,放眼整个朝堂,也找不出几个这般官运亨通的,再看六丫头的姐妹们,除了云初棋,所有到了议亲年纪的,可有一个没说亲的?再看她们的亲事,哪一门都不简单,哎,男人的棋盘上,儿女的婚事,不过都是摆布的棋子罢了,三年不闻不问,这会想起六丫头了?那是因为云家没有适合当棋子的姑娘了,云初棋是二夫人的命根子,有二夫人护着她们盘算不上,六丫头一个庶女,没有依靠,正好拿捏……” “大姑娘,若真是如此,那六小姐可怎么办,谁知道她们会给六小姐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李妈妈就差没说,若有好的,也轮不上六小姐啊,定是… 六小姐也是命苦的。 相处三年,人心都是肉长的,云初雪乖巧懂事可人,村里就没有不夸的,谁不喜欢?李妈妈也不例外。 “…先拖一拖也好,你去正好打听一下,最近…老太太和大夫人都与什么人往来多些,总能探出些蛛丝马迹,到时候再想法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六丫头成为她们的棋子。” “行,那奴婢这就去找常伯。” 毕竟云银玲在都城当了这些年的女先生,还有是有些自己得门路。 村子后山,云初雪寻着她们前几天放夹子的地方去找桃儿,桃儿没找着,倒是拣回家一个大活人。 夹子没夹到兔子,却把人给夹了。 “这位公子,对不住了!” 云银玲帮着处理完对方脚上的伤,一脸真诚的拉着云初雪道歉。 云初雪低头跟着说了句对不住,其实,她和桃儿布夹子的时候已经做了跟醒目的标记了,谁知道会下雪,这雪一盖就看不着了…这不是巧了嘛…平日村里人都知道那几个点,也没想着这样的天气里的还有人到这闲逛啊! “无妨,你们…是这的村民?” 显然,对方对她们的身份有些怀疑。 男子声音有些低沉,生得倒是不错,就是冷肃了些,一看平素也是个不苟言笑的。 “是,公子这伤怕是一时半会走不了路,不知公子家住何处,我请人送公子回去?” 很明显,这是不便留客的意思。 毕竟家里都是女眷。 “不必了,…家里有人就在附近,晚些就过来了,这位大婶,你们…可是从皇城迁居到此的?” 男子说话时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她们的屋子。 “是,我们是三年前迁居到这的,既然公子的家人一会就到,那公子就在这歇会,有什么需要,唤一声便是。” 云银玲显然没有与对方多说的意思,转身拉着云初雪就出去了。 第22章 何为强大 “姑姑,里面那个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一出屋子,云初雪就直接问了句。 云银玲没出声,直到把拉着云初雪拉到院子里才深吸一口气道:“六丫头,什么也别问,听话。” “哦…姑姑,他是从皇城来的吧!”虽说那男子一身装扮普通,但是气度不凡,最重要的是,这天底下,怕是没几个人敢穿黄丝勾边的袜子,她都看到了,姑姑替人家处理伤口自然也看到了,姑姑是不想惹麻烦,所以不让她问。 “你这丫头,不是让你别问了吗?” “是…我不问就是,姑姑,外头冷,咱们先到灶房烤烤火去,桃儿也是,怎么这么久还不回!” 云初雪也懒得问,反正与她们无关。 “小姑娘…你说的桃儿…可是…一个和你们差不多装扮,个头大约这么高的姑娘?” 云初雪和云银玲齐齐回头看着挑起帘靠门而立得男子,他刚才在偷听? 还好没说什么! “公子…见过?对了,她额头上,这个地方有一道小疤痕。” 云初雪也不觉尴尬,反正…过后谁也不认识谁,路人而已。 对方一脸认真点了点头,“那你们快些去找她吧,就在刚才本…我踩夹子的地方靠西不远处的一个猎洞里。” “啥…你怎么不早说!” “…也没人问!”对方理所当然的回着。 云初雪气得不予理会,转身进屋拿了绳子,“姑姑,你别急,在家等我,我去喊李叔他们帮忙救人。” 明知有人落难,却一声不哼,要不是她刚才提了一句,这人是不是就一直不说,这么冷的天,桃儿… 云初雪越想越气,一路小跑喊人帮忙。 “你们也是,这天又冷,路又滑,要寻猎物也不能一个人上山啊,小姑娘家的多危险。” 隔壁李叔带着两个儿子把快要冻僵的桃儿拉上来就是一顿数落。 也是出于关心,云初雪一个劲道谢。 “人没事就好,行了,快回去吧,赶紧烧点热水泡泡,喝点姜汤。” “谢谢李叔和李家两位哥哥!” 云银玲一直站在院子里焦急等着,看到人回来几步就冲了过去。 “没事吧,桃儿?” “姑姑放心,没事,就是冻得厉害了有些说不出话,先拿雪给她搓搓,我去烧水!” “行了,瞧你们这也忙不过来,我去喊你李婶来帮忙!” “谢谢李叔。” 云初雪也不客气,这会她还真有些忙不过来,心里想着,别冻坏了才好。 想着,不由瞪了一眼坐在火盆边烤火看热闹的男子。 被瞪了一眼,男子颇为无辜的望着。 “桃儿…没事了,好点没?” 忙活一通,桃儿脸色终于好些了。 “…小姐…我没事!…别担心。” “把姜汤喝了。” 桃儿乖乖照做,喝完动了动手脚,终于有些知觉了,脑子也活络了些,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陌生男子,而对方正在打量她们。 “小姐…家里…有客人?” 桃儿一脸戒备又有些好奇的问着。 “不用理他,路人而已!”说完转身看着对方,“你的家人呢?怎么还没来,眼看天色不早了,我们这一屋子得女眷,可是不便留客!” “六丫头,不得无礼!” 云银玲正好送走李婶转身回屋就听得云初雪的话。 云初雪鼻头一皱不再哼声。 “公子,对不住,这丫头就这么个臭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公子可喝姜汤?” “不…用了,多谢!怕是要多打搅一会。”男子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泰然自若的坐着不动。 不但不生气,还觉得眼前这个说话不客气的小姑娘有些可爱。 或许是因为她与他平日里见过的人都不同。 “…无妨…天色还早,若是公子的家人今天来不了…那公子就在这将就一晚?” 云初雪连忙看向自家姑姑,姑姑怎么还留宿了,这家伙见死不救…… “不必,他们会来,只是晚了些。”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动静。 “来了!”男子起身看向院外,一瘸一拐的朝门口走去。 云银玲想扶一把又觉得不便便让开路来。 云初雪坐着没动,只顾着观察桃儿得脸色。 院子里突然出现的七八个人,看到门口出来的人就要行礼,男子一抬手,那些人就乖乖站着不出声也不动了。 “今日打搅了,多谢!” “公子客气了,那就…不送公子了,公子慢走!” 男子也不多话,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走时忍不住瞟了一眼门帘。 “驾!” 或许,不会再碰到这么有意思又聪明的小姑娘了。 她姑姑瞧出他身份特殊他还不算惊讶,她小小年纪也瞧出来了, “殿下,这家人要不要…” “无碍!走吧,回城!” 若她们有问题,他早就身首异处了。 看着人离开云银玲才安心进屋,“你这丫头,平日也不是个没礼数的,我教你的东西都白教了!” 一进屋,云银玲就忍不住教训了几句。 眼力,是生存的根本,这丫头是真没瞧出来? “姑姑教的东西,初雪自然都记得,刚才这位公子,不是一般得富贵,可那又如何?他自己没说明身份,咱们就是不知,不知者无罪不是吗?” 身份高贵又如何,就能视人命如草了吗? “你啊…既然都瞧出来了,就该知道,他们这般出身的人,更是如屡薄冰,所以才会处处谨慎,你想想,他这样的人为何会在这样的天气孤身一人出现在这?不过一处夹伤,如何就跟着你回来了?姑姑刚才给他处理伤口时发现他身上还有伤,只是假装不知故意留了药把你拉出了屋,你怪他一开始没说桃儿的事,你试想想,若换成是你,碰巧在受伤的地方发现有人,会不会怀疑有问题?会不会轻易对一个陌生人说,后来人家知道咱们没问题不也告诉咱们了?” 这丫头是聪明,可她还是不知这世道的复杂啊。 云初雪认真思索了下云银玲的话,片刻后一脸认真道:“姑姑,初雪明白了,设身处地便不会以偏概全断是非。” “你聪明,不用姑姑多说,六丫头,喜怒不形于色有时候是一件铠甲,不被情绪左右,你才能活得真自在,以后你就会明白。” 她就是知道的太晚了! “姑姑,我知道了,对了,李妈妈呢?” 其实她想说,当一个人足够强大的时候,才有所谓的真自在,因为命运能自己掌控,又何须顾虑情绪?那时,该顾虑情绪的是别人。 第23章 肮脏 “如今真是大了翅膀硬了,老身专程去信让她回来她竟不回!她是忘了她姓云吗?” 老太太收到云银玲的信,看罢气得随手就扔了。 大夫人笑了笑,“娘,您也别气了,当初咱们都被六丫头那老实样子给骗了,要不怎么哄得大姑娘带她走?如今一走三年,连您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要想让她回来乖乖嫁人,怕是…” “三年怎么了?还管不了她了?就算是五年六年又怎么样,她都姓云,终生大事,她不听长辈的听谁的?还能自己做主不成,她一个庶女,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当正房,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随着儿子云尚德步步高升,恭维话听多了,奉承的人多了,老太太如今越发见不得不听话的。 大夫人弯腰捡起地上的信,“娘别忘了,眼下六丫头跟前就有个长辈,大姑娘可是出了名的女先生,言传身教三年,六丫头怕是真长本事了,眼界怕也高了,这亲事,还真不一定乐意呢!” 反正,她只要煽风点火就好,坏人有这个祖母当。 果然,老太太一听,顿时火气就上来了,“来人,明天就去把那六丫头接回来,老身到看看,我这个当祖母的能不能做得了她的主!还有你,别见缝插针的拿银玲出来说事,她已经不是云家的人了,你还要如何,你别忘了,她便是除了名,总还是云德的亲阿姐,是老身生的!” 老太太再偏心儿子,也容不得别人总是对她女儿冷嘲热讽,她自己可以说,别人不行,毕竟还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 所以说,人心复杂啊! 对云银玲,老太太心里还有一丝感情,可是对云初雪那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几乎和陌生人无异,所以,她能对云初雪狠心。 “什么?季家?李妈妈,你可打探清楚了?” 李妈妈回到村子,天已经黑了。 听完李妈妈的话,云银玲气得差点没昏过去。 “奴婢开始也不信,又仔细打听了这才耽误到这会才回来,八成是错不了了,她们当真是狠心,这不摆明着欺负六小姐是个没娘疼的!那季家小爷已经三十好几了,跟六小姐都差了辈儿了,还是填房,对方的大儿子都成亲了,还有两个姑娘…” 不仅如此,那季小爷还好色,听说屋里姨娘好几个不算,还成天在外天酒地,老太太竟要将六小姐嫁给这样一个人,李妈妈都气得说不下去了。 “季家那个小爷,我早年就有所耳闻,从小被季家老太太溺爱大的,季家大爷与他一母同胞,又是个大孝子…季老太太的话,季家大爷多是听的,如今季家大爷在朝中任什么职来着…好像是兵造司吧!六丫头她爹刚接管兵部,人生地不熟,正是需要人拥护立危的时候…他就在这时候送上一个女儿给季家,因为他知道,就季家小爷那样的名声,好人家的闺女,谁愿意嫁给他?” 云银玲面色十分难看,听说是季家,她心里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大姑娘,你的意思…是大人的意思?” 那可怎么办? 李妈妈着实没想到,一下子就慌了。 “他只要跟老太太和大夫人透句话,他不会管嫁过去的是谁,反正女儿们都是他的筹码,李妈妈,若是真的,就不是说亲,怕是说了就会嫁过去,六丫头才十三啊,还没及笄呢,不行,我不能让她就这样被她们牺牲了,李妈妈,你赶紧去把六丫头喊来,让桃儿去收拾东西,就拿些银子和衣服就行,你去找一趟常伯,劳烦他帮忙,多给些银子,连夜送一趟……” 云银玲当即就有了算计。 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如当初她们离开云家一样突然。 “姑姑,这大晚上的,咱们能去哪里?” “你别担心,姑姑自有安排,六丫头,你放心,姑姑绝不会让她们把你嫁给这样一个人。” 三年平静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 “姑姑,你说过,我是云家的女儿,我姓云,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爹如今官越做越大,真要找我们,我们能躲多久?姑姑,回皇城吧!” “什么?” 烛光下,看着一脸镇定的云初雪,云银玲愣了一下,有些回不过神。 “我的好小姐,可不能回皇城,这不是送上门去吗?咱们先躲一时,再慢慢想法子,总有办法!” 李妈妈生怕云初雪一时想不开做傻事。 “李妈妈说得对,总会有法子,姑姑,你不是说那季家老太太自来溺爱季家小爷吗,想必我这庶女她就觉得配不上她儿子了,估摸着也是寻摸很久找不到了这才让云家得了机会,一个庶女,能嫁入高门当正房太太,在她们心里,实在是福气了,若是我不稀福呢?季家会不会觉得我不知好歹,这事索性可能只是两家私下的意思,还没过明面,季家只要不满意,云家就是想赖也赖不着,姑姑你说对吗?” 躲没用,搅合了就是。 “……” 云银玲沉默不语,定睛看着双眼发光满脸笑意有些漫不经心的云初雪。 “小姐…想做什么?” 桃儿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大姑娘她们是不知道,别看小姐一副老实样…,有时候能行事能吓死人。 “桃儿,你紧张什么,放心,你家小姐不会嫁入季家的,放心!” 云初雪一脸认真的安慰着。 桃儿连连点头,对这件事,她放心的很,她不放心的是小姐要怎么做。 “六丫头…你当真有办法?” “……有,姑姑相信我!我保证季家明天就打消念头。” 不光是季家,云家也是,一劳永逸才好! “姑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你跟姑姑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对,对,大姑娘快问问清楚,一旁桃儿急巴巴望着。 “姑姑,别急,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就先上马车,这大晚上的,常伯都起来了,别耽误人家,车上说。” “…好吧!” 云银玲见云初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稀里糊涂的应了,想着这丫头可能真有好办法,平日里就是个鬼精灵。 “原本我是打算带你先去君竹先生那里暂避一下,如今改回皇城,到了怕是后半夜了,客栈应该都关门了~” “姑姑放心,有地方落脚!” “啊……”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24章 吓着姑姑了 云初雪也是没想到,云家竟这么早就盘算起她的亲事了,还是这么一门亲事! 好好的清静日子就这么没了,非不让她好过这是! 那就大家都别好过。 “六丫头,你快说说,你有什么法子?” 若是不行,现在改道还来得及! 马车上,云银玲拉着云初雪的手着急问着。 “姑姑别急,现在说了…就不灵了,等咱们到了皇城您自然就知道了,您就信我一会,我保证我的法子有用!我不会拿自己的终生大事开玩笑的。” “你这丫头,什么法子还不能说,你让姑姑怎么放心!” 云初雪挽着云银玲的胳膊,将头枕在对方的肩上,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道:“姑姑,您相信我就行了!” 云银玲只得叹了口气无奈点头,这丫头骨子里其实特别倔犟。 伸手摸了摸云初雪的头:“好,姑姑就信你一回。”大不了到时候撕破了这张脸,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们牺牲六丫头… 入夜之后,都城只有西城门是开着的,云初雪她们入城的时候已是寅时了。 “天也快亮了,还好这马车蒙了厚帘子挡风,马车里还能待人,找一处避风的地方停下,待天亮之后咱们再找地方住下,六丫头,你冷不冷,桃儿,再拿件裘衣…” 街上一片寂静,一个人影都没有,云银玲的声音很轻却依然听得清楚。 “姑姑,不用了,咱们有落脚的地方,我跟常伯说了,他知道地儿,一会就到了!” “有…落脚的地方?” 这丫头是说真的啊,云银玲还真没当真。 李妈妈也是一肚子疑惑,云初雪也没多说反正快到了。 当马车在城西一处宅门前停下时,云银玲一脸茫然被扶着下了马车,看着陌生的宅子,云银玲疑惑问道:“…六丫头,这是…何处?” 这里明显是一处私宅啊…… “我们的宅子,才买下不久,虽然不大,但是位置不错,也足够咱们住,桃儿,去开门!” 桃儿避开云银玲的目光,低着头拿出钥匙快步去开门,还是姑娘自己跟大姑娘解释吧。 “这……” 看着桃儿打开的门,云银玲和李妈妈眼睛瞪得溜圆,云银玲更是少有的失态。 直到进了门入了屋亮了光,两个人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如置身梦中。 云初雪也认真解释了一遍,可这事太过突然,她们显然需要一点时间缓冲缓冲。 “…姑姑,热水好了,你先洗洗,先将就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咱们再慢慢收拾整理。” “…好!” 愣了许久的云银玲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是需要好好冷静一下,这丫头,这三年…到底还瞒了她多少事? 她自认为看人还有几分眼力,如今却是连自己眼皮底下都没瞧真切。 “到底是那丫头成精了,还是咱们糊涂了!” 屋子里床塌都是齐全的,被褥也有,瞧着是早就被上了。 李妈妈尚在震惊之中,“大姑娘…这被褥有点潮,这会也没法暖窝子…您将就歇歇。” “好了,你也坐下靠着眯会,罢了,一切等天亮之后再说!” 不管怎么样,六丫头能有这等本事,她其实是挺欣慰的,就是一时有些难以想象,她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是怎么做到的,三年时间,自己偷偷做买卖买下这么一处宅子。 “小姐,奴婢早就说过,还是告诉大姑娘的好,如今好了,奴婢还没见大姑娘这般失态过。” 瞧着,大姑娘可是吓着了,也是,这事搁谁那不吓一跳? 三年,小姐就凭着当初变卖首饰的那点银子起家,挣下这么个宅子不说,还攒下不少银子。 这回要不是老太太她们突然打起小姐的主意,小姐怕是还不打算告诉大姑娘。 云初雪撑着头看着燃起的烛火打了个哈欠,“我当初也没想着银子这么容易挣,我也没打算一直瞒着姑姑啊,开始不是怕她不许怕她担心嘛…” “那后来呢?小姐为何也没说?”说得跟真的一样,桃儿很是不信。 “后来…是觉得反正姑姑迟早会知道,不过早晚的事,你看,这不就知道了?” 姑姑最是重规矩礼数,若是知晓她行商,以女儿家的身份跟商贾打交道,她的生意八成是做不成了,再则,就算姑姑想得开,估计也是天天担心,所以… 桃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姐这张嘴,怎么说都有道理。 她发现,别人读书读得越多,越是温文尔雅,她家小姐正好相反,书读得越多越跳脱! 如今都快成精了! 大姑娘受惊吓的日子才开始…… “好了,早点睡吧,明儿你跟李妈妈一起收拾收拾,缺什么去买就是,你可记着,不该说的别说,免得姑姑担心。” “小姐要去做什么?” “做该做的事!歇着吧!” 屋里没生火真够冷的。 或许是真的累了,再冷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云银玲已经和李妈把宅子里里外外都瞧了一遍,算不得很大,但是布局还不错,也通透,看着是翻修过的。 “大姑娘,您看,这院子里还种着您最喜欢的紫藤,等来年紫藤开的时候肯定好看,六小姐真是有心了!” 云银玲能没看到吗?这宅子不论是大小、布局,还是这些小东西,都是她心里喜欢的样子。 “怎么,你是怕我真生六丫头的气?”李妈妈的心思,云银玲如何看不出来? “大姑娘,奴婢说的是实话,大姑娘最疼六小姐,肯定舍不得生六小姐的气对吧,她定怕大姑娘担心她才瞒着的。” “她还知道我会担心啊…这丫头…指不定还有多少事我不知道的,给她本事的。”明明是气话,可听着却有几分身为长辈的骄傲。 李妈妈听着心里松了口气,“六小姐的本事还不都是大姑娘教的……” “李妈妈说得对,姑姑,我纵是天大的本事在姑姑面前都不值一提,都是姑姑教得好。” 云初雪笑着走向晨光里的云银玲,今天天气不错,见阳了,但还是冷。 “醒了!” 云银玲板着脸洋装生气。 “这都啥时辰了,也就姑姑疼我没让叫我起来。” 有时候,脸皮厚些真的无往不利,云初雪上前挽着云银玲开始撒娇,云银玲瞬间就装不下去了。 第25章 再相逢 “六丫头,姑姑不想说士农工商商是末流,姑姑就是觉得,你一个女子哪是那些商贾的对手,一两回没吃亏,难保哪一次就…这世道,女子本来就不易,你何苦给自己选一条这么难的路?” 云银玲真不是生气别的,而是心疼。 她知晓六丫头为何要偷偷挣银子,还不是因为没有依靠。 “我知道姑姑疼我,姑姑也说了,女子不易,对咱们女子来说,有哪一条路是容易的呢?姑姑放心,我知道保护自己,您也知道我最是疼惜自己这条小命,怕冷怕热怕饿,所以我得多挣点银子,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能挣到银子,说明我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况且…我也没打算一直行商!” “行了…你一直是个有主意的,答应姑姑,不管做什么千万保护好自己,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婚事,你到底有啥法子,现在可以说了?” 云银玲心里始终不安生,她知道老太太的脾气,容不得晚辈忤逆她。 “正要跟姑姑说,我出去一趟,回来您就知道了,姑姑,这里以后就是咱们在都城的落脚之处,您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东西……” “你要出去?” “嗯,姑姑安心等着就是,我保证祖母她们盘算落空。” 云银玲将信将疑,看着云初雪自信满满的样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你这丫头…可千万别乱来。” “姑姑放心!” 不至于说是乱来,季家能接受的程度应该不高。 “天冷,让桃儿给你拿个手炉……” 目送云初雪离开,云银玲这心里莫名跳得有些厉害。 这三年里,云初雪偶尔也会到皇城来添置一些东西,她便是借着这些时机做她的生意。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机缘,或者说她真有几分行商的天赋,当初,桃儿被留在云府,她怕桃儿遭罪,便一门心思的想着挣银子把桃儿买出来。 她琢磨做买卖的时候,发现即便是在一座城池里,同样的东西,城东城南城西城北的售价都能差出不少来。 经她仔细观察,发现造成这种价格差异的因素有很多,回去之后,她细细归纳了一番,随后试着做起了倒买倒卖的生意,城东都是官门府邸,府里多是有规矩的,丫头婆子出府也没那般随意,便是出去也多是随着主子出去,想要单独去采买点什么东西稍远一点都做不到,只能碰运气等着跑腿的货郎… 她瞅准了她们购买不便,挨家挨户去问她们要什么,然后自己帮着去买,挣一点差价。 有一就有二,等大家都找她的时候,她就在城东以极低的价格租了一个废弃的院子,又谈了供货商…她知道村里的常伯每天到要到城里卖肉,便偷偷雇了他和他儿子福根,就这样,她这倒买倒卖的生意还真做了起来,虽然挣得不多,但是有利可图,有了一点银子以后,她又试着做了别的生意,瞧着都是小本买卖,但是她想得比别人多,胆子也比别人大,挣得也就多些。 可这些还远远不够。 “雪姑娘,到天缘阁了!” “常伯…之前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云初雪没有着急下车,时辰尚早。 挑着车帘,一边漫不经心的跟常伯说着话,一边伸出头打量着天缘阁。 常伯家婆娘和儿媳妇都在皇城做工,他跟儿子做着卖肉的营生,是村里为数不多不种地的,看着面相凶悍实则性格敦厚乐于助人,人也灵活。 “雪姑娘,你们真打算来皇城做生意常住了?” 常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了一句。 “恩,否则我何必那么大一笔银子置办宅子,常伯,虽说我现在的生意不大,但是您信我,总有一天,这皇城会有我的一席之地,我不会让你一家子吃亏的。” 若要回皇城住,总免不了要用人,光桃儿和李妈妈不够。 旁人她不放心,也没精力去试用,常伯一家,她处了三年心里有底。 常伯抿嘴细思了一会,最后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点了点头。 “…好!那以后常寿一家就仰仗雪姑娘了,不过我家婆娘和福根他媳妇还得月底才能离工…” 这雪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可不敢小觑,想想,谁家小女子能在三年内挣出来一栋宅子?而且,跟着一个主顾,一家人也算是团聚了。 云初雪眯眼一笑,模样煞是好看。 “我都有些想常婶的手艺了。” 常伯哈哈一笑,“雪姑娘,请下车。” 其实,这马车也是云初雪置办的,平日常伯一家也可用。 云初雪这才不急不缓的下得马车。 进入天缘阁,云初雪不由偷偷打量起来,这是皇城数一数二的茶楼,果然别致高雅。 这里费高,她置办了宅子,剩下那点银子留着做生意,现在多一点她都肉疼。 可有些银子,省不得。 “可问过了,这里有雪芽?” “雪姑娘放心,问过了,还就这里有这种茶。” 云初雪点了点头,店里伙计也迎了出来。 “伙计,可有清净点的地方?”虽然一楼也不错,可是太通透了些,谈生意,还是喜欢在私密点的空间。 “有的,二楼请!” 天缘阁不设雅间,但是二楼有相对独立的空间,用一扇扇颇具特色的屏风隔断。 这位客商,她可是等了大半年的,十分重要。 “时九,你在看什么?” 天缘阁的二楼,斜对着门口的雅间里,梅时九正好看到刚才那一幕。 “没什么!” 梅时九收回视线,与好友继续喝茶。 刚才马车里那个女子…好像是三年前…云家那个六小姐。 其实模样已经天差地别,可他还是认出来了,因为那双眼睛,独一无二。 也或许是因为…她是 听闻,这三年,她跟着她姑姑离开了云家,这是回来了? “时九,你在想什么,茶都洒了,若非了解你,还以为你思慕哪位姑娘呢?” 梅时九含笑放下茶盏,思慕?说不上,刚才倒是真的在想一位小姑娘的事。 “听说你又要去游历了?”梅时九的目光,不由自主瞟向楼梯后,果然看到了那抹身影,直到看着她进入隔壁的屏风里才收回目光。 “怎么,羡慕啊?听闻蜀山风光无限,民风更是别具一格!说真的,你的亲事今年也该订下了吧,拖了这么几年,拖不下去了吧?” 梅太傅的孙子,又是这般月华兰芝一般的人物,都城多少女子巴望着,尤其是宫里那些贵人…… 哎,生在这样的人家,有时候何尝不是身不由己。 “起身,换个坐!” 就是想听听,她是不是又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恩?不是要走了吗?” “这茶不错,再喝两杯,你有事可先行。”原来…听墙角也是会上瘾的。 第26章 荒唐吗? 云初雪落座便开始点茶,她喜欢万事俱备,等这里正事办完了,差不多就可以去解决婚事的麻烦。 “小二,要一壶雪芽。” 小二一脸为难的看着云初雪,云初雪凝没不解,“可是…没有?” “小二,我明明问过,说你们天缘阁有这茶啊!”常伯焦急的询问,他当真是问过的。 “这位小姐,咱们天缘楼是有雪芽,但是每年年初就被客人预定完了的…小姐既知此茶,想必也知道这茶极少…我们东家费了好一番功夫,一年也就能弄来三五罐的。” 店小二连忙解释了一番,小姑娘单独带着仆人来喝茶的不多,瞧着也面生,该是 “咱们这出了雪芽,还有许多好茶,要不小的给小姐介绍一下?” “算了,那就上一壶枫红吧!” “好嘞!”小姑娘年纪不大,看来还是懂茶的。 看着小二离开,常伯急忙看向云初雪。 “是我办事没办细致,是不是耽误姑娘的事?都怪我…” “是我没交代清楚,这雪芽确实难得,算了,本来也是想投其所好,说不定人家根本不在意喝什么。” 常伯不知雪芽难得,她没交代清楚,自然就疏忽了,少问了几句,要不是姑姑教了她茶艺,还教她品茶,她也不知道这些茶,而且,她也只是知道而已,并未尝过。 谈生意,也讲究机缘,她尽力就好,剩下的就看运气了。 正想着,她等的客人就到了,十分守时。 云初雪要见的人叫楚萧景,是楚家商行的少东家,人称萧爷,三十多岁,在商界已有一定的地位,口碑十分不错,云初雪能约到他,也是了一番心思的。 只是对方并不知道,约他的霁晴公子…竟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丫头。 当初萧景出现在天缘阁门口的时候,云初雪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有些人不用见过,听描述就不会认错。 “常伯,客人来了!咱们去迎一下。”这天缘阁的二楼视野倒是极好。 常伯有些忐忑的点了点头,说真的,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雪姑娘这般慎重约的是什么重要客人。 目送云初雪下楼,梅时九交代了阿庆一声,阿庆和坐在他对面的男子都是一脸诧异。 “我竟不知,九公子竟这般乐于助人,怎么不见你对我这般大方?” 坐在梅时九对面的男子叫秦穆寒,是梅时九的好友。 “少你喝的了?” 梅时九扫了一眼对方手里的茶盏,一边喝着他的茶,一边说他小气,不太合适吧。 吃人嘴短,秦穆寒缓缓合上嘴,嘴刚闭上又忍不住道:“之前说要走,突然又不走了,还要跟我换座位,说是看风景,原是为了…听墙角,若是我刚才没看错,屏风那边坐着的是个小女子吧!稀奇啊” 秦穆寒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盯着梅时九的眼睛都冒光了。 “认识!” 梅时九的回答让秦穆寒的好奇心攀升到了极点。 “…认识啊,那为何…不打声招呼?是哪家的小姐,瞧着不大啊!” 红颜知己不可能,瞧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这可太稀奇了,素来见着女子就绕道的人,主要是梅时九今天的行为举止太反常了。 “与你何干,你若没事可以走了,要是喝茶就安静些,何时变得这般舌燥了?” “……” 秦穆寒一脸幽怨的安静下来!要他走是不可能的,他忍! 必须好好瞧瞧那小姑娘,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楼下,云初雪迎着楚萧景走了过去,楚萧景看着迎面而来冲自己微笑的小姑娘有些莫名,侧身避开礼让。 “萧爷,霁晴恭候多时!”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冲自己行礼的小姑娘,楚萧景一时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瞪着眼皱着眉上下打量着云初雪,“雪霁晴?” “正是!”这是她在生意场上的化名。 云初雪不卑不亢的应着话,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此刻的她看上去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和稳重。 “雪霁晴…是个小姑娘?” 楚肃景直接放着云初雪的面扭头质问着自己的属下,显然觉得有些滑稽不可思议。 “爷…奴才……” 洪江是楚肃景的左右手,平日办事十分稳妥,此刻脸上表情也有些… 上下盯着云初雪打量,也是不敢相信。 他们虽然没见过,可是有书信往来,不管是书信内容还是字迹,都瞧不出是个姑娘家,更瞧不出是个小姑娘,书信爷自己也看过… 这真是…… “小姑娘,这玩笑可不好玩!” 楚萧景板着脸声道了句,颇有几分威严。 “霁晴胆小,哪敢跟萧爷开玩笑,只是萧爷未曾问过我年岁,也未曾问过我雌雄,况且,这些…与生意并与关系不是吗?” “真是…荒唐!” 楚萧景说完转身欲走。 对他来说,这事的确是荒唐至极,原本这种初出茅庐的新人他是不会见的,他答应见一面,是因为那几封信,本以为是个颇具经商天赋的年轻人,也是带着几分惜才之心来的,谁想到… 越想越觉得荒谬。 “萧爷留步,您都到这了,也不差这一会功夫,霁晴不会耽搁您太久,保证让您不虚此行,我虽年岁不大,还是个女儿身,但这亦非我所能决定的,况且做生意只要财源广进,又何须拘泥这些?” 楚萧景听着忍不住认真打量起云初雪,生意场上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没见过,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看人还是有些准头的,这个小姑娘…光这胆识,许多找他谈生意的掌柜都不如她。 “还请萧爷赏脸喝杯茶,霁晴今日带着十足的诚意,萧爷若是给这个机会,绝对不会让萧爷白跑一趟,萧爷执意要走,那…绝对是萧爷的损失!” 即便是有求于人,需要别人给机会,云初雪的腰依然是挺直的。 “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 云初雪不再开口,只是一旁等着对方做决定,该说的,她都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时候做事还是要看几分天意的。 楚萧景不动,洪江也不敢动,规矩的侯着,想着他家爷应该是不会搭理这小姑娘… “……罢了,既来了,便喝口茶。” 楚萧景说完背着手等着云初雪领路。 “萧爷,请!” 云初雪明明心里暗松了口气,脸上却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 谢谢大家支持,谢谢各种票票 第27章 不谦虚 好个小丫头!这般年岁,已经有几分喜怒不形于色的持稳了。 楚萧景可不光是因为云初雪的胆识才愿意留下来喝杯茶的,云初雪表明身份后,他就一直在打量她。 “萧爷,请坐!” 云初雪引着楚萧景坐下,两人的年岁,不知情的瞧着还以为是父女俩。 楚萧景颔首坐下,店小二正好来上茶。 “小姐,您要的雪芽刚沏好,请慢用!” 小二放下茶偷偷瞄了一眼云初雪,没想到这位小姐竟认识九公子!掌柜的说的对,天子脚下,不可貌相啊!随便指一个可能就是惹不起的富贵人。 “雪芽?” 楚萧景有些意外,云初雪也是一样。 云初雪给了常伯一个眼神让他暂时别做声。 “听闻萧爷喜茶,尤喜雪芽,霁晴便附庸风雅一回,请!” 这小丫头是在借茶告诉他,她是有备而来,对他十分尊重! 雪芽可是一杯难求,冲着她这份用心,留下坐坐也未尝不可。 “你倒是有心了,着实没想到我今日要见的会是你么个小丫头,若是知道,今日定是不会来的,小丫头,你瞧着也就十三四岁,做生意三年,那你做生意时也就十岁左右…如何就敢打缅丝的主意?” 楚萧景直接开门见山,一是不想浪费过多时间,二是心里多少有些好奇。 “…萧爷,霁晴今年十三,的确年岁不大…正因如此,若是直接找上门,萧爷哪会见我,可霁晴又想跟萧爷做生意,便只能另辟蹊径,霁晴的确不够坦诚,以茶代酒先跟萧爷赔个不是再说缅丝。” 云初雪说的是事实,她也是为了做生意,生意场上,难免要使些手段。 楚萧景端着茶迟疑了一下,眯眼打量着云初雪,最后摇头一笑喝了口茶。 “萧爷大气,霁晴知道萧爷时间宝贵,霁晴就不多耽搁,三年前,我开始做生意的时候就盯上了缅丝,只是当时囊中羞涩,别说做缅丝生意,就是买一扎缅丝的钱都不够……” “这么说,你十岁开始行商,还是白手起家?你并非…行商人家的孩子?” 楚萧景打断了云初雪的话,好奇的问了一句。 他以为眼前这孩子亦是同行的孩子,自小耳濡目染通晓经商之道,他今日喝下茶愿意坐下听听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自己的女儿。 他的小女也如这小丫头一般大,自小就喜欢拨弄算盘珠子,也颇有生意头脑,可他并不想让她走这条路,商贾轻贱,再富也贵不起来,在贵人眼里,他们终究上不得台面。 “萧爷笑话了,霁晴这点小生意,哪当得起起家二字,不过是生活…所迫!” 云初雪笑了笑也跟着喝了口茶,这么贵的茶,她却尝不出哪里好。 “生活所迫…也是,若非生活所迫,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行商。” 一旁侯着的洪江忍不住有些诧异,爷怎么还跟这小姑娘聊上了? “萧爷这话不对,我的确是因为生活所迫才想着行商挣银子,但是…行商之后我才发现我其实乐在其中,世人都瞧不起商贾,霁晴以为,这是不对的,士农工商,不应有贵贱之分,缺了哪一行都不行,若无商贾,物不流通,这市井繁荣的景象就不复存在了,大家的生活也不便利了…” 看着云初雪一脸认真的样子,楚萧景静默不语。 “萧爷,扯远了…咱们说说缅丝吧…” 云初雪突然发现她好像扯远了…好端端的,说这些话做甚! “这么说,你喜欢行商?” 云初雪愣了下,传言有误?原来萧爷喜欢闲聊? “…喜欢” 行商能挣银子,谁嫌银子多,而且…确实挺有趣的。 “你三年前行商是因为生活所迫,而现在是因为喜欢?” 额…… 真聊啊,那…就聊吧!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喜欢,不过碰巧我喜欢的事能帮我挣到银子而已!” 听着云初雪一本正经又实诚的回答,素来一脸严肃的楚萧景忍不住哈哈一笑被逗乐了。 “你凭一己之力,三年之内挣得一栋宅子,如今也算是有些薄产,小丫头,你这是掉钱眼里了?我问问你,在你看来,多少银子算够?或者说,你想挣多少银子,你一个女儿家,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云初雪一听这话也跟着乐了,其实,这萧爷挺健谈挺好打交道的啊! “萧爷,您听说过这天底下有嫌银子多的人吗?” 楚萧景被问得愣了下,“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是吧!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因为银子多了心里踏实啊,尤其是我这种没有父母兄长可以依靠的!至于多少是个够这还真说不好……”或许,等她银子多得足够她和姑姑活得自在的时候就是够了吧。 久经商场,以铁血手腕着称的萧爷,此刻竟有些触动,目光不由轻柔了几分。 “…你说你三年前就盯上了缅丝这门生意,说说吧,你想怎么跟我楚家商行合作,拿什么合作,你手里既没有缅丝,也没有足够的银钱,可以说,你没有任何资本跟楚家做生意!” 虽然这小姑娘让他有些触动,可在商言商。 “若真是如此,萧爷今天又怎么会来?说明我还是有资本的,萧爷,我虽然没有缅丝,也没有足够的银子,但是我有脑子,这是…无形资本,萧爷,您看看这个!” 终于步入正题了,云初雪拿出自己早就写好的缅丝采买到售卖的所有想法。 “小丫头倒是不谦虚!” 但是楚萧景挺欣赏云初雪身上这股子劲儿,的确是个聪明的。 缅丝是一种十分走俏的昂贵丝线,一匹缅丝百两金的夸张说话,关键是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缅丝之所以贵,除了这种丝线春暖夏凉容易着色等特点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稀缺,物以稀为贵…” 对方边看,云初雪边解说,其实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要想把缅丝做起来,最先要解决的就是货源问题!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看完云初雪写的东西,楚萧景有些不可置信,只要接触过丝线布料生意的,都知道缅丝是快大肥肉,他也知道,也打过主意,但是最后只能作罢,可现在… “萧爷…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缅丝身上下了三年的功夫,萧爷,我现在可有资格跟你做这门生意?” “……” 楚萧景定睛望着云初雪,这小丫头这是把他说的话还给他了! 后生可畏啊!这小姑娘,将来不得了哦,若是个男儿,前途不可限量。 第28章 九公子受惊了 “今日,爷算是不虚此行!这桩生意,爷跟你做了!一切就按你上头写的来。” 成了? 尽管云初雪表现的自信满满,可心里其实也没底。 这桩生意是真正的大买卖,相比之下,她之前那些都只是小打小闹了,这桩生意要是做成了,别说一套宅子,十套八套都没问题…到时候她就可以买田置地。 直到送走楚萧景,云初雪还有些恍惚。 出了天缘阁,楚萧景上得马车忍不住挑开车帘抬头看了一眼。 “爷,您真要跟她…做生意?要不要奴才去查一查?” 洪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或者说不敢相信! “不必了,走吧!” 放下车帘,楚萧景靠着车壁闭上眼将云初雪所写的东西递给了洪江。 洪江迫不及待接过,撩开车帘看了起来。 “雪姑娘…事成了吗?” 常伯听得半知不解,看样子,应该是成了,常伯并不知云初雪谈成了一桩多大的生意,严格来说,成了一半。 “常伯安心,去请小二过来吧!” 这杯茶也帮了不小的忙,楚萧景爱喝雪芽应该知道这茶难得,而她能请他喝上雪芽,侧面说明了她的诚意和…本事吧。 毕竟这东西也是有价无市。 隔着一道屏风,梅时九表情丰富,看得秦穆寒心痒难耐,强忍着凑上前一起听的冲动。 其实,云初雪他们说话声音不大,屏风之间,还隔了一段距离,但是梅时九耳力过人,所以听得一清二楚。 霁晴…… 初雪霁晴! 行商?对梅时九来说,这一切多少都有些新鲜。 还是如三年前一般不同寻常。 “雪姑娘,小二来了!” 屏风后再次有了动静,梅时九终于忍不住扭头,透过屏风的缝隙细细端详了起来。 “阿庆…这是你家主子?” 秦穆寒再也忍不住了,今日所见,颠覆了他对梅时九从小到大的认知,惊讶在所难免。 阿庆也是一样的表情。 他属实不知自家公子不但爱听墙角,还喜欢偷窥! 实难相信,可事实就摆在面前。 “阿庆,你老实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有这癖好的?” 阿庆还真认真思索了一下,随即摇头,好像没有,上一次公子听墙角和偷窥好像是…… 阿庆想着不由瞪大眼睛,好像就是三年前…想着,阿庆忍不住踮起脚尖想看看。 “嘘!” 梅时九扭头做了个手势,太吵了,他都听不太清她说话了。 两人默默闭嘴。 这天缘茶楼的茶有问题?把梅时九喝得变了个人似的。 “小姐…小的不敢胡诌,真是这般,之前那位客人就坐在这边,听着您是专门为雪芽来的,想着同为好茶之人,不想您白来一趟,这才让小的给您沏了一壶,客人交代了,一壶茶而已让小姐不必放在心上,至于客人是谁……小的也不便说。” 云初雪顺着小二所指的茶座看了看,“那位客人已经走了?” 小二支支吾吾一脸为难道:“已经走了,不过那位客人说了,姑娘若还想喝雪芽,只管来喝就是。” “……” 不是说这茶难得? 云初雪觉得今天这壶雪芽她不能白喝,更不能喝得不明不白。 “小二,我也不为难你,你之前说,你们这的雪芽年初就卖出去了吗?” “正是!” “想必这位客人是你们这的常客,这样吧…劳烦小二给那位客人带句话,就说…无功不受禄,今日这壶茶帮了大忙,他日我定送一罐好茶相谢!” “小姐放心,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一会就带到! “雪姑娘出门遇贵人,难怪事情顺利,雪姑娘,咱们出来有一会了,回吗?” 竟是这么回事!常伯也没多想。 云初雪却有些忐忑,真是这样吗?不过小二不肯说,她也不能强问,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想想,也就是一壶茶,回头她以茶相还就是了。 “是不早了,这件事办完了,咱们去办另一件事。” “雪姑娘还有安排?要去哪?”之前没说啊,不用准备啥吗? 雪姑娘每次做事都是准备妥帖的。 “去…玉人楼!” “啥?!” 不光常伯傻眼了,屏风后的梅时九也傻了,差点没坐稳把屏风推倒了。 “雪姑娘,你…是不是说错地儿了?那玉人楼可不是…吃酒喝茶的地方!” “我知道,男风馆,常伯别担心,一会就好,用不了多久。” 常伯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她…知道还去? “雪姑娘,那地方可不能去,那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去的地方,这是啥人,怎么约在那种地方…” 常伯 “我没约人,常伯只管放心!” “那姑娘去做什么?” 常伯跟上焦急问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能去啊! “见见世面…” 祖母她们算计她的婚事,只要能获利,这一次不成肯定还有下一次,所以,只能一劳永逸,姑姑被赶出云家,她也求个同样的待遇。 常伯头一回见识云初雪的倔强,任他怎么劝都没用。 他不送,云初雪就自己走着去,他也不能当街动手拦着吧,这可如何是好? “胡闹!” 云初雪离开一会,反应过来的梅时九起身就是这么一句,随即一阵风的下楼了。 “喂…你这是去哪啊?” 没见过梅时九这么失态,秦穆寒觉得这事很严重,一脸严肃的追了上去。 “玉人楼!” “啥…” “哎哟!” 梅时九身后,阿庆和秦穆寒撞上了,一个摸着头,一个捂着鼻子。 “秦公子,您没事吧?”这突然停下做什么?好疼! “我没事,你家公子有事!” “啊?” “啊什么啊,快追啊,他要去玉人楼!你快说说,这都啥时候的事?我不过离开了几个月,他都去上玉人楼了!怪不得从小就不近女色,这么大了,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我一直以为他洁身自好,原来…也不对啊,本公子自小与他一起,也没发现他对我有非分之想,难不成老子还不如玉人楼那些…梅时九,你给我说说清楚!” “秦公子,您快别囔囔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定是听错了!” 玉人楼?定是听错了,怎么可能! 第29章 九公子,告辞 “姑娘…这地方就不是您该来的,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玉人楼可是都城出了名的男风馆,这要是让她那位姑姑知晓还得了? 相处三年,云初雪是什么样的人,常伯还是有数的。 “常伯,我心里有数!” 云初雪站在玉人楼门口,突然一改之前的做派,双手向后一挽,负手就往里面走。 玉人楼。 玉人摇曳,香风浮动,舞乐增酒香。 玉人楼才开了不到两三年,却是名声在外,虽是风月场所,但与烟街上的楼不同,这里进进出出的都是男人。 来玉人楼的客人也是什么人都有,唯独没怎么见过女人。 不对,不能说女人,而是小姑娘。 “这位姑娘,您…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门口迎客的男子都是一脸新鲜的看着,男子见着云初雪一身干净,年纪也不大,好心提醒了一句。 “这里可是玉人楼?” 云初雪抬头看了一眼楼牌,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 “哟,小姑娘还真是来咱们玉人楼的。” “我可能进去了?” 云初雪说着就抬脚朝着里面的热闹而去,门口男子反应过来一个个稀奇得跟什么似的。 常伯知道云初雪的脾气,只能咬咬牙跟着。 “小姑娘,您走错地方了,这可不是你来玩闹的地方!” 云初雪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一袭蓝衫穿着颇为开放的美男子拦住了。 “开门做生意的,来者是客,我为何不能进去?” 虽然很想进去见识见识,但她没打算真进去,在这门口闹一闹就足够了,否则她怕姑姑受不住! “来者是客没错,可我们这…从不接女客!” 男子依然拦着不动。 “蓝忧,你这是做什么,客人说的对,开门做生意,来者皆是客!” 玉人楼里突然走出一个粉衣男子,云初雪头一次见着男子穿粉衣这么好看! 不过他这么一说,她就尴尬了,她这本来就是来闹一闹的,这下要怎么闹? 进去? “姑娘,咱们出来许久,家里人该担心了,快些回去吧!” 常伯硬着头皮再次相劝。 雪姑娘是个聪明的,为何要这样做?虽然他不知道她们姑侄是什么出身,但是看得出,定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大户人家的女子,不是最在乎名声吗,别说大户人家,就是他们乡下也一样,女子名声不好,将来如何嫁人? “小娘子,您是进还是不进啊?” 粉衣男子娇媚的看着云初雪,这一笑越发迷人。 “就知道胡闹!行了,这回算我输了,你胆子大过天!你还真敢,你就知道我不放心跟着你了是吧!” 就在云初雪尴尬的时候,梅时九缓缓走了过去,一袭浅灰蜀锦,俊容带笑,满目温柔,斯人如玉,这才是真正的玉人。 言语之间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娇惯和无奈,仿佛拿对方没办法。 “九…公子?” “是……九公子?” 人群中,瞬间一片骚动。 “你……” 梅时九!是他? 云初雪突然脑子一片空白,梅时九为什么会在这里,至于对方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清,看到梅时九的瞬间有些晕眩,主要是…吓的! “好了,我都认输了,走吧!” 说着面不改色伸手拉起对方的衣袖,云初雪呆愣的被对方拉着走。 “阿庆,打我一下!” 人群中,秦穆寒拽了一下阿庆的衣袖,阿庆摸了摸鼻子,毫不犹豫抬手落在对方的手臂上,秦公子有此要求,他不敢怠慢! “啊…” 秦穆寒也算求仁得仁,瞬间人间清醒了。 “你…这小子怎么下这么重的手!过分了啊!还愣着干嘛,快追上去瞧瞧!” 好奇心让他暂时忘切了疼痛,眼下究竟什么情况,他急需答案。 “姑娘!”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常伯也傻了,看人走了才回过神追了上去。 “散了吧!” 粉衣男子收回落在梅时九身上的目光转身进了玉人楼。 玉人楼后院一间厢房里,粉衣男子向一个黑子男子简单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梅时九?” 黑子男子有些意外的疑惑一句,而这个黑衣男子,正是被云初雪的猎夹夹到的那个男子,刚才就是他听得外头动静才让粉衣男子出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的。 “是梅时九!主子,要不要奴才去查查?” 本来就觉得一个小姑娘来玉人楼有些奇怪,这会又冒出个梅时九,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算了,不要节外生枝,暂时不要把梅家扯进来。” 黑衣男子但是没太在意,似是无暇顾及,他并不知梅时九带走的小姑娘就是他在城外小村遇到的云初雪。 “梅时…九公子,你…你快放开我!” 被拉着走了一段,云初雪才回魂。 没办法,上辈子因某人而死,再次见到,难免反应过度了些。 梅时九依言松开,“ 她三年前说他是祸水,倒是记得他的模样! “…呵呵,都城谁人不识得九公子,听说有人靠着绘制九公子的小像挣了不少银子…” 这货的小像就差都城女子人手一张了,想不认得都难吧。 “这么说,你也有我的小像?”不是避之不及吗? 可见,女子当真是口是心非? “我买不起,就是看过…看过别人卖的!”她还想过效仿,不过那会她才学认字,画就算了,直到现在画技也是拿不出手,所以只能看着别人挣。 不对,她干嘛跟他说这些?还有他为何会出现在那,还把她拉走了!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撤! “九公子,就此告辞!” 婚事,只能另想办法了! 看来…就是反应迟钝了些,其他的…倒是没变,梅时九静静看着云初雪,也不是没变,和当时骨瘦如柴的样子判若两人,长高了不少,模样也越发…可爱了些。 云初雪被看得毛骨悚然,转身拔腿就走,此地不宜久留! “云六小姐可是才回皇城?不知皇城有些地方是女儿家去不得的,若是不知,时九今日无事,说与你听听?亦或是让你姑姑说与你听?” 梅时九原地不动,看着云初雪乖乖停下脚步。 “九公子…可真是热心肠,就是…认错人了。” 见鬼了!他怎么认得她? 她如今这模样,就是云府的人见着应该都没几个认得出来。 第30章 不过一个姓氏 “三年前,梅府…一面之缘,记忆犹新,三年不见,云六小姐人长大了些,胆子亦是!” 云初雪不动声色假笑,她怎么这么不信? “九公子…记性真好!” 既然认出来了,那就大方点承认吧,不过,她是不是云初雪与他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走吧!” 梅时九淡淡扔下两个字转身就走了。 云初雪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回神,没头没脑的,突然冒出来,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姑娘…” 常伯这才小心上前唤了一声,刚才那位公子和雪姑娘应该是…认识吧,好生俊俏的后生,举止做派更是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常伯,让你担心了,回吧!一会路过长顺街的时候停一下,买些栗子和果子……” 看来,明天还是得回一趟云府,与其等人寻上门,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她总不能任由她们摆布。 今日,若非梅时九及时出现,她或许真就头脑一热进去了,原本今日计划去玉人楼门前闹一闹,把自己的身份亮明了,自毁名声,看老太太和大夫人她们以后还如何算计她的婚事! 没错,她确实带了气性,昨夜听闻此事,她就有个念头,让大家都不好过。 她的名声毁了,云家其他姑娘包括云家的名声一并毁了才好! 马车缓缓行驶,常伯停了马车买了东西,回到家时发现云银玲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姑姑,天冷,你怎么在这等着?” 看到云初雪,云银玲明显松了口气,“不看着你回来,姑姑不安心,外头冷,快进去说!桃儿已经生了火盆。” “姑姑就这般不放心我!我这不好好的回来啦。” 云初雪上前挽着云银玲的胳膊,这一瞬间,她有些庆幸梅时九及时拦住了她。 “你这丫头,看着乖巧听话,实则一身反骨,你祖母她们这般算计你的婚事,你心里定是气极,姑姑就怕你做出啥事来…” 云初雪挽着对方的手紧了紧,幽声道:“我能做啥,还能冲到云府去找她们不成!” 云银玲抓住云初雪的手,“姑姑是怕你伤了自己,六丫头,听姑姑的,千万别做什么傻事,何必为了伤你的人伤害自己,你始终姓云,你伤她们,便是伤敌三千自损八百,没有赢家!” “不过一个姓氏,不要也罢,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还巴不得她们把我赶出云家才好,反正我有姑姑就够了。”姑姑已经被赶出云家,养她五年的溪姨娘早就不在了,云家便再没有任何值得她留念的了。 姑侄俩说着说着已经进屋了,屋里生了火盆,进去就感觉热火多了。 云银玲拉着云初雪在火盆边坐下,“六丫头,人若没了姓氏,便没了根,就是这世间的浮萍,从此…再也没有着落了,你千万别跟姑姑一样,姑姑如今就是无根可依的浮萍!” 看着眼眶微红的姑姑,云初雪身子一软抱住了对方,“谁说姑姑无根可依,以后我就是姑姑的依靠,浮萍又如何,没了姓氏又如何,我会让姑姑不管飘到哪里都有着落,我会让姑姑活得比她们都好,比她们都自在,让她们羡慕姑姑都来不及!” 一旁桃儿和李妈妈看着这一幕不由挽着嘴掩面而泣。 她们家小姐最是懂事,也不枉大姑娘坑疼她一场。 “好…好…姑姑这辈子,值了!” 云银玲素来性子坚韧,这会儿也是忍不住落了泪。 她曾以为,真心换不来真心,她对云家尽心尽力,为了弟弟的前程,终生未嫁,最后却… 她本以为,世间便是如此,人心凉薄,原是她错了,人心也不尽是凉薄的,心里最柔软的一处被触及,让云银玲心里的城墙在此刻瞬间崩塌。 “姑姑别哭,初雪说到做到!” 云初雪抬头看着泪如雨下的云银玲一下慌了,她从未见姑姑哭过,即便是姑姑被赶出云家时,姑姑也未曾掉过一滴眼泪。 “姑姑相信,姑姑相信,六丫头,姑姑要你记住一句话,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对你不好,你也要对自己好,一定好好活着!总会见着光的!” 眼前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光!从今以后,她云银玲哪怕没了根,一样会活得好好的。 云初雪郑重点头,“姑姑放心不管多难,我都会好好活着!”她和别人不同,她死过一会,她知道好好活着的意义。 “饿了吧,姑姑给你做饭去,六丫头你放心,婚事你不用管,姑姑会帮你想法子,你就安心在家待着,读书习字,做生意…都行!” 云银玲抬手摸泪笑着起身,看上去精神很是不错,眼里也有了光。 “姑姑你坐下,我刚买了栗子和一些果子,我去给姑姑做栗子糕,一会姑姑尝尝!至于婚事!不怕,她们不是想我回去吗?明日正好云府大宴,我回去就是,姑姑不用担心,我的婚事,除了姑姑,谁也做不了主!” 云初雪说着就起身了拉着桃儿忙活去了。 “这孩子…说风就是雨的,李妈妈,她说她去做栗子糕?她什么时候会做这个了?” 云银玲脸上泪痕未干,看着门口发愣。 “大姑娘,这事…六小姐一直不让说,说是要给你惊喜,学了许久了,六小姐待大姑娘,真是有心啊…这或许就是缘分,云府那么多小姐,大姑娘就跟六小姐投缘!” 李妈妈也跟着抹了下脸,给云银玲倒了杯热茶。 “李妈妈,你总说我疼六丫头,三年前,要不是这丫头,我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与其说我把她带出了云府救了她,倒不如说是她救了我,这三年,若不是这丫头在身边绕来绕去,我…” “大姑娘,什么她啊你的,照奴婢看,这就是你们姑侄俩的缘分!” 李妈妈听着心疼,至今她都不敢问大姑娘三年前,老爷究竟为何那般狠心! 她知道,这是大姑娘心里的秘密,六姑娘也知道,所以她们都没问,等大姑娘哪天自己愿意说了,她们听着就是。 “说的对,就是缘分,李妈妈,你去帮大丫头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颜色鲜艳些,再把我的首饰盒拿来,她要去,那就光鲜亮丽的去,她不是没人疼的!” “大姑娘…真让六小姐一个人回云家?” 李妈妈以为云银玲会阻止。 云银玲笑了笑,“李妈妈,咱们家六丫头可不是个好欺负的,这么一栋宅子,三年时间,六丫头挣的!能是善茬?我原本是不放心,不过现在…但是没那么担心了,六丫头说得对,不过一个姓氏,随便她闹去,大不了,我们姑侄以后相依为命!或许我也该好好想想了,什么规矩,什么礼教…自在才好。” 亲们,多多支持,多多投票,谢谢么么,暂时一更,不久就要多更了,爱你们 第31章 明日贺寿去 “什么?什么叫不见了?快说说清楚!” 云家老太太派去的人扑了个空,人没接回来,把老太太给气着了。 “行了,下去吧!” 大夫人摆手让人下去,“娘,派去的人说了,东西都收拾过,也问了村里的邻舍,说是夜里听得动静了,咱们那位大姑娘何其聪明本事,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这不,连夜带着六丫头跑了!” “还真是涨本事了,她以为她带着六丫头能跑到哪里去,六丫头是云家的女儿,能跑到天涯海角去?她便是知道又如何,觉得委屈六丫头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还指望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这就是顶好的安排了,六丫头她娘是个什么出身?连个妾都不是,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尚德步步高升,六丫头能有这等福气嫁到季家去当正房?” 老太太越说越气,气云初雪不知好歹,也气云银玲。 大夫人一旁凉声道:“娘,您现在说这些没用,眼下要紧的是赶紧把人找到!咱们可是跟季家说了,明日让季家大太太应该会来相看的。” 大夫人这么一说,老太太这才收住了,气呼呼安排去寻人。 “她们指定走不远,赶紧去找!等把人带回来,看老身怎么罚她!不管是不行了。” “娘说的对,六丫头回来就留在府上算了,反正也快嫁人了,住在外头也不是那么回事,不知道的还要胡说八道,娘您说对吧?” 三年前,大姑娘和六丫头坏她家琴儿好事的仇她可一直记着呢,要不她家琴儿也不会与李家订亲,一想到过些天女儿就要嫁到李家,大夫人心里就别提多难受! 显然,云初琴的婚事,大夫人是一百个不满意的,可云初琴是云家嫡女,她的婚事,大夫人不满意,总有人是满意的,比如云尚德。 “都要嫁人了,自然是不能再住在外面了,你赶紧张罗着去把人先找回来再说,另外…让七丫头也准备一下,万一没找到人,就只能……也就小了半岁,大不了到时候跟季家说说,婚期晚些,先订下再说。” 大夫人应下话就去了,心里的不痛快等到出了门才表现出来。 “庶女庶子的婚事,她倒是一把抓了,连问都不问问我这个嫡母的意思,年纪越大管得倒是越宽了!” 大夫人将心里得不痛快发泄了一句这才舒了口气。 云尚德三年时间连升三级,如今云家今非昔比,这一场升职宴虽是借着老太太过寿的名头,但是收到请柬的都知道怎么回事,又不是整生也不是大寿,有必要这般操办? 也不是云家一家这么做,大家都懂。 以往,云家送请柬不会送到梅府,如今云尚德官级不同,这请谁不请谁自然也有讲究了,当然,请到的不一定都会来,但是不能不请。 梅家的请柬三天前就送到了,梅家一直没回帖,但是让人送了一份寿礼过去,不轻不重,刚刚好。 既是先送了礼去,多半表示宴席当日不会来客了,梅家不来也在云家意料之中,都城里,请梅家的不少,请得动的真不多。 所以,云家做梦也想不到梅家会来人,而且来的还是梅时九。 就连梅家也没想到。 梅时九向老太君讨厌请柬的时候,老太君还以为听错了。 “…你要请柬做什么?” “贺寿!” 梅时九一贯的风格,简洁! 梅老太君一时没反应过来,“贺寿?你和云家…有什么人情?” 都城里给梅府送请柬的不计其数,孙儿从未主动要求过赴宴,这是头一回啊,莫不是云家有什么人情要还?不至于啊,即便云大人升至六卿,与他们梅家也没多大关系,梅家也不至于差他什么人情才是! “没什么人情,陪穆寒去。” 正在自家用膳的秦穆寒突然打了个喷嚏。 梅时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话让老太君半点不曾疑心,“穆寒那小子,自小就是个好热闹的,这些年性子倒是一直没变,也就他喊得动你,行了,请柬一会让非妈妈给你找来,既是要去,又是云家…祖母得叮嘱你一句,主意着些,别…” “知道了,祖母放心!” 老太君看向孙子愣了下,她还没说呢…他知道个啥! 哎,别人家是姑娘们出去长辈放心不下,他们家倒好,儿郎出去更不让人放心,但不是怕他自己惹事不守规矩,而是怕别人对他不守规矩! 说起来,孙儿也不小了,这婚事却一直定不下来,真是让人头疼。 想到这,老太君就忧心不已,世家子弟,可免科考,本来,以她孙儿的才情,早就该任职了,可这事一拖再拖,听自家老太爷的意思,怕是圣上真动了尚公主的心思,这可怎么办。 老太君忧心的这些,当事人心里早有盘算,否则圣旨早就到了。 “公子,您明儿真要去云府赴宴啊?” 直觉告诉阿庆,一定个云家六小姐有关,要不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他是真没认出今日那位小姑娘就是云家六小姐,明明三年前云家六小姐瘦瘦小小的,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怎么认出来的,不愧是公子。 梅时九看了一眼摆在书桌上的请柬,执笔行书,宣纸上写下霁晴二字。 她离开云家,还做起了生意…三年,白手起家,置办宅子? 还敢逛男风馆,世上竟有这样一个女子! 而这个女子,视他如洪水猛兽,说他是祸水避之不及,他又如何能不好奇? 她既回了都城,应该…是回云家贺寿吧。 没人知道,他曾…没忍住打听过那个小丫头,起初,只是好奇她坏了自家嫡姐的好事会落个什么下场,好奇她明明过得艰难却又那般大胆,还好奇,她会如何应付嫡姐嫡母的报复,只是没想到,打听到的是她离开了云家,离开了都城,他记得,那一瞬,他竟有些失落。 因为一个完全陌生的小丫头离开而失落。 “公子,你去云家赴宴,是不是因为云六小姐?” 阿庆一旁大着胆子试探,就是试得有些直白。 梅时九只是淡淡撇了阿庆一眼,阿庆便自觉闭嘴了。 公子最不喜欢给人痛快,他还是继续憋着吧!免得遭殃。 梅时九抬头看向窗外皎月,不由想起一首诗,此时觉得颇为应景,便随手写下了。 寒梅开后雪初晴,敛尽残云月又生。 月映雪时梅更好,梅横月处雪争明。 羡渠结伴成三白,添我相亲即四清。 今夕细吟诗说与,来年此际莫寒盟。 第32章 回云府 初雪过后的清晨格外的清冷,寒冬如约而至。 “姑姑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 梳妆完毕,云初雪准备前往云府,心里却异常平静。 “不着急,你又不是去赴宴的,不过是回家,什么时候都不算晚,六丫头,若是你祖母她们真盘算让你嫁给季小爷,今日季家一定会借机相看,以我对你祖母的了解,昨日她应该就派人去接你了,没接着人,定是让人去寻了,你回去容易,再出府就没那么简单了,你放心,若是日落未归,姑姑去接你!” 日落未归,说明六丫头没能打消她们的念头,亲事八九不离十,老太太自然不会放六丫头离府。 云初雪笑了笑,“姑姑,你把云府说得跟龙潭虎穴似的。” “难道不是吗?”这丫头,这会儿还有心思开玩笑。 “姑姑,她们真要算计我的婚事,就算没有季家也会有张家李家,总要面对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云银玲不由心头一紧,“六丫头,你要怎么做姑姑都支持你,但有一点,答应姑姑保护好自己,凡事不要硬来,忍一时不算吃亏,总会有办法的!” 云初雪含笑点头让云银玲放心。 看着马车离开,云银玲还站在门口没有回屋。 “大姑娘是怕六姑娘回去之后老太太她们不放她出府?” 云银玲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点了点头,“一个庶女,太好拿捏了。” “那大姑娘还让六小姐回去,大不了咱们走远些,天下这么大,咱们有心躲,老太太她们也不一定寻得到!” “李妈妈,六丫头才十三,以后日子还长着呢,难道要躲躲藏藏一辈子?这孩子本来就够苦了,她的人生不能就这么被她们毁了…回屋吧,咱们也准备一下,若是日落她还没回来,咱们就去…接人!” 为了六丫头…她… 接人?哪能像大姑娘说得这般轻松,李妈妈忧心忡忡扶着云银玲转身进屋。 云府寿宴,宾客陆陆续续到访,府里一片喜气洋洋。 都快开宴了,派出去的人还没找到云初雪,老太太脸色不太好看。 “娘,已经让七丫头准备妥当了…” 事已至此,老太太也只能强忍着怒火点了点头,心想,等找到了人,看她怎么收拾她。 “客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吧,吩咐底下的人手脚都利索些,都打起精神,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这次寿宴,来了不少贵客,孩子们的衣服首饰你可都费心了?” 老太太起身,理了理鬓角和衣襟准备出席。 “娘,今日什么场合,我怎搞不上心,都是新裁的衣裳,首饰也添了,娘,今日来了不少官家子弟,秦儿她们的婚事早就定下了,初棋那丫头也不小了,也该订下了,再大…可就不好相看了,也怕旁人背地里议论,您说是不?” 二房的想要女儿高嫁,想要越过她的琴儿,门都没有,如今云家,可都是靠着她家老爷! 老太太迈着碎步点了点头,“是不小了,你这个当大伯母的也帮着上上心,帮着多瞧瞧。” “那是应该的,就怕我这大伯母瞧上的,初棋那丫头瞧不上,到时候我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她也不小了,哪还能由着她挑挑拣拣的,行了,这件事,你帮着上上心,若是有合适的说给我听听!” “好!妾身一定将这事放在心上。” “老太太,大夫人,季老太太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婢子匆匆来报。 “季老太太?” 婆媳互相看了一眼,脚下步子加快。 她们知道今天季家会来人,想着应该是季家大夫人,没想到季家老太太亲自来了,看来,季老太太对季小爷不是一般的疼爱,还好当初只说是个庶女,也没说死是哪一个。 随着季老太太到府,云府的客人该来的基本都来了。 梅时九和秦穆寒到云府时已是有些晚了。 下得马车,秦穆寒还在叨叨,一路就没停,梅时九很后悔把他拉来了。 “时九,我昨儿个特意打听了,云家那个六小姐,三年前好像就没在云府了,你认识她的时候,她也就十岁…你…” 这还不如去男风馆,恋童癖,更令人惊悚! “你若是不想进去,现在就可以回去!”梅时九看着云府大门径直走去。 “喂!等等我!” 怎么可能回去!认识梅时九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这么反常过,事反常态必有妖!这等奇闻逸事绝不能错过。 “诸位,今日家母寿辰,承蒙诸位……” 寿宴已经开始,云尚德身为主人总要说几句,男女席用几块大屏风隔着,说话只要声音大些都能听到。 云尚德红光满面说完,端着酒与所有宾客同饮,宴席也算开始了。 三年连升三级的确少有,云尚德心里难免有些许得意。 “承蒙大家赏脸,老身不慎荣幸,若有招待不周,还请大家见谅。” 女客这边,老太太也端起酒杯意思了一下,十分享受这等众星捧月的感觉。 大家忙起身端酒祝寿,老太太嘴角裂开笑得那叫一个高兴。 “还是云家老妹妹好福气,瞧这一屋子孙女,个个生得水灵动人,瞧着就让人欢喜!” 季老太太打一进来,一双眼睛就在云家几个姑娘身上打转。 什么心思,旁人一看就能猜出几分。 季老太太为了季家小爷的婚事,可是费劲了心思,都不知道相看多少家了,高不成低不就的。 那季小爷名声在外,便得季老太太还拿他当个宝贝,但凡好一点的人家谁乐意攀这门亲? 这瞧着,季老太太是打上云家的主意了? 云家几位小姐,好像差不多都订亲了吧,这是瞧上哪一个了? 还真是眼高,虽说云家是新贵,根基不如季家,可人家云大人如今可是季家大爷的上司,云家能乐意? “可别夸她们,一会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云老太太客气应承一句,心里却有点不太高兴,这季老太太一进来就盯着她家二丫头看是几个意思?先前说好的是庶女,莫不是想变卦?她那儿子配让云家嫡女给他填房? 老太太都看出来了,大夫人难道瞧不出,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觉得季家老太太有些妄想了。 但是有人却可见其成,还在心里打起了歪主意,这人便是一直与云初棋不对付的云初琴。 她知道今天这季家老太太来的目的。 一场寿宴刚开始就热闹上了。 “梅家公子,秦家公子到!” 这一声通报顿时让热闹的场面安静了下来。 第33章 她不在索然无味 “梅家公子?” “秦家公子?” 是他们想的那两家吧? 也不知是这两家的哪两位公子,云家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这两家都派公子来贺寿了。 “快有情!” 云尚德反应过来,忙起身让请进来,对他来说,本来是两个晚辈,他不用起身,可这两家的公子,份量不一样啊! 虽如今升为六卿之一,云尚德依然敬小慎微,这也是他连升的原因之一。 “是…九公子!” “是九郎!” “还有寒公子!” “天啊……九郎。” 梅时九和秦穆寒面对这样的场景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在一片瞩目中走来,朝着主家打了招呼,又给云老太太贺了寿。 老太太有些晕眩,只顾着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两位公子,名动都城,她却是 女眷们都骚动了,尤其是那群小姐们,一个个面色羞红整理妆容,含羞带怯的使着各种小动作想要吸引对方的主意。 只可惜,两位公子从头到尾都是目不斜视。 直到人家去了男席,她们还眼巴巴隔着屏风瞧着,就差没把屏风瞧出两个窟窿来。 “两位公子快请入座!” 云尚德也是面上有光,这是梅秦两家看得起了,不尽派了公子来,还是这二位! 这两个后生,当今圣上都是看重几分的。 “九公子和寒公子可是很少参加宴席的,今日竟同时来给老太太贺寿,真是难得了。” 这种场合,从来不缺溜须拍马的。 老太太一听,眼睛都要眯到一起了。 “实在是客气了,先前就让人送了礼来,今日又着两位公子亲自登门…” 老太太笑说着客气,面上有光,心里也乐开了。 一时间,又是一片奉承客套的寒暄。 “说起来,这二位公子的婚事可是至今未定,也不知什么人家的小姐配的上,这二位若是订亲,都城多少女子要伤心一场了。” 妇人在一起,聊来聊去也就是那些个事,偶尔打打趣也正常。 “别瞧了,左右配得上九郎和寒公子的不会是你。” 云初琴如今订亲了,尽管心里荡漾着也只能极力克制,瞧着坐在一旁的云初棋正大光明的盯着屏风那边看,忍不住酸了一句。 “总比有些人好,连看都看不得!” 云初棋冷哼一声,她便是不配又如何?总比订了亲还不安分的强。 云初琴气的扯着手中的拍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太放肆,目光扫过季老太太,正好瞧着对方在打量云初棋,脑海里不由闪过一个念头。 若是云初棋嫁给季家小爷当填房才好,气死她,让她在她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才好。 越想,云初琴越发觉得这主意好,免得将来云初棋真的好命高嫁压她一头。 “得,白来了吧,没看到昨天那个小丫头!” 入席就座,秦穆寒忍不住低声开口。 他刚才可是仔细扫了一圈,真没看到!难道没出席? 梅时九眉峰微抬,不用秦穆寒说,他已经寻过了,的确没有,难道没回云家?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会真冲着那个小丫头来的吧?” 秦穆寒有些不敢确定,因为这件事发生在梅时九身上就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行吗?” 梅时九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如此诚实,丝毫不加掩饰的回答让秦穆寒眼睛瞪大了几分。 “时九…你不会真对那丫头有兴趣吧?”不行,这个问题很严肃,他得确认一下。 “如你所说…确实有些兴趣。” 依然坦诚,坦诚得秦穆寒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才合适。 “……” 秦穆寒张开嘴又闭上,他还是先冷静一下。 刚才这几句话若是让在场的姑娘们听着,怕是要吃了云家那个小丫头,啧啧…三年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若是此刻那小丫头在,他一定瞪大眼仔细瞧瞧,究竟和旁的女子有什么不同,能让梅时九如此另眼相待。 “索然无味。” 梅时九只坐了片刻便有些想走了,要见的人没出现,便也失了兴致。 “…时九,你还真是冲着那小丫头来的,好吧,人没见着,来都来了,屁股还没坐热就走多少不合适,听闻这位朝中新贵云大人,三年连升,如今掌管兵部,你怎么看?” 一个在朝中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雄厚家底支撑的人,这般官运亨通的确少见,所以挺让人好奇的。 这种人,要么就是惊世之才,要么就不好说了,显然,眼前这位云大人不是前者。 “你何时也关心这些了?” 梅时九答非所问,眼角余光却打量着云尚德,论治国理政,堪称平庸,平庸之辈,却能在官场这般如鱼得水,只能说,这个云大人在别的方面才华横溢、城府极深。 “好奇而已…瞧着没,那个季礼和,季家小爷,你可知他今日来的目的?”秦穆寒一脸八卦的笑说着。 两人坐席和让人有段距离,又刻意压低了嗓门,加上这席间的热闹,旁人还真听不到他们在聊什么。 “你刚回都城,知道的倒是不少,云大人刚入兵部,想要站稳脚,就得有人买他的账,季家大爷在兵部多年,根深蒂固,管着兵器战马,官职不高,却是手握实权的,拿下季礼兴,他才有掌管兵部的资本,季礼兴是个孝子,而季老太太又偏宠小儿子,与其费劲拿下季礼兴,不如从他的弟弟下手,简单,也不费劲。” 梅时九一边观察一边随口说着。 “啧啧…这都让你瞧出来了,那你说说,云大人打算怎么拿下季大人的弟弟?” “那就看季大人的弟弟要什么了。” 梅时九收回目光耸了耸肩,这宴席,还不如听她与人谈生意有趣。 …她回都城却没回云来,还是说…在云家而没出席晚席? “我知道。”秦穆寒颇为得意的冲着梅时九挤眉弄眼,好似在说,快问我! 梅时九忍不住白了对方一眼,表示他没兴趣。 “去,还是这般无趣,季礼和要的是女人,准确来说是一门亲事!” 所以说,今天这场宴席的重头戏,或许在这! “亲事?” 这…梅时九倒是没去细琢磨,主要没兴趣。 “季礼和想娶个填房,这事都快成了季老太太的一块心病,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云大人把这事给季家办成就算是拿下季礼和了。” 但是季家这门亲事可不好说。 感谢支持么么哒 第34章 一出好戏 后院朝堂,看似毫无瓜葛,实则密不可分。 云家今日这一场寿宴,便是一场关乎男人们朝堂之上的热闹。 “小姐,府里应该开宴了。” 桃儿小心翼翼扶着云初雪下得马车,离开三年,再次站在这里,主仆二人心里多少都有些感触。 其实她们出门不算晚,但是路上稍耽搁了些这才姗姗来迟。 “开了便开了,咱们又不是来赴宴的…进去吧。” 云初雪搓了搓手呵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云府的牌匾便低头往里面走。 “二位,不知是哪家的贵客?” 门房看着来客连忙上前招呼,心里暗暗奇怪,这谁家的小姐,怎的这么晚才来,瞧着也不大,也没个长辈陪着,穿着打扮…也不像是贵门千金。 云初雪一身玫红色,倒也亮丽喜庆,只是款式和料子都很普通,佩戴的首饰也简单,的确瞧不出多富贵。 “不是别家的,就是这云家的六小姐,还不让六小姐进去。” 桃儿如今已不是云府的下人,她只是她家小姐的婢女。 “六小姐?”门房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离家三年,你不认得我也是正常,这样吧,你不妨去通报一声,我且等等。” 云初雪停在原地,面上一派风轻云淡。 旁边另一个一直没哼声的门房似是突然想起来了,忙拉了下同伴。 “原是六小姐,我们都是初来府上的,认不得六小姐,六小姐勿怪,宴席已经开始了,小的给六小姐引路。” 这个倒是机灵,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他也认不出,便想着亲自将人领进去,是六小姐他不得罪人,不是自有主家做主,左右都不会错。 云初雪眉头微微一动点了点头,一别三年,云府的人倒是比从前有规矩些。 三年前,云府上下谁将她这个六小姐当正经主子? 云初雪一路跟着对方,略打量了一下,府里倒是没太大变化。 “六小姐,宴席就设在前面的千禧堂,这边…” 门房一路都在偷偷打量,这位六小姐应该是真的,他没有刻意引路,对方熟门熟路走到这了,两个小女子,怕也没胆子敢冒充云府小姐。 “已经听到热闹声了,看来今日来府上道贺的客人不少。” 云初雪一边朝着千禧堂走去一边随口打听着。 “可不是,来了不少贵客,连梅府和秦王府都派人来了。” “是吗…” 听得梅府二字,云初雪脚下步子顿了下,随即继续向前。 云家今时不同往日,听闻梅时九很少出席什么宴席,且梅家老太君她们早就知道云家女子对他们家儿郎有‘非分之想’,梅家定不会让梅时九过来。 “六小姐,到了,里面请!” 门房退到门侧让云初雪进去,自己打算在大堂门口观望一下,情况不对再进去,倒是个谨慎的。 “你叫什么?”云初雪并未着急进去,而是突然问起了门房的名字。 对方愣了下,“…小的叫…景四。” “来云府多久了?” 景四低着头心里直犯嘀咕,问个名字也就罢了,还问这般仔细? 桃儿也有些莫名。 “…回六小姐,小的…才来府上不到半年。” “可签了卖身契?” “……” 小姐平时也不是个擅聊的啊,桃儿忍不住开始打量景四,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但小姐也不至于… “…小的不是死契…”景四突然有点慌。 “嗯,知道了!”说完便迈过门槛进了大堂,留下一脸懵逼的景四。 千禧堂是云府专门用来设宴的地方,够大,左边为男席右边为女席,席位间象征性的用屏风隔着。 云初雪进来,并未引起太大的关注,此刻,席上宾客正进入状态,忙着应酬闲聊敬酒,正是热闹的时候。 “老妹妹,你家这些个丫头,端是一个赛过一个,老身越瞧越是喜欢,这…个定是云家大小姐吧?” 季家老太太今天专程来一趟,自是带着目的来的,这不,见着场面差不多了终于按耐不住了。 云老太太面带笑容应付着,老眸流转,趁机介绍起来。 “季家老姐姐好眼力,正是我家大丫头初琴,坐在她边上那个是我家七丫头…唤作初星,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她们姊妹当中,却是最乖巧听话的。” 季老太太假装看了过去,面上笑得灿烂,心里却不太高兴,瞧着还是个孩子,而且一副小家子气,头都不敢抬,如何给她儿子当正房太太? “云家姑娘,哪一个瞧着不是乖巧可人,看看大小姐右边这个,瞧着不光乖巧懂事,生得更是如似玉,老生看着就稀罕的很,来…过来让老身好好瞧瞧!” 季老太太眸光一转从云初星身上移到云初棋身上。 云初棋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觉得自己得了脸,眉眼带笑起身走了过去。 云老太太一看瞬间就明白了,这怎么行?说好了庶女怎么就变卦了? 云二夫人倒是反应快,瞧出些端倪来了,可隔着席位她没来得及阻止,自家女儿已经傻傻的走到了季老太太跟前,二夫人心头一紧,眼里露出一丝慌乱之色。 “季老太太就是好眼光,我家二妹是众姊妹中最出挑的。” 云出棋忍不住笑说了一句。 云初棋微微皱眉,心里暗道:云初琴今天吃错药了? 正想着,季老太太已经拉住了云初棋的手,“果真是个出挑的,合老身的眼缘,越看越是喜欢…” 季老太太说着就要退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要给云初棋带上。 女席这边渐渐安静了下来,都在暗暗观望着。 二夫人看着那个镯子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了,再顾不得合不合适,之间上前拉着还在暗自洋洋自得的女儿,“季老太太,这可使不得,小丫头家家的,哪受得住这般贵重的东西!” 说话间,二夫人悄悄拧了一下云初棋的胳膊。 “对,对…季家老姐姐,使不得,这可是老姐姐的随身之物,她一个小丫头哪里受得起,使不得!” 云老太太也算是机灵,连忙插了一句,二夫人赶紧将云初棋拉着后退了两步。 云初琴还想说什么,大夫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旁,及时扯了扯她的衣袖给了她一个眼神。 季老太太也不好硬来,只能尴尬笑笑道:“一个镯子罢了,哪有你们说得这般严重,罢了,毕竟是老身带过的,不是时下年轻人喜欢的样式,回头老身让人送些时兴的小玩意来,算是补的见面礼,都有…” 啧啧…真是精彩! 云初雪刚巧尽收眼底,她已经站一会了,只是大家都太投入于眼前这出戏,没人注意到她。 第35章 她回来了 女席这边没人注意到云初雪,倒是男席这边隔着薄纱屏风的梅时九注意到了。 或许有时候便是如此,纵是那人置身茫茫人海,纵是看不真切,也能一眼认出。 “走吧!” 坐了这么久,秦穆寒觉得差不多了,可惜今日白来一趟,没看着某人的热闹。 “不走?”见身旁的没动,秦穆寒一脸疑惑。 梅时九端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席无趣,酒还不错,再喝两杯。” “是吗?” 秦穆寒是个实诚的,不疑有他,端起酒跟着抿了一口,“没觉得多特别啊…” “那便再尝尝…” 看着秦穆寒认真和酒较起了劲,梅时九暗暗摇头,怪不得秦老王爷总叹气。 “坐在主家旁边的那位老太太,可知是哪家女客?” 啥老太太?时九怎么关注起老…秦穆寒赶紧放下酒伸长脖子瞧了瞧,主家就是云老太太了,坐在她边上的…瞧着…“好像是…季家老太太,以前王府设宴的时候,见过一次,怎么了?” “原来如此…” 梅时九其实已经猜到几分,只是不太确定。 季云两家若要联姻,云家应该不会自降身价将嫡女配给季家小爷当填房,那就是庶女… 而云家的小姐里面,适婚的庶女有几个?季老夫人既是来相看的,那云初雪…应该也是其中之一,或者说就是相看她也是极有可能的。 “什么原来如此…时九…快看,那个是不是…” 云初雪一声玫红实在有些扎眼,秦穆寒一眼扫到了急忙提醒梅时九,扭头看着梅时九嘴角的笑意,秦穆寒终于反应过来了,“你知道…你早就看到她了?”怪不得不走! 还酒好喝…信了他的鬼,害他喝了不老少,这家伙! 某人还一本正经嗯了一声,气得秦穆寒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九公子眼巴巴冲着人家来了,现在人家终于来了,你欲如何?” 梅时九被问住了,其实…他也不知他欲如何,只是知晓她今日应该会出现在寿宴上,所以…他便来了。 “时九,你不会真对…那个小丫头…有想法吧?三年前才见过一次…”秦穆寒伸着手指比划了一下。 这有点扯了,一个小丫头,一个庶女,也不是什么天香国色,也瞧不出…多特别…不对,倒是挺特别的,敢单独约见男客,敢去玉人楼! “三次…”不是一次。 “啥?” “三年前…见过三次!” 梅时九郑重其事的修正。 “哦…”然后呢? “她…很有趣!” “……”然后呢? “你刚才说,今日寿宴的一个重头戏是季家小爷的婚事,若是我没猜错,季家欲与云家结亲,而云家结亲人选应该就是她!” 所以今天这场寿宴应该还有后续! 她会愿意嫁给季家小爷当填方?应该是不愿的,那她今日要如何破局? 正想着便看到云初雪终于动了。 戏看够了,云初雪缓缓上前。 她今日只是来解决问题的,没有久留坐席的意思,今日,她还有些正事要去办。 气氛正尴尬,云初雪的突然出现转移了大家的目光,都以为是哪家迟到的客人,就是老太太和大夫人她们也没认出来。 “初雪给祖母拜寿,愿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云初雪行到老太太跟前,规规矩矩的带着桃儿行礼祝寿。 “好…好…这是哪家…” 老太太说着突然打住,像是反应过来了,脸上笑容渐渐消散,眼里全是惊讶之色。 完全在意料之外,一旁的大夫人也愣住了。 六…六丫头? 这…半点没瞧出来啊。 老太太不开口,云初雪便安静跪着,这三年,她变化确实很大,但大概轮廓仔细看还是能瞧出一点的。 只能说,她们从前就没正眼看过她,现在认不出也是正常。 “…哎哟,我说怎么瞧着面熟,原来是六丫头,六丫头,你这一走三年,可算是回来了,你这丫头,大家都盼着你回来,老太太还专程派人去接你,怪不得没接着人,感情是你自己回来了,娘,您快看看,三年不见,出落得这般标志了…这谁认得出来啊!” 大夫人终于反应过来,夸张的说着场面话,心里也是暗暗诧异,还以为跑了呢。 “是…变了个模样…天冷,快起来吧,祖母好好瞧瞧。” 老太太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死丫头也是,偏这时候进来,早一脚到,也不用推出七丫头,罢了,人回来就行,正好让季老太太瞧瞧。 三年不见,这六丫头倒是有几分模样了,瞧着…好似比星丫头强些。 “快起来让老太太好好瞧瞧,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招呼一声……” 大夫人笑着亲自上前搀扶,心里暗道,这会儿回来得正好。 当大夫人目光不经意看到桃儿时不由得惊了一下,云初雪变化稍大她没能认出,但是变化不大的桃儿她还是认出来了。 这丫头不是…被卖出府了吗?怎么又跟在六丫头身边了? 莫非…她记错了? 怎么跟在六丫头身边? 可眼下场合,也不便多问,大夫人只好压下满腹疑惑,想着等宴席完事再说。 “云家老妹妹,还是你有福气,这么多孙女跟前绕着,热闹!” 季老太太的目光已经在云初雪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道了。 老太太顺势接茬,“什么福气不福气的,这一个个,光是婚事就为她们操碎了心!这个是我家六丫头,这几年一直跟着她姑姑学规矩,这不,刚回来。” 云老太太又开始暗暗推销了,嫡女不成,庶女可以随便季家挑,她些也算是放明话了。 都是老人精,季老太太能听不出来? “姑姑?可是你家那个云先生?怪不得瞧着规规矩矩有模有样的。” 季老太太顿时来了兴致望着云初雪上下端详,云银铃被除名赶出云家的事,云尚德也发了话不让议论此事,所以外人并不知, 季老太太边看边点头,嗯,虽然小了些,相貌还不错,瞧着比刚才那个庶女强得多。 嫡女不成,但是云家也不能随便拿个庶女出来应付,刚才那个她可瞧不上,这个嘛… “一看就是个不错的,可婚配了?”季老太太避免再变卦,干脆当众把话挑明了,毕竟她是真着急儿子续弦的事。 云老太太一听立刻会意,与大夫人对视了一眼,这事八成成了,也算是六丫头的造化。 “还没呢,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她嫡母正发愁呢…”老太太满面笑容,态度瞬间就变了,一下就和对方热络起来了。 季老太太老眸一亮,“哎哟,这有什么可愁的,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何况还是这般出挑的,老身瞧着真是稀罕,老妹妹,我是个直肠子,今儿我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舔着脸问老妹妹一句话,可舍得将这六小姐许给我当儿媳妇?” 云初雪听得这话依然不动声色,只静静看着老太太,等着她的回答。 第36章 恕难从命 一片寂静中,所有人都看着云老太太。 云老太太也没想到季老太太竟当众挑明了说,这不是将云家的军吗?哪有这样行事的。 可人家话都出口,她也不能装着没听到。 “六丫头,你过来。” 云老太太终于开口了,朝着云初雪招了招手。 云初雪依言上前静静不语。 这反应让云老太太心里莫名有些打怵。 “六丫头,这位是季家老太太,你刚才也听着了,季老太太瞧着你喜欢,这也算是缘分,祖母就做主将你许给季家…” 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这婚事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啊哟,这可是一桩大喜事了!六丫头好福气!”大夫人趁热打铁应和着,感觉把这事定了也好。 “恭喜六妹妹!”云初棋开始还觉得云初雪一出现就抢她风头,这会终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恭喜、恭喜!” 一时间,一些女客也开始说着恭喜,两位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这热闹的动静连男客这边都惊动了。 云尚德忍不住瞟了过去。 “这是府上有喜事?” “云大人,不知是何喜事.”男客这边也乐呵呵的问着。 喜事大家都想凑凑热闹,主家也欢喜不是? 云尚德笑着招呼下人去问问,没一会下人就过来回话了。 得知是云季两家要结亲,季家小爷正好也在场,这下热闹了,一些喝了酒的开始起哄,说是难得赶上这等大喜之事,都要给两位老太太道喜。 “六小姐?时九!…云家要把她嫁给季家小爷?” 这也太扯了,都能当她爹了吧。 秦穆寒忍不住看向梅时九。 而梅时九正静静看着云初雪,她…会认命吗? 为方便大家热闹道贺,正好宴席也将散了,云尚德便让人把屏风撤了。 女子们见着这难得的机会,目光都黏在了梅时九身上,却发现梅时九正专注的看着女席这边…… 女子们顺着梅时九的目光看去,不由都暗暗诧异,九公子也在瞧热闹? 一片此起彼伏的恭喜声中云初雪突然跪下。 宾客们愣了下,纷纷停声而望。 “婚姻大事,长辈之命媒妁之言,祖母要将我许配给谁,我都没意见,想来做长辈的总归是为了我们晚辈着想,可惜,今日孙女却不能听从祖母之命,孙女,不能嫁!” 云初雪的声音很是清脆,满堂宾客都听得清楚明白。 季家人的脸一时间有些挂不住了,脸色都不太好看。 云老太太和云尚德也是如此。 宾客们面面相觑。 “…你这丫头这是做什么,既知是长辈之命媒妁之言,你祖母都说话了,这亲事便是定下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快起来。” 大夫人身为女主人也不想面上无光。 这是当众忤逆长辈,这六丫头不光是长个儿了,胆子也肥了。 “这亲事恐怕做不得数,还请祖母收回成命!”云初雪并未理会大夫人,自顾自的说着。 “好得很啊,三年不见,你姑姑就把你教成这样?老身已经开了口,这事便做数,我看你这丫头是吹了风昏了头了,来人,扶六小姐下去休息。” 被一个晚辈当众挑衅自己的权威,让她丢了老脸,老太太如何能忍,当下也顾不得这么多客人在就发作了。 两个丫头上来‘扶’云初雪,被一旁桃儿一把推开,“你们走开!”。 “反了天了!” 老太太一看这还得了,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指着桃儿手抖身子抖的。 大夫人一看这阵仗,也是臊得慌,这么多客人在,这该死的六丫头。 “祖母莫气,孙女并非忤逆您老,而是情非得已,祖母有所不知,孙女……如今是带发修行的家姑子,嫁不得!” “什么???”以为听错了。 “…孙女自小体弱您是知道的,三年前便差点病死,去年又发了一场大病,多亏佛祖保佑,孙女这才捡回一条命,…孙女已发下宏愿,吃斋念佛三年已谢佛祖庇佑…阿弥陀佛!” 一声有模有样的阿弥陀佛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六小姐皈依佛门了? 云老太太一双老眼瞪得溜圆,嘴巴张着满脸错愕,有些不知所措。 这会大家才注意到,云初雪手里一直挂着一串佛珠! “带发修行…那六妹妹如今岂不是佛门中人?” 云初琴忍不住惊讶了一声,三年!季家肯定是等不起的。 “这是自然,佛祖无时无刻不瞧着呢,岂敢妄言。” 云初雪一本正经回着,手里木佛珠转得有模有样,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 场面顿时无比尴尬。 这出家的姑子怎好说亲,这岂不荒唐? “…你上有父母,带发修行问过长辈吗?长辈没同意,那就做不得数,再说,出家还能还俗,更何况是带发修行。” 老太太是气急了,这臭丫头,存心跟她作对是吧? 若是出家了,为何早不说?非得她把那话说出去她才来这一出? “没想到云六小姐小小年纪竟与佛结缘,既是带发修行,可有法号?可拜佛门?” 一直没开口的季家大夫人突然开口了,季大夫人一开口,一旁惊愕的月兰芝缓了缓神,瞧着不光是季老夫人瞧上六丫头了,就连季大夫人也是满意的,看来,季家大夫人和她一样,对六丫头皈依佛门的事有些怀疑… “自然,我已拜在九珍庵慈善师父坐前,师父赐法号…静思。”既要做戏,总会有所准备。 云初雪面不改色的回应着,一旁桃儿连忙低头,小姐真是…张口就来啊,还法号…… “九珍庵…倒是大佛门了…” 季家大夫人讪讪道了句便不说话了。 月兰芝眯眼打量了云初雪一眼,说得有板有眼,看来…还真是入佛门了,那这门亲事怕是不成了,这一出闹的… 不得已,只能借佛祖的名头了,云初雪拨弄着木珠子,任由众人打量。 罪过罪过… “起来吧,既已出家,便不宜谈婚论嫁,此事…就此作罢。” 云尚德寒着脸背着手走了过来,他一开口,这件事便算是尘埃落定了。 而结果,也在云初雪的意料之中。 她选择今日来目的也在此,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云大人为了他的官声,也不可能逼一个已经出家的女儿嫁人。 求各种票么么哒 第37章 撑腰? 气氛突然无比尴尬。 儿子开口,云老太太也只能暂时忍下着一肚子气。 “爹爹所言甚是,今日初雪回来,本是为了给祖母祝寿,没成想竟惹得祖母不快,搅了诸位客人的兴致,初雪在此给大家陪个不是。” 云初雪说着朝大家行了礼,随即又冲着老太太和云尚德磕头。 “出家之事,初雪善做主张,还请责罚。” 责罚?怎么责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出去打一顿还是如何? “你要侍奉佛祖,老身还能强拦着你不成,只当是没你这个孙女。”老太太气得随口一句。 云初雪一听,心头一喜,这句话,她求之不得。 刚想说什么,云尚德就开口了。 “你祖母也是一时气话,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出了家,她老人家能不心疼吗?行了,你既已是佛门中门,便好好修行,莫要做出有辱家风之事才好。” 可惜了…这么个机会。 云初雪顺势俯身一拜,“初雪谨记爹爹教诲。”差不多也该走了。 但是老太太和大夫人未必肯就这么把她放走了,她还得下一剂猛药… 云初雪正待开口,梅时九突然款款走来。 “静思小师父,时九正要出府,可方便顺路给时九引个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 连云尚德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 梅时九? 他为何会在此? “昨日才见,静思小师父便忘了时九不成?小师父是不是也忘了要借我西度佛典的事?我今日可是专程前来讨要佛典的,看来…小师父是真忘了。” 梅时九煞有其事一本正经的说着,让人想怀疑都难。 昨日才见?借佛典?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云初雪身上,云家六小姐与九公子相识?之前他们还奇怪九宫怎么回来参加寿宴,原是云六小姐的缘故。 要不是昨日就在现场,秦穆寒差点就信了。 “九…公子!”这满口胡诌究竟何意? 云初雪突然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若是这些女子的目光能杀人,她都不知死多少回了。 “下次可别忘了我的佛典,一起走?”说着,仿若无人伸手去扶云初雪。 当梅时九的手触及到云初雪的胳膊时,云初雪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看似轻飘飘的一提,却将云初雪整个人带了起来。 这么冷的天,地凉得很,她跪了这么久膝盖不想要了,不是自小体弱吗? …… 云初雪突然有些晕,连她都不知眼下什么情况,更何况周围的人。 “六丫头,你便代为送送九公子吧。” 云尚德若有所思的盯着云初雪,老太太还想说什么,却被云尚德眼神阻止了。 云初雪低眉颔首,“女儿遵命,女儿就此告退。” 不管九公子寓意何为,算是兵不血刃暂时缓解了她的困顿,能不到鱼死网破的那一步还是尽量不要吧。 一片瞩目中,两人双双转身而去。 两人并不知道,他们并排离去的背影有多惹人。 “云大人,我也告辞了。” 秦穆寒反应过来,赶紧辞行追了出去,他刚才没看错吧,怎么感觉…时九有点替人出头的意思? 想到这,忍不住囔了一句,“初雪,时九,等等我。” 凑个热闹,这云家确实过分了些…… 初雪?? 直呼其名?! 一时间,云家众人都是一脸惊愕,感情六丫头不光认识梅时九,与秦王府这位也认识? 初雪过后,寒冬降至,这时节走在外头已是有些冷了。 云初雪算是有惊无险出了云府。 “九公子,告辞!” 出了府门,云初雪便迫不及待与某人保持距离,她知道,自己算是拖了人家的福才这般顺利离府,可她真的…不想与这位贵公子有什么瓜葛。 至于他为何两次三番靠近,她也不想深究。 总不能是因为对她这小丫头感兴趣。 果真是避他如蛇蝎?他即便是祸水,也未曾祸害过她吧,她这算是…防范未然? 梅时九不由一笑,突然侧身靠近,低头贴近轻声耳语道:“拿佛祖当挡箭牌,也就你敢!” 胆大包天的小丫头,这世上还有啥事她不敢的。 “不知九公子在说什么。” 被当场戳穿,云初雪依然面不改色。 梅时九点到为止,一幅你不必解释,我知道就好的表情。 昨日去玉人楼应该是想自毁名声,无意被他搅和了,今日便成了佛门中人,都是釜底抽薪的狠招,便是得逞,她也难嫁。 不过今天这一招,相对而言比昨日的好一点,至少出家还有个还俗的时候。 看着梅时九脸上的笑容,云初雪忍不住道了句:“九公子,初雪可有得罪过你?” 刚才在云府,他突然上前让她带路,还一副与她相熟的样子,连什么佛典都编出来了,让大家误以为他今日是冲着她来的云府,别说那些女子,便是她爹都误会了。 这等荣幸,换个人承受可行? 梅时九认真摇头,“未曾!” “初雪既没得罪过九公子,九公子何苦…让我成为众矢之的?”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云府。 云初雪意有所指,梅时九怎会不知?这小没良心的,她或许有脱困的法子,想来又是些伤敌三千自损八百的狠招,他上前替她解困,她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怪上她了,罢了,怪就怪吧,他算是自找的。 “今日算是我考虑不周,只是时九与他们都不熟,正好认得你,你正好又要出府,便不想劳烦旁人…若是给你造成不便,时九…自会负责。”颇为无辜的语气,加上无辜的表情,一旁秦穆寒别过脸看不下去了。 云初雪有些凌乱了,“九公子言重了,不至于…”还有,她与九公子也不熟,十分不熟。 梅时九嘴角笑意渐收,转身看着云府问道:“若是云家打定主意让你嫁,你觉得,你的佛祖真能护佑你吗?” 云初雪也跟着看向云府,一阵寒风吹来,初雪拉紧了风衣。 “…我的佛祖就是我自己,能不能帮自己消灾解难全看自己的本事。”她从未指望过谁。 云初雪说着收回目光转身继续道:“有句老话九公子应该听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带发修行,并非我应对季家这门婚事的法子,而是…” “而是什么?” 云初雪笑了笑没有回答,“九公子,就此别过!”这法子,是她留给云家的体面。 若是她们真要逼她,那就别怪她不留后路,她除了姑姑,孑然一身,但是云家呢?舍得起吗? 看着头也不回转身而去的背影,梅时九原地不动站了好一会儿。 么么么,有没有喜欢甜甜甜的 第38章 锦绣坊 “时九,你现在这样子,让人不禁想到四个字,望眼欲穿!啧啧~若非亲眼所见,本公子绝不相信你也有这么一天!” 一直被二人忽略的秦某人心里颇不是滋味,他好歹是个大活人吧?! 这云初雪的确是挺特别的。 “走吧!” 直到那一抹玫红色的身影消失,梅时九才转身挪步。 “带发修行~亏她想得出来!” 秦穆寒想着忍不住摇头一笑。 “小姐…你怎么说自己…入佛门了?还有…九公子,小姐昨日见过他?” 桃儿直到走远才拍了拍胸口,她是真怕云家不放小姐出府,老太太真是太过分了,那季家小爷都能当小姐的爹了,老太太还说是小姐的福气,她怎么说得出口。 “逼不得已,罪过罪过。” 云初雪念了个佛决,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至少这个法子不费事,至于九公子什么的,云初雪直接忽略了。 “这样一来,小姐岂不真成姑子了?”今日那么多人看着呢,这一下不就传开了。 “好了,姑子就姑子,你气鼓鼓的做什么,于我来说,并无区别!走吧,随我去一趟锦绣坊。” “小姐还有兴致去逛锦绣坊!对了,小姐还没说九公子…” “听说…锦绣坊来了一位能绣缅丝的秀娘,还是从宫里出来的…” “那绣功定是了得!” 一说到刺绣,桃儿眼睛就亮了。 “走吧!”云初雪笑着摇头。 云府内,一时间还有许多人没缓过神来。 刚才…瞧着,梅家公子与云家那位出了家的六小姐十分熟,都当众相扶了。 女客人心里一个个猫抓了似的,她们从未听说九公子主动跟哪家小姐说过话! 刚才九公子不仅跟云六小姐说话了,还是那般温柔,那笑容…想想就忍不住怦然心动。 这场寿宴算是不太愉快的结束了,大夫人带着儿子一一将客人送走,脸都笑僵了,主要是尴尬。 “云初雪竟与九郎认识?” 云初棋表示接受不了,宾客一走就忍不住了。 云初琴见着云初棋不痛快她就高兴。 “那肯定是认识,你没看着九郎还亲自扶她妈?还与她走得那么近。” “哪里近了,不就是顺道让她带了个路,定是随口一说。” “都闭嘴。” 大夫人一声喝斥,连带自己得女儿也没留面子,喝斥完也懒得教训她们,老太太和老爷已经在后堂等着了,想想就头疼。 “今日老身这老脸都被那六丫头丢尽了,当真是个讨债的,这婚事你说怎么着吧。” 大夫人一进来就听得老太太在说这事,也跟着插了句嘴。 “老爷,这六丫头也是,既是出家,怎不早些告诉我们,娘都说出那话了她才开口,这孩子,这不是当众让娘难堪吗?偏季家老太太还瞧上她了,话都出口了,也不好再改口…老爷,这两家婚事怕是不成了,除非委屈棋儿!” 大夫人说这一通,重点在最后一句。 “那怎么行,棋儿是嫡女,说好的庶女,不行不行,这不是给季家脸上贴金吗?”老太太最要面子,直接否定。 “娘,我也就说说,这门婚事不成就不成吧,老爷您说呢?” 大夫人可比老太太更了解云尚德。 “棋儿?莫非季家还瞧上二房的棋丫头了?” 听云尚德这么问,云兰芝立刻有数了。 “可不,六丫头没来的时候,季老太太就瞧上棋儿了,知道是咱们云家的嫡女,不好意思求去给她儿子当填房这才没开口。” “填房难道不是正房?又不是过去给人当妾,既然季老太太瞧上棋丫头,那就…棋丫头吧,这件事夫人去周旋便是。” 云尚德三言两语就把这事给敲定了。 “这…” 月兰芝一脸为难的看着云尚德,“老爷,二房那边自来宝贝棋儿,怕是不肯。” “尚德,这门婚事非成不可吗?”老太太虽然在意面子,但是更在意儿子朝堂上的盘算,儿子还有更进一步的空间,六卿之上那可就真不同了。 云尚德点了点头,朝堂上的事,不欲与她们多言。 “这件事,我会与老二说,至于弟妹那就有劳娘了,都是为了云家,还有…那个六丫头…就让她跟在她姑姑身边吧,我瞧着,将来或许是个有出息的!她的婚事,你们暂时别做打算。” 就冲着今日梅时九的意外之举,便值得观望,而且…她亲自教出来的孩子,应该也不会太差。 “你这个狠心的,还以为你忘了你阿姐,你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将她赶出…” “娘,我说过,这件事谁都别提。” 云尚德脸一冷,头也不回就走了。 看来,云银玲被赶出家门的事,连老太太都不知详情。 锦绣坊是都城最大的绣坊,听说就连宫里的娘娘们都喜欢锦绣坊得绣品。 今日云初雪到领袖坊就是冲着她刚才说的那位绣娘,缅丝的生意一旦做起来了,重点就会转移到缅丝的成品上。 因为缅丝稀少,掌握缅丝织锦刺绣工艺的匠人更是稀少,所以必须早做准备,做生意和行军打仗是一个道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小姐,这锦绣坊不愧是都城头字号,这些绣品…绣得太好了。” 一进锦绣坊,桃儿眼睛就不够看了。 “和你的绣工比起来如何?” 桃儿的绣工可是连姑姑都赞不绝口的,说她不光绣工好,还有天赋,也的确是,再复杂的样,桃儿只要仔细瞧几遍就会了。 “姑娘别打趣桃儿,我那都是绣着玩的,也就小姐和大姑娘不嫌弃。” “不必过于谦虚,这就是都城最好的绣坊,你看看便心中有数了。” 见过世面就能正确看待自己。 “二位想要什么样的绣品,奴家可以带你们挑选。” 一位女娘上来接待,说话温和,态度很好。 “这里…可有缅丝绣品?” 见云初雪开口就问缅丝绣品,女娘忍不住偷偷打量云初雪,从穿着打扮倒是看不出多富贵来,但是这位小姐年岁不大气度却是不俗,忙笑着引路。 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这里女娘们眼力还是练就了几分的。 “不是奴家自夸,整个都城,也就咱们这有少量缅丝绣品卖,小姐这边请!” 第39章 下毒男子 女娘将云初雪引到二楼,这里的绣品明显比一楼的更显精致。 “这些便是缅丝绣品,小姐想必也知道,缅丝本来就少,又与别的丝线格外不同,会绣缅丝的秀娘寥寥无几,小姐真是找对地方了,小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或是小姐有想绣的样,咱们这也能绣,只是现在缅丝缺货,可能要等些时日。” 女娘十分热情,服务细致周到。 “我们先看看。” “好嘞!” “真好看,缅丝便是染了色,依然这般有光泽,难怪那么贵。”桃儿看得十分认真,但是云初雪有些走马观的意思。 “这位阿姐,这些样,我都不是很喜欢,你们这缅丝大概什么时候有货?”云初雪大约问了下价,果然是惊人。 “哟,那可说不好,少则个把月,等得久些半年也是有可能的。” “若是我提供缅丝,大约多久能绣出来?”云初雪一步步问着,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而绣行的规矩便是各家绣娘不轻易见客,说白了,主要是怕同行抢人。 女娘颇为为难的笑了笑,“这就更说不好了,得看小姐要绣什么。” “我要绣一副画卷…不知道你们些能不能绣。” “画卷…” “这位阿姐,我可能与绣娘说说我要绣的东西?正好我也要问问我手里的缅丝够不够,若不是不够我还能早些想法子。” 云初雪一副人畜无害的小模样,理由也是十分充足,女娘寻思了下,借口说去看看那位绣娘在不在,云初雪知道她做不得住,是去请示掌柜了。 “小姐,您要绣什么?”她怎么不记得小姐有缅丝…可惜她没绣过缅丝,不然小姐也不用这冤枉银子。 “嘘!” 云初雪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你看看挑一个,回去拆了琢磨琢磨,看你能不能绣。” 桃儿立刻来了精神,“不用拆,我多看几幅缅丝绣品就成。” “这会倒是自信了。”云初雪笑了笑。 “是小姐说的不用过于谦虚,奴婢这都是听小姐的,再说,目前为止,除了小姐那个肚兜,还没有奴婢看不明白的针法,唉…小姐,你说这里会不会有那种阵法的绣品?” 绣法无非就是针法不同,其他就是对丝线的颜色和软硬任性等特性的把握了。 知道桃儿一直好奇那肚兜上的刺绣,云初雪抬了抬下巴:“你去看看有没有,都说了,你要是真好奇,拆了那肚兜上的刺绣琢磨就是。” 桃儿连忙摇头,“那怎么行,那可是小姐娘亲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小姐,那奴婢去旁边看看…” 初雪微微一笑,“去吧!” 桃儿走开,云初雪一边等着女娘一边观看着周围的绣品,思索着她与萧爷的缅丝生意。 突然间,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很轻,但是她听得特别清楚,因为这个声音…刻在脑海里,只要听到就会下意识的想起。 这个声音是她重生之后 …是给她下毒的那个人! 云初雪猛的扭头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呼吸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身体也忍不住颤抖。 视线被一副巨大的绣屏挡住,隐约看到两个人影,云初雪紧握双手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靠近绣屏,暗暗告诉自己,别怕,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会再任人宰割… 就在即将靠近的时候,那两个人影突然走出了绣品,云初雪迅速低下头侧身看着一旁的绣品。 “四爷,您放心,您要的绣品会尽快备好,一定如期交工。” “嗯…这件绣品极为重要,佟掌柜的最好亲自盯着,不可出半点差错。” “是,小的一定亲自盯着不敢有半点差池。” 说完两人都不再出声,云初雪感觉到一道目光投向自己,赶紧收回目光假装在看绣品,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一定要镇定。 恰好这时,刚才走开的女娘领着一位绣娘走了过来。 “小姐久等了,绣娘今日正好在,您要绣什么,可以跟我们这位绣娘说说…” 女娘开口,那两人便听了一句便离开了。 云初雪惊得手心冒汗,心砰砰跳的厉害,就在刚才,她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是一种本能的感觉。 刚才没敢明目张胆的打量,她站的位置,眼角余光扫到对方的侧颜,便是这一眼她就认出来了,就是那个男人没错,害死自己的人,果真是印象深刻的,刻到骨子里了。 她敢肯定,这个人在云家绝对没见过… 他是谁… “小姐?” 女娘见着云初雪没反应一脸纳闷轻唤了一句。 “嗯…对不住…我刚瞧着刚才好像是两个男子来买绣品,一时好奇…”假装朝着刚才那两人消失的地方看了看。 “刚才那两个…” 女娘跟着看了一眼随即笑着接道:“哦,小姐说的是我们东家吧,另一个,应该是来谈生意的,小姐放心,咱们这平素少有男客,不会冒犯到小姐的,便是有也有伙计招待到那边男客区了。” 女娘误会云初雪的意思赶紧解释了一句,云初雪也不敢再进一步试探,忙将目光移到绣娘身上。 “那我就放心了…这位便是你们这能绣缅绣的绣娘?” 绣娘朝着云初雪薇薇蹲身,云初雪一看心里便有数了。 要说规矩,这三年,她可是跟姑姑扎扎实实学了的,这绣娘行的蹲身礼看着随意,却是极为标准的,一看就是下过功夫的,这就是那位宫里出来的绣娘吧! “听闻小姐想绣一副缅丝画卷,不知这画卷大约多长多宽,可有图样?” 绣娘也不用女娘传话,直接开口询问,看得出来在绣坊颇有地位。 “图样没带,我要绣的是一副雪松图,约莫…” 云初雪大概说了个尺寸。 “雪松图?小姐,这白绣可是最难的,更何况是缅绣,这样一副绣品可是价值不菲。” 绣娘忍不住上下打量云初雪。 “正因为难才找到锦绣坊的,不知可能绣?” 一旁女娘也插不上嘴,陪笑站在一旁听着。 绣娘颇为自傲道:“别人不好说,我可以打保票,但有一点,这绣雪松一般的缅丝可不成,得是极品银缅丝,这银缅丝十两黄金一缕,贵且不说,主要是难寻,锦绣坊可没有。” 就是宫里也不多见。 “能绣就好,您说的可是这样的缅丝?” 既是出来办事,自是要准备妥帖以备不时之需,云初雪拿出一小缕银白色的缅丝,绣娘一看,瞬间双眼发光。 云初雪今日本来只是来看看,现在却改变主意了,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中可获悉,这锦绣坊的东家与那个给她下毒的男子往来密切。 四爷?? 亲爱的宝贝们,今天跟编辑商量了,根据推荐安排,可能在一周后开始加更的日子,阿莫正在努力存稿,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求各种票票。 第40章 缘分吗? “银缅丝!” 绣娘激动的接过云初雪手中的缅丝端详起来。 正好这会桃儿也过来了。 “小姐,这里真的有,我找了许多地方,终于在这看到了…” “那就好,买下便是。” 桃儿找这种绣法的绣品可是找了不少地方,今日算是得尝所愿吧。 “小姐身边的人可是眼光不俗,这云绣一般人可是瞧不上的,难怪小姐对绣品要求这般高!” 绣娘瞟了一眼桃儿手里的绣品,态度明显比刚才热络了许多。 “哎哟,这可真是缘分了,这么多绣品,你们偏挑上了成绣娘的绣品。” 女娘终于说上话了,没瞧出来,这些小姐看着不大,出手却是不俗,这等难得的东西都拿得出来,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云绣?” 桃儿瞬间来了兴致,未曾听过这种绣法。 云初雪一看便明白桃儿的心思,“成绣娘,小女子虽绣功一般,但是对刺绣的种类还是略知一二的,您说的这云绣…小女子却是孤陋寡闻未曾听过,您可能赐教一二?” 云初雪是客人,说话又如初客气有礼,又是个对绣品要求讲究的,成绣娘也乐意多聊几句。 “不怪小姐没听过,实不相瞒,奴家曾是宫里司制房当差的,这云绣是宫里一位已故的贵人琢磨出来的,圣上瞧着喜欢,便赐名云绣,那贵人是个极其和善的,见着宫里不少人喜欢云绣,便挑了司制房的几个绣娘亲自传教,奴家的师父便是其中之一,只可惜…咱们绣的云绣都不及贵人的,只是学了个形,没想你们倒是瞧得上,这云绣针法极难,一般的绣娘可掌握不了,宫外没见过也是正常。” 绣娘话匣子打开便聊开了,或许也是正好聊到了想聊的话题。 “宫里?那难怪了…原来这就是您绣的啊!” 宫里出来的绣娘,难怪这么厉害,她研究过,这种针法特别复杂,走错一两针绣出来的东西就是一团乱麻了,这绣娘绣的虽然比不上小姐肚兜上的刺绣,但是…等等…宫里…… 桃儿终于反应过来了,赶紧看向云初雪,云初雪的面色早就变了。 “真是失敬,那小女子这绣品算是找对人了,回头我便让丫头把图样送来,到时候您再估算一下要多少这样的缅丝。” “成,只要这缅丝够,奴家定给您绣出来,就是不知小姐急不急,白绣最是累眼难绣,怕是日子要久一点。” “无妨,这绣品来年春才用得上。” “那肯定没问题!” “这就说定了,小姐,那咱们到那边去说说价钱?” 女娘听着差不多了,终于到她这一步了。 云初雪点了点头,与女娘说妥之后买了那副云绣便离开了锦绣坊。 “小姐…那肚兜…” 一出锦绣坊,桃儿就迫不及待问着。 云初雪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她需要冷静一下。 “桃儿,去看看常伯到了吗?” 冷风瑟瑟,云初雪此刻却不觉得冷,她就需要这样的凉风让她清醒清醒。 “常伯一向守时,应该就来了…来了,小姐冷了吧?” 正说着,桃儿便看到了常伯。 常伯听闻马车,摆下脚蹬让云初雪上马车,“小姐一会儿可还有要去的地方?” “不了,回去吧,姑姑应该等着急了。”本来是还有要去的地方,但是现在她没心思了。 常伯放下车帘驾着马车往回走,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雪姑娘竟是官家的小姐。 只是官家小姐为何住下乡下?又为何在外头单住,还…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不过常伯也没瞎打听,他只知道,他这主家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不寻常。 既然决定跟着她,那就尽职尽责做好本份之事,其他的不要多管就是了。 这也是云初雪用他的原因。 马车里,云初雪不哼声,桃儿也不打搅,她知道云初雪在想肚兜的事。 都知道小姐的亲娘是个乐女,可那肚兜又是怎么回事,刚才那绣娘分明说这云绣只有宫里极少数人会,难道小姐的亲娘是宫里出来的? 总之,就是哪里不太对劲。 云初雪靠着车壁闭着眼睛,一片昏暗中静静梳理思绪。 云府,大夫人也在琢磨着桃儿的事。 “夫人,奴婢翻查过了,三年前,那桃儿的确是发卖出府了,兴许是又碰巧让六小姐…买了去?” 云兰芝望了对方一眼,“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彩衣抿嘴摇头,的确是匪夷所思。 “不行,这事得弄弄清楚,你仔细去查下当年发卖的过程,还有…六丫头这三年在那村里的事。” “是!夫人,六小姐的确是…不太寻常,竟与梅家公子和秦王府的公子都认识。” 月兰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六丫头什么时候认识他们的? “八成…和那个大姑娘有关,今日这寿宴一过,连着老爷都对六丫头另眼相待了,还说六丫头可能是个有造化的,怎么,难不成六丫头还能进梅府进王府不成,老爷也真是,不管束也就罢了,尽任由她走了,由着她继续跟着那大姑娘,哼,那大姑娘既有这般本事,能把六丫头调教得换了个人似的,当初怎不见她哪怕一半的心思在我家琴儿身上…都是侄女,她就这么偏心,活该被老爷赶出家去。” 月兰芝自来就不喜欢云银玲,从前不喜,现在更是不喜。 “夫人,您不觉得奇怪吗?大姑娘明明是老爷赶出去的,为何老爷却对大姑娘处处留情,让六小姐跟着她也就算了,还不让大家往外说大姑娘被赶出去的事,便是府里也不准议论,您说,这老爷对大姑娘到底是咋回事?” 彩衣实在难以理解。 一说到这事,月兰芝神色也有些恍惚,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刺。 三年前,云尚德突然跟家里人说云银玲以后再不是云家人,所有人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只知道云银玲离府之前去找了一趟云尚德,两人不知因何事难得不欢而散,也不知是多严重的事能让一直敬重云银玲这个大姐的云尚德不顾手足之情将她赶出家门。 这么大的事,身为女主人,月兰芝觉得她有权利过问一句,便私下问了云尚德,没成想云尚德因此对她发了一场大火,还因此订下家规,云家任何人不得议论此事,更不得往外说。 那也是自月兰芝嫁入云家以来,最委屈的一次。 第41章 无法无动于衷 “大姑娘,大姑娘,六小姐回来了,回来了!” 得知云初雪回家,李妈妈欢天喜地的去报信。 正忐忑不安的云银玲连忙起身,“快拿个手炉来,把那些吃的也拿来,这孩子定是没怎么吃东西,估计都饿坏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是等到天黑,这会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姑姑,您这一说,说得我平日多贪吃似的,不过…还真让姑姑说着了,我现在正饿着呢,姑姑准备啥好吃的了?” 云初雪迎着寒风大步走了过来,看着门外迎风而来的人影,云银玲的心这才算踏实了。 “馋样,快进屋,今日风大,脸都冻红了,先喝点姜汤再吃东西。” 云初雪小跑上前抱着云银玲,“姑姑,我回来了!” 云银玲身子轻轻一颤,连连点头吸了吸鼻子,“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撒娇,羞不羞?快进屋暖暖身子。” “嗯!”她知道姑姑有多担心,她也知道,即便姑姑再不愿去云家,只要她不回来,姑姑就会义无反顾去云家找她。 云初雪进了屋,脱了风衣挨着云银玲坐在火盆边取暖,很快李妈妈就端着吃的来了。 云初雪也是真饿了,毫不注意大快朵颐起来。 “慢点吃,云府那么大的寿宴能把你饿成这样?” “大姑娘,寿宴也要人吃得下,您是不知道,小姐一露面,话倒是没说几句,就给说亲了…” 桃儿实在忍不住为主子抱不平。 云银玲听着脸色也冷了下来,焦急看向云初雪,“当真要把你嫁给季家?那你……” 云初雪瞪了桃儿一眼,赶紧放下碗筷安抚云银玲。 “姑姑别急,她们怎么想的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主要她们想也没用,您放心,我给拒了,这事应该是没戏了。” “拒了?”老太太什么脾气云银玲一清二楚,哪能像这丫头说得这般轻松。 “嗯!” “嗯啥嗯,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拒的!” 云初雪抿了抿嘴,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姑姑迟早会知道,“我跟他们说我带发修行,出家了!” “什么!” 李妈妈和云银玲同时瞪大双眼盯着云初雪。 桃儿瘪了瘪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瞧把大姑娘和李妈妈吓的。 “你…你这丫头怎么编出这么个理由,你这不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吗?” 云银玲急得坐不住了,若知道这丫头打的是这个主意,她是绝不会同意的。 云初雪拉着云银玲的手赶紧安抚,“姑姑,或许这是下下策,但是多少管点用,这出家不是还能还俗吗?而且我是带发在家修行,于我而言,没什么影响,您看,我如今才十三,婚嫁之事也不着急,过个两三年,真要是想嫁人,我还俗就是了,况且…我就想一辈子陪着姑姑,嫁人多麻烦……” “胡说八道什么,你也想跟姑姑一样孤独终老啊!” 云初雪三言两语,让云银玲稍微缓了缓神,虽是下策,眼下确实管点用,而且正如这丫头说的,她才十三的确不着急。 云初雪靠近些轻轻晃着云银玲的胳膊撒娇道:“姑姑,初雪绝不会让您孤独终老。” “你啊…” 云银玲就受不得这个,心一下子就软了,其实她现在说啥也没用了,她都把话说出去收不回了,罢了罢了…… “姑姑,您吃了没,刚才就给我夹菜了,您也吃点。” 云初雪顺势卖乖给云银玲夹菜,她敢这么做,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她家姑姑并非那般想不开的人。 云银玲无奈摇了摇头拿起了筷子。 云初雪知道,姑姑是怜惜她。 “说吧,寿宴上还发生了什么事,你祖母和大夫人的脾气我比你清楚,没这么容易放你出府的。” 云初雪本不想提及梅时九,奈何她姑姑太聪明了。 “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姑姑,我坏了祖母她们的盘算,让祖母丢了脸,她是不想放我出府来着,正好我说要走的时候…梅家那个九公子要离席,便说让我领路,您也知道我那个爹爹,最擅长钻营,应该是误以为九公子与我认识…便开口让我送九公子,爹发话了,祖母和大夫人也只能干瞪眼看着我走了。” 解释的还算清楚吧! “九公子…你是说梅时九去参加寿宴了?” 云银玲一脸诧异,就算云家今时不同往日,梅家也不用这般给脸吧。 况且,那位九公子可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 “姑姑,不说这个了,总之,今天还算一切顺利。” “你等等,你说梅时九让你领路?” “嗯…或许是…同情我?瞧出老太太她们的打算,所以…仗义替我解围?” 云初雪知道她姑姑疑惑什么,大概好像也就是这么回事。 云银玲听着也觉得大概便是如此了,只是有些差异梅时九会去赴宴。 “若是…你爹爹开了口,你祖母她们暂时应该不会找你麻烦,真得谢谢人家九公子了。” 云初雪讪讪一笑,人家究竟意欲何为还不知道呢,不过她懒得想。 “六小姐吉人天相,季家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李妈妈听得心惊胆战的,也就六小姐敢编排出这么个理由来,出家…唉!若非逼不得已,何至于此! “对了,姑姑,李妈妈,初雪有件事跟你们打听打听…就是我娘的事,你们知道多少,比如她是什么时候进府的,哪里人?” 云初雪其实也不知道具体要问什么,只是那肚兜上的刺绣让她不由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云初雪 “你…娘进府的时候,姑姑已经不在府里住了,只知道你娘是你爹爹买进府准备送人的…你也知道你爹爹擅钻营,好像是你娘进府没多久…就有了你,其他的姑姑就不清楚了,你要是想知道,回头让李妈妈去帮你问问。” 李妈妈一听忙搭话,“行,回头奴婢去问问,奴婢有个交好姐妹,以前也在云府伺候,现在人就在都城,那会她在府里还是个管事,府里的事多少应该知道一些。” “辛苦李妈妈了。”云初雪也不客气,若是那绣娘的话没错,那她娘很有可能是宫里出来的。 毕竟是生身之母,要说完全无动于衷又怎么可能? 谢谢亲们的票票我再努力存稿!!! 第42章 诞辰礼 一趟锦绣坊,让云初雪大感意外。 回到屋里她便坐下细细思量起来。 那个给她下毒的男子究竟是谁? 是不是梅家的某位公子?她也不能确定,至少可以肯定,确实存在这么一个隐患。 她不想重蹈覆辙稀里糊涂丧命,所有潜在的威胁,她都要弄清楚,然后…能坑害的直接解决一劳永逸,不行就敬而远之,惹不起躲着些总可以。 像现在这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太危险了。 “小姐…你快看看,这……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桃儿一回来就拿着买回的绣品和肚兜琢磨云绣,突然来这么一句把云初雪的思绪也拉回了。 云初雪抬头侧目,“什么不对劲?” “小姐您看,这肚兜上的福字和买回来的秀品,从针角来看,的确是一种针法,都是云绣,可这肚兜上的福字摸着…却显得厚实了些,像是多走了几遍针,但是奴婢却瞧不出有叠针,丝线…不同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桃儿拿着肚兜和绣品比着给云初雪看,一脸好奇的来回打量触摸。 云初雪没出声,将两幅绣品都摸了摸,仔细感觉,的确像桃儿说的一样。 “相较之下…这个幅字的针法更加行云流水,小姐娘亲云绣的功底可比那个成绣娘强很多。” 桃儿摊开比较着,云初雪虽然绣功没桃儿好,也没她有天赋,但也是认真学了的,桃儿这么一说,她也瞧出来了。 “桃儿,成绣娘是不是说过宫里会云绣的都不多,宫外就没人会对吧?” 桃儿点了点头,…如果这肚兜真是小姐娘亲绣的,那小姐娘亲岂不是宫里出来的?还是宫里的绣娘? 那怎么成了乐女被老爷买进了府呢?宫里的绣娘,出了宫想要谋生并不难啊。 “桃儿…拿剪子来!” 云初雪拿着肚兜,与其在这瞎琢磨,瞧瞧就是了,她知道桃儿一直对这云绣好奇不已,这么复杂的针法,光看着也不一定学的会。 “小姐,使不得!” 桃儿看出云初雪要干嘛,忙摇头阻止。 “没事,挑开一角瞧瞧便是,我相信你看过能复原的。” 就算不行那也无妨,只是一个小角,左右只是个念想,东西还在。 “奴婢要是不能复原,岂不是毁了,不行。” “好了,给我剪子吧,我也好奇。” 云初雪说着就要自己起身去拿,桃儿无奈只能把剪子递给了云初雪。 她家小姐的犟脾气上来了,她说啥都没用,都怪她多嘴,其实不仔细也瞧不出来。 “你来挑,这般你能看得仔细一点。” 桃儿只好接了肚兜,深吸一口气后调整呼吸小心翼翼的动手。 剪子挑开之后,桃儿放下剪子开始抽丝,才抽了几根就愣住了。 “小姐,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怪不得没看出叠针,因为根本没有叠针,不过是里面塞了东西,很轻薄的一层。 有东西? 云初雪忙接过凑近看了看,的确是有东西,“取出来,全拆了。” “小姐,全拆了可就真毁了。” 她现在反正是复原不了,而且这丝线也不能用了。 “拆!” “…是。” 藏在里面的东西很轻薄,比纸还薄,所以桃儿异常小心。 一个福字,她拆了小半个时辰才搞定。 从幅字里取出的是一方一分为二的绢帕。 云初雪一看忍不住轻喃:“这是…月皎丝……” 为了缅丝生意,云初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乎查阅了所有有关丝线记载的资料,她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有关月皎丝的记载。 桃儿一脸迷糊,她没听说过这种丝线。 “月皎丝是月蚕产的丝,这种蚕无法人工饲养,只有在东南靖和一代的深山密林中才找得到,所以这种丝线弥足珍贵,缅丝已是难得,可这月皎丝却是有市无价。” 云初雪的手在绢上轻轻划过,神色有些复杂。 “好美…这般轻薄,奴婢从未见过,可是再轻薄要把这它藏在绣字中也是十分费劲的,…”就算这皎丝再贵,这点也没用吧,就是一方帕子,还分隔开了。 桃儿百思不得其解,正因为她擅刺绣,所以她知道,要把这绢藏在绣线里让人瞧不出来有多难。 “桃儿,你去把窗都关上,想办法用东西蒙起来,屋里越暗越好。” 若是晚上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小姐…这是做什么?” “先别问,赶紧动手!” “好!” 云初雪也跟着一起帮忙,主仆二人忙活半天,把床上的裯都用上了。 “小姐,行了吗?” 弄得这昏暗一片的是要做啥? “你看!” 云初雪让桃儿看着刚才已经摊开在桌上的绢。 桃儿低头一看惊的眼睛瞪得溜圆。 “好…美!” “书中写道,皎丝在黑暗中犹如皎月一样散发光芒,这也是皎丝名字的由来,桃儿你看这皎丝织的纹路,此刻看着像不像一个个字?” 桃儿也发现了,小心翼翼伸手触摸了一下…随即一脸惊讶道:“小姐,你快摸摸,是字,真的是字!” 这般摸索着再对着纹路看,大致就能辨别出是什么字了! 云初雪此刻心情颇为复杂,若真是她娘留下的什么书信,可谓费尽心机了。 抬手轻轻触摸,一个个字印入脑海。 “这是娘送你的 内容并不长,却让云初雪如被雷击怔在当场。 她能感受到这字里行间洋溢的宠爱,能感受到一个母亲盼着孩儿出世的欢喜。 聘礼、嫁妆,可谓穷尽心思,原来,她也是被这般期待来到这人世间的吗? 她娘只是一个被买进府的乐女,突然有些好奇,什么样的生辰礼能当聘礼嫁妆? 不管是什么,都是一个母亲对孩子全心全意的爱。 云初雪心口突然胀胀的,眼睛有些发涩。 她以为她从不介意这些…原来并不是。 “小姐?” 屋内昏暗,桃儿看不清云初雪此刻的表情,见着好一会儿没动静,便试着喊了一声。 “…没事!” 云初雪声音略带了些沙哑,绢帕好像还画着什么,吸了吸鼻子低头继续摸索,这就是娘给她的 第43章 打听梅家 “桃儿,把裯拿下来,把窗开开。” 良久之后,屋里再次回复光亮,云初雪坐在书桌前撑着头陷入沉思。 娘给她的诞辰礼是一副图,像是…城池布局图? 难不成是要送她一座城池? 好像是她想多了…… “小姐,这坐着冷,到火盆边坐着吧。” 看着云初雪有些冻红的手,桃儿小声提醒着,她知道姑娘这是在想事,也不知绢上写着什么。 云初雪仔细收好皎绢起身走向火盆,或许是自己没瞧清楚,等到晚上再好好看看吧。 不管是什么,最重要的是,她感受到了她娘的心意。 “桃儿,东西收好,你现在让常伯带你去西城库房领缅丝,把那副雪松图带上一起送到锦绣坊去,你跟锦绣坊说,一定要绣好,缅丝也不必省着,不够只管说,还有…侧面打听一下云绣的事。” “…好,奴婢这就去。” 大姑娘最喜雪松,那副雪松图就是大姑娘画的,小姐这是想绣来送给大姑娘吧,至于皎丝绢的事,姑娘不说她就不问。 看着桃儿离开,云初雪再次陷入沉思,不管是那个下毒的神秘男子,还是…云绣…与锦绣坊的接触看来都是必要的了。 “大姑娘,六小姐从云府回来就一直关在屋子里不出来,桃儿也打发出去了,不,不会有事吧?” 李妈妈陪着云银玲站在正对云初雪屋子的屋檐下一脸担忧的说着。 云银玲看了看紧闭的门扉叹了口气道:“六丫头从未对他们抱有期望,所以不会失望,只是人非草木谁能无情,今日她突然问起她娘…到底还是个孩子,也盼着有人疼有人爱。” “还好六小姐有大姑娘疼!” “李妈妈,你去帮着打听一下她娘的事吧,总归是她娘,生她一场,她想知道她娘的事是人之常情。” “是,奴婢一会就去,这次要不是梅时九公子出面,碰巧替刘小姐解围,便是六小姐说自己已经遁入佛门,老太太她们也不会这般轻易放六小姐出府的,只是这样一来,六小姐虽然躲过一劫,她以后说亲也难了。” 就算还俗了也难嫁了,李妈妈边说边摇头。 云银玲露出几分无奈之色,末了笑了笑道:“这丫头,压根就没想过嫁人的事,她啊…根本没这个心思,或许是还小吧,罢了,事已至此无需纠结,六丫头与寻常女子不同,她想要自在的活着,若能如愿,想来也是无憾的,你去忙,我去看看六丫头闷在屋里做什么,别闷坏了。” 李妈妈知道主子是让她去打听六小姐娘亲的事,点头转身就走了。 云银玲刚走到云初雪屋子门口,正好云初雪打开门准备出来。 “姑姑?” “李妈妈说你把自己关在屋里半天了,桃儿又出去了,屋子里烧着炭火,姑姑不放心过来看看。” 云初雪连忙挽着云银玲的手,“我正要去找姑姑呢,外头冷,姑姑快进来。” 瞧着是没事,看来她们真的多虑了,云银玲瞬间放心了,抬脚进了屋子。 “找姑姑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跟姑姑打听一下梅府的事。” 姑姑对都城大户人家的情况,多少都知道一些。 “梅府?打听什么?不会是问…那位九公子吧?”云银玲不由端详起云初雪,这丫头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 这般想,属实也是正常,少女怀春,更何况是都城女子都想嫁的九公子,人家今天还帮了她。 一看云银玲的表情云初雪就知道她误会了。 “姑姑想多了,我就是好奇,梅家公子不少,为何梅时九在梅家格外被看重?” 只是好奇?这丫头可是很少闲聊别人家的事,云银玲笑着和云初雪聊了起来,“梅家三房一共七位嫡公子,三位庶子,梅时九家中排行 “难怪梅家看重了,听姑姑这般说,梅家一共有十位公子…都叫什么?” 本来想直接问一句四公子叫什么,又觉得有些突兀。 真不是打听梅时九?云银玲心里难免有些迷糊。 “这姑姑也说不全,只知道梅家公子都是时字辈,名字都有一个时字,说起梅家…最近应该挺热闹的,你还记得梅家那位二小姐梅芳菲吗?” 云初雪点头,三年前在梅府见过,还记得她行茶礼时举手投足的优雅。 “年节前她就要嫁入素王府了。” “素王府?”素王好像是刚封王赐府吧。 这些贵人们的事她以前还真没怎么关注过,也就是这三年做生意稍加留意了一点。 “嗯,听闻是素王的母妃端贵妃亲自登门求娶,梅家开始好像并没有点头,不知后来为何又成了,圣上亲自赐婚,这场大婚定是十分隆重热闹。” 不过这些贵人的事与她们不相干,还是不要妄说的好。 云初雪也没太放在心上,她只是想打听一下锦绣坊东家口中的‘四爷’,是否有可能是梅家四公子。 算了,姑姑敏感,多问几句定要多想,回头她去外头打听打听。 “梅家嫁女,皇家娶媳,那还真是一场大热闹,对了姑姑,咱们走时匆忙,带的东西不多,缺什么只管添,别心疼银子,我会挣,村里的屋子我交代常叔拖李叔他们帮着照看,东西也不用动,等什么时候咱们想去住就去住几天。” 等缅丝生意挣了银子,她就把旁边几亩田买下来干脆建个小庄子。 不用太大,有有草,有田有屋,果树鱼塘,将来姑姑好养老,这都城虽然繁华,但她姑姑喜欢村里的岁月静好。 云银玲看着面前笑语嫣然的云初雪又是一阵心疼,从小就要事事为自己操心打算,如今还要想着她这一份。 “六丫头,你老实说,常伯是不是你雇的?” “…嗯,就知道瞒不过姑姑,姑姑,我在外头做生意,有时候有些事桃儿不方便,还有,常伯已经应下,他们一家子以后都来咱们这帮忙,这宅子虽然不大,但是光桃儿和李妈妈也忙活不过来。” 云银玲拉着云初雪抚着她的头发,“姑姑知你懂事有主见,这些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至于银子,姑姑早些年也攒了一点,虽然不多,但是够姑姑养老,你不必替姑姑操心,顾着你自己就好,六丫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姑姑想明白了,只要你活得自在就好。” “姑姑,这世上你待我最好,初雪就是不顾自己也不可能不顾您。” 云银玲看着一脸认真的云初雪忍不住道了句:“傻丫头。” 这么好的孩子,云家却不珍惜!这样的云家,能有多远? 啊啊,周末呀,重感冒 第44章 吓着了 桃儿按照云初雪的吩咐到锦绣坊送缅丝,才出锦绣坊,缅丝就到了锦绣坊东家邝嘉堂手里。 “东家,您看这缅丝,这可是上好的银缅,连楚家商行都没有这等货。” 开绣坊的,这种东西拿在手里就知道好赖。 “可打听清楚了是哪家的小姐?” 女娘摇了摇头,“那丫头口风很紧,奴家也不好多问。” “能拿得出这等缅丝,绝不是一般人家的,下次来,好生招待着,重要的是这些缅丝,尽量打听一下哪里来的。” 若是能找到这样的货源,那锦绣坊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这也是云初雪的目的之一,开绣坊的若是对这等缅丝都不感兴趣,那就奇了怪了。 “小姐,奴婢亲自将画交给了成绣娘,成绣娘说她手里还有重活要赶在年节前交货,小姐要的绣品估计真要等到开春才能交货。” 云初雪靠着窗抱着手炉看着天色听着桃儿说话。 “下次跟她说,不着急。” “小姐急也没用,奴婢去送缅丝的时候瞟了一眼成绣娘的绣房,好像是在绣嫁衣…” “嫁衣?还有请绣坊绣嫁衣的?” 女子嫁衣一般不都是自己绣吗? “奴婢瞧着是嫁衣,对了小姐,奴婢还请教了几句,那成绣娘说云绣宫外应该是不可能有人会,宫里会云绣的就几个人,目前出宫的只有她一个。” 所以,小姐那肚兜到底怎么回事? 云初雪刚才在想嫁衣的事,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正好桃儿又说道云绣的事便没深想了。 “桃儿,你说我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时候想过,后来渐渐不去想了,今日不免又想起来了,。 桃儿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宽慰道:“奴婢想着,小姐的娘亲定是一个好娘亲。” “我…想也是,走,去看看李妈妈回来没?” 她想在突然很想去了解,她娘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但是李妈妈打听到的内容,并没有帮云初雪解开疑惑,反而越发扑朔迷离。 “六小姐,奴婢那老姐妹说,小姐的娘被买进府的时候,老爷还挺看重,命夫人单独给她拨了屋子,说是原本是要送给独孤家的,但是没来得及送独孤家就出事了…之后没多久,老爷一次宴饮喝多了, 云银玲一旁听着叹了口气:“说到孤独家不免让人生叹,还好你爹没来得及搭上孤独家,否则也被牵连了。” “李妈妈,那我娘是我爹从哪儿买回来的可知道?” 李妈妈摇了摇头,“这怕是只有老爷自己知道了。” 云初雪也不再为难。 见云初雪沉默,云银玲以为她失落,便借口让她陪着做点心去。 入冬的 入夜,云初雪再次拿出皎帕,夜光之下,两张皎绢对在一起,云初雪不用摸也能大致看清了。 不是城池图,是一个比云家大很多很多的的府邸布局图。 这是留给她的宅子?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是不是有些太费事了?倒不如直接留张房契。 当然,如果是真的……或许只是她娘的臆想。 再说,这上哪里找去? 看着看着,云初雪突然睁大眼将帕子拿起,这般看果然更清晰了,“桃儿,你看看这是不是有一条线…” 云初雪的手指顺着那根看上去有些异常的线划动着,最后在一个点停下了,这是… 迷宫?她记得她跟姑姑玩过这种游戏,纸张上走迷宫!那这线条消失的地方是藏礼物的地方? 想着,云初雪收了绢让桃儿点燃烛台,提笔将自己看到的布局图大致描绘了出来。 描下来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得是什么样的人家,住这么大一个府邸,这么多院子…… 都城有这么大的宅子? 突然就,云初雪脑海里闪过两个字,皇宫! 想着,手一抖,手里的笔落下,云初雪一个机灵顾不得墨迹未干,将纸直接揉成一团扔入纸篓,随后又起身捡起丢入火盆。 “小姐?”桃儿看傻了,也吓着了。 “…没事!没事。”一定是她多想了,一定是。 “小姐,你别吓桃儿。” 这哪是没事啊这。 “桃儿,你去找个盒子,把这皎绢仔细收好,一定要收仔细了。” 不管娘是不是真藏了什么礼物,若这真是皇宫的布局图,被人知道不得怀疑个居心叵测什么的? 这下,她更得弄清楚怎么回事了。 就是从那个绣娘那下功夫,宫里不是会云绣的没几个吗?若真是其中之一,那就有方向了。 一场雪后寒意更浓了,正合适围着火闲聊热闹。 云家寿宴过去几天了,寿宴上的事也都传开了,尤其是云家六小姐与九公子寒公子相熟的事。 传得绘声绘色连梅家老太君都惊动了。 “到底是你陪秦公子去,还是他陪你去?你们两个到底冲着什么去的?” 老太君只觉得不可思议。 “时九,外头说的都是真的?你还跟人家借什么佛典?” 大夫人也忍不住了,刚听得这些传闻,她还以为听错了,这就不是她这个儿子能干出来的事啊。 “娘,祖母,时九不过是让人家领了个路。” 梅时九波澜不惊的回着话,倒显得老太君他们大惊小怪了。 老太君和大夫人对望了一眼,莫非真是她们想多了? “领路?那云家没有丫头婆子小斯?” 老太君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心明眼亮,可没大夫人好糊弄。 梅时九一脸诚恳点头,“祖母,若是一句话便能救人于水火,时九是否当救?” 老太君和大夫人愣了一下。 “祖母,娘,时九与人有约,时辰差不多,时九该去赴约了。”不等两位长辈再开口,梅是九已经起身告退了。 “这孩子…” 大夫人指着离去的儿子看向老太君。 “你去打听一下云家那个六小姐吧,打听仔细了。”时九这孩子,看似一派温和,实则是个冷情的性子,可不是个热心肠的。 云家姑娘的秉性,大夫人三年前就见识过,当时瞧着那个六小姐倒是个实诚的,可时隔三年,谁知道会不会变? 能让他儿子破例行事,是该打听清楚。 第45章 梅时九是这样的 雪后放晴,却是越发冷了。 “初雪霁晴,煮酒赏雪美哉美哉,九公子坐在这发愣岂不辜负了这般美景这等好酒?” “五皇子所言甚是,所以时九方才是沉浸其中。” 千秋楼的酒远近驰名,千秋楼的景更是别具一格,哪里能辜负? 不过是…一时走神。 约梅时九来喝酒赏景的五皇子,正是被云初雪兽夹伤到的那个男子。 五皇子丰子越,闲散皇子一个,无权无势,也不受圣上待见,一年难得召见几回,到他这般年纪,已经出宫单住却未曾封王,也是特例。 “原来是沉浸其中。” 丰子越摇了摇头抿了一口酒感慨着。 梅时九端酒也跟着饮了一口,两人各喝各的,既不碰杯,也不帮对方添酒,颇为随意。 “…本皇子近日才知道,九公子竟是个心善的!”丰子越微微一笑,喝酒不说说话显得无趣。 “五皇子此话怎讲?”梅时九侧身含笑相问。 “听说,云家老太太寿宴,你九公子英雄救美?” 梅时九眸光一闪,笑意渐浓,“五皇子说笑了,我便是英雄,何来美人?”顶多就是个小丫头。 “……”原来梅时九是这样的… “五皇子今日约我若是为了聊这个,倒是真有点浪费这酒了!” 坊间传闻听着不是更好下酒? 丰子越一笑直接进入主题,“罢了,果真是的无趣的,本皇子今日约你,是想问问,梅家真要将女儿嫁入素王府?” “…五皇子倒是直接!” 梅时九显然有些意外,他与五皇子介于朋友和陌生人之间,有相互欣赏的点,却不宜深交,因为他是梅时九,对方是皇子。 梅家…不能牵扯到皇位之争的漩涡中去。 即便这个五皇子看上去毫无竞争力,九五至尊…身为皇子,当真没一点想法? “本皇子不想跟你梅时九拐弯抹角,也没必要。” 丰子越耸了耸肩,一派随意的说着。 梅时九凝眉点头轻道:“圣旨已下,梅家不能抗旨不尊!” 是遵旨嫁女,还是倒像素王,五皇子想知道的无非如此。 “九公子坦诚,那…这个就交给九公子了,不谢。” 丰子越起身将一封信留在桌上便转身而去。 梅时九行礼送得丰子越离开,拿起信看罢目色一沉大步离去。 原来素王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这几天,云府这边可是异常热闹,二夫人得知老太太要把云初棋嫁给季家小爷死活不肯,在家里又是哭又是闹的。 云初棋也是一样,就她那脾气,差点把云府都掀了。 老太太和大夫人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但是这事云尚德已经发话,不成也得成,虽然老太太也不是很乐意这门亲事,可为了儿子的前程也顾不得了。 谁知道二夫人为了女儿也是豁得出去,找了个机会偷偷带着云初棋回了娘家,二爷都去接几趟了,说什么都不肯回来。 “娘,二婶这是拼了命也不答应这门亲事啊,连合离都说出来了,二婶倒是疼云初棋…” 云初琴话里话外听上去有些酸酸的,本来还以为能看云初棋的笑话,没想到二婶这么坚决,这样一来,这婚事怕是难说了。 月兰芝听着女儿这酸不溜秋的话,心仿佛被刺了一下。 抬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云初琴,“你…这是在怪你娘当初没能像你二婶一样帮你拒绝李家的亲事?” 被说中心思,云初琴低头抿了抿嘴,双手搅着帕子几分委屈道:“女儿不敢!” 月兰芝瞬间红了眼,“好,你就怪你娘吧,你当你娘不想你高嫁?你忘了三年前娘是怎么帮你谋划的,要不是被云银玲和那六丫头给搅和了…就因为这事,你娘没少受你祖母的白眼,当初与李家结亲,娘知道你心有不甘,可那是你爹的意思,娘能如何?李家当时和咱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又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公子,品行样貌,娘都打听过…若是季家这样的,娘也会像你二婶一样…” 一边说一边摇头,也是有些寒心。 “可如今咱们和李家就不是门当户对了,女儿算是低嫁。” “那又能怎样?还能悔婚不成?” “女儿知道这是女儿的命,女儿认命就是了。” 云初琴委屈不已,连行礼都忘了扭头含泪跑了。 月兰芝气得直拍胸口,“这是怪我这个娘没用啊,她这是在怪我啊!” 彩衣看着很是心疼,“夫人快别这么说,大小姐现在不懂,以后会理解夫人的。” “三年前,要不是那个云银玲和六丫头,说不定琴儿就嫁进梅家了,现在也不会低嫁,我知道她心里委屈,可我这个当娘的能怎么办,当初这门亲事是老爷定的,我当这个家容易吗?上面有老太太压着,我做什么都得三思后行,我…” 月兰芝越说越是委屈。 “夫人,说到六小姐,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桃儿被卖出府之后就被六小姐买走了,奴婢越想这事越不对劲,怕是那个桃儿早就与六小姐盘算好了的。” 只是彩衣也不太确定,毕竟那会儿六小姐自己都顾不过来,怎么会这般为一个丫头盘算。 “哼,哪有这么巧的事,这边卖出去那边刚好买了,这就是盘算好的,知道那会儿坏了琴儿的好事没法从我手里要人,这才使了这金蝉脱壳的计谋,好个六丫头,倒真是没瞧出来竟有这等心机手段,不过这里头定少不得云银玲的事。” 月兰芝此刻是越发对云初雪和云银玲不满了。 “夫人说的是,那六小姐估计不是个省油的灯,季家的事不就让她跑脱了?还有九公子和寒公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么细想,小小年纪当真是手段了得了。 “让你打听一下她们在村里的事可打听清楚了?如今是住在都城里?” 月兰芝表情渐变,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们。 “奴婢打听过了,她们在村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倒是她们在都城的宅子,奴婢打听了,好像是买的!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没想到云银玲这些年竟攒下这么多银子,那六丫头不是说她遁入空门带发修行吗?那就让她青灯古佛一生!”她就不信,一个庶女还在在她这个嫡母手里翻了天去。 至于云银玲,就让她孤苦伶仃一个人才好。 周一周一么么哒,头疼啊马上要加更了~~我的稿子还在天上飞 第46章 请人谈生意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云家打算让云初棋嫁给季小爷的消息,云银玲也知道了,倍感意外。 “这真是不怕人笑话啊……”云银玲听得直摇头,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既选择这般做,便是不怕人笑话。” 李妈妈忍不住摇头,连她一个下人听着都觉得不妥,可云家偏做得出来。 “这官当得是上瘾了,只想着朝堂上的钻营了,却不想想,将来门 云银玲只觉得荒诞,说着说着气性又上来了。 “大姑娘何苦再为云家恼怒,不值当,当初大姑娘在云家的时候也没少劝老爷,老爷可曾听进去?” 云银玲讪讪一笑,“说的也是,我操的哪门子心。” “就是,那二小姐有二夫人护着,想欺负就欺负?这次老爷的盘算怕是不成。” “罢了,随他们去,六丫头呢?出去好一会了还没回来,买了这一堆东西得浪费多少银子。” 云银玲看着院子里摆放的草摇了摇头。 “六小姐有心,知道大姑娘喜欢侍弄草,您看这水仙,眼瞅着都要开了,还有罗汉松,这冬日里难得见着这般翠绿的颜色,看着都舒服。” 云银玲心里无比熨帖,“你总说我疼她,你瞧瞧,现在都是她在照顾我,你看这宅子,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她挣来的。” “谁说不是,咱们六小姐聪慧过人,云家那几个有哪一个比得上。”也不知六小姐做的什么生意,挣这么多银子。 李妈妈其实一直想问问却忍着没问,主子就是主子,做下人的不能僭越。 云银玲自然是问过的,只是听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什么倒买倒卖,什么丝线生意,也没个什么人教她,自己琢磨着做,竟让她挣了一座宅子,这谁能想到。 想到这,云银玲突然有些忧心道:“就怕她太过聪慧,反倒容易让人惦记上。”若是让云家知道她有这等聚财的本事,能不动歪心思?不行,回头得仔细提醒六丫头。 楚家商行,洪江正在与楚萧景说缅丝的事,就听伙计来报,说是一位叫霁晴的公子找。 楚萧景顿了一下,“消息刚回来就上门,这个小姑娘不得了啊!” 洪江也有点毛骨悚然的,他这才回城,人家就知道了? “这小丫头可不简单,去把人请进来吧。”楚萧景将桌上的账本合上吩咐着。 才十三四岁啊,都快成人精了,楚萧景想着不由摇了摇头。 洪江亲自来迎云初雪,商行的伙计不免有些侧目,纷纷猜测这眉清目秀的小公子是哪里的贵客。 “萧爷,霁晴不请自来,打扰了。” 见着楚萧景,云初雪拱手行礼。 看着一身蓝色男装的云初雪,楚萧景微微一楞忍不住上下打量着。 云初雪浅笑解释道:“萧爷见谅,这般是为了方便行事。” “无妨,霁晴公子请坐。”既着男装,又行的男子之礼,那便是公子了。 这一次,云初雪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态度不一样了,心里也有数了,缅丝的事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桃儿这是 就连这萧爷用的算盘珠子都是金晃晃的。 云初雪也注意到了萧爷桌案上的算盘珠子,确实打眼。 “萧爷,今日初雪登门,是想跟萧爷商量一件事。” “但说无妨。”这丫头直接的好,倒是比一般男子行事都爽利些。 楚萧景让人上了茶,随即让旁人都退下了,只留下洪江。 “说事之前,霁晴斗胆问萧爷件事,不知楚家商行与锦绣坊可有生意往来?” 锦绣坊?楚萧景靠着椅子目露精光端详着云初雪,“有。”这小丫头问这做什么? 云初雪端着茶吹了吹茶沫抿了一口,任由对方打量,明明是她来找人说事,态度却分外从容。 “萧爷可能帮霁晴一个忙?当然,我绝不会让萧爷白帮。” 他们之间并无交情,只有买卖合作,既是如此,那就在商言商。 帮忙?楚萧景顿时来了兴趣。 “说说看,若是能帮,萧某会考虑。”不可否认,他有些欣赏这小丫头的胆量。 年纪不大,已经有点喜怒不形于色的味道了。 这绝对是一块璞玉,若是男子,加以打磨,将来必成气候,可惜是个丫头,这世道,女子行事,难! 云初雪抬首笑忘着楚萧景,带着几分俏皮道:“霁晴想请萧爷暂停供缅丝给锦绣坊!” “锦绣坊得罪你了?”做生意最忌讳意气用事,这可是跟银子过不去。 “没有没有,萧爷误会了,霁晴有点私事需借缅丝与锦绣坊的东家打上交道。”锦绣坊没了货源,又正好知道她手里有缅丝,一定会找上她。 眼下就快年节了,又赶上梅家与皇家的大婚,这等规格的婚宴,正是官家小姐们争奇斗艳的时候,缅丝必然走俏。 楚萧景的手落在桌上的金算盘上随意拨弄着,“你倒是坦诚,这忙不是不能帮,只是没必要,楚家商行现在就无缅丝可供。”倒要看看这丫头今天究竟是来的巧,还是…能掐会算。 “眼下是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而且…楚家商行以后都不会缺缅丝货源了不是吗?”产缅丝的蚕比普通的夏蚕结茧晚,正是隆冬时节。 云初雪这话一出,洪江都忍不住惊了惊。 楚萧景手上动作一停,手掌伸开落在算盘上,“你都知道了?”主意是她出的,所以她这般胸有成竹?可这事才有眉目,她如何知晓的? “霁晴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霁晴相信楚家商行的实力,也相信萧爷的魄力,所以,这件事是必成的,看来…是有好消息了。” 她的确是掐算着日子上门的。 楚萧景怔了片刻,随即哈哈哈一笑,“冲着你这句话,这个忙不帮都不行了,一年够不够?” 锦绣坊也算是楚家丝线生意上的大客户,好在缅丝走俏,断个一年,锦绣坊这个客商暂时还跑不了。 “用不上,年跟前就行了!多谢萧爷,我今日要与萧爷商量的事正好也与这事有些关系…” 楚萧景突然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过心里并没有不痛快,因为对方可谓磊落。 谢谢大家~~滚地求票 第47章 俏皮谈商 云初雪如此坦诚,除了要别人帮忙之外,更是明白,能与楚家商行搭上线不容易,她可不能把自己的生财之道给毁了。 “年节前,缅丝走俏,又赶上都城有件大喜事,缅丝绣品必能大挣一笔,这时楚家断供,你再以缅丝为诱,锦绣坊八成会找上你…妙是妙,可你一个小姑娘,手里这么多缅丝岂不让人生疑?” 楚萧景静静分析着,这小丫头的意思是她转手帮楚家卖缅丝,银子还是楚家挣,倒也没什么不妥,这缅丝生意本也有她的二成。 “萧爷,小姑娘手里自然没有,但是…商贾雪霁晴手里有啊!” 云初雪朝着对方眨了下眼,一人分饰二角,就看她怎么演了,其实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她买了宅子,以后还有用银子的地方,云家迟早会知道她有银子,所以她要给自己的银子找个来路,比如…她背后有个年轻的富商,愿意为她银子,总之,现在不能让云家知道她有生财之道。 见着云初雪这俏皮模样,楚萧寒又是哈哈哈一笑。 洪江忍不住诧异,爷这般开怀大笑的样子可不多见,这小姑娘果然本事。 “行,那楚某就陪你演出戏,你可是说了不让我白帮…” 其实,楚萧寒就是随口一句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自然不能让萧爷白帮,萧爷,若是你手里有缅丝,又有会缅绣的绣娘,自己开个专售缅绣成品的铺子,是不是挣得更多?” “绣娘?你手里还有会绣缅绣的绣娘?”这丫头到底什么来路啊? 这种绣娘可是不好找。 “萧爷,这个谢礼可行?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楚萧景忘着一脸精明得云初雪不由叹道:“后生可畏,小丫头,你这生意是做得明明白白,现在,你可能告诉我,你为何知晓东岭缅蚕产丝少的原由?又是如何肯定东岭蚕农愿意帮我养蚕?” 云初雪笑了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当我得知缅丝之所以贵的主要原因是产量少时,我便想知道为什么,于是想办法弄了缅蚕养…还真就让我弄明白怎么回事了;再说说东岭蚕农的事,在了解缅丝的时候,对东岭蚕农也有了些了解,那里的蚕农完全靠天赏饭,缅丝产量少的时候,一年就挨不到头,而且,丝商从他们手里收的丝经常压价,东岭山地,交通不便,蚕农很难自己售卖缅丝,便是丝商压价也只能忍着,所以……” 说着说着,云初雪停顿了下,笑容渐收轻声而道:“老百姓求的就是一个安稳。有人能与他们签订契约,按年付工钱,年初就给,不用担心收成,且收成好的时候年底还有红利,他们为何不答应?” 不过商人图利,各取所需,所以她让萧爷待蚕农应下之后再告知蚕农提高缅丝产量的法子。 如此一来,才是真的互惠互利,楚家商行再不缺缅丝,蚕农也不愁年景不好时没有收成吃不饱饭。 “…知人所需,予以所需,所以你笃定蚕农会答应,那你为何只让楚某与他们签五年约?” “萧爷,霁晴以为,任何生意一家独大日子久了总会有人眼红,东岭会养缅蚕的人多,提高产量的法子迟早会被人知道,届时缅丝的产量大增,价格就不可能一直居高不下,物以稀为贵不是吗?到时候缅丝价格下跌,这缅丝不再是奇货可居,楚家商行就会出现积压…” 楚萧景听罢沉默片刻正色而道:“想一步看三步,小小年纪,了不得啊!” 云初雪面上不见半分傲色,拱了拱手道:“生意上,霁晴在萧爷面前还不值一提,萧爷不过是考考霁晴罢了,萧爷,五年之后,若是萧爷有更低价的货源,或是不再做缅丝生意,还请萧爷早些告知蚕农,给他们一些缓冲的时间。”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你可听过这几句话?” 见着这样的年轻人,即便是个女子,楚萧景也忍不住想要提点几句。 有道是无奸不商,太过仁义,难成大商。 云初雪听出对方有提点之意,起身朝对方行礼,随后目光落在楚萧景身后的墙壁上微微一笑。 “霁晴受教,只是…商亦有道才能长盛不衰,所谓义不理财,也应对事对人。”若是对对手仁义,那就是傻子,若非事先已经将这萧爷的人品打听的七七八八,她又怎敢冒然找他合作? 看着一本正经回话的云初雪,楚萧景扭头看着背后悬挂的商亦有道四个大字,忍不住又是一声大笑。 “…哈哈哈哈,谁家生出你这么个聪慧过人的小丫头!” 云初雪薇薇侧身蹲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女子蹲身礼,“霁晴本名云初雪,家中排行 以楚家的能耐,若是想知道,迟早会查出来,与其将来被动,倒不如自己交代。 “云…”楚萧景脑子一懵,瞬间就站了起来,“原来是云府千金,楚某失礼了。” 洪江夜傻眼了,官家小姐? “萧爷无需如此,我可不是什么千金,不过是云家一个带发修行的庶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萧爷定能明白,今日如实相告,只是不希望将来萧爷知晓时有什么误会,我与萧爷做生意和云家半点关系都没有,萧爷只要认得霁晴就好!” 带发修行? 这么说,还是个姑子,楚萧景做梦也想不到! 送得云初雪离开,楚萧景心里一片复杂,他得冷静一下整理思绪。 走时,云初雪留下了自己的住址,已经是拿出了所有的诚意了。 “爷…真是没想到,她还是个官家小姐!”洪江印象里,官家小姐都是规规矩矩,别说抛头露面做生意,就是出个门都得丫头婆子跟着,哪里知道这些个生意经。 楚萧景白了对方一眼,“你以为官门都是光鲜亮丽?去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是……” 自古嫡庶有别,若是嫡母厉害些,庶女的日子可不好过。 洪江办事效率很高,半天功夫就打听得差不多了。 “三年前出府…难怪能这般自在在外面走动!还真是家家又本难念的经,挺不容易!” “爷,你说云大人知晓她在外行商吗?” “自是不知,若是知道,以她之才,岂能放她在外自在…”楚萧景说着低头一笑,“罢了,锦绣坊的事既然答应帮忙,不妨再推波助澜帮一把…记住,咱们并不认识什么云家六小姐,只识得雪霁晴。” 预告预告,周六开始加更上架了,谢谢大家这么久的支持,么么哒,终于快结束一更的日子,鸡飞狗跳赶稿子的日子要来了~~~ 第48章 演戏通知) 十余日转眼就过去了。 年节将至,天也越发冷了,可都城却是越来越热闹。 “确定是云家的小姐?” 锦绣坊内,东家邝嘉堂看着桌上的缅丝眉头紧锁,楚家商行没有缅丝供应,眼看着白的银子挣不到着实让人心急。 “正是,东家,那云家六小姐是个庶出,三年前跟随云家大姑娘在外居住。” “庶出?她手里哪里来的这么多缅丝?还是这上等的银缅丝。” 邝嘉堂一脸疑惑,云家是新贵,家底应该没这般雄厚吧,更何况还是个庶出。 “回东家,这云家六小姐颇为本事,听说如今在家带发修行,竟还能让人甘愿为她挥金如土,这人奴才也打听了,叫雪霁晴,是个商贾,正是买走楚家商行所有缅丝的人…与云六小姐‘关系’很好。” 邝嘉堂身旁的奴仆一番挤眉弄眼说得颇为暧昧。 邝嘉堂忍不住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带发修行的女姑子,云家竟也任她这般胡为,真是…… “确定是那个雪霁晴?”买走楚家商行所有缅丝的人。 消息是楚家商行的人放出的,应该假不了,所以如今缅丝一缕难求,这云家六小姐出手就是银缅丝,原来是这么回事。 “奴才着人打听了,那雪霁晴是这两年才冒出来的,之前做的也是一些小生意,不值一提,没想到突然间这么大手笔,把所有的缅丝都吞了,不光是咱们锦绣房进不到缅丝,其他绣行也一样,听说,最近都在找他。” 邝嘉堂听罢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一个毛头小子,哪来这么多银子吞下所有缅丝,怕是哪个大商家的公子,要不怎么会找云家那个庶女,一个小女子多大本事能让一个男人为她挥金如土,还不是瞧上她背后的云家,云大人步步高升,免不得有人挖空心思的想要攀附。” “还是掌柜的瞧得明白,掌柜的,若是个外来客,这么多缅丝,他肯定不会带走,怕是想趁机转手挣一笔,若是咱们锦绣坊能先人一步…” 正好说到了邝嘉堂的心坎上,“绣品耗时,能赶在年前出一批缅绢成衣也能挣一笔银子,让渔娘找个由头联系一下云家那个六小姐。” “是!” 等了十来天,云初雪终于找到等到鱼咬钩了。 “小姐,实在对不住,您的绣品还没开始动工就出了这事…实在抱歉,我们东家说了,小姐那些缅丝是多少银子买的,锦绣坊三倍赔偿。” 看着满口胡诌的女娘,云初雪忍不住心中暗叹。 不慎打翻灯盏烧了她送来的银缅丝生…这由头… 云初雪洋装生气,几分傲娇道:“本小姐不缺银子,只是可惜了那些缅丝,…你们锦绣坊做事也太不仔细了,放置丝线的地方怎能摆放灯盏,” “是,是,小姐说得是,惹得小姐不快实在对不住,小姐自是不缺银子使的,不知…小姐想要锦绣坊如何赔这缅丝?” 女娘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停赔着不是。 “罢了,烧都烧了,本小姐也不是那等计较之人,只是这缅丝…是他人所赠,自是不同的,银子我不要,你们锦绣坊的绣品倒是不错,就挑些绣品算是赔偿吧,正好快年节了用得上。” “这…眼下大多数绣品都是别人预定的。”女娘假装为难。 “去请你们掌柜的来吧,跟你说你也做不得住!” 云初雪抱着暖手碰都没碰对方泡的茶。 “那请小姐稍等。”女娘颇为尴尬的转身而去。 没一会,一个颇为精致讲究的妇人走了出来,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的。 “鱼娘见过小姐。” “你就是这的掌柜?” 云初雪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 “正是,实在抱歉,本该亲自来迎的,正好手上有点事耽误了一会,奴家刚才听底下的人说了,一切就依着小姐的意思办,您看这事弄得,对不住了!” “算了,去看看绣品吧。”云初雪说着就起身了。 云初雪也是不客气,眉挑一件,渔娘和屏风后的邝嘉堂就肉疼三分。 该说不说,云家这个庶女眼光真是不错的。 “就这些吧,包好了送到我的马车上去吧。” 那些银缅丝值多少银子云初雪心里有本账,她挑的这些也没超多少,绝对是对方能承受的。 渔娘暗暗咬牙,脸上却赔着笑,“来人,给小姐包好送到马车上去。”吩咐完终于进入主题,“小姐,那雪松图还绣吗?您放心,绣工全免,就是缅丝…如今实在是没货……” 屏风后的人耳朵都竖起来了。 “自然,本小姐说过,缅丝不是问题,回头我就让人送来,这次可仔细些别再出事了。” “小姐放心,绝对不会了,小姐…奴家想跟小姐打听打听,您这缅丝是从哪买的,这东西现在可是稀罕的很!” 鱼娘小心试探着。 云初雪眸子一动,下额轻抬,“我这可不是买的,是人家送的。” 渔娘假装惊讶,随后一脸为难欲言又止故作姿态。 “小姐…实不相瞒,奴家跟你打听这缅丝便是想要买点,之前,绣坊里接了一批活,都是缅绣,眼看年节前要交货,可缅丝缺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损失些银子是小,最重要的是我们锦绣坊的信誉,不知小姐可否方便帮忙问问,送您缅丝之人手里可有余量让点给锦绣坊,小姐放心,定少不得小姐的好处!” “这么回事啊…我倒是知道他手里的确有些缅丝,不过他卖不卖我就不知道了,倒是可以帮你问问。” 云初雪洋装得意的说着。 桃儿忍不住低下头去,小姐真能糊弄人,半点瞧不出是在说谎。 渔娘顿时眼睛里亮了! “哎哟,那可太谢谢小姐了,小姐放心,小姐若是解了锦绣坊的燃眉之急,锦绣坊定有重谢。” “…我就是带句话的事,重谢就不必了,我想让上次那个绣娘替我家姑姑绣一套新衣面子,我姑姑不喜出门,所以要劳烦成绣娘亲自登门与我姑姑商量绣样,不知可行?!” “好说!那…一会就让成绣娘随您回府,缅丝的事就有劳小姐费心。” “等信吧!” 云初雪说要就要走了,渔娘赶紧相送。 锦绣坊外不远处的人群里,一双眼睛不经意间落在了刚走到门口的云初雪身上。 “是她……” 丰子越停下步子轻喃了句。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还以为再见不到这个有些特别的小丫头了。 周六周六,重要的事说两遍,有月票的宝宝留一下,么么哒。 第49章 打探 (明天上架) “主子…认识?” 非子越的随从罗桑跟着看了过去,不太确定的问了句。 “上次城外便是她将我带回家的。” 罗桑一听,立刻警觉起来,“奴才这就过去看看。” 非子越这次倒是没拦着,之前没让查,一是不想节外生枝,二是瞧出她们与那些人无关,想着以后也碰不上,这会在都城再遇上,倒是不妨查查是哪家的。 “成绣娘,有劳了。” “使不得,是小姐抬举。” 云初雪含笑点头上了马车,锦绣坊专程派了一辆马车和一个女娘送成绣娘去,其实也是几分提防之心。 云初雪突然带着人回来,云银玲还颇为诧异。 “你这孩子,浪费这银子干嘛?姑姑又不是小孩子,过个年节还得穿新衣裳,你给自己添置就是了。” “姑姑,新年新气象,人都来了,您就给我个面子,喜欢什么样的只管跟人家说。” 人都来了,云银玲总不能把人赶走。 “你啊!” 云银玲点了点云初雪的头,随即看向成绣娘,“劳烦跑一趟,我喜素色些的,你看着来就是。” 成绣娘暗暗打量着云银玲,这般年纪没有盘头…是还没出嫁?瞧着却是个有章法的。 “不知您喜欢什么样的绣风,这是咱们的绣样,这些针法奴家都能绣,您看看!” 成绣娘说着拿出带来的绣样让云银玲选。 “桃儿,你带这位女娘去取缅丝。” 云初雪找了个借口支开跟来的女娘,女娘有些犹豫,桃儿已经上前招呼了。 “这位女娘,这边请。” 女娘半推半就的跟着桃儿走了,云初雪洋装跟着看绣样。 “姑姑,这绣样怎么样,说是云绣,只有宫里才有,也算是独一无二。” 云初雪挑出其中一件小绣样给云银玲过目,没想到对方正好带了云绣绣样,倒省得她找借口了。 云银玲也是懂货的,“这绣法倒是头一次见,针法属实复杂,云绣!名字也贴切,行针如行云流水…这位是宫里出来的绣娘?” “正是。”成绣娘颇为自得的回着话。 “姑姑喜欢,咱们就选云绣,这个绣法绣祥云应该好看,姑姑觉得呢?” “那就依你……” 云银玲本就无所谓,不过这针法独特,瞧着总觉得可以更好,罢了。 “成绣娘,这边说话!”云初雪当着云银玲的面拉着成绣娘说悄悄话。 “成绣娘,是这样,我想送姑姑一件特别点的礼物……” “啥?把金线藏入刺绣中?小姐可是高看了,这在咱们绣行里称之为藏绣,奴家若是有这等本事,早就是司制掌司了,更何况这是云绣,更是难上加难,便是宫里现如今的司制掌司也做不到!” 成绣娘只觉得云初雪有些异想天开。 “…原来这般难啊!上次听成绣娘您说,这云绣是宫里一位贵人自己琢磨出来的?宫外除了你没人会了吧?” “是啊,不说目前宫外应该是没人会,便是会也做不到藏绣!” 云初雪故做失望的点了点头,“罢了,那就请成绣娘抓点紧,那雪松图可以开春交货,衣裳年前绣成行吗?” 成绣娘一听为难了,“这…小姐,不是奴家不答应,实在是奴家手里现在还有别的绣活在赶工,也是急要的,这绣祥云图样虽然看着简单,却最是费时,这时间真不敢保证,绣活就是慢工出细活的事,又是云绣……” “您那是什么绣活,能和对方商量下缓缓吗?我这边可以加工钱,我就想姑姑年节参加宴席的时候穿得上。” 云初雪一副财大气粗不太讲道理的样子。 “哎哟,那怕是不行,那可是嫁…”成绣娘说着忙打住了。 嫁衣的事,掌柜的说了不让往外说,她差点就忘了。 云初雪也打听得差不多了,洋装不太高兴道:“那尽量快些吧。” “小姐放心,奴家如今吃住都在绣坊,若是可以,一定尽力!”绣活费眼又累手,哪是急得来的。 云银玲不动声色瞧着没有做声。 “成绣娘,这边可商量好了绣样?” 女娘差不多刚好折回了。 “好了!” 女娘跟云初雪和云银玲辞行,云初雪让桃儿送了送。 “六丫头,你又玩什么把戏?” 外人一走,云银玲便问上了。 云初雪瘪了瘪嘴,撒娇道:“姑姑,人家本来是想给您个惊喜,让她在刺绣里藏点东西,可她说不行。” 云银玲听罢无奈一笑,“傻丫头,不用费这些心思,姑姑知道你的心意,你可别为难人家绣娘了,藏绣,这天底下也没几个人做得到。” “对对,她刚才就说什么藏绣,姑姑也知道藏绣?” 云银玲点了点头,“藏绣手法在绣行里已失传多年,现如今还真没听说谁会。” 云初雪心不在焉的拉着云银玲说了会话就借口回屋了。 藏绣,云绣,这些因素凑在一起,让云初雪心中疑惑越来越深。 可以肯定的是,她娘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的乐女。 娘是爹买进府的,似乎现在有可能知道她娘来历的就只有她爹了,但也只是可能知道。 还有一件事… 就是嫁衣,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嫁衣有些古怪,之前在锦绣坊遇到那个‘四爷’,好像就听到他交代锦绣坊的东家做什么事…… 看来,是时候与那个锦绣坊的东家见见了。 “桃儿,明天你去锦绣坊送个信,就说你家小姐把话带到了,霁晴公子在会宾楼恭候锦绣坊东家大驾光临,另外…就说你家小姐还想要几件绣品。” 太好说话反而容易让人生疑,所以…该占便宜的时候就的占点。 “小姐…锦绣坊的人都见过你…” 这一见面不就露馅了吗? “见过我无妨,明天让常寿当一回霁晴公子便是,你一会让常伯他们过来一趟,这两天他们一家子就会到府里帮忙了,多几个人,以后也热闹些。” “那奴婢现在就去看看。” “嗯…你再去打听一下,最近都城还有那些大户人家办喜事。” 桃儿心里疑惑却没多问,点了点头应下了。 一般人家请不起锦绣坊绣嫁衣,更何况还是宫里出来的成绣娘亲自绣,这嫁衣赶的这么急,喜事应该就在年跟前,留心打听一下看看吧。 云初雪这边在打听别人的事,却不知也有人在打听她。 明天上架,明天开始多更,啊啊啊啊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月票推荐票,什么都要,哈哈哈,一定加油码子,亲爱的们,明天中午更新哟!明天中午~~~ 第50章 出人意料(上架开更1) “云家六小姐?云尚德的女儿?” “是,名唤云初雪!是庶出,生母是个乐女……三年前离府跟随云家大姑娘在外住,正是那个村子…” 罗桑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查的一清二楚了。 “等等…上次云府寿宴,云家想嫁给季家的女儿就是她?让梅时九破天荒多管闲事的那个?” 丰子越捏了捏眉心,这还真是巧了,他之前就瞧出那对姑侄不是普通农户,却没想到是云家的女眷。 “应该就是她!” “姑子?”他怎么瞧不出来,佛门不杀生,她还狩猎…… “说…是这般说的。”也可能是为了不嫁去季家胡说的,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不是也是了。 丰子越摸了摸下巴,“有点意思。” “主子,需要…让人盯着吗?”罗桑办事素来仔细。 “盯到不用,去打听下她去锦绣坊做什么,以本王对云尚德的了解,这个能引得梅时九主动替她解围的庶女,他一定会善加利用,等着看吧,梅家与皇家的大婚,喜宴上云家的女眷里,十有八九会有她!”八成是去置办行头。 “不会吧,这等规格的喜宴,官家女眷不可能去得太多,像云家这样的,一家最多也就两三个,会带个庶女吗?”除去云家老太太和云夫人,就只能带一个姑娘了,嫡女不带带庶女? “罗桑,咱们要不要打个赌?别人家或许不可能,云家未必!” 罗桑连忙摇头,和主子打赌,十赌九输,他可不想找不自在。 “主子,说到大婚,咱们是不是要备份贺礼?” “那是当然,三皇兄大婚,本皇子少不得要祝贺一番,想必大喜那天会很热闹。”丰子越摇着扇子烤着火,画风着实有些突兀。 “主子,你说梅家会如何应对?其实素王何必多此一举?这都和梅家结亲了,真到那时候,还怕梅家不帮他吗?” 素王想借大婚做文章挑起矛盾,让梅家与太子对立,还真是费尽心机。 丰子越笑了笑,拍了拍折扇道:“因为素王知道,他这桩婚事是怎么不要脸算计来的,梅家怎么可能帮他?再说,梅老太傅以前教过太子,他能安心?好容易算计来的亲事,素王定是要想方设法利用上,让梅家为他所用。” 罗桑听得直摇头道:“素养费尽心机,不惜连自己的大婚都利用,可惜…机关算尽…”被他家主子搅和了! “想来,本皇子的确有些不厚道,原本他们挣得头破血流都与本皇子无关,谁让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让本皇子痛快,本皇子只是回敬一二,来而不往非礼也!快去准备贺礼。” “是!” 罗桑觉得,他家主子就是想看热闹。 正如丰子越所料想的一样,云尚德还真让月兰芝和老夫人带云初雪去参加寿宴。 与季家的亲事最终没成,二夫人都以死相逼了,只能作罢。 不过云尚德还是有手段的,季家小爷这条路没走通,不知又使了什么招,如今季家大爷已经开始支持云尚德这个新上司了。 “尚德,这六丫头是个庶女,还是个姑子,带去参加喜宴不妥吧,这可是有规格的大喜宴。” 老太太是真不懂儿子的意思,家里嫡女这么多,这等露脚的机会,怎么能给那六丫头?就算是一个都不带也不能带她,这不是让人家笑话吗? “老爷,这事我也觉得不妥。” 老爷糊涂了?这肯定是带琴儿啊!六丫头?凭什么? 云尚德眉头一皱,“娘和夫人说得都没错,这事按说轮不到六丫头,可我让她去自有我的用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行头什么的倒是不用刻意准备,她既说自己是佛门中人,素色一点无妨。” 老太太和月兰芝一听懵了,知道这事没有回旋余地了,连行头这些都想好了! “老爷这是…要抬举六丫头?可是给六丫头相中了合适的人家?六丫头现在可是个姑子!” 月兰芝心里很是不痛快,可是在云尚德面前只能极力忍耐着。 这么大的场面,老爷让六丫头去,她反正是想不通,琴儿那边衣服首饰都准备妥帖了,突然不让她去了,岂不是让他人笑话琴儿? “什么姑子不姑子的,小丫头不懂事胡说一通做不得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说出家就出家了,就算是还不能还俗?你也别多想了,六丫头虽是庶出,说不定有大造化。” 大造化? 看来老爷给六丫头相中的还不是普通人家! 月兰芝和老太太互看了一眼,心里都有点膈应,主要是她们都不喜云初雪。 “尚德,当真定了让六丫头去?那能不能再带一个?若是云家只带一个庶女去,让人多想不是?” 老太太了解儿子,知道儿子做了决定很难改变,开始曲线救国。 云尚德眉头一沉,“娘,儿子如今这身份,女眷去三个,已是极限,再多就是不知礼数了,就六丫头了。” 一锤定音,老太太和月兰芝只能忍气受着。 “这尚德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有人家瞧上六丫头,想借这机会相看一下?能去参加这场喜宴的人家门 云尚德一走,老太太就不太高兴的开始嘀咕起来了。 “娘,这不是委屈琴儿吗?都准备了,老爷突然让带六丫头,咱们家又不是没嫡女,让我们带个庶女去是怎么个意思?” 月兰芝心里极度不痛快,这种事,老爷都不跟她这个夫人商量一下就这么定了。 还是六丫头那个讨人厌的。 “那能怎么办,老身也没法子,你刚才也瞧着了!罢了,尚德也说了,他这么做有他的用意。” 老太太嘴角一塌,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 月兰芝也知道多说无益,闷着气告退了,哼,老爷想要抬举六丫头,她倒要看看老爷给六丫头相中哪一家了,总不能比她家琴儿还好,那她是绝对不答应的。 云尚德回到书房,管家德叔已经在等着了。 “老爷,查清楚了,六小姐她们现在住的宅子,好像是…一个商贾置办的,好像是姓雪!” “商贾?” “是,这两年才来都城做生意,不是都城本地的,不过财力颇为雄厚…” 云尚德手在桌面上弹着手指若有所思,“六丫头倒是比其他几个丫头有手段些,不过…眼界太狭窄了,商贾之流,终究是上不得台面,走吧,都回都城这么些天了,该去看看她们。” 德叔薇薇一愣,老爷这是要…亲自去看六小姐? 亲爱的们,终于上架了,每天更新时间不便,更新章节会有所增加,今天 第51章 渣爹上门?(2) 会宾楼,此刻一场好戏正在上演。 “小姐,常寿能应付吗?” “放心,常寿素来不苟言笑,反而让人瞧不出端倪。”再说都演过几遍了,常寿也不是个笨的。 桃儿贴着墙想听听隔壁的情况。 云初雪却泰然自若坐在一旁饮茶,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霁晴公子,您看咱们也商谈了这么久,这价格…您是不是稍让一步?” 邝嘉堂也算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般做生意的,任他怎么说,对方就死咬着一口价,一个笑脸都没有,要不是这缅丝实在没地方找了,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邝当家的,咱们都是做买卖的,眼下要缅丝的人多了去,我不愁卖不出去,不是我不肯降价,我这也是了大价钱才从楚家商行盘下来的,这样吧,若是锦绣坊能全吃下,我就退一步,让这个数,我也省得再与别家谈。” 常寿一板一眼的说着,抬手比划了一下,给人一种成不成都无所谓的感觉。 全吃下? 邝嘉堂抿着嘴皱着眉头思量了半晌,最终像是下了决心,一拍桌子道:“好,就这个价,锦绣坊全要了!” “邝当家的爽快,其实不止锦绣坊找过在下,谁让有人替邝当家的牵线搭桥,霁晴总要给人家几分薄面,邝当家的稍后就可带着银票跟着他去提货。” 常寿看了一眼常伯,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手心都汗湿了,以后这种事小姐能不能别找他… 邝嘉堂谈下一笔大生意,面上露出一丝红光,赶紧吩咐自己的人去取银票提货,本想寒暄几句打听下雪霁晴的来路,可常寿没给机会,直接起身辞行。 听得隔壁散了,桃儿小心翼翼在门口看着。 “小姐,走了!” “咱们也走吧,怪冷的。” 会宾楼外,邝嘉堂已经乘坐马车离去,常寿上了马车之后换了一身衣裳带了斗笠驾车在一处拐角等着。 桃儿和云初雪步行出了会宾楼,看到马车,桃儿连忙招手,“小姐,快上马车。”小姐自来怕冷,今儿这天也格外冻人。 “小姐吩咐的事办成了,我爹带他们提货去了!” 常寿见着云初雪,连忙告知结果。 “干得不错,回家吧。” 云初雪轻道了句赶紧钻进了马车。 “小姐,您这是笃定锦绣坊会吃下所有的缅丝?” 桃儿跟着云初雪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也懂得一些门道了。 云初雪靠着马车抱着手炉笑了笑,“就算是不降价,他也会要,缅丝从来都是稀缺货,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别家没有缅丝,年节前他就能大挣一笔,用不完的,他或可提价倒卖,或是干脆囤起来,在他看来,稳挣不赔,他本来就打着通吃的主意来的。” “那…既然这样咱们干嘛卖给他,自己挣不好吗?” 桃儿有些不明白,外头正在驾车的常寿也不理解。 “贪多嚼不烂,如今已经是大挣了一笔,往后缅丝不会缺,价格也不会这么高,若是锦绣坊真想囤着打算吃独食,那可就砸在手里了!”就看邝当家的怎么做这笔买卖。 “…” 桃儿吞了吞口水,这做买卖果然有风险啊! 马车缓缓行驶,云初雪靠着马车闭目思索起来。 通过这笔生意,结合打听到的情况,大致可以肯定,现在锦绣坊最要紧的单子,就是成绣娘手里正在赶工的嫁衣了! 这么多缅丝,锦绣坊的绣娘就那么多,都赶制缅丝织的成衣,哪有功夫干别的活? 年节前,都城没有其他大户人家办喜事,只有梅家和寿王的这桩大喜事… 可梅家小姐的嫁衣怎么可能让锦绣坊绣?更不可能让梅四公子来交办。 要么她想错了,要么那个四爷不是梅家四公子,那又会是谁? 看来,得找机会见见梅家四公子才好,如此也能免去这些猜想。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到家了。 “常寿,你去路上迎一迎常伯,把脸上的颜色洗一洗。” 雪霁晴这个身份,得一直用,常寿以后免不得要跟她出去走动,未免让人起疑,所以让常寿装扮了一下,不仔细看,瞧不出是一个人。 “行,我爹带着那么多银票我也不放心!”乖乖,想想就挺吓人的。 “办完事,银票直接送到楚家商行去,让常伯跟萧爷说一声,我的分红就存在楚家的银庄里。” “是!” 云初雪交代完这才下得马车,刚挑开车帘就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看着马车上的云字挂牌,云初雪面色微微一变。 “常寿,你先去吧。” 桃儿也看到马车了,紧张的看向云初雪,“小姐,…是云府来人了?” 云初雪轻轻点头朝着大门而去。 “小姐……” “是我爹!” 给她爹驾车的小斯,她应该没认错。 “老爷?” 桃儿更加紧张了,老爷来做什么,又要把小姐嫁给谁?还是来找大姑娘? “进去吧。”云初雪拢了拢衣,云大人大驾光临为了那般,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大堂里,云银玲背对着云尚德站着,身子有些僵硬,她没想到云尚德会亲自找来。 “云家女儿那么多,你何必揪着六丫头不放?” 云尚德也站着,望着前面的背影神色颇为复杂,“我这是为她好,六丫头是你亲自教的,差不了,难道你真想让她一辈子青灯古佛?这次喜宴去的都是高门望族,六丫头说不定会有一门好姻缘。” “好姻缘?例如季家?” 云银玲毫不留情面的讽刺着。 “你也不必这般说,六丫头最终不是没嫁吗,若是我这当爹的真要让她嫁,她那天便出不了云府!” “呵,这般说来,六丫头还得谢谢你这当爹的高抬贵手放过她了!” 云尚德脸色有些难看,盯着前方背影沉身道:“我知你不喜我钻营算计,可我也是为了云家,我要让云家成为真正的贵门,等我位极人臣……” “少拿云家当借口,为了自己的野心,拿自己的子女去盘算,有能耐你凭真本事建功立业,或许当初就是我的错,我不该用自己的终生幸福换得你入朝的机会…” “银玲……” “住嘴!即便你把我逐出云家,你也该换我一声阿姐!” “阿姐?你是我阿姐吗……” “滚!” 云银玲似乎忍耐到了极点,转身扭头一声大吼。 还没到大堂,云初雪听得这一声大喊,提着裙摆就往大堂跑,却被德叔给拦住了。 云初雪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推开继续往前跑,边跑边喊:“桃儿,李妈妈,给我托住他!” 第52章 对峙(3) “姑姑…!” 云初雪冲到大堂门口看着泪流满面的云银玲不顾一切冲了过去挡在她面前。 “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欺负姑姑。” 云初雪小小的身躯将云银玲护在身后,瞪着眼望着云尚德。 这个人是她爹,可此刻,更像是她的仇人。 “六丫头,姑姑没事!” 云银玲看出云初雪身子在发抖,原本冰冷的身子终于有了些温度,这孩子…就这么不顾一切的护着她。 云尚德似乎也没料到云初雪这么大胆子敢这般跟他说话。 愣了一下连生气都忘了,头一回正儿八经打量这个六女儿,印象中,仿佛见过的次数都能数得清。 “你回来的正好,过些天府里会来人接你去参加素王和梅家二姑娘大婚的喜宴,你好生收拾一下,女儿家,没事别出去抛头露面让人说闲话,季家你瞧不上,既然眼界高,那就别成天和商贾之流混在一起,缺什么回云府说一声便是。” 难怪姑姑发了这么大的火,这是又打她的主意了。 不过这次倒是帮了她一个忙,这喜宴去去也无妨! “云大人现在才想着教导我是不是晚了些?从小到大,您对我不闻不问,如今到了说亲的年纪,终于有点用了,您才记得有我这么个女儿,云大人,这也没别人,咱们也别演父慈子孝的戏码,云大人有什么安排,只需派人来通知一声就是,我定是不敢不从,无需云大人亲自出马。” 云初雪咬牙切齿说完,蹲身行礼送客。 她这庙小,招待不起这么一尊大佛。 “六丫头,爹之前确是疏忽了你,你心里有怨言,爹不怪你,罢了,你到时好好收拾,去见见世面也好!” 云尚德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说完目光扫了云银玲一眼才转身离去。 云初雪也是 就为了这么一点点可能性,云尚德就能心思去试探,就能忍下她今天的大不敬,连升三级还真不是运气,谁能如他这般钻营隐忍? “姑姑,没事了,以后他再来,您不想见就不见,他怕是忘了,三年前可是他亲自将你从云家祖谱上除名的。” 说到这个,云初雪后悔刚才骂的不够狠。 “大姑娘,您没事吧?” 看着云尚德离开,李妈妈才敢往里冲。 云银玲神色恍惚,抹了泪,拉着云初雪缓缓坐下,“六丫头,你怎么能答应他?他定是又盘算什么……” “姑姑,无妨,我去见见世面就是了,您别担心,他盘算也得盘算成了才行。” 梅家也好,秦王府也罢,他都是异想天开,不是她看不起自己,是她知道自己的斤两。 “可…” “姑姑放心!” 云银玲只得叹气,“六丫头,姑姑帮不上你什么,你自己得为自己盘算,记着,你爹没那么好说话,你以后在他面前说话可不能像今天这般!” “我知道了姑姑。” 不想让云银玲担心,云初雪应付着应下。 她当然知道云尚德没那么好说话,她只恨不得云家把她逐出家门才好。 喜宴…… 算算也就十来天了,这一次云尚德让她去,怕是云初琴她们要气死了。 自云尚德来这一趟,云银玲就病了,这一病三天都没见好。 “六小姐,熬药这种事就让奴婢们做,您这都守了三天了,去歇歇吧,要不大姑娘还得心疼。” “李妈妈,你来熬药,我再去请郎中,这个不行咱们换一个。” “咳…咳…六丫头,别折腾了,姑姑再吃几天药就好了,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好得那么快的,那得是什么灵丹妙药,不过就是个风寒,你别担心,没事。” 云银玲站在门帘前看着正在熬药的云初雪劝了几句。 “姑姑快进去,可别再受寒了。” 大夫说了,姑姑是染了风寒加上心里有郁结,她瞧着,姑姑心里这郁结和云尚德、和她离家有关。 可她每次想问就被姑姑有意岔开话题,她知道姑姑是真的不想说,她也只能作罢。 “听话,姑姑的身子自己清楚,没那么严重…咳…你别担心。” “知道了,姑姑别说话好生养着,一会吃了药睡会去。” “你看你,脸都瘦了一圈,你才该去睡会。” 云初雪不想云银玲病着还不放心自己,“好,那我去歇会。” 云初雪心里又给云尚德记了一笔。 云初雪刚回屋,常寿就从外头回来了。 “小姐……” “先别慌说,先喝口热茶。” 云初雪看着对方肩上的雪,赶紧让桃儿给倒了杯茶。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想着就往火盆边靠,她就怕这天寒地冻的时节,估计是小时候冻怕了。 “小姐,这几天下来,没听说锦绣坊卖缅丝的事,倒是锦绣坊有缅丝的消息人尽皆知了,这两天锦绣坊的生意好得很,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去定缅丝成衣的,锦绣坊又雇了不少绣娘临时帮忙,您跟萧爷借的人已经安排进去了,但是…” “说,没事!” “但是没见着成绣娘,也没见其他绣娘有别的活计,所有的绣娘都在赶制缅丝成衣,织机日夜不停。” “没见到成绣娘?” 云初雪伸手烤着火仔细思量着,上次成绣娘好想说她最近吃住都在绣坊,总会有露面的时候,总不会一面都见不上。 “可打听到绣坊有没有人知道成绣娘最近在绣什么?” “没有,那位绣娘说,大家只知道成绣娘才从宫里出来的,到锦绣坊没多久。” “知道了,常寿,你回头告诉那位绣娘,别再打听了,免得引人生疑。” 人是萧爷那借的,萧爷只当她是打探锦绣坊的绣娘想挖人,借给她的人定是萧爷放心的人,她不能害了人家。 可以肯定,成绣娘绣的嫁衣就是那个‘四爷’让绣的,而那件嫁衣…八成有问题。 梅家四公子叫梅时晨,如果是他,他要嫁衣做什么? 而此时,梅家老太爷和梅时九也在琢磨一件事。 “能从什么环节下手?” 老太傅将所有的环节都思索过了,一时想不出。 “祖父,素王居心不良,这婚事本就是他算计去的,好在现在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咱们做好万全准备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53章 上门找茬(4) 如云初雪想的一样,云初琴自从知道自己不能去参加喜宴,哭得眼睛都肿了。 云初棋也闹了,但是没用。 在云家,云尚德现在可谓说一不二。 天越来越冷,眼看梅芳菲与素王大婚之日就要到了,月兰芝心疼女儿受的委屈,心里盘算着也不能让云初雪痛快。 “娘,马上年节了,这大过节的,大姑娘就在都城,我想着…要不要送点东西过去?” 月兰芝一开口就拿云银玲做话引子。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老太太心里多少还是惦记着的,“难得你还记着她,她就是脾气太倔了,也是个苦命的…” 老太太声音有些低沉,双手拢在暖袖中,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月兰芝心中冷笑,面上却装模作样,“大姑娘是您怀胎十月生的,便是离了云家,也还是您的女儿,大姑娘定也牵挂着您,只是…不便回家,我替您去瞧瞧吧,娘也不用太担心,如今大姑娘身边有六丫头照料呢。” 老太太一听六丫头三个字脸色一下就变了。 “六丫头?别给她惹麻烦就不错了。” “那娘可小瞧六丫头了,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如今的六丫头可是长本事了,娘不知道吧,她们现在住的宅子是听说是六丫头买的!” “啥?”豁然而起。 老太太最在意两样东西,一是儿子的仕途,二是银钱,月兰芝可是把老太太的秉性捏得死死的。 “你说说清楚!” 见月兰芝支支吾吾的,老太太急切问着。 “娘…这事具体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六丫头置办的,最近她还…出入锦绣坊几次,说是买了好些绣品,娘,有六丫头这般能干的,大姑娘的日子定是不会过得太差的。” “这都城的宅子这么贵,置办宅子?去锦绣坊买绣品?银子多的烧得慌是吗?她一个带发修行的姑子,用得上吗?六丫头能干什么能干,她再大能耐,也没本事挣这么多银子,还不都是她姑姑的,不行,这哪是过日子,走,去瞧瞧去。” 说着就要往外走,嘴里还在嘟囔着:“一个庶女,让她给惯成什么样了?” 没想到银铃那丫头竟攒了这么多银两,怪不得三年前离家的时候那般有骨气,她给的银子都不要。 “娘,外头冷,张妈妈,快把斗篷拿来,娘,您慢着些,路都结冻了,仔细摔着…” 月兰芝假装担心追了出去。 也是讽刺,听得与银子有关,也管不得什么便不便了。 婆媳二人带着婆子婢女上了马车直奔着西城而去,月兰芝说好的东西倒是给忘了。 五皇子这边,罗桑打听到的事让丰子越颇感意外。 “缅丝?雪霁晴?” “是,也是巧,云六小姐本是去做绣品,却无意间促成了锦绣坊一桩大买卖,年节前,锦绣坊可是大挣了一笔。” 丰子越习惯性的摇着折扇,笑得颇为古怪。 “缅丝…本皇子怎么觉得,这事过巧了些。” 那个云初雪和她姑姑,他都见过,可不是这等奢靡的人。 难道是他瞧错了? “主子若是有疑虑,属下去查查便是,还有,属下还打听到,如今她们姑侄住的宅子也是那个姓雪的商贾买的。” “又是宅子又是缅丝,都说商人重利,出手这么阔错,总有所图吧?图人?就是个小丫头,倒是有几分灵性,但是脾气可是不太好,不过…连梅时九都对她另眼相待,也说不好……” 罗桑一脸无语,主子这是在嘀咕什么,这有什么好琢磨的,若是觉得有问题让人盯着就是。 “罗桑,你说…云家要真带她去参加喜宴,到时候她若是知晓我的身份…会是什么反应?” “…到时候就…知道了!” 罗桑颇有道理的回了一句。 丰子越顿觉无趣,直接结束话题,反正也就几天了,瞧着皇兄大喜的日子会有场大雪,这喜事能不能成也不不好说。 这桩喜事,的确牵动不少人的心,光是云家就是一台好戏。 云初雪要去参加喜宴,云银玲心里就没踏实过,月兰芝为了女儿依然没放弃,还在做最后的算计,这不就带着老太太找上门来了。 老太太她们上门的时候,云初雪正捧着一本书挨着云银玲坐在火盆边上看书,听说老太太和大夫人来了,姑侄两都挺惊讶的。 来了总不能不见,请得人进了门上了茶。 “…这大冷天怎么这般不小心,你瞧瞧这气色……”老太太知道云银玲病了,也没好一开口就说这宅子的事,只是一双老眼不停的打量着屋子。 云银玲的病情这两天终于好转不再咳嗽了,只是气色还不太好,郎中说还得再养养。 “…娘,我没事,已经大好了。” 再见老太太,云银玲满心复杂。 老太太嘴角动了动,拢着手看向云初雪,“要我说,就让六丫头回府住,你一个人本来就不容易了,还得顾着她。” 云银玲脑子一翁,这是来带六丫头回去? “娘,六丫头懂事乖巧,都是她在照顾我,半点不用我操心,我一个人,也有个说话的。” 云初雪悄悄拉了拉云银玲的手安抚着,静静打量着老夫人和月兰芝,无事不等三宝殿,让她回去应该不至于,她猜想着,十有八九和喜宴有关吧。 “她照顾你,她多大本事能照顾你,还说不用你操心,不得事事贴着她,这宅子是你出银子买的吧?哟,瞧瞧她手里的帕子,是锦绣坊的东西吧,这得多少银子,这般不知道过日子,你就惯着她吧,迟早把你那点积蓄没了,到时候你老了吃什么用什么?指望她给你养老不成?” 老太太手背拍手心越说越来劲,这宅子她瞧着也不小,就她们两个人,用得上这么好的宅子? 到时候都给六丫头? 云银玲刚要开口,云初雪抢先一步。 “祖母,姑姑的养老银子不用您费心,她当初离开云家的时候你也没这般为她操心过吧?这帕子的确是锦绣坊的,不光是帕子,还有一些个绣品,不过,这些都不是买的,包括这宅子,都是别人送的,我和姑姑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祖母真是高看了。”姑侄两明白过来了,原来是冲着宅子银子来的! 真是…让人颇感无语。 老太太爱财她们都清楚,却是没想这般… “放肆!” 这可没外人,老太太不会忍着,当即发怒。 第54章 看透了 “娘,您消消气!六丫头,怎能这般跟你祖母说话?这就是你姑姑教你的规矩?你说这宅子和东西都是别人送的,小小年纪,还真是张口就来,谁送的?” 月兰芝见缝插针就把云银玲也绕进去了,一幅不相信的样子问着。 “谁送的大夫人也要管?”云初雪也是不客气。 知道她们是来找茬的,她也没必要委屈着姑姑和自己不是吗? “反了这是,娘,您瞧瞧,这丫头竟这般跟我这个嫡母说话,她一个庶女,我这个当嫡母的问几句都不行了!” 大夫人借机发作,像是抓了什么把柄一样。 屋里气氛一下尴尬起来,李妈妈招呼常婶她们先出去。 “你…你如今真是本事了,对你嫡母祖母这般无礼,不得了啊这是……” 老夫人指着云初雪一幅气得不轻的样子。 “大姑娘,你也瞧着了,这六丫头如今是长脾气了,不尊长辈,满嘴胡说,像什么样子,这么点大,就要住好的用好的,你可不能这般惯着她,让她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大夫人言重了,六丫头倒也没胡说,这些东西都是一位公子送的。” 事已至此,云银玲只能顺着云初雪之前编造的跟着圆说。 一个无中生有的商贾,能帮她解决很多问题,比如婚事,比如银钱。 云银玲也想开了,左右事实并非如此,六丫头无愧于心,嘴长在别人身上,任他们说去,大不了像六丫头说的,将来她们离开都城,有了银子哪里不能过日子? 现在的关键是,六丫头终究还是云家的人,是云家的庶女,所以她们暂时还不能离开。 “你……说的是真的?” 老太太愣了一下,一脸狐疑的问着云银玲。 “哎哟,娘啊,这…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又是送宅子,又是送东西的,这不明摆着…大姑娘,六丫头小不懂事,你怎么就不管着些?天老爷啊,没闹出什么丑事来吧?” 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真是老天爷帮忙了,这下六丫头还有好? 男子送女子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不用细想都知道了,六丫头小小年纪,竟和男子私下相好上了,真是丢死人啊! 老太太也坐不住了,“怎么回事?哪家公子?无缘无故人家会送她这些东西?这六丫头是镶了金啊还是天上掉下的仙女啊?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们云家的名声可就毁了,快给老身说清楚,张妈妈,赶紧去把门关上,我的老天啊。” 看着大夫人和老太太这么大的反应,就跟天塌下来似的,云初雪心里冷笑且当看戏。 从小到大,不闻不问,这会知道管束了,就不觉得多此一举?不觉得晚吗? “娘,大夫人,你们想多了,人家就是……”云银玲嘴笨,不知如何编造下去,平白无故送这些,的确说不过去。 “人家就是看上我了,祖母、大夫人且放心,我云初雪还是清清白白的黄大闺女,雪公子人不错,家不是都城的,初到都城行商,他也知道我如今是带发修行的姑子,对我也是发乎情止乎礼,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不当之举,送我宅子和东西,在你们看来,可能贵重,可对人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是瞧着我和姑姑可怜无依无靠,仅此而已。” 怎么,你们不管不顾,还不允许旁人日行一善?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你这丫头…你这丫头真是没脸没皮啊,这些话从你一个姑娘嘴里说得出口,商贾…竟是个商贾之流,你真是…丢人啊!” 云初雪的辩解,老太太似乎没怎么听进去,只捡着她想听的听。 “大姑娘,事关云家名声,趁着现在还没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我今儿必须把这六丫头带回府,这件事得让她当面跟老爷说清楚,大姑娘,你这一辈子可是最重规矩的,你说说这事……” 大夫人越说越来劲,就差没撸起袖子拧着云初雪立刻回府了。 就这样的货色,老爷还想着将她嫁入高门?还能带她去参加喜宴?还能任她在外住着? “大夫人,这倒不必了,前些天,云大人来了一趟,这事他知道,对了,云大人还说,让六丫头好生准备,让她随你们去参加梅家与素王府的喜宴。” 云银玲也看透了,不过只言片语,她们就认定了六丫头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一般,六丫头说什么她们听不进去,就想着怎么对付六丫头了,原本她是不希望六丫头去参加什么喜宴,这会,便是为了让大夫人心里不痛快,她也乐意说上一句。 云初雪见状低头抿嘴一笑,不在乎的人,说什么都入不了心,任她们去,倒是姑姑看透了云家这些人,她心里高兴。 其实,她一直怕姑姑想不开白白委屈了自己。 “…尚德来过?” 老太太和大夫人都没想到。 当初可是他将人赶出府的,这会竟亲自登门? 为了六丫头?还是…… 老太太和大夫人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凉水顿时安静了。 “祖母若是不信,回去问问就知道了,若是我真做了什么丢人的事,爹能让我去参加喜宴?爹就不怕我丢了云家的脸?” 所以,大夫人还是歇歇吧,没事就回吧,别扰了她和姑姑的清静,刚才她正琢磨嫁衣的事呢。 “…那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你便是没做什么,就怕外头闲言碎语,唾沫星子是能淹死人的,你好自为之吧!” “是,初雪记下了。” 云初雪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老太太气的胸口疼。 “真是大了、野了、管不住了,回头我去跟你爹商量下,在家里给你收拾个院子,你便在家吃斋念佛侍奉佛祖。” “祖母言重了,初雪若有不当之处,祖母只管教训便是,祖母如何安排,初雪自是不敢违抗,一切听从祖母安排!” 一旁云银玲急完了,这傻丫头说什么呢? 一句话,把老太太堵得哑口无言。 大夫人更是,本以为抓住了云初雪的把柄,还没等发作就完事了… 哼,既然有这么一档子事,六丫头想高嫁绝不可能,她绝不会让一个庶女越过她的琴儿,否则,她这嫡母的脸往哪儿放? 目送老太太和月兰芝离开,云初雪笑着安抚云银铃,“姑姑,云家说话算数的是我爹,只要他不发话,祖母便也只是说说。” “你个猴精的,你早就料到她们会来,所以早早就准备了是吧?” “姑姑,您教我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姑侄两相视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hoho 码字去了,加油加油 第55章 顺手(1) 还有三天就是寿宴了,抱着试试的态度,云初雪再次来到锦绣坊想着见见成绣娘,最好把嫁衣的事弄弄清楚。 谁让这件事与那个‘四爷’有关呢。 “之前真不知,您原是云府的六小姐,真是失礼了。”鱼娘亲自招待,显得格外客气。 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云初雪不甚在意应付着。 “我今儿来,是想来瞧瞧我姑姑的衣裳绣得如何了,那成绣娘可在?” 云初雪不动声色的说着。 鱼娘眸光微动,陪着笑回道:“哎哟,可是不巧,成绣娘今儿正好有点事忙去了,不过云小姐放心,您的活成绣娘日夜赶工,已经绣得差不多了,约莫再有一两天就能绣完,倒时奴家着人给您送到府上。” “哟,那可是不巧了,也是辛苦她了,之前她还说年节前怕是赶不出来呢,我能去瞧瞧吗?” “那是自然,云小姐这边请。” 桃儿忙扶着云初雪起身去看。 “云小姐,这间便是成绣娘的绣房,她刺绣的时候喜静,这屋里就她一个人,您看,那绣架上的便是您要绣的衣裙。” 桃儿进来以后左右看了看,心里暗暗奇怪,她记得那次她来送缅丝的时候这屋里还捂得严严实实的,这次倒是门窗都开着。 “掌柜的…这不对啊……” 云初雪行至绣架前看了一眼眉头略沉。 “怎么…不对了,可是绣错了图样?”鱼娘凑近紧张问着。 云初雪手指在衣服上划过,“图样倒是没错,不过我当时可是交代了…这里…袖口这些地方要用银丝滚边的!” 这不是成绣娘绣的! “哎哟!成绣娘绣这些天为了赶绣活着实累了,可能一时疏忽忘了,还好不打紧,回头我跟她说说,让她给处理好,云小姐,您再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回头我一并跟她说。” 云初雪摆了摆手,“罢了,瞧着也没有什么不妥的了,不愧是宫里出来的绣娘,这绣活倒是没话说,回头绣好了,就劳她送一趟,年节过后就是春,让她帮我绣些别的!” 云初雪说着挪开目光四周打量,这屋里除了她的这件绣品,再没别的绣品了,倒是在线筐里看到了一小捆没用完的红线。 鱼娘心里有事,没留意到云初雪不经意的目光。 “…云小姐,这…怕是不行。” “为何?” 云初雪说着走动了几步,错开身位挥袖扫过绣线筐,眼疾手快将那小捆红线顺在手里不动声色藏入袖中。 鱼娘正好侧着身没留意到,“云小姐瞧得上咱们锦绣坊,看得上成绣娘的手艺,实在是荣幸,可惜,成绣娘绣完您这绣品,就要回老家了…奴家和东家都挽留过了,最后还是没成,也是没法子,她老娘身体不好,她要回去尽孝,百善孝为先,锦绣坊也只能放她回去。” “那我的雪松图呢?” 云初雪心里明明讶异,却一副不甚在意只关心绣品的样子。 “云小姐放心,咱们锦绣坊若是绣不出来的东西,整个都成便没人绣得出来。” 云初雪眉头微皱转身朝外走着,“好吧,那可是上等银缅,搁别的绣坊我也不放心,那就劳烦鱼掌柜的费心,一定挑个能绣缅绣手艺好的绣娘帮我绣。” “一定一定,云小姐只管放心!” “行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云初雪薇薇颔首不再停留,鱼娘亲自送着她出了锦绣坊,看着云初雪上了马车脸上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一个养在外头的庶女,勾搭上个傻子给她几个银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谱摆的!” 鱼娘轻蔑一笑扭身进屋,东家还特意交代,成绣娘的事要小心些别在这云小姐面前露了马脚,就这么个小丫头,东家真是多虑了。 “小姐,那衣服压根不是成绣娘绣的吧!” 一上马车,桃儿就问了一句,当时小姐说不对她就看出来了,小姐明明也瞧出来了,为何不说? “就知道逃不过你的眼睛,桃儿,你瞧瞧这个。” 桃儿是越发机灵了,瞧出来却没哼声。 “这是?” 桃儿接过云初雪递送到手里的捆线,忙挑开车帘端详着。 “刚才从成绣娘屋里…顺手拿出来的。” 顺手? 桃儿眨了眨眼,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姐什么时候有这等身手了,她都没留意到,“小姐…您这不太好吧?” 小姐爱财,但也不至于连这点小便宜都占吧,这种颜色…一般只用在…… “嫁衣,这应该是成绣娘绣嫁衣剩下的,这嫁衣本就是红底,一般的红色绣线根本显不出来,只有这绢红可以。” 云初雪歪着头看向桃儿,这下知道她为何顺手拿出来了吧。 “小姐说得没错,不过…奴婢不明白,小姐为何对成绣娘绣的嫁衣这般感兴趣。” 桃儿实在疑惑。 云初雪呵了口气搓了搓手,“这件嫁衣可不简单,之前我不是让你打听,都城最近谁要办喜事吗?” “是啊,除了梅家二小姐和素王,没别家了…小姐不会是说成绣娘是给梅家二小姐绣嫁衣吧,这应该不可能,早就听说,梅家二小姐不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也是极好的,再说,就算梅家二小姐不会,梅家也不会让绣坊绣啊,传出去…多少不好听吧。” 桃儿觉得这不太可能是给梅家二小姐绣的。 “是啊,所以才奇怪啊,再有就是成绣娘,摆明了已经不在绣坊了,为何绣坊却要骗咱们说那衣服是成绣娘绣的,她们恐怕不知道,我跟成绣娘说的是用云绣手法绣,她们这般随便的糊弄,八成是觉得我瞧不出区别。” 可惜,百密一疏,成绣娘现在消失和过些天消失有何区别? “哼,狗眼看人低,她们才瞧不出来。” 桃儿愤愤不平,谁让她们低看她家小姐。 “就是…连我家桃儿都不如。” 云初雪轻笑着附和了一句。 “小姐又拿我打趣。” “实话而已,桃儿,你仔细瞧瞧你手里的丝线,是不是只有绣嫁衣的时候会用到?” 桃儿又认真看了看,“嗯,平时便是用红色也不用这绢红。” “你上次看到成绣娘绣嫁衣,可大概记得什么样子的?” 桃儿摇头,“奴婢没看仔细,只是成绣娘出来的时候成门缝瞟到了一眼。” “看来…得找到那个成绣娘了。” “小姐,这都城人山人海,成百上千户人家,上哪里找去?” 谢谢大家支持 第56章 拜师去(2) 对啊!都城成百上千户人家上哪里找去? 她肯定是找不到的,但是有人肯定找得到。 只是… 又要麻烦人家萧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算了,一事不劳二主,脸皮厚些就是了,谁让萧爷本事大呢,跟常寿说一声,去楚家商行。”看在她这次帮萧爷挣了一大笔银子的份上,萧爷应该会…帮吧? “小姐又要去找那个…萧爷?” 桃儿觉得,那个萧爷特严肃,而且特别精明的感觉,在他面前,没来由的紧张。 “嗯,对了,让常寿到聚宝斋停一下,你下车去帮我买个算盘。” “是…”桃儿赶紧又跟驾车的常寿交代了一句。 “小姐买算盘做什么?您又不会。” 听说特别难,连大姑娘都不会,一般会拨弄算盘的都是大掌柜,这种掌柜也难找。 “不会可以学啊!上次在萧爷那看到个金算盘,萧爷肯定会。” …… “小姐不会打算让萧爷教您吧?” 小姐这哪里是脸皮厚点…是很多点。 之前小姐就想学来着,一直找不到人教,听说这算是拜师学艺,得拜师,一般都不随便收徒弟。 “有这个想法,去碰碰运气,万一人家愿意我不就挣了?主要是上门找人家帮忙不得有个由头是吧,我先开口拜师,我是女儿家,人家十有八九会拒绝,我再开口求人家帮忙,总不好再拒绝了吧!” “……” 桃儿默默低头,难怪大姑娘说小姐猴精! 这都想得出来。 “那万一答应了呢,小姐不就不好意思开口让他帮忙了?” “笨,答应了就是我师父,那就是师徒关系,更得帮啊!” 桃儿闭嘴了,得,左右都算计过了,她家小姐要是算计谁,谁能逃得过,就像老太太和大夫人,气势汹汹的来,最后铩羽而归。 “衣裳呢,赶紧换换吧。” 云初雪出门,车上都会备上男装,以备不时之需。 “小姐,您让常寿假扮霁晴公子,您再露面,让人瞧出来岂不露馅了?” 云初雪换好男装整理着头发,冷得忍不住打了和寒颤。 “对啊,所以咱们一会都是霁晴公子的随从,一会你去买算盘,让常寿到车里也装扮起来。” 的确是费劲了些,这不是没法子吗,等她银子挣够了,等她离了云家,到那时,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到时候,她在商行站稳了脚跟,便是女子又如何,万事开头难,急不得! 又要假扮霁晴公子,还让小姐给自己当随从,常寿有些慌,还好这次不用他干嘛。 三人都装扮完毕,桃儿和云初雪脸上都略涂了点东西,瞧着没那般细嫩,肤色有些暗淡,加上一身男装,仿佛变了个模样,大致能糊弄过去。 “少东家,云…霁晴公子来了。” 洪江差点口误,一会主子见着又要惊讶了,样玩尽了,不过是真有本事,缅丝的生意做得漂亮。 楚萧景正在对账,从一堆账本里抬头看了一眼,“请进来。” 哎,虽然她自己说和云家没关系,可知晓她的身份,到底还是要稍加注意些。 再次来到楚家商行,云初雪显得越发从容了些。 “萧爷见谅…这般还是为了方便。” 面对楚萧景的打量,云初雪笑着解释,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楚萧景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这回是随从,下回又是什么?“不知…霁晴公子登门造访,何事?” 这小姑娘绝对是个无事不登门的主。 “萧爷,我今儿是特意登门求教的。”顺便请人家萧爷帮个小忙。 看着云初雪手里晃动的算盘,再对上那双璀璨的眸子,楚萧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求教?” “萧爷,我素来是个直接的,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请萧爷教我打算盘!” “啥?”萧爷懵了一下。 “萧爷,我知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请萧爷收我为徒!” 云初雪说着就要跪下,这可把楚萧景给彻底整懵了,完全不按常理来。 “丫头,快扶你家主子起来,萧某那受得起这么大的礼,快别这样,有事好好说。” 这是闹哪一出?突然就跑来拜师。 有那么一瞬间,楚萧景还真有些意动,不可否认,云初雪虽然是的女娃,年纪也不大,可在经商上到真是极有天赋的,这点楚萧景可是瞧出来了。 桃儿尴尬上前扶人,她家小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看萧爷扛不扛的住了。 “萧爷,我一直想学算盘,今日也是诚心诚意上门拜师,还请萧爷收下我这个徒弟。” 云初雪一脸真诚诚意十足。 “这…事也不一定非要拜师,你有何不懂之处,只管问,萧某定是不吝赐教。” 大冷天的,楚萧景硬是整出汗了,就没见过这般耿直的,真是一点都不含蓄。 “真的?就知道萧爷大气,实不相瞒,我目前…啥也不会,也不知从哪开始请教,这算盘也是来时路上买的,所以才想着干脆拜师,我知道,我一个女儿家,萧爷未必肯收,怪不着萧爷,是我唐突了……” 这一番说的实在实诚,楚萧景听着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一个官家小姐,本该锦衣玉食,可她却… 哎!罢了! “并非因你是女儿身我不肯教……这样吧,你若是真想学,我可以试着教你,但是…这算盘学起来颇难,你若是…不适合学,咱们就不强求如何?” 到时候她就知难而退了,这东西会的人少,就是因为不好学,手要跟的上脑子,心里得有一本账,还得背口诀,不过这玩意有天赋的一学就会,也说不好。 “太好了,霁晴谢过萧爷!” 这声谢,云初雪是真心实意的,脸上的笑容就看得出来。 看着云初雪脸上的笑楚萧景也不由跟着笑开了。 “萧爷…其实今天霁晴还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又帮忙?这丫头倒是不客气啊! “说说看。” 这次又是啥?有些好奇。 “霁晴想请萧爷帮我找个人,锦绣坊的一个绣娘……” 云初雪将成绣娘的大概情况说了下,她知道,这种忙萧爷能帮得上,所以她才开口,她心里是有分寸的。 “绣娘…你说的就是那个会缅丝绣艺的绣娘?” “对!” 所以,找到人对萧爷也有好处,缅丝织艺,大家都会了,但是绣艺会的很不多,更何况是这种从宫里出来的绣娘,那就是一块活招牌。 第57章 去梅府(3) 在云初雪的小心思下,萧爷答应帮忙,一天的功夫,成绣娘的事就有眉目了。 “消失…” 这是真消失了,原来成绣娘就是都城本地人,家中早就没什么人了,爹娘早逝,就剩下两个兄长,关系也不好,平日没什么往来。 还有一条重要的线索,原本成绣娘是要到年跟前才能出宫的,不知为何提前了。 出宫之后就直接进了锦绣坊,吃住都在锦绣坊,就连她两个兄长都不知她已经出宫了。 这样一个人,便是消失了也无人过问,神不知鬼不觉。 “小姐,这也太奇怪了,那鱼掌柜分明说成绣娘就要回老家了,这不是骗人吗?” 听着桃儿的疑惑,云初雪陷入沉思。 宫里的宫人能提前出宫,定是有人帮她,出宫就进了锦绣坊… 她怎么觉着,对方提前出宫就是为了去锦绣坊的。 而进锦绣坊就是为了绣那件嫁衣? 什么嫁衣非要宫里的绣娘才能绣,若是一切真如她所想嫁衣有问题,那成绣娘现在八成已经… 想到这,云初雪手脚冰凉。 她知道,不想惹事,最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是…她做不到。 云初雪想着豁然起身,她依稀记得,姑姑之前与她说过,皇家婚事和官门的婚事,行头和规格上都是有区别的,梅芳菲要嫁如皇家,嫁衣是不是也不是一般的规格,所以要请宫里的绣娘绣? 可两家婚事又不是偷偷摸摸的,素王成婚,若需张罗,也是宫里内务府张罗。 “小姐去做什么?” 桃儿看着急匆匆出门的云初雪忙追了上去。 “去找姑姑。” 看着慌慌张张推门而入的云初雪,云银铃惊的起身,“这是怎么了?” “姑姑,没事,我就是想问您件事。” 云银玲一幅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摇了摇头,“快把门关上,冷风都灌进来了,什么事急成这样,跟你说了多少次,走路要有走路的样子。” “知道了姑姑。”若是可以,她愿意一辈子听姑姑唠叨。 “要问什么,问吧。” 见着云初雪坐下,云银铃赶紧加了炭把火烧的旺些,这丫头素来怕冷。 “姑姑,我记得您跟我说过,皇家婚事行头都有规格,那…梅家二小姐嫁给素王,是嫁入皇家,她的嫁衣是不是和咱们平日见的不一样?” 还以为她要问啥呢,云银铃点了点头,“自是不一样,梅二小姐嫁过去就是王妃,是皇家的人了,按着皇家的祖制,这嫁衣是有规格的,由宫中内务府操办。” “也就是说,梅二小姐自己不用绣嫁衣?” “那是当然,你这丫头,以前最没耐心听这些,今儿怎么主动问起来了。” 是啊,所以才想起这茬啊,看来,以后这些事,没事还是听一听,关键时候说不定就用上了。 无知了…… “姑姑,我就是一时好奇突然想起便问问。” “明天就是喜宴,你到时候就能见着了,去长长见识也好。” 云初雪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姑姑,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你要去做什么?明儿参加喜宴的行头准备好了吗?” 这等场面,还是要稍微注意点的。 “都准备妥了,姑姑放心,我去办点事,去去就回。” 云初雪说完就走,云银玲无奈摇头,“这丫头,总是这般风风火火的,桃儿,你给她拿个暖炉,披好风衣……” “知道了大姑娘!” 桃儿也不知道云初雪突然出门要去干嘛,只能急匆匆拿了东西跟上。 “小姐,去哪儿?” 常寿驾好马车问着刚上车的云初雪。 “去…我想想……” 桃儿和常寿都愣了,这火急火燎的,出了门却不知去哪儿? 云初雪现在基本可以断定,成绣娘出宫,肯定是有心之人安排的,包括她进锦绣坊也是,锦绣坊要绣的嫁衣一般人绣不了。可云初雪奇怪的是,那成绣娘难道不知自己绣的嫁衣有问题?她胆子这么大敢私下绣这种皇家婚嫁用的嫁衣? 这里头应该还有什么事,不过她没时间琢磨,也琢磨不清,她只知道,那件嫁衣十有八九与明天的喜宴有关,与那个‘四爷’有关。 那‘四爷’这么做,定是有所图谋,且图谋不会小,她能不能借这件事…或者说,借梅家之手,把那个‘四爷’揪出来,这样不就等于帮她除了一个潜在的威胁? 这也是她一直关注嫁衣的愿意,再有,她才知道肚兜的秘密,还没来得好好跟成绣娘打听人就没了,多少有点不甘心。 “小姐?” 这大冷天的,小姐要是没想好去哪儿,要不回屋去想想? “去梅府!” 云初雪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梅府?” 桃儿愣了下。 “等等…桃儿,你回去取两本经文来。” “……好!”桃儿一脸茫然下了马车回去取经书,小姐这又是唱哪一出啊? 为了圆谎,云初雪还是做了些样子的,佛经准备了不少,佛龛也置了,平日香火不断。 天冷,道上人不多,马车缓缓朝着梅府而去。 “小姐,您去梅府做什么?” 云初雪挑开车窗帘子望着冷清的街道,让冷风吹吹,好让自己时刻清醒。 “…上次九公子当众向我借佛典,都过了这些日子了,人家没来取,我便想着给人家送去吧,总归那天他在寿宴上替我解了围不是?” “……” 看着说得煞有其事的云初雪,桃儿双眼瞪得溜圆,“小…小姐要去找九公子?” “嗯……”虽然不太情愿,可没得选择啊。 “小姐不是说…远离九公子…可保平安吗?”这怎么突然间就要去找人家,这不是送上门吗? 说起来,桃儿反正是不懂为何小姐说要远离九公子。 都城多少女子巴不得能与九公子说上一句话,哪怕是靠近些都够开心半天了。 “此一时彼一时,你家小姐也是…不得已啊!” 所以说,世事难料! 她现在的目标就是将上辈子害她性命的隐患一一排除,然后脱离云家,和姑姑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去。 梅府这几天可是热闹,门庭若市,或是来赴喜宴的亲朋,或是来赶礼的,今日更是,门口马车停满了,明日梅芳菲就要出嫁,来添妆的都排上队了。 云初雪在马车里等着门房通报,没法子,太冷了,她怕站一会脚就僵了。 常寿伸长脖子在门口等着,听说这梅家的九公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见,小姐送两本佛经,人家能来见吗? 第58章 她来了(1) 隆冬时节,梅家梅园的梅树陆陆续续都开了,香四溢。 梅家梅园名声在外,倒是梅家最名贵的梅品种却栽种在梅时九的院子里。 “这株龙游梅今年开倒是早!” 梅时九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煮酒赏梅,院门口,一个小斯正欲进来,阿庆忙上前询问。 “何事?” 梅家规矩严,上门的都会通报一声,见不见主人家定。 “门口有人找公子,说是公子要借的书送来了。” “书?” 公子跟何人借书了?阿庆面带疑惑接过一看,发现竟是两本佛经,一脸莫名。 “怎么了?” 梅时九品着酒随口问了句。 阿庆拿着书上前,“公子,外头有人送了两本佛经来,说是公子借的。” 佛经? 梅时九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下,猛的扭头看向院门口的小斯,“人在何处?可有说是谁?” 小斯颇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回公子,没报家门,只…给了这两本书。” “…知道了,你先过去让她稍等片刻。” “是!” 梅时九起身就要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阿庆,你去…看看是不是她,若是,你把她领到这来!” 这儿?公子甚少在自己院里待客,“公子…是谁啊?” 他又不是公子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道公子说的是谁? “…她…云家六小姐。” 啥? 阿庆下巴差点掉下来了,随即看向梅时九搁在矮几上的书,佛经… 他想起来了,寿宴!云府的寿宴,公子好像是说了什么借佛典的,真送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 去…这就去,阿庆扭头小跑而去,这是咋的了?公子素来不近女色,找公子的女子多了去了,从未见公子理会过,这会儿不光要见,还是在自己的院子?还这般着急要见,是着急了吧,他没瞧错吧! 这云家六小姐到底有何特别之处,能让公子三番两次破例。 阿庆一走,梅时九竟不由自主理了理衣襟。 是她吗? 想着不由望梅一笑,曾几何时,尽被一个小丫头弄得这般…心神不宁。 摆袍坐下,端酒慢饮,又是一派宁静致远。 “是你要找我家公子?” 阿庆跟着小斯到了府门口见着等在门口的常寿疑惑问道。 常寿一见来人了,忙行礼回话,“是我家主子要见九公子。” “你家主子呢?”难道不是云家六小姐?就说云家六小姐怎么会找上门来。 “我家主子在马车上,小的这就去唤她。” 阿庆皱眉跟了上去。 “小姐!” 常寿轻唤了一声,车帘挑开,桃儿深处脑袋来看了一眼,阿庆也愣了下,这丫头他记得,是云家六小姐身边的丫头! 还真是啊! “云六小姐,公子让小的接您进府。” 桃儿双目薇挣,扭头看向马车里的云初雪,真见啊? “下马车吧。” 云初雪起身,通传的够久的,手炉都不热乎了。 看着一身男装的云初雪,阿庆愣了片刻随即行了礼。 云初雪也是不想太过引人注意,毕竟九公子名气太大。 “桃儿,你和常寿在外头等着吧,我去去就来。” “小姐…”桃儿不太放心。 “等着吧!”云初雪又道了句,这梅府又不是什么虎狼之地,担心什么? “是!” 桃儿只能无奈的目送着云初雪入府。 再次踏入梅府,云初雪也是感触颇深的。 阿庆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不哼声认真领路暗暗打量。 别说,这云家六小姐男子装扮还挺像那么回事,背手阔步,一点瞧不出是个女儿家。 “云六小姐,里面请。” 引到院门口,阿庆侧身让步,云初雪踏步而入,入眼便是一副美景。 梅树下,一人独酌,自成一景美不胜收。 云初雪不由轻叹:“难怪大家都说,九公子风姿卓绝世间少有!” 额… 阿庆嘴角一抽,明明这话挺正常的,为何他听着这般怪气? 梅时九咽下卡在喉间的酒,面色微红侧身含笑而望,“过誉了!” 一个女儿家,当面夸一个男子,面不改色波澜不惊,这才是世间少有。 怎穿成这幅样子? “九公子,不请自来,打扰了。” 煮酒赏梅,瞧瞧人家,这才叫过日子,多惬意啊! “…无妨,劳你亲自送经上门,坐吧。” 梅时九收回目光摆手让云初雪坐下。 阿庆刚准备去拿椅子,却发现公子对面不知何时添了把椅子。 是…公子刚才自己搬的? 云初雪暗暗呼了口气上前,心里默道:怕什么,梅时九又不吃人,上辈子他还因为她成了鳏夫呢! 梅时九眼角一抽,这般勉强,何必找上门来? 不由反思,他究竟何处让她这般…敬而远之? 云初雪缓步上前在矮几前坐下,也不是 “九公子,熟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除了给九公子送经书,还有一样东西特来请九公子过目…” 云初雪说着眸子一转有意瞟向四周。 “阿庆,到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进来。” 梅时九抬手给对方倒了一杯茶,阿庆已经转身退了出去,虽然无比好奇,但是没胆子。 “九公子忘了我是出家人了吗,不能饮酒,罪过罪过!” 云初雪装模作样行了了佛礼。 梅时九眼皮轻抬,“是茶!”这丫头明明挺聪明的,他能让她在这喝酒?刚才临时添的茶。 “……多谢!” 尴尬了! 云初雪干脆不啰嗦了,直接拿出那捆绢红搁在桌上。 “…红线?” 梅时九虽然博学多才,倒是真的不精通女红。 “九公子,这丝线叫做绢红,一般做女红时用不上,只有做嫁衣的时候用的比较频繁。” 梅时九静静听着没有打扰,因为他知道,她能找上门寻到他这,事情一定不寻常。 一阵风袭来,云初雪不由冷得抖了抖身子,双手不由环着胳膊摸了摸。 梅时九不动声色将暖盆靠着云初雪挪了挪,又将自己手里的暖炉递了过去。 云初雪也没客气,一个递得自然,一个接的随意。 “……那绣娘现在不见了,原本我也没多想,可是锦绣坊的掌柜骗我说成绣娘不日就要回老家,可那成绣娘之前与我家丫头闲聊时明明说她就是都城人,哪里来的老家?再有就是嫁衣的事…” 云初雪真真假假的将整件事大致说了一遍,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几个重点都点到了,她相信以九公子的聪明才智,定是一点就通。 第59章 四公子(2) “嫁衣…你的意思,那个宫里出来的绣娘绣完嫁衣就不见了,锦绣坊却骗你,那绣娘还跟你说过,她要绣的嫁衣别人绣不了,而且是年前要用的。” “是……” 云初雪一脸诚实的样子点了点头。 “你既找到我这,就该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意味着什么,你就不怕?” 嫁衣? 难道素王便是打的嫁衣的主意?在嫁衣上动手脚? 嫁衣…倒是亏他们想得出来,真是防不胜防啊! 云初雪吞了下口水,抱着手炉小声道:“怕,能不怕吗?要是不怕,也不会找上九公子,我与那成绣娘接触过,万一…当然,我也希望是我多想了。” “你爹现在是六卿之一,这件事若如你所猜想的那般,与明日喜宴有关,便是大事,为何不告知你爹?”为何会想到找他呢? 这多大的事啊,还在这问东问西,明天就是喜宴了,还不赶紧去查? 云初雪尴尬一笑,“九公子说笑了,我什么处境,九公子应该略知一二,我若是找我爹说,他会信吗?指不定觉得我疯了。” 这些话对许多人来说,都是疯话,可梅时九信。 因为他知道素王的心思,知道素王要在喜宴上动手脚。 “你的意思…你觉得我会信?” “九公子,您多睿智是吧,信不信不重要,九公子自会去判断,我呢,不过是求个平安,谁让我好巧不巧撞上这事了,九公子,若是…我不幸猜中了,能否看在我冒险通风报信的份上保我平安?” 云初雪总得为自己这么做找个理由。 看着眼前的云初雪,梅时九目光深深,似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若像你说的,对方要是以防万一真想灭口,你觉得本公子能护住你吗?” 那日她说,她的佛祖就是她自己,她又怎会轻易将生死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可不是她…… 不过他不想深究她来通风报信的目的。 “罢了,你今日说的若是真的,本公子会尽力护你。” 就由着她的话说吧。 “…多谢九公子!” 这人太聪明了,云初雪觉得,人家未必信了她的说辞,爱信不信吧,反正…她只要达到目的就好,梅时九便是怀疑什么,随他去。 反正以后他们之间也不会有过多交集,今日登门,实在情非得已。 “公子,四公子找您。” 四公子?梅时晨? 云初雪手一滑,手炉险些落地。 “…九公子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云初雪趁机起身,神情略有些慌乱。 这一切都看在梅时九眼里,不由有些莫名。 “等等,…你头上落了梅瓣。” 云初雪一听赶紧伸手去摸。 “别动,头发都弄乱了……” 梅时九说完直接伸手落在云初雪头上,云初雪身子微微一僵,本能后退一步,梅时九捏着瓣浅浅一笑,“佛经我收下了,看完再还你。” “不用,送给九公子了。” “说借便是借,你若要赠我东西,可得有些诚意,两本佛经我还得记个人情,去吧!” 明天还会见。 他知道,云大人九成会让她参加明日的喜宴。 “告辞!” 云初雪莫名有些窘,堂堂九公子,好意思开口讨要东西?还嫌弃经书不够份量。 不过云初雪也没心情理会这些,此刻她的心神都在门口。 这就是天意了,一会看看梅时晨便知是不是给她下毒毒杀她的男子了。 抱着手炉低着头朝着门口去,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 身后,梅时九不由挑了挑眉,她这般依依不舍的缓慢脚步是何意? 当他看到院门口梅时晨和云初雪擦肩而过时的情景,瞬间皱眉捏了捏手中那片梅瓣。 她在偷偷打量四弟! 那般认真且小心翼翼,看他时未曾有过的眼神。 刚才阿庆通报的时候,她的反应就格外不同,莫非…她对四弟…… 她之前见过四弟? 再看,云初雪的侧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是见之欢喜?刚才同他坐在这都未曾这般笑过。 云初雪并不知有人竟然对她如此观察入微。 她笑是因为梅家四公子不是那个四爷,总的来说,她对梅家印象还是不错的,心里还是不希望是梅家四公子的。 “阿庆,送送客!” 梅时晨进来时忍不住扭头看着,“时九有客人啊,瞧着面生啊,哪里的客人?”能让时九在自己院里招待的,应该不是寻常的客人吧? “你没见过?” 梅时九转身坐下一脸严肃的样子。 梅时晨一脸莫名其妙,“…何人?”他应该见过吗? “没见过就算了!”难道是他想岔了?表情随之松弛了几分。 “时九…你…” 梅时晨坐下看着梅时九手里的梅瓣脸颊抽了抽,一个大男人,手里拈着一片瓣不觉得怪怪的吗? 梅时九顺着对方目光看了一眼浑不在意,手一松瓣随之飞落。 “有事?” “你这人就是无趣,让人过来喊你几次都不过去,非要我亲自来请?潇霆他们都在等着你呢。” “你们玩就是,我去看看二妹。” “你确定这会儿去?二妹那儿现在可是满屋子女眷。” 梅时九抿了口酒,随口问道:“祖父让你帮着张罗,一切可都妥帖了?” 梅时晨一脸好奇的打量起梅时九,怪了,平日不问俗世的九公子今日这是下凡了? “难得你会过问这些事,都妥帖了,就差宫里的嫁衣了,这会应该也要送来了。” “嫁衣还未到?”梅时九端着酒顿了下。 “…前几天送来让二妹试穿了,也不知是不是哪里不太合适,又送回宫里去改了,说是不用多久,耽误不了大事,不打紧的。” “…时候也不早了,还是着人去催崔,万一再不合身就麻烦了,明日就是大喜的日子!” 被梅时九这么一说,梅时晨也谨慎了起来。 “行,我现在就去问问,你一会还是过去打个招呼吧。” 知道这个三哥不喜凑热闹,可这不是他们梅家办喜事吗,作为主人家,人家都提他几次了,总要去见一次。 “知晓了。” “你别应一声就完事了,我先去问问嫁衣的事。” 梅时辰起身便走,恰好阿庆也折回了。 “阿庆,去查一件事,要快……” 出了梅府,云初雪深吸了口气上得马车。 接下来,她就等着听动静吧。 “常寿,送我们回去之后你便到梅府附近等着,有什么动静立刻回去告诉我,就坐在马车里,多穿件衣裳,带好暖手。” 说到暖手,云初雪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的手炉,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吧? 好像是梅时九的… 今天有点事 2更,明天继续三更哦~~~么么哒 第60章 查看嫁衣(1) “公子,查清楚了,那个成绣娘是端贵妃手底下的人帮着安排出宫的。” “端贵妃?” “是,出宫之前,成绣娘就与宫外有联系,但是目前不知是不是与锦绣坊,但是成绣娘出宫之后,锦绣坊就找上她了,她出宫之后就暂住在锦绣坊,未曾与家人联系过,奴才侧面打听了下,成绣娘到锦绣坊并不久,大约是……” 阿庆的办事效率很高,成绣娘的来龙去脉都查清楚了。 “那现在人呢?” “正在找,十有八九是……” 阿庆摇了摇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种事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容易出现意外。 “是。” “安排人去找,你跟我去找老太爷。” 天色已黑,宫里的嫁衣应该是送来了。 “嫁衣有问题?” 知道素王要在喜宴上有所图谋,但是梅家一时不知素王会从什么地方下手,只是做好了万全准备,随时准备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梅老太傅是三朝老臣,什么手段没见识过,什么场面没尽力过,梅时九只要略说几句,他便大致有数了。 “祖父,现在二妹那边人多眼杂,让人送嫁衣过来检查不合适,我们也不便过去…” “明日出嫁,今夜芳菲屋里都会有人,这个时辰…再晚些,嫁衣就要穿上了。” “祖父,让祖母过去瞧瞧吧,祖母身边的虞嬷嬷是个有本事的。” 老太傅背着手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走吧,去跟你祖母说说。” 老太君喜静,这会还没去梅芳菲那凑热闹,这一夜且长,还有的熬。 祖孙两找到老太君,简单将情况说了说,老太君脸色立刻就变了,“起初我就说,宫里如今这司制坊是大不如前了,连一件嫁衣量了去的做出来都能尺寸不合适,原是这么回事,倒是费尽心机,虞嬷嬷,随我走一趟!” 老太傅看着老太君离开忍不住气道:“素王千方百计想要把梅家拉入夺位之争的漩涡,这场婚姻,已经让梅家陷入被动了,素王还不干休,是觉得梅家好欺负吗?” 梅时九倒是颇为平静,“祖父,孙儿早就说过,树欲静而风不止!” 老太傅靠着椅背面色沉重叹了口气道:“这哪里是结亲,分明是结仇!” “大位之争,身在朝堂,很难独善其身,只是素王太不把梅家人当回事了,便是梅家的女儿,也不是随便说舍就舍的,给他素王做了王妃已是不甘不愿,竟还想拿梅家的女儿做筏子,祖父,有些事能忍,有些事无需忍,既如此,咱们便趁机断了这门亲,也断了素王的念头!” 梅老太傅望着眼前的孙子,又是欣慰又是可惜,“以你之才,早可出入朝堂大有可为,偏逢眼下这时局,白白耽搁了。” “祖父多虑了,时九眼下也无心朝堂。” 梅老太傅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个孙儿,心思太深了,他老了,琢磨不透了。 “也不知素王在嫁衣上做了什么文章…”老人家心里略有些堵。 梅时九依然一派从容,“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猜招就是。” “说的对,梅家总不能任人摆布,对了时九,你是如何知道嫁衣有问题的?” 梅时九眸光微动,扭头看向窗边矮炕上的棋盘,“祖父,索性也得等,下一局?” 说着就朝棋盘走了过去。 “你还没说…” “祖父,许久没与你对弈,可是怕输给孙儿?” 错开话题,激将法都用上了。 老太傅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下棋,可谓难逢对手,可惜,偏偏难赢自己这个孙儿。 “你小子可别太自负了…” 祖孙二人开始对弈,屋内顿时安静一片,棋盘上一场厮杀,梅芳菲的闺房里则是一场热闹。 老太君早早过来,在场的女眷纷纷行礼道喜。 “都别多礼,免了免了,我来瞧瞧,一切可都准备妥当了?” 大夫人上前搀扶着老太君。“您放心,都准备好了。” 老太君微微颔首走向坐在梳妆台前正在开脸的孙女。 “祖母!” 看到老太君,正在帮着开脸的老婆子停了手,梅芳菲起身给老太君行礼。 没有小女儿家的娇柔羞涩,一派温婉大方。 “还没穿嫁衣呢?可送来了?”老太君拉着孙女的手左右打量着。 “回祖母,送来了,在那呢!” 嫁衣展开挂在一旁,看着着实精致华丽。 老太君给了虞嬷嬷一个眼神,虞嬷嬷心领神会,“可试过了?这回没问题了吧?” “试过了,没问题了,祖母放心。” “嗯…老身瞧瞧这嫁衣。” 老太君说着凑近端详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看了起来,这嫁衣和寻常的嫁衣不同,不说这做工和材质,就是这上头绣的图样和用的盘扣都是有讲究的。 “年纪大了,这眼神就不太好,拿近些我好好看看,虞嬷嬷,你们几个仔细些取下来。” 老太君开口,虞嬷嬷带着人将嫁衣小心取了下来,不动声色打量摸索着。 “嗯…绣功果真精巧,菲丫头啊,你可喜欢?” 屋里的人都默默低头,老太君这是糊涂了?难道不喜欢还能换一件不成? “…祖母!”梅芳菲也不知如何回答,干脆撒娇化去尴尬。 虞嬷嬷给了老太君一个表情,老太君望着嫁衣摆了摆手,“挂上吧,也不着急换上,你先收拾着,一会儿祖母来亲自给你穿上,你们仔细些,别把嫁衣弄出褶子了。” 老太君说话间捏了捏梅芳菲是手心。 梅芳菲脸色微微一变,抬头望着老太君,正好对上老太君的目光,祖母是在暗示她什么? “…祖母要亲自给孙女穿上嫁衣吗?” “你的嫁衣不同,得祖母亲自为你穿上!” “…嗯。”祖母对她们几姊妹从来都是一视同仁,便是她嫁的是皇家也不会区别对待,大姐出嫁时祖母没有帮她穿嫁衣…… 祖母说她的嫁衣不同…不管了,她尊祖母的意思,今天这嫁衣,只能祖母帮她穿,祖母不来,她就不穿。 “看来确实都妥帖了,老身便放心了,年岁大了,经不住熬,老身先去小憩片刻,老身在这,你们也闹不开,好了你们继续,闹喜闹喜,就要热热闹闹的!” 老太君说完就走了,仿佛她就是不放心所以过来看了看。 第61章 合欢香(2) “老太君…” 一出梅芳菲的屋子,虞嬷嬷便忍不住开口。 “回去说!” 老太君低声一句,脚下步子迈得格外沉重。 老太君回屋子的时候,梅时九和老太君的对局正是难解难分的时候。 “夫人回来了!” 梅老太傅将手中棋子放下,梅时九起身给老太君递了杯热茶。 老太君解了披风走到椅前缓缓坐下,面色凝重看向虞嬷嬷。 “说吧!” 虞嬷嬷颔首回话,“嫁衣的确有问题,老奴在嫁衣上闻到了淡淡的合欢香味!” “什么?你确定吗?” 老太太一脸涨红咬牙问着,她是没闻到什么味道,若真是如此,那素王真是欺人太甚,竟用上这等肮脏淫秽的东西。 虞嬷嬷抿嘴点头,“虽然味道很淡,但是老奴不会闻错的,老奴仔细瞧了,也摸了摸,缝制嫁衣的锦缎应是用合欢汁水浸泡过再做了处理掩盖了味道,但是老奴的嗅觉比常人敏感些,这才闻出了那味道,那嫁衣若是穿在身上久了,遇了暖气,多了碰触,嫁衣上的合欢香就会慢慢散出来了,这浸泡过的合欢香,功效…更强!不过…这浸泡过合欢香的锦缎手感略有不同,寻常人摸不出来,长期接触这些料子的人应该能察觉不对才是…” 虞嬷嬷都不敢往下说了。 “龌龊!” 老太傅都忍不住骂出了口。 这合欢香是什么功效,不用虞嬷嬷详说他们也知道。 “祖父,祖母,你们先别忙着生气,先想想素王为何这么做,这么做…与太子能扯上什么关系?” 梅时九提出自己的疑惑,心里暗暗叹气,还真是嫁衣的问题,她真的是巧合发现了? 算他欠下一个人情。 老两口互看了一眼,一辈子的夫妻,多少有些默契,看样子是想到一块去了,所以他们才这般生气。 虞嬷嬷是老太君的心腹,除了她也没让人,老太君便开了口:“怕是素王知道了早几年前的一件事,想借此做文章。那会你二妹刚到议亲的年纪,太子便有心求娶,不过是私下与你祖父说的,你祖父以你二妹年幼不着急议亲为由,勉强给回了,太子还算敬重你祖父,便也没强求,可不知为何,这件事在宫里倒是传了几句。” “还有这么回事…素王莫不是想在大婚当天设计自己的王妃与太子…” 梅时九也说不下去了,冷着脸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 “素王这般做,还真是豁出去了,可他不要脸面,却是毁了咱们菲丫头,还有咱们梅家的清誉!” 老太君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了,若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梅家以后还抬得起头来?梅家还真会怨上太子愧于素王。 当然,前提是梅家不知素王的算计。 “素王果然好心机好手段!”梅老太傅闭上眼掩去眼中得怒气。 梅时九冷声笑道:“咱们还是小瞧了素王的狠辣,这般一来,梅家损失清誉和一个女儿,不光因此怨上太子,还会对他心怀愧疚,便是不帮,也不会在关键时候成为他的对手,或许他早就清楚就算结亲也拉拢不了梅家,所以干脆下狠手,这般他的正妃之位还能再拿来做一番谋划,真是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表面看着,他成了最冤的那个。” 喜宴上,梅家确实做了充足的准备,可是万万没想到,素王这般狠绝,这般卑劣的心思着实让人有些后怕。 这等盘算便是梅家做可完全准备,也未必真能保证万无一失! 这般想来,梅时九觉得自己该好谢谢云初雪。 “老爷子,你说这事怎么处理吧!这口气老身可咽不下!” 老太君也是个有脾气的,便是王爷又如何,如此作践她的孙女,想想就… 梅老太傅缓缓睁开眼,“既然素王如此心机,咱们梅家也不能辜负他这一番算计,明日便陪他演这一出好戏!” “虞嬷嬷,你知道合欢香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吗?” “回老太爷,法子不难,老奴这就去准备,回头二姑娘带在身上,便是穿上精心准备的嫁衣也无妨。” 虞嬷嬷说着便告退去忙了,别说主子,她听着都一肚子气。 “时九,你说说你的想法。” 这亲肯定是不可能结了,但是明日这场热闹还是要继续的。 “梅家不是普通人家,又涉及到太子,这就是天大的事,太子品行不端,在素王婚宴上做出这等事来,皇家颜面扫地,就算不废黜,处境也堪忧,明白人都知道可能是一场设计,圣上一定会命人当场彻查,若我是素王,定会想办法做到万无一失,所以,素王府一定还准备了一套一模一样的嫁衣,待到事发以后,设法把二妹身上的嫁衣换过来,这便没了证据……” “…刚才虞嬷嬷也说了,浸泡过合欢香的锦缎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宫里人多眼杂,素王不会在宫里对嫁衣动太大的手脚,顶多在尺寸上略有偏差,定是让人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以修改尺寸为由一直拖到今日才送嫁衣来,就是怕有问题的嫁衣放在梅府久了东窗事发,我们大可让二妹明日假装……” 老两口又气又怒,点了点头算是赞同梅时九的计谋。 “素王这等心思和精力若是用在朝政上用在百姓身上,定能为朝廷排忧解难。” “可惜,他们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争夺皇位上。” 梅时九轻蔑一笑,身位皇子,受百姓供养,却从未为百姓做过任何事,满心满眼只有那个皇位。 等到半夜,云初雪眼皮都打架了,还没收到常熟寿送来的消息。 “罢了,还是等明天看热闹吧,桃儿,这天寒地冻的,常寿那小子不会冻坏了吧?” 她这屋里生了火盆还觉得冷。 “应该不会,他去的时候,听了小姐的话在车里放了一条厚被褥,还穿了厚衣带了暖窝子和暖袖,小姐不是交代了让他这个时辰不管有没有消息都回来吗?估过会就回来了,小姐先睡,奴婢和常嫂嫂再等等,若是没回来,就让常伯去接接。” 桃儿瞧着太晚了,想着云初雪明天还要去喜宴,免不得还得和老太太她们周旋,赶紧劝她先睡养养精神。 “好吧,若是有事就喊我!” “知道了,小姐快睡,被窝都热好了。” 云初雪起身退了外面袄裙进了被窝,可是一时也睡不着。 四爷不是梅时晨,那十有八九是与素王有关的人,总不可能是素王… 总之,这个安全隐患很强大,希望能借梅家的手揪出来处理了。 明天她也会睁大眼仔细瞧瞧,说不定就在喜宴上。 第62章 可笑的告诫(3) 天蒙蒙亮,云初雪就醒了,昨夜桃儿没喊她,知道常寿该是回来了。 “小姐醒了,天色尚早,您再眯会儿?” 云初雪刚掀开被角,一股寒意袭来,忙又缩了回去。 “常寿回来了吧?” “回了,小姐睡下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云初雪裹着被子点了点头,磨蹭了一会还是起来了。 云初雪刚梳洗完,云银玲就过来了。 “姑姑怎么起这么早?” “醒得早就起来了,老太太去参加演习素来都去的早,我让常婶弄了早膳,你赶紧吃点,免得饿肚子。” 云银玲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云初雪的衣着打扮,“是不是太素了些?” 毕竟是去参加喜宴,这一身紫灰色,也没什么点缀,头发梳得也是简单。 小姑娘家的,该穿戴的俏丽些才是。 “姑姑忘了,我现在可是带发修行的姑子,这般打扮才正常。” 云初雪笑说着拉着云银玲一同坐下用膳。 云银玲面色微动,无奈看了云初雪一眼,倒是真忘了。 “六丫头,今日若是老太太和大夫人为难你,能忍就忍忍,回头再说,今日场面大,怕是会有不少贵人在场,免得多生事端,一切等喜宴结束再说。” 云银玲是怕不小心冲撞了什么贵人,最后吃亏的还是云初雪。 “那要是不能忍呢?” 云初雪舀了一勺粥不甚在意的问着。 “你这丫头,就你这脾气,若是不能忍会忍吗?姑姑是想告诉你主意场合,也没让你吃不该吃的亏啊!” 实在不能忍,那便是老太太和大夫人做得太过分了,如此…鱼死网破就是。 云初雪含笑喝了一口粥,“姑姑放心,初雪心里有分寸的。” 今天这等场合,尽量降低存在感就是,她去参加喜宴是带着目的的,哪有功夫与老太太她们折腾,只要不太过分,那就相安无事。 听云初雪这般说,云银玲这才放心了些,“来,吃个饼,别光喝粥,不顶饱。” 正如云银玲说的,云府的马车一大早就过来接人了。 “去吧,桃儿,主意给她换暖手。”六丫头最是怕冷。 “知道了大姑娘。” “姑姑快进去吧,外头冷。” 云初雪拢了下风衣上了马车,云银玲看着马车离开这才转身回屋。 “如今真是不同了,还让祖母等她。” 老太太一贯起得早,今日要去参加喜宴,更是早早就起来收拾妥帖了,这会晚辈都来行礼了,就等着云初雪了。 云初琴心里本来就不痛快,找着机会就要说两句。 因为季家的事,云初棋如今倒是安静了许多,对老太太心里也有了隔阂。 “差不多也该到了吧?” 去参加喜宴倒是还早了点,老太太让人这么早去接,是想着把云初雪喊来交代一番,顺便看看她的行头什么的,怕她给云家丢脸之类的。 “娘,我去瞧瞧…” 大夫人装模作样的说了说。 “你去瞧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贵客来了,你一个嫡女去迎一个庶女,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老太太板着脸说着,正好下人来通报说六小姐来了。 众人往门口望去,见着一身素色装扮寡淡不施粉黛的云初雪,不由愣了下。 她就这样去参加皇家喜宴? “初雪给祖母请安,给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请安。” 云初雪进了厅堂就开始请安。 “你就这般去参加喜宴?”老太太上下打量云初雪,一脸嫌弃的说着。 云初雪也不等老太太喊起,自己就起来了,这大冷天地上冰凉的,她且当老人家忘了让她起,“回祖母,初雪如今带发修行,装扮不易艳丽,但初雪也不敢怠慢,这衣裙虽素了些,料子却是不错的……” 这身行头看着素淡不起眼,可是不便宜,她这也不算是糊弄了。 老太太盯着眼看了看,老眼昏有些瞧不请,倒是一旁的云初琴惊了一声,“这是缅丝缎面??” 听得缅丝二字,所有人得瞪大了眼睛瞧着。 “还真是…啧啧,六妹妹如今这般富贵了,姑姑对六妹妹可真好!一方缅缎帕子就够贵了,这一身衣裳可是费不少,姑姑这回可是下了血本,六妹妹,你可得…抓住机会啊,不过…你如今是个姑子,还是主意些举止,怕是要白瞎这套衣裙了。” 云初棋不出声便罢了,一开口就不入耳。 她虽然看不惯云初琴总和她对着干,可她也不喜欢云初雪。 一番话明里暗里的可是不少意思,云初雪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往心里去。 “好你个六丫头,这姑姑攒点银子都让你霍霍了,到时候老了,还指望你养老不成,缅缎,你是什么什么要穿这般金贵的衣裙?” 老太太爱财,听说是缅缎衣裙,恨不得当场把云初雪身上的衣裙扒下来。 “娘,就这一身…起码得这个数,大姑娘哪有那么多银子给她置办这衣裙,这怕又是那位…送的吧?” 大夫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说得含含糊糊引人多想。 缅缎衣裙,她还真敢穿,她都没穿过这般贵的衣裙,这让人瞧着,还以为他们云家多富贵呢,连个庶女都穿得上缅缎衣裙。 “六丫头,这衣裙是谁给你置办的?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人家能白白在你身上这么多银子?这天底下有这样慷慨的好人?你可别…是做了什么混账事,老身今儿可跟你说清楚了,你若是犯浑连累了云家的名声,老身绝饶不了你。” 老太太听得大太太的话,哪里还坐得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 老太太虽然没明说,可意思太明显了,一时间看云初雪的目光都变了。 云初雪心中冷笑,老太太和大夫人这一唱一和的倒是精彩。 一套缅缎衣裙而已,虽是贵了些,也不至于让她们这般大惊小怪吧? 云府门 没有那高门大户的底蕴,却偏要把云家当成金贵人家。 “祖母多虑了,我这衣裙一没偷二没抢,三也不是坑蒙拐骗来的,您老放心,玷污不了云家的名声,它…比许多人身上穿的都干净。” 这是她凭本事挣的,就是说破天也没人能说什么。 老太太一听这话颇不高兴,她这还没说什么,不过是给这丫头提个醒,她就夹抢带棍的来了。 “最好是这样。”老太太冷着脸收回目光,懒得再理会的样子。 求各种票票,谢谢大家 第63章 喜宴重逢(1) 好在老太太着急想去喜宴与人攀谈,云初雪在云家没待多久就出府去参加喜宴了。 “也不知道爹爹怎么想的,竟让她去参加喜宴,就不怕别人笑话云家,就不该带她!”轮也轮不到六丫头才是,她是个什么东西。 云初琴目送着老太太一行人离开,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有本事去大伯父面前说,在这说有什么用。” 云初棋轻蔑一笑带着丫头离去。 云初琴望着云初棋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小姐,奴婢刚才瞧着大小姐她们脸都绿了。” 马车里,桃儿与云初雪闲说着话。 云初雪缩在风衣里,抱着暖炉子笑了笑错开话题,“那个手炉子带了吗?” 昨夜一时没注意,把梅时九的手炉带回家了,虽然只是一个手炉,还是得还给人家,今天这场喜宴一定热闹非凡,一夜过去,以梅家的能耐,定是都弄清了。 “带了的。” “快到了吧?” 桃儿挑开车帘看了看,“前面就是了,小姐,好多马车。” 刚说着,外面车夫就说马车已经过不去了,得下来走过去。 “都城许久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场面咯!” 老太太下得马车看着这车水马龙的场景忍不住感叹了句。 “可不,这么早就这么多人来凑热闹了。” 大夫人扶着老太太跟着应了句,老太太整了下衣服,刚准备走似是想起还有个人又停下了,扭头看向身后刚下马车的云初雪。 “六丫头,你过来。” 桃儿扶着云初雪上前,老太太又是一番耳提面命,“瞧着了没,今天这可是大场合,多是达官显贵,你可跟好了,不要乱跑,规矩着些,不要主动去找人攀谈,免得说错话开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 “是祖母。” 云初雪安静听着,直到老太太说完这才回应了一句。 老太太才勉强点头,“走吧!” 入府都需要递送请柬,云初雪跟在老太太和大夫人身后进了王府。 素王府被装饰的喜气洋洋,红灯笼,红绸子,让人瞧着都暖和几分。 “娘,这王府可真气派!” 月兰芝四下打量,忍不住道了句。 “王府岂能和一般府邸一样?那都是有规格的,你以为是随便建的?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人笑话了。” 老太太的话让大夫人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云初雪跟在后面默不做声,心里暗道,老太太这张嘴哟,真是…… 大夫人八成心里憋屈坏了,却只能硬生生忍着不敢多说半句。 “这边便是你们的席位,喜宴尚早,请入席等候,吃些果子赏赏歌舞。” 王府的婢女说话的口吻都显得高人一等。 “有劳了!” 老太太对人家也是客气,随后入席坐下,大夫人一看老太太身旁就两个席位,再看看前面那些位置好的都是四个,还有五个的,心里颇不是滋味。 “行了,你们两也坐下吧,别东张西望的。” 云初雪也不客气坐下,这倒是暖和,烧了火盆。 老太太让她们别东张西望,自己坐下没一会就左顾右盼起来,好不容易瞧着几个认识的,连忙起身去打招呼。 “六丫头,你好生在这坐着别到处跑。” “是!” 热闹还早,她现在也懒得动,在这烤烤火看看歌舞挺好。 老太太与大太太起身离开,云初雪吃着果子赏起了歌舞,好不惬意。 不远处,一双眼睛落在她身上打量着。 “主子,还好没跟你赌,云大人真让她来了。” 丰子越摇着扇看得一脸兴味,“走,去打声招呼。” “主子,这不太好吧?让人瞧着……” “瞧着怎么了,不受宠的皇子和不受宠的庶女,挺好的。” 好啥啊…… 罗桑看着已经上前的主子只能跟上。 云初雪安坐赏着歌舞等着看热闹,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人,云初雪一眼便认出。 是他! 在这见到对方,云初雪并没有太意外,早就猜测到对方身份不一般。 倒是桃儿惊得差点叫出声。 “又见面了。” 丰子越缓步上前毫不避讳的打着招呼。 好个镇定的小丫头,此番看着,倒是和 云初雪微笑颔首不失礼貌,以不变应万变。 丰子越再次开口:“咱们倒是有缘,不知小姐贵姓?” 不是孽缘就好…… 云初雪心中暗叹,“免贵姓云!家中排行 干脆说得明白些,免得对方还得猜测打听了,说不定人家已经知晓了也不一定。 桃儿面对周遭投来的目光略有些担忧,这也不知是谁家公子,怎这般唐突,这里是女席,这么多人瞧着呢… 丰子越眸光闪烁含笑点头,“原来是云府六小姐,真是幸会,那边几株梅树开得正好,可能邀云小姐同赏?” 赏梅?邀她?这场合? 此人脑子没问题吧?云初雪脑中一连三问,这喜堂两侧与外院相通,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过去,还真有几株梅树。 “确实…开得不错,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云初雪思虑片刻从容起身整理了下裙摆就要过去,这可把一旁的桃儿急坏了。 姑奶奶啊!这可不能去啊… 云初雪给了桃儿一个眼神让她别担心。 一个敢请,一个敢应! 看着随丰子越漫步而去的云初雪,罗桑吞了吞口水,这云家六小姐可知道主子是谁?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跟着走? “傲雪寒梅,确实别有一番韵味,云小姐觉得呢?” 云初雪抬头看着头顶开得正艳的那枝梅,伸手够了一下,可惜个子矮了些够不上。 一只手越过她的头顶,“咔嚓”一声脆响,梅枝应声而断。 “这一树梅,这枝开得最好,俗话说,有堪折直须折,莫待落空折枝,云六小姐,时九借献佛,还请笑纳。” 梅时九? 云初雪脑袋一翁,猛的扭头,动作幅度有些大,身子一个不稳,直接倒了下去。 “小心!” 两只手同时伸出,一左一右拽住了云初雪的胳膊,云初雪本就有些娇小,整个人一下被两个人提了起来。 此情此景,云初雪看上去像一只瘦弱的‘小鸡仔’。 梅时九和丰子越几乎是异口同声喊出来的,音量略有些大,顿时间,周围目光齐聚。 “多谢…二位…公子,可否…松手?” 身子几乎悬空,虽然云初雪知道自己不是很重,但是这二位这么提着她,是不是也累? 便是他们不累,可她的两只手臂疼…… 云初雪话音刚落,梅时九和丰子越同时松手,云初雪差点又是一个跟头,还好这次桃儿手脚快扶住了。 第64章 是吃味了吗(2) “家中喜事,九公子没去忙,怎也来得这般早?” 作为女客的亲属,这时候出现在这确实…早了些,不是应该随着送亲队伍一同来吗? “家中喜事,免不得要多操心些,故而提前过来瞧瞧,没想到五皇子这么早来赴宴,时九想着过来打声招呼,正巧看到云家六小姐想要折,便为代劳,可是打扰二位雅兴了?” 梅时九问得一本正经,仿佛真就是这么回事。 五皇子?! 是皇子? 桃儿吓得连忙低头,亲娘嘞! “原来是五皇子,贫尼失礼了。” 云初雪回过神,也是一本正经的朝着丰子越行礼,一声贫尼,把丰子越整不会了。 难得露出一脸错愕,看看云初雪,再看看梅时九,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觉得这两人甚是般配! “不知者不怪,本皇子竟不知云小姐是出家之人,失礼。” 他这一声失礼多少有些敷衍。 “贫尼带发修行,法号静思。” 云初雪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周旋下去。 “五皇子…也认识静思小师父?” 云初雪默默低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师父就师父,为何非要强调一个小字? 这梅时九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嫁衣的事弄明白了? 一夜没动静,莫非要等到这喜宴上再发作?岂不是毁了自家妹子大好的日子? 丰子越微微一笑,气氛略有些微妙。 “自然认识,只是…本皇子认识她的时候,她似乎尚未出家。” “这么巧,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也尚未出家。” 说完,梅时九当着丰子越的面看着云初雪接道:“你若是喜欢梅,得空可愿去梅府赏梅?” “……” 这是当众邀约吗?连称呼都省了! 云初雪此刻一个头比两个大! “九公子盛情邀约,本不敢拒,奈何最近家中事多,怕是没空。” 果断拒绝,想都不带想的那种。 梅时九眼睛一眯,五皇子邀她赏梅,她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应了,这倒好,他‘盛情’邀约,她却回绝得这般干脆。 赶巧,他刚到,就远远看到五皇子朝云初雪走去。 “无妨,待你不忙时再说吧,对了,问小师父借的两本佛经已经看完了,改日给小师父送过去。” 面无表情,别有深意。 看完了?信他才有鬼,昨夜才送去的,怕是他忙了一个晚上,还有工夫看佛经?鬼扯脸都不带红的。 这句话梅时九音量倒是不大,刚好够一旁的丰子越听清楚。 “不过两本佛经,九公子不必麻烦。” 云初雪觉得,他是故意的,五皇子刚才的话也颇有歧义,这一个二个的,都是她招惹不起的,敬而远之才好。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那就…不打扰二位叙旧,时九尚有事在身,先去忙了。” 梅时九说完微微颔首转身而去。 偏偏之姿,便是一个背影,都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公子…这云六小姐竟和五皇子认识,您说,他们两不会是唱双簧吧?” 走开以后,阿庆忍忙惊了一句。 换成任何人都会这般想,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个告知素王要借大婚行事,梅家万事俱备,就是不知素王具体欲如何做,云家六小姐就把素王的具体谋算隐晦透露给了他家公子。 “或许只是巧合。” 梅时九将手中没有送出去的梅枝轻轻一抛叹了口气,这个小娃头,怎么越来约让人瞧不透了。 “公子,您说的您信吗?”阿庆瘪了瘪嘴,反正他是不信的。 梅时九没做声,却是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是不是巧合一时的确难断。 想着又不由摇头一笑,他好似的确对她不甚了解。 直到梅时九离开,周遭的人才缓缓回过神。 “天老爷…娘,我这没瞧错吧?刚才…那个是梅家那个时九公子吧?”月兰芝扶着惊吓不小的老太太夸张的说着。 “哎哟…可不就是九公子,他怎么来这么早?” 旁边一位夫人给出了答案。 “到底是梅家嫁女儿,一般宴席,梅家这位公子可是几乎不去的,对了云夫人,上次老太太寿宴,九公子好似去了吧?” 女人们一聊起八卦就来劲。 “就是,听闻九公子与你家六小姐认识?咦!那位小姐是谁家的,瞧着倒也不大,你们看着了吧,九公子可是亲手搀扶,生怕人家摔着,还有另一位公子……倒是面生,不知谁家儿郎?” 老太太和月兰芝听得满脸通红,这该死的六丫头,倒是会招惹啊! 还真的和九公子相熟,难怪她爹非让带她来,怕是这六丫头这三年在外头真有些门路了。 “…嘘!!什么谁家公子,那…那是五皇子!” “五皇子?” 皇子们一般场合是不太轻易露面的,没见过正常。 可这一声五皇子把月兰芝和老太太腿都吓软了,九公子不够,现在又蹦出来个皇子! 赶紧抬头看过去,见着云初雪好像是准备回席了,连忙扔下一群议论的正欢得女客走开了。 “小姐,他…他是个皇子?这下好了,刚才这么多人瞧着,老太太和大夫人定是都看到了…小姐,她们过来了。” 桃儿正说着,抬头就见着老太太和大夫人迎面而来。 云初雪心中一叹,她知道,对方既然找上来,就没那么容易打发,她瞧着刚才赏梅的地方相对还算清净,谁知道…… “好你个六丫头,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坐着别动吗?” 老太太脚步急切,若不是顾及人多,早就冲上来了。 云初雪屁股刚落座,听得老太太刻意压低嗓门的话只得起身回应。 “回祖母,之前与五皇子有过一面之缘,但是我并不知其身份,刚才五皇子邀请我过去那边赏梅…我瞧着那便几株梅确实开得不错便去了…” 云初雪说完坐下,反正解释过了,信不信,那她就管不着了。 “一面之缘?一面之缘人家五皇子能邀你赏什么梅?还有九公子又是怎么回事?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老太太一副不好意思说下去的样子拍了下大腿。 “祖母,他们怎么了?” 月兰芝一旁状似羞愤道:“你还好意思问,你当众与两个男子拉扯……” “拉扯怎么了?难不成他们要眼睁睁看着我摔地上才对!” 毛病! 云初雪有时候是真不理解,男女之间,随意碰触一下,仿佛就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第65章 梅家来了(3) “主子,您这般,怕是要让那个小师父难跟家中长辈交代了。” 主子平时甚少露面,可不表示在场的人都没见过主子。 “一个皇子,一个九公子,弄出这一番动静,的确是要被长辈盘问一番了。” “主子,你这可是说风凉话了。” 丰子越摇着扇子静静看着云家席位,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罗桑,那你可是小看静思小师父了,放心吧,她能应付。” “主子与人家也就是一两面的事,说得好像很了解她一样,主子似乎对她很敢兴趣?” 罗桑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一下。 “你小子懂什么,本公子是因为…梅时九对她感兴趣才…” 罗桑摸着头,才什么…… 还不是感兴趣?分明是主子自己多想。 “去看看送亲队伍到哪了,梅家还真能忍…” 这新娘子都要来了,不会是想等到拜堂了再发作吧,那是不是有点晚了? 他也有些好奇素王具体的谋划。 “主子,是不是梅家一时也没弄清楚素王到底打算怎么做?” 这也极有可能。 “别猜了,一会就见分晓了。” 梅家能忍到这时候没动静,可不表示会一直没动静,梅家可不是因为对方是素王就需要去隐忍的人家。 丰子越起身离开,离开之际,不免扭头看了一眼云初雪,要说感兴趣,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的。 刚才那些闲聊八卦的女眷,看到云老太太和月兰芝回席,一时无比尴尬。 云家小姐? 竟然是云家小姐,莫非就是那个六小姐?云家那个带发修行的庶女? 这…… “老身今日这脸算是丢尽了,罢了罢了,回去再说吧,从现在起,你老老实实给我在这坐着不许动了。” “祖母,我做了什么就丢脸了?不小心被别人搀扶了一下?” 老太太碍着在喜宴上,不欲再多说什么,想着回去再仔细盘问教训。 若是一般人家,刚才她和儿媳妇过去若是硬要闹腾一番,可能六丫头的亲事就定了,可偏偏两个都是不敢招惹的,六丫头也没这种命。 面对云初雪的质问,老太太无言以对一时语塞。 “六丫头,老太太都说了回去说,赶紧闭嘴,还嫌不够丢人的,你瞧瞧现在多少人瞧着。” 月兰芝也不想跟着丢人,被这么多人围观,头都不敢抬了,这该死的六丫头,不声不响的竟然勾搭上了九公子,还有五皇子,真是了不得。 这等本事,六丫头总不会是无师自通,怕是少不得大姑娘的功劳。 哼,心高气傲的大姑娘,还不是用上了这些手段? 云初雪也不再坚持,这可是王府,真闹出什么大动静云家倒霉,她也不会有好处,再说她今日来是有目的的。 一场小闹剧算是暂时划下一个句号,差不多大批男客也开始陆陆续续到了。 王府是越来越热闹了,开始还稀稀拉拉的席位,眼看着一点点坐满。 “娘,您说今儿个圣上会不会来?” “你这傻话,肯定是是要来的,听闻素王可是圣宠在身……” 老太太声音很轻的与月兰芝说这话,云初雪默默听着不做声,一双眼睛不停的四周打量。 人越来越多,目前为止,她还瞧见那个‘四爷’。 “圣上、皇后娘娘、端贵妃驾到!” 正议论着,突然一声通传,所有人都起身跪地迎接。 云初雪也是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初雪低着头跪得脚都有些酸麻了。 好一会才听得一个有些苍劲的声音道了句:“平身。” 云初雪跟随大家起身,依然没有抬头张望,只是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只见喜宴中间的高坐上坐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请诸位大人入席!” 跟在圣上皇后和诸位妃子身后的是受邀的文武大臣。 “娘,我看到老爷了。” “别出声!” 月兰芝细声跟老太太说了一句,老太太吓得压声阻止。 男女席分开,一左一右,宾客入席,说明这场婚礼马上就要开始,迎亲的队伍应是快来了。 “都坐吧。” 圣上再次开口,云初雪这才规矩坐下。 才落座,就听得喜宴大厅外传来一阵骚动。 所有人扭头而望,只是动作弧度不敢太大。 这一看…空气瞬间凝固。 “这……”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云初雪跟随大家看去,只见梅芳菲一身灰色的僧服,长发垂落,手里捧着一个一个托盘,托盘里摆放的是大红嫁衣,她身侧,梅太傅和老太君一左一右跟着,梅家大爷和大夫人紧随其后。 此刻,一身大红喜服追进来的素王看着多少有些尴尬。 “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 此时,怕也只有皇后娘娘敢开口问了,圣上的脸色颇为难看,端贵妃就更不用说了。 “梅家梅芳菲叩见圣上,娘娘,圣上万岁万岁……” 一片寂静中,梅芳菲捧着托盘跪下,梅家其他人也跟着跪下行礼,只是声音听着让人不由心慌。 异口同声,能明显听出声音里传递出来的愤怒。 嫁衣……果然有问题! 云初雪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梅芳菲,心情颇为复杂。 突然,云初雪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寻着那道目光看去,云初雪身子一震,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袖中紧握。 是他! 果然出现在喜宴上了,他现在正在打量她。 冷静! 必须冷静!云初雪,冷静下来,千万不能让对方看出她的情绪。 “梅老爱卿,大喜的日子,你家这丫头这一身装扮是怎么回事。” 一片寂静中,圣上终于开口。 梅老太傅抿嘴叩首,“好请圣上为梅家做主啊!” 梅老太傅一开口就是老泪众横。 “请圣上、娘娘…明察,我家孙女心里委屈啊!” “老太傅,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便是天大的委屈不是还有圣上做主吗?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面上一脸凝重开口,心里却是乐开了,端贵妃好不容易谋来这桩婚事,看来是要泡汤了。 “启禀圣上,此事…老臣实难启齿,若非发现及时,恐怕今日我梅家百年清誉就要毁于一旦…有人欲借嫁衣害我梅家孙女,害我梅家,还请圣上明察秋毫!” 脸皮厚一点,求各种票,万一有呢 第66章 喜宴惊悚(1) 嫁衣! 端贵妃和素王都是心头一颤。 如此万无一失的计划,竟被梅家发现了? 还是单纯只是发现嫁衣的问题? 一时间,端贵妃和素王心里都没有底,越是如此,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今日这场喜宴怕是……” 云老太太忍不住轻喃了一声。 梅老太傅和老太君已经被搀扶起来,但是梅芳菲却一直跪着,今日她不是新娘,而是苦主。 当在场的宾客得知嫁衣被浸了合欢香,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合欢香是什么东西,大家都知道。 “小姐……” 桃儿心跳得特别厉害,嫁衣!合欢香,想想就害怕。 云初雪身子微微后仰望着桃儿摇了摇头,让她镇定些,这嫁衣的背后可不只是合欢香,今天这场喜宴怕是会有一场大动静。 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很明显,她已经卷进去了,可她并不后悔。 虽然她与梅芳菲不是很熟,但若是她明知嫁衣有问题而不出声,导致梅芳菲今日在这喜宴上出了事,想想,她或许也会良心不安吧。 看着一身佛衣跪在那的女子,云初雪突然有些愣神。 女子活在这世上…太不容易,太过身不由己,她不想这般活着。 “查!给朕查,彻查!” 圣上盯着那件递上来的嫁衣当场大怒,一连三个查字,所有人都吓得跪下了。 “圣上,嫁衣出自司制坊,出了这等事,臣妾难辞其咎,臣妾请求负责彻查此事。” 皇后掌管凤印,司制坊虽属宫中内务府统管,可实际上这些年来,宫中司制坊都是由皇后和几位贵妃分管的。 “皇后,你先起来,这件事必是要查清楚…” 圣上话音未落,就听得席间传来一声惊呼声。 “大胆,何人喧哗?” 天老爷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不知死活的。 当大家看到太子一身狼狈从席间站起来时,连忙用手捂住嘴,刚才是太子殿下发出的声响? “太子,你怎么回事?” 圣上本就一肚子怒火,太子突然来这么一下,语气有多糟糕可想而知。 平日被这么凶一句,太子怕是早就吓得跪下了,可此刻,他仿佛没听到一般,身子扭来扭曲,满脸通红,像是极其难受。 “太子!” 刚才还暗自幸灾乐祸的皇后顷刻间脸色大变。 事情落到自家儿子头上那就不一样了,顾不得什么仪态,提着裙摆在宫婢的搀扶下直接冲了过去。 是人都看得出来太子情况不对劲。 “快宣太医!” 看清楚太子不对劲,圣上惊呼了一声,一时间,场面异常诡异。 “怎么会这样?” 借着这片刻的混乱,端贵妃终于找着机会跟素王说句话了。 素王深吸了口气掩去心中慌乱,“母妃,司制坊那边可都处理干净了?” “宫中的事你只管放心,宫外若是留有尾巴,你赶紧让程四去处理,绝不能让梅家或是皇后那边的人查出来。” 算计梅家,本来就是一步险棋,所以,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万不得已,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母妃放心不会有事的,稍后,不管宫中查出什么,都请母妃一定要稳住。” 素王看到太子此刻的样子,心里突突直跳,今日这一计,太子的确是算计在内的,但太子出事,并不是现在,是梅家!一定是梅家已经知晓了他的谋划。 想到这,素王再也无法假装镇定了。 因为此刻王府便有一样东西足以让他撇不清。 素王转身后退,刚走两步便停了下来,不,他此刻不能去见任何人,若是梅家知晓了他的谋算,现在一定有人在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素王只能原地不动,不动声色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很快,素王就与人群中的一个男子眼神对上了。 对方似乎明白素王想要传递的信息,微微颔首转身而去。 素王此刻太过显眼,他是不方便动的,那就只能安排人去处理了。 “桃儿!快,快去…” 云初雪自从发现那个‘四爷’,便暗中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所以刚才对方与素王之间的互动她都瞧见了。 那个‘四爷’与素王认识! “小姐!”云初雪提裙起身,也顾不得冷直接追了上去。 “六丫头?” 云初雪本是想让桃儿跟上去看看,但是没时间交代,只能自己跟上了。 正好此时混乱,应该没什么人会注意到她。 可她不知,偏偏就有人一边看热闹一边打量着她。 “这死丫头,她这是去做什么?” 看着趁乱就钻进了人群的云初雪,老太太和月兰芝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人已离席了,两人都吓得变了脸。 “娘,怎么办?” 桃儿已经追了上去,这场合,月兰芝可是不敢妄动一下。 老太太抿了抿嘴,拉着脸冷声轻道:“你别乱动,别管她了,她若是敢闯祸,看老身饶不饶得了她。” 月兰芝心里暗道,正好这回就直接带回府好好管教管教。 “罗桑,跟上。” 看着热闹的丰子越将一切尽收眼底,没想到这种事她也敢凑热闹,云尚德这个养在外边的女儿,当真是要刮目相看。 “小姐,你要去哪里?” 桃儿好不容易追上云初雪,云初雪已经追着人出了喜堂拐进了一条长廊里。 云初雪拍着胸口喘着气,对方走得特别急,出了喜堂,几乎是一路跑的,她好容易跟到这却没瞧见人了,这素王府她不熟不敢乱跑只能停下。 “桃儿,你快去找梅时九。” “九公子?小姐,到底怎么了?” 桃儿只觉得心惊肉跳,她的好小姐啊,平日在外头也就罢了,这是什么地方,今儿是什么场面,小姐可千万别在做什么吓死人的事。 “先别问了桃儿,快去。” 别的她不知道,但是那个四爷,那个毒杀她的男子,与那件嫁衣有着直接的关系,他定是整件事的关键所在,此刻他这般急匆匆而去,一定有事,还有,刚才他与素王的那个眼神,直觉告诉他,他与素王很熟。 熟到能用眼神交流的地步,也就是说,嫁衣的事与新郎官也脱不了关系。 刚才,那个四爷分明已经注意到她了,若是不能接这次机会把对方解决,她定会后患无穷。 便是为了自己,她也要冒险追出来。 第67章 好戏连台(2) “不用劳烦你家丫头了,我在这,你也别追了,阿庆已经跟上了。” 梅时九再次突然冒出来,云初雪相对镇定一些了。 吓着吓着,好像也会习惯的。 “九公子真是神出鬼没!”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里,不过心里倒是松了下,要她这小身板去追一个大男人,的确有些费劲。 “小师父真是古道热肠。” 梅时九竟还给对上了。 寒风扶过,云初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里冷,回去吧,你家人应该着急了,放心,我既答应尽力护你,便不会食言。” 哎,胆子这般大,这是王府,毫无准备就敢跟上人家,若非他让阿庆把人引开了,她这会早就被发现了。 云初雪呼了口气点头,竟是十分乖巧的转身。 “九公子可是觉得初雪太过莽撞行事?” 想想,的确是挺让人后怕的,可是当时真来不及喊人也没人可喊,就算知道对方与嫁衣有关,她手里也没证据。 “难道不是?” 梅时九跟着转身。 “是。” 今日也算是见识了梅家的实力,素王府内也能做一番安排,实在可怕。 更可怕的是,素王亲自去迎的新娘子,一路到了王府都没发现不对劲,算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倒是挺会自省!”梅时九想起她刚才不顾后果的莽撞之举,忍不住挖苦了一句。 “九公子过奖了,若是再有一次,我定会三思而后行。” 冲动是魔鬼,以后确实要三思而行,没什么比命重要,便是留下后患,也好过莫名送命。 梅时九没想到云初雪这般…‘受教’,能认真自省并勇于承认错误,其实很难。 “九公子,嫁衣的事…” “你放心,本公子不会节外生枝让你身陷险境。” “你…”这人怎么生得这么聪明? “什么?” “没什么!对了九公子,刚才…那个人,你可知道是谁?” 云初雪只是随口打听一句,对那个四爷的身份,云初雪始终耿耿于怀,想不明白对方为何跟云初棋一起害她。 “你不知道人家是谁你就跟上去?他是程家人,端贵妃的娘家人,名叫程四。” “…我在锦绣坊曾见过一次,他…似乎与锦绣坊的东家相熟。” 这个消息算是回敬,程四,四爷… 原来是这么个四爷,云初棋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梅时九忍不住看了云初雪一眼。 “九公子,先行一步。” 快到喜堂门口,云初雪行礼意思分开走。 “…” 梅时九停下脚步看着袅袅而去的身影笑了笑,笑容略显无奈。 他有这般让人避而不及? 云初雪再次回席的时候,混乱的场面相对平静了许多。 “你个死丫头这等场面也敢乱跑…” 看着云初雪回来,云老太太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 “娘,这六丫头是该好好管束…”月兰芝见缝插针。 “行了,先别作声!” 云老太太见着场面渐渐安静,赶紧让月兰芝收声,气氛突然让人窒息。 “臣妾请圣上为太子做主啊!” 刚才是梅家喊委屈要圣上做主,这会儿是皇后,太子又是怎么回事? 牵涉太子,这事可就越发耐人寻味了,这怕是天大的事了,所有人都默默低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来人,送太子回太子府诊治,素王与梅家喜事暂且作罢,所有宾客暂且留下,刑部、大理寺……禁卫军听令,围守王府,素王府只准进不准出。” 刑部大理寺,禁卫军! 圣上一声令下,宾客一个个面色惶恐,一片细声议论。 “娘,这到底咋的了,怎么回事?” 月兰芝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时慌了神,老太太也是强装镇定,“慌什么,又牵扯不到咱们,这么多人留下又不止咱们。” 老太太这话倒是没错的,只是她不知,今天这么大动静,与坐在她身旁的孙女多少有些关系。 “主子,梅家的人跟上程四了。”罗桑回来复命,今天这出可真是热闹。 “罗桑,知道梅家厉害了吧,素王算计梅家,也该有心理准备。” 皇后本就与端贵妃不对付,如今素王还欲加害太子,皇后绝不会善罢甘休,加上一个梅家,就算父皇再偏宠素王,素王和端贵妃今天都难交代。 “素王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们折腾他们的,本皇子现在想知道的是,云家这个六小姐在这件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罗桑跟着看了过去,“主子的意思,这件事云大人也参与其中?” 应该不能吧?这云大人才升任六卿之一,屁股还没坐热就敢参和这种事? “不知,所以本皇子好奇,看戏吧。” 这可比刚才的歌舞精彩多了。 紧张诡异的气氛中,那一抹抹大红就显得格外讽刺。 直到一件大红嫁衣从王府搜出… 看着两件一模一样的嫁衣,看着从宫里被带出来的司制坊的人,圣上破天荒对素王动手,桌子上操起一个盘子就砸了过去。 ‘哐当’一声之后全场静得可怕。 “诺儿!” 端贵妃疯了一般的冲过去,盘子落在素王的额头上,血顺着额头往下流,瞬间满脸的血。 “圣上,这分明是有人陷害诺儿啊,今天可是诺儿新婚大喜的日子,圣上,诺儿冤枉啊,这嫁衣就是栽赃陷害!” 端贵妃看着素王心疼不已,便是这时还不忘趁机反咬,只要他们不认,没有确凿的证据,谁也不能把他们母子如何! 素王不偏不躲受了这一下,用血降了降圣上的怒火。 圣上看着素王一脸血跪在那,圣上还是有些触动,说话的口气明显轻了些,“栽赃陷害?这是他的王府,有人在他府里藏嫁衣,有人在他府里给太子下药,他都浑然不知?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会让他们查清楚,不管是谁,绝不姑息。” 圣上这明显怀疑的口气,让端贵妃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说下去。 事情到这一步,圣上已有些疲累了,主要是气的。 这大冷天的,总不能把这么多人一直滞留在王府,又出动了禁卫军,未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圣上下令所有宾核对身份后有序离席。 大家这会也没胆子留下看热闹,这种事没清楚之前,最好是议论都免了,以免惹祸上身。 “天老爷……” 出得王府,月兰芝终于敢大声喘气了。 “别说话了,赶紧上马车回府。”云尚德也出来了,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爹,祖母,大夫人,初雪出来已久,姑姑最近身子不适,初雪就先回去了。” 第68章 出人意料的五皇子(3) 云尚德似乎有心思,云初雪说完他只是摆了摆手就同意了。 老太太和大夫人有意留人,奈何这场合她们也不敢多说话,赶紧离开是非之地,想着云初雪的事等回府再跟云尚德说说。 云初雪心里暗松了口气,刚要上马车丰子越就冒出来了。 “云六小姐留步!” 五皇子?他要做什么? 云初雪很想假装没听见,可是她爹已经上前打招呼了。 “五皇子!”云尚德心里有多惊诧只有他自己知道,拱手见礼。 “见过五皇子。” 月兰芝和老太太赶紧跟着行礼。 “见过五皇子。”云初雪只能硬着头皮行礼。 “云大人,本皇子想找静思小师论下经文,不知可方便?” …… 云尚德不知如何应话,只能点了点头。 于是便眼睁睁看着五皇子堂而皇之把云初雪接上马车扬长而去。 “五皇子,您这是何以意?” 五皇子的马车足够宽大,两人对坐尚且隔着一些距离。 昏暗之中,丰子越可以想象对方此刻的表情,不由一笑,“你可以拒绝的。” “五皇子诚心相邀,我若拒绝,岂非不知趣?五皇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她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一会老太太她们回去也要添油加醋跟云尚德说的,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五皇子都不怕与她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她就更不怕了。 “小师父何时遁入空门的?” “五皇子上次见着贫尼的时候,贫尼已是佛门中人,五皇子放心,贫尼在都城之外,从未见过五皇子。” 一个皇子,在都城之外受伤,这里头的事她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她只是想告诉五皇子,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绝不会乱说一个字,让他放心。 皇子,意味着麻烦,瞧瞧今日这场寿宴就知道了,所以…远离麻烦才是正确的选择。 丰子越笑容渐深,她倒是直接。 “小师父,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佛慈悲,偶尔不得已为之,佛祖不会介意的。” “哈哈哈哈…” 这丫头倒是有趣的紧,这么想和他撇清关系,可他却对她越发感兴趣,这可如何是好。 听得这一声笑,马车外罗桑和桃儿齐齐扭头张望,…没事吧? “你没住在云府?” “五皇子不知?也对,五皇子如何会知,是贫尼说错话了,贫尼三年前搬出云府,现在与姑姑住在西城。” 好个话里有话的小丫头,“送你回去。”顺便认个门。 果然是为了这句话,云初雪暗松了口气,以后应是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不敢劳烦五皇子相送,若是五皇子没别的事,贫尼就先行告辞了。” “行了,也没多远,正好本皇子也去西城,顺路而已,这天怪冷的,你难不成走回去啊。” 人家堂堂一个皇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云初雪也不敢不识好歹。 云尚德一进家门,还没等坐下老太太就迫不及待说了起来。 “今儿可是吓死人啊,好好的一场喜宴,竟弄成这般,哎,可惜了梅家那二姑娘,瞧瞧那通身气派,但也是决绝了些,知晓嫁衣有问题,让老太傅跟天家说明此事便是,大不了婚期延一延…今日她穿着这一身僧衣来,便是不给自己留退路了…” 说到僧衣,老太太立刻想起云初雪,脸色一变冷声道:“尚德,不是娘说,那六丫头可是得好好管束了,你是不知道……” 云尚德一言不发听着老太太说着今日喜宴上发生的事,老太太哪里知道,梅家与素王这桩婚事,梅家本就不想的,否则梅家姑娘为何要穿着一身僧衣过去? “娘,你说什么?” 云尚德听着听着心思被拉回,瞬间清醒。 “老爷,娘说得可都是实话,妾身也亲眼看着,那九公子和五皇子就那么一左一右,哎哟…当时在场的女眷们可都瞧得清楚,你说她现在还是个姑子,传出去,咱们云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云大夫人赶紧趁热打铁。 说着说着已经进了厅堂,云尚德让下人都出去后又仔细问了一遍。 “这么说,六丫头的确是和五皇子还有梅时九认识,……五皇子虽不受宠,至今没有封王,但怎么说也是皇子,咱们这六丫头,看来是得刮目相看了,六丫头的事也没你们说得那般夸张,不过是不慎摔了,他们二人正好在,顺手扶了一下,一个是梅家公子,一个是皇子,没人会不长眼瞎说八道。” “可那六丫头着实胆子太大了,她是怎么认识五皇子和梅家公子的?人在外头,她做什么咱们也管束不了,这万一惹出点什么事来可怎么得了,上次就跟你说了她那宅子的事,连商贾之流她都…她倒是收得心安理得,当别人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白给她,定是有所图,不行,一想到这些,老身这心里就不安生。” 老太太说来说去就是想把云初雪给接回府,一副人在她眼皮底下它才安心的样子。 “娘,夫人,六丫头的事,你们不必管了,也不用着急接回府,不还有她姑姑在吗?让她在外头陪着她姑姑也好,咱们这六丫头,说不定将来真有造化,马上年节了,夫人准备些东西给她们送过去,衣裳首饰什么的……” 老夫人和月兰芝听傻眼了,这不但不接回来管着,还得捧着不成? “老爷,六丫头就是再好,她也是个庶出,能有多大的造化?” 还能嫁到梅家王府去当少夫人当王妃不成?月兰芝实在忍不住了。 她现在是连管束一个庶女资格都没有? “夫人,若是她有本事,庶女又如何?那就是她的造化,总之,六丫头的事你们暂时别管了。” 看来,以后的好好关注关注自己这个庶女,他如今已是六卿之一,想要更进一步可没那么容易,所以,他不能放过任何机会。 原本,他是想走素王这条道的,才和程家走近些,今日素王便出事了,看来得再好好盘算盘算,正好看看素王这棵大树能否经得住这场大风雨。 云初雪倒是没想到他爹这么瞧得起她。 “多谢五皇子!寒舍简陋,就不招待五皇子进去坐了,贫尼恭送五皇子。” 云初雪着实不客气,下了马车就送客。 “别多想了,本皇子…只是觉得你与我认识的一个故人很像,走了。” 并非假话,信不信由她,那人也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贵人。 云初雪却是一点都不信的。 第69章 蹊跷(1) “六丫头,没发生啥事吧?” 云初雪回来的时间比云银玲预计的晚了些,心里正不安呢。 “姑姑,梅家和素王的喜事没成……” 云初雪烤着火,将整件事的经过大概说了说,云银玲听得目瞪口呆。 “哎…世事难料,就是可惜了梅家二小姐。” “姑姑,女子活在这世上太不容易了,多是身不由己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男人们朝堂上的谋划,轻而易举就能把女子算进去,而女子却只能听之任之,成为他们棋盘上的一枚子,棋毁了,子也废了。 云银玲望着火盆里的炭火有些出神,突然拉着云初雪的手道:“六丫头,姑姑知道,你自来是个有主意的,你心里怎么想的,姑姑都知道,你想离了云家,你去谋划就是,大不了,咱们离开都城,远离这是非之地,就像你说的,咱们过自在日子去。” 六丫头越是聪明,越是能干,她爹就越不会放过她,可六丫头不聪明不能干,也一样难以摆脱被人摆布的命运,既如此,何不让她去为自己谋划? 她想离了云家,离就离吧。 云初雪挨近云银玲将头靠在对方肩膀上撒娇,“姑姑一生,最重规矩,而今为了我,却是将这些都抛了,姑姑放心,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棋子,我的命运我自己掌握,我一定会努力活得好好的。” “好,好,咱们都活得好好的。”云银玲低眉摸着云初雪的头。 “对了姑姑,你还记得被我兽夹夹伤的那个男子吗?” 怎么提起这事?云银玲点了点头,自是记得。 “姑姑,咱们当时都猜测他出身不凡,没想到他竟是五皇子,是皇家的人。” “…你今日在宴席上见到了?”云银玲不免担忧紧张。 “姑姑似乎并不惊讶对方是皇子?” 云初雪坐直歪头看着云银玲。 “傻丫头,姑姑早就看出他是皇家的人了,你这眼力可是有待加强,姑姑早就与你说过,这皇家的人,吃穿住行都是有讲究的,他那日穿的鞋袜泄露了他的身份,姑姑不说,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不过,姑姑也不知他是哪位皇子。” “姑姑怎么懂得这么多?”难怪她一点都不惊讶。 云初雪突然明白,博学多才,遇事便能比常人持稳冷静,看来,她以后要多静下心来多学点东西。 “你想知道这些,姑姑给你讲就是,只要你愿意听的,姑姑都教。” “好,姑姑,明日起,我没日练半个时辰的字,每日听姑姑讲一个时辰的学,不管姑姑讲什么,我一定都认真听。” 看着云初雪一脸认真的样子,云银玲微微一笑。 “今儿这是怎么了,来,跟姑姑说说,为何每天还要练半个时辰的字?” “就是觉得从前是我肤浅了,练字不光是为了写得一手好字,还能让心沉下来。” 今日她冒然追上程四,就是心不够沉。 “恩,长大了,对了,你刚才提到五皇子,既然遇上了,他定是认出你来了吧,可有说什么做什么?” 云初雪不想瞒着云银玲,便简单说了说,“…姑姑不用担心,我瞧着,那五皇子不像是什么坏人。” “你这丫头怎还这般单纯,那坏人能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不过他既然找上你,便是担心也没用,五皇子…倒是没怎么听说过,这般年纪没有封王,怕是在皇子中也是不受宠的。” “大姑娘,汤已经热好了。”正说着,常嫂子端着汤来了。 “先不说了,赶紧喝点热汤吃点东西。” 云银玲拉着云初雪起身让她吃东西,心里却暗自琢磨起来。 今日这丫头在喜宴上与五皇子和九公子有接触,她倒是不担心传出什么话,她担心的是她爹云尚德。 云初雪吃完回屋换衣裳准备去练会儿算盘,刚一进屋,桃儿就语出惊人。 “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 “什么事还支支吾吾的,说。” 云初雪拿出算盘,打算静静心,都开口跟人家萧爷学了,总不能让人笑话。 “小姐,刚才五皇子下马车的时候,奴婢无意间看到他腰间的荷包,那荷包上好像…绣着一个福字。” “嗯?” 云初雪拨弄着算盘没太在意,这丫头不会是又瞧着什么稀奇呃绣法了吧,等等…“福字?” 桃儿抿嘴点头,“恩,奴婢瞧着,好像就是云绣,而且,手法和小姐肚兜上的福字有些像,不过奴婢也就看了那么几眼,所以…不是太能确定。” 云绣…… 云初雪不由想起藏在云绣里的东西。 五皇子出自皇宫,身上有云绣荷包不奇怪,可桃儿说手法一样,偏又是个福字。 云初雪能不多想? “桃儿,五皇子走的时候,是不是跟我说了句话?” “是…吧。”这猛的一问,桃儿也不太确定,她当时光注意那个荷包去了。 “对,他说我长得像他认识的一个故人…难道不是瞎说的?” 云初雪落在算盘上的手抖了一下。 “若是能拿着仔细看看就好了。”桃儿知晓肚兜上的云绣关乎小姐的娘亲,所以她也分外在意。 “桃儿,有关云绣和肚兜的事,你别跟任何人说,姑姑也不可以。” 云初雪越发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她不想姑姑跟着担心。 “知道了。” 桃儿认真点头应下,小姐不让说,她绝不会跟任何人说。 “对了桃儿,还记得那个景四吗?” 桃儿一头雾水,抓了抓头表示没印象。 “就是云家那个门房,今儿去云府的时候好像没看到。” “是他啊,小姐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上次小姐好像就格外与他多说了几句,还问了名字,她都不记得了,小姐却记得清楚。 “我瞧着那个景四不错,有几分机灵,如今在都城,不比之前在乡下,云家的动静,咱们若是能提前知晓一些,有可能能省去很多麻烦。” 桃儿一听明白了,小姐是想让那个景四在云府当眼线? 可景四能听小姐的?这种事,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可不敢用。 “小姐,这事,要不跟大姑娘商量一下?”大姑娘对云家的事比小姐清楚。 “傻桃儿,我能就这么用他?只是觉得人机灵,觉得可用,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后话。” 不是她有把握的人,她敢用吗? 不过,可以划算一下…… 第70章 萧爷上门(2) 素王府喜宴后不到三天的功夫,事情就有结果了。 经查,素王欲借大婚利用新娘子谋害太子,具体细节可谓精彩。 这事牵涉甚广,圣上大怒,下令将素王软禁在素王府,端贵妃也被禁足后宫,并收了贵妃绶印,降为嫔,不仅如此,程家也受到牵连,程家公子程牵涉其中,被下了大狱。 除此之外,圣上为安抚梅家,不仅取消了婚约,准许梅家二小姐另择良婿,不必出家,还送去了一大堆的东西。 这三天,云初雪也一直在等消息。 听得程四被下了狱不由松了口气。 “小姐,锦绣坊也被查封了,根据你透露的消息,楚家商行抢先一步把锦绣坊几个不错的绣娘都签下来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云初雪正在练字,听得常伯的话放下笔笑了笑,“这么说来,楚家商行的绣坊就快开业了,常伯你去打听一下什么时候开业,准备一份贺礼吧。” “好嘞!” 常伯刚要走,常寿就来了。 “小姐,萧爷来了。” “啥?”刚说着人就来了,来这? 云初雪顿了一下赶紧提着裙摆往外走,“可请进屋了?” “正在大堂,大姑娘在招待。” 姑姑?云初雪连忙加快步伐。 云银玲其实也是想借机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萧景 女子所有美好的一面,在眼前这个女子身上他仿佛都看到了。 “久仰大名,时常听我家六丫头提及,多谢萧爷对我家六丫头颇多照顾。” 嗯,这个男子身上没有那股子歪斜之气,举止做派也都是规矩的,是个正派人。 云银玲也安心了。 一向持稳有度的萧爷竟像个愣头小子一样有些局促不安。 “哪里哪里,严格来说是她照顾我的生意!”说是合作,他其实是挣了大头的。 今日亲自登门,是因为锦绣坊的事,前几天,云初雪差人给他送了一封信,这封信可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从这封信便可看出,找他合作的这个小姑娘可是不一般,能知道这等消息,这路子…可是够野的,生意场上,最重要的其实就是消息! 做生意就是闻风而动,准确的信息往往能让人在生意场上占据主导地位。 听说,她与梅时九公子和五皇子还认识。 “萧爷,您这话可是抬举我了!萧爷亲自登门,寒舍蓬荜生辉。 云初雪笑着走了进来,这姿态,云银玲瞧着都暗暗愣了下。 “这话可就是埋汰我了,楚某正好到这附近办点事,想着你好像是住在这,便登门打扰一番,也算是认个门。” “哪敢埋汰萧爷,你这来就来,还这么客气。” 云初雪看了一眼萧爷带来的礼物,心里想着,萧爷果然是个讲究人。 “就是些果子点心…”要知道多带些的… 萧爷想着不经意扫了一眼云银玲。 “那也是萧爷客气,姑姑,这位便是我常跟你提起的萧爷,楚家商行的少东家。” 云银玲含笑颔首,“刚才已经大过招呼了,你们先聊着,我去给你们沏壶茶。”从这萧爷喝茶的动作来看,是个好茶的,喝茶怕是讲究的,可别怠慢了六丫头的客人。 听说最近六丫头正跟着人家学算盘呢。 “辛苦姑姑了。” 云银玲笑着走开,反正他们说生意上的事她也听不太懂,人她看过了心里也就踏实了。 “你和你姑姑单住?” 目送云银玲离开,楚萧景忍不住问了句。 “嗯,恭喜萧爷,刚才我还说让常伯去打听下萧爷的绣坊什么时候开业好去祝贺。” “那不都是多亏了你给我的消息?今日我来就是跟你说说绣坊的事,绣坊能这般顺利,你功不可没,所以,这绣坊,我给你一成干红算是答谢。” 云初雪忍不住看向楚萧景,“萧爷大气,难怪楚家商行生意越做越大,不过我不能收,我求萧爷帮忙的时候,萧爷可都没拒绝过,这消息就算是我答谢萧爷的,若是再收您这一成分红,那我以后再想找萧爷帮忙可就开不了口了。” 一成分红,什么也不用干,的确是很诱人,可是…她不能收。 人家讲究,她也必须讲究,这样才处得久。 “还说我大气!这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要,到底谁大气,我今日就拖大说一句,丫头,你做生意有天赋,眼力又好,但是…你出身官门,总是不方便真去开门经商,都说这女子手里有银子,将来嫁人也有底气些,可这银子是死的,说不定哪天就用完了,得有长期入帐的买卖才有源源不断的银子,一成虽然眼下不多,可将来绣坊做起来了,也是很可观的,你就收下吧。” 楚萧爷这一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了。 云初雪却摇了摇头,“萧爷,每个人的出身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这都城就这么大,萧爷想必也知道,我这出身不但护不了我,顾不了我,反而成了我的束缚,不过,我不打算让它束缚,萧爷,我有自己的谋划,只是目前多有不便,分红就不用了,在此谢过萧爷,不过…我的生意…想请萧爷帮个忙。” “你的生意?” 一个女子想要摆脱家族的束缚,谈何容易,除非她有足够的资本。 “对,我的生意,与萧爷合作缅丝生意,我的确只是想挣一笔起家的银子,从未想过做丝线方面的买卖,我的生意…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难。” 云初雪说得楚萧景都忍不住好奇了。 “你先说说你的生意,又要我帮什么忙。” 他一直以为她想做丝线生意,所以格外关注绣娘绣坊的事,他这才想着给她一成。 “跑商,也不能说是完全意义上的跑商,传统跑商其实就是倒卖,萧爷也知道,我之前就做过,但是我现在要做的跑商,和倒卖一点关系都没有,萧爷是生意人,见过大世面,正好帮我参详一下…” 云初雪便详细说了说,其实她就是出力,相当于帮人运货,只不过现在的车队也好,船帮也罢,都只做大单生意,确是忽略很多百姓日常所需。 “你这…等于就是帮着送货,不光是货,什么都可以,根据距离长短…时间长短物品大小、重量、贵重不同收取相应的费用,你这盘子可是有些大,这可不是一点银子能支棱起来的。” 第71章 痛快(3) 冬日寒凉,屋里烧着暖盆热哄哄的,楚萧景来时想着是小坐,没想到这一说就到了用膳的时候。 “萧爷,你要不嫌弃,就留下来吃顿家常便饭,正好一会吃完,我还想问问你算盘的事…” 跟楚萧景聊生意,让云初雪有一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说什么不用过多解释对方就懂,对方说什么她也能心领神会。 “这…” 楚萧景觉得有些不方便,毕竟人家都是女眷。 “萧爷,这个点赶回去用膳也晚了,就留下来用膳吧,这丫头缠着您聊了这么久,没耽误您的事吧。” 云银玲也跟着客气一句,就是家常便饭,难得六丫头跟人聊得这么投机。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 萧爷是真的被云初雪说的生意吸引了,只是要想实现可没那么容易,起步就是一件难事。 “姑姑,我去取一坛雪酿来。” “去吧!” 云银玲招呼常婶和李妈妈备菜,天色已经不早了,屋里燃起了烛火,看着桌前摆盘的云银玲,楚萧景突然心跳加速。 常年忙生意,一日三餐多数时候是应付的,尤其是早些年他刚接手楚家生意的时候,看着眼前的画面,只觉得岁月静好。 他的亲事是长辈订下的,成亲之后育有一儿一女,他与夫人一直相敬如宾,却少有夫妻之间的浓情蜜意,他也没觉得不妥,男主外女主内,他未曾纳妾,家里就夫人一个,可惜,早几年,他夫人因病去了,这些年,他一直未续弦,一是没这想法,二是忙没时间。 “萧爷,尝尝我姑姑酿的雪酿,今日要不是萧爷来了,我都喝不上。” “你一个女儿家的馋酒也不怕人笑话,就一杯,不许多喝。” 云初雪抱着酒坛子打开,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鼻而来。 “没想到云大姑娘还会酿酒,闻着就知道是难得的佳酿,今天楚某是有口福了……” “那是,外头再多银子也买不到,萧爷,尝尝!” 云初雪帮着倒了一杯,“喝这酒就要用大杯, 楚萧景也不扭捏,颇为豪迈的喝了一大口,清凉下喉,随后是由内到外的暖,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好酒!” 这可不是恭维,楚萧景走南闯北喝过不少酒,这酒的口感称得上绝佳。 “是吧,回头萧爷带一坛回去,…姑姑,可以吧?” 云初雪大方说完才想起自己做不得主,只能尴尬看向云银玲。 云银玲笑着给夹了一块子菜,“你姑姑可是个小气的人?”说完看向楚萧景,“萧爷不嫌弃就好。” “那楚某可就不客气了,这又喝又拿的…” “萧爷,来,我敬您。” 云初雪是真心实意的敬酒,她一个小丫头,萧爷不嫌弃愿意给机会跟她做生意,愿意教她算盘,几次帮她,她这个人记仇也记恩。 “好!” 云初雪这性子,楚萧景也是越来越喜欢,尤其是她在生意上的天赋,他觉得,真让她放手大胆去做,再有几年,一定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看着眼前喝得痛快的一大一小,云银玲默默笑了笑,在这萧爷眼里,或许六丫头就是一匹千里马。 而六丫头则是敬重对方对她的看重。 罢了,今日这丫头想喝就喝吧,大不了喝醉了就睡,人生得意须尽欢,她喜欢看此刻的六丫头,张扬肆意痛快! 若是能一辈子这样该多好! “姑姑,你也喝一杯。” 云初雪喝得痛快,倒还记得招呼云银玲。 “不管我,今儿看在萧爷的面子上,你想喝就放开喝。” 楚萧景忍不住看了云银玲一眼,她真的让她喝酒?很少有长辈这般…… 云初雪一双眸子亮得发光,“姑姑最好了!” 云初雪作势就要抱云银玲,云银玲假装一脸嫌弃的避开,“好了好了,让萧爷看笑话了,你这丫头,喝了两口就疯上了,萧爷,让你见笑了。” “挺好挺好!平时总是一副精明的样子,一点不像个小姑娘,这会倒是本色了。” 看着姑侄两之间的互动,楚萧景觉得很美好。 云初雪其实酒量真一般,但是她喜欢喝,或者说喜欢这种微醺的感觉。 酒足饭饱,算盘的事只能改天了,云初雪已经喝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萧爷,真是不好意思,我家这丫头也甚少这样,这是跟萧爷投缘。” 云银玲也看得出萧爷是真的喜欢她们家六丫头。 “是啊,楚某是真稀罕她这性子,天色不早了,天冷,云大姑娘留步,今日打扰了。” “哪里话,萧爷慢走。”云银玲提着灯笼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这姑侄二人都是心中磊落,所以不忌留他这个男客。 世间女子,像她们姑侄这般的又有多少。 楚萧景没有乘坐马车,洪江牵来马,楚萧景翻身而上,动作干脆利落,拉着疆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着还站在屋檐下的云银玲,不由脱口而出:“天冷进屋吧。” 云银玲颔首转身,其实她刚才就准备进屋了,可看着对方翻身上马又不由停下了。 就在这一瞬让她想起了一个故人。 曾经,她也像今天这般提着灯笼夜里送行,而她送的那个人再也没回来过,若非是她,那人也不会负气远行。 时过境迁,以为都过去了,没想到,不经意间还是会想起。 “爷今日很是开怀。” 洪亮策马跟上楚萧景,爷都笑了一路了。 “是吗?” “很明显,爷的嘴都快裂到耳根了。” 看来,今天这酒确实很好喝,许久没见爷这般痛快了。 “哈哈哈哈哈,那便是开怀吧,驾!” 马蹄声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姑姑…姑姑去哪里了?” 云银玲刚回屋,就见着云初雪醉意朦胧的到处找她。 “这丫头,李妈妈,常婶,你们快去烧点热水,桃儿,赶紧扶着她坐下。” 不能喝还馋,真是拿她没办法。 “姑姑,你等着,等我将来银子大把,我带你去看最美的风景,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我一定好好孝顺你。” “好,乖,听话坐下。” “姑姑,你相信我,我要当这天下最厉害的商人,等我将来富可敌国,我看她们谁还敢欺负咱们。” “你这丫头…真是喝多了……” 天底下最厉害的商人吗?云银玲听着忍不住摸着云初雪的脸笑温柔,这等雄心壮志,便是男儿又有几个敢想? 周末周末,国庆国庆,骚动 第72章 九公子邀约(1) 宿醉醒来,云初雪只觉得头疼。 “小姐,云府来人了,大姑娘没让叫你,这会可稀奇了,送来了不少东西。” 云初雪揉了揉额头,“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小姐肚子饿了吧?” “有点,你刚才说什么?云家送东西来了?” 桃儿扶着云初雪起身,“嗯,奴婢看了下,有吃的,还有衣裳首饰。” “那还真是稀奇了。” 云初雪也不着急去看,收拾完之后喝了碗热粥才起身。 “大姑娘,你说这是唱哪一出?” 李妈妈看着云府送来的这些东西,就感觉没安好心。 “这怕是六丫头她爹让送来的,大夫人估计也是送得心不甘情不愿。” “既是送来的,李妈妈,你们把东西收起来便是,该吃吃,该用用。”云初雪说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银玲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云初雪,“起来了,吃东西了没?” “喝了粥,姑姑,我昨天是不是喝多了?” “你说呢?酒量不好还贪杯,让人家萧爷笑话,六丫头,这些东西八成是你爹让送来,你爹这是要在你身上心思了。” 云初雪挨着云银玲坐下,不以为意道:“那他真是抬举了。” “先不说你爹了,你看看这个吧,随着东西一起送来的。” 云银玲说着将桌上的请柬递给了云初雪。 “这是……?” 云银玲示意她自己看。 云初雪展开请柬,“梅家二小姐?”梅家二小姐请她赏梅? 云初雪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和梅芳菲,也就是三年前在梅府说过几句话,再没其他交集了啊,还有,刚经这么大的事,梅家二小姐还有兴致邀人赏梅? “你自己看着办吧,帖子是送到云家的,你爹定是知道了。” 云银玲也是觉得奇怪,不过这的确是梅家送来的帖子。 “既然梅家二小姐有这雅兴,我也不好扫兴,就去…看看吧。” 云初雪合上请柬,心里突然想到一个人,梅时九,这帖子,她怎么觉得是有人假借了梅二小姐的名义送来的? 罢了,去瞧瞧就是。 “那赶紧收拾一下吧,早些去早些回,对了,你让李妈妈打听的那个…景四,是叫景四吧,已经有消息了。” “如何?” 李妈妈听着赶忙上前回话:“六小姐,那个景四还在府里,因为得罪了人被派去做杂工了。” “哦?我记得那景四说他没签卖身契,应该是能出府的,李妈妈,你帮我办件事……”云初雪眸光落在云府送来的那些东西上,心里也有了盘算。 程四已经下狱,这么大的事,就算不死,应该暂时也出不来了,她一直想着两件事,报仇,离开云家。 如今 等离了云家,天高任她飞,海阔凭她跃。 “小姐,梅家二小姐可真想得开。” 梅府门口,桃儿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日子总要过,想不开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走吧。” 这一次,门房看到帖子也不通报了,直接领着人进去。 出乎意料,云初雪在梅家梅园见到的还真是梅芳菲。 看着微微愣住的云初雪,梅芳菲含笑以对,“云家六妹妹不认得我了?三年不见,云家六妹妹就像是换了个人,我倒是差点没认出来。” 云初雪蹲身行礼,“初雪见过梅家二姐姐。” “唐突下贴邀你赏梅,没扰到你吧?” 梅芳菲仿佛没事人,大大方方的招待着云初雪,一旁桃儿忍不住心生佩服。 “梅二姐姐相邀是初雪的荣幸,三年不见,梅二姐姐越发光彩动人。” “这嘴可是会说,实不相瞒,我今儿可是受人之托,有人想见云六妹妹,却是多有不便,只好借我之名,希望云六妹妹勿怪。” 梅芳菲也是直接,说着看向梅园深处,云初雪跟随而看,只见一身素白的梅时九正款款走来。 果然是他…… 什么叫想见她不便?借他妹子的名义给她下贴邀她前来就方便了?就不怕梅二小姐多想? “云六妹妹,你…不会怪我吧?” “无妨的。”要怪也怪不着她。 云初雪这反应,反倒让梅芳菲有些不好意思。 梅芳菲知道这般多有不妥,可谁让是是时九,这个忙,她便是硬着头皮也要帮,不过她心里也是好奇,这个素来不近女色的三哥与这云初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还从未见她三哥对哪个女子这般费心思,不过…要她相信她三哥是对云初雪动了男女之情,她又有些不敢相信。 不管是样貌家室或是才学,比云初雪出众的大有人在,她三哥都没看上,再说,这云初雪相对来说是不是也…小了些? 话说回来,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还挺沉稳的。 见着她三哥更是…没反应,没错,就是没反应…… “二妹,有劳了。” 梅芳菲冲着梅时九点了点头,又笑着跟云初雪行了礼才走。 “九公子要见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还得惊动梅二姐姐。”是不是多此一举? “下次知道了。”很是痛快的回应。 还下次,不知道,该真以为九公子对她有意。 “九公子这般费尽,不知所为何事?” 闻着满园的梅香,云初雪心情倒是不差,梅园的梅果然名不虚传。 “上次说邀你赏梅,你说没空,看来今日是借着二妹的光了,走走吧,走走身子暖和些。” 似乎看出云初雪特别怕冷。 “生气了?”两人并肩走着,梅时九见云初雪不说话,试着问了句。 云初雪笑了笑,“那倒不至于,这梅园的梅可不是谁都有眼福的。” “你若喜欢,随时欢迎,今日请你来,是想跟你说说程四的事。” 云初雪脚下一顿,随后低头继续前行。 “锦绣坊里的确有人见过程四,可是锦绣坊的东家死了,死无对证,那个绣娘倒是找到了,她的一面之词,也无法作为铁证,圣上其实心知肚明,可他素来宠素王,程四是程侯的独子,动了程四,就等于动了程家…” “九公子不必说了…”动了程家,就等于等了素王,素王就再难有翻身之日。 所以…程四很可能会被放出来。 云初雪只觉得浑身发寒,原来,她还是将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果真聪明,一点就通。 “九公子,梅家受此大辱,圣上总要给个说话吧?” 第73章 不一样 (2)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祖父虽是三朝元老功在社稷,可到头来,未必抵得过一个皇子。” 听上去着实可悲,可这就是事实。 “所以…九公子今日邀我来是想给我提个醒?” 程四放出来,她就危险,这个不用九公子说她也知道,那日喜宴上,程四那个眼神,她至今记得。 “下雪了……” 梅时九答非所问,抬头看了看穹隆。 云初雪忍不住跟着抬头看,还真下雪了,说下就下,而且下得这么大。 “踏雪寻梅,也算是应景了,阿庆,去拿伞来。” “九公子,你觉得我真有这份闲情雅致?” 刚才他告知的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别怕,圣上虽有心放程四一码,可有人却是不愿的,程四想平安出大狱可没那么容易。” 云初雪继续跟着梅时九的步子,踏雪寻梅是雅趣,可她怕冷,不想附庸风雅,能否移步找个避风的地方说话? 或者干脆长话短说。 “九公子,你这意思,程四的事还存在变数?” 那她回去等着听信就是了,程四出来,她倍加小心,能躲就躲,实在不行,她跟姑姑先回乡下避一避就是,出不来,皆大欢喜。 这有啥好说的。 梅时九就从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罢了,还小。 似是看出云初雪的心思,梅时九干脆停步转身,“走吧,去我院里烤烤火,怪冷的,还有件事跟你说说。” 有事就说啊,急死个人的,还得烤火慢说。 “九公子,这怕是不妥,我今日是着女装来的,府里也有人瞧着了,男女有别,我去你院里不妥吧。” “又不是没去过,你顶多就是个…放心,梅府没人敢多嘴。” 顶多就是个什么?云初雪感觉自己被瞧不起了。 “公子,伞。” “不用了,让人把屋里的炭火烧旺些,顺便准备被个暖手。” “…是!” 这是要回院里去?不太好吧?老太太那边可是知道了,刚去取伞,听闻二小姐已经被老太太叫过去了。 “芳菲,你三哥到底怎么回事?云家六小姐现在何处?” 事不寻常,也难怪连老太君都惊动了。 大夫人更是紧张望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祖母,人现在应该还在梅园,具体情况,你们还是问三哥吧,三哥就让我帮着下了个帖子,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现在就他们两在梅园?” 大夫人忍不住追问。 梅芳菲抿了抿嘴,“倒也不是,还有阿庆和云家六小姐的婢女。”其他人,早就被三哥支开了,三哥还特意叮嘱了,梅园暂时不让人进去。 “那不就是只有他们两?这不是胡闹吗?娘,我去瞧瞧。” 大夫人一听不淡定了。 “行了,便是有事也是时九自找的,人是他自己请来的,有事也怨不得别人,芳菲,你瞧着可有什么不对劲的?” 老太君拦住大夫人,问得颇为隐晦。 梅芳菲自然听出来了,赶紧摇头,“祖母,瞧着不是你们想的那般,三哥应该是找人家有事,祖母,娘,三哥你们还不了解吗?” “说得也是,老身还以为他开窍了…” 额…… 大夫人和梅芳菲齐齐看了过去,老太君什么意思。 “瞧着老身干嘛,我说错了吗?大媳妇,上次让你探听一下云家这个六小姐,可探听清楚了?” 大夫人点了点头,“还在外头跟云家大姑娘住一起……” 人才回都城,大夫人打听到的也不多,反正这么个姑娘,横竖听着都和他,儿子扯不上关系,可偏偏现在… 若是此刻她们知道梅时九直接把人领进了自己的院子,怕是真要忍不住过去一探究竟了。 “九公子的意思,我爹与程家多有接触?” 梅时九要说的就是这事? 之前她在琢磨云初棋怎么和程四勾搭在一起谋害她的时候她就想到这一层了。 若是云家与程家有接触,云初棋自然就有机会接触对方。 “云大人前阵子和程国舅确实走得有些近,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次你去参加喜宴,可能就是因为程四,这两天查程家的事,无意得知,程四曾像你爹提过你的名字!” 云初雪捧着暖炉子的手僵了僵。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是因为梅时九和秦公子,姑姑总说,她还不够了解她爹,看来还真是。 “…多谢九公子告知。” 云初雪还是知道好歹的,梅家能查得这么细致,连程四和他爹说的话都知晓了,如初通天的本事,应是不想让外人知晓的。 “若非你告知嫁衣的事,我二妹可能真的就被毁了。” 所以…这算是礼尚往来? “多谢告知,九公子,时晨不早了,初雪就告辞了。” 云初雪只觉得手脚冰凉,如初说来,程四早就盯上她了。 是她与锦绣坊接触的时候人家就注意到她了吧。 她以为自己只是云家一个不起眼的庶女,没人会把她当回事,可是这些在刀尖上行走的人,是绝不会轻敌大意的。 “雪天路滑,多加小心,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九公子但说无妨。”还有什么话说不得的? 梅时九抬首静静望着云初雪,“我知你离开云府不易,可住在外头,或许不如住在云府安全,有句话叫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走吧,我送送你。” 云初雪对上对方的目光,一时有些愣神。 他是想告诉她,真有本事,不该是日日防贼,更不是避开他们,而是让他们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见招cai招。 “不劳烦九公子送了,告辞。” “有时候,不要一味拒绝,能借力打力为何不顺势而为?若是有空,你或可看看兵法,…无需对我避之不及,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有人能让你借力…其实也是你的本事,走吧!” 什么意思? 云初雪一时有些懵,这是在告诉她,她可以借他的力? 所以…他绕着弯给梅府送贴,是有意让她爹误会她与梅家交情不浅? “九公子…玩笑了,哪有九公子这般好看的猛兽。” 洪水猛兽倒是不至于,可是无功不受禄,他为什么要平白无故让她借力。 太难得了,至少在她心里他还是有点可取之处!梅时九颇为无奈的笑了笑,没曾想,他梅时九有朝一日也需要以貌取人。 阿庆和桃儿早就石化了。 第74章 无心风月(3) “一路小心。” 梅时九终是将人送出了府。 “九公子,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留步留步!” 云初雪一时嘴贫,就是觉得,梅时九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所谓高冷,完全没看出来。 梅时九果真听话停步,“回吧。” “公子,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您就别再依依不舍了。” 阿庆看着远去的马车,实在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本公子在赏雪而已。” 雪大,有些迷人眼。 阿庆故作姿态的哦了一句,见梅时九已经转身而去,忙跟了上去。 “她刚才话里话外探听那个成绣娘的事,你去大理寺那边打探一下,若是人还活着,看看有没有让她见一面的可能。” “是,公子,云六小姐的事,公子可真是事事放在心上,公子,你莫不是真…看上人家了吧?” “阿庆,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梅时九一本正经的问了句,阿庆立刻闭嘴了。 罢了,他还是不试探了,应该不至于。 这边马车里,桃儿一样双眼冒泡,能不多想吗?平白无故的,人家九公子干嘛对小姐这么好? “桃儿,你思春了?” 云初雪语出惊人,差点没把桃儿的魂给惊没了。 “小姐,您说什么呢?”说话的面不改色,被说的满脸羞红。 “我说错了吗?女子怀春便是你刚才那样,跟书里写的一模一样。” “小姐…你这看的都是啥书啊?以后可别看了。” 云初雪歪头放下车窗帘子,“怎么,难道书里描写的不对?那你刚才在想啥,我喊你都没听见。” “…小姐,你不觉得九公子对你不同寻常吗?” 明显的提示。 云初雪耸了耸肩,“的确是。” “那小姐有没有觉得九公子对你特别好?” “好?”这就说不好了,要看怎么理解,多多少少是有些。 所以她其实也有些费解,不过她没功夫去琢磨,梅时九既然这么大方,让她能借力的时候别客气,她以后就不跟他客气。 “小姐,你也觉得是吧,奴婢听说,九公子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可是他对小姐却不同…” “你的意思,你家小姐我不像女的?” 原来梅时九是这个意思,没把她当女子,罢了,无所谓。 桃儿有种吐血的冲动。 罢了,至少可以肯定,她家小姐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那九公子呢?哎呀,算了,她操人家九公子的心做啥,多余,反正她家小姐没这心思就是了。 “桃儿,你说…咱们回云府怎么样?” 这句话可把桃儿吓够呛。 “小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回云府,去做什么?” “你别这么激动,我就想想,便是真要回去也不是现在,我总得回去跟姑姑商量一下。” 姑姑八成是不肯的,可是她突然觉得,梅时九说得特别有道理。 她是真的没想到,爹让她去参加喜宴,竟是因为程四,爹打的是程家的主意? 若是喜宴一切顺利,那程四若是跟爹要人,她可以肯定,哪怕是去程家当妾,她爹也会答应,因为她只是个庶女,无所谓体面不体面。 一想到这,云初雪就越发觉得梅时九的话有道理,她对他爹真没她想的那般了解。 如果程四真被放出来了,她的麻烦就会随之而来,她爹既然动过素王这条路的心思,就不会轻易掐断,说不定他就在观望,只要素王能过这一关,他爹还会选素王,到时候程四要她的命,她爹也会给吧… 梅时九说,圣上有意放过程四,但是有人不答应,不答应的应该就是皇后太子吧。 想来,程四即便要出来也没这么快,她还有时间琢磨。 此时,李妈妈刚从云府离开,她按着云初雪的吩咐上门送回礼,顺便找机会给那个景四代句话。 看着云初雪让李妈妈送的回礼,大夫人是又气又想笑。 “她这是真把自己当客了,看来,如今日子过的好,府里送出去的东西她都瞧不上了,送这回礼来,分明就是讽刺。” 月兰芝本来就不想送,这下好了,等于打脸。 “娘,云初雪哪来这些个东西,瞧着要不少银子吧?” 云初琴快出嫁了,最近关在家里绣嫁衣,本来心里就不痛快,更加见不得人好。 “你这六妹妹本事大着呢,这点东西算什么,行了,娘懒得跟你说,免得污了你的耳朵。” 云初琴一听更来劲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连梅家二小姐都下贴请她。” 想到这,云初琴就越发不痛快了。 “你就别问了,以后你就知道了,那梅家二小姐也是,才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有心思邀人赏梅,啧啧……” 说到这事,月兰芝忍不住又是一番感慨,梅家门 “娘,爹到底什么意思,喜宴让她参加,连秦王府的开春宴也要让她去,凭什么?爹这么抬举她,难道是要把她嫁给王侯之家?” 今儿一早,秦王府送来了开春宴的帖子,往年秦王府是不会给云家送帖子的,这还是头一回,可这等好事,又落在了云初雪的头上,也难怪云初琴接受不了。 一说到这事,月兰芝心里就有气,“你爹就是糊涂了,你放心,这会怎么说娘都会把你带去。” 这种宴会她和老太太带两个孩子去应该没事。 “娘!真的?” “嘘,你可别声张,二房那个现在还没订亲,你祖母可是想着带她出去的。” 云初琴一听倍感委屈,脸一下就垮了,“祖母如今是不是不疼我了,云初棋至今没订亲,还不是指着这山望着那山,她从小就跟我过不去,将来要是嫁得比我好,指不定怎么笑话我。” 云初琴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这会是真委屈了。 “别哭了,哭有什么样,娘平时怎么教你的,行了,有娘在,轮不到她。” 这个家的女主人是她,老太太年纪一把了,也该歇歇,什么事都管都操心,不够她累的。 “那…云初雪还是会去?” “你爹都开口了还能怎么着,去就去吧,你放心,她就是个庶女,想要高嫁去当正头娘子,做梦,最多就是个妾。” 她们想的,云初雪从未想过,她心里的将来,不在深宅后院。 国庆快乐~~~~么么哒 第75章 用人(1) “六丫头,梅家二小姐约你可是有事?” 云初雪回来刚坐下,云银玲就忍不住发问,她总觉得这事蹊跷,不说梅家二小姐此时是否有这雅兴,便是邀请六丫头这事就奇怪,六丫头应该是与梅家二小姐不熟才对。 “不是梅二小姐,是梅时九邀我,倒也没什么事。” 姑姑知道她和梅家二小姐不熟肯定会多想,云初雪干脆直说了。 “九公子?” 云银玲和李妈妈都愣住了。 九公子邀请她? 是挺让人惊讶的,云初雪颇为尴尬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上次在喜宴上,我说了句素王府的梅好看,九公子正好在场,就说改日请我看看梅府的梅…” 云初雪胡诌了个理由,虽然有些差强人意,好歹先糊弄过去。 云银玲一脸狐疑,九公子这般幼稚?就为了证明梅府的梅比素王府的好看?怎么那么不信呢? 不过姑侄两一贯的默契让云银玲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对方不想说的,就不勉强。 况且这种事的确是不太好意思说的,虽然有些出乎意料。 显然,云银玲是误会什么了。 “姑姑,我去练字了……”云初雪决定,暂时结束这话题,再问下去,她也不知如何圆说了,总不能让她撒谎说梅时九看上她了吧。 “等等,还有件事,李妈妈刚从云府回来,大夫人让带了句话回来。”云银铃一脸复杂看着云初雪。 “什么话?”一提到大夫人,云初雪便眉头皱了皱。 “六小姐,大夫人说,秦王府的开春宴,让您到时候跟着一块去赴宴,还有…六小姐交代的事办妥了。” “秦王府的开春宴?让我去?怕不是大夫人的意思吧。” 这等露脸的机会,大夫人和老太太不带云初琴她们?八成又是他爹的意思。 云大人啊,为了朝堂上步步高升,真是挖空心思,就是太看得起她了。 这会总不会是因为程四。 一想到程四,云初雪心里有些沉重,回云府的事,她再琢磨琢磨吧,梅时九固然说得没错,可是回了云府,她便难像现在这般自由,她还得做生意呢,让她再好好琢磨琢磨。 “六丫头,你也别多想了,你若不想去,不去就是了。” 见着云初雪不出声,云银玲以为她在琢磨这事。 “嗯,回头再说,开春宴不得是年节过后吗?姑姑,我去炼会字。” 自说了练字,云初雪便一直坚持每天练。 “去吧去吧,太冷就别写了,别把手冻坏了。” “知道了姑姑。” 目送云初雪回屋,云银玲忍不住小声道:“这丫头,倒是有股子韧劲,李妈妈,你说九公子为何邀她。” “这…奴婢也不好瞎说。”李妈妈暧昧一笑,这儿郎邀请女子赏啥的,还能有啥意思。 事情没影,云银玲也不好说,下回若有机会,她亲眼看看就知晓了。 “哎,六丫头也的确是到了议亲的年纪,她嘴里总说着不嫁不嫁,若真是碰上动心的…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啊,到时候就情不由己了,不过,若说是梅家那位九公子,我这也是不太相信的,且不说年岁上相差了七八岁,便是九公子,他的姻缘多少人盯着,我是怕六丫头真动了什么心思,到时候…伤心一场就…” 云银玲有种女儿大了愁死人的感觉。 生怕她被人欺负了,生怕她被人辜负了,生怕她寻不得良缘,生怕她错付了心思,总之,就是操心。 可有个人操心,其实也是好的,人在世上,总要有些牵挂,才不枉这红尘里走一遭。 “大姑娘,您这是不是…想得远了些,咱家六小姐是个聪明通透的,断不会委屈了自己。” 这一点,李妈妈倒是看得明白的,而云银玲则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了。 “罢了罢了,你说的也是,或许就是我想得多了。” “过几天就是年节了,常婶,你们一家子就和我们一起过,反正就咱们这些人,咱们也热热闹闹过个年节,该准备的东西都备上。” 云银玲不想多想,开始琢磨年节的事。 云初雪让李妈妈给景四带了句话,约好了时间地点见见。 “小姐,你说他会不会来?”桃儿有些不太确定。 云初雪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和桃儿闲聊,“桃儿,有些人,等等也无妨的。” “小姐,你真就这么看好那个景四?”桃儿哪天倒是没瞧出什么,印象中,就是生得还不错。 可她家小姐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啊。 云初雪对了一下算盘上的数字合上账本搓了搓手,“桃儿,你家小姐相信自己的眼睛,做生意,就得要精明的,除此之外,他生得也不错。” “……” 桃儿决定收回刚才那句话。 “小姐,人来了。”正说着,常寿将人领了来。 这是一间小酒肆,这天太冷,也没什么人,倒也清净。 景四没想到真的是云初雪要见他,他其实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来的,给他递话的是府里一个老妪,开始他是不怎么信的。 可是他还是来了。 所以说,机会其实是互相的。 “景四见过六小姐。” 六小姐怎么会约他?又为何会约在这种地方?景四不敢乱想,他在府里这些日子,别的不说,府里各位主子的事他都打听清楚了,这个六小姐,说好听点是小姐,说难听点,其实什么都不是。 六小姐是个庶女,她娘是府里一个乐女,听说连妾都不是,而且早就走了,六小姐之前在府里日子过得并不好,三年前离开云府跟着大姑娘在外头住,最近才回来的,不过回来之后的六小姐似乎和以前不同了,就从素王府喜宴这件事来看,老爷让六小姐去,便说明,这六小姐不像从前一样不被重视了。 这也是他思前想后来见的重要原因。 云初雪抬了抬手,“坐吧,天冷,喝口热酒暖暖身子,你能喝吗?” 云初雪一派随意的说着,景四愣了下。 或许是对云初雪的态度有些意外。 景四依然规矩站着不敢坐下,更没碰桌上的酒。 “回小姐,奴才不冷,不知小姐召奴才来,有何吩咐?” 够谨慎的,也没有因为云初雪的态度而轻慢。 “你是云府的人,我吩咐不动你,今日找你出来,便是想问问你,你还想不想在云府干了。” 第76章 心动?风动?(2) “…六小姐是云府的主子,景四是云府的奴才,六小姐有事只管吩咐,若是景四有什么做得不对,还请六小姐直言。” 景四回答的滴水不露。 云初雪从桃儿手里接过暖手,再次打量景四笑道:“你误会了,你没做错什么,我也没权利赶你出府,我是问你愿不愿意离开云府另谋高就。” 景四猛的抬头,一脸疑惑的望着云初雪,小心问道:“六小姐…何意?” “你别紧张,听闻你在云府也不太如意,而我这正好缺人,我瞧你机灵,问问你愿不愿到我这来干活。” 既然有心用人家,该打听的早就打听清楚了,比如哪里人,家在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入云府之前是干嘛的,在云府如何得罪了人等等。 “到您这来干活?六小姐…是说您要雇我?” 景四知道云初雪和大姑娘在外住,就在城西,瞧着,六小姐身边已经有小斯了,还要雇人? “没错,我想雇你,我呢…在城里租了个小铺子想做点小买卖,现在缺人手,做买卖要机灵点的,你可愿意到我的小铺子里做事?月钱呢,是你在云府的两倍,你若是干得好,以后这个铺子就交给你打理,月钱自然也会涨,你意下如何?” 云初雪不急不缓的说着,仔细观察着景四的反应。 景四呆愣了一会对上云初雪的目光,“六小姐…想雇我当伙计?”显然有些不相信,或者说有些不能理解。 “没错,你也不用着急回我话,可回去考虑一下,景四,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在云府干活,下人之间关系就难处理,想要出息点,想要月钱多点,就得摊上一个好差事,就得想办法当上管事,可是谈何容易。 景四没签卖身契,就算他真有能力,府里的主子也不可能完全信他,而他确实缺银子,他家境不好,娘又常年卧病,也正因如此,他也一直没成亲。 听说月钱翻倍,干得好还能当掌柜,景四如何不心动? 只是这么好的事,为何落到他头上?他有些不敢相信。 “行了,今日找你来就是这事,你回去好好想清楚,若是愿意,你便直接去城南六子街…”铺子是她用缅丝挣来的银子买的,其实并没有打算卖什么,就拿这铺子来试试景四吧。 景四离开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对他来说这算是一件好事,就是有些突然。 “小姐还说他机灵,奴婢瞧着就是个愣小子。”景四走后,桃儿忍不住笑说了一句。 云初雪笑着摇头,“是太突然了些,换你你愣不愣,人与人之间就讲究个缘分,主顾之间也看缘分。”她想做的生意,要用人的地方多,景四是 “小姐看得上,可是这愣小子的运气,小姐,您打算开个什么铺子,为何要这么费劲请景四,常寿哥做事也不差啊。” 桃儿只是好奇随口问着,并没别的意思。 云初雪起身,桃儿赶紧收了账本和算盘跟上。 “因人而异,每个人的长处不一样,用人,就是将其长处发挥的极致,尽可能避开他的短处,可明白?” 桃儿是懂非懂,不是很明白,小姐的意思,那个景四比常寿哥更适合做买卖? 小姐如何看出来的? “走吧,去买几本书,然后去找萧爷交功课。” 这账本,她算了几天,总算是算得差不多了,其实,这算盘子也没那么难,就是那口诀开始背的时候不理解,有些费劲,一边打算盘一边背,慢慢也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小姐要买什么书?” 家里已经有不少书了,大姑娘的书常伯都给拖来了啊。 “…兵书。” 九公子不是说,让她得空看看兵书吗?她这人有个优点,那便是不管谁说的,只要有道理,她就听。 俗话说,商场如战场,她既然打定主意行商,多学多看,总没坏处。 无涯书局。 都城最大最全的书局了,都城的书局本就不是很多,云初雪一路找了两家,可惜,兵书没瞧着有卖的,她这人有时候很轴,便到这来试试。 “小姐,奴婢问了,没有。” 桃儿一脸无奈,小姐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看兵书了,小姐莫不是还想当个将军? “连这也没有吗?”云初雪有些失望,越是如此,她越发想看看。 “这位小姐,咱们这没有,别的书局肯定也没有,这兵书咱可不敢卖,您也买不着的。” 一旁迎上来的伙计,知晓云初雪要买兵书,忙解释了一句,但也没多说。 瞧着一个女子买兵书,也是觉得稀奇。 “知道了。”云初雪叹了口气转身。 云初雪没注意到,梅时九刚好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上目送着云初雪离开。 “嘿,人都走了,还看!” 秦穆寒伸手在梅时九眼前晃了晃。 梅时久没理会,下楼找到刚才那伙计询问道:“可能问一句,刚才那位小姐要买什么书,这儿没有?” 伙计知晓梅时九的身份,连忙恭敬回话,“回九公子,刚才那位小姐要买…兵书,不是咱这没有,整个都城的书局怕是都没有,想来是帮人买的。”也没说是哪一本兵书,怕是她自己也不清楚,这兵书细数起来也是有不少的。 “恩,有劳。”梅时九嘴角微微一扬朝着外头走去。 “时九,等等,刚才那是云家六小姐,走,找个地方,你今儿可得给我说说清楚,你让我想法子给云家下开春宴的帖子,可是害我被祖母好一顿问的。” “天缘茶楼。” 梅时九上了马车,直接跟车夫吩咐着,秦穆寒眼睛一亮赶紧跟着上了马车。 “时九,你可得好好跟我说说…对了,刚才伙计是说云家六小姐是要买兵书吧?一个女儿家的,买兵书做什么?难道真是帮…别人买的?” 秦穆寒别有深意的说着,特意挑开车窗帘子观察着梅时九的表情。 人家梅时九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秦穆寒越看越费解。 “见着…人就这么高兴?”这怕是中了云家六小姐的毒? 啧啧,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信?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这能把人憋死,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觉得,有些人,就是招人稀罕吗?”他不过是提了一句,她真就来买兵书了,那是否表示,他的话,她其实也是放在心上的? 第77章 愁婚(3) 梅时九语出惊人,秦穆寒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也没发热啊。 这也不是晚上,那边不是梦呓了。 “…九公子这是动了春心?” 梅时九含笑不语,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 “喂,你倒是说明白点啊。”梅时九越是如此,某人越是心急如焚。 太磨人了。 “说什么,说你年后无法出去游学?” 秦穆寒瞬间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身凉透,八卦的兴致也立刻淡了几分。 不愧是梅时九啊。 “你也知道了?” “满都城还有谁不知道吗?秦老王爷要选孙媳妇,你的婚事,若是不想被圣上划算了,便是越快定下越好,这次可真不是你家老爷子催你了。” “他是不逼我了,干脆给各家都下了帖子,一个开春宴,搞得跟选…他也不怕人笑话。” 都赶上人家圣上给皇子们选妃了。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秦老王爷最宠爱的孙子,秦王府的准世子,这排场也是应当,你若是早有人选,老王爷也不用这般费劲了。” 梅时九难得这么多话,心情是真的不错。 “你别说风凉话,你可别忘了,你早就过了适婚的年纪,你的婚事也拖不了太久了,听说,九公主要回来了。” 一个九公子,一个九公主,听上去很是般配不是吗? 九公主丰舒雅,是天家颇为宠爱的公主之一,乃慧贵妃所出,这位九公主在皇家公主中地位不同寻常,因为她自小跟着太后,是太后身边长大的。 这两年,太后因身子不爽,一直在行宫静养,听说近来身子好多了,又赶上年节,是要回宫了,太后回来,九公主自然也要回来。 九公主年纪也不小了,这一次回来,太后怕是要为她的亲事费费心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 “再怎么说,我也算是皇家的人,这点消息还是能打听到的,你打算怎么办,九公主一直没找驸马,与你可是关系莫大。” 几年前,太后就在宫中宴席上提过一句,说是想把九公主说给梅时九,当然,那会儿太后也就是玩笑说的,没想到梅时九不等老太傅和太君开口自己直接就拒绝了。 当时弄得太后脸色可是难看,也让九公主丢了脸。 好在太后看在老太傅的面子上没有发作,想想,这梅时九胆子可是够大的。 不过人家拒绝的理由也算是让太后有台阶下,当时,梅时九的理由是他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过誓,不立业不成家。 当时吧,大家也没细想,后来想想,这不就是说他不愿意当驸马? 驸马不入朝为官,这是当朝的祖制。 可谁知道,被拒绝的九公主还就看中了梅时九,后来宫里就传出九公主中意梅时九。 不过皇家中意九公子的公主可不止一个九公主。 “喂,问你话呢,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你也不想想,为何你至今没有入朝,这么多世家子弟,才华不如你的,可都早早入朝了。” 说明圣上也是存了这方面的心思,只不过圣上打算将哪个公主许配给梅时九,那就只有圣上自己知道了。 “我也无心入朝。” 马车缓缓而动,梅时九轻轻道了句。 “什么?你真不想入朝?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梅时九。”明明满腹才华抱负,却说他不想入朝。 “至少,此时没心思,你就别操心我了,不管谁回来,我说过,我的婚事,圣上也好,太后也罢,我都不会听之任之,加上我二妹的事,皇家也不好意思在这时候再跟梅家谈论亲事。” “这倒是,哎,你二妹那般的女子,配给素王本来就可惜了,对了,芳菲妹子如何?” 女子活在这世上不容易,遇到什么事,饱受非议的总是女子。 “你放心,我二妹是个聪明的,不会因为这事将自己困住,只是与皇家断了亲,她的亲事…倒是真难了。” 梅时九叹了口气,不过他二妹看上去倒是真不太在意,他就怕他二妹真存了青灯古佛的心思,不像某个小丫头只是随口胡诌的。 “芳菲妹子本就是受害者,就因为与素王断了亲,便连说亲都难了吗?时九,你跟芳菲妹子说,大不了我娶她。” 梅时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家二妹你也是知道的,她不会为了要嫁人而嫁人,若是这般,怕是她真的甘愿做个姑子了。” “我没胡说,反正我也没有中意的女子,圣上要给我们这些皇室子弟选亲,等太后回来,这事八成就提上日程了,所以我家老头才着急给我定亲,也是不想我的婚事被拿去做划算,我左右要成亲……” “你要成亲就要拉上我二妹啊,再胡说小心我踢你下去。”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要是让我娶别人,我宁愿娶芳菲妹子…” “你喜欢我二妹吗?” 梅时九直接干脆了当的问着。 秦穆寒被问傻了,喜欢…芳菲妹子? “行了,你个二愣子,以后这种事休要胡说,你记着,我二妹便是没人要,也不会随便嫁,梅家又不是养不起她。” 秦穆寒乖乖闭嘴了,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梅时九不知道,刚才他一句话,算是不经意间敲在了某人的要害上。 马车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两人各怀心事。 云初雪也到了楚家商行。 “这些都是你算的?用算盘算的?” 看着云初雪交的功课,萧爷亲自将账本对了一边,除了几处细微的错处便再没错的了。 有些不敢相信。 他只是将口诀告诉了她,教她拨了几次。 他想着,这些天,她能背下来口诀就不错了。 “萧爷,错得可多?” 云初雪其实心里有数的,但还是认真问着,毕竟算账这一块,姑姑能交她的有限。 姑姑教的是内宅的账可这可是区别很大。 “不错,你果真是个聪慧过人的,这算盘……你等会。” 萧爷说着一脸兴奋起身走向书柜,从书柜的一个内夹里拿出一本册子来。 “你能把这些算出来,说明你已经把口诀背熟了,你学算盘可比我想的快多了,你是这块料,哈哈哈哈,这个你拿着,这是我自己写的,算是一些心得,你若是全看得明白了,这算盘你就算是学成了。” 第78章 输得起(1) “这么简单?” 云初雪有些不相信。 “简单?”萧爷仿佛被刺了一下,她说简单? 当年他学的时候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不过,就她这个速度和天赋,说声简单也无可厚非,果真,人与人是不同的。 萧爷上下打量简清婉,随后笑着摇头道:“你果然是天生做买卖的料。” “是吧,我也这般觉得。”云初雪忍不住自夸了一下。 其实这也是一种自信。 “对了萧爷,上次我说的事还请萧爷多费心了,帮我好好瞧一下。” “你这般说,楚某倒是越发想看看那个小子了,你那铺子,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几番相处,两人之间倒有些忘年交的意思了,围火炉而坐,也没那办讲究。 云初雪捧着茶杯喝想了下道:“便是我说的你生意,我说说想法,还请萧爷帮着参详一下,咱们这都城,说大不大,就是一座城,可说小也不算小,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一趟走下来,也得小半天功夫,这都城里,还有不少周边小村镇来做做工的,平日要捎带个东西回去都不方便……” 萧爷是生意人,一听就抓住重点了,“你是想做都城及周边的范围的跑腿生意?这专门开个铺子做这个生意的可是没有,而且丫头…楚某这般称呼,你不介意吧?” 云初雪摇了摇头,“萧爷怎么唤我都行,萧爷有话但说无妨。” 这般听着也亲切,没什么不好的。 “那楚某就直说了,你这生意的目的是为了大家方便,你在给别人方便的基础上挣取一定的银钱,这桩生意,最大的成本就是人力,没有货物积压的风险,没有价格波动的风险,你这就像是镖局…风险在你帮人送的东西是否能安全安全送到,这期间丢失损毁可都是要赔偿的,你可想好了这些情况如何应对?” “首先要对护送物品做好估值…或是事先与顾客达成协议…这生意正因为没人做过,所以存在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这些因素都是风险所在,可是做任何生意不都有风险吗?左右先试试,能否行得通试过才知道。” 云初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接道:“萧爷,我现在最大的资本就是输得起。” 楚萧景听罢忍不住哈哈一笑,“好一个输得起!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大胆试试,能帮上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瞧着云初雪这般意气风发的样子,楚萧景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些。 “霁晴一定不会跟萧爷客气。” 楚萧景又提点了几句,也说不上提点,就是一些经验。 云初雪都认真听着并记下了,她觉得自己之前想的多少是简单了些,回去还得好生整理一遍写下来。 两人相谈甚欢,云初雪走时,楚萧景拿着一提点心让云初雪带回去。 “萧爷是不是太客气了?”弄得云初雪有些不好意思。 “客气什么客气,又不是给你的,带给你姑姑。” “啊?” 云初雪愣了下,给姑姑的? 楚萧景低咳一声,“上回…拿了你姑姑一坛酒,算是答谢。” 原来这么回事,云初雪了然点头,差点瞎想了。 “那我就替姑姑谢谢萧爷了!” “你这谢来谢去,回头楚某都不好意思讨酒喝了。” 云初雪仿佛找到知音,眼睛一亮笑眯眯道:“萧爷可是也喜欢我姑姑酿的酒?这雪酿就是冬日里酿下来年喝的,今年姑姑还没酿,回头她酿的时候我让她多酿几坛给萧爷!” “真的,那可太谢谢了,这会不会…太劳烦云大姑娘了?” 萧爷还不太好意思。 “不会,我姑姑也是个爽快的性子,萧爷屡次帮我,我姑姑还说要我好好谢谢萧爷呢!” “云大姑娘才是客气,就像她说的,这就是咱们投缘,说到你云大姑娘…楚某有件事还有求于她,就是不知…是否方便?” 云初雪一件好奇,“何事?萧爷也不是吞吞吐吐的人。”云初雪也实在好奇。 楚萧景说着扭头看向洪江,“洪江,去把真儿叫来。” 说完看向云初雪,“那我就直说了,这事还得请你帮我周旋下,楚某夫人早逝,留下一双儿女,我呢一直忙于生意疏于管教,儿子还好,我家那丫头…着实让人头疼,就跟个野丫头似的,半点规矩没有,比你还大上两岁,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纪,真是…” 说起女儿,楚萧景是真的头疼。 云初雪听明白了,忍不住有些羡慕,这才是一个父亲为女儿着急发愁的样子吧,相比之下,她倒是有些羡慕萧爷的女儿。 “萧爷是想…请我姑姑教楚家姐姐规矩?” 萧爷怕是也听说了一些姑姑的事吧。 “正是。” 云初雪点了点头,“知道了,萧爷开口,我定会跟姑姑说说,成不成我也不敢保证。”三年前离开都城以后,姑姑就没有再去哪家教过规矩,倒是有人家请,不过姑姑都拒绝了。 “这事本来也不能强求,一切随缘,就看我家丫头有没有这等福气,哪怕学到你的三分之一我就心满意足了。” “萧爷太抬举了!” “我这可不是抬举,你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待人接物,为人处事…都没话说。” 楚萧爷真不是奉承,他今日也是有心介绍女儿跟云初雪认识,他看得出,这小姑娘,将来定是不同凡响的。 从云银玲身上,楚萧景也有所感悟,或许,他是该顾及女儿的意愿,她若是真的想跟着他学经商,那就由着她,大不了到时候招女婿,楚家这么大的家业,多个人打理也好,人嘛,这辈子管不着下辈子,女儿想过什么样的日子,还是尊重她自己的意思吧。 被楚萧景夸得,云初雪颇有些不好意思。 楚元真,楚家大小姐,性格泼辣率性,按萧爷的话说,就是有些野。 平时楚萧景很少让她去商行,一听得她爹喊她去,一溜烟就来了。 “爹…!” 看着门被抨的推开,云初雪愣了下,似乎有些明白萧爷为何提到女儿就一副头疼不已的模样了。 “你这臭丫头,有没有点规矩?”萧爷颇觉丢人,转身看向云初雪,“瞧这没,这就是我家丫头元真,让你笑话了吧!” “爹,她是谁?” 见着自家爹的账房里藏着一个小姑娘,楚元真眼睛瞪得溜圆上下打量。 “坐下,没规没矩,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云小姐。” “初雪见过元真妹妹。” 云初雪笑着见礼,她倒是觉得这性子虽然毛躁些,也没萧爷说的那般不好。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率真! 啊啊,放假比上班还忙,有没有同款?今天三章没有校稿,错字什么的,请包涵一下!!!么么哒,大家节假开心,继续厚脸皮求票。 第79章 一起(2) “教萧家小姐规矩?” 回到家,云初雪便与云银玲说了萧爷的意思,云银玲一脸为难。 云初雪最是明白了解云银玲,看出对方为难,笑挽着对方的胳膊道:“姑姑不必为难,萧爷是个通情达理的,你若是不愿意,对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我呢,只负责代句话,不当说客。” 云银玲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糕点,眸色微动,这萧爷倒是个观察入微的,这些糕点,那晚她不过是多吃了两口,便知晓她的喜好了。 “六丫头,你可见过楚家小姐?” “嗯,见过,就今儿头一回见。” “如何?” 云初雪见云银玲这么问,知道她姑姑是在斟酌了,说不定真有戏。 云初雪十分客官的表述了自己对楚元真的印象,既然姑姑问她就说,至于姑姑如何决定,全看姑姑自己的意思。 “…听你这般说,倒是个性子活泼的。” 云初雪没做声,任云银玲自己琢磨。 “六丫头,你给萧爷去个信,就说我应了。” 萧爷教她家六丫头算盘,礼尚往来,她便教他女儿规矩。 云初雪没想到云银玲会应得这么爽快,心里也清楚,姑姑答应,也有她的原因。 “成,我这就让常寿跑一趟,萧爷知道了一定高兴。” 云银玲含笑点头,“还有几天就年节了,就年节后开始吧。” “恩,姑姑说了算,对了姑姑,马上年节,家里还缺什么东西明儿去采买,咱们也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节。” “好,到了年节外头也热闹,出去走走也好。” 云银玲自回来之后还没出过门。 萧爷得了消息,着实高兴了一番,让洪江准备了不少节礼,亲自带着女儿登门见先生。 这日一大早,云初雪和云银玲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刚巧在门口就看到了楚家的马车,差一点就错过了。 “…哎哟,你们这是要出去啊,瞧这来的不巧的,真儿,快,这就是爹跟你说得云先生,快见过先生。” 楚萧景颇为尴尬。 楚元真一身富贵,从头到脚就突出四个字,不差银子。 “元真见过云先生。” “快别多礼。”云银玲看着笑得明媚的楚元真,心里不由几分喜欢,这个明亮的女子。 “萧爷,真姐姐,快别在这站着了怪冷的,屋里请。” 云初雪也没想到萧爷这时候会过来,不是说年节后再…开始吗? “初雪妹子,云先生,你们这是要去逛集市吗?今儿集市可热闹了,要不我们一起去?” “你这丫头……”楚萧景尴尬一笑,拉过女儿瞪了一眼,这才 云银玲倒是觉得楚元真这脾气性格直率的好。 “那…要不就一起去逛逛?”云初雪最是了解她姑姑,姑姑可是不讨厌这楚元真,索性几个人坐着也干巴无趣,不如去逛逛,彼此熟悉一下。 “萧爷,两个孩子想去,便带她们去逛逛,您有事尽管去忙,回头让人送元真小姐回去,你看如何?” 萧爷没想到云银玲竟然也同意了。 这…… “那…我随你们同去吧,这几天集市开了人多,多个人多个照应。” 云银玲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了。 见云银玲点头,楚萧景立刻笑开,招呼洪江把带来的节礼先送进府去。 “萧爷,你这是…” 云银玲和云初雪面面相觑。 “这不马上年节嘛,一点节礼。”楚萧景说完,赶紧让洪江将东西搬进去。 云初雪见状拉住云银玲的手笑了笑,“姑姑,萧爷一片心意,咱们笑纳便是了。”免得在这拉拉扯扯的客气,反而见外了,回头她找个由头再给萧爷还给礼就是。 年节前的集市格外热闹,人山人海的,若是不跟紧,很容易就走散了。 “你们慢着些,万一走丢了,就到那边塔楼去等着。” 云银玲见楚元真拉着人满街跑,生怕她们走散了。 “云先生,那我和初雪妹子去那边看看,一会咱们在塔楼碰头,爹,你照料一下云先生。” 楚元真说着就笑嘻嘻拉着云初雪走开了。 “让云先生见笑了,你瞧瞧这哪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 楚萧景看着转眼就没入人群的身影摇头叹气,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的,楚小姐性子直爽,没什么不好的。” 确实是过于率性了些,不过并非真的不懂事。 “哎,元真她娘走的早,我又常年忙着买卖上的事,属于管教…以后就要请云先生多费心了。” “萧爷放心,我既答应教,便会尽心尽力,况且楚小姐只是自在惯了,瞧着也是个机灵聪慧的。”哎,萧爷也是难得,又当爹又当娘的。 灯火阑珊,周遭人来人往,楚萧景看着眼前一派温婉的女子,不禁有些恍惚。 “萧爷,咱们还是跟上去看看吧。” 云银玲多少有些不放心。 “…不用,洪江已经跟过去了,这会也不知道走哪去了,人这么多可是难找,云先生,咱们要不…去塔楼那边等着吧,今夜城里有游灯会,塔楼那边地势高,正好可以看看。” 一旁李妈妈不由看了一眼楚笑景。 这萧爷瞧大姑娘的眼神,多少有些… 李妈妈低头默默跟上,再看看吧,兴许是她看错了? 人群里,被楚元真一直拖着跑的云初雪有些喘不过气,“真姐姐,咱们在这歇会看会皮影戏吧,我有些走不动了。” “好吧,不是我说,初雪妹子,你这身子也太弱了,以后得多走动走动,回头我教你骑马如何?” 瞧着这自来熟的楚元真,看着人家红光满面,云初雪觉得自己好像却是挺弱小。 “真姐姐还会骑马?” “那是,听爹爹说,你出身官门?官门规矩多,这不准那不行的…不过你和那些官门小姐都不太一样,我倒是挺喜欢你这性子,听爹爹说,你还会做生意?” 萧爷其实并没跟楚元真说太多,大多是楚元真自己旁敲侧击打听出来的。 “萧爷抬举了,我也算不得什么官门小姐。”歇了口气,云初雪觉得胸口顺畅多了。 “什么抬举不抬举的,我爹可不轻易夸人,他能夸你,就说明你真是不错的,初雪妹子…小心!!!” 突然间,几匹快马疾驰而过,后面还跟着一队兵马,云初雪险些被撞到了。 楚元真伸手去拽的时候已经晚了,还好有人比她快一步。 第80章 五皇子的荷包(3) “五…公子。” 云初雪差点脱口而出五皇子,反应过来赶紧改口。 丰子越一身常服,俊容带笑松开手,“正是在下,没想到在这碰到云六小姐,真是巧啊。” “小姐,你没事吧?” 桃儿魂都吓没了。 说完才留意到一旁的丰子越,刚要行礼被云初雪不动声色拉了下,随即给了个眼神,桃儿立刻低头不做声默默站在一旁,小姐没事就好。 “多谢五公子出手相救。” “这位公子身手够敏捷的,初雪妹子,你认识?还真是巧。” 楚元真大大方方打量着丰子越,瞧着一副倜傥的样子,大冷天的拿把扇子?在瞧这派头,应该是个官门子弟。 丰子越笑着冲楚元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位是五公子,是巧了,五公子…改日在谢,先行告辞。” “别改日了,就到这酒楼坐坐,这条街一时怕是走不通…”丰子越拿着扇子指了指。 云初雪扭头而看,身旁就是一家酒楼,而街道两旁好像却是走不通了。 “怎么回事,这是禁路吗?什么人的车驾要过?”楚元真常年在都城行走,似乎对这种情况有些了解。 “太后今日回宫,刚听说銮驾进城了,这是入宫的必经之路,云六小姐,在这站着,一会还得跪着迎驾,这大冷天的,不妨上去坐坐?” 最后几句,丰子越是靠近云初雪小声说的。 这算不算大不敬? 严格说起来,太后应该是五皇子的皇祖母吧? 云初雪脸颊抽动,既然太后娘娘的孙子都这般不敬,她就假装不知上楼坐坐吧,主要是她真的怕冷。 “太后娘娘?那难怪这么大阵仗了…” “真姐姐,咱们上去坐坐吧。” 楚元真抬头一看,“成,刚才这位公子救了你,我们请这位公子喝酒,这位公子,这酒楼里的酒你随便喝,想吃什么随便点。” 云初雪表情略滞,这真姐姐还真是财大气粗,不愧是萧爷的女儿,不过听着挺爽不是吗? “如此盛情,却之不恭,请。” 丰子越也是头一次见着这么豪横的姑娘家,觉得煞是有趣。 这云初雪结交的女子都是这般与众不同。 进了酒楼他们才知人家不是玩笑。 “大小姐!” 掌故的亲自迎出来,见着楚元真那是客客气气的。 “掌柜的,二楼靠窗的房间可还有?” “有有,有的。” “行,捡着好的上,今儿本小姐招待贵客,可别让我丢脸。” “大小姐放心,诸位贵客,楼上请。” 掌柜的亲自招待,云初雪和丰子越都是眉头一挑动,表情几乎一致。 “你们两还挺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妹。”正好楚元真扭头看着他们,随口便说了句。 呃…… 云初雪和丰子越都愣了下。 像吗? “江爷,劳烦您想办法去跟萧爷和我姑姑说一声…”云初雪突然想起云银玲,怕他们等着担心。 这一时半会怕是过不去。 “云六小姐可别这么叫,叫我一声洪江就行,我这就去,小姐放心。” 洪江笑着拱手转身而去,这是自家的酒楼,小姐他们在这他也放心。 “行了,咱们快上楼去坐吧。” “没想到,这也是楚家商行的酒楼,五公子可是会挑。” 云初雪笑说了一句,倒也不怕丰子越知道什么,左右她和血霁晴‘关系匪浅’。 “楚家商行?那这位就是楚家商行的大小姐,真是幸会,没想到云六小姐交友如此广泛。” 五皇子意有所指。 “哪里,初雪的一个朋友和萧爷有买卖往来,初雪也是沾了光。” “哦,原来如此…” “行了,你们有话一会坐下说,走吧。”楚元真还想着看热闹呢,太后娘娘的銮驾可不是天天看得到的,排场一定很大。 二楼的雅间很大,掌柜的亲自招呼上了酒菜,还是楚元真让他走他才退下的。 “五公子,刚才多谢了,我便以茶代酒敬五公子一杯。” 云初雪端着茶水,没想到手突然不稳,杯子滑落茶水洒在了丰子越身上。 “对不住,对不住,五公子,实在对不住,说着就拿起帕子给对方擦。” 丰子越也没多想,以为是刚才自己拉她的时候手上用劲过猛把手拉伤了。 “本…公子没事,你的手可是伤着了?” “我也不知怎么了,就是刚才突然就没拿住杯子,实在对不住,哎哟,这荷包也弄湿了,五公子快解下我帮您擦下。” 云初雪说话的时候,桃儿已经上前帮忙,主仆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丰子越似乎很紧张那个荷包,一听云初雪的话,连忙将荷包解下查看。 “还好只是湿了一点,不碍事。”像是松了口气。 “五公子,这边有炭火,让我家丫头帮您烤烤?” 云初雪小心试探了一句,不敢太过现行,这五皇子可是个精的。 “不用。”丰子越竟是自己拿着荷包直接过去了。 这是要自己烤? 云初雪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宝贝这个荷包,看上去可是有些旧,应该有些年头了。 桃儿趁机给了云初雪一个眼神,示意她不必再强求,她已经看仔细了。 桃儿对绣活的眼力,云初雪是十分相信的。 “五公子,当真是不好意思,还望五公子勿怪。” 云初雪重新倒了杯茶,一副认错的样子。 “哎哟,不就是一杯茶一个荷包吗?不至于,五公子是吧,瞧着也不像个小气的人,没事的,初雪妹子,你就是太较真了。” 楚元真一旁打着哈哈,捧着这个说那个,其实是在帮云初雪说话。 傻子都看得出这位五公子很在意那个荷包。 “无妨,不过是湿了点,一会就干了。” 丰子越笑着一派不在意的样子,手上动作却是分外小心。 “瞧瞧,五公子哪会跟你计较这点事,就你认真,瞧瞧下面,人越来越多了,真是热闹。” 楚元真见状赶紧错开话题。 云初雪也不好继续下去,否则就有些突兀了。 低头靠窗假装看热闹,心里暗道,萧爷这个女儿…是个精明的呢。 性子爽利,却不是个没心眼的。 姑姑教她应该不会太费劲,跟她相处,也颇为轻松,挺好的。 云初雪自小也没什么朋友,倒是不抗拒与楚元真多些交往。 “太后娘娘的銮驾好像过来了…” 楚元真说着就要跪,可是刚跪下去就发现屋里另外两个都…没动静,一个好似没听到,一个好似也没听到。 云初雪不知何时收回了目光,此刻正在一本正经喝茶。 第81章 九公子上门(1) “公子,这就是云六小姐和云大姑娘的住处了,奴才去敲门。” 云初雪住的胡同相对清净,这会路上马车行人都不多。 梅时九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宅子点了点头。 阿庆上前敲门,常伯见着阿庆有些印象,想了会才想起来,这好像是…九公子的随从。 之前雪姑娘要去玉人楼的时候…见过的。 “这位大叔,云六小姐可是住这?” 阿庆十分客气礼貌的询问着常伯。 常伯连忙点头,“正是…”常伯说着看向梅时九,赶紧将门拉开,“见过九公子。” 常伯这些天也算是弄清楚了,这位就是都城梅府那位人尽皆知的九公子。 “客气了,云六小姐可在家?” 旁的闺中女子,的确是不会到处乱跑的,他口中这位未必。 “啊哟,可是不巧了,小姐和大姑娘出去逛集市了。” 常伯不好意思的回着话。 梅时九心中一叹,果然是不在,今儿他来的应该算早,若不是刚才路上人多耽搁了些,早就到了,“那是不巧,去了多久了?” “有好一阵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九公子可是找小姐有事?要不九公子进屋等等?” 常伯记得,前几天,小姐可是去找过这位九公子,想着人家九公子亲自找上门,定是有重要的事。 常伯本是客气一句,没想到梅时九竟真的应了。 “既如此,那就打扰了。” 这… “…九公子里面请。”常伯只能硬着头皮招待。 一进屋就让自家婆娘儿媳去准备茶水,还好厅堂里一直烧着炭火。 梅时九进来之后便安静坐着,四周打量了下,这宅子不是很大,但是她们姑侄两住,也是不小了,屋里没有过多的摆设,处处简单但是温馨,还有几分雅致,梅时九知道,这定是云家大姑娘布置的。 她的心思现在可没在这上,这宅子她们也才刚搬进来没多久,最近她可是忙,哪有时间打理宅子。 “九公子,要不我去寻寻?”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回来,常伯有些站立不安,这位可是梅府的公子,是贵公子,瞧着就和一般人不同,让贵客这么一直等着,常伯心里有些慌。 “无妨,索性今日没事。” 既来了,便等等吧。 “娘,这是哪里来的公子?生得好生俊俏,那通身的气派,瞧着就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 常嫂子在都城做活,也算是长过点见识的。 “嘘,他爹说了,这是小姐的贵客,不能怠慢,咱们也别瞎打听,不过…还真是生得好,就没瞧见几个生得这般好看的公子。” 婆媳两在院子外低声低估了两句也没再多说。 “娘,我去门口看看小姐他们回来没?” “好,你去瞧瞧,娘去看看要不要添茶水。” 碰上小姐和大姑娘这么好的主子可是他们的幸运,主子宽厚,活也不多,月钱不少,待他们一家更是不错,如今一家子在一起干活也比以前聚少离多好太多,他们也没理由不踏踏实实好好干。 人嘛,多数时候,都是将心比心的。 云初雪并不知家中有人等着,太后銮驾过去之后,又逛了会集市,这才和云银玲他们会合准备回家。 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出来快半天了。 只不过,辞了楚家父女,还有一个不速之客一直跟着,仿佛看不懂脸色。 因为丰子越这位公子在,楚萧景也不好相送。 “爹,干嘛不送送她们?咱们又不着急回家。” 上得马车,楚元真似笑非笑的问着自家爹。 “你个死丫头,成天疯疯癫癫的,还好没把人家初雪带丢了。” “切,我若是不拉着初雪妹子走,爹哪有机会和人家云先生单独相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楚元真双手环胸,几分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得楚萧景眉头都打结了。 “女儿家家的,胡说八道什么。” “爹,别装了,你能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女儿的眼睛,在人家家门口我就瞧出来了,我说这都城的女先生也不少,你怎就突然的想起给我请先生,还这般着急…你这是拿女儿作筏子,你羞不羞?不过,女儿就不跟你计较了,那个云先生呢,女儿瞧着也是不错,爹要是喜欢,我反正没意见。” 楚萧景的心思被女儿当面揭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个岁数,孩子都这么大了。 “爹,你还害羞啊,啧啧,这还是叱咤商场的萧爷吗?” “死丫头,还胡说。”楚萧景心里是欣慰的,这个女儿眼力着实不错。 “得,我胡说,您就死鸭子嘴硬吧,别怪女儿没提醒你,你可别剃头挑子一头热,真相中了,男未婚女未嫁,找机会说明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多简单的事。” 这丫头,楚萧景干脆懒得说话了,这男女之间的事,真要这般简单就好了。 “八字还没一撇,你可别在初雪面前胡说八道,听到没?” “知道了,懒得管你,爹,你说的,只要我好好跟着云先生学规矩,你就让我跟着你做生意?” “恩,你不是一直想着这事吗?” “爹,你什么时候开窍了?不会有诈吧?”楚元真一脸狐疑,不怪她怀疑,实在是她爹的转变有些快。 被自己女儿逗得无奈一笑,“你要不信就算了。” “爹,初雪妹子真的在做生意?她做啥生意啊,爹对她评价那么高。” “以后你就知道了。”即便是自家女儿,不该说的,楚萧景也是一句不多说。 楚元真也是知晓她爹的脾气,见状也不再问了,“说起来,刚才那个五公子瞧着也是不凡,不知哪家的。” “爹是不是跟你说过,当人家不透身份的时候,便是不方便说,那咱们就不多打听不多猜测,这里是都城,记不住吗?” “是,爹。”这回,楚元真倒是异常听话,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楚萧景暗暗点头,还算受教,那五公子的确不凡,所以他没坚持送,人家分明没有走的意思。 此刻云初雪心里这个无奈啊。 着实想不通,五皇子究竟什么意图。 “正好顺路,便送送你们。” 顺的哪门子路?若是没记错,五公子没有封王,没有府邸,还住在宫里吧,说起来,他一个住在宫里的皇子,怎么成天在外晃悠? 宫门进出这么自由? 第82章 三人行(2) “今日可真是热闹,过几天年节,都城年节前的集市本就人多,正好赶上太后娘娘回宫,这路都差点走不通了。” 回去路上,丰子越没事人一般闲聊着。 云银玲知晓对方身份,也没好拦着对方邀请云初雪同坐马车。 云初雪这是 “五皇子说得是,着实巧了。” 云初雪愿意上马车,愿意跟人家闲聊,也是为了打听一下荷包的事,各取所需,就没那么勉强了。 “对了,太后这次回来,可是备了一场大宴,好似就在明日,还请了各府女眷和公子,云大人是六卿之一,应该也在受邀之列,你可会去?” 宫宴?明日? 没听说。 “五皇子说笑了,您是不是太抬举初雪了,初雪不过云家一个庶女,如何上得了这等台面?” 云初雪明明是自损,可眼里一点自卑都看不出来。 “那可不见得,前些天的喜宴云府不就带了你这一位小姐?宫里这场宴席是临时决定的,说不定,这会云大人才收到信呢。” 宫里可不会下帖子,会指派宫人到各府去传话。 临时决定的宫宴?这宫里做事这般随意吗?为了迎接太后回宫? “五皇子,既是宫宴,云府让一个庶女去,您觉着合适吗?” 这倒也是!丰子越心里也清楚。 “那是可惜了,这可是太后让准备的宴席,可是点了梅时九的名,估计这会宫里已经去梅府传话了…” 云初雪眨了眨眼,然后呢?五皇子到底想说什么? “你可知太后为何点梅时九的名?” 云初雪十分配合的摇头,五皇子若是有什么话想说,她洗耳恭听,别憋坏了五皇子就好。 丰子越见状,顿时扇子一收,瞬间觉得没趣了。 他还以为这云初雪与梅时九之间有点什么,可如今瞧着,是他想差了,这眼里一片清明不起半点涟漪。 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儿女情长的事,除非这小丫头演技太好,连他都能瞒过去。 那也是她的本事了。 至于梅时九,想来也不是那等一厢情愿的人,更何况…是个小丫头。 哎,无趣。 云初雪歪着头看着对方,不说了? 好吧,五皇子高兴就好。 他不说,那她就说了…“五皇子,你那荷包可干了?” 荷包?丰子越条件反射伸手摸了一下,“…干了,放心,没事。” “初雪瞧着五皇子这般紧张这只荷包,莫不是心上人送的?” 云初雪大着胆子没心没肺的跟皇子开玩笑,谁让这位五皇子如此‘平易近人’,她就顺着杆子爬。 望着跟自己闲聊起来的云初雪,丰子越笑着摇头,之前还一幅敬而远之的样子,这说起风雪月的事就来劲了? “你想错了,一位故人送的,便是我上次与你说的那位,长得与你有些相像,别说,这般瞧着,倒也不是那么像,就是眼睛有些像。” 不是有些,是很像。 这双眼睛望着人的时候,亮晶晶的,仿佛盛着一片星海。 和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女子一模一样。 想到故人,想到儿时唯一给予他温暖的人,丰子越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没有逃过云初雪的眼睛。 应该的确是有这么个人的。 而且,这个人埋在五皇子心里很深的地方。 刚才那一抹不由自主流出的笑,和平日他眼里的笑都不同。 若非刚才这一闪而过的一眼,云初雪险些都被眼前这个五皇子给骗了。 之前她所见的,估计都是假象,这幅嬉笑的面孔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不敢去揣测。 皇子…… 不管受不受宠,果然都不简单,怪不得姑姑说她单纯。 若是从前,她肯定也不会与对方有过多交集,这不是因为那个荷包吗? 云初雪佯装摸了摸眼睛,笑了笑道:“是吗?” 丰子越笑了笑,“是。” “看来,那位故人对五皇子挺重要的,是位长辈吧?”云初雪知道,自己三番两次的打听,五皇子若是个城府深的,一定会起疑的。 不过,…她也无所谓,因为她看得出,那位送荷包的故人,不是五皇子的仇敌,而是对方颇为在意的一个人。 而这个人,或许和她的身世有关系,只要没有冲突,就无大碍。 “嗯,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长辈。” 这云家小丫头,对这个荷包这么感兴趣? 丰子越忍不住又伸手摸了下荷包,真的只是八卦好奇?不见得吧。 这个小丫头可不是寻常那些小丫头。 云初雪见好就收,就在丰子越开始好奇的时候打住了,弄得丰子越一时都有些吃不准了。 丰子越挑开车窗帘子看了看,“应该快到了,哟,你府上好像有客人。” 那是…梅家的马车吧,今日一行,也不是完全没收获。 他接近这小丫头,除了她本身有趣之外,便是因为梅时九,刚才还想着自己可能想差了,如今瞧着,又好像没想差。 便是无关风月,梅家这位九公子与眼前这小丫头,也不同寻常。 “客人?” 云初雪 赶紧挑开车帘看了一眼,好像不是云家的马车。 前头,云银铃的马车已经停下,云银铃已经下了马车。 “瞧着,是梅府的马车,看来,你家有贵客,也不知是梅家的哪位贵客。” 这意思,他还想下去打个招呼? “啊哟,这是梅九公子的马车吧?” 丰子越自问自答。 梅时九? 马车正好这时候停下,云初雪一时没坐稳,身子开始往前冲,还好丰子越眼疾手快拉住了。 “小心些,也不小了,怎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等车停稳了再动。” 丰子越说完愣了下。 云初雪也愣了下。 她和五皇子之间,还没熟到这般口气说话的地步吧? “…多谢五皇子。”一天被人拉住两次,确实显得她冒失了。 偏巧,都让人家撞见了,难怪要说她两句。 “嗯,现在可以下车了,既然这么巧碰上九公子,本皇子也去见见。” 他们很熟? 云初雪突然脑仁疼,这个还没打发走,屋里还有一个,然后两个还凑一起了。 真是寒舍蓬荜生辉。 “五皇子,屋里请。” 云银玲都等着给五皇子行礼送行了,结果愣愣看着人家进去了。 第83章 九公子VS五皇子(3) “姑姑,家里有贵客,你招呼常婶她们去准备些果子点心,再准备小炉子,茶酒都拿来,您别跟着应付了,去歇会吧。” 云初雪在门口简单交代了几句,不打算拉着姑姑一起应对里面二位,她来就行了。 “这…” 云银玲也没想到,梅时九竟然登门,现在加个五皇子,这喜宴上的话题三人组都到齐了。 这到底咋回事啊? “姑姑,您先歇着去。” 别这么看着她,她也一头雾水。 “好吧,那姑姑去帮着张罗准备东西,你快进去了,别怠慢了。”上门就是客,且都是贵客。 这小小的府邸,真是蓬荜生辉。 “见过五皇子。” 梅时九等得的确有些久了,正想着要不要走了,主要是怕人家下人跟着焦急,这都去门口看几次了。 正好这时常伯说人回来了,没想到起身迎着的竟是五皇子。 他和她一起去逛集市去了? 还是他们碰巧遇到了,然后五皇子就随之登门? 怎么说,这两人都比他想的熟悉啊。 他可是不请自来。 “在门口见着马车,知道是九公子在此,特意进来见见,还真是。” 意思,他原本是不打算进来的? “时九来找静思小师父还经文,碰巧她不在府上,便想着人都来了,就等等。” 梅时九不动声色的说着,当然,这话主要是说给刚踏进门槛的云初雪听的。 来还经文? 劳九公子亲自送来? 信他才有鬼。 “原来如此!没想到九公子也是信佛之人。” “五皇子,九公子,寒舍简陋,怠慢之处还请海涵,二位请坐,既都来了,不妨坐下喝一杯热茶或是酒暖暖身子?” “茶!” “酒!” 异口不同声,倒是同样的不客气,说着两人就坐下了,一人点一样,真是难伺候。 云初雪心里暗暗嘀咕着,脸上却带着笑,不就是茶酒吗?她还算是招待的起,“粗茶薄酒,二位贵客不介意就好,桃儿,去取茶盏酒杯来。” 没一会,云银玲就带着常婶她们送来果子点心和煮酒煮茶的小炉子。 煮酒煮茶,云初雪都学过的,这点云银玲也放心。 “云先生,打扰了。” 梅时九起身见礼。 “九公子客气了,您能到家里做客,实在是荣幸,五皇子,九公子,你们聊着,让六丫头在这伺候着,奴家就不打扰了。” 云银玲身为主人,不能避而不见,这是无礼,打声招呼是应该的。 云银玲说完便行礼转身走了。 “五皇子,请喝茶。” “九公子,请饮酒。” 云初雪又是煮酒又是煮茶,忙得不亦乐乎。 两人便静静看着,都有些没想到,她这煮酒和煮茶的手上功夫还挺像那么回事,瞧着行云流水,随意中却是处处到位,有些赏心悦目。 “嗯,好茶。”丰子越不吝啬的夸了一句。 “好酒!” 梅时九也不吝啬的夸了一句。 云初雪赔笑点头,二位贵客满意就好,她这小二可是尽力招呼了。 “九公子,明儿宫中也备了好酒,听说是九公主亲自酿的,九公子可是有口福。” 丰子越放下茶盏闻着酒香,心想着,是不是该饮一杯试试,闻着这香味倒是有些特别,一闻就知道是好酒,不过他这茶也着实不错的。 “九公主酿的酒,时九怕是没这等口福。” 梅时九面上波澜不惊,随口回应着。 “时九这回可说错了,一会你回府就知晓了,太后娘娘和九公主今日回宫,特准备了一场宫宴,听闻太后特意点了你的名,还说,九公主知你喜酒,亲手酿了一坛酒,就等你品鉴呢。” 丰子越一幅看戏的姿态,说话间眸光几次从云初雪身上划过。 结果看到云初雪一幅听八卦的样子竖起耳朵,满眼好奇,心里越发糊涂了。 梅时九是个波澜不惊不露声色的,这个也瞧不出,这…… 丰子越这都下重手了,两人都没反应,难道确实是想错了? 任何女子,听着别的女人给心上人酿酒,都不应该是这幅反应吧。 “太后要设宫宴?的确是没听说,应该是临时定的吧。” 梅时九仿佛没听到重点。 “是啊,说不好就是为了请九公子去品酒。” “五皇子玩笑了,若真是如此,那九公主可是找错了人,时九是喜酒,但不嗜酒,不是什么酒都喝,也不擅品酒,时酒喝酒,只看心情,与酒无关。” “太后让你品,九公子也不好推脱吧。” 啧啧,也就梅家这位公子敢这般说话吧,公主赐酒,可不是谁都能这般,不想喝就不喝的。 “品字当不起,饮一口倒是无妨,只是明日宫宴,时九赶巧不能去,倒是可惜了。” “哦,什么要事?太后可是亲自点了你九公子的名。” 丰子越暗暗打量梅时九,想知道他以什么理由拒绝太后的邀请。 “时九偶感风寒,不便入宫,以免将病气过给贵人了。” “……” 云初雪默默低头煮酒煮茶,她啥也没听到。 这底气,不愧是梅时九。 不过说来,君终究是君,臣终究是臣,梅家再如何贵,也越不过皇家,梅时九这般,就不怕给梅家招惹麻烦? 他这般,仰仗的应该不止是梅家,那是什么? “哈哈哈哈,本皇子倒是没瞧出来,不知九公子何时感染了风寒?那可得好好在家养着,这外头天寒地冻的,着实不宜出门,免得严重就不好了。” “是啊,听云六小姐说,她曾经一场风寒导致病重,多亏了佛祖保佑她才好起来,为此,云六小姐发下宏愿带发修行谢佛祖,我这不…过来取经了吗?” “……” 真是张口就来,云初雪尴尬一笑,“九公子既是病了,快别饮酒了,喝茶吧。” 聊得好好的,做什么扯上她,她这忙着伺候还不行吗? “原来如此,我说九公子染了风寒怎还登门来了,小师父,你可要不吝赐教啊。” 丰子越也瞧得七七八八了,这二位,怕是真的无关风月,便是有,那也是梅时九这边的事,只是这又着实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罢了,这两人究竟什么关系,再细看看吧。 明儿宫宴,梅时九能想法拒绝,他确实必须去的。 虽然不受宠,可皇祖母回宫了,不管人家待不待见,他总要露个面,宫中生存,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不能行错踏错一步。 没想到,梅时九就这么干脆的拒绝…… 看来,皇祖母和父皇的算盘都要落空。 这个梅时九…他怕是也难打主意,不过…梅家这次欠了他一个人情,恰当的时候,总还是要还的。 比如…金州。 啊啊啊啊求各种票 第84章 九公子借的书(1) 金州水患,朝廷已经收了几道折子了,却一直没派人去赈灾,再拖下去,金州便是民不聊生。 赈灾人选一直悬而未决,就是因为太子,素王等都想派自己的人去,朝中意见不一,圣上左右权衡,这才迟迟未定。 丰子越与梅时九同时离开,云初雪扯着笑将两人送至门口。 “快进去吧,又下雪了。” 丰子越见云初雪双颊通红,勉强挤出一丝笑,便开口让她赶紧进去。 梅时九眉头微微一凝,五皇子对她好似很关心,但是…刚才他也在一直悄悄打量,并未发现两人有什么特别的情愫。 “九公子若是无事,可愿同行?” “五皇子请!” 梅时九微微侧身让开,随即跟着上了五皇子的马车。 不等马车离开,云初雪就迫不及待转身进屋,太冷了! 靠着车窗看着急步离开的背影,梅时九微微一笑,看来,他们都是…不速之客,哎! “九公子心情不错?” 丰子越着实是看不懂眼前这个梅时九。 “尚可,我二妹之事,梅家欠了五皇子一个人情,时九今日本打算邀五皇子喝茶的,没成想在这碰上。” 今日,他的确是打算见五皇子的。 “哦?还有这事?那可真是巧了,九公子可是有事?” 丰子越一脸好奇的望着对方。 “倒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替祖父代句话给五皇子,祖父说,金州水患,赈灾人选拖延至今,恐金州百姓苦不堪言,他老人家觉得,五皇子倒是合适人选,他今日进宫会像圣上举荐五皇子,若是圣上应允,还请五皇子为金州百姓切莫推迟才好。” 五皇子所求,不知他是否猜对了。 梅时九不动声色说着话,脸上一派平和。 丰子越心头一震,他一个字没说,梅家就知道他的想法,并且付诸行动。 梅家…… 难怪素王拉拢不得宁可毁掉,朝中一切,洞悉的一清二楚,如初梅家,若是终于朝廷,是社稷之福,若有二心,便是…… “请九公子代本皇子向老太傅回句话,老太傅看得起,若是父皇有命,本皇子定当全力以赴解金州百姓之苦。” “时九一定带到,天寒水患,金州之地寒苦,五皇子可要保重,时九预祝五皇子一切顺利。” 就这般肯定这件事能成?那几个可是挣破了头。 听上去,像是板上钉钉了,若真是如此,梅家比他想的更加强大。 而眼前这个九公子,也比他想的更加深不可测。 丰子越什么都不需要说,梅家已经把事办了。 云初雪并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的事,回屋之后才知道梅时九不光送来还经书,还送了她几本兵书… 不对,不能说送。 “常伯,他是说借?” “…是这般说的。” “堂堂九公子,这般…小气?姑姑,这几本书是不是挺贵的?” 云初雪拿着其中一本随手翻看着,入眼便是兵者诡道四个字,看着便不由想继续看。 “这几本是兵家名着,不是贵,是难得!” 云银玲拿着书给云初雪一本本说着,心里却是疑惑,九公子怎么给六丫头送这些个兵家之书过来? “难怪书局都没有卖的,行吧,我便看看,看完给人家送回去就是。” 没想到他竟给她送了这些书来,他怎知她就会看? “你要这些书做什么?” “不是说商场如战场?姑姑,我就随便看看,这写的还挺有意思。” 这孩子… 云银玲无奈摇头,看云初雪看得认真,不忍打扰她,起身给给了李妈妈一个眼神。 “李妈妈,你说这梅家九公子什么意思?”还有五皇子…… 云银玲回到房间,忍不住担忧的说了起来。 “大姑娘,奴婢瞧着,倒也没有那个意思吧…”李妈妈刚才还特意留意观察了,倒是没瞧出什么端倪。 “就是瞧不出才奇怪。” “大姑娘,六小姐是个聪明的,您就别担心了,她心里有数的,九公子也不是那等不正经的人,兴许就是聊得来?不过那个五皇子……” 李妈妈也说不好,那五皇子为何也跟六小姐一副很熟的样子? 云银玲摇头一叹,“罢了罢了,你说的对,六丫头心里有分寸的,而且,这一个个的,也都得罪不起,再看看吧。” 云初雪看书看得入迷不假,可她心里还装着事。 云银玲一走,云初雪便合上了书,“桃儿,可瞧清楚了?” 云初雪一开口,桃儿就知道问什么。 “小姐,奴婢瞧清楚了,奴婢可以确定,从针法和刺绣手法来看,肚兜上的福子和荷包上的福字,应是出自一人之手,小姐……” 小姐娘亲留下的肚兜,上面的刺绣为何会与五皇子荷包上的一样?如果她没瞧错,那小姐的娘十有八九真是宫里出来的。 云初雪自然相信桃儿得眼睛,她娘究竟是什么人,从目前这些线索来看,可以肯定的一点便是,她娘绝不是什么乐女! 可是云家知晓她娘情况的人几乎没有,府里的人对她似乎都了解不多,或许,将她娘买进府的爹能知晓一些? 可她爹那,她暂时是无法下手的。 五皇子这…她也不好继续深探,其实还有一条捷径,便是藏在福字中的那副图。 若是能照着图中所描绘的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或许从这也能知道她娘的真实身份,可是…那图中所描绘的地方,很有可能是皇宫…… 要想知道是不是,就得入宫看看,可以她的身份,要入宫谈何容易? 等等…入宫,宫宴?! 云初雪突然脑子一嗡,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眼下,就有一次入宫一探究竟的机会不是吗? “桃儿,走,咱们收拾一下,随我去一趟云府。” “啥?小姐要去云府?” 躲着那边都来不及,小姐还要送上门? 一想到大夫人和老太太,桃儿就不由紧张。 云初雪素来是个行动派,说着已经起身去收拾了。 宫宴,是她入宫的机会,错过以后就不知何时才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娘的事,她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她想弄清楚。 “小姐,真去啊…” 桃儿赶紧跟着收拾,一边收拾一边问着。 “嗯,就穿这身不换了,其他也不用怎么收拾,我去跟姑姑说一声,你从今天买的东西里挑出来一些带过去。” 这次登门,她算是有所求。 第85章 有所求(2) “你说谁来来?” 老太太正和儿子说着话,听的下人的话不确定的问了句。 “回老太太,是六小姐。” 月兰芝一听皮笑肉不笑道:“哎哟,这可是难得,平时请她回来都不回,还愣着干嘛,赶紧请六小姐进来。” “哼,还以为她不知道这是她家呢,还记得回来。” 老太太立刻就端上了。 云尚德也有些意外,这六丫头竟会主动回来。 云初雪也不想,这不是机会难得吗? “初雪给祖母请安,给爹、大夫人请安。” “起来吧!以后没事多回来坐坐,给你祖母请安。” 云尚德对云初雪的态度可谓不错了,惹得云初琴不由心生嫉妒。 不过这贱丫头在有本事手段也没用,终归嫡庶有别,爹能让她去喜宴露脸,可入宫这等机会,最终还不是她这个嫡女才有资格? 刚才宫里来人传话,说宫里设宴,他们云家也在受邀之列,这次,爹可没糊涂,让她跟着祖母她们一同进宫。 “老身可受不起,今儿怎么想起回来了?” 老太太的语气可是不太好听,桃儿一旁听得心里不爽,小姐这不是来找不自在吗? “祖母,初雪今儿和姑姑去逛了集市,买了些东西,过两天就是年节,就给府里也买了一份。” “一个女儿家,成天在外跑,像什么话,你如今还是带发修行的,就该在家里好好呆着。” 老太太瞟了一眼云初雪带来的东西,嘴角动了动,倒也没再说什么,算这臭丫头还惦记着家,若是早这般懂事不就好了? “娘,今儿集市,如瞧瞧热闹罢了,六丫头还小,难免孩子心性,瞧着她还是有几分孝心的,今日既然回来了,就留下用膳吧。” 云尚德再次开口,惹得月兰芝母女两心里越发不痛快。 “爹,今日出去赶巧碰上五皇子,一起用了些东西,此时也不饿。”意思就不用膳了。 梅时九说,该借力的时候千万别客气,所以… 她是个很不错的学生。 “五皇子?” 云尚德身子坐直了些。 “是,对了,五皇子和九公子闲聊的时候,还提了爹一句。” “五皇子和九公子?你怎知他们闲聊的事,莫非你也在场?”云尚德忍不住又是一问。 “哦,是这样的,今日碰上五皇子,街上人多,五皇子正好顺道送我和姑姑回家,九公子正好来还经书,便一起在家里坐了片刻,闲聊了一阵。” “什么?九公子和五皇子在你做客?你可有好生招待?没怠慢贵客吧?他们都说为父什么了?” 云尚德听完一连串的问着,还不忘招呼让下人都下去了。 “六妹妹怎么认得五皇子和九公子的?他们还到你那做客?” 云初琴实在没忍住问了出口,一脸不可置信,五皇子,九郎? 这六丫头是在胡说八道吧。 “琴儿,你先别说话,六丫头,你跟爹到书房里去。” 云尚德直接起身,干脆让云初雪跟着去书房里说。 老太太和月兰芝就这么眼巴巴看着云初雪跟着走了。 “娘,老爷或许真说对了,咱们家这就丫头,可是本事,将来怕真有什么大造化呢!” 月兰芝忍不住酸了一句,真是没想到啊,话说回来,这六丫头到底是怎么结识九公子和五皇子的? 五皇子亲自送她回去,九公子更是登门找她,这听着就不是一般的关系! “老身可不敢奢望她有什么大造化能帮上家里,我就盼着她在外头别惹什么事才好,她这等身份,这些人是她能招惹的起的?如初不安分,心这般大……”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摇头,听着确实是有些让人害怕的。 “娘,您说这丫头今天回来是为了啥事?不会是听着宫里宫宴的事…” 要不怎么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挺玄乎呢,月兰芝还真说中了。 “娘,你是说她想去参加宫宴?” 云初琴一听紧张了,爹刚才可是说了让她准备的。 “琴丫头别紧张,这是入宫,便是她想去就能去的,你爹也不是个糊涂的,这入宫放着嫡女不带,带她?让不让人笑话呢?你放心吧,就算是她想也没用,老身说她今天zoom突然转性知道回来看看给长辈请安呢,原来是存了这心思,这六丫头,果真是个心大的,迟早要惹事啊。”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开始上纲上线起来。 不过云初雪这回来的目的正被她们说中了,她们是一百个不愿意云初雪去的,可这云家,说话作数的是云尚德,所以她们的想法不重要。 而云初雪也不会傻的直接跟云尚德说她想去宫宴。 而是利用云尚德的野心让他自己提出来。 “六丫头,照你这般说,你和五皇子认识倒真是巧合了,这也算是缘分,五皇子和你相处时,都说了些什么?” 云初雪胡诌了她和丰子越相识的过程,反正也无从考证,他爹更不会傻的去问五皇子。 “倒也没说什么,闲聊了几句,说是太后娘娘回宫,宫里要开宫宴,还问女儿去不去之类的…” “宫宴?五皇子跟你提宫宴了啊,刚才宫里的人才上门传话,爹本打算让你大姐去的,既是如此,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跟着你祖母一块入宫,这入宫规矩多,穿着打扮都得万分细致,回去之后,你让你姑姑帮着张罗,别怕银子…” 云尚德这决定做得可是快,顷刻之间就把人换了。 云初雪倒是不意外,对她爹来说,云初琴的婚事已经定了,这等机会,让她去没什么作用,倒不如眼前这个猛引得五皇子和九公子特殊对待的丫头有用。 “爹,这不合适,我就是一个庶女,云家有嫡女在,尚未出嫁,我去不合适!” 云初雪一本真经的拒绝着。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大姐的婚期也定了,正好在家绣嫁妆,爹觉得你合适就,你回去准备就是,对了,九公子又为何上门,他和五皇子说话的时候,你都在旁边?” 就差没问他们说了些什么。 “嗯,女儿不敢怠慢,一直在旁边煮茶,九公子登门是来还女儿上次借给他的经文,爹,这入宫的事,女儿不敢违背爹的意思,但是祖母那边…” 云初雪一脸为难的咬着嘴唇。 云初雪的态度和上次截然不同,云尚德心里也纳闷,想着这丫头在都城这些天,见识了都城繁华,又有缘认识了五皇子等人,怕是知晓权势地位的重要,小丫头吗,乱迷眼,心性不坚,也是有可能的。 第86章 得逞(3) “对了,六丫头,你可认得…程家公子?” 云尚德突然这么来一句,云初雪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尽可能波澜不惊。 云初雪轻轻摇头,一脸茫然的反问道:“爹说的程家公子是…” 说着自己也低头想了下,最后还是摇头,表示不认识。 云尚德心里莫名,前阵子,程家公子程四在一次酒桌上跟他提了一句,说他好福气,云家六小姐不错。 所以,他才坚持让六丫头去参加喜宴的。 没想到,喜宴会出那么大的事,还好他与程家尚没来得及深交,还牵涉不到他这。 看来,这朝中局势,还是不能太着急,先看看再说。 “没什么,爹就是随口一问,不认识便罢了。” 云尚德也没有追问,心里却越发觉得这个六女儿不同寻常,她不认得人家,人家却知道她! 或许是因为程家出事,所以六丫头才说不认识?想要撇清关系?这般更加说明这六丫头不简单。 如今瞧着,这六丫头可是比府里那些女儿都强,值得他心思好好栽培。 “爹,若是没其他事,初雪就先回去了。” “恩,你先回去准备,明日宫宴,可不能太过随意。” “是!”云初雪故作忐忑的应下,随即转身出了书房。 她也没想到会这般轻松,是她高看了她爹的节操… 她爹让她去,怕是云府后院又要闹腾一番了。 “爹,您要让云初雪去参加宫宴?” 不等老太太开口,云初琴先炸了。 连月兰芝也忘记拦了,只觉得不可思议,便是女儿不问,她也要问问了。 “恩,你都快出嫁了,便安心在家绣嫁衣吧。” “爹!!!” 云初琴不可置信瞪着云尚德,这是她从小到大, “老爷,为什么?” 月兰芝摇着头,表示她不理解,为什么?为什么又让六丫头去,一个庶女,老爷要让她去参加宫宴,这种机会,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凭什么,这一次,老爷若是不能给一个明确的理由,她绝不答应。 “对啊,尚德,这是为何,你让六丫头入宫参加宫宴,咱们云家这么多嫡女不带,让人家知道,不得胡乱瞎想?尚德,不成。” 这一回,老太太也发话了。 云尚德一脸严肃,抬手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别说了。 “此事,我自有计较,让她去自有让她去的理由,有些事,你们以后就知晓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对了夫人,回头找个时间,回族里一趟,把六丫头记到你名下吧。” “老爷,你这是何意?老爷这是要抬六丫头的身份,老爷,六丫头也是云家的女儿,你瞧得上,要抬举,妾身都没意见,但是,你总得让妾身知道为何吧?” 月兰芝是真的想知道,云初雪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就因为她与九公子和五皇子相熟? “夫人,有些话,现在不便说,以后你便知道了,你也说了,六丫头是云家人,将来,若是她有什么出息,云家一样脸上有光。” “出息…老爷,您是不是给六丫头相中了什么高门大户?” 在月兰芝心里,这女子有出息,不就是高嫁?还能是什么? “那得看六丫头的造化,明日宫宴,娘,你就带着六丫头去吧。” “老爷!”月兰芝这次没有掩藏情绪,将自己的不满都写在脸上,可是云尚德做的决定,除非能左右他升官,否则不会轻易改变。 “尚德,非要带六丫头去?” 老太太也一百个不乐意。 “娘,就这么定了,我已经让六丫头回去准备了。” “老爷,妾身不去,让琴儿去行不行?” 月兰芝知道改变不了,知道她再不满,她家老爷也不会有反应,只能暂时退而求其次。 “夫人…宫中设宴,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就去两个女眷顶天了……” 月兰芝眸子一睁,摇头看着自家夫君。 “老爷,琴儿要在家绣嫁衣,那位呢,我是您的夫人,您让一个庶女去,不让我去?” “夫人,以后有的是机会。” 云尚德心里也知道,让云初雪去,却是有些损自家夫人的面子。 可这都是一时的,等他平步青云,官职再进几步,手握重权,夫人还愁将来没有风光之时? “以后……” 月兰芝这次是真伤心,连话都懒得说了。 云尚德找着借口就走了。 “兰芝,尚德说了,以后还有机会,他这么做,定是有他的考量,并非是不顾及你…” 老太太见这月兰芝伤心,难得说了几句软话。 这事,她也觉着是儿子过分了。 “娘,儿媳先告退了,琴儿,走。” 月兰芝有些心灰意冷,她为这个家,内外操持,结果,老爷却这般打她的脸。 她都能想想旁人怎么笑话她了。 “娘,凭什么!爹为何这般对我,为何这般对娘?” 回到月兰芝的住处,云初琴再也憋不住了,哇的一声痛哭。 月兰芝眼里的泪珠也没忍住。 “琴儿,你还没看明白吗,在你爹心里,谁都没有他的前程重要,他让六丫头去,你以为是他喜欢六丫头才抬举她?不过是六丫头有可利用之处罢了,记住了,要想入你爹的眼,就必须对他有用。” 月兰芝一声冷笑,多少有些凄凉,夫妻一场,为他持家,为他生儿育女,结果,倒不如一个庶女。 “娘,那贱丫头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哄得爹让她去参加宫宴!” 云初琴无法与她爹对抗,只能将心里所有的积怨都发泄到云初雪身上。 “你没听着吗?六丫头既若是五皇子,又与九公子有交情,多本事啊,你爹如今要想更上一层楼,一般的人家是帮不上他的…罢了,有什么好说的,不过,那贱丫头此时风光,可她能风光多久就不好说了,没有娘家人给她撑腰,她不过一个庶女,有些福气,是她受不起的。” 月兰芝眸光一沉,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不能跟老爷置气,但是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彩衣,你去办件事…” 五皇子且不说,那九公子,可是整个都城小姑娘都想嫁的人,六丫头,等着瞧。 “小姐…您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出了云府,桃儿忍不住问着。 宫宴,小姐回云府就是为了去参加宫宴? “桃儿,有时候,有些事,真是身不由己,我以前以为,我对云尚德只有横眉冷对,可事实…呢,我今儿在他面前还是得巧言令色,知道为什么吗?” 云初雪突如其来的一句,桃儿一时反应不过来。 “因为…你家小姐太弱了。” 第87章 愁人(1) 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宴,算是把年节的热闹提前了。 “时九,这次毕竟是太后亲自点了名…” 梅老太傅也知道太后什么意思,孙子不想去也在意料之中,可这次不去,宫里必然有话说。 “祖父的意思,是让孙儿去?” 梅老太傅望着梅时九嘴角微动,“你若是不想去,那便不去了,可总得有个说法。” “突感风寒,病颜不便面见贵人。” 梅时九答得自然,仿佛就是这么回事似的。 老太辅表示明白了,微微颔首叹了口气,“经芳菲的事,圣上和太后便是有心,这一时半刻也不好开口,不过君心难测…这一次,素王的事,圣上有意大事化小,今日已经旁敲了老夫几句,以后,素王这边,得小心些了。” “素王此人,睚眦必报,圣上又偏宠于他,若是他将来真成了事,祖父,咱们梅家的日子可不好过。” 梅时九实话实说。 “素王非君之才啊…”老太傅这话并非因为私怨,而是发自内心。 梅时九起身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随意翻看着,“祖父,素王不是,太子呢?” 老太辅沉默了,他曾教导过太子,太子是否适合为君,老太辅心里再清楚不过。 “祖父以为,五皇子如何?” 梅时九突如其来的一句,让老太辅面色微变,几分严肃看向自家孙儿。 “时九,咱们梅家能历经几朝依然屹立不倒,便是始终坚持一点,不结党营私,不参与大位之争…” 梅时九回过身含笑看向老太辅,“祖父,孙儿自是明白,咱们梅家只忠于朝廷,只忠于当朝之君,孙儿不过是与祖父闲聊而已。” 老太傅明显松了口气,这就好。 “说到五皇子,老夫之前确实印象不深刻,五皇子的生母身份低微,身后没有母族庇护,现在想想,这些年,能在错综复杂的后宫安稳到今日…的确不简单,还有这次…” “祖父之前说,金州水患消息传来,五皇子曾两次奏请赈灾,但是圣上都未曾理会,祖父这次推荐他,一是为了还他人情,二是为金州百姓着想,与其让素王或太子以及其他几位王爷的人过去,倒不如让五皇子去,五皇子无枝可依,只能凭本事立足,若是圣上应下,他定会竭尽全力把差事办好以求立功,靠功劳博得一席之地封王,对金州百姓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没错,我已跟圣上举荐,这件事十有八九能成,此时圣上夹在太子和素王之间头疼不已,五皇子两边不沾,又没有依仗,反倒成了最好的人选。” 老太辅听着梅时九的分析接了一句,大致明白梅时九的意思,这五皇子也不是简单之人。 “祖父,我今日正好碰见了五皇子,已与他说了此事,孙儿起初也与祖父想的一般,五皇子是为借机立功好凭功封,但是…祖父和孙儿,似乎都想错了。” “哦?” 老太辅不由紧张,这赈灾人选若不是有心赈灾,那就是害了金州百姓,他这举荐之人也是大过。 梅时九见老太辅误会,连忙解释道:“祖父别紧张,孙儿的意思,五皇子可能并不完全是因为想借机立功图表现,倒是有几分为金州百姓着急的心思。” 今日一番谈话,让他对昔日这个不起眼的五皇子有了新的认识。 “当真?”如此,那可真是金州百姓之福了。 “祖父以后在朝中可观察一二,以祖父的眼力,若是有心留意,定能明辨真假。” 这不过是他的感观,不能印象祖父的判断。 梅家是不参与大位之争,可若是这位皇子确实适合为君,心中有百姓,眼里有社稷,又有治世之才,力所能及之时,伸手帮一把为藏不可,梅家忠,但不必愚忠。 “以后,老夫会留意看看,若是如此,倒是朝廷之福,时九,你的婚事怕是拖不了多久了,你要心里有个数,你若是不想当驸马,就早早给我定下个孙媳妇!” 这可是老太辅 梅时九眉头一挑,“祖父,听闻昨日你和楚王府老王爷一块儿下棋了?” 老太辅眸光一闪,“是又如何?” “是老王爷给您支的招吧,这招对穆寒或许管用,对我没用,祖父还是别费心了,至于婚事…您老放心,孙媳妇肯定会有,只是时机未到。” 老太傅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一脸欣喜望着孙子,“有中意的姑娘了?哪家的?祖父帮着参详参详?” 铁树开了水倒流,这可太难得了啊。 “祖父,为时尚早,还不到说的时候,等时机成熟,时九定会让祖父知晓。” 老太辅心痒难耐,这还不如不告诉他,这不是让他干着急吗? 这是哪家姑娘啊? 能入他孙儿的眼,还这般小心翼翼的,定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姑娘。 哎哟,他们老梅家的这株铁树终于要开了啊。 “祖父,还有件事,您下回和老王爷下棋的时候可以琢磨琢磨。” “啊?” “您老觉得,芳菲和穆寒如何?”他开始也以为是穆寒胡说,可是那小子的反应…有待深究。 “啥?”老太辅不淡定了。 “孙儿就是觉得…二妹的性子…您老也不想孙女真的青灯古佛了此余生吧。” “是不是穆寒跟你说了什么?”老太辅精明着呢,他知道,孙儿定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的。 “哦,他倒是说了句,若是老王爷非要他成亲,他就娶芳菲。” 梅时九一本正经的转述,至于过程,那就是…祖父和老王爷之间的事了。 梅时九丢下这句话就走了,留下一脸兴奋激动不已的老太辅。 梅时九想着,这次宫宴,云初雪是不会参加的,但是他也低估了云尚德的下限。 云初雪突然要进宫,云银玲有些措手不及,一晚上一边帮着准备行头,一边焦虑不已。 她知道,这次是云初雪自己要去。 “李妈妈,你说这六丫头为何要进宫?她心里究竟想什么?” “大姑娘真想知道,问问便是,大姑娘开口,六小姐定会告知。” “我知道,但是她没主动说,便是此事她暂时不想说,我又何苦去为难这孩子,我只是担心,这宫里规矩太多,多是得罪不起的贵人…” “六小姐是个有分寸的,大姑娘也别太担心,老奴是觉得,大夫人那边倒是要留意一些的。” 云银玲手里动作一听,叹了口气坐下,“也不知六丫头怎么跟她爹说得,她爹竟真同意让她去,大夫人心里不记恨才怪,李妈妈,最近你多留意一下府里的动静。” 第88章 入宫(2) 宫宴。 年节前一天宫宴,宫里张灯结彩特别有气氛。 太后娘娘又正巧回宫,她老人家以前就好个热闹,这场宫宴,算是为太后娘娘接风洗尘。 当然,这场宫宴,太后娘娘的目的也是昭然若揭,大家伙也是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各家公子小姐,也都打扮得喜庆精致,这太后若是在宫颜上要当月老,肯定不是只牵一家的红线,说不好孩子的姻缘今日就定了。 能得太后娘娘或是圣上赐婚,那也是荣耀不是? “六丫头,宫里的规矩,我之前也教过你,也不知你听进去多少,昨夜姑姑又唠叨了一遍,你可千万记住,跟着大家,该行礼行礼,眼睛不要瞎看,不该听的不要听…” 上马车之前,云银玲又是一番细细叮嘱。 “姑姑放心,初雪都记住了。” 今日,云初雪一身灰紫色,因着她说过自己带发修行这句话,所以衣着颜色不能太过眼力,这般年纪,穿这种灰蒙蒙的颜色,多少会显得沉闷,但是穿在云初雪身上,似乎没这种感觉,她皮肤白皙,加上今日上了淡淡的妆容,反而显出几分超越年龄的大气。 发誓今日也稍微讲究了些,没有金玉点缀,只用了一根上好的紫檀发簪,发髻别出心裁,简单不失灵动,是云银玲亲手梳的。 马车缓缓到了云府,因着是入宫,老太太也是一宿紧张,一大早就起来,早早就坐不住了。 云初雪来的时候,换乘了云府的马车。 云尚德已经入宫早朝,到时候会直接去宫宴。 “这是宫宴,太后娘娘最喜热闹,你穿得这般寡淡…罢了罢了,你这慢腾腾到现在才来,也来不及换衣裳了,一会入宫,你可得老实点,别像上次那般到处乱跑,宫里可不是其他地方,一个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老太太自己紧张,便开始在云初雪身上找话说。 云初雪不动声色听着,时不时配合着点头。 她本想在马车上打个盹补补觉,现在瞧着是不可能了。 老太太还真说,便是云初雪不理会,她也能叨叨一路。 直到到了宫门,云初雪终于得了清净。 雪一连下了两天还不见停,时大时小的,入眼便是一片银白,亮得有些刺眼。 云初雪就盼着这冬日里早些过去,她是真怕冷。 已是尽可能穿得厚实了,一下马车,还是冻得打了个激灵。 “啊哟,你这丫头还拿着暖炉子,赶紧放回马车里,你以为你是多金贵的人。” 云初雪手里的暖炉子没了,只觉得寒气钻身,手都无处安防了。 还好暖袖能拢着手。 其实老太太太紧张了,以云府的地位,怕是坐席在个没人注意的犄角旮旯里。 递了牌子,验明了身份进入了宫门,宫门口,一排排宫婢候着,来了客,便有一个宫婢出来领路,这会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进宫,看来她们来的还不算是太早。 “看到了没,你再磨蹭些就晚了。” 老太太低着头跟着宫婢的脚步前行,还不忘低头细声说道一句。 云初雪左耳进右耳出,入宫之后便一直留心打量着,眼睛不敢明目张胆东张西望,只能暗暗打量。 皇宫比她想的还要大,一条宫道就走许久,风雪交加的,云初雪的脚已经有些僵了。 老太太也有些吃不消,一直强撑着。 “这边请。” 宫婢一路上,除了指路,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走了老半天才到了二宫门。 云初雪终于知道,为何戏文里说,贵人们在宫里都坐娇子,这确实难走,太多了。 还好,她一路留心宫里的地形,分散了一些注意力,这才没那么难熬。 走到这二宫门算是进了后宫的范围。 云初雪跟着宫婢一路走一路观察,大致确定,那皎绢上所描绘的地方,就是这皇宫。 她娘给她的诞辰礼藏在这皇宫之中? 这是开玩笑嘛? 而且,绢中所述内容来看,诞辰礼是她娘在生她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的。 目前来看,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那肚兜根本不是她娘留给她的,怎么来的,恐怕只有她死去的娘知道。 另一个可能更扯,她娘是这宫里的人,且在出宫去云府之前就怀上了她。 想到这,云初雪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明显, 这也不可能啊,她问过了,她是足月生的。 她娘总不能憋着不生吧。 再说,大夫人老太太他们就这么好唬弄? “啊哟,你做什么,小心些!” 云初雪想得太入神,地上上了冻,一个不小心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老太太吓得低声惊呼,宫婢倒是习以为常。 这些官门小姐,平日光鲜亮丽,可这是皇宫,进了宫难免紧张,再说,这路却是也滑溜。 云初雪收敛心神专心走路,真摔着了可不好。 奇怪八绕的,远远听着丝竹之声,云初雪知道快到了,再不到,她要冻死了。 “里面请,这边就是清玺宫,今日宫宴便设在此,二位入宫之后就有宫人引导入席,此时时辰尚在,尚未散朝,太后娘娘会同圣上一起入席。” 这是宫婢一路以来,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说完行礼转身就走了。 “这皇宫真够大的,咱们快进去吧,瞧着了吧,这宫里规矩森严,你可别再愣神了。” 老太太也想早些进去,她这两条腿也是够呛了。 清玺宫内,九公主丰舒雅已经到了,此刻正找招呼宫人们待客。 云初雪跟着宫人迈入殿门,迎面而来的暖意,让她的手脚终于有了些知觉,一入殿门,她就被一个水红色的身影给吸引住了。 这以为,梅家姑娘,已是优雅至极了,可眼前这个女子,优雅之外还多了一身贵气,让人一看就不由被吸引,世上竟有这般好看的女子。 她一直觉得,明眸皓齿,闭月羞什么的,都是书中对女子美好的描述。 “愣着干嘛,快走。” 老太太见云初雪进来就发愣,急的伸手轻扯了一下。 心里越发觉得儿子这次是真糊涂。 云初雪收回目光低头跟上步伐,如他所料,她们被安排在席间的犄角旮旯里,宴席上最不起眼的地方。 便是有什么不妥都没人会留意到。 就如此刻,那个明艳的女子面前绕着一群人有说有笑,而她们这边,一路没见着打招呼的。 第89章 九公子也来了(3) “也不知那是哪家小姐,当真是生得好看。” 连老太太都注意到了,坐下之后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一句。 引路的宫婢顺着老太太的目光看了一眼,竟是多了句嘴回了句,“那位是九公主。” 一听是公主,老太太连忙收回目光低头不管再打量。 原来那位就是九公主啊。 云初雪倒是看得一脸坦然,因为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为梅时九酿酒的九公主? 别以为她听不出梅时九和五皇子的言外之意,九公主中意梅时九,太后有意撮合,所以今日宫宴点名要梅时九来,但是…梅时九说他染了风寒,意思就是不想来,说得再明白点,就是无意九公主。 啧啧,可惜了这么个大美人,落有意流水无情,梅时九连公主都瞧不上,思来想去,瞧上她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梅时九对她的诸多不同,究竟是何原由? “快低头,那是贵人,别瞎看。” 老太太自己不敢乱看,也不让云初雪放肆。 云初雪乖乖低头开始烤火,还好,虽然坐席偏僻,好歹暖盆还是有的。 索性宴席没开始,云初雪继续自己的遐想。 此刻,她也没有太多心思八卦。 她还在想绢帕的事。 她已经将那副图记下了,若是能在这宫里走动,她应该是能找到藏诞辰礼的地方。 只是…这是皇宫,别胡随意走动,随意打量都不能。 撑着头,烤着火,云初雪琢磨着,是不是能从五皇子这再突破突破? 至少,能知晓肚兜真正的主人是何人? 或许就能顺藤摸瓜弄明白她娘的身份,她娘留给她的肚兜,总不至于是偷得吧,还偷到宫里来了? 她隐隐有种感觉,肚兜的主人不是普通的宫人,普通的宫人怎么会在宫里怀孕生子? 又怎会把送给孩子的诞辰礼藏在宫中? 越是细想,云初雪越是心惊,再想到皎丝,也不是一般宫人用得起的东西。 成绣娘说,云绣是宫里一位贵人琢磨出来的,桃儿说,肚兜上的云绣,绣工远在成绣娘之上。 会不会……肚兜的主人就是那位贵人? 不行,这次入宫,不能就这般白白错过了这个机会。 云初雪参加宫宴,梅时九找上门扑了个空。 “九公子?” 这才隔了一天,九公子又上门了? 云银玲心里越发诧异。 “云先生,六小姐…入宫了?” 一说人不在,梅时九便大致猜测到了,是他…错估了云大人。 “对,这会应该在宫里了,九公子…没去参加宫宴?” 这是不该去的去了,该去的没去?九公子找六丫头啥事? “打扰云先生了。” “九公子言重了,不知九公子找初雪何事,等她回来,奴家代为转告。” 梅时九轻轻摇头,“不必劳烦云先生,也不是什么急事,正好时九也要入宫,一会宫中看见,我再与她说便是。” 这会儿入宫? 是不是晚了些?这会都快开席了吧? 阿庆也愣了一下,瞪着眼看向自家主子,不是染了风寒吗? 目送来去突然的梅时九离开,云银玲始终一头雾水。 “六丫头和九公子这般熟悉了?” 没人给她答案,因为没人知道。 “阿庆,入宫。” 梅时九一上马车就吩咐了一句,阿庆拉着缰绳迟疑了下这才赶车,“公子,这会去是不是晚了?”怎么突然就改变注意了? 是因为…云六小姐去了? 乖乖,穆寒公子说得没错,若说公子对云六小姐没什么,打死不信。 公子这都不知是 “不会晚,只是要赶些,一会你就在宫门外等着,宴席结束之后,直接去大理寺。” 这么一说,阿庆大致知晓怎么回事了。 因为知晓,更加惊讶。 公子为云六小姐破例打点,为她找的机会见那成绣娘一面,刚才他们去找云六小姐,就是接她去大理寺的,谁知道扑了空,公子竟是要亲自去宫里接人? 大理寺那边也说了,要见,只有今日有机会,明日人就转交刑部了。 刑部可是素王的地盘… “公子,要不奴才在宫外等着,到时候云六小姐出宫,我直接领过去?” 阿庆大胆试探,公子不是不想进宫吗? “不必,宫宴不知什么情况,若是耽搁太久,大理寺换班了,恐怕就错过了…” 意思,公子还打算见机行事,不行带着人提前离席? 这可是宫宴。 其实,梅时九说入宫,多多少少带了几分冲动,只是听说她去了,便忍不住想知道她入宫是为了那般,云大人又有啥想法。 没错,他就是好奇,好奇去看看。 原本想着不能去的云初雪去了,原本不愿去的梅时九也去了。 五皇子也是颇为意外。 不过今日,他也是了许多人眼里的意外。 “没想到父皇竟让老五去赈灾。” “我看老五去挺好。” “就是,老五去挺好,父皇英明。” 早朝终于散了,因为宫中有宴,散朝之后,大家一同前去赴宴,路上免不得议论。 梅时九知晓不会晚,是因为知道今日早朝没那么快散。 金州水患的赈灾人选,不能再拖了,今天必有决断,明日就是年节,按祖制,要停朝三天,没有特殊大事,不会开朝,而年前的朝政,也要在年节前有个说法,不能拖到来年。 目前为止,悬而未决的朝政,只有金州水患这件事。 结局他已心中有数,只是免不得一场争论,加上是年末最后一次早朝,肯定会晚一点。 “还是梅老深知圣意,他举荐的五皇子,可是解了圣上的左右为难之局。” “梅老是三朝元老,什么没经历过,看得透彻,倒是让五皇子捡了个便宜。” “之前五皇子就自荐过,也算得偿所愿。” 大臣们之间也互相议论着,都觉得,梅老太傅是揣摩了圣意,梅老太傅厉害。 走在众官员中间的云尚德心里可不这么想。 他可是知道,梅家九公子与五皇子是有接触的。 这事,未必就像大家说得,说不定,就是梅家有意帮五皇子。 若是五皇子得梅家相帮,便是出身不好,也未必没有机会。 就算不够资格争夺大位,封王定是指日可待。 而他的女儿与五皇子‘关系匪浅’,想到这,云尚德心里不由浮想联翩。 “主子,梅家九公子和…云家六小姐都来了。” 虽然丰子越今日备受关注,可与真正将他放在眼里的没几个,落单走在后面也没人留意。 罗桑逮着机会接近主子,赶紧透了信。 第90章 心上人(1) “那这场宫宴可是热闹了。” 丰子越带着看热闹的心态进去了清玺宫。 “主子,何时启程去金州?” “父皇说年节后就启程,明日年节,后天吧!” “这么急?” 丰子越脚步一顿,面色一肃,“急?若非需要准备救灾物资,本皇子今日便启程了,金州水患奏报来了多久了?多耽搁一天,金州百姓就多遭一天罪,这天寒地冻的,也幸亏是冬日,若是夏日,朝廷拖到现在才去,恐怕金州早就疫症遍地了。” 罗桑沉默了,水患过后,处理不及时就容易滋生疫症,尤其是天热的时候。 “奴才这就去准备。” 罗桑看了一眼殿内的热闹,心里颇不是滋味。 金州百姓水深火热,这里歌舞升平,这里在坐的,有几人像他家主子一般想着百姓疾苦的? 梅时九也就比丰子越他们先进去一步,才坐下没一会儿。 “时九,你不是…” 梅老太君看着突然跑来的孙子忍不住低声相问。 “祖母,若是太后娘娘问及时九婚事,您就直接回时九已有心上人。” “…心…心上人?” 哪来的心上人啊?这种话太后娘娘能信? “嗯!祖母,我先入席了。” 男女分席,梅时九只是过来跟老太君打声招呼。 看着离开的儿子,梅大夫人怔怔看向老太君。 “娘,这孩子他…什么意思啊?” 老太君瞟了四周一眼摇了摇头,意思回去再说,瞧着是散朝了,意味着圣上和太后就要来了。 还好九公主刚才与她们说话的时候没问时九,否则这会不知道要怎么圆说了。 梅老太傅进来的时候看到孙子也愣了下,坐席隔得有些也不方便问。 “刚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秦穆寒见着梅时九,起身挨着坐下。 “太后有命,时九岂敢不来?” 梅时九一脸正经的回着话,举杯朝着正看向自己的丰子越示意。 “切~这话说给别人听听也就罢了,我还不知道你?” 秦穆寒说了一句便停下了,这场合他还是有分寸的,目光看向明艳动人的九公主,抬手撞了下梅时九:“打从你进来,九公主就一直在看你,你好歹回应一个眼神啊,知不知道怜香惜玉?” “在场打量你的姑娘应该也不上,你倒是怜香惜玉给我瞧瞧。” 梅时九一脸淡定的回应着,与非子越错开目光之后便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很快就锁定目标,即便不起眼,即便坐得偏僻,梅时九还是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 云初雪正好也在看他,与他不同的是,人家看得光明正大,撑着头,懒洋洋的像只猫儿。 “时九,你看什么…咿…这不是云家六小姐吗?” 秦穆寒没想到在这宫宴上还能碰到云初雪,颇感意外,忍不住一脸狐疑的看着身旁好友。 别告诉他,时九是因为云初雪来的,多少有点让他…意外。 “圣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 素王府的喜宴上,云初雪算是见过圣上皇后,太后娘娘她是 和一般的老妇人…好似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就是添了几分贵气,显得更加富态。 众人行礼,云初雪也有模有样的跟着。 “都平身吧,宫里许久没这般热闹了,都坐。”最近这几天,因为素王的事,圣上几乎没笑过,今日瞧着心情难得不错。 “哀家久居行宫,也是许久没见这般热闹,圣上和皇后费心了。” “母后最是喜欢热闹,如今身体大好,以后就别去行宫住了,住在宫里,朕和孩子们还能每日给母后请安。” 圣上和太后,你一言我一语,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 随后,皇子公主们纷纷给太后请安,太后满面红光,始终笑呵呵的一派慈祥。 “圣上,为何不见素王和端贵妃,平日这母子两可是最爱凑热闹的。” 太后突然发问,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太后能不知道?知道还明知故问,那必然是有文章了。 “母后…这事…” “什么事还支支吾吾的,哀家记得没错的话,好似前几天就是子素和梅家那丫头大婚吧,哀家今日还准备了喜礼呢。” “母后,…圣上这也是…难以启齿,母后这喜礼…怕是送不出去了,母后,这事索性大家都知道了,臣妾就说说…” 皇后对圣上的处理心里并不满意,只是她心里清楚,端贵妃和她儿子得宠多年,想要一夕之间扳到他们几乎不可能,但是,她总要让他们付出点代价,要知道,她的儿子差点就被他们算计了。 “什么…这个混账东西哟…圣上,回头等宫宴结束,你把他们母子召来,哀家非得说几句不可,太不像话了,哀家倒要问问他们,是不是中了邪了…梅太傅,这事,对不住你们家丫头了!将来,你家芳菲出嫁,哀家亲自给她添妆。” 梅老太傅和梅家其他人都同时起身。 “太后娘娘言重了。” “起来,都起来,这事…闹得,这件事,是皇家不对,算丰家欠梅家一桩婚事,这样,今日哀家做主…老太傅,你家时九这孩子尚未婚配吧?” 话赶话自然而然就说到了梅时九的婚事上。 果然,这些贵人嘴里,没有一句话不值得深思。 皇后这般配合着太后,看样子,这对婆媳关系还算不错,更贴切些说,便是没什么大冲突。 云初雪静静看着眼前的热闹,忍不住好奇梅时九要如何化解。 或许很多男子都想当驸马,可梅时九应是不乐意的,首先,以梅时九的家世,不需要娶一个公主添势,其实,驸马不能入朝为官,以梅时九之才,的确是可惜了。 一片寂静中,梅老太君开口了,“回禀太后娘娘,时九这婚事正在商量,这孩子如今有了心上人…老身也算是…盼到了。” 老太君此话一出,梅时九立刻成了焦点。 “心上人?” 秦穆寒捏着嗓子低声轻道,满眼八卦望着梅时九。 老太傅则是一脸莫名,还有这事?他这当祖父的竟然不知,哎,夫人这借口,可是不太…高明,怕是说出来没几个信的。 “…哦,这般说来,梅家喜事将近了,不知是哪家的女儿,能让你家这小子动心的,那不得是个仙女啊?” 太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问话。 第91章 局外人吗(2) 心上人?! 竟是这么个理由?失算了。 云初雪撑着头,烤着火有些昏昏欲睡。 整个宫宴上,怕也只有她像个局外人,真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云初雪忍不住看向九公主,公主有些强颜欢笑的味道。 哎! “这…” 老太君一脸尴尬看向自家孙子,对啊,哪家的仙女啊? 老太君正不知如何回话的时候,梅时九站了起来。 “回禀太后,亲事尚未说定,事关姑娘家的名声,不好当众明说。” 梅时九煞有其事的回着话。 这话说得也在理,可听着这意思不对啊,他是谁?他可是梅时九,他要娶哪家姑娘,还有说不定的? “这般说来,是你有中意的姑娘,人家尚未应下?这样,你说出来,今日哀家给你做主。” 太后笑呵呵的说着,脸上写着两个大字,不信! 不光是他,在场就没人信。 云初雪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望着梅时九,这下九公子该如何回?这不是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吗?还不如说自己染了风寒躲着不见。 只见梅时九一本正经的行礼,从容回道:“时九叩谢太后娘娘美意,不敢劳驾太后娘娘操心,时九一定不负众望,尽快赢得心上人芳心。” 都觉得梅时九这是在磨洋工,以此为由表明心迹,不想娶九公主。 太后脸上笑容略显僵硬,经梅芳菲之事,皇家也不好再强来,便是之前皇家也没有直接下旨赐婚,现在更不会,素王要不是使了手段… “这般一说,哀家可就拭目以待了,倒要看看是哪家的丫头降服了梅家这小子。” “梅家小子,这样,半年之内,你若是不能抱得美人归,就让太后给你赐婚如何?” 圣上笑着接了一句,听着像是开玩笑,可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君无戏言! 梅老太傅和老太君心里多少都有点不痛快,但也不敢表露出来。 这意思,若是他们家孙儿半年之内没有定下亲事,皇家就要赐婚? 听着像是多大的恩典一样!可是这份恩典梅家受不起。 “时九定会尽力,不敢劳动太后。” 圣上玩笑之态,梅时九却是一本正经,好在这是皇后及时转移了话题。 “圣上这买卖做得可是不好…”云初雪看着热闹忍不住低声喃道。 “你在嘀咕什么?” 云老太太没太听清,凝眉问了句。 云初雪连忙闭嘴摇头,一时没忍住…还好祖母没听清,否则真要吓着她了。 不过,她真的想不通,梅时九当了驸马就不能入朝,以梅时九之才,若她是圣上,她绝对不会让梅时九当驸马,而是会想尽办法让他入朝为官,毕竟圣上不是寻常人,他是一国之君,做为一国之君,若是只盯着小家,而不是谋国之大家,这家是不是就当不好? 梅时九的事算是个小插曲,宫宴继续,又是歌舞升平。 “你这理由可是够牵强的,现在好了,半年之期,半年之后,太后真给你赐婚,看你怎么办。” 秦穆寒低声说着风凉话,心里也是颇为无语,太后宠九公主,盼着九公主嫁得如意郎君,这还能理解,可圣上竟然也有这样的想法,哎! “那就在半年之内定下亲事便是。” 梅时九一脸平静,说得跟真的似的。 “时九,你确定你半年之内能定下亲事?我怎么那么不信?” 时九可不是个将就的人,尤其是终生大事,难道这家伙是真的打算半年之内定亲?以他对梅时九的了解,若真有这想法,此时他心里必定有人选了,这个人… 秦穆寒猛的抬头,“云家六小姐?”小心翼翼试探了一句,问完,他自己都觉得荒唐,这不太可能吧… “与其操心我的事,不如想想开春宴吧,相比之下,你的婚事更加迫在眉睫。” 梅时九说话间,目光不经意落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这一看,发现某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竟然不在坐席上。 云初雪好容易进宫一趟,她知道,若是错过这次机会,肚兜里藏的东西可能就永久成谜了。 思虑再三,云初雪下了决定,试试去找找绢帕上标注的地方,于是借口出恭悄然离席。 云家座席在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若非有心留意,否则还真没人会注意到。 好容易溜出来,云初雪却发现她好像连清玺宫都出不去。 望着宫门口挎刀而立的侍卫们,云初雪默默转身。 “本皇子发现,静思小师父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转身撞上五皇子,云初雪险些惊叫出声,她和这五皇子是有什么孽缘吗?不对,他怎么也溜出来了? “呵呵…五皇子安好,里头炭火太旺,贫尼闷得慌,出来透口气,五皇子您也是出来透气的?” 透气? 丰子越忍不住咧嘴一笑,这好丫头,总能逗得他笑,这是宫宴,她倒是随意的很,怕是再难找出个出她胆子大的。 其实云初雪刚才也发现了,她有赌徒的天性。 “是啊,本皇子也出来透透气。”丰子越摇着扇很是给脸的配合着。 “那贫尼就不打扰五皇子透气了,贫尼先进去了。” 既然连这清玺宫斗出不去,她就别想其他的了。 “等等!” 丰子越看着转身就要走的人,忍不住叫了句。 “五皇子…有何吩咐?” 云初雪带笑转身,只是笑得略有些僵。 “既是出来透气,不妨跟本皇子走走?” 丰子越的话让云初雪心头一动,但还是拒绝了,“五皇子,我出来的时间有些长,怕祖母担心。” 这话倒是不假,云初雪借口出恭,若是时间久了不回去,老太太指不定心里怎么着急,就怕云初雪惹上麻烦。 “不差这一时半刻,你也是 心情不错所以要带她在皇宫遛弯? 那…真是求之不得。 “难怪五皇子满面红光,那贫尼就多谢五皇子了, 云初雪假装想涨涨见识,顺水推舟就答应了,她也知道,五皇子才不会这么巧正好出来透气。 真是有幸,让五皇子对她这般关注。 “那还等什么,走吧。” 丰子越一步当先走在前头,云初雪默默跟上,对方这是要带她出清玺殿? 今天2更,抱歉,全天在做核酸……么么哒 第92章 洞悉一切(1) “时九,云家六小姐好像不在席上。” 秦穆寒看到了忍不住就说了句。 这可是皇宫,随意离席…还好那么个角落没什么人注意得到。 梅时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时九,你这表情…是担心吧?当真的?”开始,秦穆寒的确是很难相信的,不过思来想去,好想也没有别的理由能解释时九对云初雪的异常之举。 梅时九这次没有出声,算是默认吧。 秦穆寒暗暗吞了下口水,那就是真的了,怕是谁也想不到。 “别到处瞎说,于她而言,或许是祸非福。” 梅时九终于开口,出口便是维护之意。 “这我能不知道,倒是你自己,既知对她来说是祸非福,你几次招惹,就不怕给她惹麻烦了?” “我自有分寸!” 因为她,他对不由自主四个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半年之内,你能改变什么?她只是云家一个庶女,且不说你家同不同意,就是云大人…也未必同意。” 梅时九不管是家世还是才华样貌,都是无可挑剔,可正因为他好,好到皇家公主一直惦记着,而且这事人尽皆知,那位云大人敢冒着得罪皇家的危险把女儿嫁给梅时九,当个妾还别说。 “你说的这些都不是关键。”梅时九随手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刚凑到嘴边眉头就沉了沉。 “那关键是什么?” “关键是…你的麻烦来了。”关键是,某个小丫头未必同意。 “什么…”秦穆寒正一脸疑惑就听得自己的名字。 太后娘娘正说着皇家子孙的婚事,说着就提到秦穆寒身上了。 不过还好秦穆寒有老王爷挡在前面。 “真是的…没事成天操心别人的婚事做什么…时九,她这离开的是不是有些久?”秦穆寒知道有老王爷帮他周璇也没太放在心上,还有心思关心旁人的事。 的确是有些久了! 梅时九想着,忍不住瞟了一眼五皇子刚才落座的地方,此时也是空荡荡的。 今日,五皇子应该颇受关注,他以为五皇子顶多离开一会… 离开太久,云初雪心里其实挺忐忑的,这是皇宫,她也是麻着胆子跟着五皇子闲逛的。 或者说…五皇子在跟着她闲逛… 基本上都是五皇子问她想去哪里转转…… “你在找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云初雪吓得心惊肉跳。 “…五皇子说笑了!是初雪没见过世面让五皇子笑话了,五皇子,咱们离席太久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云初雪走了这一圈才惊觉自己天真了,这皇宫太大了,给她一天时间,她也未必找得到,这内宫就像个迷宫似的。 “是离开太久了,所以…你直说吧,你要找什么,或许本皇子能帮你,你入宫的机会可是不多,你今日不说…本皇子怕日后想帮都帮不上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丰子越说着转身,背着手一派悠闲。 云初雪心惊肉跳跟着转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表现的有这般明显吗,还是她太稚嫩了,这一个二个都是老狐狸。 “五皇子惯会开玩笑,怪冷的,咱回吧!” 假装没听懂,这件事关乎她娘,她与五皇子确实没熟到那地步吧,让五皇子帮忙…她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她怕付不起。 丰子越笑笑点头一副不强求的姿态,突然解下自己的披风帮云初雪披上。 “五皇子…贫尼受不起!”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之举,把云初雪吓结巴了。 “还俗吧,本皇子瞧着,你与佛无缘!” “……”五皇子是不是管得有些宽了? 看着呆愣的云初雪,非子越忍不住笑开,趁着云初雪呆愣之机,帮着把披风给系上了。 “不是说冷吗?还愣着干嘛,回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冷,有那么一瞬间,云初雪脑中一片空白。 反应过来连忙伸手解披风,“五皇子,贫尼受不起!” “行了,真把自己当个小姑子啊?也就你自己信,小小年纪,老气横秋的做什么?披着吧,你都敢借我之名参加宫宴,还在乎这一件披风。” 云初雪脚步一顿,双目一眨望着丰子越,他…怎么知道的? “云大人今日下朝时跟我说,小女不懂事,五皇子登门没有及时告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包涵!” 爹! 云初雪嘴角一抽,当真是尴尬了,没想到她爹这般迫不及待。 知晓她去找了她爹,他定是猜出他爹是因为他的缘由才想着让她进宫,也就是说,五皇子知道是她自己要入宫的。 刚才邀她走走,就是想看看她入宫的目的… 这样一来,五皇子瞧出她在找东西就不奇怪了,她一开始就入套了。 “…如何,现在…愿意说说吗?若是今日…错过,你便是想让本皇子帮忙,至少也是两月之后,届时,本皇子…可不一定有这心情了。” “两月之后?”云初雪纯粹顺口一句。 “嗯,本皇子后日便要启程去金州治理水患。” 丰子越停下脚步,一脸漫不经心。 金州治理水患? 云初雪的目光落在丰子越的腰上,既然五皇子已经知道她入宫有目的,若是他想知道,便会去查,与其如此…倒不如大家都省心,反正,它与五皇子之间,暂时没有任何冲突。 “五皇子如此热心,贫尼怎能不知好歹?只是不知,五皇子…有何要求?”非亲非故的,人家凭什么无缘无故帮她,她总得知道这买卖她是不是付得起价! 看着大胆直视自己的云初雪,明眸清澈灿若星河,丰子越不由自主扬起嘴角。 “看货议价,放心,本皇子还不至于占你便宜。” 这小丫头,他早就瞧出是只小狐狸,知道他的身份后也是一点都不怕他,偏要装得胆小谨慎的样子,这会这态度就对了麻,还是带点小爪子的样子看着有趣。 其实丰子越就是忍不住想逗逗他,什么看货议价,不过是顺着对方的话说的,当然,也确实是有几分好奇。 云初雪心中斟酌了一番,随即一脸坦诚看着丰子越的荷包,“五皇子,我有一样贴身之物,也是一位对我来说颇为重要的长辈送的,那东西上面也绣着一个福字,不管是绣工还是手法,都和五皇子这只荷包上的一模一样,那位长辈还在绣品中藏了一封信,信中说,有送给我的诞辰礼,而那份礼物就藏在这…宫中!” 第93章 宫门处(2) “五皇子,多谢!” 清玺宫门口,云初雪将披风解下还了回去。 丰子越接过轻声笑道:“进去吧,若是有人问你去何处了,你不用管。” 意思他来应付? 目送云初雪进去,丰子越满眼复杂,抬头望天,吹了好一会凉风才让自己思路清晰些,抓着腰间荷包的手不由紧了紧。 他不敢确定,又忍不住多想! 算算年纪,是差不多的… 清玺宫内,梅时九看着先后进来的两人,眸光几经变化,五皇子回来之后,目光几次若有似无的从云初雪身上滑过,梅时九发现,五皇子看云初雪的目光变了。 之前是一片坦荡,光明正大,可此刻,确是小心翼翼藏着,生怕人发现一般,只有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的那种目光。 心里不由沉了沉。 “回来了,还好没人发现,要说,这胆子可真够大的。” 秦穆寒看着回来的云初雪,忍不住轻道了句,瞅着盯了一会,实在看不出梅时九究竟看上人家哪点了。 这就是一个尚未完全张开的小丫头,虽说到了议亲的年纪,可与梅时九一比,是不是小了? 而且,想象一下他们二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嗯…反正难以想象。 就在此时,九公主抱着一坛酒起身,朝着圣上行礼,“父皇,儿臣在行宫闲暇之时学了酿酒之术,这一坛酒,儿臣今日想请父皇品鉴。” 九公主的酒? 刚回到坐位的云初雪就赶上这一出。 宫宴比平日大家参加的一些小宴无趣多了,大家都规规矩矩坐着,话不敢乱说,酒不能多喝,东西不能乱吃,得一直板正坐着,不管是不是和自己有关的事,只要贵人开口,就得认真听着。 “圣上,这丫头为了这一坛子酒可是煞费苦心,你可得好好尝尝…” “母后,说到酒,臣妾早就听闻梅家九公子喜酒,不妨让九公子品品?” 看来,皇后今日和太后是打配合的,圣上这次倒是没配合了,摆了摆手道:“雅儿酿的酒,朕还没尝着呢,梅家想喝,且等着。” 皇后尴尬一笑,太后看了圣上一眼也没说什么,脸上依然笑着,眼里却是没了笑意。 九公主身子微微一僵,宫人接过酒之后便蹲身行礼后退。 云初雪看着黯然失色的九公主不由暗叹,女子真难,就算身为公主,一样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死丫头,跟你说话呢,你倒是装聋作哑起来了。” 云初雪离开好一阵,云老太太一直坐如针毡,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哪里还有好脸色。 偏偏云初雪一问三不答,一声不哼的,这把老太太给气的。 “明儿就是年节,借此机会,朕敬各位臣工的家眷一杯,平日有劳你们操持家务,才能让诸位臣工心无旁骛专心朝务,请!” 圣上敬酒,女眷们纷纷端酒起身,又是一遍万岁声。 敬完了家眷,再敬臣子,大家知道,这宴席差不多要接近尾声了。 席间,太后点着几家的孩子问了问学业什么的,倒是没有想象中的赐婚。 “圣上,明日就是年节,大家家里都有家宴,要不今日就到这?这次宴席备的仓促,等到天暖和些,哀家再邀各家女眷到金阳宫去赏赏景,好好办它一天,痛快热闹热闹。” 今日这宫宴,的确是仓促,就是皇后为表孝敬,给太后办的接风宴,也是借此告诉大家,太后娘娘应该是搬回宫里长居了。 宴席就此结束,宾客依次退席。 宫门口一下热闹起来,或许是因为明日年节,不用上朝,诸位大人脸上都显得挺松乏的。 “尚德,你回去可得好好说说这死丫头,刚才老身被她吓得魂飞魄散了。” 出宫路上,云老太太就忍不住了。 “娘,回去再说。” 云尚德自然也留意到了,他让云初雪参加宫宴,目的不就是观察一下五皇子和女儿之间的关系,本想着,他们顶多就是宴席上眼神有些交集,没想到,他们竟那般大胆,竟然双双离席。 真没瞧出来,六丫头竟是个这般大胆的。 “云大人!云老太太,我家老太君想请云六小姐一道说说佛经,不知可否方便?” 云初雪刚出宫门,一个婢子突然上前细声询问着。 “老太君?不知府上是?” 云尚德反应倒是快。 婢子蹲身行礼,“回云大人,奴婢是梅府的。” 梅…梅府的老太君? 云尚德立刻笑容满面,“原来是梅老太君,六丫头,梅老太君有请,你便随着去吧,你姑姑那边,爹会让人告知一声以免她担心。” 云初雪这个当事人一句话没说,她爹就已经帮她做了决定,云初雪还能说什么。 她宁愿不明不白的跟着走,也懒得与身旁这两位同路。 只是…她今日还有一件要事。 “爹,祖母,那初雪就先行一步。”云初雪蹲身行礼,随后朝着婢子笑道:“这位姐姐,请带路。” 梅家老太君找她说佛经? “尚德…这…” 老太太这边还一肚子话要说呢,还有一堆话等着教训云初雪,这下却只能眼巴巴看着人走。 “娘,回去再说。” 宫门口不宜乱说话。 宫中骄阳殿的一角,正好遥望宫门方向。 丰子越手握荷包静静凝视着,面上少有的沉浸。 “罗桑,你稍后去接云初雪入宫。” “啊?” 罗桑一时没反应过来,接云六小姐入宫是什么意思? “记住,仔细些,一定要周全了,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宫中戒备森严,要带一个人入宫,必须做好周全准备。 “…云六小姐知道吗?”若是对方愿意,这事还不至于太难办,若是强行那就挺麻烦的。 丰子越眉头一皱,扭头看向罗桑,“你觉得你家主子要强抢民女?” “…不算民女,是臣女…”不是就好办了。 丰子越抬手就是一拳,罗桑连忙扭头躲开呵呵一笑。 丰子越收手背后,转身又交代了一句,“一会顺道去一趟玉人楼,就说本皇子有些事,晚些过去。” 宫门处,云初雪跟着婢子到了马车前,瞧着好像是梅老太君的马车,带着疑惑上得马车,看到的却是梅时九。 这人…… “九公子,上回是梅二小姐,这回是老太君,下回又是谁?” “今日人多眼睛,实在是不得已,坐吧。” 云初雪坦然自若坐下,“不知九公子今日又是为了何事?” “带你去见一个人。”梅时九看着人落座,连忙吩咐出发。 这两天实在太忙,全天上班做核算,又感冒了,只能挤时间码字,明天恢复三更! 第94章 因为你不同(1) 云初雪做梦都想不到,梅时九让她见的人竟是成绣娘。 大理寺的牢房里,成绣娘奄奄一息,其实审讯的时候并没有用什么刑,梅时九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样了。 成绣娘看到元初雪的时候,眼里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求生欲让云初雪怔住了。 “救…我,我…冤……” 大冷的天,成绣娘身子却烫的吓人,拼尽全力伸手想要抓住云初雪这根救命稻草。 但是云初雪并没有被吓到,她是死过的人。 “成绣娘,你若想活着,就先挺住,我人微言轻,或许最终也是无能为力,但我会尽力试试。” 一个人再绝望之时,做什么事都有可能,云初雪不会傻的这时候问成绣娘有关云绣的事,况且也不需要问了… 今日之前,她或许会冒险,现在没必要了。 云初雪走出牢狱的时候,梅时九递上一个暖手,云初雪不客气接过,入手暖烘烘的,显然,有人提前捂热的。 “牢狱湿冷,走吧。” “九公子为何带我来见她?”云初雪颇为不解。 “见你上次问及她时颇为仔细…”梅时九只是简单一句草草解释。 就因为这个? 大理寺的牢狱可不是随便打点打点就能进出的,云初雪心里清楚。 梅家九公子当真让人琢磨不透,为她费这番心思又是为了哪般? “九公子,她说,她是冤枉的,你信吗?” 除了让人窒息的牢狱,云初雪忍不住回头凝望。 一片苍白下,究竟掩盖了多少罪恶多少冤屈? “她本来就是冤枉的,外面冷,上车说。”梅时九亲自为云初雪发打帘,云初雪心里有事没留意,倒是阿庆愣了下。 “她难道不知她绣的嫁衣有问题?”云初雪坐下后问出心中疑惑。 “不知,因为她只绣了嫁衣其中的一部分,关键部分并不是她绣的,而是锦绣坊那个鱼娘,成绣娘绣的那部分,针法相对复杂,外头的绣娘几乎都不会,嫁衣需要赶绣,那个鱼娘一个人绣不过来,他们便想法从宫里把成绣娘弄出来了,成绣娘并不知这件嫁衣的真相,只当是一件讲究的嫁衣。” “既是冤枉的,她可还有活命的可能?” “难,找到她的时候,她被关在锦绣坊后院的柴房里…有人要她的命,与冤不冤无关。” 之前是杀人灭口,东窗事发,有可能就是杀人泄愤了。 “九公子,我若想救她,可有法子?” “她并未触及王法,顶多是不知情下杯诱犯法,论罪不重,只是这案子移交到了刑部…刑部的李尚书与素王关系密切,要想从刑部救下与此案有关的人怕是困难。”说不定,这成绣娘最后会成为替罪羊,程四借此翻供不无可能,圣上将案子交给刑部,心思已经很明显了,圣上要放程四一码,等于说放素王一码。 “刑部尚书…可是李源鑫李大人?” 云初雪突然问了一句。 “…正是。” 云初雪没多说,马车缓缓离开大理寺。 风雪很快掩盖了车轮的痕迹,马车里,云初雪似是在想事,梅时九也就没做声。 直到云初雪察觉马车内气氛过于安静,这才出声打破寂静。 “九公子,为何待我不同?”不是云初雪往自己脸上贴金,旁的事还好说,今天这事…可不是顺手而为。 世上,怎会有无缘无故的好? “因为…你不同。” 梅时九看着车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这个问题他其实也问过自己。 或许是因为三年前见过,三年后还能一眼相认,或许是因为她的笑,也或许是因为她就是她吧。 其实,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为何,他只是遵从本心而已。 云初雪看着对的侧脸怔怔出神。 因为她不同?云初雪一知半解,仿佛知晓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便在这时,梅时九突然转身,四目相对,还好车帘及时落下,车内光线昏暗了些。 “下丫头,你还是早些还俗吧。” “啊?” 云初雪一脸错愕,今儿这是怎么了? 一个个都劝她还俗,分明都知道,她本就是红尘中人。 梅时九忍不住扑哧一笑,虽然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 “笑…什么?” 云初雪突然有些没来由的恼怒,分明是他自己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嗯,不笑了。”梅时九突然收住。 这般听话,弄得云初雪不由面色一红低头不语。 “那个绣娘,你若是想救,我会尽力而为。” 梅时九见云初雪不出声,轻道了句。 “九公子,虽不知你为何这般帮我,我都要说声谢谢,但是…不用了,我自己有法子。” 云初雪刚上车的时候就在想这事。 “你又法子?…你莫不是想让五皇子帮你?” 听着多多少少有股子酸味。 “五皇子?九公子太看得起我了,我有自己的法子。” 云初雪也不知为何要解释一句,说完就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 “你自己有法子?”听得云初雪解释,梅时九眉尾微微上扬。 云初雪只得再解释一句,说与他听倒也没事,“我无意中得知,李大人有个外室,还生了个孩子,听闻李大人的夫人特别厉害…” 梅时九愣了下,竟是…这么个法子吗?“嗯…是个好法子。” 简单粗暴,效果一流,至于她如何无意得知,他便不多问了。 云初雪还有事,忍不住倾身向前挑开车帘看了看,马车已经进了自家胡同,“九公子,我到了。” “别急,等马车停稳了再下去。” “今日多谢九公子,时辰不早了,雪大,九公子早些回去,就不留你了。” 云初雪下得马车就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梅时九气绝,满心无奈一笑,“进去吧。” 云初雪毫不停留,蹲身行礼之后转身就进了门。 “公子…”这是被人嫌弃了吗?跑的比兔子还快。 梅时九瞪了阿庆一眼,一声不吭上了马车。 至于云初雪离席之事,梅时九决口未提。 胡同拐角处,罗桑目送着梅时九的马车离开这才上前,这云家六小姐出宫就和梅时九走了?去了哪里这是? “小姐可算回来了,大姑娘都等着急了。” 桃儿在宫门处先回府了,她也不知梅老太君找小姐何事,也是有些着急。 “冷死了,桃儿给我倒杯热水。”云初雪说着朝云银玲走了过去,“让姑姑等着急了吧。” 第95章 再入宫一探究竟(2) 云初雪才坐下,刚喝口水罗桑就上门了。 罗桑并未说话,只是给云初雪打了个照面便在外头候着了。 “六丫头,你这…” “姑姑,我还得出去一趟,您别担心,可能会回来的晚些,不用等我用膳。” 云初雪将手里的水喝完,转头低声吩咐桃儿去取东西。 桃儿听得云初雪要取的东西愣了下。 “快去吧。” 看着桃儿神色不太对劲,云银铃拉着云初雪的手,“六丫头,你这又是要去哪?”外头那小伙子好像是五皇子身边的人吧。 “姑姑,我去办点事,回来我再跟您细说。” 云银玲瞟了一眼门外的罗桑,忍着满腹疑惑没有多问,缓缓点头,招呼李妈妈给换了暖炉子。 “今天分外冷,你换双鞋再出去,这双怕是潮了。” “嗯!” 桃儿取了东西来,云初雪也准备妥帖了,“桃儿,今日你不必跟去,在家等我,走了。” 罗桑以为还要一会,女子收拾是最废时间的,没想到云初雪这般爽利。 “姑姑,进屋吧,不用等我用膳。” 云初雪拢着风衣,朝着云银玲挥了挥手,转身跟随罗桑没入风雪之中。 “云六小姐,马车里准备了心头,为了方便,要劳烦您假扮一下宫女,腰牌和衣服放在一起。” “有劳了。” 云初雪没有二话,直接上了马车,上车之后发现马车里还有个女子,一身宫装,见着云初雪便客气行礼。 马车里还生了炉子,云初雪换衣裳的时候也不觉得太冷。 女子伺候云初雪换好衣裳,帮着梳好发髻,一切打理妥当,还帮着上了点装。 “小姐,好了,这腰牌是您的名字,若是有人问起,您就说是骄阳宫的……”女子细细交代了一番,随后又提点云初雪宫女走路行礼的一些规矩。 “有劳这位姐姐了。” “不敢当,一会小姐跟着奴婢,只要不问到您头上,一切有奴婢来应付。” “好。”云初雪也不多说,五皇子既然能安排人家帮她,定是五皇子信任的人。 一天之内,两次入宫,云初雪自己也想不到,她之前还想着,或许这辈子就这一次机会了,所以说,世事难料。 入宫门很顺利,侍卫检查了下腰牌,简单问了几句,云初雪一直低着头勾着身双手交叠,学着身旁女子的样子,要回答的都由她来。 罗桑不知何时不见了,云初雪就这么跟着身旁女子在宫里行走,走得手脚都僵硬了只能生生挺着,宫装没那么厚实,冷风直灌,她双颊早已冻得通红。 “到了,这里就是主子的寝宫。” 云初雪手脚都麻木了,她也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一声不哼跟着走,知道听到这一声,她终于有了些直觉。 厚厚的门帘子打开,罗桑已经到了。 “进来吧。” 寝殿之内传来丰子越的声音。 云初雪在门口站了一会没动。 “怎么了?”丰子越见着没动静,起身到门口看了看。 “…脚僵住了。” 罗桑和宫女都愣了下。 “还愣着干嘛,快扶进来,水红,去打点热水进来,拿两个暖袋子。” “是!” 原来刚才那个宫女叫水红,水红忍不住多打量了云初雪一眼。 “见过五皇子…” “行了行了,都冻成这样了,感觉坐下烤烤火,缓缓再说,你怎得这么怕冷。” 丰子越看着云初雪冻僵的双颊,眉头不由皱了皱。 “大约是小时候差点被冻死,所以格外怕冷。” 丰子越顿了下,转身亲自到了一杯茶,“喝点热的。”说着转身吩咐刚打了水进来的水红,“去那点热乎的吃食过来。” “是…” “喝口热的,这有热水,你热热手,也可以烫烫脚,本皇子回避一下。” 丰子越说完,罗桑忍不住盯着云初雪看。 “不用了,我喝口水烤一下就好了,五皇子,东西我带来了,这……” 云初雪忍不住四周看了一眼,她与五皇子这桩交易,算是各取所需,而且相处想来,发现五皇子并没什么架子,还是挺好相处的。 “不着急,你先热乎过来再说。” 云初雪身上终于有了一丝热气,捧着热茶慢慢喝了起来。 “不烫脚就把鞋换了,雪厚,鞋子都湿了吧。” 云初雪没拒绝,水红送来吃的又去给云初雪拿鞋,一通忙活下来,云初雪脸色终于好了不少。 “五皇子,时候不早了,我一会还得回去。”太久了,姑姑又要提心吊胆的。 丰子越一个眼色,水红和罗桑都退了出去。 “给我看看。” 云初雪将两块绢帕拿了出来,这图,她其实已经记在心里了,只是对宫中不熟,也没条件在宫中任意行走。 “这的确是…皇宫的布局图,只是简化了一些。”丰子越看这手中两块绢帕,手轻轻抖动了一下。 这是皎娟…她最喜欢用的料子,皎娟不多,是贡品,但是在她的寝宫,却不是什么稀奇之物。 “这,按图所指,东西应该就藏在这。” 云初雪指着图上那个藏东西的地方点了点。 看到云初雪手指落下的地方,丰子越双目一睁,这是秀玉宫,是她的寝宫! “你说,这是你的一位长辈给你的,可能说说那位长辈…是谁吗?” 看着脸色有些不对,声音也有些不对的丰子越,云初雪心里挣扎了下,最近动了动轻道了句:“我娘…应该是我娘,但是我也不能肯定,因为我也没见过我娘…他们说,我娘生下我就走了。” “你娘…你娘叫什么?” 丰子越显得有些激动。 “我娘叫仙儿,是个乐女,是我爹买进府准备送人的…所以,她连妾都算不上,因此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我娘留下的,我知道,这是皎娟,很名贵的。” 乐女?怎么会是乐女? “五皇子,你这个荷包又是何人给你的?” 礼尚往来,她已经坦诚相对了,五皇子是不是也能坦诚一点。 她只是想弄清楚,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妃!” “玉妃?”云初雪愣了下,完全不知。 “没错,玉妃,这儿,就是秀玉宫,也就是玉妃的寝宫!我这荷包,是玉妃送给我的。” “是…她自己绣的吗?”玉妃,便是成绣娘口中那个琢磨出云绣的贵人? 丰子越点了点头,“没错,你说,绣法绣工一样,那…你的东西” 第96章 玉妃(3) “这里怎么…” 丰子越带着云初雪来到一座废弃的寝宫,大学覆盖之下,依然能看到一片荒凉之景。 “自从玉妃死后,这里就再没人居住过了,宫里似乎也忘了有这座寝宫,这里,慢慢成了宫中的禁区,无人踏足。” “玉妃的东西…怎么会落到我娘手里?” 云初雪只是道出心中疑惑,她娘如何会有宫中妃子的东西? “或许只有你娘知道了。”丰子越掩去过多的情绪,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不敢多想。 “先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吧。” 云初雪脑子一片混乱,她一时也想不清,如果是玉妃的东西,那就不太可能是她娘留给她的,她娘总不能是宫里的娘娘吧… 云初雪晃了一下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丰子越静静看了云初雪一眼,带着她走进眼前这座废弃的寝宫。 藏东西的位置标得很清楚,就在内寝的院子里。 “罗桑,挖开看看。” 一棵大树下,丰子越让罗桑将积雪刨开。 “五皇子,这里不会有人来吧?”云初雪四周看了看。 丰子越冷笑道:“你放心,这里没人回来!”因为她们都不敢来,这宫里的人,都有愧于她。 罗桑找了工具开始挖,地面上了冻,挖起来有些费劲,云初雪缩在风衣里捧着暖炉子都感觉不到什么温度。 “这会风大,你先到那边去避避风。” 丰子越留意到云初雪的动作,让她到屋檐下去避风。 “没事,不差这一会儿。” 丰子越直接解开披风为云初雪挡着风雪。 在门口望风的水红不经意看到这一幕,目色微微一动,不由看着风雪中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 “五皇子,不必,没事的,其实也没…那么冷。”说着就打了个寒颤。 “啰嗦。” 丰子越轻啐了一句,随即接道:“拿着。” 手一松,风衣落在云初雪身上,云初雪茫然接住,丰子越上前和罗桑一起挖了起来,想着快些。 “主子,好像挖到个东西。” 罗桑鼻头都冻红了,没想到这里真的埋着东西。 云初雪连忙凑上前看,丰子越弯腰顾不得脏,直接用手拨开了泥土。 “是个铁盒子,罗桑,取出来。” 还真有东西…云初雪愣愣看着罗桑小心翼翼取出来的盒子,这就说明,那福字里藏的那封信,并非胡说八道,是真的…那肚兜真的是一位母亲给自己孩儿的诞辰礼,而那位母亲便是这座寝宫的主人玉妃。 为何,为何肚兜会落在她娘手里? “走,回去看吧,这里冷,罗桑,把这复原。” 过会儿,这里就会被雪覆盖,没人知道他们来过。 云初雪看着丰子越手里的盒子,心情莫名沉重。 “水红,你出去把门关上,罗桑,在外头守着。”回到寝宫,丰子便吩咐了一声。 “是!” 两人纷纷退了出去,寝宫内,就剩下云初雪和丰子越两人,两人静静注视着桌上的盒子。 “你打开看看吧。” 云初雪伸手落在盒子上,沉默片刻又将手缩了回去。 “怎么?”丰子越凝视着她不动声色问了句。 “这东西…未必属于我。”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好奇她也不会碰,这东西,饱含着一位母亲对孩子的爱。 丰子越也不再催促,他也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看着那个盒子发呆。 她说不属于她,可他却不这么认为。 她不知道,她这双眼睛多像那个人… “五皇子,能…跟我说说玉妃吗?她是您的母妃吗?” 东西都找到了,她心里的疑惑却没解开,反而出现了更多的谜团。 “坐下说吧。” 丰子越让云初雪在火盆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 云初雪十分配合,她对这个玉妃很是好奇。 “本皇子也希望她是我的母妃,但是…她不是,她是我的贵人,我的母妃位份很低,生下我没多久就过世了,我在宫中无依无靠,日子过得如何,你或许能想象得到, 丰子越静静说着,云初雪静静听着。 从丰子越的描述里,云初雪不由浮现出一个目光坚韧却面带微笑的女子。 “那后来呢?” “后来?”丰子越声音有些低哑,“这后宫之中,哪里容得下她这样的女子,父皇越是宠她,她在这后宫越难生存,可父皇似乎忘了一般,那时候,几乎是独宠她一人,便是太后劝说父皇雨露均沾,父皇也为听进去,就像是中了邪一样,你是个聪明的,你应该知道,她的下场会如何吧,就在她即将临盆的时候,从她宫里搜出了邪物,巫蛊之术是宫中大忌,便是父皇再护着,她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别的妃子赐死,无非毒酒一杯白灵三尺,可她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云初雪突然觉得身子发寒,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刚才那个院子里,被活活烧死的,罪名是用巫蛊之术魅惑君王…” 丰子越至今还记得,他当时就缩在一个角落默默看着无能为力,尽管他知道,玉妃根本不是她们说的那样,都是她们诬陷的。 事发之前玉妃已经有所察觉,但是她知道晚了,她说,他是个可怜的,给了他不少钱财,还给他绣了一个荷包,她说,父皇对她有愧,看到她亲手绣的这个荷包,会对他佛照几分,所以,他一直带着。 因为她给的银钱,因为她的荷包,他这个无依无靠的皇子才能在这宫里活到今天。 云初雪曾在书里看到过,巫蛊之术在宫中的确是禁忌。 听完丰子越说的,云初雪有些莫名的伤感,有些缓不过来。 “盒子你先带回去,不管如何,这绢帕既然在你手里,你还能找到这个盒子,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你先好好守着,你查这些,无非是想知道有关你娘的事,这事…我帮你查,你爹那,你也不好查不是吗?” 或许是因为他们两类似的经历,云初雪突然觉得跟眼前这个五皇子近了很多。 “多谢五皇子,若是五皇子方便,就有劳五皇子了,至于您之前说的事,我会尽力配合。” 不就是让人误以为五皇子在亲近云家,亲近云家的庶女,好借此迷惑其他皇子,让他们对他放松警惕。 让人觉得五皇子为了笼络一个云家,连庶女也无所谓,说明他手里着实没什么资本,所以吃相才会这般难看。 第97章 靖和锦家(1) 天色将黑,云初雪才出得皇宫。 能将一个人悄无声息带进带出,可见丰子越的能耐。 “五皇子,告辞!” “进去吧,天已经黑了,你那位姑姑怕是等焦急了。” “恩,五皇子办完事也早些回宫吧,天冷,初雪在这祝五皇子金州之行一切顺利。” 丰子越含笑点头,“一定会的。” 胡同口,丰子越亲自将人送到,目送着对方进门这才上了马车。 他本可让罗桑送一趟自己去玉人楼,但他还是亲自送了。 “罗桑,你先别跟着去金州,留下来查一件事……她若是有什么事,你看着处理,别让她吃亏。” “…是,主子,金州那边情况复杂…” 丰子越笑了笑,“怎么,你是觉得本皇子应付不来?” 罗桑摸了摸鼻子,他这不是担心麻,这是主子 “安心留下办好我交代的事再过去。” “是!” 玩笑归玩笑,丰子越的决定,罗桑都会遵从,罗桑看出自家主子对云初雪的不同,却也没多问,他相信,主子不管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 云初雪天黑才回家,云银玲看出她有心事,硬是忍着一句都没问,只是让桃儿好生伺候云初雪用膳。 “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让她们给你烧了热水,一会你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等你想跟姑姑说的时候,姑姑随时都愿意听。” 云初雪靠着云银玲,不像往常那般撒娇,只是静静靠着。 “姑姑,有你真好。” 不需要解释,不需要掩藏,不需要假装,她想说便说,她不想说就可以不说,姑姑总是这般包容她,将她的担心都咽在肚子里。 “傻丫头,快去吃点东西吧。” 云银玲轻轻摸了摸云初雪的头。 “姑姑,我不饿,就是有点冷,我烤会火就是了,明儿年节,咱们好好过个节,对了,常婶,常寿呢?”云初雪想起什么侧身问了句。 “在扫雪,我这就去叫。” 常婶出去,云初雪又让桃儿拿来笔墨纸砚。 “小姐,墨研好了。” 云银玲静静坐在火炉前看着云初雪忙活没有多问。 云初雪提笔却没有立刻落笔,想了一下之后用左手执笔,她其实是的左撇子,但是和姑姑一起住之后,她姑姑便让她试着调整,所以,现在她吃饭写字都是右手,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左撇子。 看着云初雪故意用左手写字,云银玲眸光一闪依然没做声。 “常寿,这封信,你一会找人送到刑部,就说是给李大人的,不要亲自送…” “刑部?小姐,这会天都黑了,刑部还有人吗?” “今儿肯定有人,你去就是。” 云初雪交代一番之后,又用右手写了一封信,“这封你去送给萧爷,天冷,出门多穿点。” 常寿仔细将信收好出去办事,常伯正好从外头回来,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景四去铺子里了。 “常伯,你先暖和一下,等会还得您跑一趟,拿几两银子给他,就说是提前预付的工钱,明儿就是年节,好好在家过个节,年节之后让他到铺子里去就是。” “小姐,他还一天活都没干呢您就给他银子,万一他不合适呢,小姐不就亏了?” 桃儿一旁开玩笑的说着,她知道她家小姐不是小气的人。 “做生意,不是亏就是挣,他在云家做得不顺心,可他还在做,是因为生活所迫,可他愿意信我一会,辞了云家的活,断了收入来源,就冲这这几两银子就值。” “到底还是小姐心善。”桃儿藏着收拾笔墨笑道。 云初雪笑了笑没做声,起身走向云银玲,“那你可错了,人善被人欺,你家小姐我从来都不是心善的人。” “你这丫头,心善又不是坏事,不过这世道,太过心善未必是好事,无愧于心就好,咳…咳…” 云银玲说着突然咳嗽起来。 “姑姑,怎么了?着凉了吗?” 云初雪一脸紧张询问着,抬手帮着顺背。 云银玲摆了摆手,“没事,这个年纪,受点凉就这般,一会让李妈妈煮点姜汤喝了就好了。” “不行,得请个郎中来看看,趁着不严重,该吃药就吃药,免得拖病了,听我的。” 在这点上,云初雪异常坚定,“常伯,一会你回来时请个郎中回来。” 云银玲无奈一笑,“你这孩子,哪有那般金贵,咳嗽两声就要去请郎中。” “姑姑对初雪来说,就是比什么都金贵,姑姑,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云初雪暗指她刚才让常寿去刑部送信的事。 云银玲含笑摇头,“姑姑说过,不管你做什么,姑姑都支持你,你想说姑姑就听,你不说,姑姑就不问,六丫头,在姑姑这,你不用斟酌考虑,随意就好。” 云初雪听着眼眶一红,带着几分鼻音道:“姑姑,初雪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才能遇到姑姑,初雪不想瞒姑姑任何事,初雪不说,只是不想姑姑担心。” “姑姑都知道…不说这些,咳…咳…明儿想吃什么?姑姑给你做。” 云初雪吸了吸鼻子,连忙有给云初雪拍了拍背。 “明儿我给姑姑做,姑姑就等着吃好了,对了,姑姑,我跟你打听点事。” “你说!” “姑姑,你知不知道东南靖和锦家?” 云银玲凝眉低喃道:“东南…靖和锦家,东南 “和梅家一样?”云初雪对世家的理解并不是太清晰,在她看来,梅家这样的就是鼎鼎有名的世家。 云银玲笑着摇头,“不一样,梅老太傅三朝元老,咳…梅家也颇具底蕴,的确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可是锦家不同,如今锦家无人在朝,可锦家声名犹在,咳……锦家是真正意义上的世家,世代传家,前朝,锦家便是一流世家了,大元开国时,锦家立了大功,算得上开国功勋…对了,十多年前,锦家嫡长女入宫,入宫便立为妃,可见锦家厉害了。” 难怪五皇子说,锦家长女身份尊贵了。 原来,世家和世家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姑姑,你说的可是…玉妃?” 云初雪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云银玲认真想着,也没留意云初雪的表情,“对,好像就是玉妃,姑姑也是听了一耳朵,咳…听说深得圣宠,可是风光了一阵,后来不知为何…就没再听说了,这宫里的事,咱们还是别瞎说了。” 云初雪乖巧点头,望着炭火忍不住的想着,那个盒子告诉她,这个传闻中的玉妃,曾经真实存在过。 她今日忘了问五皇子,玉妃肚子里的孩子最后怎样了… 是忘了还是不敢问,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98章 不平静的夜(2) “金州水患?” 大年节的,楚家商行已经停业休整了。 楚萧景收到信,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几趟,最后还是让洪江通知几个掌柜到府上来。 “爹,今年都关账了,您不歇着也得让掌柜们歇歇啊,您自己不是说生意做不完吗?”楚元真嘟着嘴一脸嫌弃的说着,忍不住瞟了一眼楚萧景手里的信,“谁来的信?多大的买卖?” 脸上嫌弃着,心里却是十分好奇的,什么大买卖让他爹这会儿还把掌柜们着急喊来。 “初雪送来的信。” “初雪妹子?”楚元真眼睛一亮,上前就把信抢了过去。 “你这丫头…没规矩。” “金州水患?五皇子…爹,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楚萧景望了女儿一眼,伸手要过信,“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若是没用,人家为什么专程写信告诉我?你细想想,现在金州最缺什么?” 楚元真眼睛一亮,“什么都缺,医药粮食…”说着说着脸色一沉,“爹,你不会是想发国难财吧?这可不地道,你不是跟女儿说,商亦有道?” “国难财,你把你爹当成什么人了?” 楚萧景瞪了女儿一眼。 “那您让掌柜的们过来是啥意思?” “真儿,你觉得咱们楚家现在如何?” 楚萧景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楚元真愣了一下,“楚家…楚家挺好的啊,生意蒸蒸日上。” “你说得没错,楚家现在生意蒸蒸日上,挣的银子不少,可是咱们楚家银子再多,在很多人眼里,终究是不入流的商贾之辈,金州水患已有些日子了,朝廷这才派五皇子去赈灾,五皇子在朝中没有依仗,户部工部能那么配合他?这赈灾最缺的是什么,是银子和物资,而这些,咱们楚家正好有,锦上添不如雪中送炭。” 楚元真不笨,楚萧景说得这般明白,她大致听出意思了。 “爹,楚家不缺银子,缺的是名望,你想助五皇子赈灾?可是…” “可是什么?”楚萧景点了点头,还不算笨,可是想比比女儿还小的云初雪,还是差了不少,那小丫头送这封信来,便是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正好有这么个机会,算是提醒他一句,或者说,她是有意帮五皇子。 而他这个出钱出力的,还心甘情愿,这才是本事。 “可是你也说了,五皇子在朝中无依无靠,也就是无权无势,便是不得宠了,您这次出资赈灾,得了一时之名而已,咱们终究是商贾,过不了多久人家就忘了,若是五皇子有权有势,大有可为,那咱们还算是卖了一个人情,以后在都城行商也方便一些…” “傻丫头,五皇子若是有权有势,还用得着咱们吗?” “…好像也是…爹这么一说,女儿如梦初醒,五皇子现在正是低谷,赈灾这种事,朝廷很多人都是抢着去的,五皇子无权无势能得到这机会,说明他还是有些手段的,爹这算是…投资?初雪给您送这信,便是这个意思?” 楚萧景这才满意点头,“总算想明白了,这下知道爹为何夸初雪了吧?” 楚元真认真点头,“女儿明白了,她看明白了爹的心思。” “没错,知道别人想要什么,便能让人甘愿为己所用,还记得逛集市时遇到的那位公子吗?” “爹是说…他……” “恩,他应该就是五皇子,那个小丫头,不得了啊,要是个男子…” 楚元真板着脸哼了一声,“不是男子怎么了。” 楚萧景赶紧笑着摆手,忘了女儿最不喜他说这话,“行,爹说错了,爹希望你比大多数男儿都强。” “会的爹,您等着瞧,对了,一会爹跟掌柜们说事,女儿能旁听吗?我保证不插嘴。” 以往,楚萧景想都不想就会拒绝,但是今天却点头同意了,其实,除了女儿刚才看得这张纸,信里还夹了一张纸,内容是让他帮忙,安排个人明儿一早去刑部接个人。 明儿就是年节,街上铺子几乎都关了,谁还不过个节? 常伯按着云初雪的吩咐,拿着银子让找来的景四回去过节。 景四看着银子没有接。 “收下吧,小姐说了,等过完年节你再来铺子里干活,这几天,铺子也不开业。” “请问您怎么称呼?”景四依然没有接银子。 “你就跟着大家叫我常伯就是了,你这小子,怎么给你银子还不收呢,这大冷的天,也不早了,赶紧回去跟家人过节日。” 景四四周打量了一眼,带着几分疑惑拱手问道:“常伯,六小姐可是说年节后就开业?” “是!” “恕小的直言,常伯,六小姐瞧着不像是做买卖,年节后开业,这铺子里什么货都没有,小的能问一句,六小姐要做什么买卖吗?” 景四有些谨慎的问着,突然有些后悔一时冲动辞了云府的活,罢了,实在不行,年节后再找个活干就是。 常伯大概猜出对方的想法,“你小子觉得小姐是拿你开玩笑嘛?小姐才没这功夫,银子你赶紧手下,你就安心回去过节,年节后过来干活就是,小子,只要你好好跟着小姐干,小姐不会亏待你的。” 常伯拉过对方的手将银子塞给对方,小着招呼店里另外两个伙计关门。 景四低头看着手里的银子,“常伯,六小姐到底要做什么买卖啊?” 什么货都没铺,只有一个柜台,还有几张桌子,像是喝茶的地方,他刚才瞧了下,后院倒是挺大的,还有马棚… “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也说不清楚,到时候你自己就知道了。” 常伯招呼景四出门,让伙计落锁。 不是他不说,是真不知道,反正他听吩咐办事。 “常伯,有劳您给小姐带句话,就说景四节后来上工,代给六小姐问个安,景四回头再给六小姐磕头。” 啥也没干就给了银子,这银子够他给娘买药看病了。 “走吧,你住哪,我顺你一段路。” 常伯看了看外头的风雪,让景四上马车,他一会还得请个郎中回去。 常寿给楚萧景送完信之后便去了刑部,在附近找了个乞儿,给了碎银子让他将信送到了刑部。 虽是乞儿送的,但是信上写着李源鑫收,这尚书大人的名字,守门的衙役不敢怠慢,忙收着送了进去。 看着刑部的人收了信,常寿这才放心离开。 今日本该沐休了,偏的大理寺转来一个重案,刑部今夜可是灯火通明,瞧着是要连夜审讯了。 第99章 姑姑的病(3) “谁送来的?” 李源鑫看完信紧张问着衙役,衙役说是一个乞丐。 “乞丐呢?可留下了?” 衙役摇头。 李源鑫气得直跺脚,“废物东西,亏你还在刑部当差,一个乞儿能给本官写什么信?是反常态必有妖,这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找个人看着或者直接将人带进来?” “大人,这信有什么不妥?” 一旁两位侍郎忙紧张问了句,刑部刚接手一个棘手的大案,可别再来啥事了,这大过节的。 李源鑫脸色一正,不动声色收了起来,“没什么,审得怎么样了?程四那边…走,看看去,圣上说了,这案子必须年节前有个定论,今夜必须有个结果。” “大人,这大理寺都审了,再转到咱们刑部审一遍,能审出什么新样来?大理寺送来的人证物证都齐全的…” “季大人,你是不是糊涂了?你也不想想,圣上既然让大理寺将案子移交刑部,改由咱们刑部主审,那就是说圣上对大理寺审定的结果不满意,这案子还有说法…” 听得两位侍郎大人的话,李源鑫眉头紧缩,一边走一边沉声道“行了,你们别吵了,这案子,本大人亲自审。” 两位侍郎大人瞬间沉默了。 这案子,今夜还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不光是宫里在等结果,梅家,程家,素王府…甚至几位王爷,都在等刑部的消息,李源鑫这个刑部尚书心里压力巨大。 这哪里是审案子,这分明是让他权衡利弊,审时度势,瞅准了平安无事,一个不好,他这仕途恐怕也完了。 “公子,刑部灯火通明,今夜应该会有个结果。” 梅府,梅时九才从老太君那边过来,借了老太君的马车,总要有个交代。 “不必让人盯着了,圣上有意大事化小,素王这次有惊无险,无非受些罚,最微妙的是程四,大理寺的证据足以证明他直接参与了,说重了,蓄意谋害太子,死罪难逃,轻了,就是一时糊涂,被人利用,再找个替罪羊,遭些罪关一阵,程家再受点损失,不伤元气。” 梅时九踏着风雪夜行,灯笼光线有些昏暗,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 阿庆听着心里不由来气,“公子,那咱家二小姐这委屈就白受了?这搬不痛不痒的,太子和皇后能答应吗?” “阿庆,这些话,在这说说也就罢了,皇后和太子都清楚,没有十足的铁证证明是素王谋划的一切,就没办法给素王致命一击,所以他们不会纠结结果,而是转而谋求最大的利益,这次,素王势必受创,但是不伤根本,为安抚皇后太子,圣上一定会给他们一些好处。” “那咱们梅家呢?”阿庆愤愤不平的问着。 “皇家主动接触婚约,二妹不用出家,可自行婚配,这是其一,其二,圣上已经暂时拦住了太后给我赐婚的意图,若是我没猜错,明日,圣上就会借年节之由给梅府赏赐一番。” “这就打发了?” 若不是这次让素王得逞了,二小姐一辈子就毁了,他们皇子的命是命,难道二小姐的命就不值钱吗? 梅时九低头看着路不再说话,皇家是想就这么打发了。 可梅家是否接受就是梅家的事了。 这一夜,许多人难以安睡。 常伯好容易才找来个郎中,还是了大价钱的。 “郎中,不好意思,这大过节的把您请来,这孩子,非得小题大做,就是有点咳…咳。” 云银玲说着就咳嗽起来了。 “无妨无妨。”郎中让云银玲伸手替她把脉。 云初雪就站在旁边看着,也不着急问常伯父子情况,他们这会儿才会,说明事情基本办妥了,现在要紧的是姑姑。 老郎中把脉过后捏着胡子没说话,云初雪忍不住催问了句,“郎中,怎么样?” “这位娘子是不是前一阵病过?也是咳嗽内热?” “正是,可是上回已经吃药好利索了,郎中,这是不是又受凉了?”李妈妈见郎中这般问,知道是个有本事的。 老郎中叹了口气收起诊包,“我先写个方子,先吃着看…上次的病,瞧着是好利索了,却是留下了病根子,这娘子本就阳气不盛…” 郎中越说,云初雪面色越急,这怎么还落下病根了呢?姑姑不是把药都吃了,也看着大好的。 “郎中,落下病根是啥意思,能治好吧?要不要紧?” “小姐别急,能治,就是要仔细些,切记要少动怒,平日里也别受了凉,每日用热水泡泡脚,再吃上几服药,有日头的时候只要风不大,就都晒晒…现在倒也没什么大碍,以后只要养得好,也没事。” “多谢郎中,郎中,要用什么药,您只管开。” 云初雪心里依然不踏实,听郎中的意思,若是不好好养着就有事? 送走郎中,云初雪赶紧吩咐去烧水。 “你这丫头,自己吓唬自己不是,这些郎中,咳…总是会将最严重的情况说,姑姑就是有点咳,吃点药就好了。” 云初雪亲自伺候云银玲泡脚,小心翼翼,生怕碰着对方一般。 “我不管,姑姑刚才也听着了,郎中说了,得好好养,不能动怒不能受凉。” “知道了,都听你的,姑姑一定仔细养着。”她才是上辈子修了福。 “李妈妈,常婶,以后劳烦你们仔细照顾些,还有,云府不管什么人来,我不在家,都不让进,包括云大人。” 姑姑上次病就是被她爹气的,云初雪这会又想起这事了,口气自然不好。 “你啊,一口一个云大人,被人听去了又是一番说道。”云银玲无奈摇头。 “爱说说去,姑姑,你明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说得你厨艺多好似的,那姑姑就点了,姑姑想吃……” 云银玲赶紧错开话题。 直到云银玲说困了,云初雪这才罢休。 云初雪回到屋里时,夜已经深了。 “小姐,这个盒子…里装着什么?” 桃儿听闻盒子是从宫里拿出来的,碰都不太敢碰。 “桃儿,仔细收着,和那个肚兜放在一起。” 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会轻易开启这个盒子,她娘究竟是什么人?她娘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五皇子能查清楚吗? 她娘肯定不是一个普通乐女,这是宫里的东西,绝不可能轻易流出宫外。 听说跟肚兜放在一块,桃儿抱着盒子的手越发小心了。 “桃儿,熄灯睡吧。” 想不明白的事,暂且搁一搁。 厚脸皮日常,求票哈哈哈哈 第100章 不一样的年节(1) 清晨,云初雪在炮竹声声中醒来。 “好吵。” “小姐,今儿年节,什么吵,这叫热闹,您快起来吧,大姑娘早就起来了,您不是说要给大姑娘做吃的?” 云初雪听得桃儿的话,瞬间清醒,瞌睡一下就没了。 “对,对,快,桃儿,衣服!姑姑是不是在忙活了。” “恩,常婶她们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今儿雪可算停了,不过风特别大,姑娘多穿些。” “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大姑娘不让,小姐,这可怪不着奴婢。”桃儿笑说着帮云初雪收拾。 “桃儿,之前让你准备的荷包都准备好了没?” “小姐放心,都准备好了。” 云初雪着急忙慌收拾好,今儿也没外人,也不打算出门,便穿了一身红色新衣,图个喜庆,主要是想让她姑姑看着高兴,总说她穿得不鲜艳。 果然,看着云初雪的穿着,云银玲直说好,云初雪把事先准备好的荷包发给大家,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 “谢谢小姐!”常伯一家每个人都有,李妈妈和桃儿也有。 “六丫头,她们都有,怎就姑姑没有?” 云银玲心情好,忍不住逗着云初雪。 “怎么可能少了姑姑的,姑姑的在这呢,这可是我亲手绣的荷包。” 荷包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云银玲拿着沉甸甸的荷包满眼笑意,随即把自己给云初雪的荷包也拿了出来,一屋子人其乐融融。 “姑姑,明儿是开年 云银玲笑着点头,“是有阵子没去了,就是明儿去上香的人多,姑姑怕慈善师父没时间招呼咱们。” “不会的,这天这么冷,去的人不会太多,明儿咱们早些走,姑姑,我去给你做栗子糕,这会不用您等太久,除了栗子糕还有桂糕,豆糕…” “行了行了,你做这么多不得做到明天去。” 她是爱吃糕,可今儿年节,总不能光吃糕。 “不用多久,姑姑在这烤火,你们先歇会。” 云初雪之前就琢磨过,这每次做糕就要忙活半天,于是想了一招,将做糕的各种粉子先准备好制干备用,随时要随时取,方便多了。 “小姐,这般真的省事多了,这般做也快多了,可以一次做几种糕点。” 以往研磨就得好一阵。 “关键是味道,这干制的粉子和现磨的味道没区别,你说,若是一次磨很多,会不会有人买这粉子?尝尝。” 桃儿拿起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吃!小姐手艺又进步了,要是奴婢,奴婢愿意买这种粉子,一次买几种放着,想吃什么口味的就做什么好味的,多方便省事。” “是吧,只要价格公道,一定会有人买,回头,让常伯弄些试试,反正咱们自己有铺子。” 她那个跑腿送东西的买卖不用卖货,在铺子里摆点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话。 云初雪速度很快的端出几碟糕点,云银玲和常婶她们都有些不信,这太快了。 “六丫头,你老实说,是不是事先准备好的?这数数…有五种糕点,你这么会功夫就做好了?” 云初雪笑着让桃儿将那些粉子拿了出来。 “姑姑,这些早就磨好了,自然快得多。” “就你鬼精,这倒不错,一次多准备些,要用的时候方便。”云银玲忍不住拿起一块尝了尝。 “姑姑,好吃吧?” “嗯,不错!” 云初雪一脸乖巧的笑道:“姑姑,下次我多做些,您不是嫌药苦吗?你喝完药就吃一块,姑姑,您吃着,我再去做酱肘子。” “好,你去,姑姑正好看看你厨艺进步没有。”云银玲眉眼含笑。 看着云初雪的背影,常婶忍不住感慨,“就没见过这么能干的,读书识字、女红厨艺、还能挣银子…咱们小姐真是本事。” 云银铃笑容渐淡叹了口气,“有得有失,这孩子活得明白,没人给,一切靠自己,从不怨天尤人,生活给她的苦,都变成了她脸上的笑,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啊…希望将来能有人好好疼惜她。” 李妈妈和常婶她们都沉默了。 经过一夜的审讯,喜宴大案终于有了结论。 这个年节,没有所谓的赢家。 如梅时九预料的一样,刑部揣摩圣意,将素王撇得干净,主谋变成了宫里的惠贵人,惠贵人曾得罪过端贵妃被端贵妃罚过,因私报复,而程四则是被利用的,素王管束不利,罚了俸禄,幽禁王府一个月,他手的事,暂时归太子暂管。 至于程四,死里逃生,勒令不得入朝,关上三月狱中反思,程家教子无方,差点闯下大祸,被下旨训斥并罚了近一半的家产,用于金州治理水患,至于那个惠贵人,一杯毒酒赐死,好在,她生的皇子尚未成年保住了一条命,不过这王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苦主梅家,圣上一番赏赐,封梅芳菲为县主,这件惊动都城的大案,就这样结束了。 “到底是素王,梅家和太子同时出手,竟还能摘得赶紧,一个月,圣上不过是安抚了太子一番而已,太子真能从素王手中拿走什么东西不成?” 听得刑部审定的结果,云尚德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素王这般经得住考验,将来成大事的可能很高,可是经此一事,算是彻底得罪了梅家,等于在朝中多了一个劲敌,不行,还是得再斟酌斟酌。 这种事,可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他走到今天不容易,每一步都必须慎之又慎。 “老爷,那程家那边的年节礼还送不送?”德叔梳理拿着一份名单,每份节气,老爷这送礼都有讲究,今儿就是年节了,再不送,便是… 云尚德考虑再三,最后摇了摇头,“不送了,但是,素王府的那份还是得送,素王府送晚了也说得过去,今日素王府才解封的。” 素王虽然幽禁府中,但是王府解封了,不管如何,该去。 这局势,眼下还不是那般明朗,还不是做判断的时候。 “那奴才这就去准备。” “嗯,对了,再准备一份年节礼,明儿五皇子启程去金州的时候,你到城门去蹲守一下,给五皇子送去。” “五皇子?老爷,今儿就是年节,明日…”是不是不合适? “五皇子在宫里,不便送,说是年节礼,但是这份礼不同,你准备一张银票就好,到时候你就说,算是云某对金州百姓的一份心意!” “老爷高明!” 只是德叔一时还不明白,为何老爷开始关注五皇子了。 第101章 卷进去了(2) “云六小姐,主子让我来送话,主子说让您宽心,一切都办妥了,这还有一封信。” 刚放完炮竹准备吃年节饭,洪江就上门了。 “辛苦你了,桃儿,快给洪爷上茶。” “不用不用,我这就走了。” “今儿年节还劳你跑一趟……” 云初雪没有留人,知道人家要赶回去复命,也别耽误人家过节,起身相送塞了一个荷包给对方。 “小姐这般就太见外了…” “就是图个吉利,洪爷才是见外。” 洪江这才笑着收下,云初雪让常伯送人。 洪江离开之后,云初雪才拆开信,信中,楚萧景告知,他已让人快马送信给金州附近的楚家商号筹集银子和物资,看到这,云初雪不由会心一笑,萧爷果然是人精,这是让她帮着转告五皇子。 再往下看,便是有关成绣娘的事,人他已接走安顿好了。 成绣娘接走了,说明案子尘埃落定了,程四…估计逃出升天了,她没让常伯他们去打听,便是心里大概知道结果,再则,这事很快就会人尽皆知,既然她现在无力改变什么,这大冷的天,就不让常伯他们出去挨冻了。 “姑姑,咱们吃年节饭,咱们家就这些人,今天也不将就什么规矩,就图个热闹,所有人都上桌。” 云初雪将信手下,笑着招呼大家开席。 今天到处一片热闹,梅家更是,梅芳菲被封为县主,算是大喜事,梅府安排在门口撒了喜钱。 当然,这份喜庆到底是真高兴还是做个样子,那就只有梅家人自己知道了。 “公子,没想到云六小姐真的让李大人把那绣娘给放了。” “那绣娘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素王他们若是抓着不放,反而会让人起疑,素王和端贵妃早就想好了退路,至于成绣娘,李源鑫不过是顺势而为将那成绣娘无罪释放,他心里清楚,人出了刑部,素王的人一定会灭口,到时候就和他无关了。” 梅时九一边赏梅,一边平静而道,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还真让公子说中了,素王的确派人去灭口了,不过云六小姐得人快素王一步把人接走了,奴才按公子的吩咐,帮着把痕迹都抹了,六小姐派去办事的人也是仔细,奴才也没费劲儿。” 阿庆现在可是不敢小瞧云初雪了,那个云家六小姐当真是让人瞧不出来。 梅时九低头一笑,“她倒是找了一个好帮手。” “公子…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结束…那可未必!” 这件事就是大位之争的一个开始,梅家不想卷入这场争夺,可他们非要将梅家卷进去,那梅家也不是不能顺势而为,梅家是忠,但忠的是大元。 “三哥,要开席了,赶紧过去。” 梅时晨在梅园门口的一声大喊,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 “走吧。”梅时九转身朝着梅时晨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阿庆:“明日五皇子出城的时候,把那个锦囊送过去吧。” 素王要灭口的成绣娘出了刑部莫名其妙失踪,素王再坐不住了。 原本该幽禁在王府不能参加宫中年节家宴的素王,此刻竟出现在刑部大牢里。 这里好歹是他的地盘,对素王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刑部大牢里,素王看着好吃好喝舒舒服服烤着火的程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程四看到素王,赶紧站起来行礼,“王爷,您怎么…来了?” “看来,你在这住得挺好,依本王看,你就在这一直待着也不错。” 程四一听,连忙躬身低头不敢做声。 素王背着手冷哼了一声,“你说一切万无一失,结果呢?” “王爷,奴才明明吩咐过了,嫁衣一绣好,就把那个绣娘处理了,谁知道…” 程四咬牙切齿的说着,结果不但没处理干净,还落到了梅家手里,坏了所有的盘算,素王大怒,他无话可说。 “你可知道,那绣娘出了刑部就失踪了,本王的人到现在还没找到,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早就被什么人盯上了?”那个绣娘活着,就是一个隐患。 程四眉头微微皱起,思虑片刻摇了摇头,“王爷,我一直很谨慎,这次锦绣坊出了纰漏,我思来想去…王爷,我在锦绣坊碰到过一个人…” “谁?”素王厉目而问。 “云府六小姐,云家得一个庶女,她见过成绣娘,还让成绣娘去过她的住处…就她与成绣娘接触过,而且她前后去过锦绣坊几次…”程四说着摸了摸下巴,喜宴的时候,他本想试探一下,还没来得及就出事了。 “云家?云尚德?你的意思,这件事可能和云尚德有关?” 素王语带疑惑,似是没想到。 程四摇了摇头,“不能确定…” “好生在这呆着吧,你最好收敛一点,太子暂时接管刑部了,你别再节外生枝了,否则,本王也管不了你了,这可知这次为了保住你,程家损失有多大?” 素王一说到这个就来气,程家是他最大的助力,程家的一切,都在他的谋划里,这次为了救下程四损失不小,让他心里十分不痛快。 程四握了握拳,“王爷放心,我知道了,这笔账,一定要讨回来。” “你最好好自为之,便是出去,也要收敛着些,这次本王失手,已经彻底得罪了梅家,梅家若是诚心给本王使绊子,本王在朝堂上将会越来越难,这次金州水患治理人选,梅老太傅一开口,这差事就落在了丰子越头上,可见梅家在朝堂的影响力。” “五皇子?王爷的意思,梅家要帮五皇子不成?”程四一脸不可置信。 素王冷笑一声,“梅家倒不至于去扶一个扶不起来的主,不过是诚心气本王罢了,原本两家结亲,梅老太傅帮本王说几句,去金州的人选就是本王的人,现在倒是便宜老五了,不过也无妨,总比落在太子手里强。” 在素王眼里,丰子越根本不够资格跟他同台竞技。 素王来刑部见程四,就是想知道这次出事,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他好及时补救,以免留下隐患。 结果,问出了一个云家,虽然素王不太相信云尚德会派自己的女儿行事,但还是小心起见让人去查了。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炮竹声声中,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第102章 送五皇子(1)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云初雪早早就死了,新年 “给姑姑请安,姑姑新年身体安康,万事顺心。” 云银玲笑容满面,连忙起身扶起正儿八经给她磕头贺年的云初雪,“快起来,地上凉。” 云初雪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裙,裙摆处和袖口领口绣着简单的浅粉色图样,显得活泼又清雅。 “又大了一岁了,来试试姑姑给你做的皮裘,就是红艳了些怕你不喜欢。” 云银玲拿着一件火红的皮裘给云初雪披上,左右端详,越看越欢喜,“这个年纪,就该这般穿,真是好看,李妈妈,你们给瞧瞧。” 就像云银玲说的,好看,屋里其他几个早就看得挪不开眼了。 “小姐就跟那仙女似的…” 常嫂子情不自禁的夸了一句,这不是场面话,看眼神就知道了。 “可不,常家媳妇说得一点都没错。”李妈妈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好看的人谁瞧着不喜欢? “六丫头,今天是新年 云银玲面面具到,该提醒的还是提醒一句,但是不帮着做决定,六丫头是个有主见的,去不去都看她自个儿的。 云初雪笑着扶云银玲坐下,“姑姑,初雪心里有数,不过是做做样子,相看两厌,何必为难彼此?走,咱们去上香去。” “相看两厌,不如不见,你呀!总有这些个说头,听着还颇有道理,行吧,不去就不去,走,咱们去九珍庵。” “嗯,今日五皇子就要启程去金州,正好也是东城门,咱们早些去,这会五皇子肯定还没离宫…姑姑咱们今儿就在九珍寺待一天,晚上直接回来去灯会看热闹。” 每面新年 “你这是要去送五皇子?” 云银玲脸上带着几分疑惑,这丫头什么时候跟五皇子这般熟了? “嗯,走吧姑姑。” “…嗯!”云银玲依然没有多问,只是含笑任由云初雪挽着。 “大姑娘,咱们六小姐越大越发出众了。” 李妈妈望着云初雪忍不住夸了一句。 “是吧李妈妈?”云初雪一点不羞,扭头笑得开怀。 云银玲笑着摇头,这般大大方方的才好,不由想起 “今儿有日头,怎么反倒更冷了?” 一出门,桃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见晴雪化,比下雪天还冷,常伯,直接去东城门。”云初雪扶着云银玲赶紧上了马车。 从西到东横穿了整个都城,用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到了东城门,城门口没什么人。 “小姐,大姑娘,已经出城门了,外头冷,你们在车里等着,看到人我再喊小姐。” 云初雪呼了口气,“坐了这么久,我下车走动走动,姑姑,你在车里等着,郎中说了,你少见风。” 云银玲点了点头,“嗯,注意点别冻着了。” 城门口没什么人,四周空旷,和在城里完全是两种感觉。 “还是这种感觉好。”整个人都舒展了,云初雪抬头看了看天,笑得一脸灿烂。 桃儿见着云初雪的笑,也忍不住跟着笑开,小姐估计不知道,她的笑特别有感染力,看着她笑,就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笑。 “小姐,那边是不是五皇子一行?” 常伯看到城门口出来一行人,从装束来看,好像是… 云初雪赶紧看了一眼,这么早吗? 她想着应该还要一会,今日新年 常伯正想上去看看,罗桑已经骑马过来了。 “云六小姐,还真是你,奴才还说是主子看错了呢。” 云初雪笑了笑,“我正好要去九珍庵,顺道送送五皇子。”云初雪说着便跟着罗桑过去了,让桃儿他们留下等待即可。 “五皇子这是骑马去金州?” 这么冷的天,五皇子不坐马车? 云初雪的印象里,这些贵人出门都是车马随行的,这冷风嗖嗖的,骑马一时半刻没事,时间久了能受得了吗? “你来送我?” 丰子越其实在门口就看到云初雪了,四周白茫茫的,她这一抹红显得格外惹眼,便是没有这一抹红,她脸上的那抹笑,也是一道风景。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呆了。 虽然罗桑现在还没查清楚,但是他心里那个想法越发强烈,她笑起来的样子和玉妃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丰子越下马,免得她昂着头说话。 “正好和姑姑去上香,想着五皇子应该是走东门,便等一等送送五皇子。” 云初雪说得一派自然,没有半丝谄媚之态,那般自然而然,就像对待亲人、朋友那般。 丰子越不由自主笑开,心里十分高兴。 “这大冷的天去上香,你倒是有诚意。” “五皇子忘了,贫尼可是佛梦中人。”云初雪笑着回应,说话间拿出了一块牌子,“五皇子,这个您带着,或许能用得上。”说完似乎想起什么,转身朝着桃儿招了招手。 “这是什么?”丰子越看这手中带有楚字的牌子疑惑问到。 “楚家商行的行商令牌,楚家少东家说,金州周围的楚家商行,听闻金州水患,想尽些绵薄之力,筹集了一些物质和银两,若是用得上,五皇子让人拿着令牌去找当地楚家商行的费掌柜即可。” 此话一出,一旁的罗桑都忍不住惊讶看向云初雪。 谁都知道,赈灾最缺的就是银两和物质,这云六小姐是在替主子排忧解难? 虽说主子已经有所准备,但不知金州具体情况,准备的东西未必够,如此,主子就可安心了。 “多谢!不过…本皇子无权无势,可许不了人家什么…”丰子越思索了下,并未着急将牌子收起来。 云初雪低眉一笑,眼里透着几分慧光,“五皇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说得准将来呢?五皇子放心,这楚家少东家不是一味逐利的商贾之流,他没想着发国难财,不过是…为楚家图个名声罢了。” “那你呢,你这般从中周旋,图什么?” 丰子越直言不讳的问着,这也是他心里此刻的想法。 第103章 他怎么来了(2) 正好,桃儿走了过来。 云初雪没有着急回话,而是从容吩咐桃儿去马车里取东西。 还有东西?丰子越不动声色等着。 “五皇子,你说我一个弱女子,能图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是几分恻隐之心,这大冷的天,没吃没穿家园被毁,初雪身在这都城繁华之所,实在难以想象,但是初雪知道,饥寒交迫是什么滋味。” 她确实只是一时侧影之心的举手之劳,倒是萧爷让她十分敬重。 生意人做赔钱买卖博个不适用的名声,很少人会这么做的,萧爷这般做,是远略,是大气,也是善举。 丰子越静静看着云初雪,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你真的没所图?” “我图得东西太多,但是…这次,倒是真没什么图的,实在有,那便是图五皇子这次赈灾马到功成立下功绩,将来能多佛照一二。” 云初雪一脸坦然,毫不避讳。 丰子越顿了一下,随即笑开,笑得异常痛快。 “好,本皇子一定尽力让你如何,将来,本皇子护着你。” 云初雪当他玩笑,也跟着一笑而过。 桃儿取了东西过来,是几个食盒。 “五皇子,这是我做的糕点,你要不带些路上吃?这些都是能凉着吃的。” “你做的?”丰子越颇为意外,她还会下厨呢。 一般在外能干的女子,很少会做这些,她倒是什么都行? “嗯,味道还不错哦,五皇子,时辰不早了,那初雪就告辞了!” 云初雪一点都不谦虚,笑着将食盒交给罗桑。 城门口,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梅时九眼睛眯了眯。 “公子,云六小姐来送五皇子?那是啥,瞧着是食盒吧,真贴心。” 阿庆不怕死的说着,主要是提醒自家公子,云六小姐似乎…与五皇子关系‘匪浅’,公子难得铁树开,对一个姑娘家不同寻常,可不能被人‘欺负’了。 “你是觉得本公子没长眼睛吗?” 梅时九说着大步上前。 是人都看得出来前面那两人关系匪浅,她不是怕冷吗?这大冷天一大早起来送人家,关系能浅了? 九公子脚步似乎比平时急了些。 “看来,有人比时九早一步。” 梅时九? 云初雪和丰子越双双扭头而望。 他怎么也来了?他和五皇子很熟吗?云初雪还真不知道,也没瞧出来啊。 早知道早点走就好了,这下好了,碰上了,总不好假装视而不见。 “九公子,新年安好。” 云初雪蹲身行礼,笑脸迎人总是没错的。 “不好,前日不是说好了,到时一起送送五皇子,你倒是先走一步,害我去接你扑了个空没接着你。” 走在梅时九身后的阿庆差点栽了个跟头,公子什么时候去接云六小姐了? 看着一本正经的梅时九,云初雪都以为自己跟他说好了。 嘴角一抽,无言以对,她总不至于在这跟他争辩吧,九公子竟是个这样的,真是张口就来啊… 以后这人说的话,她是不是要思量一下? “哦,原来你们是约好了一起来送本皇子,真是受宠若惊。” 丰子越信不信不知道,当事人没开口,他便顺着一说。 “五皇子为金州百姓前去,时九自然要来送送,时九这也准备了一份礼物,望五皇子莫嫌弃。” 梅时九说着瞥了一眼罗桑手里的食盒。 阿庆闻声,连忙招呼身后两辆马车上前。 “这是…” 马车看着是运货的,比寻常的马车大些,捂得严严实实的。 “五皇子去看看吧。” 梅时就朝着马车走去,让阿庆挑开一脚给五皇子看。 云初雪一脸尴尬站在原地,她跟着不太合适,可是又好奇。 “站了这么久,要走动一下,否则腿要冻僵了。”梅时九突然转身,好像云初雪跟上才是理所当然的。 这般亲昵之言,惹的丰子越不多想都难。 这两人到底…什么个意思? 云初雪被动跟着,很像扭头就走,可是熬不过好奇心啊,这两大马车,是什么东西啊? 被动跟着上前,跟个小媳妇似的。 “这是…药?” 刚靠近就闻到一股子药味。 “没错,是车子草,时九无意得知,金州现在,缺医少药,赶上大冬日,受灾的百姓都染了寒病,当地有个资料寒病的偏方,其他东西都好找,就这车子草必须到药铺子里才买的到,偏有人想趁机发财,把金州甚至金州周边的车子草都收光了,这是两车,方子用量不多,先用着,后续会有人再运一批过去。” 丰子越怔怔看着马车上的药材,良久不语。 他以为,他已经将金州的情况了解得够清楚了。 “敢问九公子,寒病是否爆发,何时的事?” “就前些天,之前就有,只是不多,所以不起眼,眼下天寒地冻,估计已经爆发,时九是得知有人收购这车子草,这才猜测是寒病爆发了,应该是十九不离,我已咨询过郎中,寒病不是时疫,所以情况应该不至于那般糟糕,不过五皇子尽早过去为好,毕竟…金州地远,具体情况还是要亲眼所见。” “九公子这个人情,本皇子记下了,东西本皇子就收下了,多谢。” “五皇子言重了。”梅时九平静而道,随即又拿出一个锦囊,“五皇子若是在金州遇上事,可打开看看。” 丰子越凝眉接过,朝着梅时九躬身行礼,梅家从来不参与皇子之间的事,这次竟能破例出手相帮,他丰子越也不是不懂事的,梅老太傅的人品他是知道的,这里头多少是因为金州百姓。 看着眼前这两车药材,再看着五皇子和梅时九,云初雪突然觉得,她的世界很小,而他们的世界很大。 “今日就此别过,待回来,一定与九公子把酒言欢,届时九公子可得赏脸。” “一定。”梅时九回得简洁。 丰子越又转身看向云初雪,“若是有事,你可找罗桑,他会尽力而为。” 罗桑不跟着五皇子去? 云初雪正疑惑着,丰子越已经上了马,一声告辞便策马而去。 丰子越一走,梅时九脸上笑容立刻消失。 “…九公子…那我也告辞了!” 云初雪一时也想不到该说什么话,干脆开口告辞。 “你刚…给五皇子送的什么吃食?”问得一本正经。 “…糕点。”咋了? “你做的?” “恩!”云初雪一脸莫名,九公子当真不必强找话题。 “我饿了,你马车里还有糕点吗?” 啊??? 第104章 九公子酸了(3) “大姑娘,好像是梅家九公子。” 这三人已不是 李妈妈站在马车便与云银玲轻声嘀咕着。 云银玲坐在马车里将一切看在眼里,这三人之间,她瞅着都不寻常,被说李妈妈她们了。 正想着,梅时九已经和云初雪一起走过来了。 李妈妈赶紧站好不做声了,云银玲已经打起车帘下了马车。 “时九见过云先生,云先生新年安好。” “九公子亦好!” 一番见礼,云银玲看向云初雪,云初雪则是一脸尴尬,“姑姑,九公子饿了,我给他拿点糕点。” 饿了?云银玲反应过来,连忙招呼,“那赶紧的,赶紧给九公子拿去。” “打扰云先生了,时九今早出门时尚未用膳…”梅时九脸上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哪里哪里…”云银玲不知道什么情况,一时也不知该接什么话。 以梅家的教养,就是饿了也不可能当跟人讨厌吃的。 阿庆默默低头,没脸啊! 他家公子竟然跟人家讨东西吃,出门时才用的早膳,当真不怕撑着? 一脸泰然的梅时九,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云先生,你们这是打算出城?” 既然云大姑娘跟着,那应该不是专程来送五皇子的。 “是,我们正打算去九珍庵上新年香。”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所以云银玲也没多想。 “九珍庵?那真是巧了,时九正好也要去。” 梅时九面不改色的说着。 “啊…九公子也要去九珍庵,那真是…巧了。”云银玲尴尬一笑,她多少是不太信的。 “九公子也要去九珍庵?” 云初雪刚好提着糕点下马车。 梅时九自然而然上前接过云初雪手中的糕点,“嗯,我姑奶奶就在九珍庵,我去看看她。” “姑奶奶?”云初雪愣了下,梅家姑奶奶在九珍庵? 梅时九这么一说,云银玲想起来了,还真有一位,是梅老太傅的妹妹,先帝的宫妃,好像是个贵人,先帝驾崩之后,后宫嫔妃都安顿到行宫养老了,有儿子封了王的都跟儿子出宫住了,梅家那位贵人一生无儿无女,听闻是出家了。 这么说还真是巧了。 “天冷,你快和云先生上马车,我吃了骑马跟上。” ……跟上?这各去各的就是了,整得像约好了似的。 不过云初雪确实觉得冷,也懒得再说什么了,左右去了九珍庵也是各忙各的。 “公子…你饿了?” 云初雪她们的马车走后,阿庆实在忍不住了。 梅时九打开云初雪给他包的糕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甜而不腻,没想到她还有这手艺,车里还有,说明不是专程给五皇子做的,只是顺带… 这般一想,梅时九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公子,这糕点很好吃?” 看着梅时九吃着就笑了,阿庆不争气的忍不住想尝尝。 “包好收起,不准偷吃。” 梅时九将手上那块吃完之后将剩下的交给阿庆,还特意交代不准偷吃,十分护食。 阿庆憋嘴收好,“公子,之前怎么没听您说要去看姑奶奶?” 的亏梅家姑奶奶的确是在九珍庵,否则公子不知要找什么理由了。 梅时九没理会阿庆的挖苦,翻身上马追了上去,阿庆只好跟上。 今儿可是新年头天,府上那么多客人,公子当真不回去? 云初雪她们离开一阵之后,德叔这才姗姗赶来,银票是送不出去了。 “怎这么早就走了?” 德叔就怕错过,特意让人在出宫的路上盯着些,等他得到消息再赶来,还是没赶上,德叔没想到五皇子是骑马出城的。 “走了?” 云尚德听了消息,背着手叹了口气,这事办的! 也是没想到五皇子能这么早就出发了,这新年头天的… “罢了,等五皇子回来再说吧,德叔,六丫头还没过来吗?” 云尚德想着今天云初雪应该能来行礼,可是这会儿还没见着人,云银玲最重规矩,她教出来的孩子,应该不会让人挑理才是。 不过,这次她回来,总感觉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老爷,六小姐…一会应该回来吧。”德叔也不太确定,让他惊讶的是老爷最近提起六小姐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瞧着是在等六小姐回来? 看来,老爷的确挺看重六小姐,六小姐算是有福气了。 可惜,云尚德今天是等不到人了,云初雪压根没打算来。 “娘,瞧这没,这六丫头如今真是…罢了罢了,她以后是个有造化的,指不定将来,咱们还的给她行礼去。” 云大夫人看着满屋子的人,突然提起了云初雪。 她这心里窝火得很,她明明让彩衣将那些话散出去了,可这都两天都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邪了门了。 “那她得是天大的造化了,给她行礼?多大的脸?行了,新年头天的,你就别提这让人头疼的六丫头,她来不来的,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你们可都听着些,别像她一般没规没矩的就好。” 老太太今儿是真的懒得提云初雪,那日出宫,她就跟儿子说了一通,可是儿子却说,他们家这六丫头不简单,让她以后别管六丫头的事。 罢了罢了,不管就不管吧! “祖母,人家没规矩,可人家六妹妹能去参加喜宴,能去参加宫宴,可见这规矩学得再好也没用,还不是看大伯喜欢,我们但是没什么…只是心疼大姐,让人瞧了不少笑话,说她一个嫡长女,连个庶女都不如。” 云初棋就唯恐天下不乱,反正祖母这她也落不着好,她也懒得装懒得谈好,祖母左右只听大伯的。 云初琴一听这话气得一脸通红,眼睛一下就湿了。 “你浑说什么,祖母,娘…我如今在家里都被人说,外面的人指不定怎么说我了,我马上就出嫁了,这到了婆家,婆家得怎么想我?他们能看得起我吗?” 云初琴这些天是真的受了委屈,再被云初棋当众说穿,气上心头,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了。 娘总让她忍,她忍了,可是有什么用? 看她笑话的人越来越多。 其实,也就是她自己想的,外头,还真没多少人把她当回事。 “棋丫头,你浑说什么你,你这嘴如今怎得如此刻薄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好的不学,你别忘了,你姓云……” 老太太将对二房的不满一下都倒出来了。 第105章 跟她报备(1) 云府一团乱,云初雪还好没去,否则看了扫兴。 九珍庵的都城附近最大的庵堂,这庵堂和别的庵堂不同,怎么说呢,贵气一些。 这里从来不用愁香火,这里的姑子,都生活的不错。 因为能在这里当姑子的,出身都不差。 那些个犯了事、或是被赶出家的还进不了九珍庵,虽然这里的姑子出身都不差,多是官门女子,可她们都是心甘情愿到这来的。 看破红尘者,都有自己的故事。 “瞧着今天来上香的真不多。” 云银玲下了马车站在庵堂门口看了看,门口除了他们好像真没旁人了。 “姑姑,咱们进去吧。” “好!”云银玲说着看向刚下马的梅时九,“九公子,一路进去吧。” 男客来庵堂,多少有些不方便,他们一起进去好歹好些。 “云先生请!” 守门的小姑子见着来客有些稀奇,尤其还有男客。 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这谁家公子,生得这般俊俏,那位披着红裘的小姐也是,透着一股子灵性。 “小师父,我们找慈善师父,他找…”云初雪看向梅时九,意思让他自己说,她可不知道梅家姑奶奶的法号,说起来真是巧,梅家姑奶奶竟在这庵堂。 “有劳小师父,我找…洗尘师太。” 一听说是找这两位师父的,小姑子态度越发客气,“几位施主请稍后,贫尼这就去通传一声。” “慧明,不必了!” 小师父刚要通报,一个中年姑子走了出来,看到云银玲和云初雪笑着迎了过来。 “慈善师父新年安好!”云初雪见着对方立刻笑着上前行礼。 慈善师父出家之前,是姑姑少有的闺友,两人这些年虽然往来不多,但是彼此关系依然很好。 “银玲,你家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这位公子是?” 慈善师父声音温和,注意到梅时九,忙收声问了句。 “这位是梅家…梅时九公子,路上正好遇到便一起来了。” 云银玲跟好友介绍了一番。 “梅家…这位公子是来看洗尘师太的?”慈善行了个佛礼。 “正是!”梅时九也回了一礼,当真是一派谦谦君子之风。 “慧明,带这位公子去找洗尘师太。” “是!”小师父低头应着,侧身准备引路。 “多谢!”梅时九跟慈善道了谢,转身当众冲着云初雪道:“我去看看姑奶奶。” “…哦。”云初雪不明所以,去…就去呗,跟她说是啥意思? 云银玲看在眼里没做声,看来,回去后,她得跟六丫头说说了,可是…她家六丫头这边倒是没瞧出什么端倪,心里颇为纳闷。 莫不是这九公子瞧上六丫头,六丫头还不知?想着摇了摇头,这好像不太可能。 “天这么冷,你怎么过来了?” 梅时九一走,慈善招呼云初雪她们往自己禅房去。 “六丫头昨儿说今天过来上香,说是天冷应该没什么人,看来真是,今年这天也是格外冷,往年新年头天,这九珍庵上香的女客可多呢。” 听得出来,云银玲和慈善关系很好,说话都这般随意。 “是啊,今年天冷是其一,其二,西山真佛寺今天行大佛礼,普渡大师开坛讲经,估计都去那边了,你们正好赶了个清净,初雪,你是不是该换贫尼一声师父?什么时候把拜师礼补上?” 看来,云初雪真的哥慈善师父提前打过招呼,云银玲今天还准备说说呢。 “六丫头,你什么时候…” 云初雪眯眼一眼,“姑姑,您说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初雪时刻记着呢,上次来慈善师父这我就跟慈善师父打了招呼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是云家庶女,婚姻大事掌握在老太太和大夫人手里,我可不想任由她们摆布,所以早就想着这事了。” 看来…倒是自己多余担心了,云银玲又是无奈又是叹气,最后一笑了之。 “早就跟你说过,初雪这孩子可不寻常,聪慧过人,瞧着了吧,人家早就未雨绸缪做好准备了。” 慈善师父说着都忍不住感慨万千,这般聪慧得丫头,又懂得为自己谋划,以后必定会过得很好的。 说着就想起了刚才庵堂门口见着的那个梅家公子。 “慈善师父,我这叫逼不得已,要不谁愿费神琢磨这些事。”云初雪无奈耸了耸肩,有福谁不知道享,她这也是没法子。 “…哎,说的也是,初雪,贫尼跟你姑姑说说话,你呆着也没趣,后山的雪景还不错,你去赏赏景,佛洞里神龛上的茶是给你备的,去拿吧,那可是敬了佛祖的茶,喝了福气绵延!” “谢谢师父,我也做了点心,师父和姑姑边吃边聊,我去喝茶赏景。” 九珍庵云初雪来不过不止一次了,倒也熟悉,云银玲也没说什么,只叮嘱小心些别摔了,别呆太久着凉了。 “姑姑放心,我去了。” 看着云初雪的背影,云银玲笑着摇头,“看到了吧,就是这般野,野丫头一个。” “得了吧,人是你教出来的,野丫头…有这样的野丫头叫你姑姑,你就偷着乐吧。”慈善师父说话倒是一点都不像出家人,听着就知道性子十分爽利的一个人。 云银玲含笑点头,“这倒是的,自从这丫头跟在我身边,我这日子都有滋味多了,是个孝顺懂事的,就是太过懂事,有时候懂事的让人心疼…咳…” “你这是怎么了?着凉了?” “没事,六丫头昨天就请郎中看了,没事。” 屋里两人随意闲聊着,外头,云初雪朝着后山而去。 “小姐,您冷不冷?” 以前小姐可没这等兴致,冬日赏雪什么的,对她家小姐来说,那都是不太可能会做的事。 “冷死了…”云初雪说着牙关就打了个寒颤。 “小姐,那咱们回去吧。” 山上本来就冷,桃儿是怕云初雪冻着了。 “走吧,你家小姐没赏雪的雅兴,咱们是去见个人。” “见人?九公子吗?” 原谅桃儿的不单纯,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九…什么九公子…瞎想啥,是成绣娘,赶紧去看看怎样了。” 上次在牢房里看着可是不太妙。 “成绣娘?” 桃儿一头雾水?锦绣坊的成绣娘? 云初雪从牢房回来也没多说,所以桃儿完全不知情。 第106章 误会了(2) 九珍寺后山有一片桃林,春日时一片桃粉十分好看,冬天白雪皑皑又是一番美景。 “小姐,成绣娘真在这佛洞里?” 后山只有一个佛洞,据说里面供奉着一位真身佛,算是九珍寺的禁地。 “进去看看吧。” 人是她拜托萧爷接了送到这来的,慈善师父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佛洞很大,长明烛将佛洞照得很亮堂。 佛洞里面还有几个佛阁,佛阁都不大,是留给师父们打坐冥思苦行的,不过…现如今几乎用不上。 “这边!” 桃儿看着一个亮了烛火的佛阁喊了一声。 “谁?” 躺在佛阁里成绣娘犹如惊弓之鸟。 “成绣娘别慌。” 云初雪上前靠近,成绣娘小心翼翼看清来人,惊得不敢相信,“…是你们?” “我说过,我会尽力而为!” 云初雪微微一笑,让桃儿上前扶着成绣娘。 “是你…救了我?你为什么…”成绣娘看上去有些虚弱,脸色苍白,这才几天的功夫,整个人就瘦得有些认不出来了。 成绣娘也是宫里出来的,不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她不太相信云初雪有本事救她性命,牵涉太子素王还有梅家,她知道,等待她的,十有八九是死路一条,所以那天在牢房里云初雪说的话她并没有太当真。 “有时候,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说你是冤枉的,而我也知你是冤枉的,我说会尽力而为,那便尽力而为,仅此而已。” 她能活着出来,说明她命不该绝。 成绣娘显然有些不相信,云初雪也没过多解释。 “这里安全,你若是信得过,便在这安心养着吧,其他的暂时不用愁,你也知道,你若是现在出去有多危险。” 云初雪只是来看看,并没打算与对方多说什么,之前她找成绣娘,是想查探肚兜的事,现在是真不用了。 若说图,也就是她这一手绣活,还有…便是成绣娘活着,有可能会让这个已经尘埃落定的案子凭添一点悬念。 “多谢…你!”成绣娘怔怔看着云初雪,索性她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可让人家图谋的。 “好生养着,需要什么,到时候你直接跟照顾你的人说就是了,其他的,等你好利索再说。” 云初雪说完便要走,佛门清净之地,有些事,她不想在这说。 成绣娘看着云初雪抿了抿嘴,勉强撑着身子磕了个头,云初雪也没拦着,让人家磕个头,人家心里会稍微心安些吧。 “成绣娘,您就听小姐的好生养着,等您大好了,我还想跟您请教绣艺,那我们就先走了。” 桃儿也劝了一句这才跟着云初雪出了佛洞。 “小姐,成绣娘看着是遭了大罪的。” 云初雪吸了口凉气看着外面的雪景,“能活下来,便是运气了,走吧。” 这雪景虽美,可她怕冷啊,也是无福消受了。 梅时九突然到来,洗尘老师太也有些意外。 “嗯,瞧着是个好孩子,家中一切可好?” 老师太一脸和蔼,打量着梅时九连连点头,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赠予的却是超然世外的宁静致远。 “姑奶奶,家中一切都好,您不必挂心,您在这可安好?” “好,贫尼什么都好,你今年多大了,可成亲了?” 梅时九一一答了,打量了一下禅房,十分简洁干净,满屋的禅香让人的心也跟着静如止水。 “哟,那可是不小了,还没成亲呢?那可不成,你祖父祖母该着急了吧,是不是你太挑了?” 老师太看上去精神不错,也十分健谈。 梅时九略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应付着回了一句,“快了…” “啊哟,那可太好了,今日新年 老师太似乎兴致很高,梅时九也不忍扫兴,正好上柱香估计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我扶姑奶奶去。” 云初雪和桃儿正好去后山回来。 “小姐,咱们去大殿给佛祖上柱香吧,都说新年头香特别灵验。” 云初雪听着点了点头,“既来了,就去上柱香,让佛祖保佑姑姑身体安康。” 当云初雪和梅时九在大殿门口相遇时,两人都愣了下。 “见过洗尘师太。” 云初雪礼貌行礼。 洗尘师太见着云初雪觉得十分入眼,笑着回礼,“施主也是来山香的吧,施主先请。” “姑奶奶,我们是一起来的。”梅时九说的模棱两可。 老师太立刻板着脸看着梅时九,“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既是一起来的,怎不带去禅房坐坐?让人家在外头等着算怎么回事?” “师太,不是…” 云初雪一听就知道师太误会了,想着解释一句,梅时九直接打断了她。 “是我不对。” 态度诚恳,十分配合。 “真是的,来,小姑娘,快进去。”老师太说着就送了梅时九的手去拉云初雪,“啊哟,手怎么这么凉?快进去快进去。” 云初雪斜眼看向梅时九,九公子,您这是何意啊? 再如此,初雪真要误会了。 “没事,晚辈冬日里手脚都凉。”面对长辈,云初雪还是保持礼貌的,想抽开手,可是师太却拉得紧,正在帮她暖手。 “这可不行,女子手脚凉得调养,这可是十分重要的,正好,我这有几个方子,回头我给他,让他回去给你抓药…来来,你们一起给佛祖上柱香,小姑娘瞧着就招人稀罕,你呢,就莫嫌他大你多些,大些会疼人……” 云初雪和梅时九同时尬住了。 梅时九是自找的,云初雪则是脑颅充血,一脸通红。 桃儿瞪着眼抿着嘴忍着低头不语,什么情况? 她这天天跟在小姐身边,错过了什么? 阿庆站在门口,抬头望天。 “愣着干嘛,你这小子,看着这么机灵,怎的是个呆的,快去燃香,这男子得知道疼女人。” “……”云初雪不知道说什么。 “是,时九记下了。” 梅时九乖乖去燃香了,云初雪深吸一口,回头好好跟九公子聊聊吧。 便是被长辈催婚,也不能拿她当挡箭牌,实在不合适。 “来来,新年头香,你们一起给佛祖磕个头,让佛祖保佑你们将来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瞧瞧,这小姑娘,一看就招人稀罕,叫什么来着?” 师太说着就将自己手腕上的一串佛珠给套在了云初雪的手上。 第107章 求之不得(3) “师太,使不得!” 云初雪可不敢说,这说两句就算了,东西绝不能要,梅时九已经是糊弄老人家了。 “什么使不得使不得的,瞧你这小丫头一身灵性,也不像是个磨磨唧唧的,守着,不嫌弃就好,这串玉佛珠是当初我入宫的时候先帝赐的玉珠串的,正好是暖玉,你拿着正好。” “不是,师太,这个我真不能收。” 老师太眉头一皱不高兴了。 梅时九拉了一下云初雪的衣袖,“收着吧,姑奶奶是个直性子,这是喜欢你。” “就是!赶紧拿着。” 看着云初雪不再推拒,老师太这才眉开眼笑。 “多谢…师太!” “什么师太,叫姑奶奶,贫尼虽是出家人,但也是梅家人,叫姑奶奶亲切。” “…姑…奶奶。”看着老人家满眼期盼的样子,云初雪只能硬着头皮便便扭扭的喊了一声。 梅时九双眼微微一弯,满眼笑意太过明显。 “这就对了,好了,你们能来看看贫尼,贫尼甚是高兴,只是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就不招呼你们了,这附近雪景不错,时九啊,你好好带人家看看。” “是,姑奶奶。” 梅时九满口答应。 “哦,对了,还有方子,方子也简单,时九,你过来。” 老师太特意把梅时九拉到一边。 “…方子记住了吧?姑奶奶跟你说,这事可得上心,女子体寒,就不容易有孩子,人家还小,你要体贴些,不能急…” 这下,梅时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都怀疑,他这姑奶奶出家纯粹是为了来躲清净的。 洗尘老师太离开之后,云初雪将手里的玉佛珠递给梅时九。 “九公子,这珠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梅时九看着云初雪手中的珠子眸光微闪,“这是姑奶奶给你的,我可不敢拿,我家这位姑奶奶的脾气你也瞧着了…” 关我什么事? 云初雪心里怒道,脸上尽可能保持微笑,“九公子,您也说了,是您的姑奶奶,刚才若非您言语见误导,师太又怎会误会,不误会又怎会送我这玉珠?这东西不给您,我给谁?” 心里没点数吗? 瞧着语带怒气,强扯出一抹笑的云初雪,梅时九洋装小心,实则心情舒畅。 “误会…什么?”不怕死的装傻。 云初雪气极反笑,“误会什么?九公子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九公子这般拿我消遣,就不怕我赖上九公子?” “…求之不得。” 梅时九定睛望着云初雪,目光清澈,受了笑着,声音亲柔语含温。 这样的目光,让云初雪突然手足无措,急忙避开低头疾步出了大殿,就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什么玉珠的一时也忘了。 “小姐,等等我!” 桃儿深吸一口气,行礼告退追了上去,娘咧,她没听错没看错吧,九公子调戏她家小姐,小姐落荒而逃。 不过九公子这柔情蜜意的样子,谁受的了? “阿弥陀佛!公子,佛祖面前,您这般合适吗?” 阿庆双手合十行了佛礼,实在忍不住了,这是他家公子?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梅时九笑容一收,行了佛礼从容退出大殿,男女之事,阴阳协调,再正常不过了,佛祖为何要怪罪? 不过…他今日确实过了下,别把小丫头吓坏了才好。 也的确有些失态了,有些情绪果然是不太受控的,谁让某个小丫头今天城门前让他心情不佳的。 “走吧,去寺外等着。” 既一起来的,自然也要一起回去。 “六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云初雪一路没听,就连桃儿在身后叫她都仿佛没听到。 云银玲和慈善正聊得差不多,云初雪一脸通红走进来,云银玲还以为是冻的,忙上前拉着想让她烤烤,发现手上挺烫的。 “姑姑…我没事。” 云初雪呼了口气,让自己尽可能平静。 这个混账梅时九,她刚是被调戏了? 堂堂九公子,竟是个登徒子。 “咦,初雪,你这手里的玉佛珠…”慈善的目光落在云初雪手上,指着那串珠子疑惑了一句。 “那个…这是…这是洗尘师太送的。” “我说怎么去了这么久,原来是去洗尘师太那边了,你姑姑还担心要去找你呢,这珠子可是洗尘师太不离身的,看来是合了眼缘了。” 云银玲眨了眨眼,六丫头去见梅时九的姑奶奶了? 云初雪突然眸光一转,“慈善师父,您帮个忙,回头帮我把这个珠子还给洗尘师太,既是随身之物,初雪岂能收。” 慈善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云初雪,将云初雪递过来的手退了回去,“佛门有个规矩,这随身的佛珠一旦送回去就没有收回的道理,洗尘师太既送给你了,便是你们有缘,收着就是了。” 还有这说法? 云初雪一脸无奈看着手里的玉珠,都怪梅时九。 “六丫头,你可有谢谢师太?” 云银玲赶紧问了一句。 “恩。”云初雪眼里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去上柱香便回吧,庵堂里的师父们一会要诵经礼佛,咱们就别打扰了,慈善,下回再来看你。” “那我就不留你们,我送你们到大殿去上香。” 慈善和她们之间,一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显出起来特别轻松。 云初雪本是打算在这呆一天的,但是姑姑说走,她也就不说话了,也实在是…没心思了。 “慈善师父,给你添麻烦了。” 云银玲上香的时候,云初雪找着机会跟慈善师父说话。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举手之劳而已。” “谢谢慈善师父。” 慈善师父这般聪慧,怎会不知成绣娘是个麻烦?可人家一句话没有就帮她收留了成绣娘。 慈善含笑不语,人与人之间,讲究的就是个缘字。 辞别慈善,出了九珍庵,姑侄两便看到了等在门外的梅时九。 这么冷的天,他就在这等着? “九公子,这…”云银玲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着实没想到人家会在这等,没冻坏吧? “云先生,索性同路,时九便在这等一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李妈妈,快拿手炉来,九公子说一声便是,怎在这外头等着,多冷啊这。” 梅时九当着云银玲的面抬头看了一眼不哼声的云初雪,笑着摇头,“也才刚出来,云先生,你们快上马车吧。” 看来,真吓着了,都不正眼看他了,哎! 啊啊啊啊啊,没时间校稿痛苦啊 第108章 招惹不起吗(1) “六丫头…姑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马车上,云银玲含笑望着云初雪,素来怕冷的云初雪假装挑开车帘看风景,偏巧,刚伸出头就和梅时九四目相对。 放下帘子缩回头,一气呵成。 “六丫头…” 云银玲忍不住笑了笑。 云初雪呼了口气,一脸无奈踏下双脚,“姑姑,真不是你想的那般。” “那是什么?” “就是…就是梅时九他…” “他怎么了?九公子调侃你?六丫头,这话说出去,怕是没人信哟。” 云初雪一本正经叹了口气,“姑姑,人不可貌相,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他不是调侃,总不能是真看上我了吧?这怕是更没人信。” 云银玲被云初雪的话直接逗笑了,别的不知道,但是她看出来了,她家六丫头情窦未开,至于九公子…确实有些反常,看来,她有必要跟九公子聊聊了,九公子是人中龙凤,她家六丫头…招惹不起哟。 “等会我找他说说去。”云初雪似是下了什么决定。 “说什么?”云银玲愣问了句,她一个女儿家,难不成跑去问人家九公子是不是中意她? 话说回来,六丫头也不小了,可以议亲了,怎的没有女儿家的半点娇羞之态。 云初雪眨了眨眼,这不就直说吗? “姑姑放心,我知道怎么说。”她又不是去找人吵架,她就是把话说清楚,她可陪不起九公子开这种风雪月的玩笑。 “你知道什么知道,你知道自己是女儿家吗?行了,一会姑姑跟他说,你别管了。” 云银玲摇了摇头,她去说,说得清楚才怪。 “啊…” 姑姑…去说? “啊什么啊,六丫头,我教你读书识字,你也看了不少书,你可明白一个道理,五皇子也好,九公子也罢,他们是一棵大树,而你只是一片树叶,他们根深能经得起风雨,可你…一阵风就没了,姑姑知道你最近在忙一些事,姑姑不想多问,你总有你的道理,但是姑姑心里担心,六丫头,你聪慧过人,可千万别把自己卷进那些天大的是非里,咱们…不管做什么事,你都要衡量能否自保知道吗?” 云银玲很少跟云初雪说这些沉重的话,只是今日城门所见,让她心里难免担忧。 云初雪静静看着云银玲,一脸认真的道:“姑姑,树欲静而风不止,有时候,并非咱们安分守己不去招惹就能一生平安无事,我不想当一片任风吹落的树叶,我也想当一棵树,可以为自己想保护的人遮风挡雨,可以根深蒂固不惧风雨,姑姑,女子便只能当一片依附大树的叶子吗?” 云银玲怔怔望着云初雪,她知道六丫头一直是个有主意的,却没想到…她的心这般大,“你想像男儿一样活着?” “为什么不可以?男儿可以建功立业四处闯荡高谈阔论,女子就只能在家恪守妇道相夫教子,这本身就不公平,初雪想凭本事立身世间,不用去依附谁过日子,能自在一生,姑姑,我的确不小心掺和到一些事里去了,但是初雪做什么都不后悔,姑姑,我愿意冒险去扎根,既然弱小,那就厚积薄发积蓄力量,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颗树,便是…折了,我也甘愿,不过姑姑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惜自己这条小命,一定会事事小心,一定会拼命好好活着。” 云银玲就这么望着云初雪许久没出声,良久的沉默之后,云银玲抬手摸了摸云初雪的脸轻声道:“姑姑知道了,你便照着自己的想法活,姑姑陪着你就是。” 她刚才还想着,这丫头与梅时九和五皇子都不般配,是高攀,会受委屈,怕最后落个伤心。 看来是她错了,我家六丫头,心里有鸿鹄之志,这世上许多女子都比不了,她配得上这世间任何男子。 是她一叶障目了,现在想想就通透了,梅时九和五皇子都不是寻常男子,他们能待六丫头不同,本身就说明问题了。 幸好她没先人家九公子胡说去,六丫头的事,就让她自己去处理吧,以后,她真的放心了。 “姑姑!” 云初雪起身挨着云银玲坐下,抱着对方的胳膊撒娇。 “嗯,这会儿倒是有几分女儿家的样子了,对了,你不是说年节后要开铺子吗,可都忙妥当了?需要姑姑帮忙吗?” “不用…都准备妥当了,多亏萧爷帮忙…对了,有件事姑姑帮着想想。” “啥?” “铺子的名字啊,姑姑,你觉得我那铺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云银玲轻声笑开:“姑姑连你要做什么生意都不知道,你自己想吧。” “我这生意还真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的,以后姑姑就知道了,我呢,也想了几个,姑姑帮我参详一下?”是的定下要去做匾了。 “你说。” “汇通商行,通达天下…货通…” 听着云初雪说的名字,云银玲越发疑惑了,这完全听不出做的什么生意。 “姑姑,你说哪个听着顺口?” 云银玲认真想了想,“姑姑听着,通达天下听着顺口,你自己看着办。” “好!那就通达天下。” 云初雪一拍定下。 “好,姑姑预祝你生意红红火火,六丫头,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还有,云府那边,你最好现在还是避着些,总要给你这棵小树苗一些成长的空间。” 云银玲只是提醒一句,谁让她有个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爹。 “我爹那个人…我知道不像我之前想的那般简单,我姓云,是云府的庶女,爹真想拿捏我,易如反掌,不过姑姑放心,每个人都有弱点,我是身不由己,而爹爹也有软肋,我也不是爹心里想的那般好掌控。” “你心里有数就好。” 姑侄两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快入城了。 “九公子,一路劳你相送,前面就是城门了,初雪有几句话想跟九公子说,不知方便不方便。” 城门口,云初雪让常伯停下马车,梅时九也跟着听了下来。 梅时九立刻下马,看向城门外的留客亭点了点头。 “那边说吧。” 云初雪颔首跟上,云初雪一抹红,梅时九一抹紫,云初雪娇小,梅时九高挑,看着却是意外的协调。 第109章 定亲?帮忙?(2) “九公子,这珠子我不能收,我不知九公子为何故意让大家误会,但是九公子此举,可能会给我造成一些困扰。” 留客亭中,云初雪开门见山,她不喜欢不清不楚的。 梅时九心中一叹,倒是没吓着她,而是用力过猛,让她直接摊牌了。 怎么她这反应就和别的女子这般不同呢? “一串珠子,姑奶奶看着你喜欢送给你,你安心收下就是,至于…宫中宫宴你也参加了,你如初聪慧,圣上的意思你应该听懂了,半年之内,时九若是不订亲,太后便要赐婚,一旦旨意下来,时九不娶也得娶,时九如你一般,不想认命…但是时九此时又没有可以定亲的人选…你可愿意帮时九这个忙?” 梅时九一脸无奈略带几分委屈的样子望着云初雪。 “定亲?帮忙?” 云初雪只觉得荒唐,开玩笑也不是这样来的吧? 她能帮什么忙,跟他定亲啊?她可不想成为这都城女子的眼中钉,上辈子,云初棋便是因为她嫁给梅时九伙同他人要了她的命,若是再走上这条老路,不管什么原因,都是给自己找麻烦,宫里还有个公主,这忙帮不了。 也从没听说过找人帮这种忙的。 “九公子…这忙我怕是帮不了。”什么叫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九公子一开口,排队的姑娘都能绕都城一圈了。 “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 梅时九一脸失落,言语之间满是委屈和小心。 云初雪见状嘴角抽了抽,“承蒙九公子看得起,既然九公子将我当成朋友,便不要这般开玩笑了,九公子,不管是帮忙还是…九公子真有此意,都不合适,我们之间悬殊太大。” 梅时九立刻表情一收,真就是收放自如,看来这招对她不管用,同时也侧面说明她了解他不是吗? “三年前…也是这般清冷的冬日,我 梅时九突然说起三年前 云初雪一脸诧异得听着,她惊诧的不是别的,而是匆匆一面,他竟然记得这般清楚… 身为女子,能让这样一个男子印象深刻,尤其是在她尚且狼狈之时,要说一点都不心动那是假话,谁没点虚荣心呢? 不过,她是死过一回的人,活得比别人清醒一些,她不会因为此刻的一点心动就把自己一生搭进去。 “…所以,你实在无需困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而不得,那是时九自己的事,只是这世上难得遇到一个可以如这般与之闲聊没有负担的人,若只是因为…我是梅时九便要与你失之交臂,那对时九来时,是否有些不公平?” 梅时九突然的坦诚与认真,反倒让云初雪有些无言以对,这般一说,好像的确是她太过不近人情。 “再说…你能与五皇子相谈甚欢,怎的就如初厚此薄彼…” 说着又委屈上了,这会儿听着到不像是装的,云初雪到底涉世不深,别梅时九说得略有些… “我也没说以后就不让你与我说话…九公子看得起把我当成朋友,那…” “那以后我们便是好友了?至于其他,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那都是时九自己的事。”其他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早点说破也未必不是好事,以她的性子,应该不至于别扭,不理他倒是有可能,哎,真难!谁说都城姑娘都想嫁九郎,分明就是谣言。 “……” 罢了,反正她已说清楚了,就像他说的,她不放在心上就是了。 可是这可能吗? 梅时九看上她了… 算了,反正也没几个人信,就是白说了这么久。 “如何,说…清楚了?” 云初雪回到马车上,云银玲看着她神情有些恍惚,忍不住问了句。 “…说了。”就是没清楚,反而越加麻烦。 人家是故意的那还好说,可人家就是那个意思,这哪里还说的清楚,越说越说不清。 云银玲像这种事也不好多问便错开话题了,说清楚了就好。 “六丫头,后天秦王府的开春宴,今日慈善师父特意跟我提起…说是这场开春宴,是王府专门为寒公子准备的。” 开春宴?云初雪差点忘了这茬。 “为寒公子准备的…是寒公子的婚事?” 上次宫宴的时候,好像听着老王爷说了几句。 “嗯,秦家这位寒公子,是内定的爵位继承人,成亲之后便是世子,所以,秦王府这是要选世子妃。” “…这秦王府要娶个世子妃,应该不费劲啊,怎的还要特意设一场宴?” 云初雪对这些关注不多。 “秦王府要娶个世子妃自然容易,可是要娶到一个合适的未必就像咱们想的这般容易,姑姑想跟你说的是,开春宴估计会是一场大热闹,各家公子小姐去的很多,老太太和大夫人,怕是还惦记着你的婚事,你得注意着些,不管怎么说,大夫人是你嫡母,她是有权左右你婚事的。” 原来姑姑特意提到开春宴是为了提醒她当心大夫人。 “初雪知道了。” 马车缓缓朝着西城而去,梅时九没有坚持送,骑马站在路口凝望了一会儿才离开。 “阿庆,云家大夫人那边,你再盯着些,若是她再让人出去乱说,该怎么办你看着来。” “是!” 看来,公子对云家六小姐是认真的。 月兰芝做梦也想不到,谣言散不出去,是因为梅时九在背后动了手脚。 梅家置身权利漩涡,他岂会不知,他几次接近她,还有她和五皇子…怎会没人留意到,免不得有些人会以此做文章,他既招惹,便会尽力相护。 至于她和五皇子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五皇子的将来,尚未可知,五皇子现在能与她相谈甚欢,将来怕是就身不由己了。 而她想要的,应该也不是那些… 秦王府的开春宴,云初雪差点忘了,可有人早已谋划上了。 云初雪她们回到家才知道,楚元真来过了。 “谁说她没规矩的,尚未教她,这新年头天便知道来给先生贺年。” “看来,姑姑对这个学生还是挺满意的。” 如此也好,姑姑有些事做,日子也过得有意思些。 “姑姑,要不晚上喊上元真姐姐一起去看灯会?”云初雪说着看了一眼李妈妈。 李妈妈私下跟她说萧爷对姑姑似乎有想法,她自然要多留意一二,想着借机看看。 第110章 云银玲的秘密(3) 灯会,云初雪没去成,因为萧爷上门了。 不光是萧爷,云尚德也来了。 就有这么巧,萧爷屁股还没坐热,云尚德就上门了。 “草民楚萧景见过云大人。” 楚萧景并不知道云银玲被赶出云家的事,想着当弟弟的新年头天来看看家姐没什么不对。 可是云银玲和云初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云尚德也没想到,她们这竟然有男客。 “民女见过云大人。” 楚元真白天扑了空,晚上楚萧景专程带着她过来见礼。 楚家那么大的家业,今晚楚家客人应该很多,他们能来,足够说明对云银玲的看重。 “这是有客?” 云尚德没有坐下的意思,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云银玲。 “这位是楚家商行的少东家,这是她女儿,年前说好了跟着我学规矩,今日专程来贺年。” 云银玲竟是解释了一句,云初雪眉头一皱。 姑姑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原来如此,倒是懂规矩的,楚家商行,德叔,可听过?” 云尚德拿捏作态的问了句。 云银玲当即面色沉了沉,升官了果然是不同了,楚家商行在都城的名声,就是她这个女子都知道,他云大人能不知晓? “好像是有这么个商行。”德叔打量着云尚德的反应回着话。 楚萧景眸光一闪,不动声色上前,“草民就不打扰云大人了,就此告辞。”说完朝着云银玲和云初雪微微颔首打着招呼。 “姑姑,我送送客人。” 云初雪直接忽略云尚德,含笑送着楚萧景他们。 楚萧景将一切看在眼里并没说话。 “萧爷,对不住,还没坐就走了。” 送至门口,云初雪蹲身行礼致歉。 楚萧景连忙摇头,“是萧某唐突了才是,家中今日正好也有事,本就是和真儿过来给云先生贺年的,夜里风大,你快进屋吧。” “招待不周,怠慢了,萧爷,三天后,元真姐姐来上课,萧爷若是有空便一道过来,初雪亲自下厨,咱们小酌一杯如何?” “真的?那可太好了,爹,女儿 其实,楚元真平日也不是个娇娇,这是在给自家爹爹找机会呢。 楚萧景如何不知云初雪的心思,刚才云大人多少有些…她这是觉得怠慢了他们,拱了拱手笑着点头,“那就却之不恭了。”她一开始就说过,她是她,云府是云府不是吗? 见着楚萧景应下,云初雪这才笑开。 目送楚家父女离开,云初雪缓缓转身,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屋内,没人请坐,云尚德也没打算做,今夜倒真是刚巧去赴宴路过进来看看的。 “初雪给爹贺年。”云初雪虽然言不由心,但是行礼的动作却是十分标准。 姑姑说过,便是敷衍,也不能失了礼。 “今日你祖母他们还等你半天,你虽在外陪你姑姑,这些年,家里确实对你有些疏忽,可你到底是云家女,新年头天,不去给长辈请新年安,传出让人说你没规矩,都知道你跟你姑姑住,你姑姑最重规矩,别坏了她的声明。” 这是来兴师问罪? 劳动云大人亲自登门,不至于吧。 “初雪受教。” 不说她坏了云家名声,倒是知道拿姑姑拿捏她。 “怪不着她,今日一大早,我们便去上香了,才回来没一会儿,要怪就怪我这个当长辈的忘记提醒她,想着这些年,云府也没人惦记她,新年请安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的,倒是没想到劳得云大人亲自登门问罪,银玲教导无妨,先行赔罪。” 云银玲说着缓缓蹲身,云尚德一个跨步上前想要阻止云银玲行礼,云银玲直接后退躲开。 云初雪上前扶着云银玲,眼里带了一抹冷意,“不怪姑姑,姑姑昨日已经提醒过了,只是初雪今早去给五皇子送行给忘了,之后便与姑姑去上香了。” 云尚德伸出去的手尴尬收回,眸光几经变化。 “你…去送五皇子了?” “是!” “…罢了,以后记着些,别让人说闲话,早些休息吧。” 云尚德说着转身,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停顿了一下背对着云初雪她们道:“你们两个女子居住之地,以后还是不要轻易接见外男,让人看着多有不妥。” 说完便带着德叔离开了。 云尚德走后,屋内异常安静。 云银玲坐下之后捧着茶就一直没说话,云初雪让李妈妈她们都下了,自己在云银玲身旁坐下了。 “姑姑,有些事我一直不问,因为我知道,姑姑不想说,可是,这道疤不揭开,姑姑身上就始终有一道伤,姑姑,你总说我聪明,可我宁愿我笨些,如此,我便看不出姑姑每次见到爹时的害怕和紧张,还有隐忍…” 云银玲缓缓闭上眼,眼角两行泪轻轻滑落。 原来,六丫头早就看出来了,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六丫头,我不是你姑姑。” 云初雪双目一睁,不可置信的摇头。 “我并非老太太的亲生女儿,我不过是一个外人,真正的云银玲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当时你祖父正好又纳了新人,这又是她 云初雪仿佛听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那奶娘离开云府的时候,本打算将这个秘密告诉你祖母,没想到却先一步被你爹知道,是他拦着奶娘没有告诉你祖母…我鸠占鹊巢,一个下人的孩子,却被当小姐养了这些年,教养方面,你祖母对我也是十分用心的,我愧对你祖母,愧对云家…便想着尽力补偿,当初,你爹参加科考上了皇榜,但是排名不理想,想要入仕,就要挤走排在他前面的那个人…” 云银玲说到这,已是泪流满面,云初雪没有打扰,任她哭,任她说,她知道,这些事,压在她姑姑心里太久太久了。 压得她姑姑都喘不过去了吧。 所以她要搬到外面去住。 “那个人…那个人是你爹的同窗,也是与我情投意合之人,我们原本说好,等他科考完就成亲…可你爹却在此时告知我我的身世,他也是官门出身,姑姑一时糊涂,觉得配不上他…你爹又暗中假传消息,说我已另许他人,那人便来质问,那时年轻气盛,硬是不肯多解释一句,结果,他负气远走他乡,而我,自此孑然一身,而你爹顺利入仕,其实,我当时就知是你爹从中作梗,我……” 第111章 出事了(1) 一时糊涂,一生错过。 云银玲因为她的骄傲,因为她自觉愧对云家,便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姑姑,你怎么那么傻,你难道就不无辜吗?当初您也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这一切与你何干啊!” 难怪,难怪她爹将她赶出云家,她却始终不肯多说一句。 “是啊,姑姑傻,所以,希望你这辈子能活得清醒些,千万别像姑姑这般傻。” “姑姑…,你牺牲自己的幸福换了他的仕途,他也将你赶出了云家,从此以后,他就是陌路人,你何必怕他惧怕,下次不想见,咱们把他赶出去就是。” 云初雪一边帮云银玲抹着眼泪一边气道。 当初姑姑离开云家的时候都没掉一滴眼泪,今日却哭成了泪人。 云银玲咬着嘴唇将话咽了回去,她害怕,她紧张是因为…云尚德对她有不该有的心思,她不说,是怕污了六丫头的耳朵。 她也羞于启齿,好在他现在身份摆在这,倒不至于乱来。 她知道,早些年,老太太给她张罗的婚事,都是他暗中搅黄的,而她,自那人离开之后,也未曾再动过什么心思。 大家相安无事,维持着面上的关系,直到三年前她带六丫头离府那天,他竟然…突然对她动手,若非她抵死不从… 云银玲咬着嘴唇极力控制发抖的身子,自那次之后,她就明白,云尚德这辈子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今日,他对萧爷的态度便透着古怪,还好六丫头不知道… “姑姑,不哭了,以后咱不搭理他就是了,你不欠云家,你说你不姓云,我反倒舒坦了,否则我要替姑姑委屈死,不管姑姑姓什么,在初雪心里,你永远是我姑姑。” 云银玲吸了吸鼻子抹着眼泪,“好…姑姑不哭。” 风雪入夜来,积雪尚未消融,又是一场大雪洋洋洒洒。 楚萧景带着楚真儿回去的路上一直没哼声。 楚元真也察觉到了她爹有心事,好似不太高兴。 “爹,是因为刚才那个云大人?女儿明白终于明白为何总有人说商贾轻贱了,咱们楚家在都城都算得上家大业大,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可在人家云大人眼里,不过是商贾之流不值一提…” 楚萧景回过神看向女儿笑了笑,“果真是长大了,但是真儿,你记着,不管旁人如何说,咱们自己首先不能轻贱自己,若是没人行商你想想会是什么景象?三百六十行,没有谁轻谁贱,都得有人做。” “恩,女儿记住了。” “好,回头你跟云先生好好学规矩,从明儿起,你就随着你爹到商行去。” “爹,我一定好好学!” 看着开心不已的女儿,楚萧景含笑摇头,片刻又陷入沉思,那位云大人可不光是瞧不上商贾之流,对他的不客气里,好似透着几分敌意,商场行走这么多年,他的感觉绝对不会错。 这份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而云尚德在离开之后,去赴宴的心思也淡了几分。 “德叔,你对那个楚家商行的少东家知道多少?” 德叔低头想了想回道:“老爷,此人名叫楚萧景,是楚家商行的少东家,楚家商行这些年都是他在管,此人在都城名声不小,经商有道,楚家生意在他手里可谓蒸蒸日上,这楚萧景口碑也很好,在都城还是有些势力的。” “德叔,你去查一下,他与都城官门中哪些人有往来,往来密切的是哪些人家,还有楚家商行的生意具体有哪些?” “是!”德叔心中有些诧异,老爷怎么突然对一个商贾感兴趣。 楚萧景的直觉敏锐,云尚德亦是,楚家商行他自然有所耳闻,身为楚家少东家,这新年头天晚上竟带着女儿来给女先生贺年,这绝非名利场上打滚的男人会干的事,除非有所图。 这是楚萧景和云尚德 云家,云月兰芝一计不见效,心里又生一计。 “娘,这次开春宴总该不会出岔子了吧,要不,女儿这脸真要丢尽了…” 过两天就是秦王府的开春宴了,云楚琴心里还忐忑着。 见着女儿这样,月兰芝心里百般不是滋味,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六丫头。 “你放心,这开春宴你一定能去。” “娘,是不是以后只能带一个人就只能带云初雪?只有能多带的才轮得上我?是不是因为我快出嫁了,爹就不把我当云家女儿了?” “胡说,那六丫头能跟你比吗,不过是一时得了道,不知怎么勾搭上了九公子和五皇子,你爹这才高看她一眼,不过是个贱蹄子,和她娘一样的狐媚子,不管是梅家还是五皇子,哪个都不是她能肖想的,等着吧,有她哭的时候,你爹会后悔的。” 月兰芝咬牙切齿的说着,心里早就有了盘算,这次开春宴等着瞧。 云初琴听月兰芝这么说,心情总算好了一点,不过很快又变脸了。 “对了娘,你今天为什么帮着云初棋说话,还让她也跟着去了,你便是为了气那边屋里的,也不能帮云初棋啊,您又不是不知道,云初棋自来跟我不对付,今天还当众羞辱我。” “为了气她,娘犯得着吗?当初你祖母说顺便把初月那丫头带过去,娘哼声,娘就是让她们娘俩先高兴几天,本来也没打算让初月去,…今日娘故意帮云初棋那丫头,并非娘糊涂,娘让她去自然有娘的打算,琴儿,有些事,不用自己动手,有个词叫借刀杀人不脏手…” 月兰芝眼里全是狠辣,云初棋不是也喜欢梅时九吗?就让这丫头去对付六丫头好了。 “娘的意思…让云初棋去对付云初雪?” 到底是母女,这就想到一块去了。 可月兰芝怎么也没料到,她这次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次开春宴谁也没去成。 云初月是如夫人生的,从小被云初琴和月兰芝有意无意的打压,性子和如夫人一点都不像,胆小怕事,又生得一颗琉璃心,一碰就碎,因着如夫人识字读过点书便教了云初月,云初月打小就觉得自己才情过人,整日里书不离手,久而久之,越发孤傲了。 这本来说好了她去参加开春宴,结果却换成了云初棋,心里本就委屈的不行,偏云初棋又是个惹事的,没事跑人家跟前一顿挖苦。 云初月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羞辱,尽然想不开吊了脖子! 被发现的时候奄奄一息,人是救回来了,可也差不多毁了。 第112章 浮出水面(2) “还有这等事?那人现在如何了?” 云银玲一大早听得着消息也是瞠目结舌。 “人倒是救回来了,可吊得太久,这…好想说了点问题,听说瞧着呆呆傻傻的,一句话都不说。” 李妈妈指了指头意思脑子出问题了。 云初雪一旁用着早膳,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哎,啥事这般想不开的?那丫头平时话就不多,倒是个喜欢读书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太太最要面子,府里出了这事,秦王府的开春宴肯定是不会去了,六丫头,你正好也省事了。” 云初雪刚好吃完,擦了擦嘴道:“我本来就不打算去,姑姑,我的通达天下这几日就要开张,许多事要忙呢。” “你没打算去?难怪问你准备穿什么衣服去你也不吱声。” 姑侄两昨夜一番谈心,知道云银玲不是云家人,云初雪反倒高兴。 “姑姑也知道那开春宴是怎么回事了,想想就挺无趣。” 婚宴和宫宴,她都是有事才去,这开春宴她可没功夫去凑热闹,估计大夫人她们正巴不得她不去,她的婚事,大夫人也好,老太太也罢,她那个便宜爹暂时不会让她们胡来,至于以后,她们更管不着了。 “…哎,这下是都不用去了,估计这会云府正闹腾着,也没人顾得上你。” 云银玲说着摇头叹了口气。 李妈妈一旁听着接道:“可不闹腾咋的,那如夫人也不是个善茬,平时闷不哼声的,这会出事的可是她女儿,估计要闹腾一阵,人要是没事了还好…” “希望没事吧…” 云府的事,只要与云初雪无关,云银玲都不想多说,随她们去,不管如何,初月那丫头还有她娘替她做主。 云初雪对云府的事就更加懒得说了。 云府。 正如她们想的一般闹腾的厉害,如夫人在云尚德面前是又哭又闹,弄的云尚德头疼不已。 “老爷,就是她们逼的,月儿您是知道的,她性子温顺,平日里不争不抢的,便是这般,还是有人看她不顺眼…老爷,您可要为月儿做主啊!” 老太太也被闹腾得头疼了,瞪着云初棋道:“你个惹祸精啊,你差点害死了四丫头,你这个不省事的东西,你还想去参加宴会,以后都别出门了,早晚给家里惹祸。” 老太太这次倒是没说错,就云初棋这脾气秉性,还真就这么回事。 云初棋也知道自己惹祸了,这会躲在二夫人身后不敢哼声,她也吓了一跳,她哪里知道云初月这么不顶事,不过是说了几句! “二弟妹,二弟,初棋的确该好好管束了,这事好在是及时捂住了,要是传了出去,一个在家能恶言逼得姊妹上吊的姑娘家,哪家敢要,不光是她自己毁了,咱们云家的女儿都毁了!” 这次差点闹出人命,二房理亏,云兰芝和老太太的话他们也只能听着受着。 “这二丫头的确该好好管管了,禁足祠堂反省吧,什么时候懂事听话了再放出来。” 云尚德为了安抚如夫人,也是被吵得头疼了,直接下令将云初棋禁足祠堂。 云初棋一听不干了,拽着二夫人的衣袖拼命摇头,可是这次二夫人也没立场帮女儿说话,毕竟云初月差点死了,这回怕是只能认了。 “是该好好反省反省,来人,带二小姐去祠堂。” 老太太直接吩咐下去了,也是想就此打住。 可是如夫人不答应,“老爷,月儿可是差点命都没了,现在还神智不清…若是好不了,这辈子就毁了啊老爷!” “你也别闹了,这事也不光是二丫头的错,还不是你自己教得好,整日里捧着本书,不通人情世故,被说几句就要上吊自杀,读了那些书,倒是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传出去,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虽然开春宴被搅合的去不成了,但是她心里却是难得的痛快,这些年,在这贱人这她就没讨到好,这回可是看她栽跟头了。 如夫人突然从地上冲起来,恶狠狠的看着月兰芝,“大夫人这话什么意思,月儿差点就死了!要不是您不让她去,云初棋能有机会挖苦她吗?老太太都说带月儿去,大夫人,我知道你一直就不待见我们母女,可我从未跟你争过什么,我也是夫人,不是妾,月儿和大小姐一样,都是云府的嫡女,凭什么去不得…” 月兰芝终于等到机会了,一脸委屈看向云尚德,噗通跪下,“老爷,她这是在怪我,怪我把四丫头害了,老爷连我也一并罚了吧,是我不该多嘴帮二丫头说了句话,想着四丫头平日就不喜热闹又不擅交际…可是老爷,妾身如何想得到,就因为几句话,四丫头就要死要活的,若是知道,我便是不让琴儿去就是了…” 月兰芝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一时间可是热闹。 云尚德忍无可忍,一拍桌子豁然而起。 “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如市井妇人一般,说不得两句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你平日里教她读得都是些什么书,你也知道她是嫡女,却是一股子小家子气…” 如夫人自来得宠,今日,云尚德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她教女无方,骂她像个市井妇人!男人薄幸,果然是她自视过高!在老爷心里,她们母女也就那么回事! 如夫人备受打击,怔怔跪在那,不经意间,她看到了月兰芝眼里的几分得意之色。顿时怒火攻心,心里暗暗发誓,今日之仇,她一定会报。 最后,云初棋被禁足,如夫人失宠女儿也差不多毁了,月兰芝成了最大赢家。 “娘,今天真是太解气了,云初棋闯下这么大的祸,只让她禁足实在是太便宜她了,不过看她声都不敢哼的样子真痛快,还有如夫人,被爹当众训斥颜面扫地,以后怕是爹也不会搭理她了,娘这四两拨千斤可是厉害了。” 云初琴激动不已,不能去开春宴也不觉得那么可惜了,能看到云初棋吃瘪她就高兴。 “你啊,跟你说了,情绪得学会藏着,今日可学会了?” 云兰芝心里是十分得意的,可是在女儿面前,她还得端着些。 有人春风得意,有人满腔愤恨。 看着躺在床上一声不哼睁着眼发呆的云初月,再看着她脖子上的淤痕,如夫人咬牙切齿含泪起身。 “月兰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对付不了你,总有人能对付你,春儿,你去西城…找六小姐,就说我知道她娘是怎么死的!” 这两天都要加班,…你们懂的~见谅见谅哈哈 第113章 惊人之语(1) “春儿?” 云初雪正在看书,说是外头有个叫春儿的找她,一时不知是谁。 “小姐,奴婢去看了,是如夫人身边的婢子。” “是她啊…让她进来吧。” 经桃儿提醒,云初雪有些印象。 云府的人她本来是不想见的,不过这人是如夫人的人,云初月刚出事,这时让人来找她,八成是有事。 春儿走到门口,入眼便看到靠椅坐在火盆旁看书的云初雪,这个六小姐果真是不一样了,瞧这比府里那些小姐更像…小姐。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和府里的小姐都不一样,明明穿着打扮都很随意,可看着却贵气。 “愣着干嘛,进去吧。” 桃儿见春儿不动,小声催了一句。 春儿收回目光低头迈进门槛上前几步冲着云初雪行礼,“奴婢春儿,见过六小姐。” 云初雪扫了对方一眼继续看书,“如夫人让你来找我做甚?” “回六小姐,我家夫人想见您一面。”春儿低头回着话。 “想见我?” 云初雪目色一动,将书放到一边,这倒是有些意思了,她与如夫人几乎没有交集,要见她? “是…我家夫人让奴婢给六小姐带句话。” 春儿说着看了四周一眼,意思她要说的话旁人不方便听。 云初雪看了桃儿一眼,桃儿心领神会,带着常嫂子退了出去,这会正好云银玲吃了药歇着了不在这。 “说吧。” 云初雪不慌不忙,也不见得多好奇,又拿起书看了起来。 这般态度,让春儿反倒有些局促不安了。 “回…六小姐,我家夫人说…她知道你娘是被谁害死的。” 云初雪身体微微一僵,抬头看向春儿,春儿被看得紧张不已,还好云初雪很快就低头继续看书了。 “四姐姐现在如何了?” 云初雪仿佛你对你到对方刚才说的,神情淡定的问着话? 看着波澜不惊的云初雪,春儿手心都冒汗了,明明这六小姐什么也没做,“回六小姐,四小姐…现在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就那么躺着,连夫人跟她说话也没反应…” 提起自家小姐,春儿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云初雪叹了口气,放下书起身道:“走吧,去看看四姐姐。” “…是!” 春儿一脸迷糊,她是真看不懂这六小姐,要说在意她说的事,一点表情都没有,要说不在意,她这就要去。 “桃儿,去拿两根人参,再把…我书房里右边书柜上那几本没翻动过的文集拿上,咱们去看看四姐姐,常嫂,一会儿姑姑醒了跟她说一声,我去去就回。” “是!” 桃儿和常嫂子异口同声应下,没人多问一句。 桃儿虽然心里疑惑,但是当着春儿的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看着云初雪和下人之间的互动,春儿越发觉得这六小姐的派头比府里其他小姐足。 “你怕是不方便跟我一路回去,你先走吧,跟如夫人说,我随后便到。” “是,奴婢先行告辞。” 春儿行礼告退匆匆离去,其实,春儿心里挺害怕的,也不知夫人说的是真是假,若是六小姐的娘真是被人害死的,会是谁? 春儿想的问题,云初雪也在想,不过她心里大概有数了。 这个节骨眼上,如夫人告知她这件事,与非是想借她的手对付某些人,或者说为女儿报仇,这人不是大夫人就是二夫人,依她看,十有八九是大夫人了。 不过素来看重贤惠之名的大夫人,为何会对一个连妾都不是的女人下手? “小姐,您倒是舍得,这人参一给就是两根,以前您过得那般苦,也没见着她们搭把手。” 马车上,桃儿抱着手里的盒子一脸不解,没办法,她对云府那些人,实在没什么好印象,那如夫人也不是个善的。 云初雪没做声,拿起桃儿带上的那几本书就这车窗外的光线安静看着。 见云初雪没说话,桃儿也跟着安静了。 云初雪把几本书都翻了翻遍放在一边,“索然无味,通篇都是浮华之言,不过云初月应该是喜欢看的。” “小姐,有是人参又是书,您这是…” 云初雪笑着放下车辆,“四姐姐鬼门关走一趟,怎么也该去看看。” 才怪!桃儿压根不信。 “桃儿,如夫人说…她知道谁害死了我娘,你说…这两根人参值不值?” “……” 桃儿脸色立刻就变了,小姐的娘…是被人害死的? “小姐,这话咱也不能全信,这没凭没据的…” “十几年过去,若非她手里握有什么把柄,你觉得她会冒险告诉我吗?” “小姐…是信了七八分?” 云初雪叹了口气,“信不信的,等见了如夫人自然就知道了。” 桃儿抱着盒子点了点头道:“小姐,您这次回去,免不得又要跟老太太她们打照面,指不定就要挑你没去请安的礼了。” “随她们挑就是了。” 不在乎的人,不管怎么折腾,都伤不到她。 云初雪刻意让常寿绕了点路,想着春儿可能没那么快到府,所以特意绕到自家铺子去看看。 常伯已经在铺子里带着大家准备开业的事了。 “小姐怎么来了?” 常伯将云初雪迎进铺子,云初雪四周打量,随后一件满意点头,“常伯办事,果然让人放心。” “小姐过奖了。” 常伯笑着自谦,景四上前给云初雪行礼:“景四见过六小姐。” “行了,别多礼,我就是过来看看,这就走了,景四,你帮衬着常伯一些,对了,匾什么时候送过来?” 名字都有了,就差营业了。 “匾一会儿就能送过来,小姐,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帖了。” 云初雪又到后院看了看,景四一直跟在她身后。 直到云初雪快走出去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小姐…小的斗胆,想问问您,咱们做的是什么买卖。” 云初雪停下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你是出于好奇想知道?” 景四低着头,双手规矩垂落,“回小姐,好奇也有,但是小的想知道,是想看看能不能提前做些什么准备,小的承蒙小姐看得起,自当尽心竭力干活。” 不盲目,有想法,是个聪明的,做生意要的不是死脑筋,云初雪暗暗点头,“我要做的生意,三言两语说不清,一会让常伯先给你说说,过两天开业,慢慢你就知道了,不着急,日子长着呢,你好好干,亏待不了你,另外,有些事常伯会跟你交代,你听着就是。” “…是。” 云初雪颔首,那个春儿这会差不多回到云府了,她也可以去会会如夫人了。 第114章 不动声色的还击(2) 云初雪的突然上门,老太太和月兰芝等人都颇为差异。 “你倒是记得回来。” 既然上门了,不来老太太这请个安的确不太合适。 只是老太太开口就没好话,云初雪也是无奈,不过还好,大夫人她们都在,也省得她再跑一趟。 “昨日初雪去上香了,回来得晚怕扰了祖母休息就没来了,昨夜爹去的时候,初雪已经跟爹说过了。” 云初雪起身回话,她且当老太太让她起了吧,年纪大了,忘性大。 “你爹昨夜不是去赴宴了吗?”老太太疑惑了一声。 看来云尚德回来并没说。 “如今咱们六小姐金贵了,她不来请安,老爷都惦记得亲自上门了。” 月兰芝一听着云尚德昨夜过去了心里就不得劲。 “一个庶女,金贵什么金贵,行了,安也请了,明日也不用去赴宴了,你回去吧。” 老太太想着眼不见为净。 月兰芝本来心情挺不错的,可是看到云初雪就笑不出来,低着头把玩手帕,干脆当云初雪不存在,话都懒得说了。 她实在是瞧不出,这臭丫头到底哪里出众了,又是梅家公子,又是五皇子的,真是见了鬼了。 “祖母,听闻四姐姐身体抱恙,初雪去看看四姐姐先行告退。” “哟,六妹妹真是有心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四妹妹这般亲近。” 云初琴一改往日装腔作势的调调,倒是露出几分刻薄的本性了,没法子,看到云初雪她心里就冒火,压都压不住,眼前这臭丫头,可是让她丢人丢大了。 云初雪却丝毫没将对方放在心上,随口回了句:“都是姊妹,无所谓亲疏远近,回头大姐姐若是有什么…初雪也回看望的。” “你…这是在咒我,娘,祖母,六妹妹这是巴不得我不好啊。” 云初琴气脸红脖子初,忍着没发作转而跟老太太大夫人告状。 “六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琴儿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要这么咒她?” 大夫人立刻就发作了,这是当着她的面咒她女儿,她能忍?今天非教训教训这臭丫头不可。 老太太瞪着眼刚要说话,云初雪就不急不慌开口了,“大夫人,大姐姐不是…马上就要成婚了那?我要回来给大姐姐添妆有何不对?怎就变成咒大姐姐了?” 云初雪一脸无辜看着她们母女,仿佛不明白她们为何无理取闹。 “谁要你来添妆,你分明就是咒我…”贱蹄子,惯会狡辩,定是这般巧言哄骗了九公子他们。 云初雪这么一说,大夫人即便明知不是这么回事也拿不出证据。 云初雪一脸神伤蹲身行礼,“初雪知道大姐姐瞧不上我,自是不稀罕我添妆的,大姐姐大喜的日子,初雪届时就不来扰大姐姐了,免得给大姐姐添堵,祖母,初雪告退。” 三言两语,既骂云初琴,又借机省去了一桩麻烦,这样云初琴出嫁,她也有由头不来凑热闹了。 老太太摆了摆手随她去,话都懒得说了,这两日,她的确是被吵得头疼了。 看着云初雪出去,月兰芝母女两气的牙痒痒。 “夫人,六小姐来了。” 云初雪转道来了如夫人院里,春儿一直在门口看着,看到人赶紧去通报。 如夫人抹了抹眼角起身,“去请六小姐进来。” 云初雪带着桃儿进入屋子,看着如夫人双目红肿的样子颇感唏嘘。 “初雪见过如夫人。” “六小姐别多礼,快做。” 云初雪也不急,“夫人,我来看看四姐姐,这是两根人参给四姐姐补补,这里还有几本书,给四姐姐看看解闷。” 如夫人嘴角一动,女儿出事,没想到 “六小姐实在客气了,你四姐姐命薄…”如夫人说着用趴着捂着嘴声音再度哽咽。 “夫人何出此言,四姐姐好歹还有夫人疼惜,我这爹不疼娘不在的尚且不说自己命薄呢。” 命不由己倒也未必,不过是看自己想怎么活。 云初雪跟着如夫人又到床边,看着床上目光呆滞的云初月,云初雪将书放到床头,“四姐姐,我给你带了几本书,你若是不想说话,就看看书,别跟自己过不去,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云初雪本来与云初月就没说过几句话,几乎没有交集,没那么多话说,不过这几句话倒是心里话。 活着多好,这四姐也算是死里逃生,经过生死,更应珍惜生命,若是她自己不想好好活,谁也帮不了,那怕是真毁了。 看着云初雪放下的书,原本没有反应的云初月眼里终于有了点光亮,眼珠子动了动,视线落在枕边的书上。 云初雪见状给如夫人使了个眼色,如夫人激动的连连点头领着云初雪出了房间,只留下春儿一旁伺候。 “六小姐,谢谢,谢谢…” 这两声谢谢,如夫人倒是真心实意的。 “夫人客气了,夫人今专程让人去给我送话,我也不想绕弯子,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云初雪说着让桃儿先出去,实则是让桃儿去门口看着些。 这个六小姐果然是不同了,难怪老爷都对她另眼相待。 “六小姐是个直爽的,那我也不藏掖了,六小姐你也这般大了,应该知道这内宅后院不像表面看着的那般太平,你娘当初突然有孕,大夫人若真是宽厚,就会抬她做妾给她个身份,但是她没有,听老爷说,你娘其实也是宫籍,是宫里犯了事发卖出来的,底子也不差,不比一般的府乐歌姬…” 云初雪绣中手紧了紧,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我从未见过我娘…姑姑说她也没见过…夫人若是不忙,可能跟我说说?” 如夫人这会也有些同情云初雪,她是知道的,这六小姐是苦大的,怕也没人跟她提过她娘,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点了点头。 从如夫人的叙述中,云初雪大概知道,她娘真是从宫里出来的,只不过这件事只有她爹和大夫人还有如夫人知道。 “…你娘话不多,瞧着也不是那等狐媚的,模样还算俊俏,我与她也接触不多,坏了你以后,她就很少出屋子,便是大夫人没给她身份,她也没闹过,便是这样,便有人还是不肯放过她,你娘生你的时候她故意让婆晚去的,我亲眼看着彩衣…” 第115章 她的身世(1) 隆冬寒气袭人,便是屋里生了火盆,云初雪依然觉得冷。 大夫人明知是难产,故意让彩衣拖住稳婆,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巧正好被如夫人瞧着了,当时如夫人还不是夫人,也不敢公然说云尚德和老太太面前说什么,她怕自己多事惹上麻烦。 再则,当时还没出事,除了看到彩衣和稳婆接触,其他的她也不知。 后来云初雪的娘死于难产,如夫人才断定这事十有八九和大夫人有关,想着她要是握住大夫人的把柄,以后在云家就安全许多,于是悄悄查了这事。 “……六小姐,这就是当年那个稳婆的地址,六小姐若不信,可以请来跟彩衣对峙,还有那个给你娘请脉的郎中,他就住在…还有当年给你娘送饭菜的婆子…这些人现在都还在,大太太想着神不知鬼不觉,也是心思歹毒,竟然故意让你娘进补过度,实则是为了害她性命,结果她还落个大度贤惠的名声!” 如夫人冷笑嘲弄着,将月兰芝所作所为娓娓道来。 云初雪始终安静听着没有插嘴,直到如夫人说完才动了动手中的茶杯。 “夫人早已知晓大夫人的罪行,但是夫人却选择明哲保身,想着到关键时候再拿出来作为压倒大夫人的稻草,一个无依无靠的乐女和一个不得宠的庶女,你自是不会为她们出头,更何况还要冒险…” 如夫人没想到云初雪说话竟然这般犀利,顿时尴尬无比。 云初雪并无嘲讽的意思,只是陈诉事实。 “六小姐…若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如夫人沉默好一会才尴尬回应了一句。 云初雪笑了笑,“我或许也会和夫人一样,只是我终究不是夫人,所以这种假设没必要,我也没怪夫人的意思,毕竟立场不同,我就随口说说,夫人现在抖出这件事,无非是看着四姐姐受了委屈,夫人想借我之手动大夫人给四姐姐报仇罢了。” 心里的想法被拆穿,如夫人也是坦然,本身就是这么个事。 “六小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难道不想给你娘报仇吗?” 说真的,看着眼前的云初雪,如夫人真的把握不准。 云初雪将茶杯放下,“夫人想听真话?” “…自然。”如夫人突然心里有些慌乱,若是六小姐此刻跑去跟大夫人说,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到这,如夫人突然后悔自己的冲动之举,应该先试探一番的,都怪她一时气急了。 “生身父母被人害死,若说一点都不在意,未必冷血无情了些,可是…要说有多深的感情也是牵强,再说,我不过一个庶女,无依无靠的,如何报仇?夫人是不是太抬举了?” 云初雪不想当任何人的棋子。 如夫人一听还是有戏的,赶紧开始游说。 “谁说六小姐无依无靠了,老爷现在可是看重你,都让你去参加宫宴了,我听闻,六小姐与九公子都有……交情。” “那夫人觉得,我该如何做?” 云初雪淡淡一笑,实在让人瞧不出她在想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如夫人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了,云初雪这般冷静沉着,实在出乎意料,她算是瞧出来了,要利用这个六小姐去对付大夫人不太可能,那就只能… “六小姐…不如咱们合作,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云初雪眉目一动,“夫人知道的秘密真多,这秘密又与我有关?” “没错,其实…我不应该喊你六小姐。” “哪要喊什么?”云初雪不动声色问着,心里却不由咯噔了一下。 如夫人镇静下来,看着也从容了一些,她自认为,自己知道的这个秘密,足以拿捏住云初雪,其实她是没想过现在说的,只是现在没办法了,云初雪的反应在意料之外,她也确实冲动了一些,骑虎难下,她必须亮出底牌。 “要喊什么…或许只有你死去的娘知道了…不对,不能说是你娘,因为你根本不是她生的,她生的是个男孩,是个死胎,我也是在查那件事的时候碰巧发现的,或许是她一早就知晓自己腹中的孩子出事了,便想了办法在外头抱了一个孩子回来,估计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没法子,也不怪她,没个孩子傍身,她在这府里更加艰难……” 估计是一时着急,没寻着男孩,只能将就抱回来个女娃,她当时没揭穿,也就是看着是个女娃,对她没任何威胁,而是秘密握在她手里。 云初雪只觉得听了一本天书,不由想笑,感情她和姑姑都不是云家的人。 这可太好了,那她根本不用费心了,直接说她是抱回来的不就好了?她就和云家没有关系了,定多就是个…羊女,还是个没什么养育之恩的… “夫人可有证据?”云初雪不想让如夫人看出她的心思,强装平静的问了句。 “自然,这种事我能胡说吗?不过你放心,当初我没说,这会儿也不会说。” 那是因为她们之间暂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罢了,不过,如夫人以为拿捏住了她的把柄,殊不知,她知道了不知多欢喜。 “这么说…我不是云家的人!”那她爹娘是谁?那个肚兜是抱来时就有的,还是‘她娘’从宫里开出来的? 不过现在她也不会尽信,即便如夫人说她有证据,这件事她会自己去求证的。 云初雪的反应相比如夫人预料的要平静太多,别说这么个小丫头,就是换成她,突然知道这么大个秘密也做不到这么波澜不惊。 她难道不怕? “没错…” 如夫人一边端详云初雪一边疑惑着。 云初雪点了点头,“知道了!” 知道了…… 如夫人傻眼了,直接被整不会了。 “说吧,夫人打算怎么合作?需要我做什么?” 如夫人尚未反应过来,云初雪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弄得如夫人一时有些懵。 “夫人?” 云初雪见着对方不说话,出生提醒了一句。 “…你愿意合作?”明明捏着对方的把柄,为何感觉…不太对劲。 “不然呢?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她心情很好,如夫人的确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所以…合作未尝不可。 如夫人越发糊涂了,这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其实也不用你做什么,只要你…” 第116章 有人上门提亲(2) 如夫人的意思,云初雪只要隔三差五刺激大夫人和大夫人,剩下的交给如夫人。 云初雪大概明白如夫人的算计,她想一点点剥下那对母女的伪装,再找机会将‘她娘’的死因公之于众,把大夫人拉下来自己取而代之,到时候,大夫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夫人,既是合作,那夫人是不是能帮我个忙?我呢…对谁当云家的女主人没兴趣。” 意思绊倒大夫人是如夫人的想法,不是她的,她有她的要求。 如夫人较好的面容上布满疑云,她是真的看不懂这个小丫头。 “你说。”只要不过分,没什么不可以。 “我的事也简单,只要如夫人有意无意…将我是抱来的事透给大夫人,引着她查出真相即可,对夫人来说,是不是很简单?” 云初雪的要求,着实把如夫人惊呆了。 这是…何意? “如夫人,谢谢你告诉我这个秘密,我心里着实高兴,你放心,初雪会尽力而为,初雪出来已久,怕是姑姑要担心了,或许在很多人眼里,这云府是官门大户,云家小姐就是官门小姐,可对我和姑姑来说,云家不过就是束缚罢了!” 说得这般明白,如夫人应该听懂了。 云初雪说完蹲身行礼缓缓转身而去。 知道云初雪离开了,春儿赶紧进来看看,心里难免紧张,毕竟这是天大的秘密了。 进屋却看到如夫人愣愣坐在那里。 “夫人…”春儿小声唤了一句。 如夫人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吾之蜜,汝之砒霜…”哈哈哈,她以为她拿捏住了人家的把柄,殊不知却是人家的求之不得。 “夫人?您怎了?” 如夫人反应有些不对劲,春儿一脸担忧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走吧,去看看月儿。” 如夫人突然有些不确定她去找云初雪是不是个错误。 出了云府,云初雪突然取下暖手,伸手张开仰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笑容不由自主扬起。 “小姐,这多冷啊,快带上暖手。” “无妨,桃儿,你家小姐这会高兴,也就不觉得冷了。” 虽然没有查证,可是她觉得八九不离十是真的。 “高兴?”桃儿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这还是小姐一次来云府说高兴的。 如夫人到底跟小姐说啥了? “走,回去喝酒去。” “啊???” 桃儿愣了,抬头一看云初雪已经上了马车,赶紧跟上。 云府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一个男子刚好打起车帘看到了这一幕。 “公子笑什么?” 赶车的随从刚好扭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家公子正在笑。 “替他人高兴。” 发自内心的笑,果然与带着面具的笑是不同的,许久没见着了,看到不由想跟着笑一笑,如此,也当是自己高兴了。 他人?随从忍不住顺着对方的目光向前瞟了一眼,正好看到前面那辆马车缓缓离开。 “公子是说刚才站在门口的那位小姐?”这云府门前再没别人了,不过笑没笑的,他当真没在意。 “到了。” “恩,瞧着应该是云府的小姐,或是来云府做客的小姐。” 随从停稳马车放下脚蹬,随口闲说。 马车里的公子走了下来,一身穿着,看上去都是新的,显得颇为贵气。 “在这等等吧,云大人这会应该还没回来。” “公子,外头冷,要不回马车里等着?” “不必。” “公子,老爷到底什么意思,非要让您来找云大人提亲,娶的还是一个庶女。” “庶子配庶女,有何不妥?” 说话的这位公子,是程府的二公子,名叫程蓝。 “公子何苦这般挖苦自己,奴才就是想不通,老爷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之前不是答应姨娘给您寻门好亲事嘛。” 程蓝浅浅一笑,“那不过是姨娘的一厢情愿罢了,爹也只是应付她一下,于我而言,娶谁都一样,不过都是爹棋盘上的一枚子罢了,这次娘也拗不过。”因为这是素王的意思。 爹去了一趟素王府,回来之后便让他来云府提亲。 “那好歹…也像点样子,老爷不是说了让您去请个媒人吗?” 哪有自个儿上门给自个儿提亲的。 “没区别,云大人若是答应,不用媒人也会答应,若是不答应,有没有媒人都一样,季安,你看看前面那个是不是云大人的马车…” 素王不知要个什么结果,他也不想猜测,今儿来给他个结果便是。 “好像是云大人的马车…” 季安赶紧打住话题上前查看,尚未确定,程蓝已经大步向前了。 云初雪离开之后直接回府,没想到梅时九竟在家中等着她。 这一次两次,勉强还说得过去,次数多了就绝不正常。 云初雪这才意识到人家九公子没跟她开玩笑。 “九公子…这般闲适?” “六丫头!”云银玲虽然纳闷,但是听得云初雪这般说话,忍不住出声提醒。 梅时九今日一声湛蓝,衬得人越发俊逸非凡了。 “云先生,无妨,她就是这般性子。”一副很了解对方的口吻。 云银玲眼角抽了抽,这是…说清楚了? “九公子既然有空,不妨喝一杯?姑姑,我今儿想喝酒,可行?” 梅时九俊眉一扬,“甚好。” 云初雪今日是真高兴,也懒得计较梅时九的不请自来,姑姑不能喝酒,正好抓个壮丁。 上次不是说是朋友吗? 她且当他是朋友,朋友来了有酒喝。 “…桃儿,你去取酒吧,李妈妈,咱们去厨房看看弄几个小酒的小菜,让九公子见笑了,咱家有个小酒鬼。” 云银玲看出云初雪眼里的欢愉,以为是见着梅时九,多多少少是误会了。 谁没有年少的时候,云银玲不想剥夺她此刻的欢快,且让她放肆活在当下吧。 “我这儿呢,地方小了些,也没什么景可赏,就院里这两颗松,不过这冬日里能见着一抹绿,也是不错,九公子就将就着下酒,改明儿等我有了自己的庄子,我就弄块地方,种上四季的,春赏杜鹃、夏赏荷,秋闻桂香,冬赏梅…” “好,我就当这是你的邀约,我可等着赴约。” 梅时九端起酒朝着云初雪示意,云初雪已经是三杯下肚了,看着梅时九举杯,一点也不含糊,端起酒就碰了一下。 一旁阿庆看得直眨眼。 云六小姐这喝酒的劲,看着比许多男子都豪爽。 “慢些,没人跟你抢酒…” 抱歉妞妞们,这几天真的分身乏术,加班各种忙,只能两更,明天争取三更恢复。 第117章 只要她点头(1) “大姑娘,这没事吧?” 李妈妈远远看了几次,瞧着云初雪喝了不少有些担心。 云银玲摇了摇头,“在家里,无妨的,就是让人家九公子瞧着笑话了,不过六丫头本就和旁的女子不同,九公子早些瞧清楚也好。” 李妈妈听得是懂非懂。 “桃儿,今日去云府如何,老太太可有为难六丫头?” 桃儿微微摇头,“老太太还好,大夫人和大小姐倒是想发难,不过…她们反倒被气着了。” 云银玲不由笑着摇头叹气,六丫头鬼精着呢,大夫人她们想要在六丫头身上讨便宜可有点难。 “对了,四丫头怎么样了?” 云银玲还是想着问了一句。 桃儿简单说了说,云银玲听着不由眉头一皱,那如夫人专程来找六丫头就不寻常,不会有什么事吧。 “大姑娘,这都快一个时辰了,酒都烫了三四壶,小姐喜欢喝您酿的酒,这一喝就停不下来,奴婢怕小姐回头又难受头疼。” 桃儿的意思是让云银玲去劝劝。 云银玲瞧着也差不多了,再喝下去就要失态了。 刚想去说说,春儿突然上门。 这天色也不早了,难不成又让云初雪过去?云银玲怕春儿瞧着云初雪和梅时九喝酒,赶紧亲自去门口见了。 “奴婢见过大姑娘,不知六小姐…”春儿一脸焦急,伸长脖子朝着云银玲身后张望。 “六丫头困乏,这会儿睡下了,你有什么事便跟我说吧。” 云银玲这架势,是没打算让春儿进去。 春儿心里着急,想着这事跟大姑娘说也没事,反正她家夫人也只是让她来送个口信。 “大姑娘,是这么回事…六小姐离府之后没多久,程家六公子就上门跟老爷提亲求娶咱们六小姐,就是那个程家……夫人说,这门亲事若是六小姐不想…可得尽快想法子,老爷暂时没答应,说是要六小姐现在还是佛门中人,但是老爷也没一口回绝,程家公子临走时留了话,三日后他再登门。” “……” 一时间,静悄悄一片。 “大姑娘,那奴婢就先回去了,再晚回去府门就要落锁了。” “…好,你回去吧,劳烦给如夫人带个谢。” 云银玲打发春儿离开以后,身子轻微晃动了一下,一时间心急如焚,转身就去找云初雪了。 云初雪也的确喝得差不多了,状态刚刚好,有些眩晕,但是没醉。 “别喝了,再喝就多了,难受。” 云初雪的酒量让梅时九略微有些压力,没想到真是个小酒鬼。 看着双颊绯红的云初雪,忍不住想伸手捏捏她的脸,却只能强忍着。 “你真啰嗦,姑姑都没说话呢,喝!梅时九,你是不是把酒倒了没喝?” 看着一点事没有的梅时九,云初雪忍不住发问。 听云初雪喊他的名字,梅时九眼角都飞扬了。 “我可告诉你,这酒可是我姑姑酿的,取了我的雪字,雪酿!好听吧!我姑姑酿的酒,你要是敢倒了浪费,我…” “你要如何?” 梅时九含笑端着酒杯,他拢共才喝了多少她不记得了?都被她抢着喝了,这会儿又怪他喝少了,怎得这般不讲道理,不过看着她不讲道理的模样,又觉得分外可爱。 “那我就再也不给你喝了!别浪费我姑姑的好酒。” 云初雪说着直接伸手抢走了梅时九手里的酒杯,一口酒喝了下去。 阿庆呆住了,刚走过来的云银玲也愣了下,刚才好像看着…那酒杯梅时九抿了一口吧… 赶紧转过脸去调整表情。 当真是不能让这小祖宗再喝咯。 这……都…成啥样了。 梅时九自己也愣了下,不过他反应快,看着云初雪手里的酒杯,不由耳根微微一红。 “姑姑…来了。” 云初雪浑然不觉,喝多了有点上头了,依然觉得自己没事。 就像喝醉的人永远说没醉一样。 “这是喝了多少了,九公子,实在对不住让你瞧笑话了。” “是喝得多了些,得备些醒酒汤。”梅时九笑里透着几分无奈和他自己可能都未查觉的宠溺。 “谁说我喝多了?我今儿个高兴,就是喝多又怎么了?我姑姑都不说我。” 云初雪难得一副小女儿家娇憨不讲理的模样。 梅时九一时有些出神。 “这孩子…”云银玲将一切看在眼里,让李妈妈她们将云初雪扶去休息,知道这会跟她说也白说,等她喝了醒酒汤再说吧。 “九公子,实在怠慢了,对了,九公子今日找六丫头可是有什么事?” 六丫头一回来就喝酒,九公子怕是都没来得及说事。 “也没什么事,正好路过…”素王的人出现在这附近,他便让阿庆查了一下,发现素王确实有在查她,看来程四见过素王了,应该是对她有所怀疑。 以他对素王的了解,一旦怀疑,便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即便不会对她动手,也一定会做点什么。 他今日就是专程来提醒她的,只是…今日她似乎高兴,便不想坏了她此刻的好心情,他让阿庆盯着些,明日再提醒她吧。 梅时九说路过,云银玲自然是不信的。 “九公子…若是不着急回去,可方便坐下说几句?” 云银玲斟酌再三,还是决定跟梅时九聊聊。 梅时九何许聪明之人,云银玲想跟他说什么,他已然心中有数了。 “云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九公子请坐!”云银玲说着亲手给梅时九倒了杯茶。 梅时九客气接过静待对方开口。 “九公子,这也没旁人,那我就直说了,六丫头喊我一声姑姑,这三年,我们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六丫头的事,我这个当长辈的难免要上心些…今日我便问一句,九公子可是…对六丫头…存了心思?” 云银玲果然问得直接。 梅时九目色微微一动,随即起身朝云银玲行了个礼,“正如云先生所言。” 没想梅时九这么爽快就承认了,云银玲顿了下,抬眼直视梅时九,“九公子果然坦诚,敢问九公子,你有何打算?” 梅时九这般聪明,应该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有着一道巨大的鸿沟,且不说六丫头是个庶女,也不说云梅两家门 “…只要她点头,半年之内订亲。” 梅时九一脸平静,仿佛这件事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 第118章 同情九公子(2) 云银玲怔怔望着对方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梅家九公子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必然是一言九鼎。 别说云银玲就是阿庆也惊了一下。 它知道公子对这云六小姐有些上心,对她格外不同,可…订亲…他当真还没想到这上头去。 阿庆以前想着,他家公子将来的夫人,不是公主也是一等一的贵女,云初雪与他想的实在相差甚远。 不是说云六小姐不好,而是… 这种事,说出去就感觉不可思议。 “九公子定无妄言,只是…九公子可有考虑过我家六丫头是否承受得起九公子的厚爱?” 云银玲这话多少有些尖锐,但是她必须说得明白。 “云先生,时九不能盲目保证什么,出身无从选择,时九也不后悔生在梅家,时九相信,时九所选择的,必然是最适合时九的,亦是时九心之所属,是能于时九并肩同行之人,同样,若是她点头,我相信,她定是同样的想法,不过云先生放心,时九一旦决定,便会不予余力的护她,尽己所能,甘苦与共。” 这样一番话,出自梅时九之口,便让人不会去怀疑。 要说不动容是假的,这么美好的男子啊… “我家六丫头何其有幸!”便是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一生能有这样一段美好,也是很多人的求而不得。 云银玲笑了笑,心里有数了,接下来…就随缘了。 “能遇到她,亦是时九之幸。” 梅时九异常认真的说着,大千世界,茫茫人海,能遇到一个让自己一见不忘的人,便是幸。 “即使如此,有件事…我便直言不讳了,刚才有人来通风报信,说是程家六公子去云府提亲了!” 这时候,云银玲着实不想说这些煞风景,可是… 这便是他们之间遇到的 “程家?可是今日之事?” 梅时九眉头一皱,这么快? 他才想着素王会有什么动静,这么快就来了,这还真是一招出人意料的棋,让程家娶了她,光明正大把人弄进门,进了程家的门,是死是活,都是他们说了算,另外,提亲也是在观察云尚德的反应,素王这招真高明,云尚德根基未稳,若是轻易拒绝这门亲事,说明他背后有人,这件事就和他有关,若是应了亲事… 便是将云尚德绑在他那条船上了… 虽说云尚德是新贵,可也是六卿之一,掌管的还是兵部。 “正是,就是刚不久的事,六丫头她爹暂时没应下,但也没回绝。” 九公子定也知道六丫头的秉性,程家去提亲,便是素王抛出去的橄榄枝,若非这次素王出了点事,程家被罚,怕是她爹想都不想就应下了,今日没应,定是没考虑清楚,三天后究竟是个什么结果,还真…不好说。 “时九明白了!” 云先生这是在看他要如何做,事情定是不假的。 “姑姑…” 两人正说着话,云初雪突然出现,看样子酒醒三分,本来也是没醉,只是酒劲上头一时晕乎,刚喝了醒酒汤,吹了点风就好多了。 “六丫头,喝多了还不乖乖休息!醒酒汤喝了吗?” “喝了,姑姑,我刚来就听着你和九公子说程家上门提亲的事,是真的?” 这丫头,来了不做声,“嗯,刚才春儿来说的,应该假不了,真没醉?” 云银玲不放心的问了句,罢了,听着就听着了,反正一会也要告诉她。 “九公子,今日有些失态,别见怪,既是朋友,初雪也就没拘着,你也知道了,我这有些家事要处理,今日就不留九公子了,该日咱们再喝…茶,另外…我姑姑刚才说的这事,九公子且当没听着,我知道,九公子若是要帮忙,这事便能迎刃而解,不过…毕竟是家务事,我想自己处理。” 云初雪直接了当说得明白顺道送客,多少有些…‘无情’。 还好说了句下回喝茶,梅时九就当听成喝酒吧。 “你能解决?” 梅时九并没多说,其实,她刚才就一直没有,一直在厅门外站着,所以,刚才他对云先生说的话,亦是说给她听的。 她此时的反应多少有些让九公子…‘黯然伤神’了。 …不急,一步步来吧,毕竟…她还小。 云初雪一副男儿姿态,突然伸手拍了拍梅时九的胳膊,“九公子可别小看我,我云初雪想嫁谁就嫁谁,不想嫁就不嫁,你信不信?” 云初雪这举动,看得云银玲眼睛直眨,这…这…哪是女儿家的举动。 梅时九嘴角上扬,“信,且拭目以待,若是你解决不了,本公子…随时可以帮忙,到时别不好意思开口。” “九公子放心,用不着。” 或许是带了几分酒性,此刻的云初雪看着异常自信豪迈,还有几分…肆意。 这样的云初雪就像一个发光体。 “好,用不着,你厉害着呢,那我…先告辞了,等你解决了家务事,时九备‘好茶’祝贺。” “等着吧,常伯,送送九公子。” 云初雪手一挥,直接送客。 多少有些无礼,云银玲今日算是知道了,她教的那些礼仪规矩,六丫头学是都学会了,却是压根没往心里去。 梅时九相信,她既这么说,应该是有数的,他倒看看,这丫头用什么法子,他丝毫不怀疑她的本事。 “…六丫头,你老实说,真是从我说程家提亲之事开始听的?” 梅时九一走,云银玲斜了云初雪一眼,都知道听墙角了。 云初雪知道她姑姑生没生气,喝了酒更是彻底放飞,“姑姑…又没什么听不得的。” “这么说,都听着了?” 羞不羞啊她… 云银玲一脸无奈又拿她没办法的表情。 云初雪十分实诚的点了点头,该不该听的,反正都听了。 云银玲伸手轻轻点了点云初雪的头,“你倒是告诉姑姑你怎么想的,刚才这么好个机会,为何拦着姑姑试一试他是否真心实意?六丫头,这男人多是嘴上抹蜜…梅时九…虽说可能不至于,那也是男子,关乎你终生大事,姑姑总得……” “姑姑,打住!您真想多了,我无意婚嫁,你试他做甚?” 那啥……三章没赶出来,抱歉5555明天一定 第119章 云初雪的盘算(1) “无意婚嫁?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不中意人家?” 不光是云初雪,在场诸位都有些讶异。 那可是九公子,刚才还说了那番话,他们小姐竟是不动心? “姑姑,不是中意不中意的事,和他是谁无关,我就是…现在没考虑婚事。” “六丫头,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中意五皇子?” 云银玲的话让云初雪满目荒唐,抬手抚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连姑姑都能误会,也难怪旁人了。 哎,瞧着她以后是要注意些。 “姑姑…没有的事,我与他们不过是相比别人熟一点,勉强称之为朋友吧。” “朋友?”云银玲眼角抽动,意思这丫头心里压根就没想过男女之事,对他们一点想法都没有? 完了完了,这样两个男子,五皇子暂且不知,但是九公子态度明朗,她却一点心思都没有,“六丫头…你…不会…真打算当个姑子吧?” 云银玲暗暗吞着口水,心里不由紧张。 “那倒不至于,姑子的日子太清淡了些,我吃不了斋饭……” 这理由… “姑姑,我还小呢,没有成亲的念头,自然就没想着这事。” 她要想的事多着呢,生意上的事就够她费神了,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那…九公子刚才说…” “他说什么是他的事,姑姑也知道,梅时九不是寻常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种事,本来就是自己的事,他真看上我也好,一时兴起也罢,都是他自己的事,我没参与,便与我无关…若是以后,我也对他有意,我也会认真考量,也会与他说。” 云初雪觉得这男女之事,不就是如此吗? 喜欢便说,没有错。 无意不回应,也没有错,她和梅时九,都只是遵循本心而已,若是以后喜欢上了,不管是谁,她也会像梅时九一样吧。 “……” 云银玲这个过来人竟然无言以对,随即一笑,看来真是多虑了。 他们…… 都是这世间少有的坦诚,对自己坦诚,罢了,随缘吧。 云银玲突然有些同情梅时九,那么多女子任他喜欢,偏他喜欢的却是无动于衷。 看来感情这事,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谁能想到梅时九会喜欢她家六丫头,谁又能想到她家六丫头不动心,或许真是小了些,还未开窍? 有可能吧… “好了,姑姑不说这事,那咱们说说程家提亲的事吧,你真有办法?六丫头,你爹若是真答应了,你能不嫁?除非咱们远走高飞。” “姑姑,若我不是云家的女儿,这些问题是不是就迎刃而解了?” 云银玲叹了口气,“可你现在不是还没离开云家吗?况且,你越是本事,你爹越不会轻易放你离开,哎!” 云初雪笑了笑,此时酒已经醒得差不多,就是还有点酒气,这点酒,真的喝不醉她。 “姑姑,你说的都没错,可是…我本来就不是云家的女儿,我是抱进云家的。” 她宁愿生身父母不详,也不愿当云家的女儿。 “你混说什么?” 云银玲愣了一下之后责备了一句,哪有这般拿自己开玩笑的。 “姑姑…是真的!姑姑也看出来了吧,我今儿高兴,就是因为这个高兴。” 云初雪收了笑,撑着头望着云银玲异常认真的说着。 李妈妈一听,反应过来,赶紧招呼大家出去,天老爷,这又是怎么回事,嘴里却囔着,“小姐真是喝多了,竟说这种胡话。” 云初雪看着她们出去又笑了笑,其实大可不必回避,以后她们也会知道。 “六丫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嗯,姑姑,今日我去云府,如夫人告诉我两个秘密……以如夫人的立场,没必要跟我说这个谎,而且,这些事也不难查证,所以…十有八九是真呢。” 云初雪简单说了说今日如夫人跟她说的事,这事她没打算瞒着姑姑,因为迟早会知道。 “所以…就算是云家答应了这门亲事,也做不得数,因为我不是云家六小姐。” 她其实不用做什么,这桩亲事,答不答应都与她无关,毕竟程家要娶的是云家六小姐。 而她……不是。 不过未免节外生枝,她还是尽早和云家撇清关系。 程家突然要娶她,无非是怀疑上她了,她嫁不嫁,威胁都在,不过…因为这事,怕是素王对云大人是有所怀疑了。 云银玲愣了良久,这两件事对她来说都冲击挺大的,原来…六丫头竟和她的遭遇差不多,或许这就是缘分。 其实云初雪一说,云银玲也就信了几分了。 “六丫头…你打算怎么做?” “借大夫人之口,将这件事冲破,她最近可是恨我恨得牙痒痒,大夫人姑姑也是了解的,面上大度,实则比谁都小肚鸡肠,若是她知道我的身世,估计做梦都笑醒了,她也了解她的夫君,只要我对云家,对她家老爷有用,是不是亲生的,人家根本不会在乎,若是知道了,八成还会捂着,不让任何人往外说,更不会让我知道…” 还真有可能就是这么回事,云银玲不由叹了口气,“所以,要恰当好处让大夫人一个人知道,大夫人一定会抓住机会,闹得人尽皆知,或是满城皆知都有可能,到时候,你爹…云尚德便是想捂也捂不住,大夫人再随便找个由头将你赶出云家,老太太知道了也会和大夫人一个想法,一切成了定局,再捅出大夫人当年杀人的事,这时,云尚德怕是容不下这个本就没什么感情的结发妻子了,歹毒倒是其次,关键是影响云家名声和他的官声,还坏他盘算……” 云初雪听得连连点头:“姑姑怎么这般聪明。” “这样一来,如夫人的尝所愿,你也顺利和云家撇清关系,你们这番合作也算是各取了所需。” “姑姑会不会觉得…我心思毒?” 这样一来,大夫人就彻底毁了,命倒不至于丢,估摸着要被幽禁后院或是送到庄子,这种在夫家犯了大事的,娘家也会没脸接回去,生怕连累了家里姑娘的名声。 若是如夫人再狠点,大夫人命不久矣。 “毒什么,她若是没心思害你,就算知道也不会闹得人尽皆知,而是私下告诉云尚德,如此,她也惹不上事,再说,她手里还有人命,一尸两命,也就是罪有应得,姑姑可没将你菩萨心肠,六丫头,记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姑姑,你还记得三年前去梅家,我突然不舒服,云初琴便借机去赏梅那事吗?我后来仔细问了桃儿,我怀疑我那天早上喝的药又问题,我是懒得去查证,与非就是利用我为她女儿争取时间罢了。” “便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云银玲一听,瞬间火冒三丈。 第120章 好戏开锣(2) “老爷…这事…您打算如何处理,要妾身说,这门亲事不太合适!” 程家? 又蹦出来个程家,那可是国舅府,虽说这次出了点事,到底还是皇亲贵族,就算是庶子,那就丫头也配不上。 月兰芝就是见不得云初雪好! “尚德,这事怎么这么突然?就算真要上门提亲,也应该是…媒婆吧?怎么程家公子自己跑上门?这事你心里有数吗?” 老太太不管云初雪嫁谁,她最关心的,始终是儿子的前程,因为儿子的前程关乎她的荣光。 “娘,夫人,你们暂且别管。” 云尚德本也没打算跟她们商量,只是老太太和月兰芝听了信直接找过来问。 “尚德,别的事也就算了,这云家女儿的婚事,你让我们别管可是有些说不过去,这事估计很快就传开了,到时候外头问起来…我们一问三不知,是不是说不过去?” 老太太这次没那么好打发了。 “再说,这六丫头现在的脾气秉性,老身是着实担心,这门亲事,你是怎么打算的,你跟我们说说,若是同意,咱们是不是也要有个准备?是不是要合一合八字什么的?” 老太太说的也有那么点道理。 云兰芝一旁跟着点头附和,“老爷,都说嫡母难做,六丫头虽是庶出,她的婚事,我这当嫡母总要过问一下…” 云尚德眉头皱了皱,妇人之见,她们哪里知道这事里的复杂,一个不好前程尽毁,这可不光是程家那么简单,程家的背后是素王,她们知道什么她们。 “老爷,妾身煲了汤…老太太和大夫人也在啊…” 如夫人突然出现,一改这两天的愁苦形象,上了淡淡的妆,穿着也鲜艳了些。 见着如夫人,月兰芝心里就不受控制的膈应,惯会使这些手段,这会儿怎么不来抹泪了。 “还有心思煲汤,这会儿不闹了?你好生照顾四丫头就是了,现在人怎么样了?” 老太太撇了一眼如夫人,虽说话不太好听,口气却是相对平和的,这个儿媳好歹知冷热些,也不像身边这个一天到晚就想着掌家,不知好生伺候夫君。 “还是老太太疼月儿,月儿刚才还好要去跟老太太请安,经这一事,她倒是长大了,也懂事了…” 老太太和月兰芝一听眼睛都睁了睁,请安?起来了? 好了? 不是要死不活的? “懂事了就好,娘,六丫头的事你们就先别问了,定下了我自会提前跟你们说。” 云尚德的态度让老太太抿了抿嘴起身,罢了,看样子,儿子心里还没有答案。 “汤放桌上,月儿的事你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云尚德单独安抚了如夫人一句,这让月兰芝越发难受。 回到自己的住处,月兰芝脸色就变了,“四丫头竟然没事了!哼,之前还闹得要死要活的,四丫头一好她就迫不及待去老爷很少献殷勤卖弄风骚,彩衣,去亲自去看看。” “是…” 彩衣也觉得奇怪,四小姐那样子了,本想着怕是毁了… “娘,那云初月就是好了也碍不着我什么事,倒是六丫头和程家的亲事到底怎么回事?爹说了吗?这亲事是爹给六丫头寻的?” 云初琴现在最关心的是云初雪德婚事,她忍受不了云初雪嫁的门 “你爹什么也没说,还不让我和你祖母插手,不过这事应该是没定,你别一天就盯着六丫头,她就是嫁到程家又如何?一个庶子而已,程家程四公子这次出事,命保住了,人还在刑部呢,程家还被罚了,你爹应该是不会贴上去,要是之前还有可能,指不定又是六丫头在外头…使了手段,她倒是知进退,知道梅时九和五皇子是她不能肖想的。” “九公子和五皇子她勾得着吗?眼下不过是一时被她使了手段迷惑了眼睛,也就是搭理她一下而已,不过程家也是高攀了,庶子也是高嫁,那程家是皇亲国戚,若是那庶子争气些,将来日子定是差不了,娘,我听底下的丫头说…那程家六公子生得极好一表人才…” 总之一句话,云初琴就是见不得云初雪好过。 “你啊…我怎么跟你说你都听不进去,眼皮子别那么浅,这马上就要出嫁了,你现在应该把心思放在未来夫家,现在就该想着李家的掌家之权,多了解了解李家的情况。” 月兰芝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在这劝说。 可惜,云初琴根本听不进去。 “李家又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有什么好了解的,如今连咱们云家都比不上,娘,我这是低嫁,难道李家其他儿媳的出身比我好?那李家不让我管让她们管?” 月兰芝听着不由有些忧心,便是门户不高,那后院也复杂着呢。 不过有云家给她撑腰,李家就是看在云家的面子上,倒也不会亏了她。 想到李家,月兰芝心里也堵得慌,如今倒好,一个庶女都有高门大户上来提亲了。 “小姐,已经连夜给如夫人送了信,暂时还没收到云府的消息。” 酒后醒来,云初雪揉了揉头,靠着床没有着急起身。 “这两天,多盯着些云府的动静,什么时辰了,怎不叫我?今日…哎哟,元真姐姐是不是来了?” 桃儿抿嘴低头一笑上前伺候云初雪起床。 “这会儿怕是大姑娘都要给楚小姐上完课了。” “……”得,让人笑话了。 “你索性不着急,等她们上完课再过去,桃儿,你让常寿去找下常伯,就说…开张推迟两天。” “推迟…”不是都准备好了吗? 云初雪打了个寒颤在梳妆台前坐下,“恩,就说…我挑了个好日子。” “…是!” 小姐要换日子,总有她的道理。 云初雪嘴角含笑对镜梳妆,再过两天的确是个好日子,到时候,她便和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此刻如夫人应该已经行动了。 脱离云家,她就可以用云初雪的身份行商了。 不对,到时候,她就不姓云了。 程家上门提起定没那么简单,应该是素王他们怀疑到她头上了,不过…此时应该也是不能确认,否则也不用把她娶进门,若是她再用雪霁晴的身份出现,倒是…危险。 第121章 谁配的上谁(3) 程家。 程蓝上云家提亲的事,让喜姨娘又气又憋屈,可程家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份,儿子的婚事,她更是坐不得住,只能是程家让娶个什么儿媳就娶个什么样的。 “千万不答应才好,太过分了,让你娶个姑子。” 看来,喜姨娘也是打听了一番的。 “姨娘,娶谁不都一样吗?” 左右都是程家的安排,有什么区别? 程蓝这个当事人倒是不甚在意,仿佛与他无关。 “怎么能一样,若是娶个娘家得势的,将来不是还能帮帮你?你难道要一辈子被他们踩着吗?” 程蓝听着不由一笑,起身抖了抖衣服,姨娘整日里想着这些事,不够她累的,她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姨娘,时辰不早了,今日卢夫子上门讲学,迟到了可不好。” “你啊,读那么多书有啥用,你也学着他们几个,在你爹面前露露面表现表现才是,整日做学问,你爹能让你入仕不成?” 这世家子弟,都是有名额的,几个嫡子还不够争的,除非他自个儿去参加科考。 喜姨娘压根就没想过这条道,那天下读书人那么多,有几个上了皇榜的?放着捷径不走,舍近求远的… “公子,你说…云大人会答应吗?” 离开院子,季安跟在程蓝身后小声问了句,终身大事,公子怎么好似一点都不关心? 当真不在意? “答应与否,都与你家公子无关,你家公子不过是遵命跑一趟。” “公子说得倒是轻松,怎么跟你没关系?若是云大人答应了,公子岂不是真的要娶云家六小姐?听说,她还是个带发修行的姑子呢!” “怎么,你也指望着我娶个高门大户的嫡女扶我一把?姑子不姑子,还不是云大人说了算?” “高门大户的嫡女怎么了,公子难道配不上…”季安为自家主子抱屈,能理解。 程蓝听着却是一笑,“走吧,听课去。” 什么配不配的上的,不是心头欢喜,娶谁有何区别? 云府。 月兰芝正瞪着眼盯着彩衣。 眼里有兴奋,有狂喜,还有几分狠辣。 “我就说…我就说当年…便是没有胎死腹中,生下也是活不成的,我还想着那六丫头怎么这般命大,没想到…竟是抱进府里的,那贱婢幸亏是死了,就这心思,若是留到现在,定是个祸害。” 彩衣若亲耳听着,也是绝不敢相信的。 “夫人,您说这事会不会有假?要不奴婢去查查再说?您千万沉住气。” 彩衣还是给外谨慎的。 “你说得对,得沉住气,不能打草惊蛇,你去查,若是查实了,一定要一招致命,到时候再将那贱丫头赶出去,老爷也无话可说了,对,这事你谨慎些,没有真凭实据,没查清楚之前,不能透一点风声,琴儿那边也不能说,尤其是老爷……” 这六丫头这么本事,老爷肯定是舍不得将她赶出去家门的,这事她得琢磨琢磨。 “夫人,彩衣这就去。” 彩衣并不知,她碰巧听着的秘密,不过是如夫人有心的安排。 只不过…这件事的的确确是真的,如夫人也不算是造假。 自从得知云初雪的秘密,月兰芝就一直在屋里转悠。 其实,彩衣一说她就信了几分,因为当初她自己做的事她心里还是有数的,在她看来,云初雪活着就是奇迹。 当时想着,大的死了,小的又是个女娃,她也懒得再费神,这庶女将来的命运还不是握在她手里? 谁能想到后来这些事,若是知晓,当初她怎么可能留着她。 “娘,六妹妹当真不…是云家的女儿?” 彩衣听着的,正是如夫人和云初月的对话。 不过如夫人稍微改了改说辞,无非是各种巧合让她知晓了。 只是云初月听了这事,久久不能消化。 几个时辰之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如夫人看着女儿摇头一叹,“行了,你就别想着这事了,她是不是云家女儿,和咱们都没关系,你也不用同情她,人家…月儿,娘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让你知道,你那六妹妹即便再难,也从未想过轻生,当初她在府里的过的日子有多凄惨,你也知道些,若不是你大姑姑将她带出云家,说不定现在早就随便配了人,哪有现在这些机缘?” 云初月低头看着手里的书,不由想起云初雪跟她说得那几句话。 长这么大,好像是她们姊妹间 “娘是想让我想想六妹妹的际遇,只要活着,就有很多可能,若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如夫人听得云初月这句话,终于舒了口气,“我的好月儿啊,你总算是开窍了,娘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日后可不能再干傻事了,你是要娘的命啊,也是怪娘,以后啊,你也别天天捧着书看,多出去走走…” 如夫人激动的抱着女儿,她就知道,她的女儿不是个痴傻的,这是不愿意多说罢了。 若是经这次的事,女儿能活得明白些,也算是值得。 “娘,我寻死,并非…只是因为云初棋嘲弄。” 如夫人不由心头一紧,忙拉开距离打量云初月。 “那是因为什么?月儿,你可别吓唬娘。”这才说通道理… “娘,我不想嫁给杨有成。” “啥?” 如夫人愣住了。 云初月一脸认真的回望着如夫人,郑重道:“我不想嫁给杨有成,我知道,这门亲事当初是爹授意定下的,便是我不想嫁,娘也没法子,所以我从未跟娘说过…” “月儿,你…从未跟娘说过,每次问你,你总是不做声,娘就以为你…没意见。” 如夫人今日才认识自己的女儿一般,她这当娘的,竟是一点都没瞧出女儿的心思。 云初月咬着嘴唇看着如夫人,眼眶一下就湿了,“娘,女儿有意见有用吗,女儿告诉娘,不过是让娘跟着难过罢了。” “月儿,杨家门 “娘…他…”云初月欲言又止。 她要如何跟娘启齿,那杨有成有龙阳之好! 在如夫人一再逼问之下,云初月这才说了出口。 “月儿…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如夫人简直不敢相信! “女儿是听大夫人跟大姐姐说得,大姐姐说她嫁的不好,大夫人就说…就说总比我嫁个断袖之人守一辈子活寡好!” “月兰芝!!!!!” 厚脸皮求票 第122章 等风(1) “公子,今日就要过去了,一点动静没有,还有两天,你说云六小姐能处理的来吗?” 知晓了自家主子的心思,阿庆自然对云府的事倍加关注。 “她既说能处理,到时自见分晓,…不过,还是做好两手准备吧,毕竟那位云大人总是出乎意料,这次素王能把自己摘除干劲,以最小的代价了结此事,也侧面说明了他在圣上的心里的地位,还有…实力。” 所以…她让素王盯上绝非好事。 “云六小姐今天倒是没出门,楚家小姐今天开始跟着云先生学规矩,现在,楚萧景就在云六小姐家。” 梅时九坐在窗前,窗户闯开,仿佛不知冷似的。 “…对了,她那个铺子折腾的怎么样了?” “…不知道…” 梅时九凝眉,“不知道?” “公子…属下亲自去了,实在是瞧不出做啥生意,倒是雇了几个人,还没开张,应该快了…” “瞧不出?” “对,没见着铺货,只是购置了马匹和马车…”说到这,阿庆也很好奇。 “请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个阿庆还是弄清楚了的,“回公子,掌柜的是从楚家商行过去的,还有几个…年轻小子,都是都城本地人,除了其中一个在云府做过事,其他的好像也没从过商。” “…知道了,你让人看这些,开业了便告诉我,那个程家六公子都查清楚了?” 梅时九撑着头,吹着冷风思索着。 “程家六公子单名一个蓝字,公子也知道,程国舅爷只有一个嫡子就是程四,庶子倒是有七个,头五个都订亲了,按着顺序来就落到了程六公子头上,这位六公子平时也没别的不良癖好,喜欢读书做学问,生得俊朗……” 阿庆说得十分仔细,若是从前,他怕是不会打听的这般仔细,如今这不是不同吗? 这不是威胁到公子的终生大事吗,那他肯定是要查个一清二楚的。 “听着倒是个不错的?” 梅时九还真不知,并未接触过,或许见过。 “嗯,目前来看,的确是个不错的,还有几分才华,在一些学子中有些名声。” “…那着实可惜了,程家难得出个不错的,不过本公子瞧着他与她无缘!…” “公子,老太君有请。” 门外,传来一个老仆的声音。 “这是…参加开春宴回来了,走吧,去瞧瞧。” 阿庆低头跟上,“今日公子没去,回头穆寒公子又要念叨你了…” 梅时九一脸理所当然道:“他难道不知本公子最不喜参加这样的宴席。” “…” 阿庆嘴角抽了抽,明明是因为云六小姐没去公子才没了兴致。 那日,楚萧景答应女儿 “新年开业,萧爷这么忙还抽空来接,萧爷真疼元真姐姐。” 云初雪虽然玩笑话,心里却也是实打实的羡慕,父慈子孝,她这辈子怕是无缘体会,还好,她有姑姑。 “初雪妹子,那你可错了,我爹是冲着你的手艺来的,怪不得我爹有事没事就夸你两句,哎!我算是服了,你能不能别这么能干。” 看着眼前这一桌子菜,楚元真大写的一个服字,反正她是不行的。 “知道爹为什么夸人家了吧,以后多跟人家学着点。” 楚萧景笑着抿了口酒,看着心情不错。 “萧爷…元真有元真的好,你这当爹的不能要求太高,还有,萧爷下回来可不能再这般客气了,每次来都拿东西,太见外了!” 云银玲其实骨子里也是几分性情的人,这萧爷生意做得这么大,为人却十分谦逊有礼,也没有其他一些伤人唯利是图的习气,颇为大气,有点老爷们的样子,对孩子又好…总之,印象不错。 云初雪暗暗观察了一番,虽说姑姑平时接触的人不多,可还是能看出区别的。 萧爷连连点头,“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顺路带的一些点心瓜果,来着又是吃又是喝,空手来楚某也不好意思不是?” 云银玲摇头一笑,人家是讲究。 “初雪,索性都来了,一会随你去看看你的铺子,明儿就要开张了,你这东家也不去瞧瞧。” 云初雪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萧爷,正要跟你说这事,我打算过两天再开张。” “推迟两天?可是有什么难处?” 萧爷也用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跟云初雪聊了起来。 云银玲悄然起身,招呼李妈妈去准备茶水了。 食不言寝不语是规矩,可是像今日这般,大家有说有笑的吃一顿,确显得格外亲近束缚,所以说,有时候,这些个规矩也是分场合分人。 云银玲心里也是挺感慨的。 “大姑娘,这萧爷倒是个不错的,元真小姐的娘去世多年,他又当爹又当娘,还要当这么大个家,把生意做得这么好…” 李妈妈边说边观察着云银玲。 “可不…是个难得的,六丫头是个有福气的,遇上贵人了,若是换成别人,哪里会跟一个小丫头合作做生意,所以也合该人家萧爷生意越做越大。” “那也是咱们六小姐自己是个有本事的,大姑娘也觉得这…萧爷不错?” 云银玲认真煮茶,并未留心李妈妈的言外之意,顺势点了点头。 李妈妈抿嘴没再说什么,这些年跟着大姑娘,知道大姑娘的孤苦,若是能有个归属,有个伴,老了身边也有个人陪着。 她是看出来了,萧爷肯定是有想法的。 就是不知大姑娘… 李妈妈想着,回头得跟六小姐好好说说这事。 酒足饭饱,离桌坐着喝茶闲聊,楚元真这会异常乖巧,拉着云银玲一旁说话去了。 这个先生和她认识的那些先生都不一样,一点都不呆板,说话温和,课也讲得仔细,而且很容易听得懂。 和云先生相处,她是越来越喜欢对方,若是云先生能和她爹在一起,她是一百个赞成。 “萧爷,铺子上没什么事,只是只两天有点私事要处理,过两天开业吧,届时,萧爷可要照顾生意啊!” “哈哈哈,你这丫头,这就开始拉生意了,果然是个做生意的料,你这都要当东家了,算盘怎么样了?将来生意做大了可是要用的。” “萧爷要不要考教一下?” 云初雪来了兴致,让桃儿去拿算盘。 “好!那就瞧瞧,初雪,并非生意上有麻烦能找我,若是遇上什么事,你只管说,能帮的,楚某一定尽力,你姑姑说的,咱们…投缘,哈哈哈。” “多谢萧爷…萧爷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萧爷,跟你打听件事…” 第123章 她的求之不得(2) “…这我还听闻过一些,宫里犯了事的宫婢,有些的确是有发卖出宫的,不过这些宫婢,多数都是有一技之长又没有牵涉到什么事里,或是和宫里走得太近的,宫里发卖出来的多是舞乐宫婢。” 云初雪眉头深锁,“…萧爷,宫里发卖的宫婢,应该有特定的渠道吧?毕竟是伺候过贵人的。” “那是当然,这些要发卖的宫婢女都会送到总署,这些宫婢都十分抢手,一般来了就被抢买了,买的都是官门,买回去做府姬,府上设宴的时候用,一般人家是没有门路买的到的,你是…要找什么人?” 楚萧景低眉问了句。 “萧爷…可有门路?我想着,这买卖居然这么多规矩,应该那个总署都有记录吧?十多年前的人,还查的到吗?” 云初雪思来想去,觉得宫里出来的,应该不会随便发卖,萧爷见多识广,接触过不少达官显贵,说不定知道一些。 “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时候,银子多还是有用的,尤其是总署这种地方,常年跟银子打交道,楚某正好认识里头的一个管事,这样,你把要找的的人名字和时间给我。” 这忙倒是不难,官门的事他或许帮不上,这种边缘之地还是有切入点的。 “实不相瞒,萧爷,我要找的这个人…是我娘,想必萧爷也知道,我娘是我爹买回府的,我近日才知道,我娘是从宫里出来的,她叫仙儿……” 云初雪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萧爷表情一下严肃起来。 “你放心,我待会就去一趟,今天晚上就给你消息。” 这丫头…也是个苦命的,生身之母,是该多了解些的。 “有劳萧爷,用多少银子,萧爷倒是个跟我说一声,我知道萧爷不缺银子,但是这事…” 萧爷连忙点头,“依你。” “桃儿,算盘拿来!”云初雪笑着呼了口气,别把气氛弄得这般沉重。 云初雪在等云府的消息,此时,月兰芝正忙得不亦乐乎。 要差十多年前的事,说难很难,说不难也简单,这件事的关键就是当年与这件事有过接触的几个人。 “彩衣,人找到了?” “找到了…夫人,那个郎中这些年一直就在城里,奴婢给了银子,仔细问过了,他都跟奴婢说了,他最后一次给诊脉的时候就发现胎儿不好,说是最后能生下来真是奇迹了,他还说…折腾那么久,胎儿本就不好,生下来基本也活不成的……” “对,你别忘了,她吃的东西一直是大补的,后来月份大了,她的身子那么重,胎儿在肚子里哪受得住这样的补…后来难产,稳婆明明没进去,她自己就生了,她当时就剩下半条命了,竟然还能自己生下个活的来?哼,八成早就知道娃儿不对了,便是这样还想着谋划…你说她在府上也没什么,哪里那么大的本事在外头找了个娃?” 月兰芝冷声说着,心里暗暗琢磨着,这两天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彩衣跟着冷笑一声,“夫人,左右不过是了银子买通了哪个不知死活的,夫人,她虽是买进来的,身上应该也有点细软什么的…奴婢已经让人去查了,她当年能接触的,无非就那些人,在咱们府里干过的,都登记在册,就算离了府,也差得到。” “快着些,要赶在老爷答应之前把这事查清楚了,一定要真凭实据,光是那个郎中说的不能做实。” “夫人放心,咱们府里请的多是都城本地人,应该不难找,没问题的,真想到,六小姐竟不是咱们云家的。” “什么六小姐,也不知哪里来的贱丫头,老爷不是说她将来可能是个有造化的,我倒看看她能有多大的造化,一个野丫头罢了。” 这会儿月兰芝心里百般得意,心里也有些急切,急切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夫人,奴婢这就去问问情况。” “好,你快去!” 这会儿,月兰芝心里只想着这档子事,也懒得搭理如夫人了,解决一个再来解决这一个,一个一个解决就是。 如夫人这边也在等,等着月兰芝‘查’出来。 她现在不光是恨月兰芝,也跟着云尚德,连月兰芝都知道那姓杨的怎么回事,老爷能不知道? 老爷明知道她就这一个女儿,老爷就这么糟践她,她还以为,老爷能让她当个平夫人,多少对她还是有些情分的,所以这些年,她根本没心思去跟月兰芝争什么,因为她知道,老爷对月兰芝无情,不过是一个名分。 如今看来,竟是她想多了,是她自以为是了,她在老爷心里原来什么都不是,但凡对她有一点情意,他也不至于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 为了他的仕途,为了他的前程,他半点不把她的月儿当女儿啊,好歹是亲生的亲生的啊! 如夫人想到这,浑身发寒。 老爷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春儿,都按着我说的准备好了吗?”如夫人看透了云尚德,心里再无杂念,既然老爷无义,她又何必有情? “夫人,都准备好了,今夜她们就应该找得到人。” 如夫人的寝房门口,云初月安静听着,手落在门上。 还是春儿转身才发现她。 “四小姐…” “月儿?”如夫人一看女儿的脸色,就知道她都听到了。 挥手让春儿出去,如夫人亲自起身拉着云初月进门。 “娘…你…为何要这样对六妹妹,六妹妹已经狗可怜的了!” 云初月本想忍着,最后还是没忍住,她知道后宅里尔虞我诈的,可是六妹妹碍不着娘,也没有冲突,为何要对付她? “月儿,你觉得娘狠毒,你六妹妹可怜对吗?” 云初月抿嘴没说话,她不想这样去想她娘,可是她都听到了。 如夫人望着女儿叹了口气,心思这般单纯,以后可怎么办啊。 “月儿,你或许不信,这件事是你六妹妹嘱咐我做的。” “怎么会…” 云初月倒不是不信,就是有些不可置信,为何要这样做? 一旦身世揭穿,六妹妹就无家可归了。 “你六妹妹原先在府里过的什么日子,如今在外头过的什么日子?以前是云家给的,如今不靠着云家,她反而过的更好,月儿,你这个六妹妹可不是个简单的,你啊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跟她接触接触,不过这件事闹开,她就和云家没关系了,你们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相处…大夫人的手段,一定是一锤定音。” 第124章 看戏(3) 一夜过去,云初雪一觉睡得踏实,倒是把云银玲愁得睡不着。 大早醒来看着云初雪用完早膳忍不住叨咕起来。 “六丫头,姑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明儿那程家公子就要上门了,万一你爹答应了,就算你不是云家女儿,交了庚帖,这婚事不成也成了,到时候你爹再改口说你是养女,程家未必就不认。” 云初雪喝了口茶,伸手烤着火笑道:“姑姑别紧张,就算他答应了,交换了庚帖也没用,我既是抱来的,谁能说得清我的生辰八字什么的?大夫人一定会拿出确凿证据,到时候弄得人尽皆知,只要我不肯做云家养女,云大人也拿我没办法,他要跟我算养育之恩,我难道还怕跟他算?” 拢共在云府待了十年,用了多少银两吃了多少米,还真能算得清楚。 就怕云家没脸算。 “可…这样一来,姑姑就怕旁人说你忘恩负义。” “人生一张嘴,一开一合的,说什么咱们都管不着,咱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姑姑应该知道,原本咱们可以远走高飞,不就是因为云家的牵绊,才不得不回到都城?三年前,我就谋划着离开云家,马上就要得偿所愿,姑姑应该为我高兴才是。” 云银玲知道云初雪的心思,可是事情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她始终是不放心的。 “姑姑,别担心,咱们等着就是,时辰不早了,一会元真姐姐就要过来了,我去铺子里看看。” 云银玲招呼李妈妈拿来手炉子,“天冷,拿着。” “姑姑安心。” 云初雪笑着让对方安心。 一夜过去,等消息的月兰芝几乎一夜没睡。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月兰芝这么多年,样子还是做足了的,没日到老太太这请安。 老太太起得早,这会其实也有些犯困,一般用完早膳没什么事就会睡个回笼觉。 “娘,没事,这不明儿就要给程家信了,老爷到现在还没句话,这门亲事也不知老爷到底怎么打算的,若是应下了,咱们是不是也得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不过是个庶女,她娘早就没了,你按着规矩,从公中给她准备点嫁妆就是了,不对,这六丫头如今在外头日子过得不错,指不定自己攒了些东西,你也不用照着那几个丫头,面上过得去就行…” 老太太一说到嫁妆就停不下来,既要脸面,又不能来实的,老太太看重钱财府里上下都知道。 “老太太放心,便是咱们府上准备不足,不是还有大姑娘吗?大姑娘无儿无女的,她的东西,不都得给六丫头?大姑娘可是将六丫头当女儿养呢,指着六丫头给她养老吧。” 月兰芝时刻提醒老太太别忘了云银玲的东西。 老太太还能活多久?她扒拉进府,到时候不都落到她手里了。 “养老?我看她就是个傻的,那六丫头嫁了人,真能惦记她?不过是现在说得好听罢了,不行,若是亲事定下了,老身还得去找她说说。” 亲事,怕是没亲事了。 月兰芝极力忍着,不行,她现在不能说,反正到时候老太太知道六丫头不是云家人,更加不会让云银玲将东西给那丫头了。 “行了,老身也有些乏了,告诉那些没来的,今儿就免了吧,来请个安,还得老身等着不成?” 老太太说着就起身了。 其实现在还真不晚,不过是今天老太太犯困了。 这也不是 老太太一起身,月兰芝连忙行礼告退,急匆匆回到院里,彩衣已经面带喜色在等着了。 “夫人,找到了,找到了,夫人还记得那个全婆子吗?就是之前在她院里伺候过的那个…果然跟咱们想的一样…” 彩衣迫不及待的将情况告知月兰芝。 月兰芝一听心怒放,“当真,人找到了?现在何处?都问清楚了吗?” 彩衣一个劲点头,“夫人,人我都安顿好了,随时可以进府!就是个眼皮子浅的,当初为了几个散碎银子就敢帮着干这种事,如今奴婢不过吓唬几句,又给了点好处,她便什么都说了,还答应入府说清楚。” “这可太好了,没想到那贱人这次倒是帮了个大忙,瞧着没,会咬人的狗不叫,仔细着六丫头碍不着她什么事,便一直不哼声,若是将来六丫头发迹了,或是真的高嫁了,她手里拽着这么个秘密,能捞多少好处?” 说到如夫人,月兰芝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夫人,咱们要怎么做,是不是可以告诉老爷和老太太了?” “千万别,这事光有铁证还不够,老爷若是看重六丫头,才不管她是不是亲生的,咱们得…” 月兰芝眼里发着光,一脸狠辣说着自己算计。 无外乎还是那些手段,只是上次他们去散布谣言没成,这次想得更加周到了。 直接让彩衣去找她娘家人,让多安排些人,满城散步,就不行传不开。 和上次一样,梅时九也是 “公子,为何…不过这会想阻止也有些难了,到处都在说。” “这就是她说的法子?”梅时九低喃一声,随即笑开抬头看着阿庆,“你这时若是阻止,可就坏了她的事了,等着看戏吧。” “看戏?公子,你是说…这是她自己?”自己给自己挖坑?这算什么计谋?头一次见识。 “阿庆,你觉得,她离开云家会如何?” 或许很多女子都想当官门小姐,可她却未必。 “…如何?”阿庆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 “她在云家无依无靠,还要提防嫡母祖母和父亲的算计,离了云家,她一样无依无靠,却能如鱼得水。” 她从未依靠过云家,云家也从未给予过她什么,离开云家,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没有云家的束缚,她也不用女扮男装,她想做什么,谁也管不着。 以她的性子和本事,可不就是如鱼得水? 只是她成了水里的鱼,天上的鸟,他能让她停留吗? 这一点,梅时九还真的不敢保证,梅时九从未这般不自信过。 “那…奴才就什么都不做?” “其他的不用做,你去查一下她娘…罢了,什么都别做。” 她的身世,若是她不想探究,他也绝不去触碰,若是她想知道,他便帮着查就是了,或许,她自己已经在查了。 第125章 来了(1) “小姐…” 常伯出去采买东西回到铺子,听了一路闲言碎语,一脸慌张的赶回来,看着云初雪却又欲言又止。 “常伯可是听到了什么谣言?” 云初雪正在柜台上写着什么东西,抬头看了一眼常伯将笔搁下。 “小姐…我刚才听着…听着外头都在说小姐,说小姐…” “说什么?常伯只管说。” 常伯看了一眼四周的伙计,忍不住又停了下来。 “无妨,说吧。” 迟早大家都要知道不是吗? 大夫人这次倒是雷厉风行,看来如夫人配合的很好。 她本来想着,还得晚些的,可见大夫人有多迫不及待了。 “小姐,外头都说你不是…云府的小姐,是被抱进府滥竽充数的…” 常伯一脸担忧的看着云初雪,周围掌柜更是个个瞪着眼,他们真的不知道东家是云府小姐,常伯只喊小姐,也从未跟他们说过,他们才来干活,自然不好多问,这里虽然不知道要干嘛,但是掌柜的待人不错,东家也和善,月钱也不少,这样的活可不好找。 没想到东家竟是官门小姐。 不过这会又说…他们是不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景四更是诧异,他是知道云初雪身份的,可此刻听着只觉得不可思议。 再看云初雪,见她嘴角含笑波澜不惊。 “说得倒是没错,常伯,看看这个,去取上这个数目的银子,装好咱们去云府。” 原来,刚才云初雪一直低头忙活,就是在算账,她不能白白让云家‘养’她这么多年,没有恩情,那就算得明白些好,她翻个三倍,总算够意思吧? 就是翻了三倍,看着还是少的可怜。 若是让外人看着云家养活一个庶女的成本这么低,不知道云家庶女还有没有人要。 其实,没人要也好,云尚德给她们寻的亲事,她们也未必想要。 比如云初月的。 昨日如夫人让人送消息来,还特意写了一封信,信中言词恳切,问她有没有法子帮云初月接触婚约,她便顺手查了下那个杨家公子,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龙阳之好!云尚德真够缺德的。 “小姐,您没事吧?” 常伯小声问着,这都啥事啊,虽说小姐未必想当云家小姐,可这样一来,小姐就是个父母不详的孤儿了。 “常伯,我看着像有事的样子吗?我这叫求仁得仁,你去取银子来,我跟他们说说生意的事,明儿准备开业,到时候有的慢了,回头你去让佟掌柜来一趟。”云初雪搓了搓手呵了口气,这铺子里生了炉子都这么冷,“这天啥时候能变暖啊。” “小姐,快了,总会春暖开的,我给您换个手炉。” 桃儿一句多问的都没有,转身却落了泪。 这几年跟着小姐,她也有幸识得几个字,她知道小姐在写什么。 小姐从小到大,吃的苦太多了,不是云家的小姐才好,从今以后,云家那些人再也欺负不到小姐,再也算计不到小姐了。 她跟在小姐身边,不说十分了解,好歹还是了解几分的,她家小姐总是一副笑脸,还不是因为小时吃了太多的苦,所以才不想让自己看着柔弱。 “对啊,总会春暖开,景四,你们几个过来。” 云初雪招了招手,景四和几个伙计立刻上前。 发生这么大的事,东家竟还笑得出来,若是别的女子,早就哭得死去活来了,便是这点,他们就觉这个女东家,可能真能做成事。 云初雪招人,也不是瞎招的。 “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咱们做什么买卖吗?明日就要开业了,今儿我就大概给你们说说,顺便给你们分分工……” 云初雪一脸认真的说着他们要做的事,给他们讲着她的生意。 其实也不难理解,就是跑腿,谁家需要送东西,他们帮忙跑个腿,范围涉及都城附近的一些城镇,一天能来回的,至于城里,她也看好了几个铺子,正在商谈,到时候东西南部,都有一个点,到时候整个都城就连起来了,不管住在都城哪里,都能找到通达天下。 “…难怪不要铺货,咱们就不是做卖货的买卖,东家,那咱们…人手根本不够啊。” 这生意还挺新鲜的。 景四听得眼睛一亮,不过一时还没完全理清,需要再好好整理一下。 “是啊,咱们明日开业,先做起来,到时候再慢慢招人,咱们这生意啊,不是一天做起来的,不着急,周富贵会骑马养马,若是做得好,以后咱们通达天下的马车马匹就都交由你来管,景四…你脑子活又勤快,还认得一些字,你以后就负责这铺子里的日常管理,佟掌柜可是我借来的,你好生跟人家学着,记账、待人接物,你好生学,以后即便不愿意在这干了,也不吃亏不是吗?张恒,你有些功夫,脚程快,这都城的每个胡同你都熟悉……” 云初雪说得仔细,大家听得认真,不知为何,大家听着都浑身是劲,总感觉,他们以后会有好日子过一样。 同时,他们能感受到东家对他们的肯定和看好。 当一个人难得被人肯定的时候,那种心情是很难描绘的。 有都是这个年纪,一个个血气方刚,都藏着几把火,而云初雪恰当好处的点燃了他们心里这把火。 尤其是景四,他瞧出来,他们几个是东家一个个寻出来的,并非随意找来的,在东家的规划里,未来通达天下的生意都有他们。 当初东家找他时说的话,原来都是真的。 “来,景四,你把这个看看,不认识的字,你圈出来问我,回头你再给他们讲讲,这是咱们打通天下的规矩,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做生意最是要讲究规矩,否则生意就做不长久,咱们这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每一桩生意,都是客人对咱们的信任,所以,守信二字,是咱们通达天下的根本,你们一定要记住,若是那天,你们丢了这两个字,便是再能干,这里也容不下。” 好听的难听的,都得说清楚。 “东家,我一定仔细看,再一字不落的告诉他们,东家,我们会好好干,……就是…咱们这送的东西肯定都不同,那这价格…” 景四果然是个过脑子的,这就想到这些事上了。 云初雪微微一笑,“这个不着急,回头佟掌柜会给你们说,我也一样,很多事都要探索,毕竟这生意以前没人做过,咱们一起努力,将来一起过好日子。” 不用说太多,实在就好。 云初雪看了看时辰,等常伯回来,差不多就可以去云府了。 这会云府应该很热闹。 第126章 老太太发威(2) “什么?快去打听打听,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太太听得差点没惊过去。 “娘,妾身刚听说就让人去查了,这会老爷还没回来,外头已经传开了,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当年咱们府上用的人,几乎都是城里的,只要找得那些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对,赶紧去查,老天爷,那个贱人,这不是让别人看云家笑话吗?尚德呢?” 出了这么大个事,老太太只想找儿子商量,这下别说婚事了,还好是还没答应,否则人家程家可能要上门退亲了。 “娘,妾身已经让人去找老爷了,说起来,这事是咱们内宅后院的事,劳不着老爷,等咱们都查清楚了,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月兰芝心里暗暗得意着,面上跟着着急。 老太太一听连连点头,没错,查清楚再说,不是云家的种,直接赶出家门就是,一个庶女,左右没有上族谱! “你说说,这么隐秘的事,咱们都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外头去了?” 老太太突然疑惑一句,到底还是过了下脑子。 不过也只是过了下,月兰芝早有准备,很快她派去‘打探’的人就回来了,原来是当年抱孩子的那个婆子年纪大了胡说说漏嘴了。 老太太这一听,更是气得直拍腿,“这些个混账东西,胆子就这么大!老婆子还说六丫头是个命大的…人呢?带回来没有,老身要亲自问问清楚。” 一切水到渠成,月兰芝本想一箭双雕,借着这件事把如夫人也拉下水,给她订个知情不报的罪,可她又怕牵连到自己身上,毕竟当年她做下的那些事,如今真要查,恐怕也经不起细查,牵涉到如夫人,免不得要查仔细,所以只能作罢。 “娘,人带回来了,您说这事怎么办?” 月兰芝招呼带人进来,老太太没费什么劲就问得一清二楚了。 “先带下去,把人给我看好了,等尚德回来看看怎么定夺…罢了,这等烂事,就不劳他个大老爷们了,亏得他还看重那六丫头…呸,什么六丫头,就是个野种,走,咱们现在就去找她!” 老太太说着起身,心里也着实生气,竟然被瞒天过海骗了这么多年,越想越气。 月兰芝赶紧扶着起身,今儿老爷有局,这一时半刻回不来,等他回来,一切都晚了。 “真是没想到,感情跟咱们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呵,大哥还这么抬举,又是王府喜宴,又是宫宴,真是让人笑话…可是委屈咱们琴丫头了。” 二夫人一旁说着风凉话,毕竟这事发生在大房,真是够精彩的。 因为女儿的事,二夫人早就和大房不对付了,要是因为云尚德她不敢造次,早不知闹成什么样了。 “你不是云家的人?你还脸上有光了?在这说什么风凉话,有这功夫,好好伺候你家爷们去。” 老太太心气不顺,二夫人也纯属自找的。 “老夫人…大太太,六…六小姐回来了。” 老太太刚起身要走,外头下人就来报了。 没想到云初雪这会找上门来,月兰芝也没有些意外。 “她还有脸来?人呢?” “回老夫人,六小姐在门外…没进来。” 下人低着头小声回着话,现在全城都知道了,不过事情没清楚之前,他可不敢乱说啥。 老太太冷哼一声,“进来?这是云家和她有什么关系,不进来就对了,算她有点自知之明,走,正好省得老身跑一趟,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清楚也好,真是丢人哦。” 说着丢人,却要当众去说。 月兰芝心里略有差异,差异云初雪这会上门做什么,不该躲着才是吗? 不过也没多想,想着趁云尚德回来之前尘埃落定才好。 “这是又下雪了,都过了年节了,天也该暖和起来了,眼看就开春了。” 路上,月兰芝一路扶着老太太,故意左右而言,像是有意缓解气氛。 “下雪埋了这些脏事才好。” 老太太拢了拢手,架势十足。 远远看着的如夫人露出一抹冷笑,月兰芝,你太急切了,若是细心些冷静些,未必会上当。 跟了老爷这么多年,到底还是不够了解老爷啊。 对老爷来说,什么都没有前程重要,六丫头对他前程有利,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关系? 大夫人这么急切怀了老爷的盘算… 这场游戏,输的注定是大夫人,后面还有好戏等着她呢。 “娘,真的…是六妹妹自己要这样做?” 云初月到现在还不太确定,她怕是云家姐妹里,难得心思单纯些的,倒是没学着如夫人那份精明。 “你想知道,跟娘去看看就知道了。” 有时候说太多,都不如亲眼所见。 云府门口,这大冷天里,竟是围了不少看戏的。 “小姐,冷不冷?” 桃儿撑着伞,小心动了动脚,站这么一会,脚都有些僵了。 云初雪抱着手炉跟着原地踏步,“快了就快春暖开了。”冬天总会过去的。 “小姐,来人了。” 常伯帮着取来的银子,一旁看着云府门口,见着老太他们低声提醒了一句。 云初雪今日披着云银玲给她做的红裘,里面是一声雪白的锦缎袄子,红白相间,分外鲜明。 抬头看了看,忍不住笑开,“这么大阵仗,老太太亲自来了,也好。” 常伯低着头暗暗叹了口气,小姐为了和云家断得赶紧,特意让景四他们去宣扬,招得这么多人来看热闹。 “走吧。” 云初雪见着老太太迈出门槛,吸了口凉气缓步上前。 她心里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一天她盼得太久了。 “哟,穿得真是喜庆。” 月兰芝看着迎面走来的云初雪,忍不住嘲弄了一句。 老太太一路脸色就不好看,这会冷眼看着走过来的人更是没好脸色。 “祖母,大夫人,初雪刚才听了一些传言,特回来…” 云初雪故作姿态,一脸谨慎小心的样子。 “这会知道伏低做小了?你若是个听话的,云家不过是多养个丫头,可你偏偏是个…罢了,左右你也不是咱们云家人,老身也犯不着说你什么,你日后好自为之吧,你竟都听了,那老身就不多说了,从今以后,你和咱们云家再无瓜葛,真是家门不幸,遇上这种事……” 第127章 云府门前算账(3) “听着了吧,你听到的那些谣言不假,你和云家真没什么关系,以后,云家再没什么六小姐了,走吧,走吧!” 月兰芝扶着老太太,一幅不欲多说的样子摆了摆手,好像真的家丑不可外扬一样。 云初雪突然跪下,带着哭腔道:“初雪无颜多问,这些年,承蒙云家照顾,养育之恩怕是无缘报答了,初雪来时便想着,若我真不是云家的女儿,云家又不肯认我,我总还是要有所表示的,不能让云家白养我十年,初雪略算了一下,这十年,云家在我身上所的银子,大致是二十两不到,我翻了三倍,这是六十两银子,大夫人管着府上中馈,请大夫人对对数。” 云初雪说完,桃儿将她扶起。 常伯端着箱子大声念起了账单,衣食住行,包括请丫头的银子,一笔一笔,算得一清二楚,这账十分简单,一目了然,加起来,二十两都是给云家遮羞了。 “……” 云府门前一片寂静。 如夫人默默看了女儿一眼,仿佛再说,看着了吧。 来之前连云家养她十年了多少银子都算清楚了,这就是有备而来。 真绝,真狠啊。 老爷现在好歹是六卿之一,就算是云家庶女,十年,拢共才了二十两不到,真够寒酸的。 这个云初雪… 如夫人突然松了口气,还好和她不是对手,而是合作关系。 云家今天丢人算是丢大了。 围观人群开始指指点点,老太太和大夫人都傻眼了,没想到云初雪会整这么一出。 “云老太太、大夫人,初雪保证再不打扰云家,多谢云家养育之恩。” 云初雪蹲身行礼,起身时一片雪飘落在脸上,清凉的触感让云初雪觉得意外的舒服。 “从今而后,初雪摒弃云姓。” 云初雪说完转身,剩下的就是云家的家务事了,她这个外人就不看热闹了。 常伯将账单放入盒子,上前将盒子放在云府门口,小姐断得是真干脆啊。 “你站住!你…你…既和云家再无瓜葛,便不要再靠着老身的女儿养你!” 老太太气得脸都绿了,没想到这贱丫头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云家算账,让这么多人看云家的笑话,一个野种,云家白养了她十年,他们这一家子才是受害者,才是被期满的,她还有什么委屈不成? 也顾不得脸面了,她就是要云初雪寸步难行,没了云家,没了她姑姑,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谁给她脸,她怎么过活? 她不是有本事吗?随便找个男人养着就是,也让大家看看,这浪蹄子是个什么货色。 “老太太,今日既然这般热闹,有件事,不妨一并说清楚了。” 云银玲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孑然一身,走上前时摘下斗篷兜帽,任由风雪扶过脸颊。 “银玲!你来的正好,你瞧瞧你身边这丫头,她不是咱们云家的骨血,和咱们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几年,你算是白待她了。” 老太太一看到云银玲,立刻告知,生怕云银玲不知道似的。 云银玲缓缓上前,轻轻蹲身行了一礼。 “银玲见过老太太!说到云家骨血…” “住口,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娘,这么冷的天,你在这站着做什么,快进去。” 云银玲正说着,云尚德突然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堂堂一个兵部尚书,此时看上去略显狼狈。 知道是云大人回来了,围观百姓连忙静默,民不与官斗,看热闹就是了,可不能再乱作声了。 “云大人回来的正好,正好今儿在这和老太太说清楚,老太太,其实…我也不是云家骨血。” “闭嘴!” “什么?!!” 这下,围观的百姓也傻了。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位是谁? 也有知道些的赶紧解惑,说这位是云家那个尚未出嫁的大姑娘。 人群里,闻讯赶来的楚萧景父女四目相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感情这姑侄两…都和云家没关系? 应该没人会哪这种事开玩笑的。 “你…你…你胡说…什么?” 事情转移到自己身上,老太太有些承受不住,身子晃了几晃,还好身旁有人扶着。 月兰芝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她一直就觉得,自家老爷对这大姑娘…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并非她多想,原来… “老太太,具体详情,云大人比我更加清楚,这件事也是出自云大人之口,这边是云大人赶我出云家,逐我出族谱的原因,云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银玲已经还给云大人了,若是云家觉得不够,那再算算便是…” 只是她这笔账就有些难算了…… “滚!” 云尚德一声怒吼,红着眼瞪着云银玲,那样子仿佛要吃人一样。 这也是初雪 一个个都吓得不敢出声。 “告辞!”云银玲依然从容优雅,不受任何影响一般,其实,她此刻手脚都有些发颤。 初雪上前搀扶着云银玲,她知道姑姑在面对云尚德时会紧张。 若是云家有脸要跟姑姑算账,那就算,只要云家有脸算。 “云大人,告辞。” 云初雪颔首行礼,给予最基本的礼貌。 这个男人,未曾给过她半点父爱,从小到大,见过的次数都十分有限,也不存在什么父女之情,如今知道两人不是父女关系,再面对对方,初雪反而没有从前那般抵触了,或许正是因为没关系吧。 原来,之前她心里终究还是有些许在意的。 “爹…这到底怎么回事?”静静看着这一幕,楚元真沉声问了句。 “嘘!别说话,走!”楚萧景心里一声长叹。 搀扶着云银玲转身,初雪望着人群呼了口气,随后微微一笑行了一礼,“诸位,明日东城小女子的铺子通达天下开业,还请诸位日后多多关照。” 初雪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她在做…什么? “噗嗤~~公子,这个云家六小姐太有意思了,不对…不能说云家六小姐了。” 闻讯而来的人不少,程蓝仿佛没有听到季安的话,目光落在那抹红色的身影上,不由自主低声轻喃:“是她…”在云府门口闭目而笑的女子。 她就是云初雪? 差点与他定亲的女子。 就在半个时辰前,云大人才去过程府,虽没明说,但话里话外是应下了这门亲事,只待明日媒婆正是上门提亲,这会,程家已经去请媒婆了…… 求票票~~~ 第128章 大夫人上当(1) 云府,一场大热闹散去,云尚德一脸铁青坐在大厅里一言不发。 老太太两眼发黑,头晕目眩已经昏过去一次了,这会掐了人中才缓过来。 月兰芝小心翼翼看着云尚德,“老爷…”声音就跟蚊子似的。 云尚德一巴掌落在桌上,下人们纷纷躬身退了出去。 “蠢妇!” 那个老婆子和那个郎中,都是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如夫人不仅给足了银子,还拿捏了他们的家人,云尚德稍一问,一五一十都招了,是大夫人找上他们的,也是大夫人给了银子让他们去散播消息的。 一声蠢妇,月兰芝身子一颤跪在了地上,从未有过的羞辱涌上心头。 “老爷,那六丫头本就不是咱们云家的孩子,这是事实。” “是事实又如何?一个丫头,是不是本官亲生的有何关系,若是对咱们云家无益,是亲生的又有什么用,你个蠢妇,目光短浅,妇人之见坏了我大事。” 被云尚德骂得有些傻眼,如夫人还在场,月兰芝羞愤难当,老爷半点不顾及她的情面,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当这个家? “老爷,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你保持家务,你今日为了一个野种这般辱骂我?没错,是我让人去宣扬的,我就是看不得老爷这般抬举那个野丫头,连入宫的机会都给了她…凭什么?老爷抬举她,她识抬举吗?要说她的身世,你的如夫人早就知道了,她瞒着老爷瞒着大家难道不该罚?” 大夫人这会头脑一热,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就想着要难看大家一起难看,说话也放肆了起来。 她没做错什么,老爷总不能因为这事真拿她怎么样,她是云家明媒正娶进来的。 云尚德一脸惊诧扭头看向如夫人,她早就知道? 如夫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老爷…妾身…妾身的确是知道。” “那你为何不早说?”云尚德的脸色越来越差,他身边的两位夫人,他突然像似不认识了。 “老爷,妾身当年也是…碰巧看到了,当时也不敢确定…后来见着小女娃可怜,想着咱们云家就是多养一个孩子…妾身一时不忍就…就没做声。” 如夫人低头轻声说着,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男人本来就低不住这种温柔似水的女人,再加上这一前一后的对比,就越发显得大夫人很辣了! “哼,不忍,你是觉着碍不着你,说得好听!指不定心里怎么想的,你手里捏着她的把柄,想着她日后若是有造化,不得任你拿捏?” 月兰芝冷笑一声,她最看不得的就是如夫人这府娇柔做作的样子。 “老爷,妾身没有…妾身…真的就是一时不忍心。” “不忍心,那你可以跟老爷说了,你自己养在身边就是了,难道老爷会不同意?假猩猩,老爷,你千万别被她这样子给骗了…” “大夫人,你莫要欺人太甚,妾身若是跟老爷说,妾身怕忍不住把大夫人的事抖出来让老爷生气…” 如夫人一副受了委屈忍不下去的模样。 月兰芝心里咯噔一下,眸光闪烁虚张声势,“你这是见着我被老爷说了几句想要落井下石,我告诉你,别乱泼脏水!” “怎么回事?还有什么事不成?”老太太听出端倪,想着趁机拿捏下这个大儿媳,让她以后在她面前更服贴些。 云尚德显然没心思听这些破事,无非就是她们后院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那六丫头也确实做得太狠了些,云家今天算是丢脸丢大了。 “老太太,老爷,妾身可不敢污蔑大夫人,要说仙儿妹子当初也是被逼无奈…因为过度进补,又用了想冲的补药,胎儿受不了…终究没熬住,快临盆的时候胎死腹中…大夫人,当初那些东西,你敢说不是你有意安排的?” “你含血喷人!!” 月兰芝的秘密被戳穿,直接扑了上去。 如夫人感觉躲开,云尚德看着大夫人这样子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个疯妇!都说娶妻娶贤,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云尚德气的是,她又这样的狠毒心思,却没有那高明的手段不被人发现,这样的妇人,迟早要害他,今日就是一个例子。 “老天爷,竟是个心狠手辣的,这手段都使得出来…” 老太太也跟着一声吆喝。 这种事,是不是真的,查一查就知道了,现在看着,连查都免了。 若是平日爆出这件事,云尚德或许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如夫人选在这时候说,便是给了月兰芝一击重锤。 云尚德一怒之下,看都懒得看她,直接下令将她禁足,府上的事,暂时交给如夫人打理,让老太太指点着来。 过些天就是云初琴出嫁的日子,大夫人苦苦恳求,云尚德直接拔腿走人。 老太太也累了,今日她也跟着受了儿子的冷脸,也是一股脑怪到了月兰芝头上。 “你哭什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真是个心狠手辣的。” 老太太说着转身就走了,如夫人乖巧送得老太太出屋子这才折回到月兰芝的住处。 “你个贱人,是你…是你算计我。” 月兰芝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指着如夫人恶狠狠的骂着。 如夫人自是不会承认,“不知大夫人在说什么,若非大夫人今日咄咄逼人,妾身也是不想说出这件事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夫人放心,大小姐的婚事,妾身定会上心些,一定会办得热热闹闹的。” 她不是月兰芝,她要抓住这次机会,这管家的事落到她头上,她就不会再让月兰芝有翻身的机会。 所以,她定然用心帮月兰芝的女儿操持,好好当这个家,老爷靠不住,她要抓住最实在的东西。 一时痛快了,后半辈子要怎么办? 她得忍。 除此之外,她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女儿的婚事,她绝不会让她女儿嫁给杨有成。 经云初雪今天这么一闹,她家月儿的婚事或许真的有望接触,云家苛待女儿的名声,老爷定是不想背负的,云初雪说,只要将杨有成是断袖的事传开,云家就有了退婚的理由,到时候老爷也不好不答应,杨家更没理由拒绝。 原本如今云杨两家就有些差距,而对方又理亏。 想到这,如夫人心里再次感慨,这一步一步算得明明白白,不过是才十三四岁啊。 云府门口发生的事,不过片刻功夫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第129章 傲娇(2) 初雪和云银玲刚下马车,就看到冒着风雪等在家门口的梅时九。 “九公子!” 姑侄两蹲身行礼打了声招呼,如今,云银玲也有些习惯了。 “云先生!”梅时九先是对云银玲行礼,随后看向初雪,“恭喜,得偿所愿。” 说好的,等她解决了,他带着好茶祝贺。 “风雪大,九公子里面请。” 初雪含笑将人请进去,得意之时,失落之时,都有个合适的人与你一同饮茶喝酒,也是一件让人痛快的事,这痛快,无关风月。 不管如何,梅时九确实可以为友。 之前对他避而远之,是因为她杯弓蛇影,其实仔细想想,梅时九也是受害人。 “九公子这是带了好茶来了,你陪九公子喝茶,姑姑给你们做些茶点。” 云银玲也是从未有过的松快,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此时她也不想理会了。 “多谢姑姑。” 初雪也是笑得明媚,从今以后,她们和云家再无瓜葛。 “有劳云先生。” 云银玲含笑点头款款而去。 “你早就知道了?” 那日喝酒高兴,便是因为这事吧。 初雪解开皮裘在火盆旁的榻椅上坐下,“九公子请坐。”显得十分随性。 梅时九见她这般随意,心里颇为开心。 “说好了请你喝茶,这是雪顶…” 梅时九话音未落,常寿来报,说是萧爷来了。 初雪看着梅时九带来的茶眯眼一笑,“九公子,好茶遇知音了。” 这是让他们一起坐坐?梅时九还以为会有所不便。 “常寿,去请萧爷。” 初雪说完这才想起什么,扭头看向梅时九,“九公子不介意吧?” “无妨。”如此,也算是融入她的生活?她不介意他又怎会介意。 楚萧景找上门,一是不太放心她们姑侄两,二是她要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当楚家父女看到梅时九时都愣了下,楚萧景连忙带着女儿行礼。 楚萧景知道初雪与梅时九相识,却不知道他们这般熟。 这位九公子一般人家请都请不动,更别提主动上门了。 “原来这位就是萧爷,久仰大名!楚小姐有礼了。” 梅时九态度平和,不是平日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没想到九公子这么客气,萧爷连称不敢当。 “萧爷,元真姐姐,你们也坐吧,九公子正好带了好茶,咱们一起尝尝。” 初雪说着,桃儿正好端着小炉子和茶壶杯子进来。 “这茶香…今日可是拖初雪的福有口福了。” 萧爷虽然是 “刚才初雪便说好茶遇知音了,萧爷果真是懂茶之人。” “哪里哪里!楚某顶多就是附庸风雅,梅公子这般才是真正懂茶之人。” 初雪一边煮茶一边笑道:“九公子,萧爷帮了我不少忙,初雪视萧爷为长辈,亦算是忘年交,萧爷,九公子亦是我的朋友,咱们吃茶闲聊,就别这般客气了,索性也没其他人。” 这客气来客气去的,倒是浪费这壶好茶。 楚萧景和梅时九相视一笑,神态明显都放松了。 “你明日开张,可有需要帮忙的?” 梅时九也是识趣,跟他们聊起了生意上的事。 “开张倒是不用,都准备妥当了,不过以后还得九公子照顾生意。” 听着梅时九和初雪说话,楚萧景一旁笑听着,九公子果然是一等一的贵公子,与他们这商贾之流坐在一起丝毫看不出他有轻慢之意。 初雪更是,刚经这么大的事,此刻却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想起刚才云府门前的一幕,楚萧景都不由替云府脸疼,也难怪她做得这般决然,从她算的那笔账来看,可想而知当年她在云家过的什么日子。 梅时九闻着茶香,隔着袅袅气雾看着初雪上扬的眉角。 “照顾生意…你该跟萧爷说才是,对了,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肯定少不得要萧爷照顾,我这生意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以后九公子需要跑腿送东西或是代买什么东西不方便,都可找我的通达天下。” “通达天下?” 梅时九忍不住挑了挑眉,这名字可是够大气的。 “九公子也觉得这名字够气势吧!”萧爷顺气自然的接了句。 正好云银玲端着茶点进来了。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茶喝得差不多,楚萧景起身辞行,商场混迹多年,别的不说,眼力劲比一般人强多了。 当然,某些人也可能是单纯的脸皮厚。 “我送送萧爷。” 初雪起身送行,今日情况特殊,楚元真就没留下学规矩。 “初雪,你让我打听的事已经有信了,这是具体情况,回头你自己看,明日你的铺子开业,我一定亲自过去祝贺。” 楚萧景将一封信交给初雪。 “多谢萧爷!”对初雪来说,萧爷真的是她生命中的贵人。 “初雪妹子,明天我也去帮忙。” 楚元真好生羡慕初雪,比她还小呢,就有自己的生意了。 “好!”初雪也不跟对方客气。 “你这还有客,不用送了,快回去吧。” 楚萧景招呼初雪赶紧回去。 初雪目送他们父女离开,仔细将信收好这才转身回去。 “你可知今日云大人去过程家?” 梅时九看着折回的初雪,一边说一边递上热茶。 初雪捧着茶缓缓坐下,低头轻轻吹了吹,“程家这次虽然受罚,可终究是皇亲国戚,只要素王不倒,程家就会屹立不倒,云大人会应下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初雪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倒是看得透彻,据我所知,程家六公子可是个不错的…” 梅时九纯粹调侃。 初雪抬首望着对方微微一笑,眸光略带戏意,“能比得过九公子?” 九公子可是坦言对她有意,她尚且没点头,那程家六公子也不可惜才是。 梅时九没想到初雪竟如此坦荡拿他来堵他的嘴。 …… 摇头一笑,多少有些无奈。 “你也知道程家上门提亲的缘由,一计不成,恐怕还会有后招,都城水深,你还是要谨慎些。” “九公子,你觉得…终日防贼,能防多久?” 初雪定睛望着梅时九,随即笑开错开话题:“多谢九公子提醒,我会注意,对了九公子,上次你给我的书我很喜欢,你来得正好,书中有几个地方不甚了解,可能请九公子讲讲?” “乐意之至。” 第130章 身世之谜(1) 梅时九呆了一个半时辰才走,初雪亲自将人送至门口。 “今日这场雪格外大,雪天路滑,九公子一路小心。” 不管其他,梅时九的确是个值得一交的人。 梅时九不着急上车,而是让阿庆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包袱,梅时九将包袱递给初雪。 “算是你明日开业的贺礼,拿着吧,一会再看。” 初雪愣了下,贺礼?他今天是来赶礼的? “九公子客气了!明日若是得空,便去喝杯茶。” 人家都说是开业贺礼,初雪也不好拒绝,干脆大大方方手下,人情往来也是正常之事,以后九公子有什么事,她不缺礼就是。 至于邀请人家去喝茶什么的,纯粹就是一句客套话,想也想得到,九公子定是不会去这等场合凑热闹的。 梅时九没再多言,微微颔首转身上了马车。 “六丫头,咱们今日怕是惹怒了云大人…” 初雪当众摒弃云姓,和云家再无瓜葛,不再是云家六小姐,可是云银玲这一声六丫头叫习惯了,初雪也听习惯了,也就没必要刻意去改。 “姑姑不怕,现在全都城的人都知道我们得罪了云府,若是咱们这时出点什么事, 虽然嘴里说着让姑姑放心,但是初雪心里却早已有所准备,她和姑姑不过升斗小民,云大人若是有心对付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 “我这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踏实,也不知…老太太…” “姑姑,你就不必担心老太太了,当年你被赶出府断绝关系的时候,她可曾有事?今日得知姑姑不是亲生的,又能多伤心?况且云府现在估计乱着呢,她也没功夫难过。” 初雪并非嘲讽老太太,只是说着事实。 月兰芝大权旁落,老太太还不趁机把家底摸一摸,那个如夫人还算是有些远见的,为了不让月兰芝有翻身的机会,老太太这边一定会下功夫,老太太可能真没机会伤心难过。 云银玲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罢了,依然如此,多想无意,你明儿不是要开张忙,有什么要忙的你自去忙,姑姑回屋歇会。”她也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今日她是着实气不过,这才冲动上前的,她听不得她们那般诋毁六丫头,她以为她离了云家,这件事便就此打住再也不会提及的。 不过说出来之后,浑身都轻乏了。 初雪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刻拿出楚萧景给她的信。 信中抄录了有关她娘仙儿的出宫到总暑和发卖的记录。 信中所书,仙儿是秀玉宫的女乐,因偷盗被发卖出宫,秀玉宫,偷盗? 难道说,她那个肚兜真的是‘她娘’从宫里偷的? 可这也不对啊,‘她娘’难产死的,孩子是自己生的,没有稳婆,身边也没有伺候的,就剩一口气了,哪里还有时间记着给她穿上这肚兜? “桃儿,研墨。” 初雪惊的起身,桃儿赶紧走到书桌前帮着准备,初雪快速写下一封信吹干,“想办法送给如夫人。” 这件事只要问问当初抱着她回府的那个婆子就清楚了。 目前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那个肚兜真的是出自玉妃之手。 “奴婢这就去。” 桃儿收了信转身就去,不需要初雪多说,相处多年,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这封信重要。 玉妃…肚兜是玉妃给她尚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生辰礼,而‘她娘’又是因偷盗被发卖出宫的,出宫的宫人定是要搜身的,犯了偷盗之罪出宫的,应该查的更仔细才是,先不说肚兜上的云秀,就是皎绢就不是一个宫女能拥有的,她是怎么带出宫来的? 初雪越想越乱,感觉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又感觉越来越迷糊。 初雪想着,忍不住起身拿出那个从宫里带出来的盒子。 看着盒子,再想着五皇子对她的态度,初雪不敢深想。 想要打开盒子看看,却始终没有动手,初雪将手放在盒子上摸了摸,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她绝不会打开。 此时,如夫人正忙着,听闻有人找自己,还是走的侧门,立刻知道是谁的人。 这是她之前和初雪说好的。 让春儿亲自将人领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如夫人假装路过,在春儿的掩护下见了桃儿。 “桃儿见过如夫人,这是我家小姐让奴婢转交给如夫人的信,另外,小姐让奴婢代为道声恭喜。” 桃儿没有多说,见着如夫人直接将信交给对方,她本可让人直接送给如夫人,但是她不放心。 如夫人接了信没说话,含笑朝着桃儿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果然,一切都在人家的意料之中,如今,如夫人对初雪是越发不敢怠慢了。 “夫人留步,小姐说事情急,让奴婢带信回去。” 意思要如夫人现在就看信。 如夫人秀眉耸动,给了春儿一个眼神,春儿立刻会意警觉盯着四周,今日府里出了事,在外瞎走动的人不多。 如夫人急忙将信打开快速阅览了一遍,看完合上信,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这事可是有些麻烦…… 不过如今府里算是大局已定,大夫人被关着,老太太也受了些打击此时提不起精神管事,那个老婆子就关押在后院,老爷的意思是不想节外生枝,关上几天就放了,毕竟人现在已经离府不是云家的奴仆,若是人家家里来闹也难看不是。 本就是家丑,左右都爆出去了,这婆子受了几天惊吓,以后也不敢瞎说。 “桃儿,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这就安排,只是人现在不便带出府,恐怕要委屈你家小姐来一趟,春儿,你去给桃儿姑娘拿两套你们平日穿的衣裳。” 人家那么聪明,定是知道要怎么来。 “是,奴婢这就回去复命。” 桃儿也没多问,等春儿送来衣裳立刻往回赶。 初雪一直在屋里等着桃儿,听得桃儿带回来的话,立刻跟桃儿换了衣裳去往云府。 此时去云府,多少有些冒险。 如夫人快速安排好一切,将后院的人都打发,假装来看看那老婆子老不老实,让初雪装扮成丫头跟着进去了。 “时间不能太久,我在外头等着。” 如夫人想着,初雪无非是想亲口问问自己的身世,人之常情。 其实,过几天等这婆子出去了她要问也是一样,到底是着急了些,不过这种事,换谁都会急吧。 第131章 她的由来(2) 老婆子虽然被关着,却瞧不出丝毫害怕的意思,这是心里有数吧,知道自己会出去,看来如夫人都和人家说清楚了。 见着突然来了个丫头,老婆子很是客气的一脸讨好。 “这位姑娘,可是来放老婆子回家的?” “你倒是一点都不怕。” 初雪走近两步,屋子里光线尚可,只是没生火盆子,冷得让人打颤,小时候,她便是这样熬过一冬又一冬。 “姑娘哪里话,怕,能不怕吗?老婆子那会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其实真没几个银子,也是瞧着那仙儿姑娘可怜不是,怀了孩子,没个名分,若是孩子再没了,她往后还活不活了?身子不干净了,也不好发卖,继续留在府里,怕是连下人都不如…” 这婆子还挺能说,说得好像当年她收银子办事还是出于善心。 “老人家,你这些话是真是假的,我可没兴趣,你放心,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当事人都的不在了,老爷也不至于要你这条老命,老太太让我来问你几句话,若是你老实些回话,过几天自会放你回家,你若是不老实,云府要扣留你,也有的是理由。” 初雪佯装姿态恐吓着,这种老婆子就是牛鬼蛇神,不吓唬吓唬,未必肯说老实话。 老婆子一听,眸光闪烁,吞了吞口水拢着手缩了缩脖子,冬出鼻涕就用衣袖随便一抹。 “姑娘这话说得,老婆子哪里还敢不说实话,老太太要问什么,老婆子一定如实回答不敢隐瞒。” 初雪也不急,又打量了一圈屋子才道:“老人家,老太太让问,当年你是从哪家抱的孩子,云家总得弄清楚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姐是谁家的吧?” 老婆子立刻一脸为难耷拉着脸,“哎哟,这老婆子真不知道,之前就问过了,人是仙儿姑娘自己早就寻好的,老婆子只是伸把手帮着去将人悄悄抱进府,仙儿姑娘说了是个女娃,她也就是想有个孩子傍身,能在这府里待下去…老婆子听着是个女娃,又瞧着确实可怜,这才……” 说着又开始旧话题,无非就是说自己就是一时恻隐之心,是好心办坏事。 “女娃?这么说,人是她自己找的,你不知道是哪里抱来的?在什么人手里抱来的你总该知道吧?” “真不知道,当时就在后门那个小巷子里,老身去的时候,孩子就放在地上。” “放在地上?那娃娃就不哭不闹?除了那娃,再没别人?也没别的东西?” 老婆婆也奇怪为何问这么清楚,想着是老太太的人,还是耐烦会这话,摇头叹气道:“老婆子说的都是实话,真的没别人,那会是八月,娃娃被包裹的好好的放在那,说来奇怪,那娃儿还真没哭,眼睛水灵水灵的……” 老婆子说的还挺仔细的。 “穿的什么衣裳?料子是好是坏,总不能是好人家的孩子吧,老太太的意思,白养了别人家的孩子十来年,别到时候被人家找上门说咱们云家偷了孩子才是,你这老婆子也是胆子大,这孩子是胡乱抱来的?来路不明你就敢抱进来。” 初雪半吓唬半诈着老婆子的话。 老婆子一听,心想着,原来是这么回事才要问这么仔细,老太太果然是谨慎的。 “这…应该不是吧,就仙儿姑娘当时那样,也没那么大本事去偷个孩子,估计就是穷人家买的,或是谁家女娃不要…老婆子仔细想想,当时那娃娃儿裹着一个蓝色的小被包,穿着…裹得太严实,到是真没仔细瞧。” “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你也记不仔细,你将人抱进来之后是亲手交给仙儿姑娘的?” “是啊,那会儿仙儿姑娘正临盆,哭得那叫一个惨,哎,孩子也就看了一眼,老婆子进去的时候,里面一个人没有……仙儿姑娘也算是白折腾一趟,见着自己不行了,便求着老婆子将孩子送回去,这老婆子当时本就吓着了,还没等老婆子出去,就听的外头说稳婆来了,老婆子怕惹事,只能帮着仙儿姑娘把生下的死胎给包起来了,等老婆子把抱来的孩子放到仙儿姑娘跟前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之后……” 之后大夫人就带着稳婆赶来了,情急之下老婆子拿着包好的死胎从窗户溜了出去。 也多亏了大夫人有意让稳婆进来的慢些,从听到动静到老婆子走,耽搁了好一会儿。 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初雪听得老婆子说得这些话,好容易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般说来,她被抱进府的时候,那个肚兜就应该是穿在她身上的,而且,仙儿一早就是计划好要抱她进府的,在她被抱进来时发现自己不行了之后,又求婆子将她送出去… 八月… “老婆子,这些话今儿就到此为止,这件事云家也不想再深究,你若是识相,打现在起,你就将它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要提及,否则…老太太可不会心慈手软,明白吗?” 这大户人家最是怕这种丑事,老婆子心领神会,连忙点头保证着。 初雪要问的话已经有答案了,还好天气冷,冻得有些发红这才掩盖了脸色的情绪。 “夫人,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要说,妾身才是该谢谢初雪小姐。” 两人心照不宣,都没多说,此地不宜久留,初雪也没打算多待,她得去找一个人。 事情越来越复杂,她心里就越发想要弄清楚。 “妾身不便相送,就此别过。” 怕是以后她都不会来云家了。 “如夫人,大夫人是如何落败的,如夫人可千万别走她的老路,杨有成的事…交给我吧,算是今日的谢礼,告辞。”如夫人让人去散布消息,一旦让云尚德知晓,如夫人的下场一定比大夫人还要惨。 大夫人的事,刚才路上桃儿已经大略跟她说了。 如夫人愣了下,回过神连忙道谢,初雪已经转身而去了。 初雪没兴趣陪她们斗来斗去,今日如夫人冒险安排,全当谢礼,而且,如夫人当家,多少会比大夫人好些吧… 毕竟她自己也是吃过苦头的。 “夫人,这真是是咱们府里以前那个六小姐吗?” “是,也不是。”如夫人模棱两可的回了春儿一句。 这两天两章,实在忙,么么哒,明天三更恢复 第132章 疑云重重(1) 五皇子离开都城的时候跟初雪说了,若是有事可去找罗桑,也告诉了她怎么找。 罗桑是丰子越的贴身侍卫,丰子越离开都城他没跟着,定会引人猜疑,所以罗桑此时是藏在暗处的。 “云六小姐…” 不对,现在不能称云六小姐了,罗桑身在暗处,都城发生的事都一清二楚。 丰子越离开几天,初雪都未曾找过罗桑,罗桑还以为她不会找他。 “罗护卫,这人…见不见?” 说话的是城中一个小成衣铺的掌柜,姓樊,初雪离开云府之口就到这铺子里等着了。 罗桑没有犹豫直接起身,“我随你去一趟。” “我也去瞧瞧,我倒是好奇,咱们主子瞧上的小姑娘是何等模样。” 坐在罗桑对面的妖娆男子,便是玉人楼的管事,这大冷天里,一袭薄纱若隐若现,看着就……冷。 “你想看,等主子回来你自己跟他说。” 罗桑撇了对方一眼头也不回就走了。 留下一脸幽怨的美男子哀叹着:“真是个没趣的。” 成衣铺里,初雪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茶都续杯了。 一旁的店小二都有些尴尬了,主要吧…他们这成衣铺子不大,只卖男成衣,平日来的也都是男客,此刻小二多少有点不适应。 “小姐,怎么还没来?” “不急。” 初雪也只能不着急干等着。 罗桑已最快的速度跟着樊掌柜的到了成衣铺,想起刚才听的消息,看向初雪的时候不由告诫自己,人不可貌相,这是个狠人。 云家今日可是被她弄得… “罗桑见过小姐,不知有何吩咐?”主子都交代了,让人家有事尽管找他,他岂敢怠慢? “不请自来登门打扰,吩咐不敢,初雪想问…”初雪说话间看了眼樊掌柜。 掌柜早就将小二打发出去了,这会看着云初雪的眼神,也默默退了出去。 “罗桑,上次…五皇子说,他能帮着查查我娘的事,也不知查得如何,我这得了一点线索,想必今天发生的事你也听说了,我并非…云家之女,而是被抱进云府的…仙儿是从宫里出来的,从玉秀宫…” 初雪将楚萧景给她的抄录递给罗桑看。 她相信,以五皇子的能耐,这点应该查明白了。 只是一些细节可能不好查,毕竟过去十多年了。 罗桑默不作声接过打开看了看,从他的表情来看,这件事他应该也知道的七七八八。 “初雪小姐的意思,你那个…肚兜不太可能是被带出宫的?” “是,初雪听闻,被罚出宫的宫婢都会搜查,更何况她是偷盗被罚的,应该搜得更仔细,不是她的东西她根本带不出宫,罗桑,你可是查过…仙儿在玉秀宫的情况?还有…玉妃出事的时候…是不是…八月?” 其实,后面这个问题,她不用问罗桑也能打听得清楚。 罗桑对上初雪的目光,随即又小心避开,她或许不知道,主子让他暂时留在都城的最大原因就是她。 “那个仙儿的情况都查实了,她是玉妃随嫁入宫的,弹得一手好琴,虽是宫婢,但是玉妃几乎不让她干什么活,就怕伤了她那双手…” “她是偷了什么被发卖出宫?” “一对玉镯子…” 初雪听着不由摇头,从罗桑的话里判断,玉妃应该对仙儿很好才是,仙儿在宫里的日子应该不难过,何至于冒险偷盗一对玉镯子? 她看了记录,仙儿出宫的日子是10月初,出去就被云尚德买了,到云府没几天就和云尚德…还有了孩子,正好,她就是来年八月‘出生’… 想到这,初雪一脸恍惚。 当所有的巧合和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是巧合。 “…罗桑,我想问你件事,玉妃是不是在仙儿离宫之后就发现怀上了?” “是……” 初雪脑子一嗡,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罗桑也是神色复杂看着对方,开始他查的时候就觉得诸多迷惑之处,但是百思不得其解,现在他好像明白些什么了,这样也能解释他家主子为何对眼前之人那般特殊,怕她有事要找他帮忙,不惜把这个铺子都暴露给她了知晓。 今日听得消息,说云家六小姐并非亲生时,他就想到这一层了,此刻听初雪问得这些,心里就越发肯定了。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满腹不解,罗桑还是忍不住往这方面想。 若是真的,那眼前这位岂不是…皇家公主? “玉妃出事的时候,她腹中的孩子呢?” “胎死腹中…一起烧死了……” 罗桑越说心里越是惊诧,难不成玉妃刚怀上孩子的时候就知道有人要对她不利,且知道她可能逃脱不了这场灾难,便想了这么一招瞒天过海,将孩子悄悄生下送出宫? 玉妃出身尊贵,又得圣宠,若是知道有人要加害她,何需这么费劲? 初雪好一会儿没做声,胎死腹中?一起烧死,也就是死无对证~ 想到这,初雪心乱如麻,她不敢继续想下去。 “罗桑,可能帮我一个忙?” 初雪干脆暂时越过这个话题,否则越想越深,越想越荒唐。 她需要回去好好整理一番思绪。 “小姐只管吩咐就是。”罗桑的态度,不由自主就郑重了几分。 “你可知道杨家?就是住在南城的那个杨家,与云家有婚约的那家。” 说得这么清楚,罗桑略想一下就知道了,“知道。” 这事和杨家还能有什么关系?这好像八杆子打不着才是。 “杨家有个公子叫杨有成…” 初雪就是让他暗中操作一下,把杨有成有断袖之癖的消息散出去。 虽然不明白初雪的用意,罗桑还是答应了,反正主子交代的明白,她若有事,尽力帮她。 这事也不难,那杨有成可是…玉人楼的常客,只是每次来都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发现。 像杨有成这样的客人,玉人楼还有不少,平时看着一个个道貌岸然的,谁能想到他们… “若是为难…就算了。” 初雪见罗桑只是点了点头,有些担心是不是对方不方便,那她就自己来。 “不为难,小姐只管等消息就是。” “多谢,对了你家主子现在如何?可有消息回来?” 都来求人家帮忙了,总要客气问问人家的主子。 “主子一切都好。” 罗桑越看初雪越发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想。 第133章 开业贺礼(2) 回去路上,初雪难得不想坐马车。 “小姐,这天太冷了,您上马车吧。” 虽说今儿没下雪了,可风大吹得人脸颊生疼。 初雪抬头迎着寒风摇了摇头,“我再走走。” 其实,她请罗桑散布消息,虽是帮了如夫人,可同时也是帮了她自己。 今日彻底与云家决裂,云尚德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对她和姑姑动手,难保以后不会,所以…要不时的给云家添点麻烦,让云家自顾不暇。 她也不想这般经营算计,可是要好好在这世上活着,并非独善其身就行啊…… 其实,从她告知梅时九嫁衣之事开始,她就已经卷入是非当中。 云家、素王、程家,还有自己呼之欲出的身世。 初雪深吸一口凉气然后缓缓呼出,拢了拢风衣,侧身朝着皇宫方向看了看,那座皇宫究竟和她有什么关系? 罗桑说,当年仙儿出宫的具体细节无从查起,只有简略的几笔记载,只是现在从时间大概推断,仙儿出宫,玉妃就有孕了,仙儿出宫就被卖到云家,随后也就怀上了…… 之后…仙儿临盆,玉妃出事… 五皇子曾说,她长得很像他的一位故人,他说的那个故人便是玉妃,换而言之,她长得像玉妃。 思及此,初雪停下脚步,搓了搓手捂着脸。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玉妃的安排,那仙儿就不是被罚出宫,而是有意安排,为的就是玉妃的…孩子,玉妃知道自己会深陷险境?险在宫中,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只能将孩子想办法送出宫… 如果这些假设成立,她很有可能就是玉妃的孩子,是…公主! 现在最大的疑点就是,玉妃受宠,锦家势大,要护住一个孩子何须这么费劲? 再有,从玉妃留下的那封信的内容来看,玉妃应该是没想到她自己会死,而且孩子还会回宫。 “小姐…风太大了…别冻坏了!” 看着双颊冻得通红的初雪,桃儿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初雪想得太投入,被桃儿喊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冻僵了。 “桃儿,扶我一把!” 桃儿赶忙扶着初雪上了马车,出来太久,暖炉子已经不热乎了,桃儿用马车里的毯子裹着初雪。 “小姐下次可别这样了,你素来就怕冷不抗冻。” “没…事,回去喝点姜汤就好了。”不说还好,这一说,初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说没事…” 桃儿是心疼主子,这才忍不住嘀咕。 初雪赶紧扯出一抹笑,刚才的确是想得太投入了,她的身世,恐怕…还是个麻烦,一些事没弄清楚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公主… 皇宫…皇家… 初雪直接反应就是,即便她猜对了,她也不想揭开。 好不容易摆脱一个云家,她可不想又蹦出一堆能左右她命运的人,她只想挣点银子,和姑姑自由自在的过她们的小日子。 身世…弄清楚就好,至少这辈子不至于活得太糊涂! “小姐,明儿铺子开业,您今儿回去好生休息。” “好!”这会儿初雪十分听话。 初雪离开成衣铺子,罗桑便给丰子越去了一封信。 初雪的身份呼之欲出,罗桑也不知要如何做,这事他得请示主子。 初雪和云银玲同时在云府门口彻底与云家断了关系,云尚德处置了月兰芝以后就一个关在书房里,天黑了都还没见出来。 如夫人想要送点吃的,云尚德也没见,直到深夜,云尚德才把德叔叫了进去。 “老爷…您…” 书房里一片漆黑没有燃烛,德叔看不清云尚德德表情,小声轻唤了一句。 “不用点亮了,你说…当初怎么就没发现那小丫头是个人物呢…今日竟是让她摆了一道。” 德叔站在原地没做声,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听着吧。 云尚德继续轻道:“程四之前提到这丫头我就觉得不对劲,后来知道这丫头竟和五皇子还有梅时九走得近,越发觉得不简单,本想着,再慢慢瞧瞧不着急运作,没想到…程家六公子就上门提亲了,我左思右想,大概猜测,这丫头身上定是有事…否则程家不可能无缘无故跑来提亲,不对…不是程家,应该是素王的意思才对…” 云尚德像是自言自语,德叔便一直安静听着。 一片漆黑中,云尚德一边分析,一边用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德叔…让人盯着她,她想摆脱云家可没那么容易,她不是明日要开业吗,给她送一份贺礼去,直接送到她铺子里去,银玲素来不爱凑热闹,明日她八成不会去…” 黑暗之中,云尚德脸上露出一抹瘆人的笑容。 风雪停歇,暖阳笼罩看着就让人觉得心头暖和不少。 “今儿果真是个好日子,六丫头的生意一定会红红火火。” 看着笑意盈盈一身鲜艳的云银玲,初雪差点没反应过来,她很少见姑姑穿红色,“真好看…姑姑也去?” 她以为姑姑不会去凑这热闹。 云银玲笑着伸手帮初雪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去!咱们六丫头的铺子开张,姑姑怎能不去?” 以后,她也换个活法,她也想通了,怎么痛快怎么活。 “太好了!走!” 初雪挽着云银玲的胳膊,眼里全是笑意,“姑姑,我要挣很多很多银子!” “好,你个小财迷!” “谁嫌银子多,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兜里有银子,过日子就有底气不是?到时候我带着姑姑游山玩水吃香的喝辣的。” 初雪这番调皮话把云银玲逗乐了。 两人有说有笑上了马车,常伯一早就过去了,此刻铺子门口已经一番热闹了。 左邻右舍都知道这有家新铺子要开张,但是都看不出要做啥生意,一大早瞧着这张灯结彩的,天气又好,便都来瞧瞧热闹。 常伯让景四带着伙计们给周围来看热闹的人散,这气氛一下就起来了。 “爹…这东家怎么还没来,不会忘了今天她的铺子开业吧?” 楚家父女带着楚家商行在都城的所有掌柜一早就来道贺,结果正主还没到。 楚家商行的掌柜们心里都暗暗惊奇,他们少东家这可是给足了这通达天下东家的面子! 听说还是个小姑娘! 不仅他们觉得奇怪,一些听了消息的生意人或明或暗的都过来瞧瞧怎么回事了。 一时间,通达天下铺门口可谓热闹非凡。 第134章 贺礼(3) “小姐…好多人!” 桃儿远远看着铺子门口的人山人海吓了一跳。 初雪也有些意外,“姑姑…咱们怕是要下马车走过去了!” 云银玲看着铺子门口的人群也有些讶异,“走吧,就说你起晚了…怕是常伯他们都等着急了。” “……” 难道不应该是他们太早了吗? “常寿,前面开道!” 开张热闹些是好,可这也…太过了,初雪这个东家有些懵圈。 “来了…掌柜的,常伯,东家来了!” 景四一直再盯着,看到初雪她们连忙去迎。 “东家,你可算来了,客人都到了好一会了!” “…客人?” “小姐,是萧爷和楚小姐,还有楚家商行的掌柜们!” 常伯迎上来赶紧告诉初雪。 “……”来这么早? 初雪这才觉得自己好像确实起晚了些,连忙提着裙摆跟着常伯急步上前。 云银玲在她身后看着直摇头,让人笑话了吧,客人都到了,她这个东家还慢悠悠的,这会也知道不好意思了。 “雪东家,果然是做大生意的,好生从容…” 一看到云初雪,楚元真直接调侃上了。 初雪连忙行礼跟大家致歉,“抱歉,让大家久候,初雪在这给诸位赔个不是,诸位大驾光临不甚荣幸,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哈哈哈,是我们来得早了些。” 楚萧景哈哈哈一笑配合着化解尴尬,他一笑,其他掌柜也跟着回应,气氛一下就好多了。 掌柜们也是瞧着稀奇,女子出来行商的本来就少,能得他们少东家这么抬举的更是不多,都忍不住好奇打量,想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暂时都没看出来,不过这性子瞧着倒是爽利的,就是…年岁是不是太小了些? “小姐,都准备妥当了,是不是…” 常伯小声提醒初雪,差不多就可以揭牌响锣了,狮子也可以舞起来了。 “好,那就开始吧,萧爷,诸位掌柜,请!” 初雪今日一身正紫色,脸上还上了淡淡的妆容,发髻高束,只用了一根紫色发带,再无其他装饰,看着格外精神利索。 “请…” 萧爷让出一步让初雪先行,初雪今日是主人家,也没有退让,率先走在前面出了门。 见着铺子里的人出来,周围瞬间就安静了不少。 看着头一个走出来的是个姑娘家,有些不明缘由的还一脸纳闷,再看着一群大老爷们一字排开站在两侧,更是一脸费解。 “感谢大家捧场,今日小女子的小买卖开业,以后还请在场的诸位多多关照!” 初雪提起嗓门朝在场的所有人行了男子的拱手礼,大大方方的样子看着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别扭。 门口和云银玲一起看热闹的楚元真忍不住一脸羡慕。 “先生,我爹说,初雪妹子身上有一股子与生俱来得气势,起初我还没觉着,这会算是看出来,您看,她和我爹还有这些掌柜们站在一起,气场一点都不输他们,让人不由自主就会多打量几眼,并非只是因为她是女儿家。” 云银玲默不作声看着,她如何会瞧不出,她家六丫头,是个不寻常的女子啊,她有着比大多数男子都远大的志向,她说,她要当这天底下最厉害的商人。 不知为何,此刻看着初雪,云银玲觉得…或许有一天,她真能做到。 “请东家揭牌!” 常伯和掌柜的上前将一条红绸交给初雪,初雪接过,再一片好奇得目光中用力一扯,通达天下四个字映入眼帘。 黑色的匾额上,四个金色大字十分惹眼,透着几分霸气。 “通达天下?这是做什么买卖的?” “通达天下?哟,这不是云家那个…” “她就是……?” 一时间,周围一片热议。 看来昨日云府门前,云初雪的话没有白说,竟是意外传开了,还有不少闲散人是专程赶来看热闹的。 不过此刻大家最好奇的就是通达天下是做什么生意的。 就在初雪示意掌柜的解释解释时,人群一阵骚动。 “是九公子…” 看来都城见过梅时九,或是看过梅时九小像的人真不少。 “九郎…” “九公子…” 本来就人多热闹,梅时九的出现,让现场越发热闹了。 人群自觉让出一条道来,梅时九这般大张旗鼓出现在公众场合好像还是头一回! 阿庆小心跟着,生怕周围那些女子扑上来。 周遭的热闹仿佛影响不到梅时九,一脸云淡风轻含笑走向初雪。 一旁楚萧景忍不住眉角轻轻上挑,九公子这般,可是可小丫头不少压力啊! “恭喜!” 梅时九冲着初雪拱手,一本正经的道贺。 初雪愣了下,反应过来回了个礼,这货果然不适合在热闹的场合出现,瞧瞧这周围姑娘们的眼神,她感觉…压力很大。 对了,他昨日好像给了一份贺礼,她忘了……看。 真不怪她,她昨日真没心思,真给忘了这档子事,不过应该也没关系,晚一点回去看看就是了。 “昨日的贺礼可喜欢?”梅时九当众询问。 “…喜欢…”初雪瞬间压力倍增。 听得初雪说喜欢,梅时九笑容更盛。 初雪看着忍不住脱口而出,“九公子…还是别笑了。”没见着这么多姑娘家眼巴巴瞅着吗?还笑…得这般… 初雪说完后知后觉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还好她刚才声音好像不大… 可她一抬头,发现梅时九脸上笑容不见了,顿时尴尬无比。 虽说她声音不大,可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楚萧景憋着笑道:“雪东家,九公子登门道贺,还不请人家进去喝杯茶?” “对…对,瞧我这招待不周的…九公子,里面请!” 初雪硬着头皮说着,“九公子别误会,我并非说九公子笑起来不好看…” “嗯,时九知道,以后…我会注意。” 梅时九一脸了然点头,一本正经的回了句。 初雪反倒一头雾水了,什么以后会注意? 有人适时出现,让初雪没再细想。 “云府前来道贺!” 德叔原本没打算这般客气的,他刚要上前,梅时九就出现了。 云府?! 一时间,所有人自觉安静下来,这是又有好戏看? 大家都知道,这云家来送的礼,恐怕不是什么…好礼啊。 “多谢!云总管里面请。” 初雪愣了一下以后神态自若笑请人家进去坐。 “老奴就不进去打搅了,老奴今日是奉家主之命来道贺的,这是贺礼,还请笑纳。” 贺礼是云尚德亲自准备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第135章 各路客 “小女子何其有幸,竟劳得云大人让人专程来送贺礼,还请云总管代个谢。” 初雪示意常伯收了贺礼,云府特意送来的贺礼,一定非比寻常,不过这会儿她…没功夫看。 铺子门口,云银玲隔着人群看到德叔不由自主过神紧绷,她太了解云尚德,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她们。 “桃儿,一会把云府送的那份贺礼拿到后院的屋子里来。” 云银玲看着德叔转身而去,低声吩咐一旁的桃儿。 “是大姑娘。” 桃儿也觉得云府送来的贺礼肯定没安好心。 梅时九突然出现让不大家伙对初雪越发好奇。 云府突然送来的贺礼,让楚萧景不由有些忧心。 “我就不进去了,萧爷,你们且热闹着,时九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德叔离开之后,梅时九也跟着辞行。 “九公子不进去喝杯茶?” 初雪嘴上这般问着,心里却没留客的意思,这等场合,他在这的确是不太合适。 当然,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九公子今日专程来这一趟露了个面,便是十分捧场了,改日再私下请人家喝一杯吧。 “今日雪东家忙,这杯茶且留着下回喝。” 还真是… 九公子何时缺茶喝了。 “好说,那就不留九公子了。” 初雪这般不客气,楚萧景看着也没做声,这丫头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有分寸的。 阳光和煦,积雪开始融化,屋檐开始滴滴答答落水。 众人注视中,梅时九一脸从容离开,只是少了来时的笑容。 楚萧景看着不由偷偷瞄了初雪一眼,啧啧…九公子好生听话啊。 “公子,来都来了,为何不留下喝杯茶?” 阿庆驾车离开人群后实在没忍住调侃了一句。 梅时九坐在马车里看着车外人来人往不予理会。 他若留下,她那些客人就不自在了,这些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她既然走上这条道,多接触些商场上的人对她总归有好处。 他知道,他今日专程跑这一趟,会让不少人盯上她,可是他不得不来,她早就卷进去了,想要抽身已是不易,让所有人知道她与梅家关系不浅,打她主意的时候多少会顾虑一二。 “公子,女儿家开铺子做生意还真是少见,弄这么大阵仗,也不知做的什么买卖,公子就不好奇?” 阿庆继续自言自语,主仆多年,阿庆知道,他家公子虽然一副不予理会的样子,实则该听的一个字都不会落下。 “通达天下…名字倒是个好名字。” 公子竟然吭声了! 阿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公子说的话却是答非所问。 “…公子从这铺子的名字里能瞧出些什么名堂?公子,你知道这是要做什么生意?” “…大概知道了。” “那…公子说说呗?”好奇心过剩的阿庆。 阿庆等来的却是一阵沉默。 阿庆一脸苦哈哈的低头,罢了,不指望公子了,忍一会儿,这都开张了,还怕不知道? 就在阿庆放弃的时候,梅时九再次开口,不过不是答案。 “多留意些云府的动静,另外…素王府那边继续盯着。” “是。” 阿庆立刻严肃几分,昨日云家门口初雪小姐跟云府算的那笔账,可是让云家丢人丢大了,公子是担心云家会找她们姑侄的麻烦。 想起这事,阿庆心里也是有些感慨,从初雪算的那笔账里,多少可以看出她从小到大过得多不容易。 卷入是非,初雪也是无奈,但是对云家…多少带了几分意气。 初雪做的这么绝,其实也是清楚,就算她不这么做,她想离开云家,云尚德是不会那么容易让她得偿所愿的。 匾额都揭了,门前锣鼓一响,黄金万两,狮也舞了起来,可大家伙依然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楚家商行的掌柜们初雪也是越发好奇。 “各位掌柜,感谢捧场,喝茶。” 铺子不用陈列货物,所以招待这些客人还算有地方。 几位掌柜也客气回应着,他们也想看看他,她这生意今日如何做。 他们从佟掌柜那大概知道这里是做什么买卖的,这买卖靠的可是信誉,这新铺子,又是这种新买卖,怕是难得做开,光靠着朋友可做不久。 年轻人有想法敢去尝试倒是值得欣赏的,更何况是个小姑娘。 “哟,这里今日开张啊,做什么生意啊?” 初雪正招呼萧爷和掌柜们,一个红衣男子走了进来,和她这一身紫倒是有些相互呼应的意思。 进门 因为这男人佟掌柜的也认得,玉人楼的老鸨,人称红爷。 不过,他们倒是没打过什么交道,只是认得,知晓有这么一号人物,毕竟都城说大不大。 “红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咱们通达天下今日开张,做的是小本生意,在下给红爷说说……” 萧爷能让佟掌柜来帮忙,自然是个有能耐的。 初雪对这男子也有些印象,一时想不起来,有佟掌柜的招呼,她也不用管,继续与大家喝茶。 佟掌柜一番介绍,红爷一边四周打量一边听着。 “这般听着,这生意倒是与人方便,今日正好如果,见着这里有新铺子开张十分热闹就进来瞧瞧,既进来了,那就图个吉利做个开门生意,掌柜的不嫌弃我玉人楼的生意吧?” 佟掌柜哈哈一笑,“红爷说的哪里话,咱们做生意的,开门迎八方客,只有挑咱们的,哪有咱们挑客人的道理,您说是不?” 不愧是楚家商行出来的掌柜,果然会说话,红爷笑了笑,“那成,咱今儿就开个张,我这正好有些东西要送到成外柳树庄去,还想购置一批杏村的新谷酒…” “多谢红爷照顾,这边议个价。” 佟掌柜眉开眼笑带着红爷去议价。 心里却纠结要不要请人喝杯茶,这是开张的 楚萧景不动声色看着,他想看看,初雪会不会出面。 这做生意,可是一门学问,路过凑热闹,玉人楼不在这条街,南辕北辙的,这热闹凑得有些勉强。 “红爷这般照顾生意,多谢多谢,这可是通达天下 楚萧景正想着,初雪带笑迈步上前招呼了。 第136章 云大人的贺礼(2) 江红,玉人楼的东家兼老鸨。 名字里有个红字,也喜欢穿一身红装。 按说一个大男人穿一身红的少,不过他穿着不显哨,反而格外好看,甚至有些许妖娆… “哟,掌柜的,你们这店里的小丫头不错啊,会说话,模样也俊。” 江红就是冲着人家来的,这会却假装不知。 佟掌柜一脸尴尬赶紧笑着介绍,“红爷误会了,这位正是咱们通达天下的东家。” 江红故作惊讶,拱手朝着初雪行礼,“对不住,原来是这的东家啊,失礼失礼,不知如何称呼?” “小女子初来乍到,红爷不认得正常,今儿算是打了照面,然后还要请红爷多多关照,小女子名唤初雪。” “雪当家的了不得啊,这般年岁就开门做生意,祝生意红红火火,茶就不喝了,今儿还有点事。” “多谢多谢!红爷有事,初雪就不留了,他日江爷若是来关照生意,可得留下喝杯茶。” “雪当家这般好客,下会一定!” 佟掌柜的适时插话,“红爷,您看看价,若是没问题,您落个印,回头我让伙计去您那取东西。” 江红看都没看,抬手落了印,景四一直一旁递上略潮的软布让人插手。 “通达天下的生意日后必定红火,当真是方便的很。” “借您吉言。” 初雪含笑回礼,佟掌柜亲自送客。 看得出来,人家进来,就是关照一下生意,或许也有几分好奇吧。 “原本我还想给你开个张,看来不需要了,我这也有几笔生意…” 既是来捧场的,萧爷肯定要照顾生意,楚家商行的生意那就小不了。 初雪知道萧爷是怕她开头难,在商言商,萧也照顾,她受着就是,“那就多谢萧爷照顾。”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询问,不过也就是询问,一个个听着都觉得稀奇。 反正瞧着是挺热闹的。 “萧爷,诸位掌柜,今日多谢捧场,晚上初雪在金银楼定了一桌,大家一定得来。” “好,晚上我和几位掌柜的一定去,你先忙活着,我们就不打扰了,做生意,急不得,慢慢来。” 楚萧景还有些担心今日头天开张没什么业绩,怕影响初雪的积极性。 “多谢萧爷,我送送大家。” 初雪明白萧爷的意思,不过她早有心理准备。 通达天下对门的小茶馆里,程蓝和季安已经看了好一阵热闹了。 “公子,也亏得她不是云家六小姐,这也太出格了…” 女子开铺子做生意,抛头露面和一群男人寒暄笑脸迎人,这成何体统。 “出格吗?本公子瞧着…挺好的。” 季安一脸怪异看着自家主子,这样还挺好的吗? “季安,你是愿意寄人篱下,还是愿意如她这般自力更生自由自在?什么叫出格?不过因为她是女儿身罢了,若是男儿,你可会这么说?离开云家,对她来说,许多人看,她是失了官家小姐身份,失了庇护,可于她而言,或许是求之不得呢?” 程蓝喝了口茶,淡淡笑说。 “公子说的,好像多了解人家一样,拢共也就见了…这是 而且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那种,三回都是远远看着的。 程蓝愣了下,季安的话像是戳中了什么。 “走吧!”程蓝起身收回目光。 “也不知公子来看什么,你说,素王让程家将她娶进门,如今她不是云家小姐了,那会不会让公子娶云家其他小姐?奴才打听了下,云家还有……” 季安的喋喋不休,程蓝仿佛没听到。 这件事岂是季安说的这般简单。 素王点名让娶云家六小姐,绝不可能只是因为云大人。 不过… 她也确实不寻常,梅时九亲自露面便足以说明了。 送走萧爷他们,初雪知道云银玲在后院屋子里休息,让佟掌柜他们招呼着。 “姑姑!” 初雪缩了缩脖子搓了搓手,好冷啊,化雪天冷到骨子里。 “六丫头快进来,忙活了这么久,饿不饿,冷吧,快来烤火。” 云银玲看着门口的初雪,连忙招呼。 李妈妈赶紧倒了杯热水让初雪捂手。 “姑姑,你在这呆着没意思吧,走,我陪您回家。” “胡说八道,今儿开业,你这当家的不在这能行吗?” 云银玲板着脸佯装说教。 初雪笑着摇头,“佟掌柜的他们能干,我在不在无所谓,我这生意,现在也不忙。” “那也不成,今儿毕竟开业,对了,云府送来的贺礼,被我扔了。” 云银玲说着一脸不高兴。 “扔了?姑姑,云大人送了什么?您先别生气。” 云初雪连忙安抚。 “没什么,就是些晦气东西,想给咱们添堵而已。” 初雪也没多想,冷笑一声讥讽道:“我还以为云大人多出息呢,这种把戏都用上了,扔了就扔了吧。”也是,这一时半刻,云尚德应该还不至于。 “嗯,不搭理他们,好了,姑姑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姑姑先回去,省得你还的招呼我。” 初雪想了下点了点头,她和姑姑之间也不用讲究这些虚的。 “那我让常寿送你和李妈妈回去,对了姑姑,晚上我要请萧也楚家商行几个掌柜吃饭,不用等我用膳。” “好,你只管忙你的,以后若是云府再送东西来,不用看,直接扔了就是。” “嗯,我知道了。” 送走云银玲,初雪转身忙活去了。 她不知道,云银玲回去路上借口去买点东西,让常寿先走了,自己则去了云府。 “大姑娘,您…真要去见云大人?” 这几次见着云大人,没有一次是愉快的。 “我不能让他拿捏六丫头。” “大姑娘,奴婢觉得,这事还是跟小姐商量着来,小姐聪明,定有法子的。” 李妈妈拉着云银玲劝说着。 云银玲抬头看着云府大门,她也不想再进云府的门,但是她不想因为自己,累的六丫头跟着被他欺负,六丫头好不容易才脱离云家。 “李妈妈,你去敲门吧。” 李妈妈一脸迟疑,但是她知道自己拗不过大姑娘,所以…她刚才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擅作主张,悄悄吩咐常寿,让常寿告诉小姐去了。 大姑娘要是怪她,不管怎么罚,她都受着就是。 昨天通宵没事…感冒,只有两章今天,没有检查,抱歉! 第137章 卷进去(1) 东城一家新铺子开张,梅家九公子露面祝贺,消息不过片刻就传遍全城了,随之传开的是新铺子的名字和东家的身份。 铺子的东家正是昨日云府门前与云家脱离关系的那个云初雪。 不对,人家当众说了,不再姓云。 反正不管姓不姓云,初雪现在在都城也算是名声在外了。 “怎么回事?”秦穆寒最近也是燋头烂额,好容易抽空出来一趟就听得满城都在说初雪铺子开业的事。 “什么怎么回事?” 梅时九说有事,的确是有点事,秦穆寒约他。 “别跟我装蒜了!我秦王府的开春宴你都不去凑热闹,人家铺子开业,你倒是积极。” 他也让人去送份贺礼去? 见梅时九不说话,秦穆寒叹了口气。 “得,我不问,一会儿你回去你家老太傅和你爹娘也得问。” 梅时九一脸坦然,“问就问吧,无非那些话。” “别忘了你宫宴上说的半年之期…”一脸关切。 “你把自己的事解决了再好奇我的事不迟。”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问东问西,就是好奇而已。 心思被戳穿,秦穆寒抿了抿嘴摸了下鼻子,“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你就不能稍微满足一下兄弟我的好奇心?” 太不够意思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梅时九突如其来一句话让秦穆寒面色一红,整个人都别扭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也学着这扭捏作态了?” 梅时九一脸嫌弃的瞥了一眼,端着茶吹了吹。 “…时九,芳菲她…愿意吗?”听着有点怂。 “你为何不自己问她?她愿不愿意,你不都跟我祖父开口了?” 秦穆寒低头小声道:“我怕她不答应,这才……” 梅时九瞪了对方一眼,“怕她不答应,所以直接越过她跟长辈说?你这混账东西,还好两家知根知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私下有什么事。” 他上来就问祖父愿不愿将芳菲嫁给她,要不是他提前跟祖父透了句话,估计真把老人家吓到了。 理亏在先,一时冲动,秦穆寒事后自己也觉得不太妥当,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收不回来了。 等等,刚才时九问他什么时候上门提起… 秦穆寒眼睛一亮,瞬间来精神了,小心翼翼问道:“时九,芳菲她…是不是答应了?” “反应够快的。” 很明显的讽刺,可是秦穆寒毫不在意,心怒放,笑得跟朵喇叭似的。 “别高兴得太早,芳菲有话在先,这门亲事她同意,但是…有个要求。” “我都答应。” 见着秦穆寒这反应,梅时九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之前多少还有些担心的,谁让这家伙不靠谱,若是真心稀罕他妹子,这门亲事到是不错。 “我还没说,你别答应的太早,芳菲说了,这辈子,你不准纳妾。” 这要求…他只是如实转告。 自己妹子他是了解的,经素王一事,她此时还能点头应下秦王府这门亲事,一是从小认识,算是知根知底,两家关系又好,她是想让长辈安心,可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委屈自己。 “……好!我不纳妾。” 秦穆寒一脸认真的应下。 梅时九也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干脆应下,定睛打量了对方一眼,如此,芳菲也算是寻了个好归宿。 “早些上门提亲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一旦你秦王府上门提亲了,便是得罪肃王了。” 这些事,秦穆寒岂会不知? “无妨,我们秦家祖上,本就是外姓王,后来与丰家有了姻亲往来,这才和皇室掰扯不清,不过素王与我们秦王府本来就没什么瓜葛,他不珍惜,还不让别人娶?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若是因此开罪了,那就开罪了吧。” 有句话秦穆寒搁在心里没明说,素王想要动秦王府,也得掂量掂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梅时九知道两家的事成了。 “时九,那我先回去了。”他得赶紧去准备提亲的事,免得芳菲反悔,娶媳妇要紧,不陪小舅子了。 说完就起身走了,属实有些…急切了。 梅时九放下茶盏起身,他也该回去‘解释’一二了,否则家里老人该着急了。 这边,初雪忙着铺子里的生意,听常寿说云银玲去了云府,立刻放下一切赶过去了。 “常寿,快些。” 初雪一路责怪自己大意粗心了,姑姑去云府一定和云尚德送来的贺礼有关。 都怪她,顺着姑姑的话就信了。 滑雪,路上湿滑,常寿已是尽量加快速度了。 云银玲找上门,云府的人都挺讶异的。 “夫人,你说那大姑娘这会突然找来是什么事?” 春儿都觉得奇怪,如夫人更奇怪,不过她知道,这些事,她还是不要瞎打听的好。 “别管了,你就看着些,若是有特殊情况再来告诉我。” 怎么说曾经也是兄妹,就算大姑娘如今与云府没什么关系,老爷也不至于太为难才是,若是六…那就不好说了。 可是如夫人想差了。 三年前,便是在云尚德的书房里,云尚德差点动了云银玲。 所以,此刻云银玲不知是鼓了多大勇气才敢迈脚进去的。 “你究竟想干什么?” 云银玲低着头不肯看对方,是害怕也是不想看。 “我送去的贺礼,你看到了?你应该了解我才是,怎会不知我要干什么?” “你放过六丫头吧,云家对她没什么恩情,不过是赏了几口残羹剩饭,你如今也是六卿之一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云尚德眯着眼看着云银玲,从她进来,目光就未曾挪开过。 “还不够,你应该知道我的抱负,六卿还不够。” 云银玲气得实在忍不住了,像是压抑了许久,猛的抬头瞪着云尚德,“不够,那就凭本事往上爬,有本事你别盯着六丫头划算,她和云家没关系,她凭什么要做你的青云梯,你看看云家的女儿,哪一个不是你青云路上的垫脚石,你配当爹吗?” 云银玲终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女儿家的婚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给她们寻的亲事,有什么不妥?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你就是瞧不上我。” “云大人想要被人瞧得起,倒是做些让人瞧的起的事,为官,不为百姓不为社稷,一心只有功名利禄,如何让人瞧得起?为夫为父,你不仁不慈,一心只有自己的前程算计,云大人觉得,我为何要瞧的上?” 第138章 匪气初雪(2) “常寿,再快些!” “小姐,路滑,再快危险,您别着急,大姑娘不会有事的。” 光天化日,云府能把大姑娘吃了不成。 真有事…小姐这么一个人赶过去能做什么? “我不放心!再快些吧。” “是。”从初雪的声音里,常寿都能听出她的紧张。 “小姐,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将云府的贺礼拿去给大姑娘,都怪我。” 桃儿一路自责不已,万一大姑娘出了什么事,她…… “行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桃儿,你当真没看到是什么?” 桃儿摇了摇头,她给大姑娘之后,本来好奇想看看的,大姑娘说前头忙,让她去帮小姐,她就去了…… 看着都快急哭的桃儿,初雪也不忍责备什么。 “你也别急了,快到了。”若是云尚德敢伤姑姑半分,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让他后悔莫及。 初雪深吸了口气闭上眼,让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下来。 “常寿,停一下,桃儿,你身上带银子了吗?” 常寿有些不明白,但还是听话勒紧缰绳缓缓停下。 桃儿也被问愣了,反应过来感觉摸了摸身上的银袋子,不管去哪里,跟着小姐出门,她都习惯带银子了,“有。” 初雪呼了口气冷静吩咐:“下马车,挑几家大点的铺子,随便挑些东西,不用多贵,告诉店家,将买的东西送到云府去,就说是我现在要去给云府的回礼。” “啊……” 桃儿不明所以。 “快去,记得,一定要说是我买去送给云府的,要让他们知道,我现在去云府了。” 桃儿也是个机灵的,初雪这般一提醒,立刻明白了几分,连忙拿着银袋子下马车。 小姐是想让大姐都知道她去云府了,真要出了什么事,云府有嘴说不清。 桃儿动作很快,她不敢耽搁,毕竟大姑娘还在云府。 “小姐,都办妥了。”就是银袋子空了。 “常寿,走。” 这里离云府不远了,她得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一会如何应对。 这般毛毛躁躁的上门,容易让自己变得被动。 心里担心姑姑,初雪这会都忘了冷了,手冻红了都没感觉。 云府云尚德的书房里,云银玲已经进去好一会了还没出来。 云府的人都在好奇,但是谁也不敢打听,老太太闻信赶来,云尚德竟没让进去。 “这个混账东西,连着老身都不让进去。” 之前,云尚德隐瞒了云银玲的身世,老太太心里就气着他,这还没缓过来,又当着下人的面让她这个当娘的没脸,老太太头一回骂云尚德这个儿子。 “老太太,您别急,兴许是在说要紧的事。” 老太太来了,如夫人便借着机会跟着来了,心里也是越发奇怪。 天冷,老太太气得在回廊里来回走动,“什么要紧的事我这个当娘的听不得?那丫头即便不是我亲生的,我养她这么多年,说句话都说不得了?”对云银玲和对初雪,老太太的态度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再如何,云银玲也是当女儿养大的。 老太太这话也没毛病,如夫人此时也疑惑不已。 正说着,突然听得书房内传出一阵响动,好像是砸东西的动静。 老太太惊得一愣,再顾不得许多,急匆匆就往书房去,如夫人见状赶紧扶着。 老太太一边拍门一边喊着,“混账东西,快把门打开。” “娘,这里没事,你先回去歇着吧。”屋里,云尚德的声音听上去也不是很平静。 “回什么回,快把门打开。” 老太太气得不行,嗓门也大了不少。 老太太正拍得起劲,门终于应声开了。 云尚德额角渗着血,屋里砚台碎了一地,云银玲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看得出来,云尚德额头上的伤就是她用砚台砸的。 刚才还喊着混账东西的老太太,见状就冲了进去,“你做什么打他?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亲疏立见。 云银玲一时不防,被老太太一把推倒在地上,可见是用了多大的力。 房门开了,着急不已的李妈妈也跟着冲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云银玲被推倒在地。 “大姑娘!” “老爷,您这伤!”如夫人说着就想拿帕子去擦,却又吓得不敢靠近。 “你们都出去,娘,您也先回去,没事,擦破点皮而已。”他躲了一下,伤没伤到他自己心里有数。 云尚德这会语气有些低沉,面无表情,老太太推了云银玲,也是愣在那。 儿子什么脾气,老太太多少了解的,越是沉静没表情,越是有事,这是要动怒了。 “老太太,老爷跟大姑娘说事呢,姐弟一场,没什么解不开的,咱们就先回去。”如夫人果然是朵解语,这些年,她在云尚德身上的心思算是没白费,好歹对云尚德的脾气还是了解的。 老太太怔怔看着,末了哼色冷笑,勉强端着几分架子转身,“罢了,儿大不由娘,现在是连多问一句都不行了。” 老太太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外走,看样子是真的不想管了。 “你们都给我听着,今日的事,谁敢说出去半个字,休怪我不客气。” 云尚德这句话是对门外几个看到的下人说的,他们不是老太太跟前的就是如夫人跟前的,其他人早就打发走了。 “大姑娘,您没事吧。” 云家的破事,李妈妈没闲工夫看热闹,扶着云银玲起身上下紧张查看。 “云大人真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你休想拿这事威胁六丫头,我就是个孤女,他们与我无关,告辞!” 若非气狠了,云银玲这性子,如何会动手拿砚台砸人? “你倒是看重六丫头,为了她另可撇清与亲生父母兄妹的关系,你以为,就凭你们两个,离开了云家,没有了依仗,真能在这风云诡秘的都城立足吗?” “这么说,云大人这是要让我们姑侄依仗?那真是抬举了,我们又何德何能?没想到,云大人这么舍不得我们离开云家,这倒是挺意外的。” 云初雪突然出现在书房门口,手里一把匕首抵在德叔的后背。 初雪便是靠着这把匕首一路到云尚德的院子,德叔听得初雪来了,一边骂着门房干什么吃的一边亲自去拦,结果…… 谁能想到,一个小姑娘家,竟这么彪悍,一身匪气。 第139章 手段她也有(3) 初雪也想温婉贤良,可这不是被逼得吗? “德叔,对不住了,没吓着您吧。” 初雪见到云银玲,自顾自的收了匕首朝着云银玲走过去,好似没事人一样。 德叔吓出一声冷汗,更多的是觉得丢人。 “出去吧。”云尚德也是意料之外,挥手让德叔下去。 德叔担心初雪身上的匕首有些迟疑。 云尚德再次给了眼神他才离开。 “你倒是来得快,算你姑姑没白疼你一场。” 这句话,云尚德倒是说的心里话。 “云大人给我送了一份贺礼,我是来回礼的,一会各家掌柜就会派人把回礼送上门,没想到我姑姑竟也来了,哟,云大人这伤是怎么回事?不小心撞了?赶紧喊人瞧瞧啊,别撞出个好歹来。” 初雪这是明晃晃的告诉云尚德,她来这,多得是人知晓,就差没敲锣打鼓,云大人若是想做什么,还是谨慎为好。 “六丫头,云大人贵人事忙,咱们就别耽搁人家了,走吧。” 云银玲脸色十分难看,说着就要往外走。 “云大人事多,那就不打扰了,云大人,告辞。” “银玲,你真的不想见见他们?听说,你老母亲时日不多了,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能在临走之前见你一面,你也知你娘她也是被你祖母欺骗,并非有意弃你。” 云尚德刻意忽略云初雪冲着云银玲说着。 云尚德送的贺礼,是云尚德的信和云银玲的生辰八字,原来,云银玲亲生父母一家的卖身契都在云尚德手里,当初知晓云银玲的身份,她就将云银玲亲生父母一家安排到云家一个庄子上去了,说是让他们去管一个庄子。 初雪何其聪明,云尚德一句话,她就听出要害了。 这是拿捏了姑姑的生身父母。 “云大人,何不痛快些,你意欲为何?”初雪静静开口。 “难怪你能让五皇子和梅时九都对你另眼相待,光是这聪明劲,府里那些丫头都不如你,可惜,你竟不是我亲生的,但是…当个养女也不错,不管云家待你如何,你终归是在云家养大的,所以,你本就是云家养女不是吗?” “六丫头,别理他,咱们走。” 云银玲紧张拉着初雪的手拖着她就要走,六丫头好不容易离开云家,她怎能看着六丫头因为她又被困进来? 初雪拍了拍云银玲的手让她放心,抬头对上云尚德的目光,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让云尚德看的不由皱眉。 他竟然有些看不穿这个小丫头的心思。 “云大人这是想让我以云家养女的身份回云家啊,云大人做所,无非为了仕途谋划,初雪大胆猜测,云大人是想让初雪以养女的身份嫁入程家,借此与素王拉近关系,而且,程家也已同意,只要是我,不管是养女还是什么,都无所谓对吗?” 初雪一番话,云尚德心里怔了一下。 他就知道这丫头不简单,可她没想到她竟然连素王这一层也想到了,现在他越发肯定,程家点名要她,一定事出有因。 “六丫头,我知道你是个聪明有手段的,可是你要明白,梅家的门你是进不去的,不说梅家会不会同意,就是宫里…上次宫宴你也去了,你该清楚怎么回事,梅时九的婚事,他自己可未必做得了主,再说五皇子,那就更不可能了,就算五皇子不受宠,那也是皇子,你一个孤女,凭什么入得了皇室?倒是程家…是个不错的选择。” 初雪压着心里的情绪让自己平静听着。 “如何个不错?”她想听听这位云大人还想说些什么,这个不错的选择,怕是云大人琢磨了许久的原则才是。 云银玲一旁着急,初雪暗暗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别担心。 “程家那位六公子是个不错的,这是其一,其二,他虽是庶出,可程家就一个嫡子程四,他这次犯了事被关押,即便有素王有程家运筹,他也难入仕途了,到是程家六公子自小饱读诗书…他若是入了仕,将来成大器,是庶出嫡出有何区别?你若嫁给他,少不得风光。” “听上去不错,可云大人说漏了一点,程家的风光都系在素王身上,更何况是程六公子的?我若是以云家女儿的身份嫁过去,怕是云家将来的风光也系在素王身上了,云大人真是一场豪赌。” 初雪心思翻转,不对劲,这件事让她嗅出一点什么味道来了。 云尚德视仕途如命,怎会突然下这么大决心要倒向素王,莫非他得了什么风声? 想到这,初雪心头一紧,要真是如此,她才真是危险重重了。 素王还只是怀疑她,就差点决定她的终生了,要不是好巧不巧她不是云家女,这会估计两家亲事都定下了。 若是素王知道是她坏了他的好事,她这条小命够死上一百回了。 再想到自己的身世,初雪越发觉得头疼。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和这些人扯上半点关系。 “六丫头,我瞧得出,你也是个有野心的,你若是经商,以你的聪明才智,或许能挣得不少银子,可商贾终究不入流…” 云尚德见初雪一直平静与他说话,还以为她有些松动了,继续加油劝说。 若是这丫头能自己想通选择回到云家,那就再好不过。 “云大人说得是,不过,初雪还是觉得,商贾再不入流,也好过与云大人同流合污…说句实话,初雪觉着,云大人所作所为,才是真的不入流,云大人,不管您盘算得多好,云家我不会回,程家我也不可能嫁,你无非拿捏了姑姑的家人,云大人,并非只你有手段。” 初雪说完松了云银玲的手,上前几步靠近云尚德。 看着初雪嘴角的笑,云尚德竟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在距云尚德一步之距,初雪停下轻声道:“云大人,姑姑的家人若是有事,我便让云大人不得安生,云大人信不信?” “小丫头,口气不小。”云尚德脸色难看几分。 “云大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云大人喜欢收集朝臣的小秘密,巧妙用之,如今才步步高升,云大人,若是让那些大人知道,他们的那些小秘密你云大人都记着,有些还是你一手造就的……云大人觉得,你这仕途还走得下去吗?告辞!” 云尚德愣在当场,怔怔看着离去的初雪。 “姑姑,咱们走吧,我相信,云大人一定会好生照顾您的家人。” 第140章 吓到了(1) “六丫头,你怎么还带了匕首?” 回到家,云银玲还惊魂未定。 初雪板着脸,今日实在吓坏了,“姑姑,下次你若是再这般…初雪真要生气了,您答应过我,以后云府有关的事都跟我商量,您这样多危险知不知道?” 初雪一本正经生气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云银玲知道今日自己冲动了,可她一想到云尚德拿自己生身父母去逼六丫头就范,她就忍不住! “六丫头,你今日说的那些…” 云银玲一脸担忧看着初雪,她怕六丫头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如今还让云尚德知晓了,她怕云尚德下狠手。 初雪到底不舍得真生她姑姑的气,表情很快就软了,“姑姑,兵法有云,虚张声势虚虚实实,越是害怕越是不能让人看出你害怕,姑姑别担心,云尚德疑心重,我这般放肆,他反而没底不敢乱来。” “那你…说的那些…” 初雪冲着云银玲眨了眨眼,“小时候我无意间听得他和德叔说话,就听了那么几句,大概知道有这么回事…不过看他今天的表情,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 云银玲长呼了口气,感情这丫头是炸他的! “你这丫头,吓死人啊你,你今日这么说了,日后可千万得小心!” “姑姑放心,你家人的事到底怎么回事?”知道怎么回事她才能想办法。 初雪都知道了,云银玲也就不瞒着了,将事情大概告诉了初雪。 初雪听罢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堂堂六卿之一,这般不要脸皮,他好意思穿那身官袍吗?姑姑,他这么做,分明是一早就盘算拿捏你,如今不过是正好用在我身上,你为他放弃了终生幸福,他还想怎么样,姑姑,今日你砸伤了他,他还手了吗?” 初雪后知后觉,这才想起上下打量云银玲。 云银玲面露尴尬之色摇了摇头。 “云大人倒是没动手,老太太冲进去推了大姑娘一把,到底云大人才是亲生的,她也不问问大姑娘为什么砸他!” 李妈妈一旁愤愤不平。 “李妈妈…你们先出去一下。” 经今日之事,云银玲也下了决心,那件事还是跟六丫头说说。 李妈妈抿了抿嘴,和桃儿她们退了出去。 云银玲拉着初雪的手深吸了口气,“六丫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三年前,他为何突然将我从云家族谱除名吗?” 初雪没做声,姑姑愿意说,她就听着,其实她早就知道,三年前姑姑被赶出家门不光是因为姑姑的身世,若是如此,云尚德早就知晓了为何拖到那时? “…他…”云银玲咬着嘴唇红着眼眶,她难以启齿啊。 “姑姑,不想说就不说了。”无所谓,以后她会再仔细些,尽量远离云家。 云银玲摇了摇头呼了口气,“姑姑一直不想说,是怕污了你的耳朵,云尚德他…他对我存了肮赃心思,他拿捏住我的家人,本是想让我…” 云银玲实在说不下去了。 初雪听着又惊又羞又愤,云尚德这个畜生。 “…六丫头,姑姑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我比你了解他,他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这个…畜生,姑姑不怕,咱们光脚不怕他这个穿鞋的,他最好歇了这心思,否则…” 初雪做梦都想不到,云尚德竟然对姑姑生了这样的心思,难怪,难怪姑姑每次看到他就紧张害怕。 “姑姑,他有没有对你…” 初雪突然想到什么拉着云银玲紧张问着。 云银玲也是羞愤难当,抿嘴摇头。 初雪深吸一口气,拉着云银玲的手郑重道:“姑姑不怕,他若是敢拿你家人要挟你,我就让他身败名裂。” 她就不信,云尚德舍得他的仕途。 云银玲说出了心里的秘密,心头松快了许多。 “你也别担心,就像你说的,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过他的仕途,他还不至于胡来,这次,你应该把他唬弄到了,暂时他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不过咱们还是得当心着些,对了六丫头,程家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点名要你?” “姑姑,这件事说来话长,回头我再细细跟你说。” 云银玲点了点头也不再问了,想起初雪随身带匕首,忍不住一阵心疼。 “对了六丫头,你生身父母的事…有没有法子查查,若是还在…” 云银玲只是想多些人疼爱她,这么好的孩子,若是她父母亲人瞧着,不知道会多欢喜。 提及父母,初雪心思沉沉。 或许,五皇子能给她解开一些疑惑,可是五皇子不在都城,听说开春后才能回来。 “姑姑,这事过去十多年了,当时知情的人不多,再说吧。” “云府不是查了这事吗…若是找到以前那些经手的人或许…” 初雪拉住云银玲的手轻笑摇头,“不着急,顺其自然!此时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也是…免得又被他盯上。” 初雪又陪着云银玲说了一会儿,之后就去铺子里了。 出门的时候,云初雪琢磨着得去请两个护院才行。 常伯和常寿经常跟她在外头跑,家里就姑姑她们几个女子,她不放心。 雪化了一天,路上都是雪水,洁白之下,掩盖的泥泞和肮脏都显露出来了。 梅时九回到梅府的时候,梅家老太傅果然在等着他。 “时九,你上次在宫宴上说的话…你心里有打算了?” 正所谓君无戏言,圣上当时虽是玩笑的口吻,但是半年以后,就会变成金口玉言了。 屋子里烧着暖窝子,进来就暖烘烘的。 梅时九手持棋子看着棋局点了点头,“孙儿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不过半年怕是有些难,他…努力吧。 老太傅手里的棋子差点掉了,胡子颤动,老眼盯着自家孙子上下打量,“认真的?…老夫刚听说…那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直到刚才,老爷子都没往这方面想,因为传闻中的那个小姑娘与他孙子…怎么着都搭不上啊。 老爷子这会内心属实惊吓不小,因为他家孙儿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立刻一脸严肃加小心。 梅时九从容落子,平静而道:“祖父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什么…他现在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老爷子老眼直眨,“叫…什么来着?” “初雪!” 第141章 想多了(2) “暂时父母不详,目前经营一家铺子,今日刚开业,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姑……” 梅时九的简单解释就…真的很简单,寥寥数语。 “……也就是说,是个孤女?” 老太傅沉默良久道了句,随手将棋子扔进棋罐子,这哪还有心思下棋啊! 他这个孙儿,将相之才! 千挑万选,选了个孤女,还行商,在外抛头露面,听闻在云家时就是庶女,也不是娇养大的,这学识礼仪可想而知… 难不成有倾国倾城之貌? 即便如此,他家孙儿也不是那好色之徒啊! “祖父,您觉得孙儿要娶个什么样的女子才合适?或者说,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进梅家的门?” 老太傅一时竟答不上来,愣了半天道了句:“总归不是这样的。” “祖父都未曾见过,何出此言?” 梅时九收拾着棋子一脸正经而道。 窗外屋檐雪水滴答,屋内,老太辅望着孙子叹了口气,异常严肃道:“这么说,就她了?” “…非她…不娶。” 这句话出口,梅时九自己也微微愣了下,随即低眉含笑,捻起一枚棋子把玩了一下落在棋盘上,“祖父,孙儿…落子不悔。” 自家孙子自己了解,老太傅也知道,孙儿不是个需要敲打和说重话的人,他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那边是真心想娶,是欢喜。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个孙儿过于自律过于冷静。 从小到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少了些人间烟火,可今日,他却说出了非她不娶这样的话。 “时九啊,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好,你若喜欢,且可抛开不说,祖父只望你能细想想,相伴一生之人,不光是两情相悦的欢喜,还有责任和担当,尤其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她这样的出身,宫里要如何交代?你放着公主不娶,最后选了一个这样的,圣上和太后会作何想?他们顾及梅家,不会明着对你或是梅家如何,要承受皇家天怒的就是她,她曾受得起?” 若是真欢喜,就越发不能冲动,这样,或是害了人家。 老太傅这番话,也是肺腑之言。 梅时九何其聪明的一个人,这些又怎会没想过? 可是…… “祖父,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孙儿既敢招惹,就会全力相护,无需她来承受,她不应她来承受。” “你……” 看着眼前的孙儿,望着他眼眸里的光亮,老太傅竟无言以对。 良久之后看着棋盘上那枚棋子道了句:“那便随你吧,不悔就好,既然定下了,便与你爹娘说一声,让他们不必为你寻觅了。” 梅时九颔首起身轻道:“祖父,孙儿准备今春入朝了。” “入朝?今春?!” 梅老太傅惊的起身,这孩子怎么突然就…随即眸色一暗,“素王一事,圣上虽对梅家有愧,可也正因此事,圣上会越发防着梅家,你想入朝,怕是没那么容易啊,不过你既有这打算,祖父来安排就是。” 这是正式告知皇家,他们家这个孩子,无意皇家公子,不尚驸马。 “祖父,不必你操持,待五皇子回朝之后,便是孙儿入朝之时。” 老太傅又是一惊,他都…准备好了? 何时的事?他这个当祖父的竟都不知,随即捏着胡子哈哈哈一笑,他尚且不知,谁又能想得到,这小子这步棋,怕是圣上都会措手不及,也就是说,他入朝的事已成定居。 他盼这一天,盼了许久。 “挑个合适的日子…带她回来看看吧。” 既是孤女,就没那么多讲究,看过之后,便定下吧,他都说出落子无悔了,他这个祖父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也是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小丫头,竟能让他这孙儿动了凡心。 “祖父…暂时怕是不行。” “……为何?”这不都定了吗? “孙儿是非她不娶,可她暂无此意,只当孙儿是一知好友,知己都称不上吧…所以,祖父要担心的不是她是否配得上孙儿,而是孙儿是否能让她点头。” 梅时九离开时不免一声长叹。 他只是想让祖父知晓,他是想娶,人家未必肯嫁啊。 “……” 直到梅时九离开,老太傅还有些回不过神。 感情不是他们挑人,是人家还没瞧上他这孙儿!!! 玉人楼。 江红撑着头皱眉看着一副棺材脸的罗桑。 “不就是去打了个照面,关照了一下人家小姑娘的生意…”就为这,他已经被念叨快半个时辰了。 “她已经被素王盯上了,你这般出现,免不得引人注意。” 江红一声叹息,他耳朵受不了了,“行…罗爷,我错了。”好奇心重,他是个正常人。 “我明日就启程去金州,你让人盯着,主子交代过,她的事,尽力相帮。” 若是主子收到他的信,怕就不是尽力相帮而已了。 目前所查,她十有八九就是玉妃的孩子,是公主! 不过当时玉妃死于巫蛊之术,是被火烧死的,所以,即便证明初雪就是玉妃的孩子,是幸存的公主,她这个公主圣上会不会接她入宫且两说,可能还会给她招来祸端。 皇家… 自来凉薄。 所以,他不敢擅做主张,一切等主子定夺。 听说罗桑要走,江红瞬间坐直了。 “你放心,一定让她毫发无损。” 这点他还是能保证的。 “罗桑,你过去之后,还是要提醒一下主子,他这心心念念的想着要护着人家…可人家姑娘可不缺护使者,别到时候主子金州一趟回来人家已经名有主,哎,这些年,主子头一回对一个姑娘这般不同,咱是不是得帮他想着些?主子也是倒霉,好容易动一回春心,就遇上梅时九这么个对手,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姑娘…着实不同寻常。” “别胡说八道!” 江红说得正欢,罗桑扔下一句就走了。 通达天下开业,一天下来,竟也接了不少生意,基本都是城里跑跑腿的小生意,大家或许就是试试看,图个新鲜。 “东家,还好你有先见之明,早已和马帮签了契,要不就我们几个,怕是腿跑断了也完不成这些单子。” “佟掌柜,这半年,不求盈利,只求把买卖做得都城人尽皆知,让他们习惯通达天下的方便…至于马帮那边,你看看,半年之内,能否盘下……” 初雪回到店里和大家一起忙活,暂时将云尚德的事抛之脑后。 几分小聪明不足以让她立足… 她说过,她要成为这天下 第142章 算计(3) 素王盘算落空,程国舅再次去往素王府。 “这事也是巧了,倒是云尚德…让本王有些失望,一个小丫头都搞不定,舅舅你说说,他是故意放任的,还是…那小丫头本是滔天?” 也是,别说素王想不通,一般人都想不通。 云尚德一个兵部尚书,竟拿捏不住一个小丫头,即便不是亲生,一个养女的名头就够了。 那小丫头终归是在云府长大的。 素王府的暖阁里,素王一身素衣站在书桌前写字,程国舅一旁坐着摆弄棋盘。 程国舅听得素王的话放下棋子凝眉轻道:“难道是云尚德和那丫头演戏?要不怎么这么巧,程蓝才登门提亲,就爆出那丫头不是亲生的,看来,这云尚德王爷用不得,现如今,不是那等信得过且知根知底的,还是小心为妙。” 素王挽袖落下最后一笔,纸上映入眼帘的正是云尚德三个字。 “要说云尚德在朝中有什么根基,本王倒是不信的,说是谁的人,暂时也看不出来,但有一点本王是不会看错的,这人功利心重,野心也大,不会满足于一个兵部尚书,要更进一步,就得在朝中有人帮着运筹,他总要有所选择,目前来看,他与太子还有信王他们都未曾有过交集,倒是与老五说过几句话,对了,那个丫头不就与老五颇有交集?” “哈哈哈,王爷也说了云尚德是个有野心的,总不会傻的将他的野心压在五皇子身上吧?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若是他连这点嗅觉都没有,别说更进一步,怕是连现在这个兵部尚书也坐不久。” 程国舅拢着手起身笑了笑,他觉得,这个云尚德既没根基又吃不准,王爷倒不如略施手段,把这兵部尚书的位置给腾出来换成自己人坐。 “兵部…兵部至关重要,坐镇兵部的人,必须是本王的人,舅舅也别小看这个云尚德,虽说没什么功绩,却是个极擅经营的,舅舅仔细想想,他到兵部才多久,如今兵部大多数人便听他调令了,本王总觉得,这个云尚德,未必是个英雄,但一定是个枭雄,只是现在还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这样的人,就要在他未曾名动的时候收归麾下才是。 他是盯上兵部了,但也是瞧中了云尚德。 素王这么一说,程国舅也认真思索起来。 “王爷还是想用他?”那就再试试。 “恩,眼看开春了,按照惯例,他如今也有资格参加春祭,那会儿,本王也解禁了,到时候春祭上见过再说,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了,也吊吊他,正好趁机观察观察,对了,那个小丫头,继续让人盯着,就她与梅时九的往来就不正常。” “这倒是,说到那小丫头,好似她今日铺子开业,梅时九还专程去道贺了,梅家这个九公子眼光到底与众不同。”公主瞧不上,倒是与个抛头露面的小孤女不清不楚的。 素王一听来了兴致,“铺子开业?做什么买卖?除了梅时九,还有那些人去了?” “好像是…跑腿的营生,铺子名字倒是取得响亮,叫什么通达天下,除了梅时九……” 程国舅将所知一一详说,不过是个小丫头,他觉得王爷是不是关注的过多了,若是觉得可疑,不用云尚德或是直接将这丫头除了就是。 “本王怎么越发觉得这丫头不简单啊,梅太傅那个金孙子,你仔细父皇为何不让他入朝,本王小时无意间听了一句话,梅家九郎,是将相之才,梅家门生众多,梅老太傅更是三朝元老,若是承前启后,这梅家可就真的难以撼动了,别说是父皇,便是本王都觉得,朝中有这样一方势力,如何安寝?” 所以,当初他冒险千方百计算计来梅家这桩亲事,却又没把握掌控梅家,不得已,只能兵行险招,可世事难料,功亏一篑,还彻底得罪了梅家,可以说,这一次,他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打了个败仗。 由此可见,梅家比他想的还要厉害。 不过也不是全没好处,经此一时,父皇也见识了梅家的强势,总会忌惮几分,现在不动,将来若是有机会,父皇未必不会下手。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机会送到父皇面前。 要动梅家,那就得从长计议,慎之又慎。 “将相之才…难怪至今没入朝,原来如此,若是圣上知晓这句话,那梅时九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父皇不是不想用,是不敢用啊,如今朝中局势,父皇已经有些掌控不了了,否则,本王何至于现在还只是个素王。” 程国舅眉头深锁,“王爷慎言,圣上这次将这件事压下,已然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了,开春回朝,王爷千万得忍着些。” 素王冷哼一声,“父皇只要有心思立我为储,他们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也奈何不了我。” “那王爷更应该理解圣上的难处,王爷千万要和圣上一条心,否则就是把圣上往别人那推。”不能急啊! 这个道理,素王自然是懂的,擦了擦手叹了口气。 “舅舅放心,本王心中有数,你也不易在这久留,本王这王府,一眼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是该走了,王爷且耐心等等,快了。” “恩,那个小丫头那,本王始终觉得不对劲,程四也说,那丫头他瞧着邪乎,有劳国舅费心让人盯着,说不定…能利用这小丫头做些文章。” 若是梅时九真瞧上了,还是一枚不错的棋子。 “是,王爷安心便是,外头的事一切有我。” “这次让程家蒙受损失,日后本王会找机会弥补。” “王爷这就见外了,倒是便宜五皇子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程国舅便走了,至于五皇子,他们还真就未曾放在心上。 也是,在皇家,一个没有母族支撑,没有势力,没有圣宠的皇子,皇位就是妄想,不对,连妄想都是多余。 能挣得几分功绩得一块封地,便是这辈子最好的结果。 可谁能一笔定乾坤呢,将来如何,便也只能到将来才知道。 积雪消融,万物复苏的日子终于要来了。 通达天下开张一个月里,都城又添了不少新鲜事。 不过最新鲜的,还得是通达天下,一月而已,通达天下带来的便利就让不少人再次光顾了。 生意见好,麻烦也随之而来。 第143章 出手了(1) 通达天下接了一个单子,送一批货到远城,这是送得最远的一单生意。 结果出问题了。 收货的时候都是验过的,送过去的时候就不对了,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马帮的帮主雷肖成亲自来到通达天下解释,通达天下开业以来,几乎所有的单子都是马帮在跑,还是头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生意场上最重要的是信誉,尤其是这样的买卖。 “我的兄弟们我信得过,跟着我干了这些年,都是知根知底的,绝不会是他们干的。” 雷肖成对着佟掌柜和雇主宝玉楼的柳当家斩钉截铁的说着。 柳当家冷哼一声:“都城到远城,拢共就两天路程,路上都是官道,也没遇上劫匪,这好好的两箱玉石从我这抬走的,怎么到了地方就成了普通的石头?不是我说什么,马帮本来就属下九流,佟掌柜的,我是看在你和萧爷的面子上才照顾生意,没想到…” “你这话什么意思,马帮是下九流的行当,可我们也是光明磊落,你这是怀疑我们?”雷肖成一听这话不干了,拍案而起,他身旁的的几个兄弟也是怒目而视,一个个气愤不已。 佟掌柜赶紧出来面劝说,“二位消消气、消消气,柳当家的,您是照顾咱们通达天下的生意,佟某感激不尽,但是事情尚未弄清楚,咱先别下定论。” 柳天喜也是一脸怒容,见佟掌柜帮着跑马帮说话也不乐意了,“那佟掌柜倒是说说,我那两箱子玉石哪去了?这事要怎么解决,咱们事先可是签了契的,这货出了事,三倍赔偿,我那可是两箱尚未开凿的玉石!” “既是签了契子,那柳当家的就更不用着急,左右不过,咱们通达天下按契赔偿就是。” 初雪一身宝蓝,已经开春,天气回暖,可她依然过的严严实实的。 明眸皓齿,干净清丽。 桃儿和常寿一左一右随着她走了进来。 “东家!” 佟掌柜赶紧上前迎着,此时门口已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初雪微微颔首表示事情都知道了。 “早就听说这通达天下的东家是个小女娃,若非看在萧爷的面子上,柳某也不会将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你们托运,到底是出岔子了,不知这位东家如何称呼,你说按契赔偿,你可知道这两箱子玉石值多少银子?”柳天喜眸子一转,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左右看了看,“你这铺子卖了都抵不上。” “你…” 桃儿一听气急了,这人说话好生不客气。 初雪给了个眼神让她安静,随即笑着走上前,“小女子名唤初雪,承蒙关照,出了这样的事,的确抱歉,事出有因,事情发生了,总要查清楚原因不是?若真是咱们通达天下的问题,这铺子抵不上,便是卖了宅子家当也给柳当家的赔上,柳当家的,稍安勿躁,契子上也写的明白,若是出了问题,待查明原因,是我方之顾,定三倍赔偿。” 小小年纪,倒是沉得住气,难怪萧爷抬举。 不过,女儿家在家绣绣什么的就行了,跑出来抛头露面学男人做生意,不像话。 “我看也不必查了,这不明摆着的吗?若是柳某知道你们这请的是马帮代为运送,柳某绝不会将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你们,这批玉石,可是我宝玉楼了大价钱收的,就等着今年春用的…这下好了……” 柳天喜一边说一边手心拍手背,一副痛惜不已又焦急上火的样子。 初雪看着依然一脸平静,与马帮合作这么久没出过问题,一个月了,都城的人也知道,她的通达天下就是请的马帮代为跑腿,而且以后还是会马帮的兄弟干活。 “佟掌柜,去把柳当家当日签的契书哪来。” 这批玉石因是贵重物品,佟掌柜的特意跟她说了,她也让佟掌柜问过马帮能不能送,当时也估了价白字黑字写了的,她小本经营,自是处处小心,偏偏有人不肯让她好过。 佟掌柜二话不说去取了契书。 “柳当家的,你这契书上,当初给报的价,两箱玉石总价值万两白银,可有问题?” “怎么,小姑娘是想照着这个价赔偿?那可不成,做玉石行的都知道,这玉石在没开切打磨之前,那都只是一个估价,搞不好这玉石里就有价值连城的,别说万两,就是翻三倍也不成。” 柳天喜这话,多少有些找事的味道了。 “柳当家,你说玉石无价,这点初雪不否认,但是这万两的报价可是柳当家的亲自报的吧?咱这可是写得明白…况且,要论赔偿为时尚早,咱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雷帮主,两箱玉石可运回来了?” 初雪从容坐下,初雪来了之后,佟掌柜便不再做声,一旁默默听候。 店里的伙计也规规矩矩的站在那,任由外头的人围观。 不过心里多少都有些紧张,这事弄得,搞不好这铺子就开不下去了,这些天下来,大家都有点舍不得,东家人好,他们的月钱也多,掌柜的不是那等吆五喝六的,总之,离开这,这样的活难找。 “雪当家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拖回来了,真是见鬼了,这东西封条都没动,可打开的时候,里面就变成了两箱石头。” 雷帮主招呼兄弟将两箱玉石抬了进来,说着也是一脸苦恼之色。 就因为东西贵重,所以验货的时候他也去了,他也想不通为何会变成这样。 初雪看了一眼箱子,景四立刻上前拿起一块石头送到初雪面前让她验看。 其实不用看,瞄一眼就知道,这就是两箱破石头。 “瞧着了吧?好端端的两箱玉石变成了石头,小姑娘,柳某丑话可说在前头,今儿这事不给个说法,咱们就去见官,我这两箱玉石,都是急用的,好几家夫人小姐在我这定的首饰,人家都是要参加春祭佩戴的,玉石出了岔子,我这交不上货,那就不是几万两银子的事了,小姑娘,生意不是谁都能做的……” 一口一个小姑娘,多少有些不尊重了。 虽说这柳掌柜比她年纪大,可此刻在商言商,他们之间平起平坐,以长辈姿态对她说教,颇为不妥。 初雪明眸一笑,“柳当家说得对,今儿这事没个说法,那就只能官衙见,常伯,进来吧。” 第144章 谁的手笔(2) 春风徐徐,寒意渐消。 初雪一声喊,常伯带着两名男子走了进来。 看到那两名男子的时候,雷肖成和柳天喜脸色同时都变了。 一个疑惑,一个惊诧。 “柳当家的不知可认得这二人?” 初雪端着茶撇了撇茶沫淡淡扫了一眼,嘴角笑容耐人寻味。 “小姑娘这是何意?柳某怎么认得他们?” 刘天喜虽没见过他们,却知道他们是谁,毕竟做了什么心里有数。 初雪也不着急,抿了口茶放下茶杯,不急不缓扭头看向雷肖成,“雷帮主可认识?” 雷肖成连连点头,“这是我跑马帮的兄弟,雪当家这是什么意思?”也是瞧出几分问题了,脸色有些难看。 “雷帮主,柳当家的交货当年天色已晚,货是不是在马帮存了一晚 “是…”随即,雷肖成眼睛一瞪站了起来,走到那两男子面前,怒目而视指着他们大声道:“你们两…那天晚上,是你们两守夜对不对?肖火!”雷肖成说完回头吼道:“去把肖火给我找来。” “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说,是不是你们干的?” 两名男子一个叫二牛,一个叫栋梁,在跑马帮干了好几年了,见着雷肖成发怒,立刻就跪下了。 “帮主,我们没有…我们…” “雷帮主,消消火坐下说,柳当家的或许真不认识他们,但是,柳当家的应该知道那两箱玉石是怎么回事,明人不说暗话,我初雪初来乍到,铺子才开了一个月,思来想去,与柳当家的也没什么恩怨,生意上更是没冲突,不知柳当家这般为难是何道理?” 初雪也懒得和对方绕弯子,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若非佟掌柜谨慎先问过了她,若非她小心留了个心眼,这哑巴亏就吃定了,赔这么大一笔银子不算,还得关门大吉,事情传出去,谁还敢找通达天下送东西? 要说她得罪的人,这都城里还真有那么几个,且位高权重,就是不知是哪一个。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这东西可是经三家当面验货交给你们通达天下的,还有作保的,怎么,如今随便拖两个人出来,想要反咬一口栽赃我这个苦主?难不成货被你们吃了?” 柳天喜横眉竖目的,看着到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柳当家的,是不是栽赃陷害你心里没数吗?” 初雪突然拔高嗓门,笑容一收身板一正,虽然年虽小,可此刻让人瞧着竟有股子不怒而威的气势。 “常伯,把事情跟大家伙说说,开门做生意,没什么不能说的。” “是!” 常伯十分配合。 柳天喜心里一慌,强装镇定。 心里暗急,怎么回事?这事做得天衣无缝,怎会被发现?不行,只要死咬着玉石不见了,看这小丫头能耍什么招。 马帮这两个小子也不知详情,看他们能说出个什么四五六来。 “诸位,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宝玉楼的当家请我们通达天下运送一批玉石到远城,验货的时候,宝玉楼和通达天下,还有马帮的人都在场,货呢,当天晚上就存放在马帮…马帮当天晚上由马帮副帮主亲自守着,副帮主好酒,这二人当晚明知雷副帮主重任在身,还帮着打了酒……这两箱玉石就被人偷偷掉了包,因东西贵重,两箱玉石收下时我们就在封条上做了暗记,启程时,我们佟掌柜特意去看了,发现封条上暗记不见了……” 通达天下门口,楚萧景闻讯赶来,听到这已经松了口气。 看来今天找人算账的并非柳天喜,而是她… 她早就知道了! “爷,不进去吗?” 洪江小声问了句,爷刚听得消息,丢下手里的事急匆匆赶来,这会儿到这了又不进去是为何? “不必了,她既然走上这条道,以后这样的事或许还会有,她…能处理,走吧。”他帮一次两次不打紧,帮多了,对她反而没好处,这路得自己走,经历这事,生意场上,那些轻慢她的人多少会正视几分,一点点来吧,他相信,初雪这丫头,将来会让很多人刮目相看。 闻讯而来的,不光是楚萧景,还有江红和梅时九。 梅时九不识得江红,江红却是认识九公子的。 看到梅时九出现,江红也没动了,还好他没露面,人家这不自己解决的挺好? “公子,你说这事是谁干的?” 阿庆一脸费解,通达天下才开多久?能得罪什么人? “查一下宝玉楼。”梅时九放下车帘冷声吩咐。 “是!公子,你说…雪当家的怎么怀疑上的?” 阿庆这下是真有些佩服初雪了。 “她太聪明,而对方…太蠢。” 呃…… 阿庆忍不住低头看着脚尖,他也没想明白,照公子这意思,他也是个蠢的? 呜呜呜… “公子,走吗?”不用英雄救美了,是不是可以撤了? “今日好像五皇子要回朝吧?” “是!” “那就等等,当日一起去送的,今日一起去接风洗尘,正好。” 呃,好吧,那就等着。 阿庆心里颇想不通,公子明知五皇子与初雪小姐关系匪浅,怎还眼巴巴把人往五皇子跟前送呢?不懂! 梅时九不走,江红也舍不得走。 想着机会难得,正好瞧瞧这九公子和人家小姑娘到底什么关系。 他这双眼睛可是毒得很。 要说这小姑娘,那真是让人另眼相待啊,这些天观察下来,还真不是个一般的小姑娘,这通达天下,看似小生意不入流,就是帮人跑跑腿送送东西,可是一个月下来,他瞧着,这生意可不像表面看得那般简单。 江红摸着下巴,想着等主子回来,好好跟主子聊聊。 常伯当众将整件事的经过说明,雷肖成气得破口大骂,“说,你们两到底受谁指示,那两箱玉石现在何处?” “不管是马帮出了问题还是其他,总之,我宝玉楼的玉石在你们手里丢了,柳某是和通达天下签的契子,通达天下就得负责,想要栽赃推卸此事,没门!” 听完常伯的话,柳天喜暗暗松了口气,没证据,怀疑又如何? “那是自然,柳当家的别着急。” 初雪别有深意的望着柳天喜笑了笑,“这件事,事关我通达天下的的声誉,涉及数万两银子,是要请官老爷主持下公道,佟掌柜,你便带着雷帮主和柳当家一同去衙门断断清楚,我相信,官老爷会帮咱们找回那两箱不翼而飞的玉石,雷帮主、柳当家的,你们可有意见?” 这么不高明的手段…究竟是谁的手笔? 第145章 被消遣了(3) “小姐,你为何不去?” 桃儿还想跟着去看看热闹,那个柳当家的贼喊捉贼,真好意思。 “不需要,走吧。” 人家把他当小丫头未曾放在眼里,她也未必将对方放在眼里,这等小把戏,她就不奉陪了。 “小姐就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害咱们?一万两,三倍可就是三万两,这是让咱们倾家荡产都还不上!” 桃儿看着离开的人群秀眉轻抬。 “背后…之人,一时浮不出水面,走吧。”就算真弄清楚了,也未必动的了,何须自找不痛快? 不管是素王还是云大人,她暂时动不了他们。 她故意捅到衙门,就是给柳天喜背后之人看的,这件事,暂时到此为止,谁让她现在人微言轻,升斗小民一个,先把她的通达天下好好护住,这生意她必须做下去。 且得做大做强,将来才不会这般任人欺负。 “景四,佟掌柜不在,你看好铺子,等他们回来,你去跟雷帮主说一声,明日我会去马帮一趟。” 景四连忙应下,目送初雪出门,景四不由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收马帮的事看来越快越好,马帮不在自己手里,这样的事,以后可能还会发生。 而且,她收马帮,不光是为了生意方便,还有更大的用途。 “雪当家的,我家公子有请!”刚一出门,阿庆就出现在初雪面前。 “阿庆?!” 没想到在这见到阿庆,初雪停住步子看向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走吧!” 梅时九在这等多久了? 桃儿低头跟上,这九公子到底什么意思?要说稀罕她家小姐吧,却又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 要说没意思吧,也不对。 江红看着初雪上了马车,不由叹气摇头,这都上一辆马车了,这小姑娘当真是没有一点男女之防,也不怕旁人说道? 哎,今日主子回来,要不要跟主子嘀咕嘀咕? 要不是身份不便,他这会也该去接主子了。 主子这次回来,便和从前不同了… “九公子久候了!” 初雪十分干脆上了马车,马车驱动,也不问去哪里,反正九公子总不会把她卖了。 “也不是太久,刚好看了一出热闹,你一开始就发现不对劲了?” 马车内昏暗,梅时九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暖手,这天都回暖了,她怎还穿得这么厚实,这般怕冷,冬日对她来说着实难熬,还好眼看春暖开了。 模糊中,初雪看着递过来的暖手伸手去接,“你也怕冷?这会用暖手的人不多了。” 不经意间,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触感温热。 怎这般凉…梅时九突然想起自家姑奶奶说的方子,回头的记着些。 短暂的触碰,一个未曾放在心上,一个却记在心里。 梅时九没说,这暖手是他让阿庆临时去找来的,刚才一直放在怀里捂着,生怕凉了。 “若是九公子,会不会请才开一月的通达天下去运送这么贵重的玉石?” “不会。” “这就是了,这件事,本就透着蹊跷,知晓蹊跷,这生意是可以不接,可这次不接,下次呢?想要生意做大,这样的买卖肯定要接,另外,也是想借这生意让更多人知道通达天下,事情的好坏,往往都有两面不是吗?” “哈哈哈,别人算计你,反倒被你利用,只是…对方这计谋有些拙劣,你可有细想想?” 她的确是比很多人都聪慧,可是,阅历尚且不够,慢慢来,他相信,商场上摸爬滚打两年,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她便会处理的更好。 初雪捧着暖手,手终于有了些温度,手暖和了,人也舒服了。 “想过,但是一时想不明白,所以干脆不去纠结。” “这事的关键在哪里?” “玉石!” 两人说话,比以前随意了很多,只是初雪尚未察觉。 “你知道玉石的下落,所以你让掌柜的带着他们去了衙门,到时候再拿出证据,让衙门找到那两箱被宝玉楼藏起来的玉石,宝玉楼那个当家就是贼喊捉贼,这件事差不多也就到此结束,你通达天下不受任何影响,反而造势一波,而马帮,差点害得通达天下名誉扫地,自是愧对,以后合作,你就占据上风。” 若是不去计较幕后之人,她已是赢面。 梅时九说完,马车内突然一阵沉默。 梅时九正疑惑,初雪突然挑起车窗帘子,借光光明正大的打量着梅时九。 “…看什么?” 梅时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掩去耳根那抹红晕。 这丫头… 这般看着他,可知不妥?哎! “仔细看看,生得这般聪明的人,是不是和旁人长得不同。” 初雪露齿一笑,几分嬉闹,几分认真。 眼前这个人,太聪明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聪明的?他不过是在门口看了一出热闹,便把一切都想到了。 “…看着,可有不同?” 梅时九眼里几分无奈,这丫头真是… 初雪笑着松手,车内再次恢复昏暗,“自是不同,九公子比一般人都生得好看,生得好看还这般聪明,九公子可有觉得老天爷厚待于你?九公子说得差不离,不过马帮这一点,还差点意思,我要的不是占据上风,而是…吃掉马帮。” 当然,她也不会让马帮吃亏就是。 对梅时九,初雪不忌讳告知。 “…你啊,心可是大,那你可想过,别人用这么拙劣的计谋算计你,图什么?” 这计谋,其实是一明一暗两步棋。 初雪耸了耸肩,“我没九公子聪明,我就想着,人家要么是想试着坑我,坑到了,算我倒霉,没坑到,便说明我有些本事,以后会有更厉害的招式对付我,九公子,算计我的人,无非那几个,你说这几个,哪一个是我现在动得了的?那宝玉楼的买卖也不算小,人家出手就拿玉石楼来坑我,手笔这么大的人主,我这小女子也只能暂且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就…不咬回去了,毕竟咱们和人家不是同类。” 干不过,且逞逞口舌之快,骂人家一句狗东西。 “恩…有点道理。” 梅时九含笑摇头,这丫头,怎生得这般可爱。 还说他聪明,她亦是玲珑心肝,只是她不懂那些人的肮脏。 “那箱玉石,十有八九有问题,人家坑你不过是顺带的,等着吧,一会衙门里定有好戏。” …… 初雪心情不美丽了。 “…那是我自抬身价了…我说怎么这么瞧得起我,坑我用得着这么大手笔,砸一个宝玉楼…” 原来人家只是拿她消遣。 #@~!!!心里万马奔腾。 “不过,这件事的结果对你而言是不错的,你没被坑,还顺便获利。” “恩,本来心情也还不错,现在…对了,九公子这是要带我去哪?” “哎,上车这么久才问不觉得迟了点?” 这般聪明的一个人,却有这般纯粹的一面…… 第146章 五皇子回来了(1) 城门外,离开了一个多月的丰子越回来了。 时间比预想的提前了不少。 这一切多亏了梅时九和楚家商行,否则,这会儿还在金州。 “主子,这次金州水患治理的当,您这么快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多简单呢。” 罗桑想起圣上得知金州水患处置妥当,只是下旨让主子回朝,一句赞誉都没有,心里有些不痛快。 好似主子做的事,他都看不到一眼,明明奏章里都写的仔细。 “简单也好,复杂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解决了,金州百姓少受些苦,春风送暖,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要说,还是这都城繁华热闹,走吧。”丰子越说完一笑打马上前。 走时还大雪纷飞,这会儿已是春风徐徐了,虽然还是有点冷。 这次着急回来是为了一件事,否则,真能缓缓。 “恭迎五皇子回来,我家公子恭候多时。”其实也就早到了一步,阿庆策马前来,昧着良心说道。 丰子越停马顺着阿庆目光望去,不远处的留客亭,两道人影并肩而立正望着这边。 “九公子?!” 还有她…那个身影,是她吧? 丰子越不由看了罗桑一眼,主仆二人心里其实都挺诧异的,他们回来,虽是奉旨,可他们的行程并没上报,他们这一路路线都不固定,除了江红,没人知晓他们今天会到都城才是。 丰子越还想着先回来办点事,过两天再露面。 梅家啊… 怪不得素王要挖空心思,父皇也谨慎待之。 尤其是梅家这个九公子,这趟金州之行更是让丰子越感触太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人在都城,金州的一切却了如指掌,梅时九给他的锦囊在关键时候解决了他的大难题,还有他提供的药,再有就是楚家商行提供的银子和粮食等物资。 送他的是他们两个,帮他的是他们两个,如今接他的也是他们两个。 丰子越不由一笑,“让九公子久候了,驾!”说完策马而去。 “是五皇子,原来是来迎五皇子啊,你怎么知道他今日回来?不对啊,算日子,应该还要阵子才是,这么说,金州情况不严重?也不对啊…我听萧爷说的,金州水患灾情应该挺严重的。” 初雪笑着朝丰子越挥手,略显兴奋。 见她这般,身旁某人不太高兴了。 见着五皇子,她就这般开怀,从未见她见到自己这般高兴过。 “你…见到五皇子很高兴?” 不由自主就问出了口。 “恩!” 她等着五皇子回来答疑解惑,毕竟那件事压在心头也怪难受的。 还恩! 梅时九深吸一口气,“不冷了?”刚才还抱着暖手不放,这会伸手挥得倒是起劲。 “啊?冷啊!” 不明所以。 “九公子,久候!初雪也来了啊。” 一声初雪,让梅时九强压住的酸味涌了出来。 直呼其名了都,哎,今日带她来是不是错了? “恭迎五皇子。” 梅时九拱手迎着翻身下马的丰子越,酸归酸,但是他眼神还不错,虽说这丫头对人家见之欢喜,却好似也无关风月。 “让你们久候了!回来头先见着你们,着实高兴,丰子越在此谢过二位。” 初雪莫名,“五皇子,谢我做什么?” “楚家商行帮了大忙,不该谢谢你?”再次见到初雪,丰子越又是另一番心境了,眼前这位,可是玉妃的女儿,虽有些事尚未完全查清楚,可他确定,她就是玉妃的女儿,是大元的公主,是他的皇妹。 这般看着,眼神越发亲切了。 初雪听之一笑,她不过是说了句话,要谢也要谢萧爷才是。 “看来,五皇子此行一切顺利,金州百姓之福。” 提及金州百姓,丰子越脸上笑容淡去几分,若非亲眼所见,便无法深切体会百姓之疾苦。 “九公子,多谢,若非九公子锦囊妙计,丰子越这会儿还回不来,这一声谢,既是替自己,也是替金州百姓。” 丰子越说着后退一步,十分郑重的给梅时九行了个礼。 “五皇子言重了,时九不敢当,时九所做亦有所图,五皇子这一谢,受之有愧。” 梅时九伸手拖住对方,侧身让开这一礼,不论如何,对方是皇子,而这一礼,他也确实受之有愧。 “九公子所图,便是朝廷之福。” 梅时九入朝,于朝廷而言,大益。 以他之才若是效忠朝廷为国家社稷出力,必能造福百姓。 “言重!” 听着这两人客气来客气去,初雪忍不住出声,“二位,怪冷的,这留客亭四处漏风,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见着初雪鼻头都冻红了,梅时九点了点了,丰子越也赶紧附和。 “不如就去我家吧?” 这天气,烤着火聊天才舒服。 另外,她也想知道衙门那边的情况,刚才路上被梅时九这么一说,她不禁好奇,玉石这事究竟还有什么文章。 “五皇子不着急入宫吧?” “不急!” 对于去初雪那,两人自是都没意见的。 见初雪上得梅时九的马车,丰子越将马丢给罗桑,厚着脸皮上前,“九公子,本皇子瞧着你这马车也是宽敞,应是不介意挤挤吧,这路上,正好和二位说说话。” 介意! 梅时九用眼神给出答案,可有人选择视而不见。 直接上了马车。 原本坐两个人还觉得挺宽敞的马车,这会加个人就显得拥挤了。 主要是马车的主人觉得拥挤。 “初雪,听说你开了家铺子,恭喜恭喜!生意兴隆。” “多谢五皇子,生意还不错,五皇子以后多多关照啊。”抱歉,这话都成口头禅了。 见着谁都忍不住来一句,别说,如今初雪瞧着,还真有几分生意人的样子了。 “那是一定的,不过你一个女儿家做生意,是不是不方便?可有人欺负你?”丰子越这般问的时候,那眼里的关切也是真真的。 “五皇子这可问着了,今儿就差点连人都赔进去了。” 梅时九强行插话。 这二人是忘了马车里还有个人? “啊?怎么回事?”丰子越颇为紧张的问了句。 谁不长眼的欺负她?江红干什么吃的?还有梅时九,就这样还敢对她有想法? 如今,立场不同,丰子越这态度自然也就不同了。 “没那么严重,就是让人消遣了一番……” 索性路上无事,想说的事又不适合当着梅时九的面说,初雪便将玉石楼的事说了说。 第147章 被迫见证(2) “五皇子!” 云银玲看到五皇子愣了一下赶紧行礼,不是去金州赈灾了吗? “云先生多礼了。” 丰子越一点架子都没有,对云银玲还十分客气,他已大概知道这些年初雪在云家过的什么日子,若不是这位姑姑,初雪现在还在云家受苦,他也未必有机会到她。 “见过云先生。”梅时九也跟着行礼。 “五皇子,九公子,快请进!” 云银玲招呼大家进去,看五皇子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猜测他刚回来,便让常婶她们去弄点吃的。 “这都开春了,怎么还这么冷…” 一进屋,初雪连忙往火盆边走,“五皇子,九公子,你们随意。” 两人也不介意,在火盆边围坐,其实今天并没那么冷,只是初雪怕冷。 “五皇子一路辛苦,喝茶。” 桃儿端了茶进来,初雪接了亲自奉上。 一旁梅时九默不作声等着,好在初雪没有厚此薄彼,接着给他端了一杯。 “五皇子这次一切顺利,金州水患,解数以万计百姓之困苦,疏通三条淤堵的水域,修葺两条堤坝,将水患淤积之地变成万亩良田,使得灾后重建初见成效,预防寒症爆发解朝廷之大患,筹集善款……五皇子功在社稷,利在百姓,理应论功行赏!” 梅时九当着初雪的面一点都不忌讳直接将一本奏折递给丰子越。 “这是…” 丰子越一脸疑惑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内容正是梅时九刚说的内容。 “五皇子回都城的行程尚未告知圣上吧?” “没有……” “过几天就是春祭,按照本朝祖制,春祭之前,朝中会有一次变动,正好素王解禁的日子也到了,一月前,素王被罚,原本由他管辖的刑部和工部,暂时都交由太子打理,如今一月已过,太子暂理职权也该交还了,这刑部和工部,按说应该顺理成章交还给素王,可是…事有万一,此次金州水患,五皇子治理有功,成效显着,管理工部…再合适不过。” 丰子越握着奏章的手轻抖了一下。 梅时九尚未入朝,却能挥袖拨弄朝堂风云了! “工部掌管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关乎百姓生计和千秋大业,责任重大,时九觉得目前朝堂之上,唯五皇子担得起。” 丰子越眸光闪烁,屋里静得可怕。 初雪吐了吐口水,她不懂朝堂大事,可此刻听着也不由心惊肉跳。 一阵沉默之后,丰子越将奏章轻轻放下突的一笑。 “九公子,太子到手一个月最后都不得不交还给素王,本皇子何德何能?” “只看五皇子愿不愿意。” 梅时九端着茶一脸平静而视。 听得这话,丰子越眸光一正,正色几分望着梅时九,口气也严肃了几分,“九公子为何要助我?素王也好,太子也罢,九公子若想辅佐,他们定会洗尘相迎,本皇子孑然一身…九公子…能图什么?” “时九想辅佐的是…大元未来之主。” 梅时九一句话,一旁罗桑吓得左顾右盼,初雪手中茶盏滑落。 她能不能当什么都没听到? 梅时九这个混账…说这种事,就不能避讳一二? 还好,屋子里就他们几个,桃儿也出去帮忙了,拍了拍胸口起身,她就不奉陪了,他们继续便是。 娘勒~ “茶凉了喝着伤胃,趁热喝。” 梅时九若无其事让初雪继续坐下喝茶。 初雪屁股刚离坐又缓缓坐下了,捧着茶低头专心喝茶,她此刻失聪。 “九公子这话若是传出去,本皇子性命堪忧也就罢了,梅家枝繁叶茂,这么一棵大树倒了岂不可惜?九公子,你是聪明人,这样的话,不该出自九公子之口。” 丰子越从未有过的严肃和正经。 梅时九也收了笑,“时九只问五皇子一句,在五皇子看来,太子也好,素王也罢,亦或是其他皇子,配位吗?” 回答梅时九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沉默过后,丰子越缓缓端起茶盏低头抿了一口,“不知九公子求什么?本皇子怕给不起。” “时九所图…一不要九皇子违背良心,二不害黎民百姓,三不祸江山社稷,五皇子尽管放心。” “九公子总不会图荣华富贵!”九公子或许一言九鼎,可丰子越心里没底。 “为何不呢?时九凡夫俗子一个,和芸芸众生一样,就求个荣华富贵,五皇子,时九若是想入朝无需等到现在。” 意思梅时九早就有这样的想法,此刻,丰子越心跳加速,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可是他依然保持几分冷静。 梅家不结党营私,不参与皇子之争,可如今,梅时九却说要辅佐他,不,他说的是未来大元之主! “春祭还有几日,五皇子可慢慢思量,不急。” “若本皇子无意于此呢?” 丰子越忍不住就想看看梅时九作何反应。 梅时九淡笑捧茶,眼里眸光幽深,“九皇子或许之前的确没有这份心思,但是此次金州之行,五皇子身为皇子,见百姓疾苦,知朝廷腐败隐患重重,五皇子当真不为所动没有想法吗?” 怕是真没有,也不得不想想了。 五皇子这次金州之行,已经触及了某些人的领域,他们是否能让五皇子当个逍遥王呢? 最重要的是,五皇子分明是个心怀抱负之人。 “…九公子何时入朝?” 梅时九说完,丰子越隔了一会问了句。 “五皇子回朝之日。” “敢问九公子,本皇子哪日回朝?”看来…梅时九都安排妥当了。 “后日!” “罗桑,去给宫里送个信,说本皇子后日到都城。” “…是!” 听着他们的话,初雪暗暗吞了吞口水,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二位能否当她不存在? 若是哪日她卷进这些事非当中,她 她今日就多余说了一句让他们到这来坐坐,什么叫自找的,这就是! “以茶代酒,恭喜九公子入朝。” “以茶代酒,恭喜五皇子封王。” 两个男人端起茶,顷刻间,便达成了某种默契,两人端杯,却是同时看向初雪。 初雪默默拿起杯子无奈的与他们碰了一下。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初雪则是一脸呆滞,与她何干? 她碰什么?她不是应该起身离场吗? “小姐,常伯回来了。” 常伯回来的正当时,他们该说的都说完了。 “…呃,快喊进来。” 初雪心里暗叹,常伯为何不早一刻回来? 第148章 区别对待?(1) 别人煮酒论天下,他们是烹茶论皇权。 “常伯,如何?” 初雪也懒得管了,反正…他们的大事,与她无关,她就是个侍茶的,可忽略不计。 常伯没想到五皇子和九公子都在,赶紧行了礼才回话。 “小姐,那宝玉楼的柳当家果然不是个好的,那两箱玉石如您所料,就在宝玉楼的库房里搁着,真是贼喊抓贼,还不光如此,那玉石本身就有问题…” “什么…问题?” 初雪说话间看了梅时九一眼,九公子这这脑子…她果真就是让人做了筏子消遣了一番,感情这桩事的重点在玉石上? “好像是说…那些玉石出自乾山公矿,来路不正…还好这事和咱们通达天下没关系,那柳当家的也是活该,这下宝玉楼算是摊上大事了,现在柳当家的被扣押了,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官差正在搜查宝玉楼。” “乾山公矿?”初雪一脸不解。 梅时九一旁解释道:“公矿便是属于朝廷的,公矿的玉石总不会自己长脚跑到宝玉楼去,这是有人假公济私,或是官商勾结变公为私…” 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这乾山公矿是何人管辖的?” “太子!” 这次答疑解惑的是丰子越。 太子?!初雪心头一惊,大致猜到幕后是谁的在操控了,素王! 很快,梅时九就给出了答案。 “这应该是素王解禁后送给太子的一份大礼。” 梅时九说话间看向初雪,而她…不过是顺手。 初雪再次低头不做声了。 哎,大人物出手刀刀致命却不见血啊,冲着太子去的,却巧妙的把绕进去了。 就算她躲过一劫保住了通达天下,回头太子吃了亏,能不连带的把她这小人物也记很上? “无妨的。” 梅时九见初雪小眉头皱起,忍不住安抚了一句。 “对,无妨的。”丰子越也见不得她这小模样。 初雪眼睛一弯抿嘴一笑,已然如此,多思无益,打起精神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妨的。” 反正…想也没用。 “吃点东西吧!” 常婶正好端着东西过来,初雪连忙招呼一声越过这个话题,云银玲知道他们有话说,放下东西便与常婶她们一道退了出去。九儿啊,我喜欢你。 “常伯,你先去铺子里忙吧。” 初雪生怕他们再说什么惊人之语。 “拖五皇子的福,有口福了。”梅时九也是不客气走到桌前坐下。 丰子越亦跟着坐下动起了筷子,一点都不见外,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罗桑看着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初雪并不知道,这两人,在外面入口的东西都十分谨慎,尤其是丰子越。 食不言寝不语,这些规矩梅时九和丰子越自小就是这般过来的,虽然只是几样简单的家常菜和点心,但是丰子越吃得特别满足。 梅时九和初雪就是陪吃。 吃完之后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梅时九这才和丰子越起身告辞。 丰子越和初雪都默契的没有提及那件事。 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初雪连云银玲都不敢告知。 “九公子,就此别过,后日…朝堂见。” 初雪家门口,丰子越翻身上马,跟梅时九打完招呼之后看向初雪微微颔首便走了。 梅时九拱手送得丰子越离开,临走时又跟初雪说了几句。 “素王这边不必担心,你只管安心做你的生意便是。”很快素王就无暇他顾了。 “九公子,初雪问句冒昧的话,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在很多人看来就是胡闹,就是不守规矩,九公子怎么看?” 知她要开铺子,知晓她行商,他的反应和与别人都不同。 梅时九温和一笑,定睛望着初雪,“时九亦是凡夫俗子,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 意思,因为是她,所以他区别看待? 见着初雪眼里的疑惑,梅时九接道:“你自与旁人不同,与旁的女子不同,我知你不是胡闹,至于规矩…也是因人而异罢了,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且有能力做好这件事,是人生幸事,不分男女,旁人时九不敢说,但是…” “但是什么?”初雪静静望着梅初雪。 “但是…你尽可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好,时辰不早了,回屋吧。” 时九含笑转身上了马车,那日通达天下开业,他远远看着站在一群男子中间的她,整个人像是个发光体,那边熠熠生辉与众不同,张扬、肆意、自信,那时他便想着,她就该是这样的。 怔怔看着马车离开,初雪突的一笑,九公子果然也是与旁人不同的。 “小姐,外头有风,咱们进屋吧。” 桃儿见着客人都走了初雪还不动,便出声唤了一句。 “桃儿,让常寿套车,你去跟姑姑说一声,让她跟大家说说,五皇子到家里来的事不要往外泄露半句。” “是!”桃儿也没多问,转身就进去了。 初雪就在屋门口等着,常寿很快就备好了马车。 桃儿交代完急匆匆出来,“小姐是要去铺子里吗?” 毕竟刚才发生这么大的事,桃儿理所当然的想着。 “去上次那间成衣铺子。” 虽然刚才五皇子没说什么,可是她大概从对方眼里看出他的意思了。 “公子,初雪小姐这是要上哪去?” 胡同转角,阿庆静静看着初雪的马车离开,忍不住暗诧,公子怎知初雪小姐要出门? 梅时九看着离开的马车若有所思放下车帘,“走吧。” 若是猜测没错,她应该是去见五皇子了。 至于她与五皇子之间有什么秘密,他也不着急去试探,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只要确认五皇子对她无害便好。 阿庆一脸莫名,不知公子留下看着一眼是为了什么,确定初雪小姐是不是真的出门? 应该是去铺子里了吧。 初雪的确是去了铺子里,不过不是她的铺子,而是上次她去的成衣铺子。 樊掌柜再次见到初雪光临,好似知道她要来一般,直接将人迎进后屋。 “小姐,我家主子正在屋子里等着,请进。” 看来,初雪猜对了,丰子越果然在这等着她。 初雪迈门而入,看着比自己先到一步的丰子越行了个礼。 “快进来吧,刚让他们生得火,屋子里还有些冷,一会儿就好了。” “五皇子也瞧出我怕冷了,无妨的,总归开春了。”再冷也就那样了。 “坐吧。” 两人之间的随意自然,让他们彼此都很舒服,尽管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他们要聊的话题会比较沉重。 第149章 身世(2) “五皇子,罗侍卫都跟您说了吧?” 初雪端着茶坐在火盆边,盯着炭火轻声道了句。 “说了,你不是云家的女儿,而是…玉妃的女儿,是大元的公主,是我的皇妹。” 丰子越直截了当的说着。 尽管隐约猜测到了,但是被丰子越这般直接说出口,初雪还是愣住了,抬头直勾勾看着对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你别慌,虽然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就是玉妃的女儿,但是十有八九不会错,罗桑已经查出,当初那个仙儿离宫就是一场刻意的安排……” 丰子越怕初雪不相信似的,赶紧解释了一番,将罗桑查到的一些事都说了。 “初雪,你就是玉妃的女儿错不了,抛开这些不说,你这张脸,还有这双眼睛,像极了…玉妃,有时候,连神态都一样。” “……” 对上丰子越的目光,初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屋里安静了片刻,初雪才缓缓开口:“为什么?我听闻,玉妃入宫便受宠,又是世家锦家嫡女,有圣上的圣宠,有强大的母族,五皇子也说过,玉妃亦是个极聪明的…如此,即便有人要加害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她也早就知道,难道没法子设法护住自己和孩子,而是要这般千方百计将孩子冒险送出宫……” 别说初雪不明白,换成任何人,或许都不能理解。 似乎料到初雪会这般想,丰子越叹了口气。 “你知道靖和锦家吗?或许你已经知晓了一些,但是知道的定是不详细…” “我听姑姑说了一些,确实不详,这些与靖和锦家有关?”初雪越发迷糊了。 丰子越满眼柔光看着初雪,知晓玉妃的孩子在世,还是她…她可知道,他有多高兴。 玉妃有孕的时候,他便时常跟玉妃说,若生的是个皇妹,他一定会保护她,疼爱她…那会儿玉妃总是像母亲一般摸着他的头,笑着说好,想到这,丰子越的目光越发温柔。 面对丰子越这般目光,初雪略有些不知所措。 从小在宫中长大,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初雪的反应,让敏感的丰子越立刻察觉自己吓着人家了,连忙收敛了一些。 “你或许现在想不通,我与你说你便明白玉妃的不得已了,这事,还得从你母妃入宫的事说起…,身为锦家长女,本是不应该入宫的,锦家可谓是真正的显赫门 初雪安静听着,丰子越缓缓说着。 “…女子掌家,你听着或许觉得荒唐,很多人都会觉得荒唐,在别的世家,这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这或许就是锦家不同寻常之处吧,锦家家主,从来都是能者居之,只要是嫡出,不分男女都有机会,所以,锦家女子自小也和族中男子一样文韬武略…” 这样的世家,初雪闻所未闻,女子亦能成为家主?这点姑姑倒也没说,或许也不知情吧。 “玉妃入宫那年,正是锦家甄选新一代家族继承人的时候,正好那时候父皇…到访靖和…” 这边是羽妃入宫的开始了,对玉妃来说,入宫并非荣华,而是深渊。 “玉妃生得漂亮又身份尊贵,她放出消息招婿,整个东南都惊动了,锦家也知晓她有意家主之位,当时锦家上下,也几乎默认她就是家族继承人,因为她足够出众…可偏偏父皇看中了她,锦家再如何荣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初雪…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说到这,丰子越面色凝重望着初雪。 初雪似懂非懂,意思圣上看中了,所以她不得不嫁入皇宫,这般说来,这世上再荣华的世家,也抵不过皇权? “…所以,她是被迫入宫?” 初雪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了怒气。 既然圣上逼迫她入了宫,既是看中了,多少有些喜爱,却又为何这般不爱惜?巫蛊之术,以玉妃当时的荣宠,她需要用这些手段吗? 丰子越看出初雪心中所想,不由轻轻一叹,“算是,也不全是,她毕竟是锦家长女,又是锦家下任家主的内定继承人,便是父皇喜欢,锦家无意,父皇也无法强求的,我的意思是,除了我父皇的意愿,还有锦家有人配合促成,玉妃这才入了宫。” “锦家明明有能力护着,最终还是怕得罪圣上,所以…选择弃了她?” 如此,她便明白几分了,娘家为惹麻烦,最后选择弃了她,她在危难之时,又怎敢去依靠这样的娘家?再说圣上,便是真心喜爱,又怎会不顾她的意愿强行纳她入宫? 所以,玉妃一直十分清醒,知道娘家也好,圣上也罢,都未必靠得住,只能靠自己谋划。 生而尊贵,受尽荣宠,又如何?不过是世人眼里的浮华罢了,冷暖自知。 这般一比较,初雪觉得,那什么荣华世家锦家,比不过梅家,梅家为了维护梅芳菲,不惜彻底得罪素王,也不惧圣上偏宠素王,当众为梅芳菲讨要公道。 “初雪,越是大家世族,越是错综复杂,谁也说不好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这其中的细微末节,十几年过去了,一时半刻也难以查清楚,你放心,迟早会查清楚的,另外,玉妃当年将孩子安排出宫应该另有隐情,不光是察觉到危险,我依稀记得,当时听闻玉妃有孕,整个皇宫都十分震惊,宫里气氛一度紧张…玉妃是在将仙儿安排出宫之后才将有孕的消息公布出来的。” 初雪听着,伸手靠近火盆依然觉得浑身发冷。 她不想去在意这些,可是…很难做到。 “初雪,在世人眼里,当初玉妃腹中的孩子是随着她一起走了的,所以…你便是公主,事情没弄清楚之前,都不便让人知道,你…可明白?”因为危险。 初雪看着一脸认真小心的丰子越微微一笑,笑中带了几分冷意,“你放心,我明白,其实,我更盼着自己不是玉妃的孩子,如此,便是替她惋惜心疼,也只是一个外人……”若是外人,不过一声叹息便可置之度外。 什么皇家公主,听了这些,谁还稀罕? “初雪,别怀疑,你就是玉妃的孩子。”看出初雪的心思,丰子越却给出了残忍的答案。 第150章 亲人(3) “你为何这般肯定?” 初雪很想知道,事情尚未彻底查清楚不是吗?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不是吗? “你等一下。” 丰子越起身,初雪一脸莫名,没一会,丰子越就进来了,手里多了一面铜镜。 “你看看。” 初雪莫名看着铜镜,“何意?” “这儿,你这儿有一枚朱砂痣。” 丰子越点了点自己的右耳垂下方。 初雪对镜自照,没错啊,她这儿一直都有,“怎么了?” “玉妃也有一颗,一模一样,一个位置,加上你们的长相…初雪,我相信我的直觉,你是玉妃的孩子,咱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从今以后,我会尽力护着你,即便现在你不能回宫,不能享受本该属于你的荣华富贵,你且等等,以后属于你的,都会给你…” 她是玉妃的女儿,是他的皇妹,她尚在玉妃肚子里的时候,他就抚摸过… 初雪望着镜中的自己,片刻后抬头看向丰子越,“若我真是玉妃的孩子,那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有你这个皇兄吧,至于回宫,五皇子,不管我是不是公主,我都不想入宫,所谓荣华富贵,五皇子应该体0会深切才是,那座皇宫的荣华,初雪无福消受,初雪只想弄清楚真相,却无心当什么公主,这般说,或许有些不识好歹,却是初雪心中实话。” 初雪呼了口气,是不是公主既然不重要,她又何须去纠结,她的初衷,不就是弄清楚事情真相而已吗? 她只是不想自己活得太糊涂。 初雪的坦诚让丰子越愣了一下,片刻后跟着一笑,他明白了。 可该属于她的,就应该是她的,她要不要是另一回事。 “我明白了,你随心就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并非无父无母的野孩子,你的生父是当今圣上,你的生母是玉妃,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她若在,定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你会被她呵护长大,会被捧在手心宠爱,还有我这个皇兄,不管你认不认,我已认定你是我的皇妹,你唤我什么都无所谓。” 她想唤五皇子就喊,只要她觉得舒坦就好。 若不是玉妃,他早就葬身皇宫了,所以,玉妃的女儿,他一定会尽力替她照顾好。 两人都是聪明通透的,说完相识一笑,好似什么都没变,又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 “初雪,从宫里取回去的那个箱子你还没打开过吧,它就是属于你的,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你可以看看了。” “你怎知我没看?” 丰子越含笑没做声,就是觉得,以她的性子,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在好奇都不会去打开那个盒子。 初雪也不纠结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我还想去铺子里看看,那就不打扰你了。” 五皇子回来是要干大事的,她就不耽搁人家了。 “恩,对了,帮我给那个萧爷带个信,便说,本皇子代金州百姓道谢了,顺便传句话给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家赏赐一块匾容易,可这块匾带去的麻烦,楚家将来未必承受得起,人贵自贵!萧爷是个明白人,他自会明白。” 初雪眸色一动,颔首应下,“初雪一定将五皇子的话带到。” 心情略有些沉重与复杂。 看着初雪转身离去,丰子越忍不住又道了句,“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别忘了还有我这个皇兄。” 初雪回身笑着行礼,略带俏皮道:“初雪记住了,以后少不得麻烦五皇子了。” 有个哥哥…感觉似乎也不错。 有些好意,是不忍拒之门外的,那才是真的不知好歹。 这般不扭捏的初雪,让丰子越越发欢喜,他以为,皇宫早已磨灭了他对亲情的奢望,还好… “常寿,去一趟楚家商行。” 两天后,五皇子回朝,赈灾有功论功行赏,五皇子并未打算为楚家邀功,这是要让她提前跟萧爷打声招呼,免得萧爷到时候失望… 哎,萧爷想为出身商贾的楚家博个名声,让人不敢再轻贱商贾,想要富贵双全。 罢了,五皇子的话,她这个小女子尚且能明白几分,萧爷睿智,定能明白的。 似乎都知道初雪怕冷了,听得初雪来了,楚萧景立刻让人加了炭火。 “萧爷,打扰了。” “你这丫头,这又不是别处客气什么,快坐,刚才听洪江说宝玉楼那边出了事,哎,那柳天喜也是自作自受,算是作茧自缚,还好,你的通达天下没事,这次的事干得漂亮。” 小小年纪,好生沉得住气,若是自己都未必能忍着不发作,她却硬是忍到把一切弄清楚,等着对方找上门再处理。 “萧爷过誉,经此一事,也是给我们找出了一些漏洞,萧爷,我打算收了马帮,可能要请萧爷帮忙。” 她目前手里的银子怕是不够,她不仅要收了马帮,还想有所变动。 “收了马帮?” 萧爷眼睛一亮眸子一转,这想法可以,但是她的通达天下才开业一个月,此时手下马帮是不是太早了些? “恩,我本是打算半年之后的,但是出了这事,我想提前些,正好也是个契机…萧爷觉得呢?”正好听听萧爷的意见。 楚萧景笑了笑,“你心里有了定数便按着你想的去做吧,无非是银子缺了点,要多少,你到时候给个数目便是,另外,你也要把风险预估好。” “萧爷真是初雪的贵人了,萧爷,另外有件事…” 初雪说着停顿了一下,仿佛不知如何开口。 楚萧景则是一脸稀奇,“这可不像你,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了。” “那初雪就直言了,五皇子过两日回城,让我给萧爷带几句话……” 初雪将丰子越说的话原封不动说了,看得出,萧爷脸色不太好,不过片刻,萧爷就恢复如常了。 “明白了,五皇子是个值得一交的人,你且告诉五皇子,楚某虽有所图,然商亦有道,若是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楚家依然会力所能及义不容辞!” 初雪听罢起身冲着楚萧景行了一个拱手礼。 “初雪一定带到,萧爷于初雪,亦师亦友,初雪受教,定会记住萧爷这句话,商亦有道。” 萧爷说五皇子是个值得一交的人,是因为五皇子有设身处地为楚家考量,否则,一块匾额,对五皇子来说,应该不难替楚家求来,只是楚家得了这块匾,就会被很多人盯上,若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是不是 那时楚家给多少是个够就不由楚家说了算了。 人贵自贵,无需这些虚名去加持,否则反受其累。 而萧爷果真是个明白人。 今天更新晚了些,么么哒,求各种票票 第151章 出手(1) 宝玉楼搜出公矿玉石,一时间又是一场风波。 都说这宝玉楼胆子泼天了,竟敢偷盗公矿的玉石来售卖。 想得多点的都默不作声,这事哪是一个宝玉楼那么简单,公矿的玉偷一两块出来还别说,一箱子一箱子的偷?宝玉楼哪有这么大能耐。 果然,官府一番查探,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查出问题了。 “贪墨?” 阿庆查探消息回来的时候天色已黑。 “是,从乾山矿场的管事一直牵连到了户部的俞侍郎。” 梅时九放下书靠着椅背笑了笑,“素王刚解禁就给了太子一击重拳,不过半天的功夫就直接查到了俞侍郎,难得刑部办案效率这么快。” “公子,户部是太子管辖的,这事必会牵连到太子。” “这事自然,否则素王何必多此一举,贪墨…可大可小,就看太子如何应对了,那个宝玉楼查清楚了?” 素王与太子的争斗也不是一天两天,圣上心里怕是明明白白的,这个朝堂啊…是该换个模样了。 “那宝玉楼的柳天喜怕是中了套,本身也是个糊涂的,靠着祖上家业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前阵子突然开始暗中变卖了不少家产,顺着这条线索,奴才查到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梅时九终于来了几分兴致。 “六子胡同的一个小倌,柳天喜就是前阵子开始出入这个地方,在那之后就开始变卖家产,奴才觉得这地方有问题,没敢打草惊蛇,已经安排人在附近盯着了。” 六子胡同,暗馆? 这种地方梅时九也是知道的,这些暗馆一般是招待一些特殊的客人,里面样也多,那是真正的纸醉金迷之所,一般人去不得,一般人也开不起。 柳天喜或是中了套急需银子,此时若是有人给他出主意盘算,不中招都难。 “小心盯着,慢慢弄清楚怎么回事,不必操之过急。” 这种小地方,要清场太容易了,若真是什么要紧之地,周围肯定都有暗哨,嗅觉异常敏锐。 “明白!” 梅时九缓缓抬手撑着头,幽声道了句,“小倌…宝玉楼,这件事倒像是程四的手笔,没那么多面上功夫,直截了当,程家这个嫡子,上得台面的事做不出几件,这种下三滥的招式倒是里手,看来他在刑部大狱里倒是过得不错。” 阿庆默默听着没做声,那个程四私下里,的确是干了不少缺德事。 “他们之间的较量,本公子本无意插手,但是…他们不敢拿她做文章,阿庆,听说儋州送来了一个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是不是?” “…嗯?”阿庆愣了下,好像没听说过。 梅时九低眉沉思继续自顾自道:“你说这江洋大盗被送到刑部大狱,牢狱一个不注意,再把他关到了程四公子的隔壁或是对面的,见着程四公子过得好心里觉得不公,一个不小心把牢门打开了,顺手给程四揍一顿是不是挺理所当然的?” 听到这,阿庆终于听出几分意思了。 不太确定的看向梅时九,“…江洋大盗?” “恩,江洋大盗,这开锁撬门再越狱的,是不是容易?” “…容易。”明白了,他这就去安排。 “去吧,这程四也是倒霉。”梅时九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 阿庆不禁暗暗摇头,就没有他家公子想不出来的事,程四的确倒霉,谁让他盯着不该盯的人。 素王府。 “竟然又让她躲过一劫,这个小丫头,果然是不能小瞧了,不过这次咬出了户部的俞止千,也算是没白折腾。” 程国舅说得随意,实则有些暗自得意。 素王看了一眼自家舅舅,脸上并未见得多高兴,“虽说扯上了俞止千,可贪墨哪朝没有?这事可大可小,别到时候雷声雨点小,还有那个小丫头,不是说了再缓缓吗,暂时别动,舅舅,本王刚解禁,暂时不要节外生枝,那丫头的确有点邪,等本王顺利把刑部工部接管回来再说。” “王爷,刑部和工部,不过是暂时交给太子替王爷管了一个月,如今一个月已过,还给王爷是理所当然的,这件事圣上心里定是有数的,这不正好赶上春祭吗?按照惯例,春祭之前,朝中都会有些变动,如此,刑部和工部便顺理成章回到王爷手里了。” 程国舅说得理所当然。 素王凝眉摇头,“还事不可大意,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其他的动作先缓缓。” “是!” “再有,程四现在大狱中,还是收敛一些的好,本王自会为他周旋让他早些出来,在此期间,他切不可再出岔子,到时候便是本王也没法子了。” 事关儿子,程国舅态度立刻端正了几分,连连点头配合着。 “程蓝呢,舅舅考虑的如何?咱们在朝中需要有更多的自己人,程四暂时是没法入朝了,将来本王大业若成,自有他登朝的机会,但是这次春祭的机会也不能就这么错过了,程家总要推个人入朝。” 各家都挤破脑袋了,总共就那么几个空缺,不必恩科,这是世家子弟入仕的捷径,只要通过朝议,通过殿考便能入朝。 所谓朝议和殿考,也不过是流于形式罢了,人选都是内定的。 程国舅一脸为难,他自然知道这是送子弟入朝的一次大好时机,可这人选他一直纠结着。 “怎么,程蓝不行?” 素王眉头一皱,到现在还没定下人? “舅舅,咱们是自家人,本王就把话说透些,虽说是走个过场,可这人选也不能太差了,到了大殿之上,总要说得出个样子来,除了程四和程蓝,本王暂时未发现哪个合适。” 提到这事,等于踩在程国舅的痛处。 他拢共一个嫡子三个庶子,偏生那两个还不成器,被妇人养废了,如今回头后悔也来不及,若是选旁枝,他心里又岂能甘心。 “王爷,那就程蓝吧,只是这个孩子除了读书,其他的不开窍…我是怕他入了仕途也帮不上王爷。” “那是舅舅把重心都放在程四身上了,没有谁是天生就会的,本王瞧着,程蓝倒是个值得栽培的。”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能入王爷的眼,程国舅心里还是高兴的。 “王爷,定程蓝倒是没问题,就是这孩子终归是庶出,怕是朝议过不去…” “记在舅母名下,让母妃亲自跟她说说,为了程家,舅母岂能不同意,舅舅,说句不当说的话,若非舅母,你膝下又何止这几个儿子?时间紧,舅舅赶紧去办吧,本王这就进宫一趟让母妃召见舅母。” 有些事,不过是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程国舅的夫人出了名的厉害,谁让人家是金瑶吕家女,便是素王也只能在背后这般说说。 第152章 神秘盒子开启(2) 梅时九查清楚了,丰子越也大概知晓了。 只是他尚且不知六子胡同的事。 只知这事,八成是程家替素王布置的。 “倒不像是程国舅的安排,更像是他那个儿子程四干出来的事。” 罗桑汇报完忍不住分析了一句。 “程四坐在大牢里还不安分,手这么长…要不得,罗桑,去跟刑部的…就让他病一场吧,既然大牢待遇这么好,让他在里头好好休养吧。”直接弄死了不太合适,到时候父皇反倒觉得亏了素王再脑子一热做出什么事… 再说,那程四是程国舅唯一的嫡子,若是死了,那夫妇两到时候怕是会搅得满朝大乱,先等等吧。 “病…,主子,若是病了,程家不正好有借口把他保出来?” “那得看是什么病了…,比如那些富贵病,吃得太好?喝得太多…” 丰子越略带嫌弃的瞥了罗桑一眼,一脸认真的指点着。 罗桑吞了下口水,真损!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哎,玉妃的女儿,那就是大元的公主,程四大不敬,算是活该吧! 就主子这护着的劲儿,日后他见着‘公主’也得格外礼遇才是。 而此刻,初雪正在屋子里借着烛光盯着那个盒子发呆。 夜色朦胧,寂静一片,初雪已经这么坐了好一会儿了。 “小姐,时辰不早了,您歇下吗?” 桃儿是怕初雪这么坐着冻着了。 “桃儿,把窗户打开。” 初雪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 “小姐,这夜里风大,会冷。” “就是要冷冷,精神精神。” 桃儿默默转身去开了一扇窗,瞬间一股凉意袭来。 她知道,小姐终于下决心要打开桌子上的盒子了。 初雪冷得缩了缩脖子,抬手缓缓摸了摸盒子,盒子没有上锁,只是用一个小铜环扣着,初雪没费劲就打开了。 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就是一旁看着的桃儿都紧张不已。 “桃儿,把灯挑亮些。” “好!” 桃儿端着烛台用手挡着,生怕被风吹灭了。 初雪将轻轻将盖子揭开,入眼盒子里装着满满当当的一堆东西。 初雪眉头轻轻皱了皱,这些东西,看上去有些凌乱,不像是精心准备的礼物。 最上面是一些首饰,惹眼的红色玉镯,这好像就是传闻中的红翡,很是少见,初雪让桃儿拿了一块绒布垫在桌子上,一一取出首饰,接下来是一个璎珞项圈,不像是经常佩戴的,看着还璀璨如新,项圈是赤金的,吊着一块玉锁和三枚罕见的硕大东珠,再就是玉佩、耳环、戒指等一些小物件,虽然初雪对这些东西的价值估算不准,但是看得出都是好东西。 在这些凌乱摆放的首饰下面终于看到一封信,或者说一张纸,尚未装封已经泛黄,像是主人很急切放在里面的,信被一块黑铁牌子压着,初雪先拿出黑铁牌子,牌子上赫然写着一个锦字。 放下牌子,初雪小心翼翼取出信,这才看到里面还有东西。 相比这些,里面的东西摆放整齐,看得出主人的用心了。 很明显看出,里面还有一封信,不过下面这封信被装在信封里。 一个盒子里,两封信… 初雪大胆猜测,她取出来的这些东西,是后来才被放进去的,还是在情急之下放进去的。 想到这,初雪连忙拿起取出的信看了起来。 果然,字迹略显潦草,入眼的内容触目惊心。 “…吾女,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母妃已经不在了…但愿这封信能到你手里,时间仓促,母妃长话短说,母妃知你心中疑惑颇多,若是你想知道,你只要戴着这些东西中的任何一样去西州,自会有人找你,只要对方能拿出与盒中令牌相吻合的子牌,你便可信任,你的身世也就能被证实,在此之前,千万不要去查探有关母妃的事,远离皇宫、远离锦家,切记!孩子,母妃与你母女缘分太短,但请你相信,母妃就像所有母亲一般,盼着你出世,盼着你幸福安康,一定要好好活着,活得恣意痛快。” 信的内容写得仓促,很短,但是把最重要的交代了。 这么重要的信物,若非实在没办法了,初雪相信玉妃也不会这般草率藏在这个盒子里。 还好…还好自她离开之后,她的寝宫便成了禁地,这才让这盒子保存了下来。 初雪看完这封信,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封信定是玉妃走投无路时留下的,便是在生命最后关头,她依然在想着她的女儿,为她女儿谋算着,玉妃就如信中所书,她像这世间许多母亲一样,满心眼里装着自己的女儿。 “小姐…” 桃儿见着初雪一言不发,有些担忧的轻唤了一声。 初雪默默将手中的信叠好放下,目光再次落在盒子里,里头放着一块玉髓,一把金镶玉的长命锁,还有一些宝贝,看得出是精心准备的,里面最惹眼的是一把钥匙。 初雪将东西一一取出,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取出压在最下头的信。 取出信展开,字迹和前面一封一样,只是一个急切,一个从容。 信中内容是一个母亲满怀对尚未出世孩子的期待,还有对那把钥匙的解释。 原来,这钥匙也是一份礼物,信中所书,这份礼物在靖和锦家,让她长大了自己去取。 写这封信的时候,玉妃当时定是没料到自己和孩子只有一面之缘,想不到自己的结局… 初雪收起信拿着钥匙细细看了起来,钥匙和平日所见略有不同,看着有些年头,一把铜片钥匙,却用一根金链穿着,钥匙的尾端有个锦字,和那块黑色令牌上的字写法一眼,都是古篆。 看着这一桌子的东西,初雪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胀。 她将每一样东西都细细看了一遍,再将他们一一收入盒中。 这些东西,承载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太过沉重。 而这份爱属于她,这个精心为孩子准备盘算的母亲,是她的生母。 在盒子合上的一瞬间,初雪终是没忍住,有些情绪,真的难以控制。 眼泪顺着眼角静静流淌。 看着无声落泪的初雪,桃儿一下就慌了。 “小姐!”手一动,慌乱之间,手里的烛台不小心弄灭了。 “桃儿,关上窗,不用点了。” 初雪带着哭腔吩咐着,黑暗中抱着盒子起身走向床榻,脚下撞了一下却不觉得疼。 上了床,紧紧抱着盒子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良久,桃儿听到了细细的哭泣声。 第153章 选择(3) 初雪以为,一个尚未见过的母亲,即便在意,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她太低估了人的感情。 或许是她软弱,或许是她不够坚强,可此刻,她不想憋着。 “小姐…” 桃儿从未见过初雪这般无助的一面,喊了一声却无从宽慰,她不知信里写了什么,她此刻也不想知道,她只想这般默默陪着小姐。 她唤小姐,是为了让小姐知道,还有人陪着她,不管高兴难过。 另一边的厢房里,云银玲也是转转反侧睡不着。 “大姑娘,你怎的起来了?” 正在外头细声收拾的李妈妈看着披着衣裳的云银玲被吓到了。 “睡不着,今日六丫头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对劲,晚膳也没用多少,我这心里有些不踏实,李妈妈,拿上灯笼,我过去瞧瞧她睡了没。” “大姑娘就是紧张小姐,小姐若是有事能不跟大姑娘说嘛?您快把衣裳扣上别凉着了。” 李妈妈知道云银玲不去看看一夜都睡不踏实的。 “这么大的人了,有些心思未必肯跟我说,有些事,她是怕我担心,可她不说,我一样担心,哎。” 云银玲便说便朝着初雪的屋子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得屋里传来细细的抽泣声,尽管声音很小,可在这寂静的夜里,门外的云银玲和李妈妈还是听着了。 “这…” 李妈妈脸色大变刚要敲门,却被云银玲及时制止了。 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之后便这般安静站在门口听着。 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里面的哭泣声停了,云银玲这才迈着有些站僵的脚转身离开。 “大姑娘,小姐她这是怎么了,您怎不进去问问?” 一回到屋子,李妈妈就着急的问着。 便是再难的时候,她也没见小姐哭过,这是发生何事了这。 “李妈妈,你且当没听到,明儿也别问,六丫头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她不想说,不想让我知道,绝不是有意瞒我,不管什么事,等她想说的时候,她自然会告诉我的。” “可是…大姑娘,您不担心吗,咱家小姐可不是随意哭鼻子的,您刚才也听着了,那哭得多是伤心啊…” 云银玲一脸恍惚坐下,她如何听不出来,正因为听出来了,所以才没进去。 这丫头既然选择躲在屋子里哭,那这事就是不能告诉她。 她又何必去为难六丫头,她已经那般伤心了。 “李妈妈,走,去厨房。” 六丫头最喜欢喝她煲的汤,她好像有阵子没给六丫头煲汤了。 这个时候生火炖上,等到明儿早上起来喝,汤的味道一定很好。 人伤心难过之后,吃点爱吃的心情就会好些,她便是如此,她相信六丫头也是的。 夜里生起炊烟,云银玲此刻了无睡意。 夜里睡不着的人还不少。 云家老太太便是,这一个月来,没有大太太在一旁绕来绕去跟她明里暗里的盘旋,老太太一样不痛快,因为云家最近霉运连连。 “尚德,明儿我去庙里上柱香,咱们家最近诸事不顺,现在四丫头的亲事也黄了,那孩子倒是明理的,知晓之后倒也不哭不闹,日后再给她寻个好的,只是这退过亲的,也难,哎。” 最近都城里的宴会,老太太都不敢去,怕被人指指点点。 心里也是窝火的很。 大晚上的,云尚德还听着老太太唠叨,心里也是不痛快,不过他倒是没表现出来。 “娘,你若想去,明日让她们陪你去就是,也不早了,您老早些歇着。” 老太太看出儿子不愿跟她说,心里也不痛快,挥手就让云尚德走,她这等得这么晚才把人等回来,说不到两句就没没耐心了。 若是平日,云尚德或许还会说两句哄哄,这会却是一点心情都没有。 今日都城发生的一切,让他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素王解禁,立刻就点了太子一把火,太子和素王之间的这场争斗,恐怕很快就要摆到明面上了。 应该就是这两天,春祭就是一个开始。 到现在还没选择,两边不靠,万一到时候局面定了,他便失去了最佳时机,他想更上一层楼就难如登天了。 他其实早就看出,素王对他也有些靠近的意思,而太子对他不冷不热,太子是储君,不出意外,圣上也没理由废了他,但是素王绝不会善罢甘休,且在他看来,素王比太子更有手段,更有城府。 在朝中,素王的势力也不比太子小。 想到这,云尚德不由想到初雪。 原本有一步绝佳的好棋,结果都让那臭丫头毁了。 今日刑部所查的宝玉楼案,也是因她的通达天下而起。 这个小丫头,不声不响的,已经牵扯进这些是是非非里了,这次真的是巧合吗? 绝不是。 素王、太子,这下好了,连累的他也被架上了。 因为这个臭丫头,素王和太子才会对他这般态度不明… 可谁又知道,这丫头与他毫不相干。 “老爷,夜深了,进屋吧,这外头风大。” 德叔见云尚德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忍不住劝说了一句。 “如何睡得着,春祭在即,本官也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德叔不做声听着,知道老爷在下决定不敢打扰。 “素王,明日去拜见素王。” “老爷是选了素王?” 现在朝中尚未站队的确实不多。 “本官觉得,太子是储君,他若是将来顺利登基,本官跟着他,他也不会太看中本官,反倒是素王,素王想要登基,先要将太子拉下储君之位,这一步步的路长些,陪着他走上去的人,他自然也记得一些。”他的机会也多些。 最重要的是,他观察了这么久,他觉得太子斗不过素王。 抛开这些,圣上对素王的偏爱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君心难得,只要圣上有心,素王自己再努力,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成了。 “老爷,那明日要准备什么东西?” “不必,本官现在手握兵部,其他的东西都不重要,素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现在和从前不同,他去见素王,只要让素王知道他的诚意就是。 当然,也要让素王明白他的所求。 “对了德叔,听说…五皇子这两天也要回来了,那丫头那边,还是看这些。” 他必须弄清楚,那些事,那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是。” 第154章 好大的口气(1) 天亮,姑侄俩仿若没事。 初雪看着桌子上的汤就什么都明白了,这汤最少要炖三个时辰。 到底还是让姑姑替她担心了。 “姑姑煲的汤还是这么好喝!” “那就多喝点,常伯说你一会要去忙,若是不回来用膳,晚些给你你送些到铺子里?” “不用,元真姐姐今天不是要来上课吗,我回来用膳。” 云银玲含笑点头,对昨夜的事只字不提,初雪出门的时候却坚持送她到门口。 “今天日头真好,这天一天天暖和起来了。” 初雪抬头微微一笑,“是啊,马上杏就开了,眼看春暖开,到时候咱们去赏踏青。” “好!快去忙吧。” 初雪点头上了马车,一个多月了,成绣娘的伤应该也养得差不多了。 初雪到马帮的时候,景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雪东家,我家帮主一早就等着您了。” 这次的事,虽然最后结果没什么大碍,可马帮有错这是不争的事实。 “雷帮主久侯了。” 谈生意的时候,初雪收起了女儿家的做派。 “雪帮主快请坐,雷某惭愧!” 起初这个小姑娘 这才多久,他已经对人家彻底改观了。 “雷帮主言重了,谁能确保一直万无一失,做生意,总会有风险的,今日初雪来也不是为了这事。” 不是为了这事?雷肖成心里一下就没底了。 “雷帮主的放心,真不是为了这事,这一个月来,咱们合作的一直不错,我今儿来,是为了跟雷帮主谈一笔大生意。” “大生意!可是又要送什么贵重物品?你放心,这次我雷肖成货不离人亲自盯着!” 雷肖成立刻开口保证。 初雪轻抬了抬手,“雷帮主,这次不是送货,我也不跟您绕弯子,我想收你这马帮。” 雷肖成愣了一下,马帮其他人也愣了,没太明白初雪的意思。 “雪当家的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我,我想买下马帮。” 雷肖成颇为错愕,随即笑开,“雪当家的开玩笑了!” 初雪却是一脸认真,扭头朝着景四伸手,景四将事先准备好的账本递上。 “雷帮主,初雪并非玩笑,这里有一本账,是我观察马帮这一个月的运营情况写下的,大致你们马帮一年的毛利润、支出、静利润,还有兄弟们的大概收入,您看看是否有错,还有这个,这是我欲收下马帮的价格,马帮主不妨看看。” 初雪不着急,一件件说着。 若是没有一番周全的准备,她又怎敢胡乱开口,她既然开了口,这件事她就有七成的把握。 雷肖成迟疑片刻拿起账本随手翻看,心里暗想着,这账本和她收马帮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倒是想知道,他的马帮在人家心里值多少银子。 可看了几眼账本之后,雷肖成脸色越来越严肃,也看得越来越认真。 “肖帮主,你看看我这账做得可有错?” 雷肖成轻轻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初雪,“不但没错,这本账,比我马帮自己的账册都要清晰…”雷肖成说话间看向管账的账房先生。 李账房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表示他可没泄漏马帮的账本。 “肖帮主,以咱们马帮现在的生意来看,一年的收入大概就这些,兄弟们忙的时候有活干,不忙的时候,有时候几天都接不到活,兄弟们的月银是按干了多少活算的,有时候为了抢着接货多挣点,兄弟之间时有摩擦…我可以保证的一点就是,以后兄弟们有接不完的活…不光有月钱,还有分红…” 初雪说得一旁马帮的兄弟都开始憧憬了。 她银子买马帮,不光价钱给得合理公道,大家还能继续留在马帮干活,有固定的月钱,不管有没有活干,这月钱不变,多干还能多拿,年底若是挣得多,他们还有分红,雷肖成则受雇通达天下管理马帮,不光不用为生意发愁,还比之前自己带马帮挣得还多! 总之,初雪给出的条件很诱人,听着少有不心动的,只是大家都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就像现在这样让马帮帮她送货不是更省银子更省事吗?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雪当家,说实话,你给的这价,买两个这样的马帮都够了,马帮就是一些卖苦力的兄弟…而且这些兄弟都是自由身,今日愿意在这干就干,不愿意干随时能走,说句不好听的,你这银子,足可自己去组个马帮,无非就是请些跑腿的兄弟…” 雷帮主合上账本说得一脸真诚。 初雪手落在椅扶上,看着主座上的雷肖成笑得几分狡猾。 “雷帮主,咱们也算是熟人了,初雪虽然初来乍到,但是生意场上的事还是知道一些的,这马帮哪有您说的这般简单,这银子…是个公道价,马帮可不光是跑个腿这么简单…”初雪说着抬手比了几个手势,雷肖成不由脸色一变。 这是马帮在绿林道上用的暗语,每家马帮的暗语各有不同,开马帮可不像雷肖成说的只要招人跑腿就行~ 能在一个地方开马帮,这人一定是在这地方吃得开的,道上无阻才能四通八达。 “雷帮主,三百六十行,没有哪一行是那么容易的,雷帮主可以和兄弟门好好商量一下,这事对雷帮主来说也是大事,不急一时,雷帮主,我通达天下想要的马帮是天下 初雪也知道,想要吃下一个马帮,绝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办到的,总要给对方时间考虑,她的条件是开得不错,可别人或许还有自己的想法,生意就是谈的,不着急,不过结果…她心里有数。 “天下 “是!”对上雷肖成的目光,初雪丝毫没有退缩。 “哈哈哈,雪当家的好大的口气啊!” 她说的天下 “雷帮主,不妨咱们拭目以待!” 初雪说的话虽然轻柔,听着却让人不由心头一震。 此刻初雪眼里透露出来的自信和豪气,有一种莫名的感染力。 “雪当家今日说的这桩生意有些大,待雷某和大家商量后再说。” 嘴上这么说着,眼里可没这个意思。 初雪笑着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样荷包放在桌上,“雷帮主,这里面有个物件,或许…雷帮主见过,今日先行告辞,初雪随时恭候大驾。” 第155章 巧遇(2) “小姐,你刚才给的那个荷包是什么?” 回去路上,桃儿忍不住好奇问着。 初雪笑道,“筹码。” “筹码?”桃儿不解。 “要和别人谈生意,手里总得握着些筹码,否则拿什么跟人家谈?” 桃儿是懂非懂,她几乎天天跟在小姐诶身边,但还是很多事她都不知道。 “景四,你怎么看?” 初雪一边看着街边的摊位,一边问着景四。 景四斟酌了一下认真回道:“东家,依小的看…雷帮主似乎没那个意思,就是不知东家最后给的筹码够不够分量。” 他瞧着,雷帮主可是连考虑的意思都没有。 “够不够分量,过两天就知道了,景四,这生意场上,有一点很重要,尤其是在谈生意的时候,你说你瞧着雷帮主没那个意思,可我瞧着却不是这么回事。” “…还请东家指教。” 景四觉得自己刚才观察的已经很仔细了。 初雪并未解释而是停下脚步走向路边一个摊位,“老板,这个小坠子怎么卖?” “哎哟,这位小姐好眼光,这坠子虽小,可这块料子通透,是难得的…” 摊主见着有人光顾,说得天烂醉。 “老板,多少银子?” 老板立刻比了个收拾,“一两!” 在这种小摊上,一个小玩意卖到一两银子,已是高价了。 初雪一副喜欢又觉得贵的样子,依依不舍的摸了摸旁边一个坠子,老板忙劝说着,“小姐,这货跟货不同,您手里那个就便宜多了,才三十文…小姐眼光好,一眼就看中最好的这个,一分价一分货,您若是真喜欢,可以给您稍便宜一点…” “这个还好三十文啊…”初雪目光落在 “要不怎么说小姐眼光好呢,您手里这簪子,您要是要,可以再给您少几纹钱,可是小姐瞧不上不是,您看这坠子…” “桃儿,付钱,就要这簪子了。” 初雪拿着簪子含笑离开,留下一脸错愕的摊主和着急付钱的桃儿。 “景四,看明白了吗?” 有些事,听着或许不明白,看一遍就懂了。 景四扭头看着一脸肉疼的摊主眼睛一亮,“小姐其实一开始看中的就是手里这根簪子对吗?” “没错,所以说,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尤其是生意场上谈生意的时候,若是让人看出你的心思,就会陷入被动,定是要吃亏的,雷帮主看似个粗人,可心思细腻着呢,马帮人多,关系复杂,马帮的兄弟可都是自由身,为何有的跟着他一根就是几年十几年的?没几分能耐和手段可做不到。” 景四听罢若有所思,随后朝着初雪拱手,“景四受教,多谢东家指点。” “你以后接触多了,见多了,自然就看得明白了。”聪明人不用多说。 景四微微一愣低头跟上,好像…东家比他还小,东家这是要让人无地自容吗? “小姐,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桃儿追上来问了句。 “今日是姑姑生辰,她不喜欢过生辰,咱们就给她做些好吃的…” 姑姑之前一直不喜欢过生辰,那会儿她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懂了,也越发心疼。 “啊哟,我前两天还想着呢,今儿怎么就忘了,还好小姐记着!” 桃儿一派脑袋,瞧她这破记性。 “景四,你去一趟楚家商行,跟萧爷说,若是他一会有空,就到家里来用膳。”让景四多在外头走动走动也好。 “是!” “走吧,去西市买些食材。” 初雪并不知道,人群里,有个人已经看了她好一会了。 看着初雪上得马车,程蓝默默走像刚才初雪停留过的摊位。 “公子要给心上人挑个物件吗?咱这的东西物美价廉,您看看喜欢什么?” 见着一身锦衣的程蓝,摊主又开始卖力吆喝了。 程蓝拿起刚才初雪看过的那个小坠子,“就这个。” “啊哟,公子真是好眼光…” 摊主还没说完,程蓝已经拿着东西走人了,季安默默丢下一角碎银跟了上去。 公子这是… 今儿老爷突然宣布让公子入朝,还把公子记在了大夫人名下,以后公子就是程家嫡子,能出入朝堂,这一直是姨娘梦寐以求的事,也的确是大喜事,可公子好像并没有太高兴。 虽然脸上,眼里都是笑意,可只有他知道,公子并不是真的高兴。 果然,出了府门,公子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公子,您是不想入朝吗?”府里另外两个公子可是做梦都想。 程蓝手里握着那个小坠子站在人群里低头笑了笑,“季安,我想或者不想,重要吗?” 亲事也好,入朝也罢,他的人生,不是他想如何便能如何的,既是如此,又何必多想。 “公子,您入了朝,将来建功立业,老爷自不会小觑你,您现在也是嫡子了,将来程家定有您的立足之地,至少比那两个公子强不是吗?” 程蓝听着季安的话笑了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他最不想要的,便是这些。 他若是个庶子,还能随心些,不过是一桩政治联姻,尚且能忍,可成了嫡子,入了朝堂,便不得不卷入那些纷争,素王赢,他活不成,素王败,他也活不成。 原本这入朝的机会该是程四的,如今变成了他,以他对程四的了解,岂能容他? 素王赢了,程四便有机会入朝了,他现在不过是替程四占个位置。 可即便如此,程四也不会饶他。 “真羡慕她…”程蓝突然没头没脑道了句。 “什么?”季安一脸不解。 “没什么,走吧。” 程蓝低眉一笑不再多言,她应该也和他一样,自小就盼着离开云家,所以她出云府的时候,才会笑得那般明媚吧。 初雪去西市买食材,意外碰到云初棋。 俗话说,冤家路窄,还真是… 初雪最近忙得差点都快把云初棋这号人物给忘了。 “哟,这是谁啊,这不是云家养的白眼狼吗?养条狗还知道跟主人摇尾巴呢。” 云初棋的尖酸刻薄如今更胜从前了。 这哪是一个官门小姐说出来的话,初雪听着不由暗暗冷笑。 不过这云初棋大小就这德行,如今因为婚事高不成低不就,性格越发尖锐了。 初雪不予理会,侧身绕开打算来个视而不见。 可对方偏偏不如她的意。 第156章 人才啊人才(3) “云初雪,说你呢,哦!不对,你如今可不姓云,听说你在外头抛头露面做生意,给人跑腿送货的,够低贱的,也是,如今不再是什么小姐,无父无母的,总得养活自己,总比去做皮肉生意好。” “二小姐,您倒是高高在上的小姐,怎么说话跟个市井泼妇似的。” 桃儿气不过,她才不管什么小姐不小姐,他们现在和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更加不用顾及什么。 “果真是没规矩,一个丫头也敢骂我,给我掌嘴。” 云初棋仗着自己身边有两个家丁,指挥自己的婢子掌桃儿的嘴。 桃儿哪会傻得任人打,手一叉,不用初雪开口自己就摆开了架势,“二小姐,您要敢动手,可别怪我不客气。” 现在谁还管她是谁。 “桃儿,被狗咬了难道还要咬回去不成?走吧。” 初雪是真的没打算跟云初棋在这纠缠,倒不是怕丢人,是觉得没必要。 初雪一说完,常寿就上前护着了,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你个小贱人,你敢骂我,来人,给我拦住掌嘴。” 云初棋今日本就是负气出来的,这会正好把气都撒在初雪身上了。 两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太敢动。 二小姐难道不知道吗?这位昔日的六小姐,那是敢把刀架在德叔脖子上的人物。 再说,的确是二小姐无理取闹,这会儿已经引得不少人围观了。 “你们还不动手!” 云初棋气得吼了一句。 云初棋不怕人看笑话,初雪却是不想被人当猴看,“行了,云初棋,你也别为难他们了,这大街上的你摆的哪门子架子?你是云家二房,又不是你亲爹在朝为官,你那大伯最在意声誉,你这般在外头张扬跋扈丢云府的脸,他能轻饶了你?你刚从祠堂出来吧,再有下次,怕就不是祠堂了……” 她这可是好心提醒。 “你个野种,也配在这教训我…你告诉你,他现在还真管不着我了,我很快就要嫁入国舅府了!比云初琴嫁得都好,哼,你给我等着。” 云初棋说完甩袖而去,总算不再就纠缠了。 说到底还是被初雪点中了死穴,云初棋对云尚德,现在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真是晦气!” 桃儿见着云初棋的背影气呼呼的道了句。 “她刚才说她要嫁入国舅府?” 桃儿点头,“好像是,管她嫁谁,反正都与咱们没关系,就这泼妇样,哪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子,嫁给谁谁倒霉。” 初雪眉目一动,桃儿这话倒是不错。 那个倒霉的应该就是程家那个六公子吧,听说还是个不错的。 可惜了,在不错也就是程家的一枚子棋子,看来云尚德已经下定决心倒向素王了,这门亲事,应该就是今日的事了,所以云初棋才被放出了祠堂。 难怪见着她这般气不顺。 云初棋自己也知道她就是个替代品,原本程家是要娶她的。 再有一个原因,便是程六公子是庶出,不过听她刚才那口吻,…倒也不像是太委屈。 初雪略想了下耸了耸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懒得琢磨。 不过最近云尚德这般安静,她心里也是有些犯嘀咕的。 姑姑的家人… 一想到云尚德对她姑姑的有那份念想,她这心里就觉得恶心。 “桃儿,你觉得萧爷人如何?” “啊?萧爷…自然是个好人。” 话题太过跳跃,桃儿一时有些根本上。 “恩,我也觉得萧爷是个好人,值得托付!” “啥?”什么托付?桃儿一脸迷糊,以为是生意上的事也没深想。 “没什么,走吧,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早些回去,今儿我亲自给姑姑做一顿好吃的。” 姑姑不喜欢过生,但不妨碍她记着。 主仆二人正准备上马车回府,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小姐小心。” 一对兵马在街上匆匆而过,桃儿眼疾手快将初雪拉着避开。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百姓不免疑惑。 初雪抚了抚衣服安静听着人群里的议论声。 “你们不知道吗?刑部大牢里跑了个江洋大盗,听说今晨才送到的,这才关了半天功夫就被他跑了。” “啥?江洋大盗,我的乖乖,那最近大家可都得小心些。” “可不,听说这江洋大盗在牢房里还把程家公子给打了一顿,打得可严重了。” “什么?就是国舅府那个?” “要不你以为呢。” “天老爷,这江洋大盗多大本事,刑部牢饭都来去自如,那程家公子现在如何,是不是接回府医治了?” “说到这事…嘘,不说了不说了。” 瞧着像是怕惹事一样,说到关键的时候卡主了。 “常寿,去打听一下,桃儿,咱们先上马车等着。” 街面上一时有些乱,初雪拉着桃儿先上了马车,程四出狱了? 刚才碰到云初棋,这会又听得这么个消息,也难怪初雪瞎想,不过如今她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听闻这个程四做了不少缺德事,手段十分下作,谨慎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这哪里蹦出来的江洋大盗,真是添乱… “小姐,打听清楚了,的确是这么回事,不过程家公子并未出狱,好像…听说被打了之后,圣上闻讯,特意派了太医去,原本是要接出狱医治的,可不知为何又没出来,好像听说太医复命之后,圣上还发了怒,说是让继续关着,谁也不让求情。” 常寿没多会儿就回来了,好像这事闹得动静挺大的,现在都在传。 常寿能打听到的有限,不过初雪只要知道这么多就够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回家吧。” 初雪听着心里颇为高兴,这江洋大盗…就算干了很多坏事,这件事倒是干得漂亮。 这件事干得漂亮,丹不是江洋大盗,而是某九公子。 “江洋大盗?打了人然后越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丰子越听得罗桑的话嘴角抽了抽。 这事吧,他觉得… “公子,您说蹊跷不?不过这样一来,咱们倒是省事了,太医给程四检查的时候,程四一身酒气,还吐了太医一身,除了被打的伤之外,太医还查出他身体不适,胀食什么的,总之就是吃得太多,太好,喝得太多…还…纵欲过度…” 丰子越一杯茶卡在嗓子眼直接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做到的?” 他相信程四再逍遥,也不至于在刑部大牢纵欲过度!这父皇听着不发怒才怪,怕是脸都气绿了。 人才,真是人才,谁干的? 九公子:与本公子无关,都是阿庆干的。 第157章 秘密 “声色犬马,在刑部大牢里,好得很啊!” 圣上是不是脸都气绿咱们不知道,但是素王此刻脸是气歪了。 明日就是至关重要的一日,偏在这时候弄出这么一档子事。 “王爷,您快想想办法,程四再浑也不至于这般,您是知道的,这定是有人在背后陷害,这不光是针对程家,还是针对王爷啊,明日就是春祭朝议,这就是故意让程家和王爷难看,是太子,一定是太子!” 刑部算是他们自己的地盘,唯一的嫡子在自己的地盘被人阴了,程国舅能不着急吗? 能打一顿,就能要命,这可是程家的命根子啊! “舅舅先别慌,虽说太子主管了刑部一个月,但本王相信他拿不下刑部,倒是那个李鑫源,本王早就觉得他不堪重用,刑部能让人动手脚,纯粹是他管辖不利才让人有空子可钻。” 程国舅哪能不慌,儿子被人打了一顿,不但不能出来,圣上还发了怒,这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依王爷的意思…这事不是太子干的?” 素王深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轻轻摇头道:“舅舅,虽说这事是有人刻意布局,可程四自己就没问题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本王早就叮嘱过,让他收敛一点,他倒好…这件事本王会让人查清楚,此时父皇正在气头上,本王又刚解禁,只能先让他在里头呆着,我会跟李鑫源说一声,他的伤自会有人照料。” 意思一时半刻是弄不出来了。 “王爷,我今儿去看了,那是真下狠手啊,您说谁这么大本事?” 程国舅知道儿子一时半刻是出不来的,心里这个恨啊。 素王静默不语,坐在椅子上静静思索着,他也想知道是谁干的,这般手段…他一时还真想不出是谁。 也是,谁能想到这是素来端方的九公子所为? “舅舅,此事且忍耐一下,明日朝堂之上至关重要,一定要冷静稳住,等后日春祭的时候,本王看看能不能找个合适的时机跟父皇提一句,听说老五明天回来,这次他金州治水患有功,论功行赏,应该会封王……” 程国舅不以为意,“五皇子那边,王爷大可不必忧心,便是封王也不足为惧。” 素王当然知道丰子越不足为惧,“经此事,本王觉得老五还是有些能耐的,本王是想着,是否要拉拢,朝中多一份助力总比多一份阻力好。” “王爷,五皇子算是无依无靠,只要王爷表示出亲近之意,他若是个聪明的,还不上杆子贴王爷?” 程国舅多少想的有些理所当然了。 素王听着点了点头,倒也是这么回事,“这老五…要不是托了当年玉妃的福,现在有没有他还不一定。” “这倒是,若是玉妃还在,五皇子恐怕早就封王了。”玉妃当年冲冠六宫的风光,至今无人能及。 “封王?…若是玉妃还在,怕是这大元皇位根本没本王和太子什么事,舅舅还不知道吧,当年她入宫之时,父皇就与锦家有约,玉妃的 程国舅一脸惊诧,“竟有这事?”还好玉妃命薄,“那要是生个公主呢?” 程国舅纯粹好奇多问了一句。 “那便是至尊至贵了,若生女便去执掌锦家,以公主之尊执掌锦家,你说是不是至尊至贵?” 所以,她如何能不死? 她的存在,她腹中孩子的存在,挡了多少人的路,不过这件事宫中应该没人知道,他也是无意得知。 程国舅听得一阵恍惚…… 素王也是无意提起,说了这几句便也没再继续了,毕竟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 有关程四的消息让初雪心情颇好。 今儿是云银玲的生辰,初雪亲自下厨做了好几个菜,当初雪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时,楚家父女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姑姑,吃面条。” 云银玲看着端到面前的面条,眸子微红,“好,姑姑尝尝看你的手艺是不是进步了。” 没听初雪提及生辰二字,楚家父女两也十分默契的没有提及,毕竟她们姑侄两的身世他们都知道了。 “初雪,你太厉害了!云先生,初雪妹子的厨艺是不是您教的,元真也要跟先生学。” 楚元真热热闹闹的说着。 云银玲吃了一口面连连点头,“好,不过我的厨艺一般,你要真想学,常婶子和李妈妈的手艺都不错,我可以教你做糕点、熬汤。” “姑姑,快说说我做的汤头面好不好吃?” 两个孩子围着云银玲叽叽喳喳的,云银玲眼角都笑开了。 楚萧景也笑着端起酒凑热闹,“云先生,我家丫头给你添麻烦了,承蒙你教导照顾,楚某借献佛敬你一杯。” 酒是云银玲酿的,但是她却甚少喝,今儿却也端起了酒杯。 “我才应该敬萧爷,平日没少照顾我家六丫头。” “萧爷、姑姑,喝酒就喝酒,哪那么多由头,来,咱们大家一起喝一杯,元真姐姐也要喝。” 气氛一下热闹起来。 看着云银玲眼角上扬,一旁李妈妈看得欣慰不已,还是六小姐疼大姑娘啊。 还有这个萧爷… 李妈妈想着忍不住扭头看向一旁的桌子,萧爷每次来都会带些点心,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贵在用心,这些点心,都是她家大姑娘平日爱吃的。 听闻大姑娘身子不适需要养着,还特意让元真小姐带了些补品,她问过郎中,都是极适合大姑娘食用的。 都说当局者迷,平日那般聪明的大姑娘,这次竟是没看出来? 怕是连小姐都瞧出来了。 酒足饭饱,云银玲起身煮茶,却被初雪拦下了。 “今儿萧爷带了好茶,我来煮,您陪萧爷聊聊。” “我去帮忙,先生说初雪妹子的茶艺是学得不错的,我正好见识见识。” 楚元真机敏跟上,心里暗道:老爹可要把握住机会梅开二度啊。 喝了点酒,云银玲有些微醺。 这还是她这些年来头一回这般肆意,她从未在外男面前喝过酒,也从没有男人敬过她的酒,她感受到了对方的尊重,男子对于女子,少有的尊重。 “让萧爷见笑了,今日有些无状。” 虽然有些微醺,但是云银玲还是几分清醒的。 “哪里,哪里,萧某倒是觉得…先生这般很好。” 云银玲并不知道,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萧爷此刻有多紧张。 第158章 天下(2) “这丫头,今儿煮茶怎这般久,怠慢萧爷了。” 云银玲也不知和楚萧景说了多久的话,也记不太清楚都说了些什么。 感觉颇为放松就是了,开始她还是挺清醒的,这会酒劲上来了,撑着头双颊绯红,说话也有些不太清晰了。 “茶来了。” 初雪和楚元真端来茶,她们可是掐着时间来的。 “萧爷,喝茶。” “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初雪,好好照顾你姑姑,让她早些歇着,对了,你不是说要舆图吗?我让洪江给你找了几幅。” 楚萧景说完,洪江立刻将手里的舆图递给了桃儿。 “多谢,劳烦了。” 初雪也不想麻烦人家,实在是这舆图她问了很多地方,买不到。 “你这丫头,还客气上了,好了,赶紧照料你姑姑去。” “恩,那我就不留萧爷和元真姐姐了。” 初雪送客到门口,看着他们上马车才回身。 “…初雪那丫头是不是瞧出来了?” 上的马车,楚萧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楚元真噗嗤一笑:“怕是除了云先生,都瞧出来了,更何况初雪妹子这般聪慧。” 楚萧景被说得面色微红,扭头避开女儿的视线。 “哟,萧爷这是不好意思了?” “臭丫头!”萧爷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喊什么呢。 “爹,我看初雪妹子是没意见的,您何不干脆跟云先生表露心扉?这可不像您行事的风格。” 楚萧景叹了口气,“顺其自然吧,云先生不是一般的女子,若她无意,说破了,恐怕以后…见面都难了,这件事,你们别参和,我们这岁数了,万事都不强求了。” 嘴硬,明明就是怕被人拒绝,这更说明他在意。 不过初雪妹子刚才也跟她说了,这件事顺其自然,她姑姑的性子适合来日方长,太唐突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世上,的确有很多事是无法强求的,所以才有那么多的遗憾和不如意。 “六小姐也去休息吧,大姑娘已经躺下了,奴婢在这守着呢,您放心。” 初雪和李妈妈伺候着云银玲躺下之后,李妈妈劝初雪也去休息。 初雪颔首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云银玲枕边,“这是我绣的荷包,里面装了一些安神助眠的药材,以后晚上李妈妈便帮姑姑挂在床头吧。”姑姑,初雪望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是,奴婢一定记着。” 初雪起身帮着拉好被子这才离开。 许久没见姑姑碰酒了,姑姑一直是个很克制的人,所以姑姑这大半辈子,多是苦涩的,她希望姑姑以后的日子能过得肆意些,就如今日这般。 “桃儿,把那几幅舆图摊开。” 回到屋子,初雪便开始看舆图。 “姑娘,…看得懂吗?”桃儿举着烛台跟着看,看得有些头昏眼。 这不是线就是点的也不知画的啥。 初雪摸着下巴一脸认真的摇头,“看不懂。” 桃儿愣了一下,那小姐看了这么久在看什么? “听说,这小小一副舆图,描绘着山川河流,能看到都城以外的地方,对兵家来说,这舆图可有决胜千里的宝贝…” “……”所以说,小姐在看什么,她还是不懂。 “桃儿,我找到了…”初雪看着看着突然一声惊呼把桃儿吓了一跳。 “小姐找到什么了?”桃儿赶紧低头跟着看。 初雪伸出手指在舆图上点了点,“这,西州!” 她仔细看过那封信,上面写的两个地址,一个是西州,一个是靖和,一个藏着她的身世,一个藏着她…娘留给她的东西。 她当时就想着,若不是笔误,那这两个地方应该离得不是太远才是,所以她让萧爷帮忙找了这东南地域的舆图。 顺着西州朝周围看,果然在离西州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小小的靖和二字。 看着看着,初雪移开视线看向其他几幅舆图。 她说要东南地域图,结果萧爷把西北、西南、东北等地域的舆图都给她搜罗来了。 不愧是萧爷,以前她是真不知道,舆图原来这般难寻,有银子也买不到。 “桃儿,你绣活好,你帮我把这几幅图拼起来。” 初雪突发奇想,拼起来就是大元疆域图了。 她说要做天下 看着眼前这幅图,初雪这才切身感受到天下二字的磅礴。 看着那一条条线,她仿佛看到了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川、一条条婉转悠长的江河… “小姐,这缝起来不难,就是太大了,您要看都不方便。” 桃儿刚才摸过,都是软皮子,缝起来不难。 “挂那!” 初雪伸手一指,指着房中的一面墙说着。 “这…个挂墙上吗?” 挂这个不好看啊,挂画儿啥的多好。 “恩,挂着,以后我没事就看看!对了,今日字还没练,我先去练字,桃儿你给缝上就是。” “…是!” 好吧,小姐高兴就好。 初雪但笑不语,走到书桌前碾磨落笔,一笔一笔写下天下二字,原来天下这么大…偌大个都城,在这个天下面前,也不过是渺小的一个点罢了。 西州、靖和,东南… 那是离都城很远很远的地方,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啊,不过终有一天,她会去的。 缓缓闭眼,再睁开,心如止水,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一个静静习字,一个静静缝着舆图。 初雪练完字,桃儿早就干完活了,舆图已经让常寿帮忙钉在墙上了。 屋里突然多了这么一样东西,总感觉有些不太一样了。 “小姐,这…”虽然不好看,但是…感觉挺壮观的。 “不错!桃儿,你家小姐可能要去请个先生了。” “啊?请什么先生?姑娘的规矩礼仪可都是大姑娘教的…” 桃儿一脸迷糊,没必要啊,小姐莫不是嫌弃大姑娘教的不好?不应该啊。 “教书先生,不对,不是一般的教书先生。”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先生?”桃儿越发迷糊了。 小姐这突然间的怎么了? 初雪低眉认真思索了片刻,眸子一亮道:“我要找的先生,是像叟和老先生那样的先生。” 姑姑说,叟和老先生知天下事,博古通今,是真正的大才。 她想请的先生应该就是这样的。 “桃儿,走!” “去哪儿?” “梅府!” 桃儿有些疯,小姐这是咋了,一出一出的,难道是今天吃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第159章 尴尬了(3) “桃儿,我好似冲动了些,其实也不急这一时的。” 坐了一路马车,初雪似乎冷静了下来,可是人已经到了梅府门口。 “小姐…您是要找九公子?” 桃儿试着问了句,她家小姐从来都不个扭捏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嗯,去传一声吧。” 初雪的迟疑只是片刻,说着就抬脚朝着梅府大门而去,来都来了,那就去叨扰一下九公子。 桃儿静默了一下低头上前,嗯,果然不是个扭捏的。 初雪已经不是 这一次梅时九没有特意交代,门房就照着梅府的规矩通报到大夫人那儿去了。 正好大夫人和另外两位夫人一起在老太君那儿。 “说仔细些,谁来了?” 大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大夫人,是云府原来那个…六小姐!”门房也不好直呼其名,只能这么介绍着。 “她…可说了来…做什么?” “说是来找三公子的。”外头都称梅时九为九公子,可在梅家,都唤三公子。 “来找时九?” 大夫人一听急了,前两天老太君才跟她私下里说了这事! “珺茹,来者是客,先请进来吧。”老太君发话,大夫人这才给了门房一个眼神。 门房退下之后,老太君便让二夫人、三夫人先行回避。 “娘,这…” 平时一向沉稳的大夫人有些不淡定了,事关儿子的终生大事,这当娘的如何淡定得了,也是正常。 老太君摆了摆手,“坐下吧,正好好好瞧瞧,时九这孩子的事,连老太爷都不一定做得了主,他定下的事…罢了,咱们当长辈的就帮着看看,若是真不成,咱们再找他说,一会你千万稳住了。” 梅老太傅跟老太君提及这事的时候,老太君也是震惊不已,她也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家万里挑一的孙子千挑万选,最后挑中了这么个姑娘。 抛开门 “娘,儿媳明白。” 大夫人说着明白,心里却是十分复杂,还有一些紧张,手搅着帕子有些口干舌燥。 这事要不是老太君拦着,她早就找儿子说了,这都城各色各样的高门小姐,他就一个都瞧不上?非看中这么个…与众不同的。 大夫人一时词穷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小姐请进,老太君和大夫人在里面等着小姐。” 初雪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路线不太对,这会已经懵了,开始她想着可能是梅时九不在自己院子里,结果现在… 门房是不是搞错了,她不是来… 初雪想到这突然反省过来了,这次她是突然造访,虽说她是来找梅时九的,可这是梅府,是讲规矩的地方,她是女客,下人领她来老太君和大夫人才是正常。 一时不察…尴尬了。 奈何已经到这,初雪也只能硬着头皮迈了进去。 入门就看到小厅里端坐的老太君,至少在素王府的喜宴上初雪见过的。 还有就是大夫人和几个丫头再没旁人。 “初雪拜见老太君,见过大夫人,给老太君、大夫人请安。” 这些个规矩礼仪她都是认真跟姑姑学过的,总不能给姑姑丢人。 老太君见着不卑不亢,目不斜视规矩行礼的初雪眉目一动,倒是有几分模样。 大夫人一双眼睛更是大量的放肆,这搞不好就是未来儿媳,这打量的仔细成都自然也不一样。 “起来吧,虽是开春了,地上还是凉得很。” 老太君出声提醒,大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跟着开口:“一晃三年多了,还真没认出来…都长成大姑娘了!快起来吧。” 说不上满意不满意,这般一打量,确实是和三年前判若两人,变化是真大! 规矩但是不错,现在瞧着,比当年她那两个姐姐是强太多了,可要说配她儿子时九… 初雪也不扭捏,让起就起,毕竟这地上的确凉。 “快坐下,来人,快上茶。” 大夫人冷静以后应对便十分得体了。 初雪靠着最近的客座坐下,朝着上茶的婢子微微颔首。 “老太君、大夫人,初雪不请自来,打扰了!” “哪里哪里,听门房说你来找…时九,不巧,时九这孩子今日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老太君开口就提到梅时九,说完暗暗观察着初雪的神情。 一个闺中小姐,登门找一个男子,这般大胆的也是不多见。 初雪的反应更是让老太君和大夫人出乎意料。 “是初雪唐突,既然九公子不在府上,那…初雪就不打扰了。” …… 老太君和大夫人都愣住了。 即便是真的来找梅时九,也不用这般…直截了当吧? “你找…时九有事?” 老太君实在眉头都要打结了,这一脸坦然毫无羞色的反应,她老人家是有些事瞧不明白了。 她也算是阅人无数,一般人一眼就能瞧出个七七八八,这个小丫头,她愣是有些看不明白。 大夫人亦是一样。 长辈有问,初雪还是礼貌回应的,“回老太君,初雪的确是有点事找九公子,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妨事的。” 多少走点冲动了。 “既是有事…那你便留下等等,在这坐坐,他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老太君说话间给了自家嬷嬷一个眼神,嬷嬷立刻会意不动声色退下了。 其实,梅时九根本没出门,人就在府上,老太君刚才只是为了试探一下,也确实…不怎么想让孙儿见她。 这会儿听着初雪找她孙儿是有事,便让嬷嬷去寻梅时九,顺便把话圆一下,免得一会儿尴尬。 初雪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那就…打扰老太君和大夫人了,初雪再等会儿。” 这么坦然,这么磊落的行径,反倒让老太君和大夫人有些不自在了。 这怎么瞧不出那回事? 若不是她们事先知道,若不是这事儿是梅时九自己说的,她们此刻绝对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老身记得你是唤初雪对吧?” 人留下了,总不能大眼瞪小眼,总要找点话题。 初雪对老人家十分尊重,有问必答。 “老太君记性真好。” 老太君呵呵一笑,“听说你现在开了个铺子,生意如何?你姑姑还好吧?” 初雪回得坦然,“多谢老太君挂念,我姑姑挺好的,铺子才开业没多久,暂时生意尚可,对了,老太君和大夫人若是以后要送个什么东西,只管找通达天下,免费!” “……” 第160章 是个不错的(1) “公子,初雪小姐来找您,人现在在老太君那!” 嬷嬷一句话,正在与老太傅说事的梅时九掉头就走。 “等等…既然来了…就带过来给老夫瞧瞧。” 本来就念叨着要见见的,这不正好? “祖父,改日再说。” 梅时九头也不回就匆匆去了。 老太傅见状不由叹了口气,从小到大,何曾见他这般慌张过,这般一想,老太傅更想见见了。 梅时九的确有些着急,他知道初雪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再就是他知道初雪不爱这些应酬,“阿庆,回头跟门房打声招呼,以后她若上门,直接领到本公子的院子里便是。” ……“是,公子,这边!” 跟在梅时九身后的阿庆忍不住提醒走错道的主子。 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老太君和大夫人还能吃了初雪小姐不成。 事实上,此刻是老太君和大夫人有些不知如何应付了。 还是老太君努力找着话题,“你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初雪想做的事挺多的,把生意做大、到处走走看看,读更多的书…” 初雪一脸认真的回着话。 老太君和大夫人听得眼角直抽。 听着她要做的事的确是挺多的…… “祖父!娘!” 还好梅时九及时赶到。 看着梅时九这么快赶来,呼吸都有些乱,老太君和大夫人对望了一眼,这到底什么情况? 他们家这头瞅着是那么回事,可人家丫头那边瞧不出个啥。 难不成还是他们家小子剃头挑子一头热? “九公子!” 初雪起身见礼,毫无女儿家的羞涩,眼里坦坦荡荡。 “听闻你来找我,可是有事?”梅时九含笑回应。 “嗯,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突然想起件事想跟你打听一下。” “那到我院里说吧。” 初雪愣了下,好像是打搅老太君和大夫人了,依言点头。 “祖母、娘,那我和初雪先过去了。” “叨扰老太君和大夫人,初雪先行告退。” 老太君和大夫人就这么看着他们二人并肩离开。 “娘…这好似不太对劲啊。” 老太君捏着珠串看向自家大儿媳,“是不对劲,看来这事回头得好好问问时九,不过…这丫头老身瞧着不错。” 大夫人眼睛一睁,她老人家可是很少这般夸人的。 “娘,这丫头瞧着是挺规矩的,可是…若说她懂规矩吧,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儿家,跟着时九当着咱们的面就去他院里了,可是一点都不避嫌。” 老太君起身,大夫人连忙上前搀扶,“她不避嫌正是因为心里坦荡,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这件事怕是和咱们想的有些不同。” 老人家目光如炬,这个年岁的小姑娘,若是见着自家心仪的郎君,哪里会是这般反应。 “娘的意思,她还没瞧上咱们时九,是咱家的一厢情愿?”大夫人有些接受不了。 老太君拍了拍儿媳的手背笑道:“这丫头是个与众不同的,老身倒是有些明白为何时九瞧上人家了,你也放宽心,时九又不是那等不知数的,这件事,咱们不参合了,成不成,都看时九自个的。” 大夫人惊了一下,侧身看着老太君,“娘的意思…您是同意了?娘,即便咱们不看门 大夫人心中的儿媳并非这样的,总之,还是觉得不般配。 “是颇为出格了些,可咱们同不同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时九自己的想法,别忘了…宫宴上太后和圣上的话,半年可是一晃就到,不想被赐婚,时九这孩子的婚事就得在这半年之内定下,还有件事也该让你知道了,明儿,时九就要入朝了。” 大夫人心里又是一惊,“入朝?时九他要入朝了?” 老太君点了点头也没多说,具体的她也没多问。 “好了,今儿暖和多了,陪老身走走,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太君都这么说了,大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可心里难免犯嘀咕。 梅时九领着初雪,一路上不少被人打量。 就连梅家几位小姐公子都惊动了,这在梅家算是大动静。 “二姐,到底怎么回事?您上次不是见着了吗?外头都有传闻了。” 梅芳琼满眼好奇,正好几姊妹在一起打趣就听得这消息,免不得要议论一番。 梅芳菲看着她们几个耸了耸肩,“你们何不自己去问三哥?” “二姐,我们要是敢问三哥,还跟你打听啥。” 梅芳婷也忍不住凑热闹。 “跟我打听也没用,我也和你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那个初雪妹妹,的确是个不同寻常的。” 几位小姐同时叹了口气,心里却是越发好奇了。 这边初雪刚坐下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怎了?可是受凉了?刚才老太君那好像是没生火。” 这天气回暖,府里已经撤去火盆了,偏她是个怕冷的,梅时九说着连忙让阿庆去生个火盆。 “不用不用,今儿暖和,没那么冷,九公子,今日冒昧登门,扰了老太君她们实在不好意思。” “她们也没事,无妨的,真不冷?”人都坐在这了,梅时九也不着急问什么事。 “那就好,今日登门初雪也是一时…冲动了些,没啥重要的事,就是想跟九公子打听一件事。” 虽然初雪说不冷,梅时九还是特意将煮茶的小炉子推着靠近初雪,“你说。” “早就听闻九公子六岁便拜了叟和老先生为师,我听姑姑说,老先生博古通今是当世大家,九公子,我想请个先生,请个和叟和老先生差不多的先生,不知九公子可有合适的推荐?” 她知道,这种盛名在外的老先生,定是不轻易收学生的,尤其是女学生,所以她才想到了梅时九,九公子见多识广,应该认识不少这样的老先生,所以想着请他帮忙引荐引荐。 算是…走点后门。 梅时九静静看着初雪给她沏了杯茶缓缓递过去,“我能问问你为何突然有这想法吗?” 她刚才说了一时冲动过来的,那应是刚有的念头,为何? 为何… 初雪端着茶顿了片刻道:“的确有些突然,从前,我觉得女子能读书识字,会女红懂规矩就很好,可今儿,我突然不这么觉得…” 梅时九忍不住好奇,“何事让你突然改观?” “…舆图。” “舆图?” “嗯,看过舆图才知,这天下很大,而我目光所及的地方太小太窄了,所以我的眼界不配…我想做的事,我想开拓眼界。”晓天下事才能做天下事。 第161章 神秘生意上门(2) “小姐,您当真要请个先生啊?” 小姐又不用跟男子一样考功名、做学问,请先生做什么?桃儿实在费解。 初雪靠着马车看着车窗外的人流撑着头若有所思,“我想请的不是一般的先生,怕是不好找。” “九公子不是答应帮您问问,让您等消息吗?”桃儿觉得,既然九公子答应了帮忙问问,应该就差不离。 “也只能等消息了,这事讲究缘分。” 有关西州和靖和的事,初雪忍着没有打听,直觉告诉她,她的身世一旦泄露,带来的不是什么尊荣,而是性命攸关的危险。 “倒也是巧了,阿庆,走吧,去接先生。” 初雪离开没多久,梅时九收到飞鸽传书忍不住笑着道了句。 “接先生?” 阿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忘了圣上请先生要参加春祭?”梅时九说着就要往外走。 梅时九提醒之后阿庆恍然大悟,“邢老到了?”难怪公子说巧呢,初雪小姐刚提到他老人家这就到了。 邢子明,字叟和,当世大家备受推崇。 “公子,您真打算帮初雪小姐找先生啊?”阿庆追上忍不住问了句。 阿庆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要找先生也就罢了,还要找和叟和老先生一样的先生… 初雪小姐可知道,圣上曾有意让叟和老先生收素王为学生,老先生都未曾答应,而当今世上,能与叟和老先生其名的只有姑苏的越秀老先生。 而越秀老先生早已放言,此生不再收学生。 梅时九抿嘴一笑,眸光闪闪,“既答应了,总要尽力。”此事当真也只能尽力! 此时天色已经暗沉,晚霞满天异常艳丽。 初雪刚到府门口就看见常伯在那等着,神色有些急。 “小姐可回来了。” 常伯看到马车连忙上前。 “常伯,何事这般着急?”初雪挑开车帘问了句。 “小姐,铺子里来了一桩大买卖,佟掌柜的让请小姐过去瞧瞧。” “桃儿,你留在家,一会姑姑醒了告诉她我在铺子里忙事,可能要晚点回来,让她只管休息不必等我。” 佟掌柜的做不了主的生意,那的确是大买卖了。 桃儿乖巧下了马车还不忘叮嘱常寿他们照顾好小姐。 这过去怕是天黑了。 马车赶到铺子里的时候已经入夜了,铺子门口挂了灯笼,铺子里点了好几个烛台,雷帮主先一步就到了。 “抱歉,让您久等了!” 初雪进门看了一眼,然后朝着其中一个男子拱了拱手。 男子眉头微微一条挑,随即看了身旁几人一眼,倒是有几分眼力。 “倒也没多久,早就听闻通达天下的当家是个女子,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在下想请通达天下送一趟货,可是你家掌柜说要请示东家,不知…” “这位公子看得起,可能问问是什么货?” 初雪话音刚落,对方侧身让开,只见对方身后放着一个大木箱子。 “开箱!” 男子一声令下,他身旁的人立刻听令打开箱子。 “这位女东家请过目,若是你们愿意接,价格随你们开。” 佟掌柜暗暗朝着初雪使了个眼色,初雪看了箱子一眼走开几步。 佟掌柜立刻跟上小声急道:“掌柜的,这些东西是宫里出来的东西。” 宫里出来的东西…难怪佟掌柜的着急喊她来,原来不是做不得主…… 初雪颔首表示知道了,转身走向那个箱子近看了看,“公子这些东西都是易碎的物件,瞧着也是价值不菲,请问公子打算送往何处?” 要不是佟掌柜的点明,她还真瞧不出这些瓶子是宫里的东西,虽不知是宫里的物件,但却看得出价值不菲,这般剔透无瑕的白瓷十分罕见,更何况器形这般好看。 “送往西山,后日送达。” 西山?后日?春祭! “公子这不是玩笑了吗?后日西山春祭,明日整个西山都会封了吧,别说西山,去往西山的路怕是都戒严了,这生意通达天下可没能耐接。” 初雪直截了当,这人不是拿他们开涮,就是别有用意,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恕不奉陪! 对方却是一脸正经,慢条斯理地递给初雪一块牌子,“有这块令牌,你便可畅通无阻,到了西山,自会有收货,另外,这些货,想请女东家亲自送!” 一旁的佟掌柜听罢忙上前道:“这位公子,我们通达天下的货素来都是请马帮送的,您这些东西属实贵重,马帮的兄弟怕也…” 佟掌柜的说完给雷帮主使了个眼色,雷帮主心领神会,“这东西贵重又容易碎,公子既然有令牌,又有这些个兄弟,自己跑一趟就是,西山也不远是吧。” “这么说…通达天下是不接这生意了,西山这么近,这里头的东西虽贵重,和两箱玉石相比,也不相上下,怎么,你们连送往远城的玉石都敢接,这几个瓶子倒是不愿接了,这是看人做生意啊,这样吧,东西坏了不要你们赔,这总没话说了吧。” 佟掌柜的还待说什么,初雪先一步开口。 “这位公子说的是,开门做生意哪有挑客人的道理,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这生意通达天下若是不接,这往后还怎么做生意您说是吧,佟掌柜的,带这位公子估个价,把契子写好,公子,这西山后日是个什么情况咱们都知道,既是生意,咱们就把话说明白,若是公子这块令牌没用,那就不能怪咱们,这生意也不算没完成。” “自然,只要是你这东家亲自送,本公子相信定能送到。” “既然公子有这要求,小女子一定亲自送,不过…这算是特殊要求,价格自然也不同些,相信公子也能理解,佟掌柜,特殊服务,加一千两!”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原本十分紧张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公子…若是不行,便不能怪通达天下不接您的生意了。” 她这可是童叟无欺说得明明白白。 男子这才正经打量起初雪,初雪早就发现了,从她进来,这男子其实就没打心眼里正眼看她。 男子身旁的几人听完初雪的话都是面色一变眉头一沉,动作出齐的一致。 初雪默默将一切看在眼里,暗暗调整呼吸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紧张。 “好!” 随着男子一个好字落下,他身边的人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 第162章 别慌(3) “东家,这生意怎么能接?” 那男子和他身边的人一走,佟掌柜的急得直跺脚。 连雷肖成都知道事情蹊跷,这分明是逼着他们接这生意。 刚才那男子虽然穿着和他身旁的几个人一样,可瞧着身份就不一般,能拿出后日西山通行的令牌,用得着请他们送这么一箱子东西? 雷肖成默不作声看着,正好…也看看这个雪东家究竟有多大能耐,要买他的马帮,要想让他替她卖命,他总得好好瞧瞧清楚。 初雪缓缓坐下轻声道:“景四,给我倒杯水。” 景四立刻照办倒了水递上。 他们并不知道,刚才还趁机敲诈的初雪早就口干舌燥手心冒汗了。 喝了口水总算缓了缓神,初雪这才看向焦急不已的佟掌柜道:“佟掌柜,这桩生意,由不得我们接不接,刚才那位,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某位王爷…” 这般岁数,皇子中,除了五皇子没封王,其他皇子都封王了。 “王爷…?东家是说刚才那位是?” 佟掌柜和雷帮主都吓了个结实的。 他们也瞧出来对方身份不一般,可万万想不到会是皇子! 没搞错吧?她是怎么知道的?齐齐看向初雪。 初雪并没解释,呼了口气道:“雷帮主,这生意与马帮无关,您先回去吧,且当不知道这事。” 怎么可能当不知道,不过雷肖成也知道初雪这是不想他牵扯进来。 旁的不敢说,人家虽然是个小姑娘,却是比许多人男人都有担当有胆识,若是他知晓对方是个皇子,刚才恐怕也做不到像她这般沉得住气,还敢讹人家一千两! “…雪当家的,正好碰上,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只管说。” 人家一个小姑娘都这么讲究,他个大老爷们岂能掉头就走? 初雪拱了拱手,“多谢!那初雪可就不跟雷帮主客气了。” “雪当家说就是。”还真有些稀罕这直率的性子。 “先把门关了,把这些瓶子拿出来,一个个包好。” 瓶子刚才佟掌柜一个个看过了是没问题的。 佟掌柜的知道事情复杂,干脆先不问了,带着伙计照初雪的吩咐忙活。 很快瓶子就分装好了,初雪再仔细看了看契约,“景四,你们去找些东西装在这个腾出来的箱子里,重量和那些瓶子差不多就行。” “是!” “雷帮主,劳烦您一会将这个箱子带回马帮,后日再劳烦雷帮主陪我出城一趟如何?” 雷肖成看了看那个箱子,爽快点了点头,“行!那我这就带回去。” “多谢!”初雪也不客气。 至于拿出来的瓶子,雷肖成一句都没多问。 佟掌柜送得箱子和雷肖成出门,赶紧关上门小跑到初雪跟前,额头已经是一层薄汗了。 “东家,这些瓶子可都是宫里的物件,这到底咋回事啊?” 若真是皇子,那这生意还真是不得不接,可这事摆明着不寻常啊! 初雪一手拿着契子,一手拿着令牌陷入沉思,她这又是招谁惹谁了,一个素王就够她这升斗小民折腾的了,又来一个… 这般年纪的王爷一共有几个来着…又是其中哪一个? “东家!” 佟掌柜的是真着急,见初雪没反应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佟掌柜别慌,明日一早把这几个瓶子从后院的狗洞了塞出去,暂时放到西城的废仓库里。” “西城?” 那仓库是初雪以前用来倒卖东西的,连佟掌柜都不知道。 初雪直接看向常伯,“常伯你去办,后院那堵墙只有一个狗洞没有门,应该没人盯着,要辛苦你和常寿,清晨假扮成倒夜香的去后院背面的胡同把瓶子接走,景四,你们看着时辰在狗洞那等着,现在先把这瓶子拿去藏好。” 当时在整理这铺子的时候,特意在马厩下面挖了个地下室,就是为了存放贵重货物的。 景四二话不说带着几个伙计去忙,初雪却叫住了他们,“你们几个先不急,听我说几句,你们来这干活也有一个多月了,这通达天下能否继续开下去,就看大家了,或许这次会遇上麻烦,若是你们怕,等下让佟掌柜给你们结两个月的月银,你们只管离开,我绝无二话也不怪你们,但请你们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不管明日发生什么事,且当不知道这瓶子的事,当然,我自是希望你们留下,毕竟你们这样的伙计也不好找不是,大家就像一家人相处融洽,就看大家信不信我…” 初雪一脸真诚,说得也实在,去留大家自己定,若是真有人要出卖她,她也无话可说。 人这辈子,总要经历大大小小无数场赌局,若是这把赌赢了,这几个人以后尽可放心大胆的用,若是输了,不过是游戏提前结束。 “您这样的东家更满找,东家,咱们通达天下正经开门做生意,定是不会有什么事,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好,景四愿意一直跟着东家。” 景四毫不犹豫的变态。 张恒他们听得王爷两个字,知道这些东西是宫里的物件后确实心里都有些害怕,可就像景四说的,这又不是做不正当的营生,也就没什么好怕的,走遍天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不是吗? “东家,我们先去忙活。”张恒几个也是回答的干脆。 初雪心头一松,毕竟大家都是普通百姓,她是真有些担心伙计们怕惹上事想走又不好开口,她这才说得这番话。 如今看来,她当时时间选的伙计都没选错。 “东家,明是怕…” 又是让雷帮主掩人耳目,又是藏瓶子,佟掌柜见伙计们去忙,小声询问了句。 “佟掌柜,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太蹊跷,我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总之先多做几手准备,以防万一总是没错。” “东家,人家非要您去,又是那等场合…” 怕就是找个由头让她去西山。 初雪无奈一笑,“佟掌柜信不信,我若是不答应,人家随便寻个什么由头别说继续做生意,就是性命都攸关。” “东家,这件事要不跟萧爷说…” “别!我已经麻烦萧爷够多的了,这事就别把他卷进来了。” 当务之急,先让她安静捋一捋,先把对方的身份弄清楚,才能大概知道对方的意图。 凡事总有个缘由不是嘛? 是不是去找五皇子打听一下?初雪迟疑了好一会儿,主要怕给五皇子也惹上麻烦。 第163章 月黑风高(1) 月黑风高,初雪安排好一切离开铺子的时候已是深夜了。 越王府 还真让初雪猜对了,去通达天下的男子正是越王。 “回家了?” 换回装束的越王此刻正躺在榻椅上,越王是出了名的自律,这个时辰本该就寝了。 “是,主子,那箱子现在在马帮,马帮那个帮主亲自守着,那女子离开铺子时什么也没带,掌柜和伙计也都没离开。” 还真有人在铺子外头一直盯着。 越王起身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腰间的飞鱼符一脸疑惑道:“没去找梅时九或是老五?” “没有!” 越王低眉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扭了扭脖子道:“还以为有几分眼力,不过如此,你去宫里送个信吧,让母妃照计划行事。” 越王说王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索然无味。” 随后便就寝了。 初雪左思右想,大致弄清楚对方不是越王就是俞王。 因为五皇子,也因为自己的身世,最近她对皇室了解的也多了些,从年龄来判断,除开五皇子,只有这两位皇子最匹配。 对方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相反,似乎是有意让她知道。 飞鱼符是皇子身份的象征,对方若真想隐瞒身份,又何须在给她令牌的时候有意露出那一截藏在袖中的飞鱼符,动作还那般明显。 若是越王,目的是什么? 若是俞王,目的又是什么? 这两位王爷与她真就是毫无瓜葛,初雪冥思苦想,觉得这事可能和自己与梅时九或是五皇子走得近有那么点关系,否则真找不到切入点。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更不能去找梅时九或是五皇子。 因为她知道,明日对五皇子也好,梅时九也罢,都是十分重要的一天。 “小姐,已经宵分了,您早些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起来再忙。” 初雪回来之后便一直待在屋子里想事,桃儿看着时辰催促着初雪休息,想着初雪是在琢磨生意上的事,也不急这一晚,总不能不睡。 “桃儿,我眯会,辛苦你警醒着些,天一见亮就唤醒我,还有,夜里不管有什么动静,都要叫醒我。” “是,小姐,您就安心歇着吧。” 初雪哪里睡得着,她是强迫自己躺下闭目养神,她感觉自己不知不觉卷入了一个漩涡,她就像一块飘在水里的浮木,不能自己把控方向,只能被这股洪流卷着走。 初雪虽然没有告知丰子越和梅时九,但是梅时九已经收到消息了。 “你小子,心不在焉,时晨不早了,这棋就不下了,老夫也有些累了,你刚才说的事,待老夫见过人之后再说吧。” 夜深人静,梅时九和叟和老先生,师生二人有些日子没见,见着难免要交流一番,这一坐就一个半时辰了。 两人刚才下棋的时候,阿庆告知了梅时九初雪那边的情况,梅时九如何还能安心下棋。 老先生睿智,一眼看出干脆放下子不下了,也确实太晚了。 梅时九起身,放下棋子看着棋盘,“先生,这一局先留着,学生明日再陪先生下完,夜深了,先生也该休息了,时九今日就不打扰了。” “去吧。” 老先生白发苍苍,精神却还不错,脸上都是岁月雕刻的痕迹。 “怎么回事?” 一上马车,梅时九就低声急问。 阿庆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公子,越王为何会找上初雪小姐?” 总不会真的是请通达天下送东西,即便是,也轮不着越王亲自出马。 若不是公子担心素王或是云家找初雪小姐的麻烦让人盯着,他们也想不到越王会去找初雪。 “确定是越王?”看得出梅时九也十分意外。 “底下的人一路跟着,这才确定是越王。” “她呢?可有什么动静?” 阿庆一边赶车一边回着话,“没有,她在铺子里待了一阵之后便回家了。” “什么也没做?” “没有…对了,越王去的时候,马帮那个帮主也去了,之后他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个箱子,听底下的人说,那个箱子便是越王带过去的那个,箱子现在在马帮。” “越王回去之后可有动静?” “越王倒是没什么动静,但是刚不久,他府上有人出门了,去往皇宫方向。” 皇宫附近夜里戒备甚严,他的人没敢跟太近,估摸着是入宫了。 “入宫了!!” “估摸着是,底下的人现在还没回来。” 梅时九不再多问,放下车帘靠着马车细思起来。 她什么也没做,便说明她也没弄清楚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当然,也未必什么都没做。 越王…越王此人,他一直觉得是个比素王更危险的人物,素王是在明面上,但是越王不一样,越王不如素王扎眼,但是在朝中,也有自己的一方势力,却很少让人注意到他,为人也十分低调,据说作息十分规律,没有太多应酬,平日甚少出府。 越王的母妃是丽贵妃,丽贵妃不如端贵妃得宠,但是颇受太后看重,也是四妃之一。 “公子,越王与九公主是一母同胞,您说越王该不是为了九公主…” 阿庆突然想到什么低惊了一声。 梅时九一开始就想到这一茬了,可很快就打消念头,越王若是为了九公主亲自找上初雪的麻烦,那就是他高看了。 不过阿庆倒是提醒他了,或许越王原本的目的不是这个,但不妨碍他以此为由。 “盯着些,有任何动静立刻告诉我。” “公子,不妨去问问初雪姑娘什么情况咱们也好有所准备,初雪姑娘定是不知对方是越王。” “天亮再说,让人盯着。” 看来,自己或是五皇子,到底是给她添麻烦了。 先看看越王到底想做什么吧,这个时辰还派人入宫,明日一早必有动静。 一夜就这般焦灼过去, 动静还挺大。 宫里昨夜失窃了,宫中丢了几支瓶,是西贡送来的贡品玉白瓷对瓶。 圣上大怒,着人全城搜捕盗窃瓶的贼。 能出入皇宫盗窃,这岂是一般的盗贼? 不过更让人奇怪的是,几只瓶,即便是贡品,也不至于整出这么大动静,城门都是官兵,所有进出的都严查。 盗贼在宫里来去自如,或许圣上是觉得面上无光,这才气得非要揪出这窃贼吧。 第164章 算计她? 一夜醒来,瓶成了赃物。 “小姐,这下怎么办?” 一大早听得这消息,常伯吓得不轻。 “常伯别慌,东西放好了吗?” 常伯抹了一抹汗,吞了吞口水道:“还好小姐有先见之明,东西我已经放好了,听常寿说,官兵现在正在搜,小姐,昨夜那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不是说是王爷吗?怎么就变成大盗了呢? 初雪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抿了抿嘴脑子转得飞快。 一旁云银玲跟着着急,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大早就见着常伯这慌慌张张的说着。 强忍着没有出声打扰,眼里全是担忧,这是出啥事了这。 “常伯,你去找佟掌柜,带上这契书去衙门报案,就说昨夜咱们通达天下接了一桩生意,客人要咱们帮忙送几只瓶…不行,不能这么做,别急,我再琢磨琢磨。” 初雪一脸凝重急思着,她这里只有这一纸契书,就算她假装不知对方的身份拿着瓶去官衙报案,通达天下也难以脱身。 除非她指证那‘贼人’,可谁会相信? 前两天,牵扯朝廷官员贪墨的玉石案就是从通达天下开始的,若是这次的盗窃案有跟通达天下扯上关系,她的通达天下真就开不下去了。 越王到底给她摆的什么阵? 她一介民女,越王又怎会费劲针对她?她可能又是顺带的。 初雪深吸一口气,这一个个的,真把她这个小女子当成一盘菜了。 这瓶……若是明日真送到西山,越王会认账吗? 认账不就说明瓶是他偷盗的? 那几支瓶,现在就是烫手山芋。 若是不送,回头越王来要瓶…想到这,初雪突然灵光一闪,总算想明白了。 越王给她下的是个死套,想通之后便绝处逢生了。 “常伯,你刚才说,宫里丢的瓶是春祭要用的贡瓶对吧?” “是…”所以说他们摊上大事了。 “这就对了,常伯,你去打听一下,越王是不是一大早就入宫了。” 啊……这时候还打听这个做什么,赶紧想办法才是。 “常伯,去吧,你放心,不会有事。” 初雪眉头一送,起身拉着云银玲用早膳。 “那…我先去打听。” 常伯抹了一把汗,心跳如雷,不过看着初雪突然这般淡定,心里想着,或许小姐心里有数了。 阿弥陀佛,但愿没事。 “六丫头…” 云银玲坐下之后终于忍不住想要问问,这瞧着让人心慌啊。 初雪搓了下手,早春的清晨还是很冷啊,“姑姑安心,生意上一点事,现在已经没事了,对了常寿,你去跟佟掌柜说一声,让他们正常做生意便是,官兵要搜便让他们搜不必理会,另外让雷帮主不必担心,若是官兵搜查,随便他们搜,明日早晨我去找他,照说好的办就是。” 初雪安抚完云银玲又吩咐了常寿一声。 常寿没多问,点头就去了,这会怕是佟掌柜的和伙计们都急疯了。 宫中贡品,能不着急吗!搞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 “六丫头,真没事啊?”云银玲还是不放心问了句。 “真没事!姑姑安心便是。” 初雪给云银玲盛了一碗粥接着道:“若是有事,也是好事。” “好事?” 云银玲一脸莫名,刚才看常伯都吓出冷汗了,好事? “嗯,明日过后再跟姑姑说。” 初雪眯眼笑着,到时候她得好好谢谢越王,经此一事,雷帮主应该会松口了。 梅府。 梅时九也是早早就起了,其实,这一夜他都没踏实睡,随时等着消息。 “玉白瓶?” “是,这次春祭要用的玉白瓶被盗了,圣上下令全城搜查,以此推断,昨夜越王送到通达天下的,很可能就是宫里失窃的玉瓶。” 阿庆也不由跟着着急。 梅时九听着皱了皱眉,“越王有何动静?” “越王一大早就入宫了,对了公子,奴才想起一件事,前阵子,圣上好像让丽贵妃和九公主礼佛诵经,好似端贵妃说了句,让丽贵妃和九公主顺道给春日祭的玉瓶洗礼,您说这事会不会有关联?” 梅时九一直让阿庆关注宫里的事,大事小事都记一些,尤其是四妃和几位皇子的。 关键时候,果然有用。 梅时九一听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冷笑一声,“越王好生厉害,阿庆,你赶紧去告诉她一声,让她暂时什么都别做。” 听得宫里失窃的赃物在她手里,怕是吓得不轻。 此时可千万不能有任何动作,否则就入了越王的套。 “奴才这就去。”虽然阿庆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听得梅时九的口气知道事情严重。 “罢了,我自己去。” “公子,您不是准备着入宫吗?”公子为今日布局良久,等的就是今日。 “时辰尚早,宫里这会才开朝,来得及。” 梅时九很少有这般紧张的时候,这一次,确实有些沉不住气了,说完便急匆匆出门了。 可是梅时九刚出门没多远就出事了。 马失控了,还好阿庆及时出手将马控制住了。 “公子!” 阿庆吓出一声冷汗,这是在梅府附近!竟有人敢下黑手。 “我没事!”梅时九看着失控的马,闭上眼嗅了嗅,眸色越来越沉,“苜蓿…” “来人…”阿庆惊的喊了一声。 梅时九及时阻止,“不必了,马失控是因为路上撒了药粉,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马对苜蓿粉的气味极度敏感,会让马失控,但是这苜蓿粉的味道不会持续太久,应该是天亮时放的,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散了,祖父上朝,马车是走左边的路,而右侧是去往西城… 好一个越王,果真是心思缜密让人不寒而颤啊。 “公子,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想拦着她来找本公子求助,也或许只是以防万一……” 阿庆越听越迷糊。 “越王不让我入朝!这个局,不是给她下的,越王算计的本公子!”昨夜,越王的人一定在附近盯着,看看初雪有没有派人来找他,若是昨夜她来了,或许今天就不光是瓶被盗,而是别的局了,他算到,若是今日瓶被盗的消息传出去,她会让人来找他求助。 可是,越王似乎也想错了,她并没有让人来。 “越王知道公子要…入朝?” 阿庆一亮不敢相信,连老太傅都是公子告知才知晓的,越王如何知道? “所有人都小看越王了。”梅时九叹了口气,五皇子最大的对手,既然不是太子也不是素王,而是闷不哼声的越王。 “公子,那咱们…”现在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走。”越王既然想知道他的态度,不妨让他看个明白。 第165章 他来了(3) 宫里 “母妃,已经开朝了,…皇兄能拦住他入朝吗?” 九公主丰舒雅一身华服坐在锦团软椅上,一手靠着椅扶,一手握着团扇,秀眉轻皱,满眼担忧。 丽贵妃一派雍容靠着榻椅看向九公主,低眉轻柔道:“别慌,你皇兄说了他会尽力而为。” 其他宫人早就散了,屋里只留下两个贴身宫婢。 “母妃,若是皇兄拦不住他…” 丽贵妃眉头微微一皱,“你是公主,身份尊贵,还愁婚事不成?你皇兄早就提醒过你,梅时九不是良配,你非不听,如今倒是把自己陷进去了,雅儿,你是个聪明的,应该知道你皇兄的意思,他自小宠你,若是有可能,他岂会不帮你。” 这女儿什么都好,唯独这件事,太执拗了些。 梅时九的确出众,可他不想当驸马,这就是死结。 丰舒雅抿着嘴带着几分倔强道:“母妃,我是公主,身份尊贵,可那又如何?我想嫁的人都嫁不得,女儿就是想瞧瞧,他口中的那个女子,究竟是不是那个云家抱回去的养女。” 看来,外头的事宫里也有耳闻了。 “雅儿,本宫以为,这些年你跟在太后身边,性子应该改了不少,哎!你这执拗的性子也不知像了谁,他既无心娶你,不想当驸马,他要娶谁,你又何须在意?”丽贵妃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母妃,梅时九即便不想做驸马,也不会随便娶个女子进门。” 丰舒雅看着手中团扇轻轻转动着,她就是想看看,那个叫什么雪的女子,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到底还是不甘心了吧,整个都城都知道你中意他梅时九,若是梅时九最后娶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不仅打了你的脸,也打了皇家的脸,你放心,你皇兄布的局,那女子未必有命躲得过。” 丽贵妃是觉得,她的女儿不该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苦恼,更不必拿自己跟对方去比。 “若是梅时九帮她呢?皇兄的布局的确环环相扣,是个死局,可梅时九聪明过人,他未必看不明吧。” “若是梅时九帮她…你就该死心了。” 丽贵妃看着女儿撑着头揉了揉眉心接道:“这次,咱们不慎被端贵妃算计,若非你皇兄谨慎发现摆放在神龛前的玉瓶不对劲,现在是什么情况真不好说,你皇兄一番安排,可不光是为了你的儿女情长…” “不就是几只白玉瓶有什么的,便是让父皇知道又怎么样?再说,本就是端贵妃存心陷害咱们。” “你…!” 丽贵妃深吸了口拍了拍胸口,“你个糊涂东西,你可知你皇兄为何说你与梅时九不般配?因为你太愚笨,你即便嫁给梅时九,怕也于你皇兄无益,可那几只玉瓶是春祭祭天要用的,让咱们供在佛前洗礼,玉瓶裂了碎了,便是不吉,谁不吉?你父皇?大元?都不是,只能是咱们母女……” 丽贵妃不想再说了,气的! 明明不是个笨的,为何一扯到梅时九就跟缺了根筋似的。 的确,能讨太后喜欢,能在一众公主中脱颖而出,又能愚笨到哪里去,不过是碰上自己的婚事,不过是在自己的母妃面前,这才收起了平日的谨慎和聪明。 “母妃说得这些,女儿自是知道!” “知道你还说!”丽贵妃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丰舒雅低眉掩去眼里的委屈,母妃和皇兄真的就像他们自己说的那般宠她吗? 他们不过是看清楚了,梅时九是个掌控不了的,或者说梅家是掌控不了的,所以他们并未真的去为她筹谋这件事,只有她皇祖母是盼着她嫁给梅时九的,母妃和皇兄,更希望她嫁一个对他们有益的,能在朝堂上帮皇兄争权夺位的。 后宫和朝堂,看似分明,实则紧密相连。 初雪刚和云银玲用完早膳,梅时九就突然来了。 “九公子可用膳了?” 看着一脸镇静询问自己是否用膳的小女子,梅时九愣了一下,随即眉目一弯。 小丫头好生聪明啊!这是想明白了? 梅时九一个眼神,初雪便心领神会,难怪九公子这一大早匆匆而来,原来…都知道了。 九公子在这都城到底有多少眼线?这都城还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睛? 其实,初雪这回真是高看了,梅时九不过是正好因为担心她,这才让人盯着,因此才知道这事。 “你这丫头,这么早,定是没用膳,九公子快请坐,我去热点粥,再弄点枣糕来。” 一回生二回熟,梅时九都来了这么多回了,云银玲也见怪不怪了。 看得出,这两个孩子要说事,应该和之前六丫头和常伯他们说的事有关,她就不打扰他们说正事了。 云银玲带着李妈妈他们借口出去。 “九公子今日不是该…入宫吗?”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通的?”还好她足够聪明,这一路,她可知他有多担心。 这么直接? 初雪给对方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那九公子是不是也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生气,我怕素王对你不利,便让阿庆安排人在你的铺子和宅子附近多留意些…”老老实实交代。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下,反到弄得初雪有些不好意思。 也只是有些。 “多谢九公子,九公子既然来了,正好,帮我瞧瞧这个。” 初雪摸出令牌交给梅时九,顺道把昨夜发生的事说了下,“…今日一大早天还没凉透透,我听得宫里失窃了玉瓶,可是吓得不轻,慌乱之中,差点就做错了。” “这么说…你明知对方是越王,还敲诈了他一千两?” 梅时九拿着令牌问了句。 阿庆已经石化了。 初雪点了点头,这不是重点吧。 “咳…现在说说,你现在为何又不怕了?” “因为那玉瓶根本就不是宫里失窃的玉瓶,不过越王可真是够…阴的,他定是早就知道我与你九公子还有五皇子有些交情,所以故意让我看到飞鱼符,若是我猜出他的身份,想着我可能会去找九公子或是五皇子,至于他这一步的盘算,我暂时还没细想,肯定有大坑,所以我左思右想没去,想着等到天亮再说,结果天亮就听得这消息,一开始慌了,后面细细一想就想通了。” “哦,接着说。”看着初雪一双眸子璀璨,梅时九不由想听下去。 第166章 她太聪明(1) “其实很简单,春祭这么大的事,要用的物件肯定早早就准备好了有人看管的,怎么可能轻易被人盗了,还是在宫里被盗,再想着越王说的,让我后日将瓶子送到西山,越王应该是想着,知道是脏物我定是不敢送,我若是不送…” “你若不送,就不是违约而已,而是坏了春祭大事,届时,没人会听你解释那么多,你定是难逃责罚!”梅时九配合着帮初雪接了一段。 “九公子果真聪明过人,不管玉瓶是真的被盗还是怎么了,越王肯定早就知道了,送到我那的几只玉瓶就是替代用的,他现在肯定去宫里禀明圣上,说他能在明日春祭之前找到替代的白玉瓶,可能…还会如实告知圣上真玉瓶‘被盗’的原因,当然,越王肯定还备了一份,到时候我没送过去,罚了我之后再拿出来…总之春祭肯定耽搁不了,最后他就是挽回大局的那个人。” 梅时九不由一笑,到底谁聪明过人? “你若是没这般聪明,或是认出他是越王,听得是赃物直接报官,你也一样麻烦缠身,越王这个局几乎是个死局。”还好她足够聪明。 初雪佯装叹了口气,“九公子,你说我一个民女,何至于让越王这般费心思?…若是我认出他的身份去找了你和五皇子…事情又会如何发展?” “若你昨夜去找了我们,那今日就没有玉瓶失窃一说,就是另一出好戏,越王设的是个连环计…这事的开始应该是端贵妃设计害丽贵妃,那玉瓶肯定出了问题,越王定是及时发现并想出了这个应对之策,若是我和五皇子昨夜与你有接触…或许五皇子金州一趟就白去了,不但无功还会遭受圣上猜忌,而我也难以入朝。” 至于梅府门口被手脚的事就不用说了,越王这么做,无非是想试探一下他是否真的在意眼前之人,若是她清晨派人去送信出了事,他若在意,便会亲自前来。 所以…他便如了越王的意,也免得他再这般费心试探。 “…” 初雪听着起了一身鸡皮,这越王会不会哪天突然心力交瘁暴毙?这得长多少个脑子才够用? 几只玉瓶都能玩出个一箭三雕来,可怕!这皇家…暂时还是近而远之的好。 “九公子…我这算不算差点遭受无妄之灾?” “……”梅时九一脸无奈,的确是。 初雪也只是玩笑一句,她倒不至于因为那个九公主便要与梅时九划清界线。 在这些皇子公主眼里,她或许就是跟杂草,可她这跟杂草也是有些脾气的。 梅时九也知道她只是玩笑,心中无奈一叹,越王的确心思缜密诡计多端,可要想阻止他入朝,或是轻意动她,也没那么容易… “粥来了!” 初雪看着门外走来的李妈妈招了招手。 “九公子,吃点东西快去忙吧,时辰也不早了,对了,提前恭喜九公子入朝,以后是不是要叫梅大人?” 其实,梅时九今早能来,初雪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明知是…越王的试探,明知这时候来找她有风险,他还是来了! 说明这人…没交错。 “随你喜欢,叫什么都好,越王心思多变,以防万一,你明日去西山送货…出城之后,换成另一辆马车,我来安排,正好让你认识一下我的先生。” 梅时九也不客气,一边用膳一边说着。 “叟和老先生?”初雪眼睛一亮。 梅时九含笑点头,“你不是说要找个先生吗?我已跟先生说了,先生收不收你这个学生…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你是说…”初雪有些不敢相信。 梅时九含笑不语,看着初雪这样子,满眼难以掩藏的宠溺。 “多谢,若是叟和老先生答应了,我一定厚谢九公子!” “嗯,我等着,对了,那瓶子在哪?你让常伯带阿庆去一趟,之后你就别管了,瓶子会藏在先生车上,这块令牌不必用。” “…这样会不会给先生添麻烦?我有法子把瓶子送出城的。”虽然麻烦了些。 “无妨,到时候我会在西山等你。” “…好!时晨不早了,你今日应该要忙,用完膳就走吧!”他说无妨就应该无妨。 一旁桃儿和梅时九默默低头,这是在赶人? 梅时九也正好用完了,他是该走了。 “那我先走,这块令牌,我拿着!” “…好!” 既然都用不上了,那就让九公子去物归原主吧。 送走梅时九,初雪站在门口看着策马而去的背影怔了一会。 印象中,梅时九是儒雅翩翩的,可此刻看着鲜衣怒马的梅时九又是不同的。 这个都城女子心中的九郎啊~ “桃儿,我记得上次铺子开业,九公子送了一份贺礼~”好像一直忘了拆看。 “是,奴婢一直收着呢。” 初雪吩咐桃儿让收着,桃儿便收入箱笼放得好好的。 “拿出来我看看。”初雪说着这才回身。 “奴婢这就去拿。” 见初雪回屋,云银玲也没多问,六丫头的事,以后她都不会多问了,这孩子…不是一般人,而她站在遇到的事,也不是她能帮的上的,她只要宽心陪着就好。 “你这丫头,人家送的贺礼,你竟是连看都没看过。”云银玲一看就知道没打开过。 初雪理亏,呵呵一笑,“忙忘了……” 盒子很是小瞧精致,都想着可能是首饰什么的,打开一看都愣了下。 “这…是…”还真是首饰,只是和寻常的首饰都不一样… 初雪见之欢喜,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云银玲看着不由微微笑开,九公子果然是了解六丫头,世上难得有心人,这贺礼是送到六丫头心坎里了。 “小姐,这小金算盘好生精巧,珠子好像会动!” 这是一个腰佩,一个金玉算盘下面坠着璎珞,算盘骨架子是金的,珠子是通透的墨玉。 “姑姑,这东西是不是挺贵重?” “金玉且不说,就是这做工,一般的工匠可做不出来…相比价值,更重要的是心思!” 云银玲拿着看了看,这玉珠子摸着温润细腻,和一般的玉不同,这是知道六丫头怕冷。 “姑姑,九公子今日入朝,我是不是也要回个礼祝贺一下?” “九公子今日入朝?那是…应该!”若是入朝,便不可能做驸马了,看来九公子对她家六丫头倒是几分真心。 只是云银玲不知初雪的身世…… 第167章 梅时九入朝(2) “公子,太惊险了!越王竟这般可怕…” 回到梅府,阿庆还有些惊魂不定忍不住感慨。 “越王的确心思慎人,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准她这个意外!” 梅时九想到初雪忍不住含笑摇头。 “像初雪小姐这般聪慧过人的女子…怕是世间少有,越王没想到也正常,还是公子…有眼光!” 阿庆顺势拍了下马屁。 梅时九听得眉角都飞扬了却佯装一本正经道:“你去忙吧,这封信你送去给先生。” “是,那公子这边…” “无妨!” 正说着话,外头婢子通传说是老太君来了。 梅时九给了个眼神,阿庆躬身退出去忙了,梅时九出门迎着老太君。 “祖母来了!” 大夫人搀扶着老太君看着儿子道:“你刚才急匆匆出府可是有事?” 都知道今天是个大日子。 “娘,没事。” “没事就好…”老太君也没多问,搭着梅时九的手进去坐下。 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他们都在等,等宣梅时九入宫面圣的圣旨。 宫门口也有几个人正在等候传召,程蓝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都是各大世家选出来的子弟,能要在这,基本就定下了,有些甚至连官职都定了,这些人要么是各家嫡子中拔尖的,要么是在家族中颇具地位的,除了程蓝,所以此刻他在这些人里显得格外突兀。 程蓝静静站在宫门望着皇宫任人议论打量。 而宫门之内的大殿上,正在议论着他。 “圣上,程家六公子乃是庶出,于于祖制不合,若要入朝,只能通过科考选拔。” 一众子弟的名单都过了一遍,唯独到程蓝这有了疑议。 反对的自然是太子的人,不相干的都默不作声看热闹。 “启禀圣上,我家六子已记在夫人名下记入族谱。” 记在夫人名下便可算是嫡子,满朝文武都知道这是程家为了让庶子入朝。 谁让程家就程四一个嫡子,本来这次程四肯定会入朝,结果现在还关在牢里。 宣帝坐在龙椅上皱了下眉头,扫了素王一眼淡声道:“既是如此,也就不算违背祖制,一会宣进来看看吧,朕有言在先,不管是谁家的儿郎,要想立身朝堂之上,还得看他们是否够格。” 意思一会的殿试要见真章,召见了不等于就入朝了。 “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的意见?若是没有,便宣他们进来吧。” 宣帝说完,一旁的宫人就要宣旨,这时有人先一步出声了。 “启禀圣上,老臣还想举荐一人。” 许久没上过朝的秦老王爷走了出来。 梅老太傅眸色一动微微低头。 “噢…秦王不妨说说。”宣帝面对秦老王爷,语气相对温和。 众臣不由竖起了耳朵,心里都想着,秦家虽是外姓王,但是爵位是世袭罔替的,秦王府的世子可直接入朝,今日不需要跟着凑热闹啊。 老王爷躬身行礼回话:“老臣举荐梅老太傅的孙儿梅时九。” 老王爷话音一落,整个大殿上的气氛立刻就微妙起来,都低着头目光暗暗在梅老太傅和梅大人以及宣帝身上打转。 以梅时九之才,入朝为官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关键是… 宣帝目色微沉,静默片刻之后恍然道:“就是啊!还有梅时九啊,朕就说还缺了个谁……梅家两位爱卿,可是你们家时九这小子还不想入朝?为何这次没呈报上来?” 梅家父子互看了一眼,梅大人上前一步回话:“启禀圣上,时九这孩子说…先成家后立业…” 梅大人话没说完秦老王爷就板着脸道:“梅大人,这可不对啊,你和老太傅可不能这么纵着他,这般年岁,满腹才华,理应报效朝廷!岂能虚度光阴?” “梅大人,秦老王爷说得极是,梅时九乃叟和老先生的学生,又得梅老太傅自幼教导,可谓德才兼备……” 户部郎中左大人也出来凑热闹了。 “梅老太傅,圣上求才若渴,你可不能光顾着心疼孙儿,圣上,据老臣所知,这次金州水患,梅时九可是帮了大忙,这小子明明有经世之才,偏要躲懒,这次要不是他察觉得早,并及时给五皇子送去治疗热病所需药材,恐怕此时金州已是热病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秦老王爷说完梅大人接着说梅老太傅,顺势就把金州水患的是带出来了。 一时间,朝堂上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热病?!到底怎么回事?” 宣帝愣子一下,随即目光落在清晨才‘赶’回宫的丰子越身上。 从丰子越入宫上朝到现在,几乎没几个人关注他,即便他刚立功回来,大家依然习惯性选择了忽视。 当然,也与丰子越刻意掩藏锋芒有关。 “回禀父皇,这次儿臣受命前往金州…儿臣到达金州时,水患最严重的容县热病横行,已经开始像周围蔓延……热病并不难医治,奈何治疗热病的一味最关键的药材早已被人垄断…是梅时九及时送来…这才解了热病危机!” “竟还有这事?为何金州邸报中没有提及此事?” 宣帝虽没有大作为,但也绝非昏聩之君,听得这事瞬间一脸怒容。 “启禀父皇,不光是热病,金州差点发生暴动!” 宣帝一听豁然而起,满朝文武闻之色变。 “暴动?赶紧给朕说清楚!” “启禀父皇,此事儿臣尚未来得及禀报,金州这次水患受灾严重,儿臣去之前,父皇已经传旨让金州地方开粮仓救济百姓,可是…儿臣得知,很多灾民都没领到,领到的也多世霉米或是掺了沙石的…” “混账!” 一声混账,金州的问题终于浮出水面。 欺上瞒下、贪墨、鱼肉百姓,金州百姓水深火热。 “启禀父皇,儿臣这次能在短时间内及时稳住局势,多亏梅时九的锦囊妙计!” 丰子越说着从袖中拿出梅时九给他的锦囊呈上。 宣帝接过宫人接来的锦囊打开,看罢神色复杂让人不仅好奇那张纸上究竟写了什么。 “来人,传朕口谕,宣梅时九入宫殿试!” 宣帝收起锦囊窝在手里,目光扫过大殿群臣,突的一掌拍在龙椅上怒吼道:“查!给朕彻查金州!” 刷的一声,满朝文武都跪下了,天子之怒! 这是群臣 第168章 不敢相信(1) 宣帝一连下了几道旨意,彻查金州水患一事。 群臣跪着不敢哼声,就在这时,丰子越突然倒地。 “五皇子…” 跪在他边上的臣子吓得一激灵。 事发突然,宣帝也愣了一下,回过神连忙大喊:“宣太医!” 一时间,但是缓解了一下原本紧绷的气氛。 众人这才发现丰子越脸色有些不对劲,额头还有一层汗,太医匆匆赶来,大殿之上开始把脉。 今日这早朝,也算是别开生面了。 “如何?怎么回事这是?”宣帝坐在龙椅上问着。 “回禀圣上,五皇子是…热症加劳累过度体力不支这才昏过去的。” 太医诊断完小心回禀。 “可严重?” “回圣上,还好五皇子年轻,只需静养用药,两三日便能痊愈。” 宣帝一副送了口气的样子吩咐道:“快,送五皇子回寝宫医治!” 看着丰子越被抬出去,立刻有人上前谏言:“圣上,金州水患,解数以万计百姓之困苦,疏通三条淤堵的水域,修葺两条堤坝……预防寒症(热症)爆发解朝廷之大患,筹集善款……五皇子功在社稷,利在百姓,理应论功行赏!” 出来说话的是工部侍郎韩语谦,此人速来公正不阿,常年不苟言笑,与朝中官员都没什么往来,素来独来独往,所以,他站出说这些,大家 相比之下,他说的内容更引人侧目。 五皇子去了这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抛去来去路程,在金州待的日子屈指可数,竟做了这么多事? 五皇子竟有这等才华本事? 要做成这些事,即便有梅时九相帮也没那么容易啊! 宣帝一样震惊,看着韩语谦皱眉问道:“这些都是老五在金州做的事?” “回禀圣上,这是地方上报公函,请圣上过目。” 皇子去赈灾也好,官员去赈灾也罢,当地所在的朝中督查署便会一一记载赈灾情况,目的是起到一个督查作用,而这督查署有专管官员,这些人直接向皇上禀报。 专管官员六部各抽一名看着十分公平,韩语谦便是其中之一。 当宣帝看过公函之后,眼里几分不可置信,眉头却舒展了几分,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儿子,儿子能干,当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自豪的。 尤其这个儿子与大位无关,便也不吝啬赞扬几句,无需太过费心去权衡。 “嗯,倒是没看出,老五竟是个能干的,总算是不负所托,短短数日能做成这样…难怪会劳累过度体力不支,是个死心眼的,韩爱卿说得没错,理应论功行赏,拟旨,五皇子封王,赐王府,封号…既是治理金州水患有功,便赐金字!负责…待与爱卿们商议之后再定,不急一时。” 既封王,便会有具体管辖的政务,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即便是小事,也会安排一些,也就是有固定管辖的事。 显然,五皇子封王是临时决定,所以具体负责什么事宣帝一时也没数。 “恭喜圣上!” 本来还要恭喜五皇子一声,但五皇子不在,那就恭喜圣上好了。 五皇子因功受封,也是情理之中,本来皇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该封王的,五皇子这都算晚的,加上五皇子,现在一共是六位王爷了。 一片恭贺声中,有人却是口不对心。 比如素王、越王。 越王低着头不动声色观望着,到此时宫外还没有任何动静传来,他便知道,他所有的盘算都落空了。 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梅时九和丰子越没有入套也就罢了,对那个小丫头来说,这便是一盘死棋,她是如何盘活的? 她自己想通的? 世上竟有如此聪慧的女子? 不由想起初雪敲诈她一千两的事,当时就知晓他的身份了? 那就不光是聪明,还胆识过人行为异于常人。 难怪! 若真是如此女子,梅时九看上也就不奇怪了。 是叫…初雪吧…才十四! 越王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想着眼角余光落在云尚德身上。 云大人怕也没想到他府里养出这么一个女儿来,若是早知道,怎可能让他出府,听闻…前两天他去素王府了。 这会不知是否后悔了! 不过…好似那女子与云府也没关系了。 “恭喜圣上,既是金王去金州治理水患发现这诸多不妥,臣提议,不如就让金王负责彻查金州水患一事!” 韩语谦再次开口,听着倒也合情合理。 “韩大人这提议不错,老臣附议!” 秦老王爷一听,连忙附议,这时候,没老太傅终于出动了。 “老臣亦附议!” 梅老太傅一开口,一直没做声的太子也站出来,“父皇,儿臣也觉得金州水患一事由五弟来负责最合适不过,他去过,亲眼所见,总比其他人督办妥帖些。” 金州水患这般严重,一下牵扯出这么多事,不用想,各部都牵扯进去了,若是让素王的人得了这差事,到时候免得要大做文章打压他。 正好,素王也是这想法,若不是自己人负责这事,倒不如让老五负责。 索性老五在朝中没有根基,他还可以试着暗中拉拢一下为己所用。 便是封王得了些风光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父皇,儿臣也附议,这次五弟治理水患做得这般好,可见是个有能耐的,定能查个清楚明白。” 先把高帽子带上,也算是卖老五一个好。 宣帝和群臣都愣了一下,颇不适应。 太子和素王意见一致,这情况可是空前少有。 宣帝眯眼打量着几个儿子,这才缓缓坐下点了点头,“既然大家一致认为老五合适,那金州水患一事,就由老五负责主办,各部都配合着,务必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查出来是那些混账东西阳奉阴违鱼肉百姓中饱私囊,一律严惩不贷!” 群臣再次颔首听令。 看来,这次金州水患的案子,又要牵扯出一群人了,五皇子看似受到重用,实则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这里头的水太深了。 彻查,说得轻巧,哪有那般容易啊。 梅时九…老五… 梅家从不参与朝堂之争,这一次,倒是破例了,是这一次破例,还是梅家…选了五皇子? 朝堂上,唯独越王对这件事的看法不一样。 好一个梅时九,尚未入朝,就搅动朝堂风云了。 第169章 殿试(2) “刚才…宫人匆匆而去,好像是去宣旨…” “是啊,好像是,怎得这么久还没宣咱们入宫?” 在门口等得有些久的世家子弟开始低声议论起来,开始看着人出去,他们还不敢哼声,这会有些忍不住了。 人嘛,都有些好奇心。 “怕是朝堂之上有要事尚未议完,明日就是春祭,朝事繁多。” 平日里,这些公子在外都是备受吹捧的,走到哪里都备受礼遇,今儿在这宫门口,他们可是体会到了什么是皇权。 他们生得再富贵,这道宫门横在这,没有旨意,他们就一步都不能往前。 他们从小到大对富贵二字深有体会,可是对权这个字,尚需慢慢体会,今儿就是一个开始。 “公子,怎么这么久?” 这等得季安都有些心焦了,不会死朝堂上出了什么岔子吧,毕竟他家公子不是嫡子… 季安当然是希望他家公子能顺利入朝,如此公子在程家也有了希望不是吗? “既来之则安之,无需焦虑等着便是。” 程蓝倒是一脸坦然,能否入朝,从来都不是他的意愿,而在素王和他爹的手段,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今日八成是要进去的。 因为他爹不能眼睁睁看着程家吃亏。 倒是…吃亏尚在刑部牢房的程四,怕是气得不轻。 “公子当真一点都…不紧张吗?” 季安吞了吞口水,越说越紧张。 公子只有这一次机会。 程蓝笑了笑没说话,就在这时,宫门口一阵骚动,程蓝也顺着动静看了过去。 当他看到梅时九时,眼里多了一份了然。 刚才难道圣旨,应该就是送往梅府的,梅家九公子…终于要入朝了。 若是如此,那今日他到真有些期待能入大殿了。 传闻中的九公子,到底还是入朝了,便是…圣上也挡不住吗? “九公子?” 季安也认出来了,忍不住低呼一声,这时候出现在这,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梅时九刚下马车,宫人就传召诸位世家公子入宫上大殿。 一时间,大家有些缓不过神来,见着梅时九都忘了打招呼。 反倒是梅时九先行朝着大家行礼。 “诸位,请。” 梅时九说完,便大步上前,行至程蓝身旁时脚步顿了下,“程六公子,同行?” 程蓝微微一愣,随即微笑颔首,“荣幸之至!九公子请!” 梅时九含笑颔首,挽留折手阔步前行。 “九公子怎么跟程家这位…走一起?” “就是啊,也没听说他们相熟…” “梅家不是和素王…” 梅时九和程蓝身后,一阵窃窃私语,不过也就说了几句便打住了。 后宫 梅时九入宫的消息传入丽贵妃和九公主耳朵里,母女二人脸色瞬变。 “看来…你皇兄没拦住他!” 丽贵妃看向女儿,将对方眼里的失落尽收眼底。 丰舒雅没做声,缓缓起身朝着丽贵妃行礼,“母妃,儿臣要去陪皇祖母诵经了,儿臣先行告退!” 丽贵妃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这么久的执念,难免伤心,可她身为公主,在伤心难过都不该表现得这般明显,让人笑话! 丰舒雅似乎也料到了丽贵妃的反应会是如此。 说不上难过,只是此刻她不想待在这。 “娘娘,梅时九入朝,就不可能为驸马,公主心里难过,您…” 丰舒雅一走,丽贵妃的贴身姑姑忍不住道了一句,在宫里,能这般跟主子说话的,都是与主子关注非同一般奴才。 丽贵妃望着门口叹了口气,“都是让太后惯的,本妃早就跟她说过,梅家不是寻常人家,梅时九又这般出众,梅家怎舍得让他尚驸马?偏太后总给她希望…也是她自己想不通,非要越陷越深,本妃也知道她难受,她是我亲生的,我能不心疼?可你也瞧着了…她这副样子,本妃便是想宽慰几句她听得进去?” “娘娘,九公主自小跟在太后娘娘身边,这才…跟您…” “行了,说起来,也是本妃不该…当年想方设法让太后选中她,本是为她好,想着养在太后身边在这后宫就多一层保障,如今她与我不亲厚也怨不得谁…罢了,嫁不了想嫁的,有太后在,她的婚事总归不归差到哪里去,倒是子恒…这次没拦住梅时九,一个不好,可能还得罪了梅家,当初就不该让他试…素王就是前车之鉴啊!” 梅家,到底是轻易动不了的。 可丽贵妃并不知道,她儿子的心思远比她想的要深得多。 他既然动手了,朝想到了会得罪梅家,得罪梅时九,可他更清楚,梅家是争取不来的,如此,将来便会是极大的阻力,所以,他这一步棋终究会走。 拦住了,一劳永逸,没拦住…也能让他父皇意识到梅家的厉害。 身为帝王,岂能容忍朝堂之上有他无法掌控的势力? 看着走进大殿的梅时九,越王丰子恒已经调整好情绪打起了精神。 路且长,结局如何,现在一切都言之过早。 梅时九则是目不斜视其他世家子弟一起行大礼。 看到一身酱色长袍的梅时九,宣帝眸光闪了闪。 “免礼!都起来吧,你们今日能上这大殿,说明你们都是各家出类拔萃的,好男儿就该……” 宣帝看着站在大殿上的世家子弟开始演说。 站在大殿上的世家子弟纷纷低头聆听圣意, 一番短暂的演说之后切入正题。 “…能否立身朝堂为国效力、为家族争光,就看你们各自的本事……” 所谓殿试开始,流程也简单,先是六部尚书各出一题,考他们对朝务的熟知度;接着就是三公出题,本朝三公梅老太傅在朝,太师一直在家养病已经许久没来上朝,太保一直空缺,所以只有梅老太傅一个人提问,最后就是宣帝。 所以殿试其实只有三考,不用笔墨,当场问,当场答,结果群臣讨论,倒是直接了当。 “六卿出题吧。” 六部尚书同时上前一步,头一个开口提问的就是云尚德。 其实也没什么新意,问来问去,问得都是那些东西,都是世家子弟,就是走个过场。 可即便如此,还是高低立见。 梅时九自然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另外一个就是颇为让人意外的程蓝。 轮到宣帝出题的时候,宣帝出口就把大家吓着了。 “朕这一题,答得出留下,答不出,便回!” 第170章 机智如她(1) “小姐,有消息了,九公子入朝了,圣上亲封户部郎中!是这一批世家子弟中获封最高的,如今,梅家可是祖孙三代在朝,这外头百姓听得消息都在议论呢,另外,五皇子也封王了,圣上赐封号金,金王,对了,五皇子今儿在朝堂之上昏过去了,听说是劳累过度……” 常伯如今探听消息也是越发仔细详尽了。 今日都城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场朝议,消息删的快也正常。 “这么说散朝了?可听得说五皇子情况如何?” 刚封王,即便赐了王府也没不可能立刻搬出来,初雪便是想去看看也是有心无力。 明儿的春祭,五皇子应该会去… “刚散没一会儿,听说是没大碍,修养几天就好了,哎,听闻这次金州水患还闹出不少问题,圣上让五皇子查这事呢。” 具体的常伯就不知道了。 初雪点了点头,“辛苦常伯了。” “郎中,那可是正五品,入朝便是五品,也是十分少见了,到底是九公子…如今梅家三代同朝,果真是一段佳话。” 一旁云银玲听着不由说了几句,的确是难得。 初雪笑了笑,“姑姑,三代同朝的确罕见,只是树大招风,朝中应该很多人都不想梅时九入朝,梅家如今如日中天,更是不能行错踏错,稍有不慎,后果就不堪设想。”到时候,定是墙倒众人推,因为不想让梅时九入朝的人当中就有当今圣上。 违背圣意,九公子这条仕途路,怎么可能走得顺畅,一入朝就是正五品,这般年纪,圣上这般捧着,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碰杀! 听得初雪这番话,云银玲不由愣住了。 怔怔看着初雪,心里暗暗惊叹,这丫头…这丫头不知不觉中,成长得她都认不出了。 她都一时没想到这一层上去。 “六丫头,你不是说要给九公子送一份贺礼吗?可不能太糊弄了。”云银玲赶紧错开话题。 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好,就怕祸从口出。 初雪何尝不知,便接了云银玲的话茬皱着小眉头道:“正愁着呢,九公子要什么没有,还真不知送什么他能喜欢。”初雪觉得,这送人东西,若是人家不喜欢就没任何意义。 云银玲含笑低头,这丫头明明是世间少有的聪明鬼,偏有些事上不开窍。 这收礼物的人,在意的从来不是礼物本身,而是送礼之人的心意,若九公子真对她有意,她送的,九公子恐怕都喜欢的。 “我做生意,他送我金玉算盘…他入朝为官,我便送他…步步高升,姑姑,我去和面去。”初雪一脸认真的想着,突然眼睛一亮双手一拍,想到了要送什么笑得一脸灿烂,不用再发愁了。 “步步高升…和面?” 云银玲看着说完就起身而去的初雪傻眼了。 这丫头什么意思? “步步高升…面…糕?”步步糕升?云银玲瞪着眼看向李妈妈,“这丫头不会是想做几块糕点送过去吧?” 人家好歹送的是个金玉算盘,价值且不说,那可是玩空心思了,她就做几块糕点打发? 李妈妈也是一脸哈哈,这…多少有些寒碜了。 云银玲无奈摇头,但愿九公子收到‘礼物’莫要太嫌弃。 散朝之后,所有人都是各怀心思,也没心思像往日一样攀谈。 除了没心思,各部还得回去准备明天的春祭。 梅时九刚入朝,自然是不用立刻入职,所以今日入朝的世家子弟,都是春祭之后入职。 “户部郎中…” 出得宫门上了马车,越王这才换了另一副面孔。 马车刚动又停了下来,越王眉头一皱挑开车帘正要问,入眼却见到梅时九站在面前。 “时九拜见越王。” “九公子!恭喜啊。” “多谢,越王,下官斗胆,想请王爷借一步说话,不知王爷是否方便?” 梅时九含笑行礼,一丝一毫都挑不出毛病。 丰子恒眸色一动,眼眸一开,随即笑道:“对九公子,本王何时都是方便的,只是此地是宫门,怕是多有不宜,若是九公子不介意,不妨上马车,本王亲自送梅郎中一段?” “下官岂敢与王爷同车,时九就两句话,说完便走!不敢多打扰。” 梅时九说完从衣袖中拿出从初雪那拿来的令牌双手奉上,“王爷,有人拖本公子将此令牌奉还,多谢王爷照顾。”的确要多谢人家照顾,不过送几只瓶,赏银便是千两。 看到梅时九手中的令牌,丰子恒目色微微一沉,转瞬即逝,若是没注意怕是留意不到。 丰子恒不动,梅时九便也不动。 片刻之后,丰子恒才缓缓伸出手,“能劳梅郎中亲自送来,倒是本王小瞧了。” “王爷言重了,下官就不打扰了王爷了,下官告退。” 梅时九还真是目的达到立刻撤退,直截了当。 越往微微颔首含笑不语,握着令牌的手却紧了紧。 车帘放下之后,手指关节作响,好一个梅时九! 没想到,他今天去见了那个小丫头… 他手里这块令牌的确能到西山,但却不是他的…这是素王的令牌! 不过,他比素王通透,不做过多的妄想,既不可能同路,那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各凭本事。 目前来说,他们应该还对不上,他得先弄清楚,梅时九入朝的真正目的。 是老五吗? 梅家若是选老五,插手大位之争,未免有些自大了,一个梅家成全不了老五。 再看看吧,不着急! “祖父、爹,回吧。” 梅老太傅和梅大人看到梅时九去找越王,两人心里都直犯嘀咕,只是这会儿不便多说,便忍着没问。 宫门之前,素王和太子自然也看到了。 纷纷眉头一皱没说话,默默上了马车离去,心里却都惊得不由不胡思乱想。 虽说这次梅时九帮了老五,可他们都不相信梅家会去扶持一个扶不起的老五。 这皇位,光有几分能力是坐不上去的。 难道是丰子恒? 这倒是有可能,没想到,这闷不哼声的老四也不安分了。 梅时九入朝便不用做驸马,难道这是老四和梅家之间的一场交易? “看什么看,走吧,我与素王费尽心思才把你弄上大殿,你却不知珍惜机会,中书舍人,有何用,罢了,回头为父再与王爷谋划谋划吧。” 程蓝中书舍人,显然程国舅并不满意。 第171章 大惊小怪(2) 梅时九入朝,道贺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不过梅时九并未见客,回来之后便与老太傅和梅大人去了书房。 对梅家人来说,多一个梅郎中,并没多大的改变,只不过是多了个三代同朝的名头。 入春了,寒意渐渐消散,一天比一天缓和,树枝上已经冒了新绿。 梅府老太辅的书房内,三人正在说着今日朝堂上的事。 虽说梅大人早已知道儿子要入朝,但是儿子究竟要如何运作,他这个当爹的真不知道,所以今日朝堂之上,他也是颇为紧张的。 “户部是太子管辖的范围,圣上让你在户部任职…也是有些出乎老夫的意料。” “无妨,祖父放心。” “时九,那五皇…金王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儿子,梅大人问得直接。 老太傅虽然没问,但也想知道,这会也看着梅时九等着她开口。 梅时九知道他们会问,便大概的说了说。 “…金州水患消息尚未传到都城,时九便在禹城遇到了从金州逃难而来的百姓,祖父、爹,你们想想,难民都从金州逃到禹城了,朝廷竟然还没收到邸报,足以说明金州地方问题严重,时九只是稍查了查…” “…金州是要好好查一查了。”老太傅听完重重一叹,今日朝堂之上听得金州详情,他心里就颇不是滋味。 梅大人听罢也是一声长叹。 “圣上说是要彻查,却把这事交给了金王,交给金王,最后能彻查出个什么结果?” “爹,你错了,交给金王,金州的事才能彻底查清楚,爹刚才不是问到金王吗?没错…时九入朝,就是冲着他。” “你!” 梅老太傅和梅大人同时惊的看向梅时九,直到现在,他们都觉得,梅时九帮金王,是他入朝的一场谋划,万万没想到这事上去。 “祖父、爹,你们出入朝堂是为了什么?家族荣光?我相信应该不止!素王也好,太子也罢,再或者…其他皇子,他们若是登上皇位,大元朝堂可会有什么变化?如今的朝堂,看似太平,实则争权夺利乌烟瘴气一滩浑水,利国利民的政策推广了几条?各地目前具体情况,朝堂之上,有几个人能说出一二?” 梅时九几句话话闻得老太傅和梅大人哑口无言。 这般沉重的话题,他们曾经也想过,只是随着时光流逝,他们已经不再去想了。 “祖父,爹,咱们梅家在朝堂之上,已是足够风光,无需一个梅时九来增光添彩,时九知道,时九若是站位,必将把梅家牵扯进来,但请祖父和爹相信时九,时九入朝,只为两个字,公道!” 为百姓求一个公道! 梅大人怔怔望着儿子抿了抿嘴没做声,梅老太傅缓缓闭上眼轻轻呼了口气。 “不愧是梅家的子孙,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梅老太傅开口,梅大人自是没话说。 “时九,祖父愿你今后不管走多远多高,都莫要忘了你今天说得这两个字。” “是!孙儿记下了。”梅时九起身,郑重行了个礼。 “好了,如今也入朝了,可能跟我和你祖父说说那个锦囊到底怎么回事?” 梅大人也错开了话题,锦囊的事,梅老太傅也很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锦字。” 梅时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老太傅和梅大人都不淡定了。 “金州在东南,离靖和不算太远,锦…锦家?这次金王金州之行得了锦家相助?” 自从玉妃死后,锦家便与都城断了往来一样,已是许久没有锦家的消息了,也很少听人提及了。 “正是,我只是给了一个字,是金王自己的本事。” 他只是提醒一句,能不能让锦家出手,真就是金王自己的能耐了。 “…需要动用锦家之力才能稳住金州局面,可想而知金州现在的局势,难怪圣上发这么大的火,原来圣上点金王查此事,还有这么一层意思,这般看来,圣上是真的希望查清楚的!”倒是他误会了?梅大人后知后觉的说着。 老太傅看了儿子一眼淡声道:“当今圣上,虽…但也不是昏聩之君,这下面地方乱成这样,说明他们根本没把朝廷放在眼里,圣上自是不能容忍,看来,这次不会是雷声大雨点小,朝中会有一场大动静,只是…金王刚受封,手中没有实权,朝中也没有势力,要查清楚这件事,定是阻力重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可时九也说得没错,这事,真想查清楚,金王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哪一头都不沾,朝中也没有人,无所顾忌。 “锦家明天或许会出席春祭。” 梅时九突然冒出一句,打断了梅老太傅和梅大人的议论,两人同时抬头看向梅时九。 “你说啥?明天…消息可准的?” 一定风声都没有啊,锦家已经十多年没参加春祭。 梅时九望着老太傅点了点头,“十有八九,若无意外,明日应该能在西山看到锦家人,祖父,孙儿得了消息,锦家现任家主病重,锦家提前选下一任继承人了,虽没明说,但是锦家各支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虽然这是锦家家务事,可那毕竟是锦家,锦家的家务事关系重大。 “…若是如此,明天春祭可是热闹了,对了,叟和老先生昨夜到了?” “先生已经到了,都安顿好了。” 老太傅连忙起身,“这一忙,差点把这事忘了,着实失礼了,老大,咱们去见见老先生。” “应当应当,时九你也是,怎不提醒一声,差点失礼。” 叟和老先生是儿子的先生,人到了都城,他们理应见见问声好。 梅时九颇感无奈,好像一直没机会说,下了朝到家便一直说到现在。 其实,先生并非拘泥之人,但是他也理解祖父他们的郑重其事。 “公子…有人送贺礼来了!…老太爷,老爷!” 门外,见着梅时九出来,阿庆急忙开口,说完才看到梅时九身后跟出来的两人。 上次初雪来之后,梅时九就交代了,以后她上门直接带来见他就行。 没想到门房这么耿直,梅时九在老太爷这,便直接把人领到这来了。 “谁送贺礼来要这般咋咋唬唬的…” 梅大人一脸嫌弃的说了阿庆一句。 梅时九也看着他,“谁来了这般大惊小怪?” 今日送贺礼来的应该不会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初雪小姐。” 第172章 认真的吗(1) “她来了?” 梅时九没想到初雪会来,说话间,眉目舒展,此刻的笑是不由自主的。 看着梅时九的反应,老太傅和梅大人都是眉头一挑,毕竟都年轻过… “既来了…便请进来吧。” 老太傅开口了,阿庆也不敢违背啊,瞄了梅时九一眼,见他没哼声,赶紧低头出去了。 已经见过老太君了,今天再见了老太爷和老爷,若是都没意见,那公子和初雪小姐的事是不是定了… 想到这,阿庆的态度都端正了几分。 初雪并不知门房把她领导了梅老太傅这,见着二位长辈,初雪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初雪拜见太傅、梅大人。” 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行礼,桃儿也有些手足无措。 “无需多礼,起来吧。” 梅老太傅大大方方的打量着初雪,年纪倒是不大,不过…还算沉稳,生得也颇有几分灵气,瞧着…好似有几分面熟。 初雪依言而起,微微低头略显尴尬。 “时九,快请人进去坐吧,都别站着了。” 梅大人也开口了,儿子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虽说…不太般配,可儿子的性子他这当爹的还是清楚的,怕是拦不住。 想到这,梅大人也想好好看看这个小丫头。 “就不坐了,正好一起去先生那。”梅时九一派自然的说着,反正明早要见,正好明早他可能不便介绍,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三人齐齐看向梅时九。 这不妥吧?老太傅和梅大人当着初雪的面不好说,初雪则是一脸懵逼,去哪? “我的先生,叟和老先生。” 见初雪没反应过来,梅时九直接解释了一句。 初雪一听眉开眼笑,“真的?现在去吗?”一时高兴没拘住。 梅时九眉眼含笑,“嗯,现在去。” “太好了…可是…我没准备…对了,这个给你,恭喜入朝,祝九公子步步高升,大展宏图。” 初雪既兴奋又紧张,一双眸子璀璨发光。 “送我的?贺礼?” 梅时九脸上笑意渐浓,不经意间看到初雪腰间悬挂的金玉算盘,笑容越发收不住,连老太傅和梅大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得是多欢喜才能让这小子笑成这样,看着都有些…腻。 “嗯,也不知道九公子喜欢什么,就做了些糕点,步步高升图个好寓意。” “甚好!”她亲手为他做的糕点,极好! 阿庆也看不下去了,默默低头,公子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老太爷和老爷还在呢,外头那些贵重的贺礼看都不看一眼,人家送几块糕点公子就心怒放,好像得了什么宝贝一样。 “阿庆,送到院子里去,一会儿我回来吃。” 梅时九接过食盒就要给阿庆,初雪却没松手,呵呵一笑一幅商量的口吻道:“这糕点现做的,放久了味道就不好了,正好咱们带到先生拿一起吃,我做了好几种,你一会儿都试试,哪个好吃我再给你做。” 她这 阿庆低头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到底是初雪姑娘,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梅老太傅和梅大人也开始左顾右盼。 “你…倒是跟我不见外,送给我的东西还要借献佛…” 梅时九也想不出什么词来了,只能尽可能的宽慰自己,可说话的语气,多多少少带了些怨念。 初雪嘿嘿一笑,该脸皮厚的时候就得厚点。 “走吧!”到时候,他都说好吃就是… 初雪连连点头,桃儿多少都觉得有些许丢人。 初雪呼了口气,这才想起老太傅和梅大人在场…这才觉得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她平素真不是这样,这不巧了嘛… 梅大人思虑再三正待开口,却被老太傅眼神阻止了。 出府路上,所有下人看着跟随三人而行的初雪,都是一脸讶异。 一路目送他们出府,什么…情况? 公子当真… 到了府门口,梅时九让初雪上自己的马车,初雪也没多想点头就应了,反正也不是 看着他们上得马车,梅大人终于憋不住了。 “爹,这…怎么还上一辆马车了?这让人瞧着…” “行了,快上马车吧。” 老太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他知道一点,就他孙子刚才这表现是真上心了。 “不是,爹,这这…他这是认真的啊?” 老太傅坐下瞥了儿子一眼,“你说呢?” “可那小丫头是个孤女…”意思还是不般配。 “你也瞧着了,说这些有用吗?再说,身世倒也不必太在意,你几时见过这小子那副表情?你没个年轻的时候?行了,这小子的婚事,随他去吧,他又不是个糊涂的,老夫瞧着,刚才这小丫头颇有灵气,行事做派也是大大方方的,就是年纪小了些。” 老太傅刚才可是认真打量了的。 梅大人瘪了瘪嘴,“便是真喜欢,那也得照着规矩一步步来啊,这让人瞧着难免说些闲话,去见先生也带着…是不是荒唐了些?” 梅大人这话倒也说得在理的,老太傅无奈耸肩,“你若是觉得不妥,你刚才怎不拦着?” 梅大人脸颊一抽,他不是刚要说就被爹拦着了吗? “好了好了,时九心里有数,你也别紧张了,搞不好还是咱们家这个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小姑娘根本没这意思呢!” 那日时九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不太相信,可刚才仔细瞧着,那小丫头在孙子面前,当真是一点娇羞姿态都没瞧出来。 “啥?爹,你是说那小丫头她…” 梅大人一脸不可置信。 “所以你就先别操心了。”老太傅叹了口气。 马车内,父子二人一阵无语。 前面马车,却相对热闹,主要是初雪喋喋不休,梅时九配合着回应。 初雪打听着叟和老先生的喜好、脾气等等,问个不停。 “别紧张,先生虽然名声在外,但是为人十分随和,随意就好,不必太拘着。” 梅时九看出初雪的紧张开口宽慰着。 初雪一边点头一边还是紧张。 “你是真想拜先生。”梅时九瞧出她并非一一时兴起,否则也不会这般紧张了。 初雪认真点头,“嗯。” “既是如此,那就放松些,放心,不管先生问你什么,你都照着心里想的回话就是。” “好!”初雪呼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越王的事你不必担心了,令牌我已还给他,明日你到了西山,会有人带你去交付东西。” “多谢。” 第173章 拜师(2) 叟和老先生的宅子在都城的静安胡同。 这里就如胡同的名字一样远离喧嚣,是都城难得的静辟之处。 梅时九他们到的时候,老先生正在院子里烹茶看书。 初雪 “邢老一向可好!” 老太傅笑脸上前热情打着招呼,虽说叟和老先生比他大,但也算是平辈。 老先生放下书起身拱手相迎,“好,一切都好,劳老太傅寄挂,老太傅百忙之中前来,快快请坐。” 老先生直接就在院子里招待客人。 这小院子看似简单,确十分雅致,看得出是精心布置过的。 “梅双馨见过老先生!给老先生请安了。” 梅大人再叟和老先生面前都是这般恭敬的态度,可见老先生有多德高望重。 初雪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异想天开了。 “梅大人实在客气,快坐!” “先生,这位便是学生跟您提过的初雪,初雪,快见过先生。” 梅时九正儿八经的给介绍着,其实初雪一进来,老先生就注意到了。 初雪上前一步,郑重其事给老先生行了大礼,“初雪拜见老先生,给老先生请安。” 看着实诚给老先生行拜礼的初雪,老太傅和梅大人都愣住了。 “你这丫头,上来就给老夫行这么大的礼,快起来,起来。”老先生笑着让初雪起身,就像梅时九说的一般十分随和。 “初雪唐突,想请老先生收初雪当学生。” 见着人,知道不太可能,初雪反倒放开了,也没那么紧张了,大大方方的说明来意。 刚才在路上还那般紧张,这才见着就直奔主题,梅时九还准备一肚子话准备帮她说,这……都用不上了。 哪有她这般直接的! 老先生也愣了一下,老太傅和梅大人则吓到了,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目光同时落在梅时九身上。 这怎么回事?这当真是有些胡闹了。 初雪既已开口,那这事就不是玩笑之言,老先生的神情也认真了几分,坐下打量着初雪问道:“先起来说话吧。” “是!”初雪这才听话起身,乖乖立在一旁。 “你想拜我为师当我的学生?” 即便是个小丫头,可人家正儿八经认真拜师,他自然也要认真以待。 老太傅和梅大人则默不作声看着。 初雪恭敬回话,行的是男子的拱手礼,“是!” “那你说说,你想跟我学什么?” 老太傅和梅大人也竖起了耳朵,他们也想知道,这小丫头要拜当今国士为师的理由。 更让他们奇怪的是,时九早就知道,还有意牵线搭桥。 初雪一脸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恭敬回道:“回老先生,初雪想知天下事,一般的先生教不了。” 老先生眉目一动,随即捏着胡子哈哈一笑,“哦?你个小丫头,为何想要知天下事?你所谓的天下事,具体又是何事,为何别的先生教不了?” 想知天下事的小丫头,倒是让人有些好奇了。 “回老先生,只有知晓天下事,才能做天下大事,具体何事…初雪一时说不清楚,比如…天下有多大,都城之外每一处的风土人情、物产等等,初雪听闻,老先生是当世大家,博古通今,初雪觉得初雪想要寻的先生,就应该是先生这般的…” 初雪回答的特别认真,说的也全是心中所想。 “做天下大事?你想要做什么天下大事?” 老先生若有所思端详着初雪,是否是浮夸之言或是戏言,老先生还是能分辨得出,所以态度也越发认真。 一个小丫头说要做天下大事…有些意思。 老太傅和梅大人态度也端正了几分,这瞧着可不像是开玩笑。 梅时九也忍不住认真聆听,其实他也想知道。 初雪抿了抿嘴,抬头对上老先生的目光,随后微微抬头看着长空郑重而道:“初雪曾跟姑姑说,将来要做天下 一时间,小院里格外安静。 几道目光都落在初雪身上。 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子,却说出了许多男儿都不敢说的豪言壮语。 她想昨天下 梅老太傅此刻终于有些明白自己孙子为何独独瞧上这丫头了。 梅时九看着她眼里的光亮嘴角微微上扬,原来…通达天下是这么个意思。 早就知道她不同寻常,却没想到,她的心里装着一个天下。 “你不知这天下有多大,却想成为这天下 初雪被问愣了,看着一脸笑意的老先生,初雪凝眉认真思索。 是啊,所谓天下 天底下这么多人,即便她将来富可敌国,也不敢夸口就是天下 “再则,老夫可不会行商,教不了你行商之道,你是不是拜错师父了?” 老先生依然一派和煦,这样的小丫头…不,应该说这样的年轻人,许久没碰到过了,听着,倒也让人觉得豪气干云。 他瞧得出,这丫头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这就是她心里所想。 有这般想法,她又岂会是一只井底之蛙,她的目光,早已不限于头顶这一片天了。 “坐吧!” 老先生似乎也没想着等初雪的答案,因为这道题,自古就无解,笑着轻摆衣袖让初雪坐下,这已是对一个晚辈极大的看重了。 可初雪却有跪下了。 这一跪,让梅时九都不由面露难色,这丫头,这事可是勉强不来的。 老先生也是眸色一动,不做声看着。 “谢老先生提点,初雪明白了,都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初雪今儿终于体会了。”如此,她更想拜老先生为师。 这话让老先生不由一笑,也没叫起,而是问了句:“你明白什么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做自己心中的天下 第174章 赐字(3) 晓风拂过,春意送暖。 一阵静默过后,老先生慢慢轻喃:“做自己心里的天下 说着又是一声大笑,“起来吧!你这个学生…老夫收下了,你说对,一般人教不了你。”别教坏了。 啊?! 老太傅和梅大人齐齐傻眼。 收下了? 叟和老先生,说是门生遍天下,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他只收过两个学生,一个是梅时九,一个是袁修和,袁修和创办的一鸣书院是大元现在最大的书院,因此,才有叟和老先生门生遍天下之说。 若此刻老先生说的不是玩笑话,那这丫头…便是老先生的 老太傅和梅大人如何不震惊? 天下学子,有多少人想要拜老先生为师,…听闻每每有学子学士登门求学、或请老先生答疑解惑,老先生若见了,都不吝啬赐教,但是从未动过收学生的念头。 今天这事…… “还愣着干嘛,还不拜见先生。” 梅时九回过神赶紧提醒还在犯傻的初雪。 初雪惊的一下回过神,一脸正色,行了正儿八经的拜师大礼。 看着一丝不苟如男子一般行礼的初雪,梅老太傅和梅先生都不由自主起身了,只有老先生端坐受着。 这果真不是开玩笑! “初雪拜见先生!” 老先生眉开眼笑连连颔首,“好,好!起来吧,初雪…名字不错,可有字?” 初雪喜笑颜开,起身望着老先生瞬间就亲切了,“请先生赐字!”听说,字一般是家中长辈取,或是拜师的时候先生赐。 说起来,她好像还不知道梅时九的字是什么。 “哈哈哈,你倒是机灵,老夫瞧着你 “谢先生赐字!” 初雪十分乖巧的行谢礼,俏皮中带着几分可爱,脸上笑容更是客人,眉眼带笑,老人家瞧着更是欢喜。 大大方方丝毫不见扭捏,也不见定点胆怯。 “恭喜先生新得弟子。” 梅时九一旁笑着拱手道喜,没老太傅这才反应过来跟着道贺,虽然还有些懵。 “恭喜邢老!” 梅大人也木讷的跟了一句,他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叟和老先生时隔十多年再收学生,还是一个女学生,一个小丫头。 这要是传出去,谁能相信啊? “恭喜。” 梅时九当众与初雪眉来眼去,眼里全是笑意。 初雪也识趣,煞有其事的朝他行礼,“初雪见过师兄!” “这些不用纠结叫什么了?” “咳!!!”梅老太傅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提醒,先生面前,这小子是不是要稍加收敛。 得,看来这小子的婚事八九不离十了。 这小丫头倒是越看越喜欢,心也是够大,相当天下 老先生说得没错,这小丫头的确有几分旁的女子身上少有的灵气。 一般的小丫头,见着他们几个,话都说不利索,哪像她这般…不怯场。 叟和老先生也瞧出来了,不过他答应收这个学生,倒真不是因为时九。 “先生,初雪带了糕点,她亲手做的,咱们坐下尝尝,边吃边说。” 边吃边说?不是食不言寝不语吗? 初雪从桃儿手里拿过食盒赶紧打开放在石桌上,“先生,太傅,梅大人,你们尝尝,若是喜欢,初雪下次再给大家做。” “哟,还通厨艺?老夫尝尝。” 没老太傅也不客气,说话时看了梅时九一眼。 梅时九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贺礼含笑跟着坐下,初雪便在一旁殷勤伺候老先生和几位长辈。 明明是一幅讨好的样子,却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反而觉着热闹。 果然,什么事不同的人做效果便会不同。 “嗯,不错!松软绵柔,甜而不腻,不错!”叟和老先生尝了一块赞不绝口。 梅大人却是有些食不知味,主要还有些没缓过来。 “确实不错。” 梅老太傅也很给面子,吃了一块又拿了 “丫头,你可知士农工商,商为轻?你为何会要选择行商?”这丫头可不是个见钱眼开的。 老先生吃完,将手里的糕点放下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梅老太傅他们也颇感兴趣,一个女儿家,在外抛头露面…还志向高远想要当天下 “自然知道,我无力改变世人的看法,但我不觉得经商有什么丢人的,更不觉得轻贱,这便可以了,至于为何行商…为了挣银子啊!” 这答案…实诚! “你缺银子用?”老先生颇为纳闷。 初雪一脸认真想了想道:“以前缺,现在倒也不怎么却,暂时够用,但是…银子谁嫌多啊,书到用时方知少,银子到用的时候也一样吧,先生您说是吧?” “…哈哈哈哈,倒也在理,那多少是够啊?当你挣了很多银子的时候,你打算做什么?” 初雪看着他们吃点心,自觉一旁帮着倒茶。 “多少是够还真不好说,要做什么也没想那么远,我现在离够还远着呢,总归先把银子挣到手,到时候有银子了,就会想着怎么,也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好似很有道理的样子。 满口不离银子,却听不出铜臭味。 “好吧,看来是为师问了一个傻问题,嗯,瞧这倒茶的姿势,学过茶艺吧,我与老太傅他们聊聊,你就帮着煮茶吧。” “学生遵命!” 果然,多学点,总有一天会用得上。 初雪卖力煮茶,话题终于从她身上转移了。 心里还是有些激动,本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先生竟收了她这个学生,初雪一边煮茶一边平复情绪,慢慢的倒也静下来了。 “…先生,有件事要跟您老说说,时九今日入朝了,圣上让他在户部任职,官职是郎中。” 老先生让初雪留下,老太傅也没刻意回避话题。 “哦?正五品,这倒是不多见,不过老太傅也无需多虑,以这孩子之才,他足以胜任。”自己的学生有多大的能耐,老先生心里有数,在他心里,他的学生可绝不止于此。 老太傅听老先生这般夸自己的孙子,眼里的自豪也是掩不住。 “虽是这么说,可树大招风,这孩子的仕途怕是没那么顺当,如今朝中局势,老先生应该也略知一二……” 啊啊啊啊,求票票,各种票票,滚地!!!撒娇卖萌。 第175章 还没开窍(1) “什么?你拜了谁当先生?” 初雪回到家,将拜师的事跟云银玲说了一番,云银玲的惊讶可想而知。 初雪心情大好,拉着云银玲望自己屋子里走,“姑姑,你看…” 云银玲一脸迷惑顺着初雪所指看了过去,这是…舆图?“什么时候挂的…不是,先不看这个,你快给姑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刚才说你拜…” “姑姑,我见过叟和老先生了,他收了我当学生!我现在是老先生的学生了。” “你…你这丫头,这大白天的,你怎么还说上胡话了?”云银玲一脸担心的打量着初雪。 “大姑娘,是真的,奴婢瞧着呢,对了,梅老太傅和没大人还有九公子都在,是真的。” 桃儿赶紧作证,虽然她不明白大姑娘为何不信,也不知梅老太傅他们当时为何那般惊诧,或许能让那位老先生收为学生的确很难。 “真的…六丫头,这是真的?!是叟和老先生?!他收你做学生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初雪郑重点头,“是真的,就是您跟我说过的那个叟和老先生,九公子的先生,现在也是我的先生了。” 云银玲捂着胸口,她知道六丫头不会跟她说谎,可是…可是她怎么觉得这事… 云银玲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坐下好一会才平复心绪。 “六丫头,这是你的造化,姑姑知道你和旁的女子不同,你将来定是会不同的…好!这是天大的好事,李妈妈,快去告诉告诉常婶子做几个好菜,再温一壶酒…我跟六丫头喝一杯。” 云银玲的激动溢于言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姑姑,你放心,初雪一定会珍惜机会,好好跟着先生学。” “那是自然,六丫头,你可知这天下有多少学子学士想要拜老先生为师?你若是跟着他老人家好好学,将来就能成为一个女先生,能教人读书识字做学问的那种女先生,和你姑姑不一样…你会被人尊重,被人敬重…” 云银玲越说越激动。 女先生?初雪压根没想过,此刻她也不想扫她姑姑的兴。 “姑姑,先生还赐了我一个字。” “什么字,快说给姑姑听听。” “灵字!” 云银玲低喃了一句,“钟灵毓秀,好字,女子能得一个灵字是极好的!六丫头,姑姑真的替你高兴,太好了!” 这是初雪 或许,她真的走了大运。 “那丫头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冒冒失失的开口拜师,结果老先生竟答应了。” 回到梅府,梅大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丫头瞧着,怕是连老先生究竟是何许人物都不知道吧。 “行了,别感慨了,这就是个人的机缘造化,是那丫头的运势,老先生不是寻常人,不会看在谁的面子上收学生,否则老先生的学生早就遍地都是了…” 梅老太傅也是一番感慨,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瞥了梅时九一眼。 别说他们,梅时九都没想到会这般顺利。 “老爷子,你们这说的…可是真的?” 老太君听得晕晕乎乎的,邢老受了谁当学生? 老太傅看着自家夫人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 老太君眼睛睁大几分,“这…”这了一声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先生收学生了,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这着实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那小丫头能入邢老的眼,该是差不了,如今她成了老先生的学生,这身价自然也不一样了,瞧着也是个机灵的,若是肯用功,说不定将来真会有些成就,罢了,人是你自己选的,这事,祖父做主,随你了。” 老太爷一句话,老太君和大夫人齐齐看了过去。 老太爷回来特意喊得她们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吧。 意思,时九成亲的人选就这么定了?老太爷同意了! “老爷子,你也瞧上那丫头了?” 夫妻这么多年,老太君能不了解老太傅?老太傅能说出这话,十有八九就是中意那个小丫头。 老太傅捏着胡子笑了笑,“还算讨人喜欢,假以时日…老夫都是有些期待。”想看看她能成长成什么样子。 一个相当天下 老太爷的笑,让老太君看在眼里明在心里,这何止是瞧上了,分明是喜欢的很。 看来这个孙媳妇跑不脱了。 “爹,娘,这事…是不是不要操之过急,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在外经商,算是商女…” “娘,的确不用操之过急,儿子还在…努力,况且,她还小,娘,她便是商女又何妨,若是她喜欢,即便将来入了梅家,也请娘不要干涉,任她就是,人活在世,有几个人能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 大夫人怔怔望着儿子,老太君听着也不由认真打量梅时九。 这孩子…这就不是喜欢,是入了眼进了心啊。 “珺茹,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们去。” 老太君轻声劝了一句,这个儿媳也是个明白人,会想明白的。 老太君开口,大夫人不再多言,心里一片复杂。 儿子对那个孩子,竟是如此用情之深了? 梅时九坦然承认,直接了当表明态度,丝毫没有扭捏。 不过,他的确尚需努力。 那丫头…还没开窍呢。 但愿不要让他等太久。 梅大人一直没哼声,老太爷都发话了,他这当爹的说啥也没啥用,哎,倒是真没瞧出来,自家儿子竟是个情种。 不过那小丫头嘛…的确是与寻常丫头不太一样。 “说起来,那小丫头生得倒是有些面熟,或许真合着咱家的眼缘。” 老太傅末了随口闲说了句。 没想到老太君一听也跟了一句,“老爷子,你也瞧着面熟?老身瞧着也是有几分面熟。” 这莫非就是缘分? 老太傅只是觉得有些稀奇,两位老人倒也没往心里去。 宫中。 五皇子的寝宫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 堂上上的风向决定了后宫的风向。 此刻,各宫都派人来看望五皇子,或多或少的送来点东西表示表示。 这些人也就罢了,圣上忙完朝政也直接到这来了。 圣上都来了,太医们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任何怠慢,生怕没伺候好。 “如何了?” “回禀圣上,王爷已经服下药了,只要好生修养便不会有事。” 太医改口也是改得快。 “劳父皇记挂,儿臣无大碍。” 宣帝背着手看着要起身行礼的丰子越摆手阻止,“躺着吧,没听着让你好生养着吗,都退下吧。” 这是父子两要单独叙话,闲杂人等瞬间退得干净。 可怜的九九 第176章 惊人一问(2) 丰子越的印象中,这是他父皇 倒是为难父皇了,走到这宫里这般偏僻的角落来。 宫人散尽,屋里显得格外安静。 宣帝也不着急说话,四周打量了一圈,“简陋了些,你是大元的皇子,这寝宫…罢了,索性就要搬出宫,王府的规格,眹会交代几句,你这两天安心养伤,金州水患的事,也不急这一两天。” “儿臣叩谢父皇!” “行了,躺着别动,也学学你那几个哥哥,别动不动就行大礼,你是臣也是子,朕是君,亦是父。” 宣帝能说这些话,可丰子越却不能真当回事。 他依然得态度恭敬不敢有半丝僭越。 因为,这些话当不得真。 见丰子越不说话,却是一副乖巧之样,宣帝暗暗点头,倒不是个恃宠而骄的,知晓分寸就好。 “你此去金州,便是看了梅时九的锦囊去找了锦家帮忙?” “是!” 丰子越早就料到宣帝会来,也知道为何而来,而他的答案,也早早备好了。 “当年…玉妃疼你几分,也算是你们之间有些缘分,如今锦家愿意帮忙,怕也是看在当初你和玉妃那点缘分上,否则,锦家哪肯轻易出手…看来,朕这次让你去金州倒是选对了人。” 丰子越默不作声听着,此时她父皇也不需要他说什么。 宣帝没有久留的意思,所以一直站着未曾落坐,说了几句停顿了下接着说道:“金州水患的事交给你查,可有压力?” 该开口的时候,丰子越回得很快:“回父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金州是大元的金州,儿臣奉命查金州水患一事,代表的朝廷,儿臣一定竭尽所能将金州水患相关之事彻查清楚,还金州百姓一片青天,还朝廷一个干净的金州。” “好!好!” 一连两声好,看得出宣帝听得十分满意,甚至有些情绪高涨。 “朕已命六部配合你,你只管放开手脚去查,若遇阻碍,可直禀于朕明白吗?” “是!” 宣帝颇为满意的看着丰子越,“你刚册封为王,朕还待与朝臣商议让你负责一块朝政,你也别急,你既有几分能耐,朕便不会让你当个闲王,你先把金州水患一事查清楚,到时候,朕再给你指派政务。” “是,一切任凭父皇安排。” “恩,是个懂事的,比你几个哥哥强,成天就知道在朝堂上争来争去…” 宣帝说话间眼睛一直未曾离开过丰子越。 丰子越听得这话,并未得意也不见欢喜,反而一脸认真道:“父皇,儿臣哪能跟几位皇兄相比。” “你啊,也莫谦虚了,这次金州水患就处理的相当不错,虽说,那梅时九帮了大忙,对了,你与梅时九相熟,你跟朕说说,在你看来,此子如何?” “回父皇,儿臣与梅时九…并不相熟,只是见过几次,打过几次照面,不过经这次的事,儿臣觉得,梅时九若入朝,必是朝廷之幸,梅时九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可谓才高八斗,这次他主动帮儿臣,儿臣也颇为诧异,曾问过他为何…” “是啊,为何?”宣帝接了话,眯眼问着。 “他说,为了金州百姓,他说,他正好在禹城遇上从金州逃来的难民…” 丰子越一五一十的说着,这些话,都有迹可循,宣帝若不信,查查便知。 “这些个混账东西,欺上瞒下,缓报灾情祸害百姓…难民都逃到禹城了,都城竟还没收到消息,这怕不单是金州的问题,朕倒要看看,究竟谁这么大狗胆,这是要只手遮天不成?” 宣帝气也是真气。 丰子越再次沉默,见着宣帝的反应,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他以为这些年来,父皇坐在龙椅上,光顾着权衡各方势力玩弄帝王之术忘了天下百姓呢。 “看来,这梅时九的确是个堪当大任的…今日朕封他个正五品的户部郎中,这般瞧着,倒是受得起,到底是梅家的孩子!行了,朕还有事要忙,你好生歇着,明日春祭,你还是要去坐坐的,让个太医跟着你去吧。” “儿臣谢父皇体恤!” 宣帝颔首转身,刚走一步有停下转身,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听闻你与梅家那小子同时相中了一个女子?这次他还能帮你,足见是个胸怀宽广的,可别因为一个女子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 丰子越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低头拱手:“回禀父皇,事情并非如此,的确是有一个女子,儿臣和梅郎中都认识。” “噢,这般说来,你们对那女子都无意,都只是相识?” “…儿臣绝无她意,只是觉得她性格好,与一般女子不同,故而有些交集。” “那梅时九呢?” 没想到宣帝会问这些,更没想到会问得这么细。 丰子越急思之下,干脆用上了赖,“父皇,这…这梅郎中的心思,儿臣哪里瞧得出,再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梅郎中尚未婚嫁,便是…也正常,不过父皇放心,儿臣绝无此意。” “你当真不知?” “不知…儿臣与梅郎中也就是几面之缘,与那女子亦是。” 宣帝听得这话,也不好再问下去,审视了丰子越一眼,像是在判断真假。 瞧了一会点了点头道:“朕也是提醒一句,你既无意,那便没事了。” 这一次,宣帝倒是走得干脆了。 宣帝走了好一会,丰子越这才放软身躯长呼了一口气。 果然,这都城里的事,只要父皇想知道,便没什么事是不知道的。 若是让父皇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女子,便是他和玉妃的女儿会是什么反应。 父皇今日突然问起这事,肯定不像他说的那般担心他们为个女子伤了和气。 这时候让父皇提及,绝非好事。 梅时久入朝,父皇直接给他个五品郎中,也不是好事。 父皇究竟是如何盘算的? 都说君心难测,果真不假啊。 “公子,圣上走了,您也歇着些吧,明日还要参加春祭。” 罗桑进来伺候,见丰子越一脸心事重重,也不敢问刚才圣上说了什么。 丰子越是真昏,也是真的劳累过度,不过…也是使了些手段,否则哪能昏得那么是时候。 “罗桑,瓶失窃的事弄清楚了吗?” 今日一早发生的事,直觉告诉他有问题。 第177章 春祭路上(3) 春风醉人,寒意消融。 “入了春,果然是一天比一天暖和,终于不觉得那么冷了。” 初雪心情很好,虽说不觉得那么冷,可她依旧穿得比旁人多。 云银玲得知她要跟叟和老先生一起参加春祭,那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她表现不好被先生退货。 “小姐,前面有辆马车,不知是不是老先生。” 出了城,桃儿就一直打开车窗看着。 初雪跟着看了一眼,还真是,连忙让常寿停了马车,计划有变,初雪就没劳动雷帮主了。 “先生,学生给您添麻烦了。” 初雪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叟和老先生的马车很是不同,四周是帷幔的,这种马车一般是夏日用的,今日春光好,老先生还特意让把帷幔卷起来了。 老先生见着自己新收的学生笑容满面,“快上来。” “在城里还不觉着,这般看着,春日真的来了,这一抹抹嫩绿真惹人。”初雪上得马车瞧着一路早春光景心情大好。 “早春时节的西山才是美不胜收,一会儿倒是可以看看,这会儿说不定杏都开了。” 老先生看上去心情也是不错,今日着了一身素白,白发用木簪子挽着,看上去像个仙翁。 “先生,听师兄说,您年轻的时候经常在外游学,去过很多地方,我能跟您请教请教吗?” 老先生笑眯眯的点头,“你想请教什么?” 初雪今日一声鹅黄,去了大袄裙,整个人看上去轻灵了许多,头发高高束起,只用几根鹅黄的发带绑着,没有过多的装饰,看上去格外精神,娇嫩白皙的肌肤不施粉黛干净又清丽,再配上那双会说话的眸子,整个人就鲜活起来了。 初雪也不客气,反正是自家先生不是吗? “先生,都说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可是真的?” “自然!” 初雪歪着头一脸认真道:“那您要是去了别处,他们说话您听不懂,您说话他们也听不懂,如何交流?” 老先生目色微微一动,也认真了几分,答非所问道:“丫头,你可知为何天下一统之后,要统一货币、统一度量、统一文字?统一车轨?” 初雪一脸认真思索,片刻后双眼一亮,拱手回道:“学生明白了。” “明白什么?说说看!” 老先生含笑而望,来了几分兴致。 “只要这些都统一了,那天下再大,思想都是统一的,朝廷的政策就能通行,货物也能流通…即便十里不同音,很多东西却是相通的,那就能交流,比如文字,这些都统一了,那一些小众的东西就很容易被同化…” 初雪一边说一边思索着,既然天下其实是相通的,那她的生意就一定能通达天下。 老先生捏着胡子含笑点头,“孺子可教也!” “多谢先生提点,对了先生,若是学生对照舆图,以都城为起点,用同样的马车从都城出发到大元各处去,是不是去往各地所需的天数也能列出来?只要大概的天数。”等跑熟了,就能大致预估货物送达的时间。 初雪这些问题,寻常很少有人问,老先生也听着稀奇。 “照理说,是可以列出来,但前提是,你能看懂舆图,这舆图可不是胡乱画的,是遵照一定的比例绘制……” “先生会吗?”初雪双眼冒光。 望着初雪这样子,老先生不由哈哈一笑,“你这鬼丫头,想让老夫教你绘制舆图看舆图?” 初雪点头如蒜,满脸期待望着对方。 “你要想学,老夫教你便是。”自己的学生想学,先生哪有不教的道理。 “谢谢先生。”这先生找对了,怪不得姑姑说她走了大运。 赶车的东篱一路听着这师生二人有说有笑不由跟着笑了笑,看来先生很喜欢这个新收的学生。 上了官道,两人都自觉的安静了下来,气氛使然。 去往西山的官道,两侧插满了彩旗,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卫兵站岗。 他们算是来得晚了,圣上已经到了西山,跟随的群臣和各府的女眷更是早早就到场了。 此刻,西山之上,所有人都已入座。 大家都在等祭天,祭天过后春祭的其他节目才能开始。 “祭天的时辰快到了,她还没来?” 坐席中,越王扫了梅时九一眼,这是把令牌给他,告诉他她不来了?算准了他早有准备? 春日祭天这么大的事,越王肯定不会指着初雪给他送的玉瓶,瓶子早就备好了。 “王爷,属下一直让人盯着,暂时没见着她的马车入山。” 今日是春祭,人多眼杂,他们也不好安排人一路盯着,只是在她府上和城门安排了暗哨。 “今日不送来便是违约,本王是不是可以找她麻烦?” 越王勾唇一笑,梅时九是觉得他会就此算了? 既是护着,今日为何不亲自带来?这是不打算做生意了?也是,一个女子,能傍上梅时九,又岂会在乎那小小生意。 “王爷,怕是…不会来了,没有令牌,又没跟梅时九通行…她也上不了西山。” “罢了,去准备一下,把带来的玉瓶……” 越王正说着,突然听得一阵骚动。 “启禀圣上,锦家二爷携家眷已到达山脚,正往山上行来,叟和老先生也到山脚了!” 这一声通报,顿时惊起千层浪。 一时间静悄悄一片。 叟和老先生已经够分量了,再加一个锦家!难怪一片震惊之色。 梅老太傅和梅大人对望了一眼,真让时九说中了,锦家毫无征兆的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圣上右侧的世家列席上,那个空席今年终于有人落座了。 虽然锦家多年未曾参加春祭,可这席位,圣上也一直没让撤。 当年玉妃因为巫蛊之术被烧死,这么大的事,锦家却丝毫没受到牵连,怕也只有锦家能做到了。 时隔十多年,锦家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不由让人各种猜测。 “…锦家多年没来了,叟和老先生也许久没见了,今年这春祭可是热闹!” 圣上听得禀报之后说了这么句意味深长的话,谁也听不出圣上事先知不知道锦家要来的事。 一时间,众人目光不由落在同一个方向,都在静静等待着。 山脚下,初雪与锦家人的 初雪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锦家的人,丝毫准备都没有。 求月票,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78 猝不及防(1) 早春新绿分外怡人。 锦家二爷遇上同时抵达山脚的叟和,连忙上前打招呼。 “没想到能在这遇到老先生,老先生安好!” 锦新程,锦家二爷,一身看似平常却极致名贵的褐色皎丝长袍,玉冠束发,明明是中年了,看着却依然风流俊秀。 “你是…” 叟和老先生望着对方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初雪一旁陪着不做声,看着一行人的穿着打扮和他们所用的马车就知道家世不凡。 没被认出,锦新程也不不见丝毫不高兴,倒是他身后的家眷们表情略有些惊疑。 锦新程态度依然恭敬,一脸笑意道:“老先生不记得正常,十多年前与老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晚辈靖和锦家锦新程!” 锦家? 初雪猛的抬头,察觉到自己失态又赶紧低下头去。 “原来是锦家小二爷,年纪大了,忘性大,还请小二爷见谅。”老先生丝毫不决尴尬,笑着拱手回应。 “老先生是受邀来参加春祭的吧,正好同行?” “小二爷请。”老先生也无所谓。 初雪直接被忽略,被人家当成伺候老先生的小丫头。 “这位是叟和老先生,都见过先生。” 锦新程跟家具们招呼了一声,家眷们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低头行礼。 “客气了。”老先生颔首回应,并没有介绍初雪,因为没必要。 “老先生请。” 锦家二爷十分尊敬老先生,看似并肩同行,实则始终保持半个身位的距离,初雪跟随其后默不做声,东篱和常寿抬着箱子走在最后。 锦新程也一眼就看到他们抬的箱子了,略有好奇,却也只看了一眼。 想着是老先生要带上山的东西。 “娘,这位老先生便是叟和老先生?” “嗯,十多年前,老先生到咱家做过客。” “难怪爹这般恭敬!” “嘘,别说话了。” 初雪低头默默听着身后锦家女眷的低声耳语,锦家小二爷…岂不是她舅舅? 不是说,锦家十多年前就与都城再没联系吗? 初雪以为,锦家暂时还离她很远,有些猝不及防。 她娘…玉妃死于巫蛊之术,锦家并未受到牵连,只是断了与朝廷的往来,锦家与朝廷相安无事,那她娘对圣上和锦家来说…算什么? 可有可无?无关紧要? 或许吧。 她不是不想赶紧去西州解开这些面纱确定自己的身世,而是内心深处不敢轻易出触碰,她不想看到满目苍夷,更不知道知晓一切之后要如何去面对,因为不管是锦家还是皇家,她都太过弱小。 “锦家二爷携家眷到!叟和老先生到!” 一声通传,打断了初雪的思绪。 这么快就到了… 初雪跟随老先生行至御前行礼,一时间好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皆是一脸费解。 越王眯眼看着人群中并不起眼的初雪,再看向队伍后面常寿他们抬着的箱子,原来…是跟着叟和老先生来的,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梅时九竟为了这小女子惊动叟和老先生帮忙,是他高看了梅时九,还是…这小丫头真有这么大的魅力? 忍不住多看几眼,可是横看竖看,愣是没看出来…… 同样注视着初雪的还有程蓝,只是他的目光相较越王收敛了很多,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拜见圣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人多,这见礼的声音也显得洪亮一些。 “免礼入座。” 宣帝挥袖免礼,声音也是洪亮,目光炯炯笑容满面,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初雪默默低头站在老先生身后,这事 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与她而言毫无瓜葛不会有任何交集,可如今… 想到这,初雪眼角余光忍不住偷偷打量。 “听金王说,这次金州水患,多亏锦家出手相帮才这般顺利,听闻锦家家主身体抱恙,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宣帝看着大家落座,一派自然的开口。 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由深思。 锦家家主身体抱恙?金州水患锦家出手了? 这些事,在场之人几乎都不知晓,心里不由暗惊,到底什么事都瞒不过圣上?还是说,锦家这些年与都城断了往来,只是他们以为的。 一时间,目光皆是一片复杂。 “回禀圣上,家主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太好,故而没来参加春祭,家主说,今年不好再缺席,便让新程代为参加,金州离靖和近,发生这么大的事,锦家理应尽些绵薄之力!” 锦新程刚坐下又起身回话,面对一众打量的目光泰然处之。 圣上抬手示意对方坐下,“锦家不愧是我大元世家典范!” 锦新程颔首坐下不再多言,即便他不说什么,他坐在那便足够引人注目了。 宣帝跟锦新程说了两句目光便移到叟和老先生身上,“老先生别来无恙!” “劳圣上记挂,老夫一切安好!”老先生也起身回话,宣帝赶紧摆手让对方坐下,“老先生坐下说话。” 宣帝又说了几句,便问是不是到时辰了。 仿佛是掐准了时辰来的,正好他们到,祭天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宣帝起身,众人也跟着起身。 锦家看似恭敬,可大家心里都明白,若是真的恭敬,又怎会掐着时间到,哪能就这么巧? 放眼天下,哪一家敢让圣上等?哪家不是早早来这等着? 偏偏这锦家,要么多年不见身影,一来就这般备受瞩目。 到底还是锦家啊…… 其实初雪一直不太明白,为何锦家有这般底气,如今锦家无一人在朝,没有朝中势力,何至于让大家这般另眼相待? 至于老先生,那是众所周知的随性,他老人家晚些便晚些,好似这事发生在他身上也是正常。 “王爷,她怎么…来了?” 人群起身跟随去祭天,罗桑也找着机会跟丰子越说话了。 丰子越也想知道她为何来了,还是跟着叟和老先生来的。 “留心看着些。” “是!” 初雪自然也看到了丰子越,只是这样的场合不适合打招呼,看着丰子越面色如常,心里也放心了些。 “先生,学生去办点事。” 叟和点了点头也不多问,“去吧。” 初雪看了常寿一眼,随后径直朝着越王走去。 总目睽睽之下,看着径直而来的初雪,越王心跳加速,这小女子要做什么? 越王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初雪含笑而望,不顾众人打量,在众多错综复杂的目光中走向越王。 第179章 出大事了(2) “公子,她识得越王?” 阿庆也吓傻了,这马上就要祭天,可不能不知轻重啊。 他想着她会在祭天之后再找机会找越王的,今日只要她把瓶子带来了,便什么事都没了,他们都知道,越王肯定有两手准备,祭天耽误不了。 这胆子也太大了… 别说阿庆,梅时九也忍不住替她捏了把冷汗。 更别提不知详情的丰子越。 好在前头的宣帝等人还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 “民女初雪拜见越王!” 丰子恒喉头滚动了一下,一脸严肃点了点头,仿佛不认识一般。 “何事?” “民女受人之托,给王爷送几只瓶来,民女不敢耽搁,及时送达,还请王爷验看,这是契书。” 常寿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一眼都不敢乱看埋头干活,加上他一贯不苟言笑的模样,旁人看在眼里,只当是他冷静沉着。 看着常寿当面打开的箱子,丰子恒眸光闪了闪没做声。 “请王爷验看,若是没问题,还请王爷画押。” 周围听着的人都瞪大眼望着初雪,这……丫头哪里冒出来的,让越王画押… 初雪说完,常寿十分配合的拿出印尼双手奉上。 丰子越见状就要上前,却被梅时九目光及时制止。 人群中,云尚德走得偏后,从看到初雪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七上八下,惊疑不定。 他尚且如此,云老太太就更是惊得说不出话了,这臭丫头怎么会出现在这等场合? 丰子恒不做声,目光对上初雪,初雪一派恭敬以对,却丝毫不见退缩,最后,丰子恒缓缓伸手沾了印尼在初雪递上的契书上落了手印。 丰子恒摁下手印之后,初雪连忙递上准备好的帕子收了契手低头退到一边。 丰子恒一言不发看了初雪一眼转身而去。 怎么回事? 此刻看到的人心里都冒出同样的问题。 初雪仿佛没事人一般小步追上叟和老先生。 既来了,她也不好冒然离场,总得等祭天过后再找时机,眼下属实打眼。 “她就是那个初雪…” 走在太后身边的九公主得知叟和老先生身旁的女子就是初雪,忍不住偷偷打量。 “这等场合,注意你的身份,一介民女而已。” 丽贵妃微抬着下颚跟在太后身后小声提醒着九公主。 九公主也想骄傲的不予理会,可有些情绪控制不住。 忍不住就想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 “瓶?” 丰子越有意留步跟梅时九同行。 梅时九颔首,金王这般聪明,应该已经看明白了。 “越王总不会为了九公主对她出手…以前,倒是本王小瞧四皇兄了。” 丰子越一想到其中凶险,语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梅时九忍不住挑了挑眉,其实,他心里一直疑惑五皇子对初雪的态度。 无所图的对一个人好…这世上,这样的感情除去亲情便是男女之情,亲情八竿子打不着,男女之情又着实瞧不出。 所以…干脆问问。 “金王对她…可是格外关心。” 丰子越眉目一动,似笑非笑看了梅时九一眼,“九公子有意见?” 没想到丰子越回了这么一句,这下梅时九心里没底了,莫不是…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丰子越定会笑出声来,难得见九公子这般紧张。 “九公子可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王就是觉得…与她投缘。” 丰子越留下这么一句便大步上前,梅时九目色一动心中一叹无奈笑着摇头,罢,只要不是那等心思,多个人对她好,又何妨?只要是无害,便不用去深究不是吗? “便是她?她怎么又和老四扯上了?” 素王也和程国舅也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这丫头当真是邪乎啊,怎么跟谁都扯得上? 程国舅也一脸懵逼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回头查查吧,今日先不管了,都准备好了吗?” “王爷放心,都准备好了。” 提到正事,程国舅立刻小心翼翼四周打量。 初雪多数时候都是低着头的,所以宣帝也没太注意,想着就是伺候老先生的丫头。 众人行至西山祭天台停下脚步,祭天上一切准备就绪,礼乐一响,气氛立刻肃穆庄重起来,所有人都垂首而立规规矩矩站着等着行礼。 宣帝往前走上数步,双手举过双肩,向上天祈福: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随后,礼部尚书念了一篇祭文,宣帝率众人行叩拜礼。 一切都很顺利,春光明媚和风煦煦,就在大礼即将结束的时候,祭太上的香台突然倒了。 清脆的碰撞声,在这般庄重安静的场合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心里都咯噔一下,这香台怎么突然倒了?这可是不吉利啊!! 借着,太后突然一声惊呼,面色惨白指着祭台上的祭祀用的两只鹿。 “怎么回事?!” 宣帝豁然而起,望着双目流血的鹿头脸色十分难看。 “…香台倒塌,鹿目淌血,圣上,这是…大凶之兆!” 一旁负责祭天的神祀官当即跪下身子发抖。 “谁的大凶之兆?是朕还是大元?” 神祀官听得天家的话,煞有其事的掐指看向祭台,随即夸张匍匐叩拜,“禀圣上,此乃国之凶兆!这是春祭,选用怀了幼崽的母鹿可是犯了大忌。” “什么?!” 宣帝当即扭头看向太子,“此次春祭事宜是你负责的,怎能犯下如此大忌?你……” 太子一头懵,尚未反应过来跟着大家跪在地上连连摇头。 “可有破解之法?”宣帝急切问着神祀官。 太子汗如雨下,国之凶兆,便是太子也担负不起。 神祀官一脸凝重看着那头流血的鹿,叩首回道:“这是母鹿之怨,只要找到母鹿之怨应对之人,让其抄经九九八十一篇度怨,便可化解此劫。” “如何找到此人?” “回禀圣上,燃香即灭者便是!” 神祀官话音一落,宣帝立刻命在场所有人敬香。 明白的人心里都明白,这哪是什么母鹿之怨,分明就是别有用心的一场谋划。 宣帝难道心里不明白? 只是当众倒了香台,祭祀的鹿淌血,总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总要有个说法。 所有人都是一脸忐忑,上香的时候都是哆哆嗦嗦的。 叟和老先生示意初雪跟着他后退了一步,这事,他们无需凑热闹。 果然,还没轮到他们,太后、皇后、几位贵妃上完香之后便是太子,太子的香刚插入香炉就灭了。 初雪一直低着头,眼角余光可没闲着,看到这一幕心里一片复杂。 皇家…敬而远之吧! 今天比较忙,只能两章,么么哒! 第180章 九公主的为难(1) 好好的一场春祭,因为太子办事不利弄出这事,还损了国运,还好尚有补救之法。 宣帝一怒之下,立刻将太子谴回太子府罚抄经文去了。 这九九八十一篇经文,需太子亲自抄写,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怕是难得出门了。 太子罚抄经文,他所负责的朝政总不能落下。 不过今日是春祭,就算发生不愉快,这春祭也得继续下去,所以这朝政上的事也不会在这讨论,明日早朝怕是又有一场热闹。 出了事,气氛变得十分微妙,所有人多了分小心谨慎。 祭拜大礼结束,大家再次回到坐席,还有歌舞和射猎比试,春来万物复苏生机勃勃,不宜猎杀活物,所以春祭的射猎就变成了射箭。 这场春祭是太子负责主办的,结果太子出事被罚回太子府抄经文了,皇后坐立不安,哪还有心思在这坐着,可她又不得不在这坐着。 “圣上,太子也是一时疏忽,好在尚有补救之法,这大元定会盛世永昌,咱们九公主特意为这次春祭练了许久的祭神舞…” 太后有意缓解气氛,宣帝连忙接话:“是吗?朕也许久没见着九公主跳舞了!” 肃穆中带着几分古朴空灵的乐声响起,丰舒雅身着祭祀神女舞服踩点上场。 这祭神舞动作颇难,一般人也跳不了,一般场合也不能跳,只有在这等场合才可以,要身姿婀娜轻盈,又要端庄优雅。 但是这舞大元贵族女子,从小都会学,因为这祭神舞不是一个人跳的,领舞的神女上场之后,会踩着乐点舞动水袖,水袖一点,点到谁谁就要入场跟随而跳。 当然,说是这么说,其实都是事先一起练的,或是做就说好了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绝不能出岔子。 所以坐在前面一排的世家女也早就准备好了。 都在等着九公主的水袖。 女眷这边 当九公主的水袖落在她面前的时候,全场寂静而望。 初雪也懵了,低头假装视而不见,大名鼎鼎的祭神舞她当然听说过,所以九公主这水袖抛来的意图她心里有数。 九公主这是想让她跟着跳一段,可惜…她不会。 “这孩子…可能是…点错了!” 太后都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丫头…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是什么场合,一个民女,犯得着她大动干戈?刚出了太子的事,她怎么还… 丽贵妃和丰子恒也变了脸色,可是他们此时也不好出声,只能紧张而望。 丰子恒在紧张之余,忍不住又想知道初雪会作何反应。 梅时九和丰子越同时眉头一沉。 没老太傅等人都难免紧张了一下,这若是旁的公主可能是点错了,可这位是九公主,不免心里自犯嘀咕,想着这九公主总不至于在这等场合发难吧。 云尚德等人则是静静而望。 这场面,也就太后敢出声,可是太后说完,丰舒雅像是没听到一样,水袖再起,再次落在初雪面前。 没错,能有资格参加今日春祭的女子,应该都是出身不俗的世家女,一般的官宦女眷,除非是得了诰命的,其他的都在猎场候着呢,不可能坐在这,所以按理说,在场的女子应该都能会跳祭神舞,只是跳得好与不好的区别。 宣帝也忍不住凝眉而望,而初雪始终低着头。 正待说话,梅时九已经站了起来。 “禀九公主,她非世家女,未曾习过祭神舞,今日是陪先生一同来的。” 梅时九这一开口,大家立刻回过味来了,不知情的也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这女子莫不就是…近日与梅时九传出绯闻的那个女子? 原先云府的那个庶女? 宣帝眉头一沉看向丰舒雅,随即瞟了一眼梅时九和初雪。 熟悉宣帝的人都知道他此刻心情很不好,堂堂一个公主,竟这般放不下,自降身份和一个民女较劲!再有就是梅时九,这是什么场合,竟这般不知规矩抬举一个民女,这等场合还想方设法带了来,这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这不是打皇家公主的脸吗? 尴尬之际,只见丰舒雅收了水袖缓缓朝着梅时九颔首,“原来如此,本公主以为,前排的都是世家女,宫婢和各家婢子都站在后面…是本公主误会了。” 这是说初雪一个伺候人的婢女,站在了不该站的位置上。 这话可是十足十的敲打和暗讽了。 九公主这般大大方方一说,好似的确是初雪不应该了。 她如何不是世家女,她的真实身份可不比九公主低,坐席上,丰子越眸中隐隐带了几分怒气,她原本不用受这些委屈! “九公主的确误会了,她虽非世家女,却也不是婢女,她是先生新收的学生,臣的师妹初雪!” “你的……师妹?” 丰舒雅这下是真的收打击了。 为了一个女子,他竟这般挖空心思抬举她,让叟和老先生收她做了学生,他就不怕污了老先生的声名? 她何德何能,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野种! 丰舒雅之前尚未这么大的气性,这会是真的有些压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和震怒。 不光是她,这下宣帝和丽贵妃还有太后等人也是一幅震惊的表情看想初雪。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梅时九为她做到这地步。 初雪低着头暗暗叹了口气,…好似身为叟和老先生的学生,也是压力挺大的。 她知道,在所有人眼里,她给老先生提鞋都不配,她也听意外,可是她知道,老先生愿意收她做学生,并非看在梅时九的面子上,这些人不是低看她,而是低看了先生。 “没想到叟和老先生竟收了新学生,真是可喜可贺!竟然还是个女学生,定是尤其过人之处,先生何不跟大家介绍介绍?” 宣帝不好开口,太后可顾不得这么多,梅时九太过分了,放着皇家九公主不要,且当他是不想当驸马为了入朝,没想到,还真是为了这女子!倒要看看,这女子究竟有多了不得,能将皇家公主比下去。 第181章 惊讶(2) 叟和老先生的学生? 罗桑看着自家主子,眼睛瞪了溜圆,这啥时候的事? 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丰子越也不由看向了梅时九,这的确是有些…意外了。 众人看向叟和老先生,老先生含笑起身,太后娘娘开口,老先生又岂能不答?“多谢太后娘娘,这丫头名唤初雪,老夫瞧着她颇具灵性,甚是投缘,便收了她当学生,初雪,快上前拜见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瞧瞧。” 初雪依言躬身上前行叩拜大礼。 “初雪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抬起头来。” 太后的语气说不上好。 不过众人还有些回不过神,这小女子真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不是闹着玩的? 此时所有人的想法便是,老先生这是看在梅时九这个得意门生的面上帮着抬这小丫头的身价吧。 太后她们亦是如此想的,所以看向初雪的眼神满是鄙夷。 初雪闻言缓缓抬头,背脊挺直礼数让人挑不出毛病。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太后看清初雪的模样,当即脸色一变,条件反射看向宣帝,果不其然,宣帝正一脸复杂盯着初雪打量。 不好! 丰子越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熟悉玉妃的人,看到初雪一定会觉得她们像。 尤其是那双眼睛。 初雪抬头片刻又规矩的低下头去。 “抬起头来!” 这次是宣帝开口,初雪也是心头一紧,再次抬首,目光和宣帝不期而遇,那复杂的目光让初雪不由自主垂下眼帘避开。 五皇子说过,她和…她娘生得像。 听闻宣帝‘宠爱’玉妃,不知圣上是否还记得他昔日宠妃的模样,若是记得,再见她是否会想起对方? “你叫什么?” 初雪缓缓颔首弯身叩拜,“回禀圣上,民女名唤初雪!” “姓什么?” 丰子越和梅时九同时心头一沉,圣上即便没见过她,对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才是,这都城发生的事,牵涉到梅时九和皇子,他如何能不知道? “民女…从小被抱进云府,生身父母不详,是个孤女,没有姓氏!” “…孤女…”宣帝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是!” 宣帝眯眼打量着,片刻后再次开口。 “…既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赐座吧!九公主也是误会一场,九公主,继续吧。” “民女叩谢圣上赐座,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初雪起身,躬身后退三步这才转身退回到叟和老先生身边,宫婢给添了坐垫,初雪屈身坐下,鼓乐继续。 丰舒雅继续起舞,这突然的一场‘误会’算是化解了。 梅时九坐下之后眼角余光在丰子越和宣帝身上来回打转,似乎瞧出了一些端倪,却又好似越发迷糊了。 这个六丫头…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让叟和老先生点头收她当学生…从前怎么就没瞧出来啊! 云尚德看着坐在叟和老先生身旁的初雪一时间有些恍惚。 百思不得其解。 如他一样云里雾里的大有人在,越王和素王亦是如此,本就几分好奇,这些更甚了。 “初…雪!” 丰子恒手里拽着方才初雪给他擦拭印尼的帕子,眸光深邃低头盯着桌面,刚才皇祖母和父皇的反应也有些不对劲,这小丫头值得琢磨琢磨。 也是,若真如面上看到的这般平常,又怎能让梅时九和老五对她另眼相待,又怎能让叟和老先生收做学生? 再想到自家精心为初雪布的死局,结果却是白白损失一千两,丰子恒猛地抬头看向初雪,是她!是她自己识破了他的全盘布局? “这都城,果然是热闹的,一场春祭精彩纷呈。” 锦家席位上,二夫人低声和夫君锦新程说这话,见自家夫君没有回应,二夫人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却见着锦二爷低眉思索着什么。 “二爷?” “嗯…的确是精彩。” “可不,太子的事也就罢了,最稀奇的是那个小姑娘,瞧着也就十三四岁吧,竟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还是个孤女,真是天大的造化,有了这个身份,便是孤女身价也倍增了!听闻这都城的九公主一直心仪梅时九,瞧着…” “夫人是关注那小姑娘还是关注梅时九啊?别想了,梅家不可能和锦家联姻,圣上也不会允许。” 锦二爷一语道破自家夫人的心思。 二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尴色,瞥了一眼旁侧正在观看祭神舞的女儿,锦家三小姐锦绣。 这次她带着来,也是为了她的婚事。 梅时九不论是家世、才学、容貌都是万里挑一,目光从梅时九身上收回,多少有些惋惜。 “皇子也别想了,锦家的女儿,不入皇室。” 二夫人刚起了念头还没来得及好好琢磨,锦二爷跟着就是一盆凉水浇下。 “二爷,这也不是绝对的吧,不说远的,十多年前,咱家大姑娘不就…” “夫人是希望锦绣跟她姑姑一样?” 锦二爷一句话,瞬间堵住了二夫人的嘴,一时间也没心思再琢磨这事了。 锦二爷的却不由自主扫了初雪一眼,刚才宣帝的态度突然转变,是因为看着这小丫头想起了故人吧。 真的…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当年,她死的时候,腹中还怀着孩子,若是活着,应该也就这么大吧,若是活着… 怎么可能活着是,他们怎么可能让她的孩子活着。 虽是春日向暖,可这小风一阵阵的,初雪还是觉得有些凉。 九公主和世家贵女们的祭神舞跳得好看,只是初雪无心欣赏。 她并非不敬神明,只是不将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她想要的她会拼命去争取。 祭神舞之后鼓声想起,意味着春祭最精彩的射猎开始了。 到了这个环节,大家移步射猎场,也不用像现在这般拘谨了,公子小姐们可以自由活动,大家也可以尽情交流。 早春景色宜人,看着就让人身心愉悦,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不少。 “跟他们去玩会吧,不必陪着老夫。” 叟和本就随和,对自己唯一的女学生更是温和,这小丫头讨人喜欢啊。 “多谢先生,那我…去找师兄他们了。” 梅时九和丰子越正好朝这边走来。 丰子越一会还得参加射猎,此时已经换好骑装了。 “初雪拜见金王!见过师兄!” 师兄…丰子越挑眉看了梅时九一眼,啧啧!哎,什么时候才能听她唤一声皇兄啊! 第182章 射猎场(1) 猎场彩旗迎风招展,参加射猎的世家公子开始练习,马蹄声让氛围一下就起来了。 “今日虽然暖阳高照,但是山上风凉,你素来惧冷,披着吧。” 梅时九当众递给初雪一件薄斗篷,若非场合实在不合适,估摸着就亲自帮人家披上了。 初雪正觉得有点冷,不客气的接着就披上了,“谢谢师兄!” “咳…” 丰子越低咳一声提醒着,好歹注意下,他还站在这,还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这一声咳,初雪这才反应够来有些不妥,可斗篷她都披上了…… 罢了,索性今天已经够引人注目了,不差这一件斗篷。 这一幕落在丰舒雅的眼里显得给外刺目。 “雅儿,你今日已经做错了一次,不要再生事端了。” 自祭神舞之后,李贵妃便一直留心观察着丰舒雅的一举一动,生怕这个女儿再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不光她自己惹上麻烦,还要连累她皇兄。 “母妃放心,儿臣还能做什么?” 丽贵妃听着九公主略带怨气的口吻,当即眉头一沉低声提醒道:“你是公主,别像个深闺怨妇似的,你皇祖母宠你不假,可你万不能恃宠而骄失了分寸…罢了,你好自为之。” 该提醒的她都提醒过了,她听不进去,她这个做母妃的也无能为力。 太后能顾着她多久?难道她还看不清楚吗?刚才太后欲替她出头,圣上一句赐坐,太后便没了声音。 生在皇家,唯有皇权是至高无上的,她也该清醒清醒了。 丽贵妃的话再次刺激到了原本就满腹委屈的丰舒雅,丰舒雅咬着嘴唇将心底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化成了怨,这怨她无法向她母妃释放,也只能投向初雪。 丰舒雅自小在太后跟前养着,她的心思太后如何瞧不出来,心里也是暗暗一叹。 她宠这个孙女,一是因为养在自己身边的,比旁的孙女亲厚,二是因为这孩子比其他那些孩子心思浅些,一眼瞧得出,不用多费思量,宠了这么些年,看着她受委屈,难免痛惜几分,毕竟梅时九的事…也确实有她的几分纵容,给了这孩子过多的期望,她也是瞧着圣上不想让梅时九入朝,这才…… 总之,她这个皇祖母在这件事上,有些责任,可这孙女今日表现,多少有些让人失望的。 皇家公主,就该有拿得起放得下的气魄,便是心有不甘,也不该表现得这般明显让人看了笑话。 想到这,太后不由自主看向正在与梅时九他们说话的初雪。 越看越是觉得像… “今日的事九公子怎么看?” 丰子越面色微微泛白,背着手边走边说,初雪被夹在中间,三人并排而行,引得一片片打量的目光。 “素王看上去心情不错。” 梅时九给出答案,丰子越目色深深接道:“这是等不及想要从太子手里收回工部和刑部。” “应该不止于此,不过…素王这次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初雪默默听着他们讨论,心里一阵无语,这种话题,这二位下次能稍微避着点吗?当她是透明的? 就不怕被人听了去? 初雪还真多余担心了,因为没人会想到他们会当众堂而皇之的议论这话题。 加上她夹在中间,大家想到的只有风雪月四个字。 “……明日早朝就见分晓了,对了,瓶是怎么回事?” 丰子越刚才可是惊吓不小。 “一言难尽,金王该去准备了…”梅时九目光落在猎场,提醒丰子越该准备上场了。 “你不参加?”丰子越撇了梅时九一眼。 “下官一介书生就不凑热闹了!” 见鬼的一介书生…丰子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初雪,那我先去了。” 初雪微微蹲身,她知道丰子越有话说,只是场合不合适,她大概知道五皇子眼里的担忧是因为什么。 其实五皇子多余担心了,圣上便是觉得她有几分眼熟,也只是觉得眼熟而已,当初玉妃可是和腹中孩子‘一起’被活活烧死的。 总不会想着…她与玉妃有什么关系,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 至于圣上这个生父,她认不起,也不敢认! 或许她生性也是几分凉薄的,见到圣上,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走,咱们去先生那坐着看看金王骑射风采,他那位置极好。” 初雪顺着看了一眼,可不,先生的位置的确很好,整个猎场一览无遗,就是离那些贵人太近…了些,不过也无妨。 “走吧。” 叟和老先生才坐了这么一会,已有不少人主动上前搭话,见着两个学生来,连忙招手让他们一左一右坐下。 见着老先生要和两个学生说话的,大家也不好再上前打扰。 “难得出城一趟,怎不去瞧瞧山中早春风光?”意思你们师兄妹怎不去逛逛。老人家倒是十分看得开,对那些异样的目光浑不在意。 本来就是,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可? “四时皆风光,这般陪先生的时光更难得。” 初雪眼角一抽忍不住侧目,没想到…九公子竟也会说这种话。 老先生却很受用,捏着胡子哈哈一笑。 正说着,猎场上的热闹也开始了。 大元虽然重文轻武,但是世家子弟,自小都会涉猎骑射。 先上场的都是世家子弟,皇子们都在后面压轴上场,这是男儿间的较量,也是一些世家贵女相看郎君难得的机会。 当然,他们最想要的郎君,似乎名草有主了。 初雪能明显感受道时不时有人打量自己,开始她还挺泰然自若的,直到感受到几道不同寻常的目光,忍不住扭头而望。 看到对方时心头一震,面上不动声色挪开目光,好似刚才那一眼只是无意间扫过。 锦二爷? “叟和老先生多年未曾收学生,恭喜恭喜!” 锦家坐席就在老先生的右侧不远,锦新程开口恭喜,叟和老先生也扭身拱手回应,“锦二爷客气了。” “是啊,老先生可不轻易收学生,这小姑娘能得老先生青睐,想必有她的过人之处,今日先生既带来了,一会儿就与她们一起玩玩,对了,小姑娘多大了啊?” 没想到太后突然接了话茬,初雪连忙起身回话。 “回禀太后娘娘,民女虚岁十四了!” “哟,那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可有婚配?” 太后含笑问着,一派慈祥之态。 第183章 请赐婚(2) 一时间,周遭明显安静了下来。 一个个假装看着猎场,实则都竖起耳朵听着,尤其是丰舒雅。 “回禀太后娘娘,民女尚未婚配。” 太后一本正经端详起初雪,“生得果真是有几分灵性,哀家瞧着也颇为喜欢,听你刚才说,你生身父母不详,这婚事怕也没人替你张罗,天可怜见的,这么水灵的一个孩子,可别耽搁了…都说师如父,今日这些儿郎,可说个个出挑,不妨让老先生替您把看把看,您自己也可瞧瞧,这样,相中哪个,哀家给你赐婚如何?” 初雪尚未反应,梅时九已是脸色沉沉了。 没想到太后突然来这么一招。 太后的话算是懿旨,初雪一介民女女,能得太后赐婚,那是天大的造化,而且今日在场的都是世家子弟,且都是家里出挑拔尖的才会带来,她若是拒绝,那真是不知好歹了。 太后见初雪不做声也不着急,像一个慈祥的长辈静静笑望着初雪。 初雪这下,当真是有些骑虎难下了,太后娘娘这招…着实够狠。 明着是抬举她送她一场造化,实则…… 怕是此刻听着的世家夫人们都紧张不已了,她一个民女,便是有幸成了先生的学生,也是配不上她们金尊玉贵的儿子,可若是太后赐婚,她们又不可能拒绝,便只能将所有的不满都撒在她身上,她若是嫁过去,能有好? “母后,您老人家想当月老牵红线,也得先问问人家是不是有心上了人啊!”丽贵妃配合着笑说了一句。 虽气女儿不听话,可女儿到底是她亲生的,也容不得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践踏了。 太后连忙尴尬一笑,“这倒是,是哀家糊涂了…”太后说着看向初雪,“初雪是吧,你可是有心上人了?若是有,也只管说!”一幅好说话的样子,瞧着,今儿若是不给初雪赐个婚是不会罢休了。 若真是怜惜几分抬举几分,又怎会当面问一个女子这等问题? 太后是当真老糊涂了? 初雪若说有,少不得被人说一句轻浮,若是没有,那今儿这么多儿郎,太后都开口让她挑了,她要拒绝太后的抬举?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初雪身上。 初雪知道,自己可以一时不哼声,却不敢一直不回应,上面坐着的可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太后娘娘垂爱,民女叩谢!初雪一介孤女无枝可依,衣食住行都靠自己,尚无心儿女情长…” “这么说来,那就是没有了!哎,你也是个可怜的,女子终归是要有个依靠才是,今儿你的婚事,哀家就做主了。” 太后要替一个民女赐婚,便是圣上也不好说什么,这就是抬举,因为不管今日她挑中了谁,那都是高嫁。 和欺负搭不上边。 “回禀太后,民女寒微,今儿来的都是贵门子弟,民女不敢高攀!” “放心,哀家替你做主,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你可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叟和老先生一生就收了三个学生,你便是其中之一,咱们大元女子中,你可是独一份,可不能轻贱自己!” 太后说得着实好听,这是故意抬初雪是身价。 可实际如何,谁心里不清楚?这般好,太后怎不将她许给皇家子弟? 这在场的皇子,除了太子,其他几个皇子可都没婚配,正妃不可能,看在叟和老先生的面子上给个侧妃之位,那也是入皇家玉蝶的,这才是真抬举、真稀罕! 初雪听出来了,太后今天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听闻太后最宠爱九公主…… 初雪感受到了强权面前的无力,可偏偏…她身了一身反骨,也或许是此时面对他们心里终究有几分意气。 “民女…叩谢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所言甚是……” “启禀太后娘娘,微臣仰慕师妹已久,微臣求请太后娘娘替微臣保媒!” 初雪话到嘴边被梅时九打断了。 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梅时九,初雪亦是。 这梅时九是真敢啊! 普天之下,有几个人敢劳动太后替他保媒? 更何况,这太后分明就不想梅时九娶他这个师妹这才说要赐婚,这不明摆着跟太后较劲? 太后目光深幽,眯着眼打量着梅时九,“仰慕已久…原来是这么回事…” 叟和老先生见状终于出声了,捏着胡子笑道:“太后娘娘,这小子的心思昭然若揭,偏初雪这丫头是个不解风情了,愣是没瞧出来,正所谓当局者迷,今日太后说要赐婚,时九这孩子终于忍不住着急了。” “哟!这可稀奇了,梅太傅,听着没?你家这宝贝孙子动了凡心了!方才哀家还以为是玩笑之言,既是你家宝贝孙子开口,哀家怎能不成全一二?” 太后冲着梅老太傅笑说了一句,随即看向初雪接道:“丫头,你上前来,这小子可是个眼高于顶的,哀家倒要仔细瞧瞧…到底是怎样一个妙人儿能让他动凡。” 从头到尾,宣帝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看着,好似这就是一场玩闹。 初雪依言上前,缓缓抬首看向太后,不见丝毫胆怯。 太后想看看清楚看就是。 “嗯…越看越是不错,丫头,你也听着了,你师兄想要让哀家保媒,哀家问你,你可愿意?不必顾虑良多,也不用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若愿意,哀家今日就成全你们,你若是不愿意…只管明说就是,这婚姻大事终归不能强求,哀家看得出你是个聪慧的,心里定是有数的!” 这番话说得好听,处处以初雪的意愿为重,实则是一番敲打。 初雪当然听得出来,太后说她聪慧,是告诉她该如何选择,她本应顺势而为顺着太后的话摇摇头说自己年纪尚小暂时无心婚嫁之事,或许太后未免节外生枝也就顺着台阶就此作罢了。 可偏偏她此刻不太想如太后她老人家的意… 若是她回绝了,梅时九该如何下台,梅家又该如何下台? 梅时九是见着太后逼她,这才开口当众求娶,如若不成,怕是他的婚事也不好说了! 哎! 初雪暗暗吸了口气转身看向梅时九,目色平静一脸认真问道:“师兄可是戏言?” “非也!”梅时九亦认真回应,此刻他眼里再容不下其他。 轻风拂过,初雪嘴角微微上扬:“师兄,若我答应,你可愿等我?” “愿!” “你不问问要等多久?”答应的这般干脆吗? 梅时九眼角上扬,“一辈子亦无妨!”所以不需问。 初雪双眸璀璨,情话果然是动听的,……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回禀太后娘娘,民女愿意!” 转身行礼,没有娇羞、没有扭捏,回答的干脆利落。 第184章 掉坑里(1) 原本应该集中在射猎场上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了初雪和梅时九身上。 “…然,民女曾在佛前许诺,带发修行三年,而今三年之期未到,民女断不敢背弃佛前之诺,都说…世间难得有情郎,梅大人愿意等,他日待民女还俗之时,亦愿嫁她,” 一时间,一片寂静。 梅时九也忍不住低头抿唇一笑,眼里几分无奈,倒是忘了还有这茬。 三年而已,无妨。 便是在猎场上的人都察觉到看台上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抬头观望。 看着现在太后面前回话的的初雪,丰子越眉头深锁。 隔得有些远,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看得出看台上气氛不对。 太后以为梅时九当众求请她保媒已是胆大包天了,没想到眼前这丫胆子更大! 是没听出她话里有话,还是故意装傻跟她对着干? 不但应了,还要她等三年后再赐婚? 一时间,太后被架起来了,事是她起的头,如今一个要娶,一个愿意嫁,她若是不赐婚等于她说话不算数,若是…赐婚,她给一个佛门中人赐婚,她岂不成了个老糊涂? 好得很啊…这事将她的军! 太后不说话,有些人早已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 “母后,即使如此,赐婚之事倒也不必着急,这丫头…朕瞧着也不是个愚笨的,老先生的学生…正好大家也好奇,就让他们来个锦上添,今日他们若是有本事拔得头筹,母后便记下此事,三年后再替他们赐婚……这丫头的嫁妆,朕也赏了!” 就在太后被架得左右为难之际,宣帝终于悠悠开口了。 宣帝一开口,丽妃和端贵妃立刻开口附和。 “圣上这主意可太好了,真真就是锦上添了!” “正是,母后,嫔妾也想瞧瞧老先生学生的风采,定是一段佳话!” 皇后听着两位贵妃说话没做声,她此刻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 “行,你们也去准备准备吧!” 圣上再次开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初雪懵了,准备什么? “微臣先行告退!”梅时九一边行礼一边给初雪使了个眼色,初雪赶紧跟着行礼退下。 看着双双退去的二人,锦新程笑道:“今日可是有幸了,能同时见识老先生两位学生的风采,还能见证一段佳话,甚好!” 太后也跟着笑开,“都说好事多磨,老太傅,可不是哀家为难时九这孩子,大家都觉着这样好,想让这桩喜事成为一段佳话来个锦上添,圣上可是连嫁妆都许出去了。” 老太傅还能如何,只能跟着笑开。 什么锦上添,还一段佳话… 圣上可是说得明白,双双拔得头筹才赐婚,自家孙儿他自是心中有数的,可那丫头…这不是存心为难是什么? “娘,这…” 大夫人坐在老太君身边,望着离去的初雪一脸担忧,圣上和太后这不是开玩笑嘛? 虽然她内心深处多少也觉得初雪配不上她儿子,可儿子当众这般表态求娶,她这当娘的还是盼他心想事成,可…… “别慌,先看看再说。” 老太君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成了,孙子的婚事还得耽搁三个年头,不成…以后也难说亲。 有人担心也有人幸灾乐祸。 “公主,看她还能风光多久,一会儿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九公子也是她能高攀得起的?” 丰舒雅的贴身宫婢借着蹲下伺候茶水的功夫碎了一嘴,仿佛出了口恶气。 “她本就出身寒微,便是比不过她们,也是情理之中,她自是不怕丢人,却是伤了九公子和老先生的颜面。” “那也是他们该…”穗儿脱口而出的话没经大脑,才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对赶紧闭嘴了。 “穗儿!” 丰舒雅瞪了对方一眼示意她闭嘴。 说那个民女几句也就说了,九公子和老先生也是随便说得的?尤其是叟和老先生,堪称国士,她父皇尚且对他敬重有加。 有的替初雪担心,有的等着看她出丑。 可正主尚且不知怎么回事。 “……什么拔得头筹?”走远了些,初雪连忙开问,她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今日就是来送个货挣点银子,顺便沾先生的光看场热闹,怎么感觉自己反倒成了别人眼里的热闹了? 梅时九已经吩咐阿庆去准备了。 “大元春日祭的习俗,会有一系列的比试,世家公子小姐都可以参加,根据表现评选出最出色的…所谓头筹,男女各一个。” 初雪嘴角一抽…“比什么?”冲动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男子比骑射文章,女子比四艺。” “四艺…琴棋书画?”那还比啥,她投了就是。 不是她不自信,她拢共学了三年,算是入门级别,人家那都是从小请最好的先生教养出来的。 梅时九望着对方微笑摇头,“这里的四艺,并非这四艺,而是茶、、香、书,所谓大元四雅艺,书可是画、字、诗文,也是最容易出彩的一项,你姑姑应该都教过你,你只需参与,不用管结果,这四雅在我看来,会即可。” “……!”初雪耸了耸肩,好吧!反正最后结果就是不赐婚,都闹了这一出,圣上也好,太后也罢,总不好再给她赐婚。 初雪是真的一点负担都没有。 可梅时九全是全所未有的认真,不知圣上是否忘了,夺得头筹者可求一道恩赏,所以,他来就好。 “怎么回事?” 丰子越到底没忍住让罗桑去看台上打听了一下。 “主子…”罗桑小声凑到丰子越耳边说了事情经过。 其实不止丰子越好奇,此刻去打听的也不止他一个,一时间,猎场上不少人的表情和丰子越一样。 一脸惊诧,唯一不同的事,旁人等着看戏,丰子越却是眉头紧锁隐隐含了几分怒气。 “…梅时九开口求娶,她答应了?” “是!”罗桑也觉得这事有些不可思议。 丰子越没再说话,扭头看了一眼坐席上的太后和圣上,他们可知,他们为了给孙女女儿出气,为难的却是另一个孙女女儿,呵,便是知道,怕也不会怜惜吧…… 堂堂一国太后,一国之君,这般为难一个小女子,为了给九公主出口气,想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好看她笑话! 真是好大的心胸! “主子,一会初雪小姐免不得要被人…看笑话。”女子四雅艺,她会就不错了… “有什么可笑的,她们在学这些的时候,她连饭都吃不饱,她们好意思笑话她?”她们有什么资格笑话她?她本该金尊玉贵! 春风徐徐,彩旗翻飞,这场春日祭的比试,本是世子公子小姐一展风采的热闹,此刻因为梅时九和初雪的加入变得不一样了。 第185章 比试(2) 梅时九一身骑装英姿勃勃,和平日矜贵端方的模样完全是两种感觉。 初雪见过他骑马的样子,却未曾见过他持弓策马的模样。 “放心,我大哥可是文武全才。” 梅时九特意叮嘱一同参加女子四雅艺的梅芳婷对初雪多加照看。 自家三哥发话,梅芳婷自然放在心里。 初雪回以一笑颔首不语,她…看上去像是在担心别人吗? 女子四雅艺,其实最考究的就是一个静字,心境之静。 此刻,猎场上鼓声雷动,气氛已经拉满,女子这边也摆开了阵势,其实这等热闹场景,要静下心来转心四雅本身就是一种考验。 这猎场上一展风采的可是大元最出类拔萃的儿郎。 同样,猎场上的儿郎们也忍不住比试四艺的女子这边看。 看她们高贵优雅,看她们娇艳如。 一声脆铃轻响,香道之艺比试开始,初雪随着也大家入座桌案前。 猎场上也同时想起了马蹄声。 因怕香味串了,所以每个人的位置都保持了一定距离,用的香都是统一准备的沉香。 自古民间就有“沉檀龙麝”之说,沉香被列为众香之首,沉香是佛教供佛重要香品之一,以唯一能通三界的香气着称。 香道,云银玲教过,初雪也学过。 只是…可能没旁边这些世家贵女那般学得那么精。 但是…香的好坏,初雪还是能分辨一二的,所以当她拿起香盒一闻便知手里的沉香粉末有问题。 做这些手脚,实在是多余,太抬举她了。 “娘娘,办妥了。” 丽贵妃虽然怒斥女儿不够沉着冷静有些丢人,可也见不得自己的女儿被一个民女欺负。 抬首看向初雪,丽贵妃勾唇一笑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沉香是纯香,但凡融了一点别的东西,味道就变了,所以在制香和点香的时候都要特别小心仔细。 初雪低头看了一会手里的沉香,叹了口气拿出袖中的帕子将香炉中的香灰倒在帕子上,然后将沉香粉末一点点倒进香炉,直接点燃也不盖香炉盖子,随后便安静坐在一旁等着。 此举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有些干脆没忍住低头嗤笑。 这一看根本就没学过香道,敢坐在这真是勇气可嘉了。 云尚德看着则是眉头一皱,他知道,云银玲不可能没教过才是,即便不如人家精通,也不至于不会,这是…破罐子破摔? “公主,您快看,她则是在做什么?她这是从未学过香道?真是…丢人哟,不会坐着不动也好些啊,就这样的,给公主您提鞋都不配。” 穗儿幸灾乐祸的看着,心里暗道,也不知九公子看中她什么,连她们这些婢子都不如。 丰舒雅默不作声看着,心里也不由冷笑,她还以为有什么过人之处… 着实让人失望,母妃说得对,她怎能拿自己跟对方去比。 圣上也不由看了叟和老先生一眼,这便是老先生收的学生? 想着,不由看向初雪,当看到那张时曾相识的脸时,宣帝目色极其复杂。 越看越像…… 脑海里有关一个人的记忆不停地翻涌出来,十多年过去了…再想起,那张脸还是那般清晰。 此刻,丽贵妃和端贵妃尚未反应过来,说起来,她们当年虽然也在后宫,但是见过玉妃的次数也不多,因为除了秀玉宫,玉妃很少在宫里走动。 初雪是五官像玉妃,轮廓其实不是太像,所以不是很熟悉的人不会联想到。 但是熟悉的人则会越看越像。 此时,初雪的举动让梅家大夫人和老太君也颇觉得尴尬。 而初雪自己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起了猎场上的比试,这香且得烧一会,勉强应该来得及。 猎场上,公子们策马弯弓,箭离弦飞驰而去,每个人十只箭,以射中靶心数为准,一轮轮下来,听说最后是活靶,前面成绩太差的直接就淘汰了。 当看到有人脱靶时,初雪不由看向正待上场的梅时九,却见着梅时九正若无其事的和丰子越正在说话。 “你当众求娶,可有想过她的处境?皇祖母为何为难她,你也应该心里有数吧。” 丰子越的语气说不上好。 梅时九翻身上马勒紧疆绳,“…所以,时九会全力护之,时九也无意让她为难,奈何…心之所动,不受控制。” “你…是认真的?” “这种事,时九岂会开玩笑?倒是王爷…,很容易让人误会!” 所以,他以什么立场质问和关心?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 他无意探听,但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似乎也有可能给她带来危险,太后和圣上打量她的时候目光太不寻常。 面对梅时九的目光,丰子越并未闪躲,而是道了一句模凌两可的话:“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别怪本王没提醒你,你若是真心想娶她,今日便定下!他日,即便是你想娶,她愿嫁,也未必能成。” 现在他父皇和祖母对她来说还只是外人,将来若是她身世揭开,那她的婚事可就不好说了。 梅时九眸光流转,是懂非懂。 “梅时九今日定会全力以赴,王爷一会儿可得手下留情!” “想娶媳妇,今日梅郎中可得拿出真本事来!” 丰子越说扬鞭而去,名动天下的九公子若是连这都做不到,谈何娶她? 至于她,她只需看着就好。 清脆的铜铃声再次响起,这是提醒贵女们时间快到了。 初雪这才收回目光忙活起来,此时已经有人燃起香合上了香炉结束了比试。 沉香想气开始萦绕,香烟缭绕,让人不由沉浸其中。 初雪将烧过的沉香香灰趁着热气拨成一小团,让香灰聚在炉中间,再将帕子上的香灰一点点挑进香炉围着沉香香灰,压实香灰的动作不慌不忙很有章法,看着竟也不比旁边的贵女们差。 “她在做什么?” 实在看不懂,每个人领取的沉香都是有数的,她把香都烧了,现在还能如何补救,就算能变出沉香来也来不急了, “不愧是老先生的学生,这埋香才是最考验香道本事的。” 程新锦丝毫不在意旁人知道他在观察初雪,旁人尚未反应过来,他已经道出来了。 “埋香?” 看台上听得这话的多是不信。 香道她们都是自小就学的,自然知道埋香的难度,极容易散香。 家里有老人过世…这两天更新时间可能不太稳定,不会断更,抱歉 第186章 一致对她?(1) 埋香是一些香道高人琢磨出来的熏香手法,这法子不算广为流传,一般接触香道不深的人都不敢触碰。 埋香就是取焚烧过后香灰所散发出来的余香,利用特殊的处理手法,让余香凝聚成一缕香烟,这散发出来的香特别纯,不受任何杂味的干扰,便是放在一众香烟中,也能一闻便知。 还有就是它凝成的香烟,一缕轻烟扶摇直上不会散开。 “埋香…” 太后瞧着也忍不住眉头皱了皱。 所剩时间不多,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其他参加比试的小姐都已完成了。 一盏盏香炉燃起袅袅轻烟,一时间沉香肆意。 当初雪挽袖盖上香炉的瞬间,比试计时的线香也燃到了尽头,时间刚刚好。 “成了!” 看着香炉上升起的一缕轻烟,老太君都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大夫人也是一脸惊讶,本以为她要出丑了,没想到…“到底是在云先生跟前教养了几年。” “看来,其他三艺便是不精也不会太差。”老太君瞧着也放心了。 太后和圣上无意赐婚婚,这丫头自己也说了三年以后,所以头筹不头筹的并非那么重要了,三年…变数太多。 看来今日太后是要失望了。 “不错!” 叟和老先生丝毫不避嫌,大大方方的夸赞自己的学生。 初雪看着燃起的香烟笑了笑,其实…她也是无奈之下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成了! “是还不错,大家怎么看?” 圣上接着老先生的话也跟了一句。 圣上和老先生都这么说,大家自然跟着点头,也确实是不错,不算违心。 尽管太后心里不爽,可香艺这一局还是勾了初雪的名字。 “初雪妹妹,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看来我家三哥是多余担心了,恭喜!” 梅芳婷大方道贺,三年多的点的光阴,改变也太大了! 初雪颇为心虚,“哪里哪里,运气好!”之前学香道的时候试过都没成… “希望下一局还会有这样的好运气,我等拭目以待。” 旁边那不知是哪家的小姐,高抬着下颚酸溜溜的来了句。 也是这一群世家贵女,却被一个民女比下去了,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初雪毫不在意不予理会。 看台上,丽妃咬牙牵强露笑,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有几分本事。 沉香染了味烧尽之后杂味就散了,再快速用香灰堆埋沉香灰烬,锁住那点余香形成这一缕香烟,味道虽然不浓郁,却胜在轻雅。 这边四艺 “全中,十箭全中!” 看台上通报 不用宫人详说,看台上都看到了,就在刚才,梅时九才射完就引得一片沸腾,不用说也知道是他全中了。 “早就听闻梅九郎文武双全,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果不其然,今日算是开眼界!恭喜圣上,喜得良臣。”锦新程今日表现得颇为活跃。 宣帝看着猎场叫了一声好。 一时间又是一片赞誉之声,众人不由暗叹,都城 接下来的比试就是射活动的靶位,也就是活靶。 这样的箭术,活靶也差不了。 “你这哪是比试,是来展示的吧。”看着眼前的梅时九,丰子越脑海想起一句话,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或许夸张了些,可是这句话用在梅时九身上,却有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的确,此刻的梅时九和大家平日看到的都有所不同。 拉弓跨马,眸光犀利,不再温文尔雅,而是英气勃发,这样的梅时九让人看着一样挪不开眼。 看台上一些女子早就看得如痴如醉了。 再看初雪,皆是嫉妒之色。 祸水啊~~ 这一局,多少人无心插啊… 直到一声铃响提醒,这才一个个屏气凝神开始加快速度。 倒是初雪,始终心无旁骛。 这也算是她的习惯,做事认真,她学这些东西比旁人晚,都说笨鸟先飞,她只有比旁人更用功更认真才能勉强跟上。 所以也养成了她做事专注认真的习惯。 但是她也记着她姑姑教的,学这些是为陶冶情操、修身养性,所以不必拘泥行事,认真之余随性而为。 所以她的插…可能和可旁人都不太一样。 “…大俗大雅,倒也妙趣横生。” 叟和老先生捏着胡子煞有其事的评了一句。 “……” 这下没人接话了,老先生德高望重,怎么也想不到他老人家偏心眼偏得这么明显。 这五颜六色的,也没个形态,大俗倒是恰当,雅在哪里? “噗呲~” 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初雪小姐可是没学过艺?艺最基本的颜色搭配和造型可是一点都瞧不出,你这那支是主,那支是宾?” “也或许是咱们欣赏水平不够,这位姑娘不妨给咱们讲解一二?” 同台竞技的贵女忍不住开始发难,本来就是,让她们跟一个民女比试四艺,本就心里不爽了,前面一局还让她赢了,更是不甘,再加上梅时九的关系,初雪可谓四面楚歌。 太后和圣上的态度也摆在这,这些小姐们更是不客气了。 看台上高坐的宣帝和太后也出声,这是放任她们闹腾了,小姐们更加大胆。 “初雪姑娘,还请不吝赐教!” 梅芳婷坐在一众贵门小姐当中一脸焦急看着初雪,再看了看她眼前的作品,又不知该如何替她分辨。 一盆五颜六色高矮不一的,颜色杂乱也就罢了,中间还夹着着一些草,选用的品种也太多了… 这就是随手把各种画插一起,毫无艺着重的高雅脱俗、更没有主次之分,也看不出层次,总之,和艺搭不上边,便是初学者也不至于插成这样才是。 “行了,咱们也别为难她了,插本就是雅趣之事,初雪姑娘…要为生计奔波,也着实难有这等闲情雅致,怕是没学过的。” “那可不见得,刚才的香艺人家可是独秀一枝,只怕是不想跟咱们一般见识,有意让着咱们的。” “这般一说,那真要请人家不吝赐教,给咱们讲讲了。” 这些个贵女们,平日明争暗斗,今日出奇的一致对外了。 第187章 防不胜防(2) 丰子越一脸担忧看向初雪,隔得远,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怎么都在看着她? “别担心,四艺她便是不精也应涉猎过。” 梅时九顺着丰子越的目光看了看。 “你倒是放心,就不怕她被人欺负了去?不怕有人动手脚?” 丰子越收回目光瞥了梅时九一眼。 “有先生在呢。”大家可能不知道,先生是个极其护短的,又怎会轻易让人欺负他的学生? 再则,五皇子觉得她就那般好欺负? 若真有那不长眼的,不还有秋后算账一说吗? “真不想知道上面什么情况?”丰子越不相信梅时九真能这般云淡风轻。 梅时九拍了拍马道:“不管什么情况,结果都不会改变。” 丰子越一时哑语,还待说什么,梅时九已经策马而去开始下一局了。 想知道就早些结束这里的比试去看看。 是否真的云淡风云只有梅时九自己知道。 “丫头,既然大家都想让你赐教,你也别吝啬,谦虚是美德过犹就不及了,不妨给大家讲讲。” 看着初雪被一群贵女们夹击,老先生慢悠悠的开口道了句。 听得这话,连太后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老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初雪听得老先生的话缓缓起身行礼,“既师父有言,学生便斗胆说几句,赐教谈不上,诸位小姐,初雪十岁那年才开始跟着姑姑读书识字学习礼仪规矩,四艺也是那时才接触,不如诸位小姐学的精细,初雪记得姑姑教我时说过,香道、艺学之不为取悦他人,只为陶冶情操、修身养性,或雅或俗皆可,能愉悦身心就好,今日初雪这盆,没有主次之分,没有分明的层次,也不讲究色彩搭配,更没什么造型可言,因为初雪插这盆的时候,眼里看到的是这满目春景,心里想的也是春光明媚,插出来的就是这满眼春色。” 听得初雪的话,梅老太傅也不避嫌,直接开口夸道:“这丫头这么一说,再看这盆,的确是妙趣横生,春意盎然!” “嗯,这盆让人看到春日百盛开的盛景,色彩缤纷让人看之身心愉悦,妙!” 连着一直没哼声的秦老王爷也凑上热闹了。 宣帝默默看了一眼初雪,再看了看她作案上的盆,也跟着开了口:“不流于形式,不为取悦他人,这才是真雅,难怪老先生愿收你为学生,的确是颇具灵气。”说完,再次打量起初雪。 初雪感受到宣帝不同寻常的目光,强装镇定行礼致谢。 “老先生这学生的确是个不错的,能说会道。” 太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再次提笔在册子上勾画了一下,放下笔的时候忍不住扫了一眼宣帝,意思他到底帮谁。 再看初雪越发不顺眼了,巧舌如簧,插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被她说得天乱坠的。 还满眼春色,亏她说得出口。 这么厉害的一张嘴,难怪哄得梅时九为她当众求娶。 “死的都被她说成活的了,果然是个…” “闭嘴!”九公主有些心烦意乱。 此刻,她看着初雪的目光也略有不同,这女子能让梅时九另眼相待,能让叟和老先生收做学生,果然不是个善茬。 初雪听得通报的结果也是一脸尴尬。 她真无心比试什么,梅时九说了随意就好,她就真的挺随意的。 贵女们则是个个怀疑人生的盯着初雪桌上那盆看,难道她们学的插都有问题? 还没等她们缓过神来, 贵女们备受打击,都无心比试了。 经 “初雪妹子!” 梅芳婷靠得近些,惊得叫了一声,也顾不得那么多豁然起身跑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 看台上,太后眉头一皱问了句,好似怪初雪故意弄出动静哗众取宠。 “启禀圣上、太后娘娘,初雪妹子的茶壶不慎掉落,壶里都是滚烫的热水…” 梅婷芳麻着胆子跪下禀报,想想就疼啊!得赶紧医治才行。 初雪疼得倒吸了口凉气,眼泪珠子不受控制滚落,强忍着没有哼声。 叟和老先生已经起身,老人家一脸急切走下台阶,一旁看着的梅老太傅赶紧起身跟上扶着。 “怎的连个茶壶都拿不稳?” 太后此时竟还说着风凉话,倒是一旁宣帝开口宣了太医上前看看,不看僧面看佛面。 不过这小丫头倒是能忍,被烫了个结实,竟是一声不哼,便是男子也未必忍得住,何况这么个小姑娘,是个心性坚韧的。 随行的太医拧着药箱赶紧上前。 “丫头,没事啊,太医来了,别怕没事…” 叟和老先生见着太医赶紧让开,太医一看疆住了,扭头吩咐让两个医女过来,除了左手,水主要洒在大腿上,不方便查看和上药。 这剩下最后一局肯定是比不成了,太后吩咐让宫婢将人扶到一旁,这里多有不便,得送回城医治。 “好在是烫在身上,这要是烫在脸上可就毁了!平日怕是很少煮茶…哎!”端贵妃瞧着忍不住道了句,素王与梅府已然决裂,这小丫头也不是个好的,她乐得看热闹。 “可惜了,不能见识老先生学生的文采,还以为能见证一段佳话呢!” 丽贵妃把玩着帕子一脸惋惜。 猎场上的人也看到了这边得异动。 “怎么还动用太医了…”丰子越心里着急不已。 梅时九自然也看到了,手松开疆绳,一手挽弓,一手搭箭,搭的是三只箭,抬手拉弓,三箭离弦空中三只被放飞的鸽子同时落地。 一箭中三! 所有人都看呆了,还没反应过来,梅时九已经射出了最后一箭,又是十支箭全中,可谓百发百中! 结束他的骑射比试,将弓箭抛给一旁的阿庆飞身下马疾步朝着初雪而去。 梅老太傅看着孙子走过来抿了抿嘴没拦着。 “疼吗?” 看着手被烫得通红的的初雪,再看着她裙子打湿的那一片,梅时九小声轻文,眼里染了怒火。 “三哥…是茶壶落了才弄成这样,烫在腿上,得快些处理烫伤才行…”一会衣服磨破了伤口黏在一起再处理可是要疼死人… “茶壶…我去瞧瞧!”梅时九说着头也不回转身而去。 “太傅,快拦着他!” 初雪动弹不得,赶紧让老太傅去拦梅时九。 第188章 先生护短(1) 老太傅何等聪明,初雪一开口他便嗅出味道了,赶紧拦住孙子。 “…送她回去医治要紧。” 梅时九回身看了眼,正好对上初雪的目光,低眉折身。 “师兄,回去再说!” 茶壶有没有问题,初雪心里有数,但是今日他不宜再替她出头了,否则 她一介民女,今日已是风头过盛了,若是再因她闹出什么事,那些贵人今日不动手,事后怕也饶不了她。 想要动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到时候梅时九和先生非但护不住她,有可能还要连累他们。 有些哑巴亏,在你无能的时候,只能咽下去。 “时九,你在这比完,为师正好也乏了,先送她回去,你比完再回,为师虽教导过你不要增强好胜,可有时候,争一争也无妨。” 叟和老先生说完大步走向看台。 “启禀天家,老朽年岁已高,刚吹了些山风,如今有些不舒服,正好老朽这学生不慎受伤,老朽便带她先行告退!” 宣帝请叟和老先生来,为的就是一会的书艺比试和男子的文比,也是春祭的重头戏,可这会老先生提前请离,那这一趟特意请他老人家前来就失去意义了。 可先生声称身体不适,又是爱徒心切,宣帝怎好强留? 心里不愉,面上却不显露半分,“老先生身体不适,朕便不强留先生,先生早些回去歇息,先生懒得来都城一趟,还请多住几日,明日朕在宫中设宴,请先生替皇子们讲学,不知先生可愿意?” “圣上有命,老朽岂敢不从,明日老朽再入宫拜见圣上,学生烫伤多有不便,老朽替她向诸位贵人辞行。”老先生说完郑重行了个礼。 “哎,早些回去医治也好,女儿家的,留下什么疤痕就不好了,回头朕派人送些养肤膏去,来人,赐软轿抬那丫头下山,烫了腿怕是走不得。” “老朽替学生谢圣上隆恩!” 老先生说完又行了礼这才退下。 目送老先生离开,圣上眸光在席间扫了一圈,是真的不慎手滑,还是别的什么缘由恐怕还得另说。 那小丫头没哭没闹,瞧着倒是个明事理的,再看梅时九,今日也让他开了眼界,即便不当文臣,让他当个武将恐怕也使得,如此看来,若成了驸马确实是可惜了。 “你安心比完再回!” 老先生带初雪离开的时候给梅时九留了句话。 梅时九看着初雪点了点头,“先生放心!她就交给先生了。” “放心。” 大家以为梅时九会跟着一起回去,没想到他竟留了下来,不过此刻瞧着,这梅时九身上多了一股子气势。 今日的梅时九不同往常。 比试继续,只是大家的心思似乎都不在这了。 “娘,也不知初雪怎么样了,怕是要遭罪了。” “一会回去带些东西去瞧瞧吧。” “是!” 老太君和大夫人细声说着,也无心观看接下来的比试了。 软轿到了山脚,阿庆也跟着来了,让初雪上了梅家的马车,平稳宽敞些。 “小姐…怎么了这是?” 看着初雪上马车都疼得呲牙,等在上下的桃儿瞬间红了眼眶急切问着。 “烫着了,没事,回去再说。” 叟和也跟着上了马车,阿庆亲自赶车,常寿不明所以,跟着坐在车外一脸紧张。 “丫头,这里没旁人,不必忍着!疼就哭。” 初雪靠着侧壁微微摇头,“让先生和大家担心了,现在没那么疼了。”开始那会儿是真疼啊,钻心的疼。 “那茶壶有问题吧。” 看着直言相问的老先生,初雪颔首轻道:“先生睿智,其实 “还真是锲而不舍,老夫就说你这丫头是个聪慧的,怎会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原是不得已反而无心插柳了,明知是算计,刚才为何拦着时九去查看?现场尚没来得及处理,说不定能替你出口气。” 老先生看着初雪红肿的左手和右腿继续问着。 “先生,那茶壶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应该是事先做了处理,要事先处理一个茶壶,不像在沉香和剪上动手脚那么简单,应是事先准备的,这背后之人,除非真的能掐会算算准了雪生今日回来且会参加四艺比试,这才能促成这局…” “所以你觉得那茶壶开始并非针对你,即便你今日不来,这事也可能会发生,只是不知会发生在谁身上,你来了,就用在了你身上,算是替别人挡了劫,你不让时九去查,是怕扯出更多的事对吗?” “正是,学生今日已经风头过盛引得诸多注意了,便是这样就有人开始动手脚,若是再因为这事牵扯出什么事,或许就不是动手脚而是要学生的命了,学生还是挺爱惜这条小命的,只能忍了。”初雪笑了笑,眸光依然明媚。 老先生看着自己的学生又气又笑,她倒是想得通。 说也奇怪,明明和这丫头才认识,却觉得亲切,或许他们注定有师生之缘。 “能透过问题看实物的本质,能忍他人所不能忍,又能戒躁戒躁沉着冷静,丫头啊,若是能一如既往,你将来必能成一番事。”已经比许多男儿都强了。 “先生,您这般夸学生,学生…高兴。” “你这丫头…”嗯,性子也对他的脾气,就是,扭扭捏捏做什么。 桃儿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就是觉得她家小姐是不是没心没肺啊,都烫成这样还笑得出来,看着都疼啊。 “对了丫头,你回太后时说自己是佛门中人是怎么回事?” 老先生故意拉着初雪说话,就是先让她分散些注意力,知道她一直在忍着疼。 初雪便简单说了说,她也瞧出老人家的心思便顺势配合者。 阿庆听着马车里有说有笑,心里不由自犯嘀咕,若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她是装的。 初雪他们离开之后,比试继续,只是气氛莫名沉闷起来。 而这沉闷,是因为梅时九无形之间给的压力。 最后结果,梅时九毫无悬念夺得头筹,全程除了比试要开口,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直到圣上亲口宣布他得了头筹,梅时九这才上前开口求赏。 第189章 锦二爷的目的(2) 梅时九求赏和之前一样,还是赐婚,只不过这一次求的是圣上。 “你这小子倒是心急,那丫头不是说自己佛前许愿侍奉佛祖三年吗?朕倒是想成全你,可…罢了,三年后她还俗,朕再给你们赐婚,这事,朕记下了。” “微臣叩谢皇上!”其实三年后圣上是否赐婚无关紧要,他要的是圣上这句话,有了这句话,三年之内,她也好,自己也罢,都没人会轻易打他们婚事的主意。 “行了,今日这春日祭也结束了,起驾回宫!” 宣帝也早就没心情继续坐在这了。 “启禀圣上!草民有一事相求。” 就在圣上准备起身的时候,锦新程突然起身上前。 所有人都是面色微变,锦家多年没露面,这锦二爷今日突然露面本就蹊跷,大家也想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锦新程虽然自称草民,可他这个草民可是不同的。 宣帝手轻轻搁在腿上,眸光一闪,随即笑开望着对方道:“说吧!” 看似随意,可是看在大家眼里可不是那么回事。 锦家有什么事能求到圣上跟前,还是当众开口。 太后都忍不住眯眼打量起来。 “启禀圣上,锦家家主身体每况愈下,已无力掌家,经族中讨论决定准备择选新家主…” 这话一出,全场骚动。 锦家要选新家主,这可是大消息了,之前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可是锦家家务事,你想求什么?”意思锦家的家务事他这个圣上也不好插手。 “圣上,并非草民想求什么,草民此次受命前来,一是参加春祭,二是代表锦家来取回一样东西。”锦新程拱手回话,态度看着十分恭敬,可是背却一直挺着,虽然自称草民,可看着却是比在场的文武大臣更具底气。 宣帝手指轻轻捏了捏,表情耐人寻味,轻声问了句,“取回一样东西?什么东西,哪里取?” “回圣上,草民要取回的是锦家的族令!” “你的意思难不成锦家族令都城?” 别说宣帝挺着惊讶,其他人亦是,锦家族令对锦家来说何等重要,取回是何意。 “圣上,当年草民的妹妹承蒙圣上厚爱被迎娶入宫册封为妃,家妹入宫之时将家中族令一并带入宫了,此事只有家主知晓,这些年,锦家其他人亦不知此事,直到这次择选新家主需要启用族令,家主这才道出此事,家妹已故去多年,当年尽家接回去的只有家妹的枯骨…并未见到族令,草民代锦家求请皇上帮忙寻回锦家族令!” 锦新程的话再次把宣帝和众人惊住了。 知道锦家族令的人都知道,锦家族令对锦家来说就好比传国玉玺! 新人家主若是没有得到族令,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这么重要的东西,锦家家主竟然任由玉妃带走不哼声? 玉妃已故多年,锦家这时候找来…… 意思锦家族令在都城?在宫里?还是说在圣上手里? 想到这,大家不由低下头去,不敢细想啊! 宣帝一脸错愕看着锦新程,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开口:“你的意思,当年玉妃将锦家族令带到了宫里?” 听得宣帝说出玉妃两个字,太后、皇后和端贵妃、丽贵妃等妃子都瞬间面色凝重起来。 宫里许多年没听人提及玉妃了,尤其是出自圣上之口。 “回圣上,正是!故而草民才斗胆求圣上帮着寻寻。” 锦新程说完站在一旁静静候着。 “朕明白了只要东西在宫里,朕一定会尽力找出来,若不在宫中,朕也爱莫能助,锦家族令对锦家至关重要,锦家还要尽快寻到才是!锦家难得来都城一趟,明日宫宴,你携家眷一同入宫赴宴吧!” “是,草民叩谢圣上!” “起驾,回宫!” 随着宣帝一声回宫,这场春祭也算是结束了。 碍着圣驾在前,梅时九只能强忍着骑马跟在队伍中,此刻他迫不及待想回城去看看初雪怎么样了。 今日她让祖父拦着他,他听从了,但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不管是谁,他都会让对方加倍偿还。 “今日茶艺用的茶壶都是官窑出品的艺洲紫砂壶,层层把关验看才能送到这,不可能有问题,她是个仔细的人,临时动了手脚一定看得出来,只怕是…早就被人动了手脚!刚好用到她身上了。” 丰子越得知初雪被烫伤之后便详细问了原委,压下怒火仔细分析着。 回去路上有意和梅时九并行落于人后说着这件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算计,知道素王今日会借机算计太子,于是将计就计,等太子出事,再整一出戏牵出素王…届时圣上大怒,素王和太子都没讨到好,便会有人渔翁得利!王爷觉得这幕后的高人会是谁?” 丰子越冷笑一声,原本还真要好好猜猜,这茶壶用在了她身上,便不难猜测了,“十有八九是四皇兄了,今日若是被烫伤的不是初雪,换成其他任何一家的贵女,可会如此简单了事?最后定会查到茶壶上,顺着茶壶的问题将素王扯进来,这场春祭相关事宜都是太子负责的,太子与素王素来不和,素王设计太子办事不力,满朝文武怕是没人不信,包括父皇!” “百密一疏,这么周密的算计,却因为初雪的出现而功亏一篑,越王要行事少不得要看台上的丽贵妃配合,越王事前定是说过茶壶用在谁身上都可以,只要出事了就行,所以丽贵妃也没深思,便顺手用在了初雪身上,八成想着顺道替九公主出口气…没想到弄巧成拙,她更没想到初雪聪慧过人,明知茶壶有问题却拦着我不让查,这才让越王盘算落空。” 终究还是有他的缘故,到底还是让她受了伤! 梅时九这辈子 “她这是 丰子越本来还想说初雪是因他梅时九才遭受无妄之灾,最后还是忍住了,其实…即便没有梅时九,她恐怕迟早也要和这些人打交道。 今日这笔账先记着! 锦家二爷刚才说的族令… 他听着心里不免有些慌,锦二爷说到族令的时候,他不由想起玉妃留给她的那个盒子。 不行,回去的赶紧提醒她。 宝宝们,这几天家里有事,所以一直两更,明天恢复三更,谢谢大家一直支持,求月票,推荐票~ 第190章 锦家族令(1) 好好的出去,回来却带了伤,云银玲看着初雪腿上红彤彤的一片心里揪疼。 “姑姑…就是烫伤,已经上了药,看着吓人而已,皮肉伤,过几天就好了。” “皮肉伤…等一会起了水泡用针挑的时候你就不这么说了,回头还不知道会不会留疤,万一伤口再化脓,有你遭罪的时候!” 云银玲都不敢问初雪是怎么被烫成这样的,春祭是什么场合… “姑姑,我一定听话好好敷药,这两天都在家养着,您别担心,现在真不疼了。” 最疼的时候都挺过来了。 “你是得好好听话,千万不能乱来避免留疤。” “知道了姑姑!”什么是亲人,亲人就是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把你装在心里一心疼爱的人。 “小姐,大姑娘,梅大人和金王来看小姐。” 门外,常寿通报了一声,云银玲一听,连忙拉上被子帮着初雪盖上包好的腿。 “快请进来。” 梅时九和丰子越一前一后走进屋子。 初雪一看就知道他们进城就直接过来了。 “怎么样?可请郎中看了?” 丰子越一进来就急切问着,目光落在初雪露出的左手上,看着被白纱包裹的左手眉头一沉。 “见过金王!” 云银玲起身见礼,丰子越连忙请起。 “王爷,师兄,你们先坐,桃儿,上茶!”初雪看着像没事人,笑着招呼。 上了药,暂时不那么难受了,就是伤的地方有些不方便。 “别忙着招呼我们了,疼吗?郎中怎么说,烫得严重吗?” 梅时九靠近床边仔细打量着,可也看不出个啥,只能开口问。 “还好,我怕冷穿得厚实,不严重,敷了药过几天就好了。”腿上虽然烫伤面大些,但是真正严重的事左手手心,那是扎扎实实被汤脱皮了,估计有一阵罪受的。 “回头我回宫,让人给你送些烫伤药来,宫里的药总归好些。”也就她,还笑得出来。 “我这真没事,你们有事先去忙,我这养几天就好了。” 太子被罚肯定不是巧合,这朝局风云变幻的,他们应该去忙才是。 梅时九他们也知道,这会留在这也没用,他和金王也确实有些事要去做,总不能让她白遭这罪。 “梅大人,我与初雪有几句话要说。” 梅时九看了初雪一眼点头退出屋去。 金王与她之间的秘密… 云银玲也借口退了出去,正好,她也有几句话要跟九公子说。 “初雪,你知道锦家族令吗?” 屋里没了旁人,丰子越直言相问。 初雪摇了摇头,什么族令?她对锦家的了解,仅限于听说而已。 “锦家与都城多年没有往来,这次春祭,锦家二爷突然携家眷露面,为的就是锦家族令,刚才在西山,锦家二爷当众求请父皇帮忙寻找锦家族令,说是当年玉妃入宫的时候,将锦家族令一同带走了,锦家族令对锦家来说十分重要,听说,新家族上位的时候,必须握有族令,否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服众。” “族令……” 这么说,锦家二爷这次到都城是为了寻找族令? 而族令当年被玉妃…也就是她的母亲带走了,锦家现在怀疑锦家族令还在宫里?听五皇子这么说来,这族令对锦家好像确实是挺重要的。 初雪脑子转的飞快,五皇子这般着急跑来跟她说这事… “王爷,你是不是怀疑锦家族令可能在我娘给我的那个盒子里?” 里面到的确有一块黑的令牌,族令? 丰子越点了点头。 初雪一把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一时忘了自己的烫伤,疼得呲牙咧嘴。 “你做什么!忘了自己才受了伤啊。” “呼~一时忘了,桃儿!” 初雪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桃儿赶紧应声进来,进来的时候还不忘关了门。 “小姐!” “桃儿,把那个盒子拿出来。” 桃儿顿了下,反应过来赶紧去取。 初雪示意桃儿打开盒子,桃儿将打开的盒子捧到初雪面前,初雪抬起右手拿出里面那块黑色的令牌,“王爷,你看看可是这个?” 看着初雪手里刻有锦字的令牌丰子越怔着了。 “我也未曾见过锦家的族令,但是…十有八九可能就是这块。” “嗯?”为何这般肯定? 丰子越拿着令牌细看轻道:“你可知这是什么材质?” “铁…”应该是铁吧,有一股铁锈味。 “玄铁!也就是深海含铁,这种铁触感寒凉,颜色发黑,遇水不绣,十分罕见,再有就是这令牌的边框,都是不规则的线条,听说锦家族令上的线条和这个锦字,正好与锦家族印上的一突一凹纹丝合缝,锦家族印也是黑铁铸的,所以,这块应该就是锦家要找的族令。” 丰子越将手里的黑铁灵交给初雪,初雪接过细细打量起来,之前没细看,经丰子越这么一说,再看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王爷刚才说锦家家主握有此令才能名正言顺掌家,这东西平日应该不会轻易示人,所以被带走十多年多没人发现…这么说来…锦家是不是要换家主了?” “聪明,锦二爷说,锦家现任家主病重,已无力掌家,锦家准备选新家主了,现任家主这才不得已道出族令当年被玉妃带走了,也就是说说,当年玉妃带走族令的事,只有现任家主知道。” “族令对锦家这么重要,现任家主为何会让…带走,不拦着就是默许…王爷告诉我,是怕这东西在我这会惹麻烦?” “只是提醒你小心,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盒子的事,你也无需太担心,这东西,你守着就是,本王想着,当初玉妃将它带离锦家,锦家家主知道还默许她带走,这其中定有深意,你也别多想,好好收着就是,等本王查清楚再说。” 初雪将令牌仿佛盒中,“桃儿,收好!” 桃儿听得似懂非懂,郑重点头,抱着盒子的样子显得格外谨慎。 “王爷放心,我会小心收好,我只怕这东西对锦家重要,他们若是找不到…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也找不到你这,这段时间…你尽可能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你生得与玉妃像,本王担心…不过他们也不会想到这一层,今日你…受委屈了。” 那些伤她的人,都是她的血肉至亲… “王爷多虑,与我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初雪一脸明媚,他们伤不到她,陌生人而已。 第191章 她同意了(2) “梅大人,今日她被烫伤,不是意外对吗?” 云银玲直截了当。 “是我没保护好她。” “这么说,真不是意外了,九公子无需自责,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我知道梅大人定也不想,只是…我这个当姑姑的害怕,她不是那些大家氏族的贵女,经不住大风大浪,这样的意外恐怕以后还会有,她能躲过一次能躲过二次三次吗?” 她是真的害怕。 “云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梅大人,我想让六丫头跟着叟和老先生走,暂时离开都城,听闻老先生住在慕山,离都城也不远,也就一天半的路程,她现在拜在老先生门下,总得实实在在跟着先生学点东西,将来才不辱没先生的声名,她的生意也不用她事事亲力亲为,有事跑一趟都城便是,也方便……” 看得出来,云银玲是经国深思熟虑的。 梅时九静静听着,其实刚才在路上,他也蒙生了这个想法,金王要卷入这场争斗,肯定是太平不了,他背后有梅家,她呢?他又真的能时时顾虑周全吗? 跟着先生,倒是一个万全之法。 只是……还是委屈了她。 她本该如男儿一样意气风发。 “梅大人,有句话叫厚积薄发,六丫头现在太单薄了,我了解她,她不是一只甘心藏于他人羽翼之下的鸟儿,她喜欢自由翱翔于广阔天空,给她点时间,让她成长吧,她…不是个寻常的孩子,相信梅大人也看得出来。” 若是到现在还看不出梅时九的心思,她也是白活这些年了。 如此出众的男儿心悦她的六丫头,她这当姑姑的其实心里是打心眼高兴的。 “云先生,实不相瞒,今日时九已向圣上请旨赐婚,圣上已经答应,待她三年后还俗便赐婚,时九也答应了她,不管多久,时九都愿意等,她若是愿意跟着先生去慕山也好!,三年后,时九亲自去接她。” 请旨赐婚… 云银玲一脸震惊看着梅时九,这… 正好丰子越这时走了出来,梅时九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和丰子越一同离开,云银玲回屋望着初雪欲言又止。 “姑姑,有什么话您就说,初雪一定认真听着。” 云银玲轻轻拉着初雪受伤的手,抬头静静对上初雪的视线,“六丫头,你有幸拜在叟和老先生门下,老先生一生只收了三个学生,袁先生门生遍地声名远播颇受推崇,而九公子则算得上新一辈年轻儿郎中的翘楚,前途不可限量,老先生破例收你,你虽为女子,却也不能坏了老先生的声名,不说学富五车,至少也应……” “姑姑,初雪听明白了,您放心,初雪一定会认真跟着先生好好学。” “姑姑知道你是个懂事听话的,无需姑姑说这些,姑姑今儿想跟你说的是…这都城物欲横流是权利的漩涡,姑姑不希望你小小年纪过多沾惹上这些气息,六丫头,你聪慧过人,看事通透,性子又是难得的沉稳,不骄不躁,若是能好好沉淀下来充实自己,将来定能成一番事,在姑姑眼里,你不比男儿差,你不同于寻常女子,姑姑希望你将来也是不同的,能走一条旁的女子走不同的路。” 初雪静静听着,这是今日听 “姑姑是希望…我离开都城?” 云银玲微微一笑,“瞧瞧,多聪明的丫头,没错,姑姑想着让你跟叟和老先生一同回慕山,意思跟着老先生好好学,二是老先生年岁大了,你这个学生正好在身边照顾着些,一举两得,你的生意姑姑也给你想好了,慕山离都城近,你只要安排好,一样可以做,真要你亲自处理的,你来回一趟也不了几天。” 初雪听着不由抿嘴一笑,刚才五皇子也说让她最近尽可能不要出现在那些人的视线里,这都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保不齐就撞上了。 如今她已经引起了越王和素王的主意,再加上宫里的,罢了…先避开些也没什么不好。 她知道,这次受伤着实吓到姑姑了,免得姑姑提心吊胆,去就去吧。 “好!” “…你同意了?” “姑姑说得没错啊,初雪自然要听,生意的事我会安排妥帖,姑姑不必担心,不过姑姑得随我一同去。” “你这孩子,还怕姑姑一个人照顾不了自己?还有李妈妈呢,哪有带着姑姑跑的。” “先生不是拘泥之人,我也不可能把姑姑一个人留在都城,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去跟先生说,姑姑不用担心,既然决定离开,我得尽快把一些事安排妥当。” 云银玲当然舍不得跟初雪分开,可她担心叨扰到老先生。 “姑姑别瞎想了,先生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还不知道老先生愿不愿带上你呢,你就想着拖家带口了。”其实,刚才云银玲特意跟梅时九说,就有让梅时九帮着说话的意思,她自己也没盘算在内。 初雪笑笑不说话,大不了脸皮厚点,缠缠先生就是了。 一场春祭,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人心里窝着火。 比如越王。 “母妃,你糊涂啊!” 越王一直以为他母妃是个聪慧有大局观的,是他在宫中的一大助力,没想到今日却坏了他的盘算。 好好的一个局,原本今日能让素王和太子一同搅和进去,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这些怕是要打水漂了。 看着一脸怒气的儿子,丽贵妃心里也不痛快,倒是她的不适了,之前也没跟她说清楚,只说不管是谁只要出了事就行。 “你这是怪母妃坏事了,谁能想到半路冒出个贱丫头来,那梅时九都当众求娶了,却没想着替她查查,你也是,你之前若是仔细跟母妃说清楚你的盘算,本宫也不会想着趁机教训教训那贱丫头给你皇妹出气。” “母妃,你何时也跟她们一样争一时之气了,一个无依无靠的民女,真要对付她,用得着在今日这场合吗?母妃,除了茶壶的事,之前两局可有动手脚?” 越王怕什么来什么,看着丽贵妃眸光闪烁,立刻就明白了。 “若只有茶壶一事,梅时九或许还只是怀疑,若是母妃还动了其他手脚,这件事十有八九他已经知道是本王所为了。” “知道又如何?他没有证据,还能告到圣上跟前?” “他是不会告到父皇跟前,却能在朝堂上坏儿臣的事,经此一事,他怕是猜到本王在打刑部和工部的主意!” 丽贵妃一听,这才有些着急“…他才刚入朝,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第192章 秀玉宫不再寂静(3) 梅时九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很快丽贵妃就知道了。 依然如此,越王也不想去挣扎干脆错开话题,他怕越说越上火。 母妃难道忘了,梅时九的背后,是整个梅家,梅时九现在没这么大能耐,梅家也没有吗? “罢了,此事再静观其变吧,皇后和太子也没那么容易放手,老三想要如愿以偿,也未必那么顺利,本王再琢磨琢磨吧,对了母妃,今日西山之上你也听见了,锦家二爷说的那的族令…你说会不会在父皇手里?” “你琢磨这事干嘛,锦家的事最好不要掺和进去。” 丽贵妃提及锦家,面有不愉,当年玉妃宠冠后宫,她可没少受气。 “本王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掺和锦家的事,儿臣只是想知道,锦家族令是不是在父皇手里,本王瞧着父皇当时的反应,父皇还想也不知道此事,所以…那族令十有八九还真在宫里,以锦家的能耐,若是没有个七八成把握,断不会冒然跟父皇开口。” 越王眸子一转,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丽贵妃眉头一抬,“你的意思,锦家族令还真在宫里?在玉秀宫?” 丽贵妃提及玉秀宫,越王突然眼睛一睁站了起来,“母妃,你说…有没有可能在老五手里?” “老五…金王?” “对,母妃忘了?当年老五颇受玉妃佛照,与玉妃最是亲近,这事大家可都知道,这次老五金州治水有功,就是得了锦家相助,您想想,就凭老五的能耐,他凭什么让锦家帮忙,锦家这么多年和都城没有往来,偏在他从金州回来之后锦家就露面了…” 越王一双眸子直溜溜的打转,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能有牵连。 “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无可能,等等,母妃仔细想想…好像当年玉妃受刑之前,是见过老五。” “什么?!玉妃临终前见过老五?!母妃,你能确定吗?可记清楚了?” 被越王这么一问,丽贵妃又不敢肯定了,“母妃…一时也想不起来。” “您再仔细想想!” 丽贵妃摇了摇头,当时场面混乱,她怕惹祸上身,一直躲得远远的,丽妃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圣上没有深查,越发说明是有问题的,“母妃一时也想不真切,母妃想着应该是见过的,当时玉妃出事,其他人都避得远远的,那老五与玉妃情同母子,他应该是去见过的…” 这般不确定的口吻,让越王听得眉头直皱。 “母妃,这件事可有法子查清楚?……若是能拿到锦家族令,或是帮锦家寻道族令,对儿子来说可是莫大的助力!” “母妃会尽力去查,既然这族令这么有用,怕是他们也盯上了,还有你父皇,恒儿,您也莫要抱太大的希望,若真想要得锦家相帮,倒不如…另想办法,恒儿,你可注意到锦二爷的一双女儿?” “女儿?”越王凝眉看向丽贵妃,丽贵妃话中之意,他一眼便看穿了,随即摇头,“母妃,锦家不会让女儿嫁入皇家,就如梅家不娶公主一样。” 若真有这种好事,他自是求之不得。 “枉你这般聪明,锦家女儿不嫁皇家,那当初玉妃是怎么进宫的?凡是事在人为,你父皇当年能娶得玉妃,你就不能想想法子?试试也行啊,这女儿家一旦死心塌地起来,怕是顾不得什么家规族规的,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锦家能不妥协?” 丽贵妃这谋算虽然有些下三滥上不得台面,可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任何手段都可用。 越王低眉认真思索起来,片刻之后轻道:“此事…再说吧,眼下要紧的是族令,若真在老五手里,那老五可就捡了大便宜了,老五才封王,可还没得差事,若是这时候手里握着这么个东西,给锦家能得锦家相助,给父皇,父皇也不会亏了他。” “老五?恒儿,老五无权无势,能成什么事…不过你说得也是,免得多出个麻烦来,你放心,母妃会好生盯着。” 这对母子正盘算着就听得下面的人来报,说是圣上去了玉秀宫,并且传召了金王。 听得玉秀宫三个字,丽贵妃怔了好一会。 玉妃走了这么多年,玉秀宫就封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那个角落就像是刻意被人遗忘了,实则是没人敢去触碰。 圣上去了玉秀宫,消息一出,宫里气氛立刻就不对了。 太后听罢默默转身进了寝宫开始诵佛,皇后和端贵妃也静了。 这么多年了,玉秀宫许多年没来过这么多人了。 属于这里的宁静也被打破了。 宣帝站在玉秀宫门口,此时已经是暮色黄昏,看着宫门内的荒废之景,看着那些挨过深冬探出的草芽,宣帝抬脚缓缓迈了进去。 丰子越和梅时九分开之后便收到传召,一路赶来觐见,宣帝看着他一言不发,他也只能小心谨慎跟着。 “春日了,朕记得,玉妃最喜欢春日的明媚,她眼里也总是明媚的,她喜欢草,朕记得,这里种了许多草…” 宣帝一脸追忆缓缓叙述着。 丰子越低头静静听着。 “这整个皇宫,她唯与你算是比较亲近的,她的性子啊,若是不入她的眼,便是冲你笑,也是笑不达眼底…若是入她眼的,她便会倾情以对,能被她倾情以对的人,都是幸运的,当年,她给你做的那个荷包你一直挂着,朕知道,她这是希望朕见着,能爱屋及乌对你怜惜几分,所以这些年来,朕虽没有过多佛照你,却也让你在这宫里平安长大…” 宣帝从未跟丰子越说过这样的话,像一对真正的父子一样。 从来没有,所以此刻丰子越更多的是不适。 “…她太聪明了,她早就料到了…早就料到有一天她可能会离开这里,所以她早早就为你盘算着,她给你做了荷包,她跟朕说,她跟你有缘,喜欢你这孩子…” 丰子越的手落在腰间的荷包上,原来…父皇一早就看穿了玉妃的心思。 原来这些年他能在宫中平安长大,真的和这个荷包有关。 玉妃说与他有缘,这般为他打算,所以…父皇觉得,锦家的族令可能在他手里是吗? 其实听得父皇召见他,他就想到这一茬了。 可惜…父皇相差了。 “老五啊,你说…要是她还活着,要是那个孩子还活着,现在的玉秀宫是不是很热闹?” 啊啊啊啊,终于正常了求各种票票 第193章 不眠夜(1) “父皇,往事已矣,已经不在了…”人都不在了这么多年才想起来追思,是不是太晚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丰子越到底是没忍住说了句义气话。 说完便有些后悔,可话出口… 宣帝身旁的宫人都默默低头,五皇子好大胆。 可宣帝似乎没有生气,只是扭头瞥了丰子越一眼,“不枉她疼你一场,你倒是有几分情义,在这宫里…也算是难得!” 没想到宣帝会来这么一句,丰子越反倒僵住不知如何回应了。 好在宣帝没再继续,而是踏入朝内。 “今日你也听着了,锦家能找上门,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而且锦家有把握锦家族令就在这宫里,这玉秀宫,这么多年应该没旁人踏入,要么当年那东西就被人拿出宫了,要么就真的在这玉秀宫里,朕知道,你每年都会偷偷来祭拜玉妃,其实…朕都看到了,朕不想让旁人动这里,你来找吧,一寸寸找。” “…是!” 没想到宣帝是让他来找。 “宫里都知道她当年与你走得近,怕是他们会多想,所以朕干脆让你来找。” 宣帝竟还解释了一句,更是出乎丰子越的意料。 见丰子越不做声,宣帝背着手看着眼前荒废的寝宫笑了笑,“他们不了解玉妃,朕却是知道的,锦家族令,对当时的你来说,不是好事反而是个麻烦,她若是真怜惜你,便不会将你牵扯到这件事里来,定是不会给你也不会告诉你的…好好找找吧。” 宣帝收回目光转身,丢下这么一句便带着宫人离开了。 丰子越躬身相送,默默低头领命。 此刻,他也闹不清父皇对玉妃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意。 他说他看到他每年在玉妃的忌日偷偷来祭拜,那他岂不是也来了? 若是这般爱重,当年又为何眼睁睁看着她葬身火海,又怎下得去那样的死命?是他亲口下的令啊! 明知玉妃是被人构陷,为何还要… 丰子越不想多想,摇了摇头呼了口气,咬牙吩咐侍卫守住玉秀宫,任何人不得靠近。 父皇这时候让他来找,便是要连夜找了! 明日宫宴,锦家二爷就要入宫了。 可是…… 终究是白忙活一趟的,因为那族令根本不在这里,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若是锦家的人早一步… 沉寂了十几年的玉秀宫,今夜灯火通明直到天亮。 很多人都伴随着这里的光亮无法入睡,都想知道结果。 “老爷,这一夜之间,能有个说法吗?这都十多年过去了,若是真在宫里,怕是也不知在谁手里呢。” 都城一座宅子里,锦家二房夫妇躺在床上也是久久没有入睡。 锦新程闭上眼轻道:“我是奉命来都城求圣上帮忙寻族令,至于族令是否在宫里,是否在什么人手上,都不是咱们该多想的,总归,明日圣上会有个答复,这件事,你也不必瞎琢磨了。” “老爷,妾身还不是为您想着,若是您找到了族令,这家主之位,您是不是就……” “夫人!我早就与你说过,家主之争,我不会参与,你也别想这事了,这次我带这你和孩子们到都城来,就是不想你们在家里被他们拉下水,你怎么还不明白?” 二夫人听得这话突坐起了身,满脸不悦,还带着几分不甘道:“老爷样样出众,族中也有不少人支持老爷,老爷为何这般轻视自己,难道锦家家主之位您就做不得?您便是无意,也要为咱们几个孩子想想!” 锦新程叹了口气一动不动躺着,连眼睛都未睁,“夫人,你也想为夫像大哥一样?当年,母亲便是逼着他坐上家主之位,现在呢?才比我大几岁就已经病得没几天可活了。” “老爷这话什么意思,大哥自来就体弱,久病不愈这才把身子骨拖垮了,您身强力壮正当年…” “久病不愈,大哥得的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为何会久治不愈?你可细细想过,妇人之见!!罢了,你只好生听着便是,这家主之位不要想了。” 二夫人瞪大眼低头看着自己的夫君。 不可置信的摇头,“老爷的意思…” 她不敢问了。 老爷的意思,家主的病是事出有因,怎么可能,老夫人把持锦家内务,大哥又是家主,谁能对大哥动手脚? 谁能害得了大哥,便是有人,她家老爷能想到,大哥和老夫人能不知道? 怎还会让大哥弄到如今这地步? “夫人,睡吧!” 二夫人一脸惶恐慢慢躺下,人进了被窝却觉得热乎不起来。 “老爷…当年大哥明知家族令被芯玉带走,为何不难着?” 二夫人突然有些害怕,就是想说说话,这个问题也让她疑惑了一路。 锦新程没做声,因为他也没有答案,其实…若是他那个妹子没有嫁入皇家,以她的本事和能耐,或许她就是锦家家主! 他们三兄妹虽是一母同胞,可是自小大哥就和芯玉关系近些…… 想起已故的亲妹,锦新程不由想起初雪。 越想,越是觉得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若是他妹子的孩子还在,也是这么个年纪! …算了,瞎想什么啊,睡吧! 可这一夜,真能安睡吗?至少宫里许多人是彻夜未眠的。 大家都在盯着玉秀宫的动静,直到东方露白,丰子越才从玉秀宫出来。 “王爷,要如何跟圣上复命?” 罗桑一脸担忧的问了句,主子一宿没合眼,找了一晚上,整个玉秀宫每一寸都找过了,连地面都刨开了一层,并没找到要找的东西。 丰子越抬手活动了一下,“如实回话就是,本王一宿盯着,该找的都找了,没找到就是没找到。”之前才劳累过度‘晕’在大殿上,这一宿折腾,他这气色应该有些难看。 今日就要开始金州水患一案的调查,他还得打起精神,还有一会儿的早朝。 “走吧…这会儿父皇应该起来了,先去跟父皇复命,再回去收拾上朝。” 时晨尚早,应该都来得及。 对于结果,宣帝似乎早就料到了,丰子越复命之后宣帝就让他先回去歇着,连早朝也免了丰子越的。 丰子越不敢不识好歹,只好领命回去休息,他知道今日早朝定是精彩万分… 今日大臣们也来得比往日早些,宫门还没开便来得七七八八了,都知道今天早朝会有大事发生一样。 第194章 不同寻常的清晨(2) 天朦朦亮,初雪就起来了,一夜没睡好,碰到伤口就疼。 “小姐,这手背上全起泡了,奴婢先用针挑开再给您上药,你忍着点!” 桃儿看着初雪手通红起了水泡的左手手背心疼不已。 初雪扭头不看,“你弄吧。” 桃儿刚动手,初雪就明显的抖了下。 “可是奴婢弄疼了?奴婢再轻些。” 初雪看着紧张不已的桃儿笑了笑,“你要是再轻些就是挠痒痒了,我不过是打了个寒颤,你弄就是。” 这初春的早晨真冷啊。 “小姐再忍忍,这天气是一天一天向暖,再过阵子就不冷了。” “嗯,这时辰,宫里应该上朝了吧。” 桃儿眨了眨眼,这她就不知道了,“…应该是吧。” 说话间,桃儿已经把清婉手背上的伤处理好了,抬头才发现初雪额头上一层薄汗。 桃儿心里心疼着,可也没法子,继续埋头帮着处理腿上的伤。 腿上隔了衣裳到底好些。 “桃儿,我写封信,你让常寿给我送给先生,这会儿先生应该还入宫。” 宫宴应该要等早朝散了。 桃儿一边研墨一边问着,“小姐,咱们真的要跟老先生去慕山吗?” “怎么,你不想去?” “奴婢就是问问,小姐去哪儿奴婢当然就在哪儿,奴婢想着是不是要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不着急。”初雪拿着写好的信吹了吹折好装封交给桃儿。 桃儿拿着信出去,门外天色也渐亮了,初雪坐在书桌前撑着头闭目冥思。 昨夜宫里一定异常热闹,若是宫里找不到锦家族令,锦家会如何? 若是没有族令,锦家新家主难道就不能上位? 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家,为何要带走娘家的族令,她不可能不知道锦家族令的意义,或许…西州会有答案。 她本来不着急去西州,…罢了,再看看吧。 初雪正想得入神,云银玲带着早膳来了。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姑姑早!” “伤口可换药了?疼不疼啊,过来用膳。” “已经换过了,还好没那么疼。” 云银玲端着粥就要喂,不疼才怪。 “姑姑,我右手没事,我自己来,多大人了还让您喂,让李妈妈她们笑话我。” “怎么,大了就不要姑姑照顾了?乖乖坐着,一只手用膳怎么方便?张嘴。” 初雪无奈,只好顺着。 约莫半个时辰,常寿就带着老先生的话回来了。 “小姐,老先生让问您后日能否启程。” “老先生同意了!” 云银玲一听松了口气,像是了了一桩心思。 “后日…急是急了些,倒也来得及,姑姑,您和李妈妈她们张罗收拾东西,我去一趟铺子,还有去找一趟萧爷。” 初雪说着就起身了,她知道先生应该是会答应的,所以昨夜在心里已经将要安排的事都过了一遍。 “你这伤着呢…要不喊佟掌柜的过来一趟?” “没事,我坐马车去,有些事去铺子里交代得清楚些,还得跟伙计们说说。” 云银玲也不硬拦着,转身招呼桃儿好生伺候。 初雪要离开都城,这消息对大家来说有些突然。 “东家,您这手怎么了?” “不慎烫伤了,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好了,佟掌柜,通达天下恐怕还得麻烦您一段时间…”本来说好的,他在这带这景四他们干一阵,等他们上手他就回楚家商行的。 “东家,…您这是打算长住慕山?”虽说不是很远,可来去也要两天左右,万一有什么急事… 佟掌柜的一时间有些慌。 就像那瓶的事,他到现在还闹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初雪看出对方的担心,“这一两年估计都会住在那儿,佟掌柜的也不用担心,我隔段时间会回都城来瞧瞧,万一有什么急事,您就去找萧爷,我会跟萧爷打好招呼,马帮的事,我一会去找雷帮主,走之前,我会把这件事落实好。” “这…东家,怎突然这么急…” “佟掌柜,我近日拜在叟和老先生门下,总得跟着老先生学些东西您说是不,您放心,生意上的事我也会安排妥帖,除了日常生意,铺子近期需要做的事,走之前我会一一列出来。” “叟和老先生?东家是说那个…叟和…” 也难怪佟掌柜激动不敢相信了。 初雪含笑点头。 片刻之后,佟掌柜点头如蒜,“能当老先生的学生,这还有啥好说的,东家只管去,您放心,这铺子佟某一定尽心尽力。” “有劳佟掌柜。”初雪起身行了个礼,佟掌柜见状赶紧回礼。 随后初雪又交代了景四等几个伙计,要景四负责,每月去一趟慕山说说铺子的经营情况。 铺子里的事都安排妥帖,初雪就去见了萧爷,萧爷得知初雪拜了叟和老先生为师,也是一脸惊讶。 “好啊,这是天大的幸事,叟和老先生可是名动天下的大家,初雪啊,你这丫头…你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生意上的事你只管放心,佟掌柜那边你更不用担心,通达天下有什么事,就是楚家商行的事,丫头,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你能拜在先生门下,一定要好生用功,生意不打紧,来日方长!” 初雪听着不免有些动容,“萧爷说得对,初雪的确是个有福气的,能有幸结识萧爷。” 萧爷是真的替初雪赶到高兴。 瓶的事当时他听着都吓出一身冷汗了,所以初雪的烫伤他也没有过问太多,去西山春日祭的时候被烫伤,这里头的事哪是那么简单的。 “萧爷,初雪后天就要随先生启程,走之前,我要把马帮的事落实了,今儿要跟萧爷借一笔银子。” “你说个数就是。”萧爷十分爽快,看着初雪胸有成竹的模样,萧爷相信这事一定能成。 初雪伸手笔画了一下,楚萧景二话不说吩咐洪江去准备。 萧爷看着初雪似是还有话说却又迟迟没开口。 初雪瞧出几分端倪,低头假装闲聊,“萧爷,这次姑姑也要同我一起去,元真姐姐的规矩还没学完,萧爷若是舍得,过阵子可以送元真姐姐到慕山来小住一阵,那时候正是春光无限好,萧爷不妨来一起到慕山踏春?银子是挣不完的,偶尔也要休息休息劳逸结合,您说是不?” “哎哟,这可是太好了,那丫头一直囔着什么时候能出去走走…” 萧爷笑得合不拢嘴,初雪低头,萧爷是不是太明显了…… 第195章 朝堂上的好戏(1) 初雪离开楚家商行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会儿…宫中大殿之上应该和很热闹吧。” 初雪说完抿嘴一笑上了马车。 此时宫中大殿的确热闹,围绕太子的事素王与太子的人争执不休。 丰子越默默站着不做声,不动声色打量着丰子恒,这四皇兄在西山诸多盘算,就想着今天能渔翁得利。 梅时九说让他稍安勿躁,先看看四皇兄的底牌。 他今日是否能顺利接下工部,其实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一番争执你来我往,宣帝默默听了许久,突然一声大呵,“争够了吗?” 大殿之上瞬间鸦雀无声。 宣帝将手里的几本折子抬手往仍在御阶上。 这几本折子或多或少都牵扯到太子和素王。 这两兄弟朝堂之争也不是一两天了,可现在是闹得有些不像话了,这朝堂上的臣子,都成了他们争权夺利的棋子。 宣帝能容忍他们互相钳制,却不希望局面脱离掌控。 再加上这几次太子和素王之间你来我往的太过频繁,昨日更是那春祭做文章。 “你们刚才不是一个个的都振振有词吗?好啊!现在你们谁先来说说,如今太子被罚,他手里的政务该如何安排?” 这下宣帝让他们说,他们又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哼声。 圣上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不对,谁也不想惹祸上身,搅浑水可以,真要冒头的时候,谁不怕死? “怎么不说话了?” 宣帝一脸怒容绕着大殿扫了一圈,群臣纷纷低头。 “朕还以为你们忘了朕坐在这!” 这话有些重了,大臣们纷纷跪下,“臣等不敢。” “不敢?朕看你们是没什么不敢的。” 宣帝冷哼一声,不过脸上怒气消去了几分。 “启禀圣上,太子暂时不便打理政务,工部、刑部、户部、吏部的事又多,还请圣上酌情考虑做出妥善安排,以防各部政务滞后造成混乱影响正常运转。” 这时候,也只有梅老太傅这个三公之首敢站出来说这种话。 不过这话一点毛病也没有,本来就是在讨论这件事,太子暂时无暇理政,这四部现在又都是由太子牵头的,确实需要好好安排一番。 就像当初素王被罚,圣上立刻将工部刑部的事暂时交给太子打理一样。 旁人说这话,多少还有些让人猜忌,可老太傅站出来说这话就不会让人有这种感觉。 宣帝面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老太傅说得是,今日早朝就是要议论一下这事,朕瞧得出,操心这事的爱卿可是不少,行吧,既然大家都如此担心这四部的政务滞后,那便商量下,这四部的政务暂时如何处置,都说说吧。” 见着宣帝的口吻缓和了些,这才有人大着胆子上前。 “启禀圣上,太子被罚抄经,也不是完全不能理政,太子是一国之储君,理应比其他多承担些,吏部和户部一直由太子管辖,太子对这两部政务颇为熟悉…” 这是弃车保帅了,保住家底再说,太子或许早就想到了素王会要回刑部和工部。 “启禀身上,这工部和刑部的事务素王也是颇为熟悉,交由素王打理再恰当不过。” 都看出宣帝心情不是很好,也没有偏帮素王的意思,所以素王的人也想着拿个低保来日方长。 宣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们笑了笑,一个是太子的舅父,一个是素王的舅父,真是亲得好啊。 这朝堂什么时候变成外戚指手画脚当家做主了? 他们倒是划算的好。 原本宣帝也是这般打算的,可是素王太操之过急,太子的手又太紧想把着不放,这下宣帝心里就不痛快了。 见太子不哼声,又一位大臣出面了。 这位是平素不太掺和这些事的礼部尚书王六平。 “启禀身上,老臣以为,太子被罚抄经,事关国运,理应虔诚心静,张大人说吏部和户部一直是太子管辖是没错,可此时太子分心多有不妥,太子抄经文专心些也能快些,不过就是十天半个月,这朝中还有几位已经封王的皇子尚未理政,可帮太子先分担一二,至于工部和刑部,老臣以为,圣上尚需酌情考虑,老臣这有一本奏章,还请圣上过目。” 这王六平一番话,素王和太子的人脸色变了又变。 尤其是素王,盯着那本奏章暗暗暗暗握了下拳。 这素来阿弥陀佛跟个泥菩萨似的礼部尚书究竟是谁的人?将他和太子各大三十大板,却又听不出他要抬出谁来。 老四?总不可能是远在丹州的老二吧! 老五?难道连老五都想掺和一下? 此时宣帝的想法倒是和素王有些类似,默不作声收了奏章打开沉着眉头看了看,才看了一般气的豁然而起将折子直接砸到素王身上。 “你个混账东西,自己看看,好得很啊你…” 所有人都愣了,包括素王,素王有点被砸懵的感觉。 小心翼翼惊慌失措捡起奏章着急看着。 看罢身子一抖直接跪下了,瞪着眼磕头辩解,“父皇,儿臣冤枉,求父皇明察!” 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程国舅也吓得不轻,这是发生何事了? 不知是何事也不敢做声,其他人也多少惊吓不少,这折子上到底写了什么,素王可是从没这般惊恐过,便是上次婚宴上出事也没见这么慌张。 梅时九和丰子越眼神不期而遇随后错开。 他们心里都有答案了,礼部尚书,原来丰子恒的子埋在这,还真是让人意外。 折子上的内人,两人大致也猜测出几分了,怕是瓶的事被丰子恒拿住了证据,在这关键的时候拿出来发难。 梅时九微微颔首,如此…越王倒是帮了个忙,他可以少动一手,这样一来,素王今日想要接回刑部和工部是不可能了,圣上就算有这想法,恐怕也得拖一拖。 素王…太急了。 不过越王这心思用尽,恐怕也难如愿以偿。 本来至少一部到手,可他不打算让他得逞。 他说了,不会让她白遭罪。 “你个混账东西,要不是这次太子被罚礼部去核查是不是供品有问题,还发现不了是你在玉瓶上动了手脚,丽贵妃和雅儿招你惹你,还是老四招你了…” 宣帝如此气急败坏,不光是因为素王动手脚,而是因为素王动手脚还让人抓住把柄,他气的是素王不成器。 这下,工部和刑部他得重新盘算。 第196章 尽在掌握(2) “玉瓶?” 越王终于上场了。 上前一步捡起素王掉落的奏章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咬着嘴一幅受了太大委屈的样子指着对方。 “三皇兄!为什么,你为何要陷害我母妃和皇妹?若非…若非我及时找到能替代的玉瓶,我母妃和皇妹岂不成了不祥之人?!” 丰子恒这一解释,满朝文武皆知,原来玉瓶‘被盗’是素王所谓啊。 这素王也是,跟太子斗法也就罢了,怎跟越王也过不去。 越王的母妃虽是丽贵妃,可暂时也没什么威胁啊,朝中又不主事。 “父皇,儿臣冤枉!” “冤枉?!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是要礼部将证据呈上来你才肯认?不见棺材不掉泪?” 宣帝心里多少失望,瞬间有些疲累。 宣帝这么一说,素王到底不哼声了,无可狡辩。 “来人,送素王回府闭门思过,暂时不必上朝了,朕得好好想想怎么罚你这混账东西。”上次还给了一个月的期限,现在干脆什么连个期限都免了。 素王这下是真的慌了。 “父皇,儿臣一时糊涂,父皇!儿臣错了。” 宣帝连看都懒得看一样,抬手一摆让人送素王回府。 程国舅也慌神了,满腹忐忑哆哆嗦嗦站在一旁一声都不敢哼了。 “王爱卿说的没错,这朝中能打理政务的皇子并非只有太子和素王…” 宣帝话还没说完,礼部侍郎韩语谦有站出来说话了。 “启禀圣上,素王动春祭供品固然有错,然越王知情不报也不对!” 这事还没完了,怎么又扯上越王了,越王不是被害的吗? 这礼部今儿是怎么了,在瞧王尚书的神情,他这一脸错愕看着韩侍郎,难不成还有内情? 宣帝轻轻呼了口气,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语态‘平静’道:“说清楚!” 韩语谦默默呈上了一道奏章,宫人接过奏章的手都在发抖,老天爷啊,今儿这朝堂是要出大事了。 宣帝拿过奏章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劲。 刚才看了奏章直接甩到素王身上,这会看完直接甩在越王脸上。 “好得很,你们一个个都好得很啊,有出息啊!明知玉瓶有问题,且知道是素王所谓,你隐瞒不报,刚才还装着不知,你安得什么心?难怪你能这么及时找倒替代的玉瓶,老四啊,朕平日倒是真没瞧出来,你好大的本事啊。” 越王闭上眼轻颤了一下,随即扑通一声跪下,“父皇,儿臣…儿臣只是想自保,儿臣明知素王陷害母妃和皇妹,却也只能绞尽脑汁寻得玉瓶不让春祭出事,父皇,三皇兄素来跋扈众所周知,儿臣……” 事已至此,越王知道自己的盘算都落空了,为今之计,只能让父皇觉得他是惧怕素王不敢告发,绝不能让父皇查出更多东西,更不能让父皇察觉他的野心,这一切只能暂时到此为止。 好一个韩语谦,他是如何知道的? 便是有人想到了,也不可能找到证据才是,除非…除非他母妃身边的出了叛徒,而这叛徒还是母妃极为亲近的人,是哪一个? “没用的东西…”宣帝气得一巴掌落在椅扶上,瞧着好像一下子显老了些,今日这早朝,宣帝是真的伤神了。 历朝历代,皇子之争都是不可避免的,他也知道平日他们之间的那点小动作,可他一直以为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 当这些皇子超出他的掌控,宣帝还能安心? 他还在壮年,若是身体安泰,这皇位再坐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此时他如何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开始盘算他的皇位? 都说他宠爱素王,殊不知,他其实是抬着素王制衡太子。 尽管现在朝堂上气氛已经紧张到极致,一下三个皇子搭进去,可这朝政还得处理,该怎样还得怎样。 “启禀…圣上…” 工部郎中哆哆嗦嗦的站出来,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他。 这冯大人胆子可够大的,这节骨眼敢出来说话。 “说!”宣帝忍着一腔怒火吐了一个字。 在这大殿之上,郎中的官职算是十分低微的,冯之敬一把年纪了才混到这个官职,也就这样了,平日见谁都是一副哈哈的模样,也不是很招人待见。 平日就是个人云亦云的,朝堂之上,从未像今天这般站出来说事,今儿这一个个都怎么了? “启禀圣上…昨夜收到金州百姓的万民信…” 冯之敬盯着巨大的压力把话说完奉上万民信,挺厚一摞的。 终于不是绕着几个皇子和几部政务打转了。 “什么万民信?” 宣帝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回圣上,金州受灾百姓感念圣上之恩,感念朝廷之恩,让他们熬过了这个隆冬迎来春暖,免去他们流离失所之苦……” 冯之敬说话总算利索了些。 “快,拿来朕看看。” 宣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满朝文武也跟着松了口气,总算有件能让圣上心情好些的事。 “圣上民心所向,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梅时九上前一步突然来这么一句,众臣这会儿反应极快,一时间高喊万岁的呼声响彻大殿。 宣帝一扫刚才的不痛快,看着万民信心情大好。 “朕…愧不敢当啊!竟得百姓如此夸赞,朕…现在金州受灾百姓如何啊?老五,你走的时候可都安置妥帖了?” “回禀父皇,儿臣照父皇吩咐地方官员,让他们带领百姓重建家园,并……” 丰子越将一切功劳都推到宣帝身上,在金州,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所有才有这封万民信。 当然,这万民信怕是少不得梅时九的功劳,不早不晚,正好是这关键时候送到。 不仅仅是万民信,他把越王、素王的所有谋算都琢磨清楚了,再利用他们的盘算下自己的棋,掌控不可控的棋子,这下棋的人…… 梅时九… 此刻丰子越才知,外界对梅时九的赞誉都不为过,梅时九有过之而无不及。 宣帝自登记以来, “老五这次办得不错,这信中说,金州水患过后的淤田被利用整治成了万亩良田,如今开春就可用上了…朕正琢磨着,老五封王之后领点什么差事,朕瞧着,你在工事水利方面颇有能力,这样吧,你来主事工部。” 第197章 能掐会算(1) 今日早朝,犹如一场幻梦。 素王盘算落空再次被幽禁,越王没能如愿以偿反而落了一顿训斥,太子也没能沉冤得雪,倒是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异军突起,突然主事工部。 要知道,之前越王封王那么久都没能主事六部之一。 能主事六部的皇子,代表是受皇上倚重,能在朝中说上话的。 如今,除了太子和素王,又多了个金王? 谁能聊到? 而且,金王封王,好似没有费什么劲,轻轻松松,还是圣上自己提及的。 “伸手要的,和别人给的是不同的,老五…倒是本王从前眼拙了,本王费尽心的算计,倒头来终究一场空,而他呢,不过是捡漏去了一趟金州,回来就什么都有了,难道这就是命?” 丰子恒今天是真的备受打击,以前看着太子和素王风光,他都未曾泄气,因为他相信,有朝一日,这些风光都将属于他。 可今日…他感觉到了无力。 “老五,为什么?怎么会这样?那个工部郎中冯之敬是怎么知道的?他是老五的人?” 丽贵妃看着一脸挫败的儿子,只觉得不敢相信。 丰子恒闭上眼无力吐槽,他现在脑中一片混乱。 六部他谋算了这么久,结果一场空,还落得一个无能的名声。 “母妃,什么都别问了,本王也不知为何会这样,你好好查查身边的人,本王也要回去查查,玉瓶的事,知道的都是自己身边的人。” 丽贵妃依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丰子恒起身冷笑了笑。 看着儿子离开,丽贵妃这才回过神起身留人:“恒儿,你不去宫宴……” “宫宴?母妃觉得儿子还有脸去吗?” 丰子恒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丽贵妃跌坐椅子上,一边摇头一边低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切都算得好好的,今日本该十拿九稳,怎么会功亏一篑,“喜娘…” 刚喊出声,丽贵妃就愣住了。 刚才,刚才恒儿说身边的人,是他们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她身边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喜娘母子,不,不可能是他们母子,喜娘是从娘家跟着她入宫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越王在自查,被送回府的素王闻讯也是愣了许久,太子得知消息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连坐在宫宴席位上的丰子越自己都有些恍惚。 真的成了。 梅时九说成,真的就成了。 宫里梅时九和丰子越心想事成,宫外,初雪也如愿以偿。 玉瓶这么大的事,初雪都能应对过去,雷肖成不由惊叹初雪的实力。 最重要的是当日初雪给他的那封信。 雷肖成原本是绿林道上的人,而且在道上颇有名气,早些年不知为何突然金盆洗手,之后就在都城干起了马帮,他这底细,没几个人知道,除了自己几个特别亲厚一直跟随的兄弟。 如今他们都在都城安了家,有儿有女,更是不想提及以前的日子。 “雷帮主,这是银票,你过目!” 雷肖成看着初雪手中的银票没有接,初雪以为他反悔了,忍不住疑惑望着对方。 就在她要发问的时候,雷帮主朝着初雪拱手行礼,“雷肖成拜见东家,以后雷某就跟随东家了,马帮的兄弟也都仰仗东家了。” 初雪松了口气,还以为反悔了,没有就好。 笑着起身回礼,“雷帮主言重了,以后马帮的兄弟就是通达天下的兄弟,大家都是通达天下的人,雷帮主,快收下这银票。” 雷帮主看着银票摇了摇头,“通达天下才起步,一下哪拿的出这么多银子,东家,若是您不嫌弃,这银票便算是雷某入的份子,以后通达天下必能通达天下,到时候给东家多给雷某分点红利便是,这就是东家说的投资。” 初雪看着银票眸光一动,随即也笑着直接将银票交给景四,“看来不用跟萧爷借了,你去还给萧爷,让佟掌柜的给雷帮主记上。” “东家,可能借一步说话?” 初雪点头,知道雷肖成有话跟她说,如今算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好说的。 “东家,你既知道我和二弟当年牵涉到一桩旧命案中,为何还敢雇佣我们?” “你也说了是旧案,那案子我也了解过了…你是无心之过,往事已矣,我托人去寻当年那对幸存的母子,人已经找到了,这是地址。” 雷肖成顿了一下,看着初雪递给自己的信缓缓接过。 “初雪虽与雷帮主相识不久,却能看出雷帮主的为人,这些年,你一直对当年的事心怀愧疚,你暗中托人寻那对母子,只是一直没找到。” 雷肖成嘴唇蠕动了一下,“多谢东家!” “雷帮主,通达天下就暂时交给你和佟掌柜了,凡事商量着来,回头我会写个册子,是对生意的一些安排,走之前会让常寿给你们送来,有什么事,你们只管让常寿跑一趟慕山就是。” “东家放心,雷某一定尽力。” 初雪又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大哥,她是如何知道当年的事??” 雷老二和雷肖成虽不是亲兄弟,但是两人同姓,更是情同手足,当年,雷老二义无反顾跟着他隐退干了马帮,虽平日性子粗狂嗜酒,却是个讲义气的。 两兄弟之间没有秘密,初雪要收马帮,雷肖成自然会和雷老二商量。 雷肖成看着手中的信看着门口,良久叹了口气,“这是她的门道,不必去纠结了,老二,以后咱们安心跟着东家干就是,我相信,将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雷老二点了点头,“反正我都听大哥的,大哥说得不会差。” 一切办妥,初雪心里一块大石头已经落下。 上得马车,桃儿忍不住问着:“小姐,您是怎么知道雷帮主是绿林中人的?” 初雪挑起车窗看向皇宫方向,“你家小姐又不是天上的神仙能掐会算,能掐会算的是九公子!” “九…是九公子告诉小姐的?” 初雪点了点头,开业那天他登门道贺时悄悄给了她一个荷包,荷包里就写着有关雷帮主的事,连通那对母子的地址… 通达天下才开业,他就算到了她在打马帮的主意,不是能掐会算是什么? 这么厉害的人,今日朝堂之上的盘算肯定也不会落空。 她等着跟金王道一声恭喜。 想着,初雪不由低头把玩着腰间垂挂的金玉算盘。 第198章 暗流涌动(2) 早朝发生的事,让宣帝心情跟着跌宕起伏。 一场宫宴也有些变味。 原本宣帝是想着趁机请叟和老先生给皇子们讲讲学,现在素王、太子、越王相续出事,这事自然就算了。 “…昨晚老五带着人把玉秀宫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并未找到锦家的族令,朕会继续让人在宫里找找,不过东西不在玉秀宫,恐怕是希望不打!” 锦二爷入宫赴宴的目的,就是为了宣帝的答案。 宣帝也不拐弯抹角给出答案。 锦新程仿佛料到了,起身恭敬回话:“劳圣上费心,辛苦金王了。” 宣帝叹了口气招呼对方坐下,“族令关乎锦家新家主继任大事,锦家还是尽快找,对了,锦家家主病重,朕让人备了些药材,也是朕的一点心意。” “草民代锦家、代锦家家主叩谢圣恩。” 锦新程跪下谢恩,二夫人带着女儿赶紧跟着跪下。 “快起来吧,锦家家主是玉妃的胞兄,玉妃当年一时糊涂,若是…罢了。” 宣帝欲言又止,当他提及玉妃的时候,太后等人忍不住瞟向圣上。 巫蛊大罪,就这么三言两语变成了一时糊涂,罪妃亲兄,没被株连是万幸,竟还要这般礼遇? 圣上这事什么意思? 若当年不是证据确凿,那谁能扳倒玉妃,现在这后宫岂不是玉妃的天下? “启禀身上,老夫后日启程返回慕山,特在此向皇上请辞。” 老先生见着宣帝他们把正事说了也缓缓起身,他毕竟是受圣上之邀来参加春日祭,离开自然要跟主人家打招呼。 “这次,本想让先生给皇子们讲学,不巧…那几个东西不争气没这等福分,正好,也免了先生一场辛苦,先生定要保重身体。” “劳圣上记挂。” 对于几位皇子,老先生不置一词。 宫宴结束,太后回到后宫静静坐了许久。 丰舒雅陪在身边也不敢出声。 “你回去陪陪你母妃吧,你母妃心里怕是不痛快。” 良久,太后才缓缓开口。 丰舒雅有些想不通,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皇祖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太后叹了口气,或许是将她保护的太好了,“九丫头,你也该有个心里准备了,皇祖母会帮你寻门亲事!” “皇祖母!” 丰舒雅瞪大眼看向太后。 “去吧!”太后闭上眼轻道了句。 丰舒雅跟在太后身边多年,太后的脾气还是摸头了几分的,见状起身行礼退了出去,她知道,皇祖母这次不是开玩笑的,走出太后的寝宫,丰舒雅抬头望天,她是公主又如何,连个民女都不如! “公主…咱们回寝宫还是…” “去母妃那!” 丰舒雅故了口气挺起胸膛,或许母妃说得对,宠爱终究是别人给的,只有权利才是自己的。 宫门外,锦二爷回身看了一眼巍巍宫门,眼里一片复杂之色。 “老爷,真的不在宫里吗?” 二夫人语气满是怀疑,老爷是受命前来,这算是没完成任务! “这不是咱们该想的,回去之后如实回复就是了。” 反正着急的也是那些惦记家主之位的人。 “那…咱们这就返回靖和?” 才到都城,二夫人心里该有不少盘算呢,一事无成就这么回去二夫人心有不甘,靖和虽也不差,可到底没法跟都城的繁华相比,她希望女儿能嫁到都城来,最好是嫁入皇家! 什么锦家女儿不入皇家,当年大小姐不也嫁了?她死在宫里,那是她自己没本事被人算计去了,也是错信了圣上,就大小姐那个脾气性子,用巫蛊之术迷惑圣上?怎么可能! 说来也奇怪,她都想得到,老夫人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想想当年大小姐在锦家多风光,一个女儿家锋芒盖过了锦家所有的公子,还以为她出事锦家必定会为她讨个说法,结果事发之后,锦家竟然一声不哼。 所以说啊,女人最要紧的两件事一是嫁的好,二是有一身能在后院安身立命的本事,其他的都是一时风光,女子的天地终究在后院。 自家夫人的心思,锦新程心里一清二楚。 “走吧,几个孩子难得来一趟,带她们在都城转转,晚几天回去倒也无妨,我先让人送信回去!” 他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办。 二夫人听罢喜上眉梢,一旁几个女儿更是暗自窃喜,这个年纪怎么可能不喜欢新鲜热闹。 看着锦家马车缓缓离开,梅老太傅放下车帘一脸凝重。 “爹,怎么了?” 梅大人平素在朝堂上少言寡语,并非因为他中庸没本事,而是因为朝堂之上,已经有一个梅老太傅了。 “锦家二爷这次到都城来,怕没那么简单。” “爹的意思…不光是为了族令?” “应该不只是为了族令,看看吧,老夫猜测,锦家二爷这两天应该不会回去!” “那就看看再说吧,爹,金王今日出人意料得了主理工部的差事,这朝堂局势怕是要慢慢发生变化了!” 老太傅笑望着儿子,“对别人是意料之外,对时九怕是意料之中!” 梅大人瞪着眼看向老太傅,“爹,你的意思今天这一切都是时九的谋划?” 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把所有人都算进去了?他知道自己儿子有能耐,可他毕竟刚入朝,这… “老夫也看不清楚了,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老夫老了,这朝堂也是该有些变化了……” 梅大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梅时九出宫之后直接上了叟和老先生的马车,做为学生送送自己的先生理所应当。 老太傅是因为知晓自己的孙子在帮金王谋划,所以猜出个七七八八,老先生是因为了解自己的学生,知道当今朝堂上能下这么大一盘棋的,怕是只有自己这个得意门生。 “金王…瞧着确实比那几个好些!你决定了?” 老先生意有所指,梅时九点点头,“…所以学生入朝了。” “你决定了,那就…全力以赴吧,望你不忘初心。”老先生捏着胡子一脸认真的说着。 梅时九拱手,亦是一脸认真,“学生不会忘!” 老先生微微颔首错开话题,“那丫头要跟着我去慕山的事你知道吧?” “学生…知道!” “她在慕山你就放心吧。” 梅时九没说话,朝着老先生行了个坐礼。 正在老先生院子里等老先生回来的初雪突然打了个喷嚏。 第199章 假以时日刮目相看(1) “恭喜主子!” 丰子越回到自己的寝宫,水红和罗桑都是一脸喜色。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丰子越缓缓坐下看着他们,“以后得更加谨慎小心了,以前他们是不屑盯着我,如今怕是把本王当成眼中钉了,罗桑,以后越王的一举一动都让宫外的人尽量盯着,水红,你留在宫中留意后宫的动静,本王会给你安排好。” 没有突然得知的欢欣雀跃,有的只有如履薄冰,今日以后,他已经走进了大家的视野,以后他的一举一动就会有人盯着了。 水红一听要她继续留在宫中,面色微微一变,“主子,您新搬去王府,奴婢怕那些丫头伺候不…” “本王没那么金贵,你暂时不必跟如去王府伺候,留在宫里帮本王盯着后宫更重要。”丰子越出声打断红娘的话,并未留意水红的脸色。 水红轻咬了下嘴唇,缓缓蹲身应下:“是!主子,您昨夜一宿没睡,身体本就抱恙,您赶紧歇歇吧!” 看着丰子越眼里的红丝,罗桑也跟着劝他:“主子,身体要紧!” 丰子越呼了口气起身,“本王现在没有睡意,先去一趟工部,晚些再歇。” “主子,不急一时…”明日再去工部见上下官员就是,这么急去,不知道的还得说主子吃香难看。 “怎么不急,你忘了金州水患的案子?父皇说了要查个水落石出,本王当众领了这差事,就得办好了,水红,新赐的府邸什么都是现成的,本王已经跟父皇说了,过两天就搬过去,宫里也没什么东西,你看着收拾就是!” 丰子越说完就带着罗桑走了。 锦家要找族令,他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主子…初雪小姐…的身世~就这么瞒着吗?就算玉妃当年是获罪被烧死的,可初雪小姐到底是皇室血脉,是公主!圣上好像对玉妃…” 出宫的路上,罗桑忍不住提及初雪的事。 丰子越眉头一拧,“这件事休要提,不到时候。” 况且,这是初雪自己的事,一切都得她自己拿主意,他瞧得出,初雪对这皇宫是半点好感也没有。 其实,仔细想想,或许她现在自由自在的挺好,公主…就是这皇宫里养着的金丝雀,未必比她活得好。 罗桑只好点头不敢再说。 “对了,我让你找的烫伤药找了吗?还有那个玉露膏。” 提及初雪,丰子越突然想起这事,想着一会忙活完去看看她。 “都带在身上了,知道主子一会出宫回去瞧瞧。”罗桑抖着小机灵晃了晃手。 丰子越望了对方一眼没做声,算他机灵。 也的亏丰子越仙子阿没去,否则要扑空。 初雪这会正在和老先生这坐着,本来想着打声招呼就走,没想到梅时九也来了,便留下坐会儿。 “…这么说,要恭喜金王了!” 谋算得逞,他怎么瞧着这般平静啊,果然是做大事的,初雪端着茶笑望着和老先生下棋的梅时九。 老先生对梅时九的一心二用也不在意。 “先把你的伤养好再去恭喜人家,这都在外面晃悠一圈了吧?” 就没见过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女儿家的,她就不担心留个疤什么的? 梅时九一边盯着棋局一边闲说着。 初雪捧着茶起身站在棋盘前低头看着,“我后日要跟先生去慕山,生意上的事总要交代一番。” 梅时九抬头看了初雪一眼,见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低头继续对弈,“马帮的事成了?!” 初雪眸子一亮玩笑道:“师兄果真是能掐会算,难不成开了天眼。” 瞧着她这俏皮模样,老先生也忍不住笑开。 “看来是成了,恭喜师妹。” “多谢师兄!” 初雪放下茶杯煞有其事的蹲身行礼。 梅时九眉目一动笑着受了,其实就是举手之劳,当初听得她要开铺子,得知她要做的生意是帮人送货,她铺子里就请了那么几个伙计,他便想到了马帮,这都城水深,他便暗中查了下… “行了,老朽瞧着你今日是没心思对弈,这局就到这,时辰也不早了,你送初雪这丫头回去吧。” 初雪本来还有些话想问先生,看着老先生有些疲态便没有开口。 梅时九知道老先生有补眠的习惯,瞧着时辰也差不多,放下棋子听命起身告辞。 “丫头,东西不用带多了,缺什么,回头到了慕山再置办就是,让你姑姑跟着就是,反正慕山的庄子大,随便住。” “多谢先生!那学生就不跟先生客气了。” “去吧!后日清晨,老朽在城外等你。” “是!” 目送两个学生离开,老先生并未着急起身,坐在石桌前看着棋盘捏着胡子自言自语道:“这丫头说的没错,这小子当真是能掐会算,一心二用都把老朽快闭上绝路了,哎,若是再下下去,最多十目老朽就败下阵来了。” 感情老先生借口让他们走是不想继续下了。 东篱一旁听得不客气笑道:“先生败在自己学生手里不算丢人,毕竟是您教出来的您说是吧。” 老先生砸吧着最起身,背着手叹了口气,“说得也颇有道理。” “先生这次出门,倒是意外收了个学生,东篱瞧着您这小学生也是个机灵可爱的,跟着去慕山也好,庄子里也热闹些。” “是个机灵可人的,可那一手字…等到了慕山,她这手字你给点拨点拨。” 老先生想起今日早上初雪送来的信,一脸嫌弃的交代着,喜欢归喜欢,到底是自己的学生,该严格要求就得严格要求。 东篱拱手,“先生开口,东篱岂敢不从,听闻她十岁才开始读书识字,不过三年而已,能认全这么多字已是十分聪慧之人,字嘛…那是您老对学生要求高,其实,也没那么差,就是缺了点韵。” 老先生刚才还一脸嫌弃,这会又是几分骄傲,“他们都道老朽老糊涂了,收个女娃娃当学生,都觉得老朽是看在时九的面子上,假以时日,定让他们刮目相看。” 东篱笑笑不做声,老先生收学生,岂会看在谁的面子上? 他跟在先生跟前这么多年,不说才高八斗却也差不离…,先生都没瞧得上。 “坐我的马车吧。” 院外,梅时九让初雪上自己的车,初雪也不客气,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第200章 师兄好啰嗦(2) “这个拿着,原本昨日我娘要过来给你送,后来想着怕你和你姑姑不自在便没去。” 所以说,他今日便是没在这碰上初雪也是打算送了先生之后就过去的。 “梅大夫人…”初雪看着梅时九递过来的小瓷罐。 “恩,这是玉肌膏,用了不会留疤,说是还有养颜的功效,你手上的伤定是比腿上的严重,千万切记别碰了生水,嘴角少吃辛辣的东西…伤快结痂的时候会很痒,你也忍着些…” 初雪怔怔听着,果然是九公子啊! 没想到还懂这些,真是人间难得啊,就是…“师兄,突然发现,你比我姑姑还啰嗦。” 以前当真没发现,哎,相处之下,梅时九之前在初雪心里那副高冷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了。 啰嗦… 梅时九眼角一抽,生平 初雪的声音不算太大,但是在外赶车的阿庆等人正好听到。 纷纷扭头看向马车,实在说九公子吧?! 好像有点不知好歹了,初雪心直口快后的后知后觉。 连忙一脸狗腿的接了对方玉肌膏,讨好道:“谢谢师兄,还请师兄代我像大夫人道声谢,我知道,师兄和姑姑一样,都是真心待我好,这才愿意唠叨我几句,师兄,后日我就要跟先生去慕山了,师兄若是得空,便去慕山坐坐。” 师兄这么忙,应该是抽不出空的。 “好,我抽空一定去。”知道他真心待她就好,原来,她还是希望他去看她的… 梅时九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了,慕山来回一趟大约两天,他入今入朝了没那么自在,但是也有沐休的时候,若是时间调整一下,若无事一个月也能腾出几天空闲的时间来。 听得梅时九这一本正经的应承自己,初雪突然有那么点心虚。 在梅时九看来,这是理所当然,毕竟他已经像天家请旨赐婚,她也当众答应了,所以在他想来,他们两之间,就差三年时间而已。 没想到,在朝堂上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在这方面竟然…这般‘单纯’。 初雪自觉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师兄,能问你件事吗?” “你说。”梅时九含笑而望。 “师兄,锦家没人在朝为官,又远居在靖和,都说富贵不过三代,初雪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锦家为何能保持如今的地位,即便没人为官,也可在春祭上留有一席之地是吗?”梅时九听出初雪的疑惑之处接了话。 初雪点了点头,她想知道,锦家依仗的是什么。 “任何世家,想要屹立不倒,都没那么容易,锦家除了世代传家的底蕴之外,相传锦家还握有历代皇朝的一些秘密。比如…皇陵所在,比如皇家或朝中的一些秘闻,说直白些,锦家有一本史书,这本史书锦家历代传承延写,而这本史书记载着许多正史上没有记载的事,当然,还有一则传闻,若得锦家支持,欲得天下事半功倍,所以历代开国之君,说是都登过锦家的门,得了天下之后,都十分敬重锦家,对锦家格外优待,不管什么场合,不管锦家来或不来,都会给锦家留一席之地。” “师兄…你觉得…这些是真的吗?那一种说法更贴近?”初雪听得目瞪口呆,她从姑姑他们口中已经得知锦家是鼎沸世家,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这…这样的锦家何以平安传家到现在? 她 梅时九笑着摇头,“或许两者都是,亦或者是别的原由,即便不是因为这些,锦家也是顶级世家,这么多代的传承,已不再是一个姓氏而已,锦家在东南的根基,便是朝廷…也轻易动弹不得。” 这个初雪倒是能想到一些,锦家历经这么多朝代,一直扎根东南靖和,在当地一定有很大的影响力,就像一颗古树盘根错节。 “…那锦家的族令找到了吗?” 见着初雪对锦家这么感兴趣,梅时九看在眼里却没做声,有问必答,“没有!昨夜圣上命金王连夜将玉秀宫上下都翻找了一遍,没找到,今日圣上也回了锦二爷。” “锦家没有族令,新家主真的就不能上任?这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找不到了锦家就不立新主了?” 初雪心里疑惑其实挺多的。 梅时九眸光深处闪过一道幽光,“这倒也未必,只是锦家现任家主当众道出了族令不在锦家的事,那锦家不光是谁接任家主之位,没有族令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而且,锦家族令不光关乎到锦家家主上位,也关系到锦家那本史书,具体如何,我这个外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锦家现任家主生命垂危,这么大一个世家,不可能无主,所以锦家应该会先推一个新家主暂时搭理家务,族令,定是要找到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当初怎会让一个出嫁的女儿家带走…”初雪有些恍惚,她知道,她问这么多,怕是梅时九会觉得古怪,可是她忍不住,或许因为对方是梅时九,所以她便松了警惕吧。 梅时九依然耐着性子尽力回着:“锦家现任家主和玉妃是一母同胞,据说当年玉妃差点成了锦家家主,兄妹二人感情很好,锦家家主自小体弱,本不是家主最佳人选,他能上位,与锦家老夫人有着莫大的关系,锦家老夫人也是个人物,手腕十分了得,女儿要嫁入宫,她便将儿子捧上家主之位,玉妃见着兄长势弱,出嫁之前,将她在锦家的势力交给了她兄长,这才让兄长坐稳了家主之位,可惜…” 初雪凝望着梅时九,缓声道:“这些…应该算是不为人知的事吧?” 初雪不傻,梅时九刚才说的这些,肯定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事,否则五皇子应该会跟她说,听这话的侧面意思,锦家族令,很有可能就是现任家主交给…她娘,让她带走的。 “…碰巧知道一些。” 若不是对锦家有所了解,他也不会让金王去找锦家家主帮忙,玉妃入宫之后,他们兄妹其实一直是有联系的,所以锦家家主知道金王这个皇子,看在已故妹子的份上,他也会帮一帮。 世上哪有那么多碰巧,初雪是越发看不透眼前这个九公子了。 到底是他能耐太大,还是梅家深不可测? 或许两者都有。 同学们,明天凌晨更新哟~~会加更几章 第201章 替你报仇(1) 斜阳西下,晚风徐徐。 天色不早了,梅时九没有久留,将人送到之后便折回了,少有的入门不进。 “丫头,怎么出去这一天才回,赶紧换药!” 云银玲一直惦记着初雪的伤。 初雪听话的赶紧让桃儿帮着换药,其实今日还有一处没去的,不过是正好碰上梅时九耽搁了一些时间,今日太晚了,明日再说吧,实在不行,只能去封信了。 “桃儿,用这个。” 初雪将梅时九给的玉肌膏交给桃儿,他给的东西定是查不了。 初雪并不知道,梅时九昨夜专程找了郎中问了有关烫伤该注意的事,结果,却被她说成了啰嗦。 “这是…” “师兄给的,说是对烫伤管用。” 一听是梅时九给的,桃儿毫不犹豫的用上了,“九公子给的肯定是好药。” 的确是不错,刚涂上,初雪就觉得冰冰凉凉的,没有之前药膏的刺感,很舒服。 “丫头,家里的东西,我们今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也没那么多要带的,倒是你,生意上的事都交代妥当了吗?” 云银玲一边招呼上菜一边说着。 上完药,初雪走到饭桌前,云银玲坚持要喂,初雪也就随她。 “姑姑放心,都安排妥帖了,刚从先生那回来,先生还让您宽心只管跟着去,说是慕山庄子大随便住。” 云银玲松了口气,“老先生真是个好人…” 正用着膳,常寿带着两个姑子进来了,一个是慈善师父身边的弥月,一个是…成绣娘。 “初雪小姐,师父让弥月送这位女施主下山,为着方便,就让她…” 弥月说着行了个佛礼。 “常婶,快去准备些斋饭,弥月小师父,今日天色不早了,你今夜现在这住下。” “是!弥月打扰了。”明明是她帮忙送人过来,说话却这般客气。 弥月是真正的佛门中人,不能与初雪他们同桌,初雪便让桃儿在厅单独伺候她用斋饭,至于成绣娘,被初雪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本来初雪还想着明日再让常寿跑一趟庵堂去送个信,问问这成绣娘的情况,还真巧了,晚来一两天她就离开了。 “奴家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看着大好的成绣娘,有阵子没见,身子倒是恢复的差不多,就是这脸…这脸上的疤怕是去不掉了。 “起来吧,上次我便说了,你若是好了,可自由来去。” 成绣娘起身,规矩站到一旁,凄惨一笑道:“奴家无处可去,早年被送入宫就与家中亲人没什么往来,奴家知道,如家绣得那嫁衣惹了天大的祸事,可奴家当初真的不知缘由,只想着多挣点银子这才被掌柜的骗了…小姐,奴家也没别的本事,就是这绣活还不错,小姐对奴家有救命之恩,奴家愿为小姐当牛做马…” 成绣娘说着又要跪下。 初雪上前托住,“你真的想跟着我?”初雪是个直接的,不想说那些拐弯抹角的。 成绣娘点了点头,因着脸上留下了几道疤,如今说话都低着头,没了从前那股子以手艺为为傲的劲。 “我这呢,的确是缺人手,你若是真想跟着我…也行,不过我后日就要离开都城了,你可愿意跟去?” 成绣娘连忙点头喜上眉梢,“只要小姐愿意收留奴家,小姐去哪儿,奴家都愿意跟着。” 初雪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有些话就不着急说,回头慢慢说吧,“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明儿让桃儿他们去给你添置几身衣裳…” “多谢小姐,奴婢拜见小姐!” 成绣娘下定决心求得慈善师太将她送来,一是确实无处可去,二是知晓要杀她灭口的是素王,报仇是以卵击石,所以她压根不敢想,她只想活着,初雪小姐能在大牢里将她救出来,是个有本事的,所以她想着跟着她应该能活命。 “以后就不叫你成绣娘了,换个称呼吧,以免节外生枝。” “奴婢请小姐赐名。” 成绣娘到底是在宫里待过的,规矩一分不差。 初雪望着对方,想了想道:“就叫圆娘吧,取个圆满之意。” 不管日子过得如何,总要抱有希望朝前看,这也是她想告诉对方的,她希望跟着她的不是一句混日子的行尸走路。 “圆娘谢小姐赐名。” “起来吧,还没吃东西吧,走,吃点东西去。” 圆娘从善如流起身,算是有了个安身之所。 天色已黑,在工部衙门忙活到现在的丰子越总算抽出时间来了。 “主子,这会都这么晚了…” “应该还没休息,都到这了,去敲门看看,本王说几句话就走。” 现在盯着他的人多,刚才绕了几条街换了马车才敢过来,就怕给她添麻烦。 不过…她也够引人注意了。 “金王?!” 没想到这会丰子越会来,初雪正在看书并未睡,听得人来,赶紧到门口迎。 “太晚了,本王就不进去了,免得惊扰了你姑姑,到马车上说几句话就走。” 初雪看了一眼马车点了点头,正好,她还想着明儿去成衣铺给五皇子留几句话呢,见着人就能当面说说了。 “没打扰你休息吧?伤如何了?” “还没休息,这就是烫了一下,养几天就好了没事的。” 初雪一边上得马车一边回着丰子越的话。 “这些是我让罗桑找太医要的药,专门治烫伤的,你记得用。” 看着丰子越递上的药,初雪有些动容,“让你费心了,多谢,听说金王现在领了住持工部事务的差,恭喜!” “你消息倒是灵通,今日见着你师兄了?” “嗯!” “今日朝堂之上,他让越王算计成空,算是替你报仇了。”今日让他对梅时九又多了一层认识,是个有仇必报的,绝不会让人家欠账太久,之前刑部牢房里,程四的事八九不离十就是他所为了。 初雪愣了下,好像的确是顺带帮她报仇了。 像是看出初雪在想什么,丰子越难得替梅时九说话,“若是越王没有打你的主意,今日朝堂之上,越王一定能分一杯羹,你细想想,若是越王今日算计成了,是不是盯着本王的眼睛就会少很多,梅郎中能想不到这一点?可他还是没让越王得逞。” 就是为了给她出口气,差不多算是怒发冲冠为红颜吧,不过,他一点都不介意,反觉得干得漂亮,反正他选择走这条路,面对这局面是迟早的事。 梅时九有城府,但又保持几分性情,这样的人,反而让他觉得安心些。 第202章 送行(2) 马车里,初雪静默了下来。 梅时九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她不是没心没肺的,可这是不是夸张了些。 为了帮她报仇,朝堂之上的盘算都能改变。 她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算了,顺其自然吧。 不过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谁不稀罕别人对自己好呢?而且是这般的好! “对了,族令的事你也不必担心,锦家找不到你,不过…以后我们见面恐怕不是太方便。” 初雪不用对方说得太明白,她懂,“初雪明白!正好初雪有件事要跟金王招呼一声,初雪后日就要跟先生去慕山了,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在都城,金王应该也快搬出宫有自己的王府了,初雪到时候赶不上道贺,先恭喜王爷开府,到时候我会让常伯给您送一份贺礼过去。” “你要去慕山?去多久?” “暂时不知,段时间内应该不会回都城。”便是回来,应该也是生意上的事。 丰子越没想到初雪要离开都城。 “你…已经跟老先生说好了?”去慕山…也好,远离这纷纷扰扰,也安全些,等他日… “都说好了,先生也乐意,金王现在事忙,也多有不便,初雪就不专程跟你辞行了,今日你来正好告诉你一声。” “初雪,有件事我得问问你,有关你身世的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若是你想…本王一定帮你。” 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就变了,平日初雪不去想自己的身世,并不表示真的不在意。 不过,她的想法已久没变,“王爷,就算我真的是玉妃的女儿,是您的皇妹,我也不想进宫,所以这件事…还请王爷不要跟任何人说,就当不知道吧,若是王爷不嫌弃,初雪想高攀一回,认王爷当个哥哥!” 初雪笑得明媚,公主的身份她可以不要,皇宫她也不稀罕,皇家其他人也跟她没关系,不过眼前之人…多个这样的哥哥她倒是不介意的。 与他是不是皇子无关,也与她的身世无关。 “哈哈哈哈,一言为定,今日起,你就本王的妹子,本王就是你哥哥。”丰子越也有些意外于初雪的不拘一格,心里着实高兴。 也是,不管她是不是公主,她认他这个哥哥就好了。 “哥!”初雪痛快的唤了一声,就如她当初叫梅时九师兄一样干脆。 有些人面前,不需要扭捏。 丰子越郑重答应了一声,“你既叫本王一声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记得找哥,后日哥就不送你了,到了慕山,记得来信告知,得空本王去慕山看你。” 皇家公主的身份,她不想要,他就当不知道好了,她的身世,她想如何处理都随她。 “嗯,我会的,哥,师兄说你昨夜为了找族令一宿没睡,今儿又是早朝又是宫宴,你怕是到现在还没合眼,赶紧回去歇着吧,太晚了,宫门也要落锁了。” 丰子越十分听话点了点头,“好,本王这就回去,后日一路顺风,有什么事记得来信。” 初雪笑着颔首不再多言,下了马车望着马车缓缓离开,丰子越打开车窗朝着初雪挥手,直到看不到人,初雪才转身进门。 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了。 风和日丽,春风醉人,一晃就是初雪离开都城的日子。 马车使出城门的时候,初雪忍不住透过车窗回头望着都城。 “怎么,还放心不下你的生意?” 初雪放下车窗笑了笑,“没什么放心不下的,我相信他们。” “那你是放心不下谁?”离开都城,云银玲心情看着都好些,初雪也瞧出来了,原来姑姑是真的不喜欢都城。 “初雪放心不下的人就坐在身旁,所以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油嘴滑舌!”云银玲点了点初雪的鼻子。 叟和老先生的马车已经在前方岔口等着了,陪他等着的还有梅时九。 “你没去上朝吗?” 见到梅时九,初雪一脸诧异,这人刚入朝就溜号,不合适吧。 这城外的空气闻着有一股春日特有的青草味,让人身心愉悦。 “今日要送先生,圣上知晓。” 所以是光明正大的溜号? “行了,都送到这了,跟你师妹道个别,不用送了,老朽先上马车,丫头,一会你到马车上来陪老朽说说话。” “是先生!” 初雪看向梅时九,梅时九走开几步,初雪跟上。 “谢谢师兄替我报仇!”初雪抬手晃了晃,知道了总不能装着不知道。 梅时九含笑而望,看着城外这满目的春光,心里便有不舍也掩藏得很好,“我的师妹,怎能让人随意欺负了,先生这一生,无儿无女,你在他身边陪着他也好,年纪大了,难念会觉得孤寂,若是有事,千万记得让人来都城送个信。” 梅时九说着扭头招了招手,只见阿庆提着一个鸟笼子走了过来。 “这是…信鸽?”瞧着也不太像啊。 “就是信鸽,不过这不是普通的信鸽,它是鹰鸽,极有灵性,怎么饲养先生知道,你问他便是,等你眼熟了,可以用它传信。” “…谢谢师兄!”想的是不是太周到了。 这瞧着,的确是比普通鸽子大一些。 “时候不早了,去吧。” 梅时九也没多耽搁,要说的话反正也说不完,就留着下次吧。 “师兄保重!给我哥带句话,让他保重不必牵挂。” “你哥…”梅时九一时没反应过来。 初雪提着笼子挥了挥手没多解释,九公子这么聪明一会就想明白了。 梅时九望着初雪的背影笑了笑,她哥…是金王吧。 行吧!是哥…就好! “公子,初雪小姐真的去慕山了啊,这一去怕是一年半载不会回来了吧…” 阿庆一旁说着风凉话,公子当真舍得?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回吧!”别让金王等久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好在慕山不远。 城门口的一辆马车里,丰子越静静目送初雪一行离开,梅时九过来之后直接上了马车。 “金王借口身体不适不上早朝来送她,若是被人瞧见,可是大麻烦。” “没法子,没九公子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 “她让我带句话给她哥,让他保重不必牵挂。”梅时九在旁人面前和在初雪面前,仿佛是两个人,笑得不同。 丰子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 “她和皇家…或者说和玉妃究竟有什么关系,时九无意探究,但若是威胁到她的安全,时九免不得要弄弄清楚。” 梅时九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丰子越心头一震。 第203章 惊觉(3) 丰子越早该想到,梅时九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有一点蛛丝马迹,他就能抽丝剥茧。 看来,他已经怀疑初雪的身世了。 还好,他不会害她。 本该看破不说破,可事关初雪,梅时九既看破了,免不得要多说几句。 “王爷,时九能瞧出端倪,旁人未必不会,这几天,云大人一直在查当年他买进府的乐女…” 梅时九的话,再次让丰子越惊诧。 “王爷放心,云大人查不出什么来。”梅时九一脸镇定的继续说着。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丰子越也只能无奈一笑,“本王有些好奇,这度城里,还有什么事能逃得过你九公子的眼。” “王爷言重了。” 丰子越叹了口气,脸色认真几分,“她是玉妃的女儿,当年具体是怎么回事,本王尚未弄清楚。” “原来…真是如此!怪不对春祭那日王爷会说那样的话。” 她是玉妃的女儿,意味着她就是公主!若是将来有一天,她的身世公开,认祖归宗,她的婚事便是太后和圣上做主,他已经入朝,要娶公主怕是没那么容易。 丰子越斜了对方一眼,“你不都猜着了吗?” “猜到一些,但不敢肯定,多谢王爷告知。” 丰子越深吸一口气,免得被气死,原来是诈他的话,罢了,这家伙这般聪明,知道也只是迟早的事。 “相信你会她保守这个秘密,她可压根不想当什么公主。” “相对于皇家,时九更担心的是锦家,王爷,您或许不知,当年锦妃入宫时,锦家与身上有个约定,她的身世,暂时不能再让旁人知晓了,尤其是锦家。” “约定?…什么约定?” 事关初雪的安危,也难怪丰子越这么紧张。 “你可知为何锦家家主会让玉妃把锦家族令带走?” 丰子越摇头,他上哪知道去? 梅时九叹了口气,“因为当初圣上与锦家有约,若是玉妃入宫之后,生了皇子便是太子,生了女儿,便是锦家家主,所以说…玉妃当年的死绝没那么简单,王爷想想,若是让人知晓初雪是玉妃的女儿,那她现在会是什么处境?” 若她是玉妃的女儿,按照约定,那她就是锦家下任家主! 锦家的关系错综复杂,那些想成为家主的,不得把她当成肉中钉眼中刺? “绝不能让锦家值得她还活着!可是锦家已经知道族令被玉妃带入宫了,万一追查族令的时候查出些蛛丝马迹可怎么得了!” 旁人还好说,若是锦家的人要动她,他这个皇子此时也未必护得住。 “王爷倒也不必过于惊慌,时隔这么多年,当年玉妃在那样的情况下仍有本事生下孩子并送出宫去,应该还留有后手,这件事怕也没那么容易被查出来,只是春祭时,时九瞧着圣上和太后瞧见初雪时神情有些不对劲…” “九公子果然观察入微,九公子可能没见过玉妃,初雪和玉妃生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不好!” 梅时九听罢眉目一拧,轻道了句。 “怎么?”丰子越跟着一脸紧张。 “王爷,你当初会注意到她,不就是因为她生得和玉妃像?” 丰子越一点就通,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梅时九也懊悔不已,若是早知此事,他断不会让她去西山,更不会让她出现在圣上面前,还有锦家二爷…猛然间,梅时九想起了当日锦家二爷的反应。 锦家二爷还特意当众跟跟老先生道贺,这才引得太后再次关注到初雪。 “阿庆!” 梅时九想到这,忙招呼阿庆上前。 阿庆将梅时九口气不对,赶紧骑马凑近。 “阿庆,让人盯着锦家二爷的一举一动,另外,路上加派些人盯着,等她到了慕山,慕山周围也让人盯着些,有任何事,随时来报。” “是!” “锦二爷?” 丰子越一听立刻反应过来,是啊,圣上和太后瞧着初雪眼熟,那锦二爷可是自小与玉妃朝夕相处的,岂能看不出? “王爷,若是圣上跟您提及初雪,一定要告知时九!” 梅时九现在也有些头疼,圣上是个极其敏感的人,就凭着金王和一个民女相熟,他就会猜忌几分,如今见着初雪的长相,怕是更要多想,说不好现在已经在暗查了。 毕竟玉妃不是寻常女子,当年她是不是有这么大本事瞒天过海,圣上应该是清楚的,越是这般想,梅时九越觉得事情不妙。 “若是没有本王的因素,父皇看到初雪可能还不会起异……” 丰子越这会儿懊恼不已。 梅时九摇了摇头,“王爷倒也不必太过担忧,圣上的性子…本就多疑,即便你和她不认识,只要看到那张时曾相识的脸,他也会暗中打听一番的,好在为了防止云尚德去查,时九事先做了些准备,这会儿就算是圣上派人去查了,也查不出什么,毕竟连她自己都是才知道的。” 梅时九说是这样说,心里却有着盘算,还好初雪跟着先生去了慕山,只要她最近不出现,圣上再查不到什么,过段时间也就遗忘了。 “还好你够谨慎…这段时间,本王不会去慕山找她。” “王爷若是找到了适当的时机,设法让圣上知道,你与她接触,便是觉得她像玉妃。” 圣上为人多赢,更有几分自负,这样一来,反倒不会多想了,若是遮遮掩掩反而适得其反,只要圣上近期看不到她…… 丰子越一听就明白了,连连点头,“锦二爷那边若是有什么动静,还请梅大人及时告知。” “这些事交给时九就是,王爷专心政务即可,王爷刚接了工部,想必盯着的人不少,以免节外生枝。” 丰子越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只能点头,他现在做得越多可能给她带来的麻烦就会越多。 正如梅时九他们想的那般,刚下朝的宣帝正在听派出去的密探汇报有关初雪的事。 “…圣上,奴才所查就是这些,刚才,她已经随着叟和老先生出城去王慕山了,只有梅时九相送。” 老先生特意选在一大走走,就是不想让朝中这些大臣闻风去送行。 “…这般说来,若非她那个姑姑怜惜几分将她带出云家,那丫头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好说。” 自己的密探,宣帝还是十分相信的。 “是,在云府十年,确实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宣帝叹了口气,“到底是小户人家,这家风…云尚德也是个指教无妨的,难怪那丫头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亲自上门算账,倒是…就几分脾气的,老五怕也是瞧着长得像,这才另眼相待。” 第204章 慕山山庄(4) 青山绿水,这春日一天一个模样,春祭到现在,也就几天的时间,那会儿树上才有点绿芽儿,现在已经是满目新绿了。 “再过了前面那条道往右就是慕山了。” 老先生的马车用来赏春光倒是极好的,一路上,初雪心情也颇为愉悦。 其实昨夜若是速度快些,深夜也到了,先生年岁大,再加上他们几个女子就没赶夜路。 休息了一晚起来又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就要到了。 初雪听得先生的话,好奇的伸长脖子瞧着。 好似没看到什么耸立的高山。 老先生捏着胡子笑了笑,“慕山只是一个名称,往前一代,都叫慕山,你上次不是跟老朽说想学看舆图画舆图吗?回头,老朽先教你看,这画…一时不急。” 初雪点头如蒜笑得明媚。 到了慕山,初雪才知道,慕山并非一座山。 看着眼前偌大的庄子和周围的村落,初雪有种回到了当初和姑姑住的村子的感觉。 “发什么愣,走吧。” 老先生笑着摆手招呼,路上村民见着老先生都停步行礼,初雪和云银玲也看出些端倪了,这的村民看着都有股子书卷气呢? “这的村民,原本都是邢家的庄奴,是先生将田地给了他们,还了他们自由,这里也从邢家庄变成了邢家村,邢家本就是书香世家,先生无事的时候,会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时间久了,这村里的人,多少都识得几个字,见着先生也跟着行书生礼。” 东篱似是看出初雪和云银玲的疑惑,边走便解释着。 原来是这么回事… “老爷子回来了!” 庄子门口,一个婆子带着几个仆人迎了出来。 婆子看上去十分精神,虽穿着朴实却打扮的干干净净,从五官轮廓来看,年轻时候应该也是十分好看的。 “这是…有客人上门?” 婆子看到初雪和云银玲愣了一下。 东篱上前介绍,“凤姑,这是先生新收的学生,名唤初雪,这位是初雪的姑姑,她们日后会在庄子上常住。” “凤姑啊,你一会儿带着帮她们安顿好,然后再带她们熟悉下庄子和村里的情况,雪丫头,今儿就好生休息。” “是,先生!” 初雪赶紧行礼,老先生交代完就先行进去了。 这是真当自己人才这般随意。 “见过凤姑婆婆!” 初雪嘴甜,给凤姑见了礼,看得出来,这庄子里的事瞧着应该是眼前这位婆婆在打理,云银玲也上前行了礼。 显然,对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凤姑!”东篱笑着提醒了一句。 凤姑这才回过神,连忙招呼,“哎哟,是先生的学生啊!快,快里面请,是初雪小姐吧,小姐以后唤我一声凤婆婆就好,这村里的孩子都这么叫,快,一路累了吧,张伯,赶紧去厨房做点吃的。” 云银玲和初雪看着相似一笑,这老人家也是个精神十足的。 “东篱,怎不让人提前送个信回来,老婆子也好提前收拾啊,这庄子里少有客人来,这屋子可得好好收拾一番。” “凤婆婆,我们自己能收拾。” 桃儿和圆娘一直跟在身后规规矩矩的,毕竟不是在家里,桃儿也收敛了几分。 “也是,就当这是自个儿的家,老爷子是个随性的,你们也随性些就好,这庄子大,屋子也多,你们今儿先将就一下,回头你们看看,喜欢住哪,咱们就好好收拾一番。” 真是稀奇啊,老爷子竟然收了个女娃子当学生,还带回庄子里住,瞧着是个水灵聪慧的。 “行,就听凤婆婆的!” “来,来,东西放下,老婆子带你们转转,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一路奔波,这会定是歇着去了,咱们先不管他。” 呃…… 初雪和云银玲互看了一眼,好吧,入乡随俗,老先生既然让这婆婆招呼她们,她们就听婆婆安排。 凤婆婆带着初雪和云银玲参观山庄,算是认认路,云银玲自认为还是见过些世面的,可看着眼前的庄子也忍不住暗暗惊诧。 这山庄可是比都城一般的府邸大上不少,看似普通,实则十分讲究,布局精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用材也是十分考究,整个庄子简单古朴,十分大气。 “这庄子好大,处处是景,庄外春意盎然,庄内也是春色满园,感觉比一般的宅子视野宽阔很多,少了很多遮挡,站在这边,竟然能看到庄外村子的全景。” 初雪站在一处亭子里往外看,忍不住被眼前看到的景致惊艳了。 “到底是先生的学生,这个亭子也是先生最喜欢呆的地方,没事就和东篱在这下棋,以后小姐也可以陪先生在这下棋赏景,这村里四季景致宜人,小姐会喜欢这儿的。” 凤姑笑呵呵的介绍着,很是随意。 “这么好的地方,谁能不稀罕,姑姑,您肯定喜欢吧!” 初雪笑看向云银玲,云银玲连连点头。 “你这丫头,还真是个不客气的。”云银玲说完转身朝凤姑行礼,“凤婆婆,以后我们姑侄两多有打扰了,这孩子是个皮的,让您见笑了。” 云银玲到底见过不少世面,这一路下来,越发肯定这个凤婆婆不是寻常老婆。 说话做事看似随意,实则十分有掌法,一路上都在暗中打量她们,面上却是不动一点声色。 恩,这两姑侄规矩都是顶不错的,老爷子这学生,看似欢脱,其实是个十分礼貌懂事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让人看着忍不住就喜欢。 虽然她现在还瞧不出有何特别之处让老爷子破例收为学生,但是性子和品行应该是不差的,这两点也是最重要的。 “这位女娘太客气了,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就行,缺什么只管开口,老婆子还就喜欢这小姐这活泼的性子,你们也累了吧,这会张伯应该做好吃食了,走,咱们去吃点东西休息下,回头再看看喜欢住哪咱们就开始收拾,明日再带你们去村子里转转,来日方长。” 这山庄,比想象中的大,也比想象中的好,没有想象中的拘谨。 虽说凤婆婆让她们自己选着喜欢的屋子住,最后还是让凤婆婆安置的,别人客气,她们却要守着客随主便的道理,毕竟她们初次登门。 以后日子久了另说。 “恩,别的不说,倒是规矩懂事。” “凤姑啊,先生的眼光能差了?一般人他能点头收做学生啊,你啊!” 四下无人,凤婆婆找着东篱打听初雪她们的事,东篱笑说着摇头。 凤姑嘴角动了动,老人家一本正经道:“就因为先生能收她这个学生,老婆子这才好奇,那自然要仔细些。” “放心吧,是时九举荐的。” “啥?!”凤婆婆眼睛瞪得溜圆,那…那…应该差不了。 第205章 害相思(5) “姑姑睡不着?” 夜深人静,头一天到陌生的地方,初雪闹着跟她姑姑同睡一屋,其实是为了陪云银玲。 云银玲起身靠床而坐,“我速来如此,认床,过两天就好了,让你别跟我一起睡你非不听,扰的你也睡不好吧。” “其实我也睡不着,姑姑,你喜欢这庄子吗?” “自然,你山庄瞧着朴实,实则处处讲究,当初建这庄子肯定是废了一番功夫的,你再瞧瞧这庄里的人,即便是负责膳食的张伯都透着骨书生气息,这就叫耳濡目染,还有那个东篱,瞧着也是个有学问的,不像是庄子里的奴仆,以后你对着人家也要客气些。” “姑姑,初雪明白。” “恩,咱们也不能在这白吃白住,回头你跟老先生说说,咱们交点银子,就当是伙食费…我再和桃儿他们给老先生做些鞋和衣裳…” 云银玲不喜欢占人便宜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人小瞧初雪,觉得她们是来打秋风的。 初雪笑了笑,先生定是不会在意这些,而她姑姑这般想也有她的考虑,行吧,明儿她跟先生说一嘴,也好让姑姑住得踏实。 “我明儿就跟先生说,姑姑喜欢这里就踏实在这住这,还有姑姑的亲人…姑姑也只管放心,他们不会有事。” 尽管云银玲从来不提,初雪却心知肚明。 “六丫头,你可别胡来!那云尚德现在不动你,那是因为九公子和金王!可他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你可别做傻事。” 云银玲瞬间紧张了起来。 初雪连忙安抚,挽着云银玲的肩膀将头枕在对方肩膀上轻道:“姑姑放心,初雪不会胡来。” 云尚德最近屡屡不顺,怕是自顾不暇。 初雪走之前本想着去一趟云府,最后想想还是算了,临走那天留了封信交待常寿待她差不到到慕山的时候再送过去。 所以,这会云尚德正拿着初雪的信一脸铁青坐在书房。 “走了?” “是,奴才亲自去看过了,宅子里只留下一家奴仆。” 捏着信,云尚德气得起身背着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这臭丫头,竟然威胁他! 当真以为有梅时九和金王护着他就不敢动她了? “老爷,这会儿人应该已经到慕山了,奴才也查了,那些事奴才也查不出她是如何知晓的。” 德叔抖着手一脸无奈。 “她知道了,梅时九肯定也知道了,这就是本官的把柄,本官这一路走来,步步如履薄冰,绝不能坏在这个丫头手里,罢了,她这般在意她姑姑,只要银玲的家人在手里,她应该不会妄动,否则,她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暂时先这么着吧,本官走了素王这步棋,现在看来情况不容乐观,素王这次虽然把太子算计去了,刑部和工部却没能要回来,如今工部更是被金王占了去,这次圣上让他王府闭门思过,两个期限都没有,若不是越王跟着出事,恐怕还要罚。” 云尚德越说心里越发堵得慌。 他已经够慎重了,观察了这么久才下定决心,结果… “老爷,那咱们怎么办,要不咱们重新…” “墙头草谁敢重用?尤其是这时候改投他人,更是大忌,素王万一翻身了,本官的日子能好过?再说,如今朝堂的局势已是一滩浑水,看不透摸不透,还是静观其变吧,只要不是金王…” 原本一手好棋,被他下得稀烂,关键还是坏在那个六丫头身上。 自从她回都城,诸事不顺! 也不知这臭丫头什么运气,如今更是成了叟和老先生的门生。 “金王…应该不至于吧,就是一时运气。” “朝堂之上,哪有那么多运气啊…”云尚德也只是直觉。 的确,朝堂之上,哪有那么多运气,有的只是未雨绸缪和百般算计。 这次备受打击的越王,并未因此就放弃。 皇位太过诱人,不到尘埃落地的那一天,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这次教训让越王越发沉寂。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太子和素王已不如从前那般如日中天,老五看似得了看重,可他没有根基,就算梅家真的插手储位之争选择扶持老五,也没有素王和太子的威胁大,至少,暂时还不许将所有精力放在他身上。 “本王这次失利,细细想来,其实就是小瞧了那个小女子,小瞧了她的聪慧,小瞧了梅时九他们对她的看重,本王纳闷的是,梅时九也就罢了,他是瞧上了那小女子,老五呢?老五的态度就颇为古怪了,是看在梅时九的面子上?” 若是如此,他当时要是知道这一茬,换个招式,忽略舒雅,不去找她的麻烦,是不是就不是今天这局面? “主子,您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梅时九的算计?他哪来那么大能耐,将工部给金王,那可是圣上自己主动说的,朝中无人提议!再则…娘娘身边的人,他也…勾不着啊!” 越王府的书房内,越王刚收到宫里的消息,丽贵妃已经查清楚了,还真是她身边最信任的喜娘出了问题。 直到死,那喜娘也没透露她将玉瓶的事透露给了谁。 “本以为母妃是个聪慧的,没想到糊涂至此,跟着她这么多年的人有问题她竟一点都没察觉。” 越王重重一叹,依然败了,只能重头再来了,宫里指望不上,那就只能靠自己。 他该如何冲破这困境? 朝中能争取到的他都已经尽力了,只能另辟蹊径了! “让你盯着锦二爷一家的动静,如何,这两日他们都干什么了?” “锦二爷没怎么出门,倒是锦二夫人带着两位千金在外走动得多,应了几家的邀请。” “哦?请她们的都是哪几家,你细细说来,还有锦家那两位小姐的情况你也细细说说。” 这都城里风起云涌的,你谋划着他,他盘算着你,到底谁在谁的算计里,没到那一天谁也不知道。 “公子,夜深了,歇着吧,明日还要早朝,这会初雪小姐应该已经睡了。” 梅府,梅时九正对这棋盘自己和自己下着棋。 没收到什么消息,便说明初雪他们平安到穆山了,按说,他也可以放心了,可躺着却睡不着便起来下一局。 “阿庆,本公子瞧着像是在念她?” 阿庆扒着手指头煞有其事算着:“两天,按说初雪小姐才走了两天,公子应该不至于害相思。”还瞧着像呢,就差没写脸上了。 真想不到啊,他家公子也有这么一天。 啊啊啊,加油加油求月票推荐票 第206章 无巧不成书(1) 慕山春光无限,初雪和云银玲已经过来十天左右了。 山庄和村里也都差不多熟悉了。 初雪每日都跟着老先生读书,老先生也不刻意教什么,多是初雪自己看书习字,遇到不懂的便问。 “春意渐浓,乡亲们又要开始农忙了,那丫头在干嘛?” 老先生补觉醒来,习惯性坐在亭子里饮茶,看着庄外春光抚着白须问着东篱。 旁边一株老桃树已打满了苞,红粉相间分外惹人,再有两三天就开灿烂了。 东篱扭头看向院中的小池旁,“在那呢!” 老先生顺着东篱的目光看去,见着初雪正在那习字,“虽是春日,风吹着还是凉,怎么到外头写上了?” “就是因为有风,她才想着在外头练字,写字最重要的就是稳,这丫头说她起步晚,除了用功,还得寻些法子…倒是个有悟性的!” 老先生看着看着眼睛一亮,“左手?” 东篱眉头一挑,“先生去瞧瞧?” 叟和目色一动瞬间来了兴致起身走出亭台。 “这丫头原来是个左撇子,之前给您老写信时左手受伤,便用了右手,这两天左手终于能握笔了,这字您再看看!” 听得东篱这么说,叟和兴致更高了。 初雪写字认真,桃儿和圆娘见着叟和做的手势便没出声提醒。 叟和轻轻走近背着手看着初雪的字,入眼眼神明显就亮了许多,捏着胡子颔首点头,“力道稍欠缺了些,倒是有几分样子了!” “先生!”初雪听得声音赶紧停笔。 叟和颔首点头,“手上的伤瞧着恢复的不错,女儿家的落下疤就不好了。” 包了这么多天,终于不用包了,初雪自己都觉得舒服多了,本以为多少会有点痕迹,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给的药好,还真是一点疤痕都没有。 “跟老朽去村里走走,休息一下!” “是!”也写了半个时辰了。 “桃儿,圆娘,这里收拾一下,姑姑她们去采春艾做果子,你们收拾完去帮帮她们,不用跟着我了。”初雪交代完跟上叟和和东篱。 天气回暖,减去厚衣,初雪整个人都松乏了,走路都轻快了些。 “丫头,你读书不为做学问考功名,倒也不必学得太深,你要的是一个广度,老朽不懂生意经,不能教你做生意,倒是可以带你到处看看,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先生要去游学?!” 东篱先惊了一下,先生年岁已高,年纪大了不宜远行! “游学?先生要带我去…游学?” 初雪先是一脸惊喜,随后笑容渐失,先生这么大年纪,哪经得起远行的折腾。 “怎么,你不想去?” 老先生一边走一边笑问着。 “先生,能到处走走看看,初雪求之不得,但是您老年纪大,不宜远行,学生能有幸跟在您身边受您指点,已经很好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出了山庄,庄外田里村民三三两两的忙活。 “老朽身体还行,你们不必担心,咱们乘马车慢慢走,你不是一直惦记想看看各地风土人情物产资源吗?书里记的终归不如亲眼所见印象深刻,时九那小子小时便随老朽走了许多地方,老朽收了你这个学生,自然不能厚此薄彼,丫头,你这几天在学着看舆图,老朽说个目的地,你来定路线!” 这瞧着可不是一时兴起,这是早有想法了。 “先生,您真打算去游学?” 东篱一脸严肃的问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出门游学一趟慢则一两年,短则半年,出门在外,风餐露宿免不了,先生身体再好年纪也摆在这… “老朽也许多年没出去走动了,想出去看看了。” 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有些人,也该见见了。 “先生…的目的地是何处?” 初雪虽然和叟和相处时间不长,老人家的脾气却是摸透了几分,老人家虽然说话做事看着随意,却是个说一句是一句的,话出口必是思虑过的。 叟和捏着胡子望着前方一片春色轻道:“靖和!” “靖和?…东南靖和?” 初雪面色微微一变,极力掩饰过去。 好在叟和和东篱也没太留意。 “恩,去会一个老朋友,正好带你这丫头到处走走,不赶时间,不着急。” 这么说,老先生是真要出远门了。 “靖和,若是边走边看,来回一趟,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先生真要去,这个时节出发倒是正合适,回时天气尚还暖和,路上也好走些。” 东篱听得叟和说要去见老朋友,知道是劝不住的。 “老朽就是这般想的,就是出门在外,人多了不便,丫头,你姑姑她们怕是不便跟着…” 叟和也看得出初雪和她云银玲感情深厚。 初雪还有些恍惚没回不过神,迟迟才道了句,“先生…还有好友在靖和?” 这么巧吗? 初雪答非所问,老先生也没在意,只当她是好奇,“是啊,有些年没见了,年岁越来越大,说不定哪天就到大限之日了,趁着现在身体尚可,走一圈看看,免得留下遗憾。” “先生身体好着呢,定会长命百岁!” 初雪连忙呸了一声调整心绪。 叟和哈哈哈一笑,“生死终有时,无需介怀。”生死早已看淡了。 能如此轻言生死,坦然面对,初雪自认做不到。 “丫头,你去或不去,都随你,若你不去,就让东篱留下指导你,再有不懂的,等老朽回来再说。” “先生愿意带着学生,学生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先生毕竟年岁大了,山高水远的,可不能草率了,得好好准备一番再出发。” 靖和… 无巧不成书啊! “嗯,倒也不急,才开春,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真正暖和了,正好,你生意上的事也要安排。” 术业有专攻,对初雪生意上的事,老先生从不多问也不多言。 “先生要出远门,的确要好好准备一下,东篱也得跟着。” 叟和笑了笑,“随你!” 其实,初雪一直很好奇东篱和先生的关系,不是学生门生,也不是奴仆,像是忘年之交又不太像,但是山庄里的人对他都挺客气。 “对了,雪丫头,记得跟时九说一声。”叟和突然提醒一句。 “…好!” 好像来时说了会给他去信,一时给忘了,他给的那只鹰鸽养了这些天还没完全驯化,这次出门怕是得带着,先生说那小家伙开始驯就不能停。 这里宁静一片,晃眼过了这些天,不知都城现在什么情况,那锦家二爷寻不到族令是否回去了? 其实初雪手里握着近家族令还是有些不安心的。 第207章 好戏开锣(2) 都城 “一晃十来天了,她就没个消息回来?” 丰子越如今也搬出宫了几天了,这还是梅时九 “她初到慕山,总得适应适应…”梅时九也不知是回丰子越还是跟自己说的。 丰子越点了点头,“倒也是!那几位最近都挺安静,三皇兄被关在府里竟也不急,这可不太像他!” 的确,这次素王安静得有些异常。 “事反常态必有妖,太子差不多也该‘抄’完经书了,平静不了两天了!”梅时九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王府,这王府是现成的,在都城的王府里,不算太大,陈设也只能说是符合规格。 “便是太子不上朝,也安静不了几天,太后大寿将近,听闻这次寿宴的名单很有意思,都城各府尚未出阁的嫡女都在受邀范围。” 到了书房,丰子越请得梅时九进去。 梅时九迈步而入接道:“几位皇子都该选妃了,的确是要热闹了,王爷的年纪也在其列,王爷有何打算?” 既是要定,肯定是几位皇子的婚事一起定了,太子妃人选已定,那就是素王、越王、金王、辰王、其实后面几位皇子也都可以议亲了,前面这几个不定下来,后面几位皇子的终生大事也就耽搁着,搞不好太后寿宴真是一场大热闹。 “除了不在都城的二皇兄,怕是都会定下,本王没打算,任父皇定。” “王爷这般…随意?”其他几个可是拿正妃之位做尽了文章,别说正妃,侧妃之位怕是都算计清楚了,就是一场交易。 丰子越耸肩一笑,“父皇心里早有盘算,本王又何必做无用功,再说,本王从未想过用本王的婚事去做筹码,加上本王势若,寻个强势的外戚…到时候很有可能成为一个隐患。” 梅时九不由挑眉,到底没看错人。 “王爷倒是想得开!” 想不开又能如何?“不说这些,这些天下来…父皇和锦二爷那边可有动静?” 丰子越是真怕他们查到初雪身上,梅时九让他不要有任何动作,他便没去查,这几天,这王府外头多少眼睛盯着他他心里有数。 梅时九叹了口气道:“都暗中查了,不过他们都没查到什么,加上王爷在玉秀宫演的那一出戏,圣上这边应该是打消疑虑了,等过段时间,应该就淡忘了,倒是锦家二爷,这次到都城,恐怕不只是为了找族令。” 听得他们没查出什么,丰子越松了口气。 “族令没找到,锦二爷并未着急回去,的确不太对劲,他应该不会停留太久才是。” 梅时九听着突的一笑,“他若是再不走,恐怕就一时走不了了。” “嗯?”丰子越一脸不解。 “王爷不想拿自己的婚事做文章,可越王却是绞尽脑汁想要大做文章,他正在打锦家小姐的主意,越王已经与锦家小姐‘巧遇’过几次了。” “啊?!锦家不是有规矩,不与皇室通婚吗?” 丰子恒竟打着这个主意? “锦家的确有这样的规矩,可规矩终究是死的,人是活的,当初玉妃不也入宫了?越王既有此算计,必是盘算周全。” 丰子越双手环胸低眉沉思,“若是四皇兄算计得逞和锦家扯上了关系,那还真是如虎添翼了。” “这倒未必,此事…王爷且当不知,看戏就行了,锦家这位小姐得够分量才能影响朝堂格局,否则…越王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锦家…远比他们想的要复杂,虽说这次锦家新家主人…选锦二爷呼声很高,可这都是面上的传闻,若是锦二爷真有一争之力,或是锦二爷有心一争,此时哪会在这,早就回靖和了。” 丰子越眉目一动:“所以,即便四皇兄如愿以偿娶了锦家小姐也没用?” “正是,不仅如此,还会因此成为太子和素王的眼中钉,王爷此刻应该盼着他成才是,对王爷来说,反倒是件好事,王爷现在要做的并非与他们争斗,而是能避则避,专心朝政,王爷记着一句话,只要王爷功在社稷利在百姓便什么都会有。” 人心所向,还有什么事不能成? 眼下几位王爷都走偏了。 丰子越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为何梅时九会选择他。 他帮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高官厚禄?以他之才,以梅家的势力,这些都不在话下,这也是他到现在还瞧不明白的地方。 也幸亏是他选了他,若是梅时九选了他们,这样一个对手,他真的未必斗得过。 “对了王爷,金州水患的案子查的如何?王爷需知,有些事…得趁热打铁。” “本王明白,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本王在等人证物证,算算日子,再有两三天就能到都城了,本王会还给金州百姓一个公道,那些贪赃枉法的混账东西,本王绝不会放过。” 梅时九低垂眼帘,“王爷,可听过曲中求直的道理?” 丰子越目色一动,定睛望着梅时九静候下文。 “王爷,金州百姓的公道要讨,那些昏官也要政治,可王爷刚刚崭露头角就大刀阔斧,极有可能会引得大家群起攻之,金州水患,若是时九没猜错,恐怕六部之中,不少人牵涉其中,若是再深挖,太子、素王、甚至越王,可能都能扯进来,王爷,到这份上,就不是好坏二字了,而是权衡二字,圣上不会允许朝局出现这么大的动静,王爷若是非要捅破这天,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王爷。” 丰子越如何不懂这个道理,以前他是没想着那个皇位,所以并不要想得那么深,想着凭自己之力,治一个算一个。 如今…… “本王知道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可要本王就这么放过他们,本王不甘心!你是未亲眼看到,那些因为水患家破人亡的百姓…” 梅时九起身走向棋盘道:“王爷别急,时九并没说放过他们,欠账还账天经地义,江欢林、陈德海、王鑫…” 梅时九每说一个字放下一枚棋子,“这次金州水患,素王和太子的人牵涉的比较多,王爷何不借力打力,适当的透出一些消息,眼下太子和素王就差抓不住对方的把柄…” “你…都知道了?”听得梅时九念出的名字,丰子越目瞪口呆,此次涉及金州水患一案的几个关键人物…一个不落。 不仅如此,连他们是谁的人都一清二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眼前之人…太可怕了。 梅时九含笑不语,淡定自若收子。 “王爷,金州水患还是让他们自己来揭开真相吧,如此,王爷可置身事外,金州百姓的公道也讨了,岂不两全其美?” 梅时九话音刚落,外头传来敲门声。 丰子越眉头微微一沉,罗桑不是不懂规矩的,“何事?” 求票票,脸皮厚点 第208章 谋婚(1) 梅时九和丰子越都没想到,他们才说着越王和锦家小姐的事就出事了。 刚得了消息,锦家二夫人带着二女儿闹到太后跟前去了。 “…罗桑,你没听错?是锦二爷的二女儿,而不是大女儿锦绣?” 梅时九听得眉头一皱疑惑问着。 难道是他的人瞧错了?不是说越王和锦二爷的大女儿打了几次照面? 罢了,不管是锦二爷的大女儿还是二女儿,这越王的动作可是够快的,不过也是,太后寿辰在即,越王想要左右自己的婚事,的确得抓紧些。 罗桑摸了下头,“是说的二女儿,现在那锦二夫人还带着女儿在太后那呢,越王也被召入宫了,听上圣上气得不行冲着越王发了大火。” “锦二爷呢?” 梅时九手指在椅扶上颇有节奏的敲击着,这么大的事,锦二爷这个当爹的没进宫? 见罗桑愣着,丰子越忙摆手:“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探听清楚。”说完看向梅时九道:“这事好像不太对劲!” “王爷别急,等消息就是。”到底唱得哪一出,一会儿就知道了。 宫里 宣帝背着手瞪着丰子恒在太后寝宫里走来走去。 丰子恒和锦二爷的二女儿锦珍一同跪在地上,两人的脸色都颇为难看。 锦珍红肿着双眼咬着嘴唇低着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丰子恒一脸猪肝色,总之,这一对‘私定终身’的有情人反应多少有些不对劲。 “民妇求太后娘娘和圣上做主!” 锦二夫人原本也是跪着的,这会被太后的人扶起赐了坐。 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擦着红彤彤的双眼,这样子瞧着是又气又怒。 太后见着宣帝在气头上,再看着抹眼睛的锦二夫人,叹了口气望着锦珍轻道:“你叫锦珍是吧,…这个年纪,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哀家问你,你如今知晓越王的身份,你可愿嫁给他?” 太后一开口,宣帝眉头又沉了三分,嘴角动了动终是没出声。 锦珍咬着嘴唇没做声,抬头看向锦二夫人,眼角一行清泪滑落。 太后和锦二夫人见状都愣了一下。 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锦珍从袖中拿出一把小匕首。 “护驾!”太后见状先是一声惊呼。 锦二夫人直接吓傻了。 侍卫们蜂拥而入将太后的寝宫围了个结实,结果锦珍只是割下了自家的一缕头发。 “民女一时糊涂,不听家中长辈教诲,私下与外男相会,让家族蒙羞,让爹娘蒙羞,今日短发为证,愿此生不嫁。” 锦珍说完,一个响头叩在地上,匕首也仍在了一边。 携带利器入宫本是不允许的,此刻太后和宣帝都没心思去留意这个。 丰子恒身子一僵,扭头看着跪在自己身旁的锦珍。 此刻,丰子恒心里赌到了极点,他相中的是锦二爷的大女儿锦绣,他已打探过,这锦绣颇受锦家老夫人看中,前两次他见到的也是锦绣,给他信物的也是锦绣,今日金桂园里与他见面的应该是锦绣才对,不知为何却变成了妹妹锦珍,还没等他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偏这时他安排‘撞破好事’的那些人提前到了,那些人不知情况还在照计划行事,事情就莫名其妙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着了道,可是他至今还想不清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珍儿,你这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啊,你这是要娘的命啊。” 锦二夫人回过神冲上前跪在锦珍面前一把抱住女儿,这个傻孩子,就不能将错就错,嫁入皇家有什么不好,非要弄成这样,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娘,女儿不孝,女儿让你们蒙羞了!” 锦珍说完抿嘴不再说话,一脸苍白跪在地上。 太后见状看了宣帝一眼,宣帝脸色有多难看可想而知,强忍着一腔怒火,负在背后的双手紧紧拽成拳,最后还是没忍住,上前一脚揣在丰子恒身上。 “瞧你干的好事!” 丰子恒不敢躲,硬生生挨着,一脸惶恐匍匐在地。 “恒儿!”丽贵妃闻讯赶来,再顾不得许多冲了进去护在丰子恒身前。 这事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日她是提了一句,可她并不知儿子真这么干了。 “圣上仔细龙体,来人,快扶锦家小姐和夫人起来…原本是一桩好事,如今弄得…圣上,依哀家看,这事…两个孩子也是一时糊涂,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好在他们发乎情止乎礼,没有酿成大错,子恒,哀家问你,你是否真心喜欢人家?” 丰子恒还能说什么?只能冲着锦二夫人磕头求娶,也算他反应快,不枉太后帮他这么周旋。 锦二夫人知道,若是女儿今日不嫁越王,从这走出去这辈子真就毁了,不顾女儿眼神反对点头应下。 “请太后、圣上做主便是。” “圣上,这可是件大喜事,哀家这就下旨赐婚!快,快扶着起来!” 太后一脸喜色招呼着。 “这事就交给母后来办,别委屈了锦家这丫头就是。” “圣上放心!哀家一定办得风光妥帖。” 有了太后从中周旋,这婚事就这么敲定了。 太后这边的懿旨尚未出宫,越王与锦家锦珍小姐好事成双的消息就传开了,太子和素王在府里听得消息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冷不丁的,越王竟然搭上了锦家!开始他们还想着锦家可能和金王有些瓜葛,结果并不是那么回事,锦家这次原是冲着越王来的? 这局势是越来越迷了。 此刻,锦二爷气得怒火攻心…… “若不是我及时发现,让你妹妹赶在你之前见了越王,你可知后果?” 锦二爷一脸黑沉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地上洒落一地的瓶碎片和茶杯碎片,可见着是发了一场大怒。 锦绣跪在地上一脸倔强的抿着嘴,膝盖落在碎瓷片上隔着裙子都扎出了血。 “说啊!你可知后果?” 见女儿闷不哼声,锦新程心里那把火又往上窜。 锦绣缓缓抬头看着他,嘴角终于动了动:“爹,我嫁给越王和二妹嫁给越王有什么区别,一样是坏了锦家的规矩,二妹会听你的自毁一生,娘疼二妹,怕是舍不得她终身不嫁,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没跟着去,不就是算准了娘会做主答应,到底还是您默许了,当年姑姑能入宫,现在二妹能嫁给皇子,我为何不行?爹不争家主之位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拦着女儿嫁入皇家,女儿自己争取自己的富贵有错吗?” 第209章 玉妃死因(2) 锦新程怔怔望着女儿,想不到平日在他面前乖巧懂事的女儿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爹,你说啊!为什么她们都可以我就不行?” “富贵?身为锦家小姐,自小锦衣玉食,就非得嫁入皇家才是富贵了?你自己混账糊涂也就罢了,还把锦珍的一辈子搭进去了!” 要不是她将锦家女儿的金锁片给了越王作为信物,他也不会狠心让锦珍替她姐… “爹,女儿今日就想知道,为什么我不可以?您宁可把二妹推出去也不让我如愿,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像你姑姑一样!因为我不想让你被人利用还不自知,我以为你是个明白的,若早知你有此野心,我绝不会带你到都城来!你倒是藏得好啊!” 锦珍抬首笑了笑,“爹既知道是有人想利用我,让我嫁入皇家,爹就应该知道是谁在利用我了,不过女儿是心甘情愿被大伯父利用,不过各取所需,大伯父这些年被困在靖和,他想弄清楚当年巫蛊之事的真像,想替姑姑讨个公道,女儿倒是觉得,整个锦家,只有大伯父是个有血性有人情味的,都说锦家势大,都说锦家风光,可锦家的女儿不明不白死于皇家,却没人敢出头,没人敢过问,可笑!” “闭嘴!这些话是你能说的?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女儿是不懂,不懂爹爹为何这么窝囊!” 锦新程一听,气得起身就是一掌,打完之后手有些发抖,看着嘴角带血的女儿,锦新程后退几步跌坐而下。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你姑姑她…你姑姑她是被你祖母害死的!” 否则,锦家的女儿死在皇宫,怎么可能太平得了。 锦绣双目一睁,抚着脸盯着锦新程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爹…你在说什么…” 锦新程惊觉失言,但是为时已晚,“听着,你若是想好好活着,就忘了刚才爹说的话,忘得干干净净。” “爹……” 锦绣一边摇头一边轻喃,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她爹为人谨慎,断不会胡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都别问,更不能跟任何人提,包括你娘,将它烂在心里,如果你想活着,想咱们这一家子活着,你忘干净。” 这个秘密压在心里太久,太沉了,沉得他喘不过气。 “爹,你说的…是真的?” 怎么可能…不可能…姑姑怎么会是主母害死的?姑姑可是祖母的亲生女儿,况且,姑姑是死在宫里,是因为巫蛊之术被烧死的,那会儿祖母远在靖和… “不要再问了!” 锦新程闭上眼摇了摇头轻声说着。 “爹…” 锦绣不依不饶的盯着锦新程,虽然她现在身子在发抖,声音也有些打颤,可她还是想知道真相,她一定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望着女儿倔强的眼神,锦新程只能妥协。 他是真的怕这个女儿去触碰去探究,罢了,告诉她就告诉她吧。 “…那年你姑姑出嫁,你祖母让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伯送她…爹那日路过八面堂的时候看着小侧门开了一小条缝,鬼使神差就进去了,正好听得你祖母跟伯说话……你可知道你爹当时多害怕吗?”锦新程说着陷入回忆,生母要害自己的女儿,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锦绣听得一脸恍惚,她相信爹不会说谎,可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爹也想知道为什么!”锦新程低着头望着地面轻声喃语。 “那爹…什么都没做?”锦绣跪在地上怔怔望着锦新程。 锦信程凄凄一笑,“爹能做什么?以你爹当时的处境,能做什么?你祖父走得早,你祖母在锦家,积威已久,可为一言九鼎…我去告诉大家,大家信吗?连亲生女儿都能算计,更何况你爹?我能做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 锦家真的只有大哥有血有肉吗?他何尝不想还大妹一个公道,那么好的玉秀啊。 当年玉秀出嫁的时候,他想尽办法给她递了个纸条,玉秀聪慧过人,他本以为她不管信不信都会有所防备定会躲过这一劫…可结果…他真没想道,老夫人的盘算会要她的命…后来,他想尽办法查证,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无所获,他什么也做不了,年岁越大,他越怕,他膝下有了儿女,有了顾忌,而老夫人这些年在锦家可谓只手摭天。 他就算说出实情又如何? 老夫人说他说的是疯言,他就会成为‘疯子’! “绣儿!!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要废了女儿这双腿吗?你要罚要打你冲着我来,是我默许的…” 父女两正说着话,锦二夫人带着锦珍冲了进来。 刚从宫里回来的二夫人看着眼前一幕心疼得不行。 锦新程缓缓起身,看着地上的女儿带着几分疲色道:“起来吧,记住爹的话,收拾收拾上点药,明儿启程回靖和吧,珍儿,跟我过来。” 二夫人连忙扶着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锦绣,看着她血糊糊的裙子心疼得眼泪直掉。 “你爹怎么…怎么这么狠啊,他自己不争不抢娘不怨他,可他凭什么不让你们为自己图谋,他怎么能这么狠啊!” “娘,是女儿自己跪在碎片上的,不是爹让跪的,娘…二妹她…” 锦绣一脸恍惚,到现在还是不懂,她若是不能嫁,珍儿为何就可以,就因为爹早就知晓她要嫁入皇家是有目的的? “太后已经下了懿旨,婚期定在七月,还有半年…绣儿,这事可怨不得珍儿,她都断发为念了…娘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毁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这门亲事,你要是心里有怨,既就怨你爹和你娘……” 手心手背都是肉,也是难为二夫人。 锦绣踉跄起身,她还不至于傻的去怨恨珍儿,珍儿不过是听话而已… “事情以成定局,什么都别说了,娘,太后下了懿旨,这件事必须尽快回去告知家里准备婚事,是我对不住珍儿,回去若是…祖母和族中长辈问起,照实说就是…” 此刻,锦绣提及祖母二字突然觉得唇齿生寒。 如果…如果爹说的都是真的,她不敢…细想,太可怕了!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消息传到金王府,梅时九忍不住笑了笑,“半年之期…倒是挺赶的,怎么听着越王得偿所愿…形势却不尽如他意。” 第210章 试探(1) 都城的风起云涌与慕山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知道初雪要跟着先生去游学,云银玲二话不说就开始帮着收拾行李。 “六丫头,该准备东西,我都给你收拾的差不多了。” 初雪正趴在桌子上看着舆图写着行程安排。 这还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有些兴奋,也有些莫名的情绪,毕竟要去的那个地方是…靖和。 “姑姑,先生说了,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行礼什么的一切从简,不必要的东西都不带了。” 云初雪 窗外杏满树,烂漫无比,春风一吹,瓣落得整个窗台都是。 “姑姑知道,都是要用的东西你放心吧,对了,这鹰鸽你打算带着吗,这小家伙这几天见着你就叫得欢腾,的确是有灵性的。” 初雪扭头看了一眼一旁架子上的鹰鸽,伸手逗了一下,“带着吧。” “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桃儿也一样兴奋,小姐这两天就盯着这图看了,也不知琢磨明白没有。 “大致行程出来了,回头我去给先生看看,什么时候走听先生的。” 初雪的目光落在舆图的一个小点上,西州… 西州离靖和不远,若是走这里,要绕一点路,可既是要去靖和,就顺道先去一趟西州吧。 “桃儿,将这图收好,路上用得上,我去找先生。” 她才学着看舆图,看得有些费劲,了两天的功夫才把这行程写出来,看一幅图简单,可是要看清楚图里每一个地方相关的东西就没那么容易,这两天,她可是翻了不少书,尤其是地方志。 走哪一条线路,路过哪些地方,真要细思起来,并没想的那么容易,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水路、官道、小道、山路,怎么走方便顺畅等等… “六丫头,这是做好行程了?” 初雪搁笔伸了个懒腰,“嗯,还得给先生看看,不知行不行,姑姑,我不在山庄,您也别觉得不好意思,凤婆婆他们都很好相处,您就安心在这住着,您若是回都城,我反倒不放心。” “知道了,姑姑就不用你操心,姑姑也不是那等扭捏之人。” 主人家是不是介意她在这住她还是看得出来的,老先生和山庄里的人都十分随意好相处,她住在这六丫头安心,她便在这住着就是,免得这丫头出门在外还得担心着她,不尽兴不是。 初雪拿着写好的行程挽着云银玲的胳膊笑道:“姑姑,还有一事,若是我走之前萧爷他们父女还没来,到时候就得劳烦姑姑招待了,我已经跟先生打过招呼了,凤婆婆那边我也会说一声。” “好,你就放心吧,这天啊总算暖和起来了,趁着春光好出来走走也好。” “姑姑,问您个问题,您听了不能生气。” 初雪挽着云银玲出门,回身给了身后桃儿她们一个眼色让她们保持距离。 “嗯?你说就是,姑姑何时生过你的气。”云银玲也没在意。 “姑姑,人这一辈子长着呢,您真的没打算找个伴?” 云银玲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这丫头,怎么突然跟姑姑说这个,怎么,嫌弃姑姑了?” 云银玲也是开玩笑的,过了那个听着这些话就娇羞的年纪了。 “姑姑您说什么话呢!我就是突然想到就问问。” 云银玲笑着摇头,“姑姑都这个年纪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瞎想什么呢。” “那万一碰着合适的呢?姑姑也不考虑?”萧爷啊,怕是有些难啊。 “哪那么多合适的,六丫头,这世上合适的人难遇。” “那要是遇上了呢?” “六丫头,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说这些…”云银玲难免起疑,这丫头平素也不是个没事喜欢闲说这些事的。 “…没有,就是突然想问问,好嘛,姑姑不说就算了,反正…谁想当我姑父,都得先过我这一关。” “还姑父…越说越没影了,快去给老先生看行程吧。” 云银玲被初雪逗笑了根本没多想。 “那我先去找先生了。” 初雪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萧爷得…加把劲了。 她希望姑姑后半辈子能过得圆满幸福,尽管她会陪着姑姑,可她还是希望姑姑能有自己的生活,能活得精彩。 初雪去找叟和的时候,老人家正在和东篱下棋。 初雪发现,老人家是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个亭子。 只要天气好,先生一准在这坐着,要么看书,要么下棋,要么喝茶看风景。 “丫头来了!” 叟和落下一子,扭头看了一眼。 “嗯,行程写出来了,拿来给先生过目。” “来,我看看。” 叟和说完示意东篱暂时停一停,反正他们下棋也就是消磨时间。 正好东篱也想看看初雪用了两天时间做的行程。 老先生接过打开看了看,看罢将眼睛睁大了些,顺手递给东篱,“你也瞧瞧。” 东篱见老先生这反应,连忙接过展开,这一看,立刻坐不住了,“这是你写的?”瞧他这问的,不是她是谁,这几天指点她写字,她的字他难道看不出来? “怎么了?先生,东叔,可是有什么不妥?我也没写过,请先生指点。” 初雪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写得行不行。 “写得很好,很不错,难怪写了两天,你这可是下功夫了。” 老先生捏着胡子哈哈一笑,是写得太好了,他不过是想让她瞧瞧路线,走哪些地方比较方便,没想到这丫头做得这般细致,这去每一个地方的目的都明确了,看景的、看人文的、吃的…物产等等,她写的这些地方,不但路线串连上了,而且走什么路都很明确,也都是值得一去的。 “先生,这丫头都不用人带路,自个儿就能去了,这舆图瞧得可是明明白白了,不过……这个西州,丫头,这个西州可是有些绕远了一点点,还可以走……” “东叔,我想去一趟西州,有点私事,所以才绕了些,先生若是不便,咱们再换就是,无妨的。” 初雪没有隐瞒,实事求是的说着,虽不能明说,但她不想骗先生。 “那就绕点路就是了,就按着这行程走,你也差不多收拾好了吧,明天出发,对了丫头,这是都城刚送到的信,你没事就瞧瞧,你的信,估摸着这会时九也收到了。” 信?明天? 第211章 惆怅的九公子(2) “公子!慕山来信了!” 人走了半个来月,梅时九都想着要不要去一趟慕山了,以前他觉得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的,只是一种相对夸张的修辞,如今却觉得虽夸张,却是表达了一种心境。 “终于知道写封信过来了!” 阿庆将信奉上,他听着公子这口吻,这么有点深闺怨妇的感觉? 这还是他家公子? 不过…初雪姑娘送来的信好像有些‘单薄’,不像公子送去慕山的信那般厚重。 梅时九打开信的动作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可当他看完信之后,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好不容易盼到一封来信,拢共就那么几句话,简明扼要,一是告知她即将和先生去游学,让他不用牵挂,她会照顾好先生,二是让他转告金王一声,再无其他…… 与梅时九期盼的相差甚远,字里行间找不到半点属于男女之间的脉脉温情。 “公子…可是初雪小姐出事了?还是慕山有什么事?” 梅时九此刻的表情让阿庆忍不住紧张起来,想着事情可能还有些严重。 “……都好好的!” 说着还不忘瞪了阿庆一眼。 阿庆被瞪得缩了缩脖子,好好…的,公子怎么这副表情,说话还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阿庆一头雾水琢磨的空档,梅时九已经几个深呼吸调整好了心绪。 转瞬又是温文尔雅的九公子。 “去…拿个盒子过来!” 好歹算是给他来信了…… “盒子?”阿庆没反应过来。 梅时九一本正经道:“装信!” …… 阿庆默默转身,好的,明白了,初雪小姐的信是公子的宝贝,得装起来,是寻个金盒子还是银盒子…… 等盒子时,梅时九又将信看了一遍,到底有些意难平。 “公子…盒子!”先将就用个檀木盒子吧!真没事? 阿庆看着梅时九将信收好,还是不太放心问了句:“公子,初雪小姐可住得习惯?”侧面打听一下。 “嗯,锦二爷那边有什么动静?” 好吧,没事就好,阿庆也不敢继续好奇,还是说正事吧:“有不少闻风登门道贺的,倒是找了个登门的借口,不过锦二爷都没见,说是染了风寒,已经跟宫里辞行了,应该是要回去了,越王府也挺热闹的,素王和太子都派人送了贺礼过去…” 梅时九一手捧着盒子,一手落在盒子上安静听着。 “时九!” 梅老太傅突然而至,梅时九赶紧放下盒子起身相迎。 “祖父怎么过来了?” “锦二爷要回靖和了,圣上让老夫代为送送,你同我一块去吧!” 才说着… “锦二爷现在就走?”有些着急了吧? 老太傅点了点头,宫里刚派人来传圣上口谕,想来应该是今日走。 “那孙儿陪您去送送锦二爷,祖父对这桩婚事如何看?” 梅时九示意阿庆收好盒子,自己起身跟着老太傅去了。 老太傅看了那盒子一眼也没多问,背着手转身面色颇为凝重,“老夫瞧着,这婚事对锦家与皇家,应该没多大影响,但是对越王怕是…弊大于利。” “祖父说得没错,越王这次…可是有些欠缺考虑了,想要借锦家的势没那么容易,现在利是没瞧着,弊端倒是不少,提前暴露自己的野心,同时引得素王和太子高度重视,以后朝堂之上的盘算就没那么容易了!” 越王的确比素王和太子难对付,可这种人一旦心态不稳,这行事就容易越做越错。 不过越王如今已没有退路,有多少底牌也该亮亮了。 “越王这婚事一定,素王和太子就难继续安静下去了,朝堂之上肯定会有一番争斗…金王能独善其身?” 老太傅捏着胡子分析着,孙子支持金王,梅家自然会有所倾斜。 祖孙二人边走边说,片刻就到了府门口。 “对了时九,慕山那边可有消息来?那个丫头在慕山住得习惯吗?”跟随叟和老先生,这样的机缘多少人羡慕啊。 上了马车,老太傅换了个话题。 未来孙媳妇,关心一两句也是人之常情。 “她…要跟先生去游学了!” “游学?老先生要去游学?”也难怪老太傅这么惊讶,毕竟叟和年岁摆在这。 “是这么说的。” “可有说去哪里?若是太远了,老先生未必吃得消啊!” “……没说去哪里,应该不会太远,先生会量力而行,况且带着她呢。” 是啊,连去哪里都没交代一声,可见…信写得多敷衍了。 不过这回梅时九是真冤枉初雪了,初雪并非忘记交代,而是怕梅时九跟丰子越说,丰子越若是知道她要去靖和必定会担心。 锦二爷一家要动身回靖和,初雪这边也动身了。 “怎得这么突然…” 说走就走,云银玲送行的时候还有些缓不过来。 “先生说天气好,行程也没问题,东西也收拾好了,那就出发,早去早回。” 初雪知道云银玲是舍不得自己。 云银玲连连点头,“说得对,早去早回,路上千万注意安全,照顾好先生和自己!” “知道了姑姑,您别送了,这都到村口了,快回去吧……” 初雪自己也没想到这么急。 依依惜别,马车终是消失在云银玲的视线里,云银玲一下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大姑娘,小姐大了,会照顾好自己,还有桃儿和圆娘跟着呢。” 李妈妈想说的是,小姐大了,早晚要嫁人,不可能真的一辈子陪在大姑娘身边。 云银玲如何不知,所以她在极力掩饰心中不舍。 “小姐,您看圆娘绣的这蝶,活灵活现的,就跟这外头的蝶一样。” 桃儿看出初雪舍不得云银玲,故意拿着圆娘绣的帕子跟初雪说话。 圆娘则安静坐在一旁陪着,跟在初雪身边这些天,她发现她的主子是个少有的聪慧女子。 “圆娘,可不能白教她…” 初雪笑着应了句,随后撑着头看着窗外一路春色想着事。 昨日先生让她看的都城来信,她暂时不知道谁写的,内容很多,也有些杂,写的都是都城最近发生的事,其中最惹眼的莫过于锦家小姐和越王的婚事。 什么锦家女不入皇家,还不是因人因事而议。 不过…与她无关,先生给她看这些做什么? 第212章 什么都不耽误(1) 一路芬芳皆是春味。 初雪一行人踏着春光,也不着急赶时间,慢悠悠的好生惬意。 “先生,按着行程,咱们晚上可以到柳山镇落脚。” 出来三天了,此刻他们正在一出小河旁歇着,这马车坐久了,也有些坐不住,马儿也要歇会儿。 青山碧水蓝天白云,路旁的野也开得娇艳。 叟和盘腿坐在坐垫上,看着前面方向点了点头,“这儿离柳山镇不远了,不着急,晚上可以赶到,丫头,你也别忙活了,这风景不错,陪老朽走走,这一天天坐得难得走走。” “杜鹃一簇簇的全开了,春日好风光啊!雪丫头,你这一趟出来,你的生意怎么办?”东篱也舒展了下胳膊颇为关心的问了句。 初雪陪着他们二人在河边漫步,学着两人的样子背着手笑道:“我走时都安排了,不妨事,再说挣钱不急一时,这次跟着先生游学,不仅能增长见闻、开拓眼界,也能做生意!” “噢?” 叟和听着来了兴致,东篱也是一脸好奇,这丫头古灵精怪,相处下来很难不喜欢。 “先生看看!” 初雪从随身挎着的小布袋里拿出一个小册子,这小册子是她让桃儿和圆娘剪了纸缝制的,携带方便,小册子上用碳条密密麻麻记了这三天路上所见所闻,都是一些极容易让人忽略的东西。 “这…和你的生意有何关系?” 叟和看罢将册子交给东篱,东篱看了也是摇头。 “先生,东叔,各行有各行的门道,就像先生说的,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这看到的东西也就不同,比如我这册子上写的木岗桂鱼,咱们都城各大酒楼都有一道菜叫松鼠桂鱼,但是这道家家酒楼都会做的菜肴,却是大四喜的招牌,为何,因为大四喜用的就是这木岗村的桂鱼,原材料不同,所以同样一道菜,以为口感的区别,价格却翻了几倍,可尽管贵很多,依然让不少食客趋之若鹜。” “嘿,大四喜这道菜,我吃过,确实与旁家不同,贵些也值!”东篱听着接了句。 叟和捏着胡子笑道:“雪丫头,你东叔就是你口中趋之若鹜的食客” 这…还真巧! 初雪跟着一笑接道:“其实,大四喜的价格偏高,不光是因为口感好,而是因为成本高,他若是不收高就得亏本,吃鱼吃活…要坚持品质,就得一直用木岗村的桂鱼,因为这的桂鱼都是山泉水潭里养的,肉质紧实口感清甜…可要将这鱼活着运到木岗村,光来回的运送的费用就高过鱼本身的价格了,其实很多东西价格贵,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我的通达天下真正做到通达天下的时候,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叟和和东篱都何等聪慧之人,一点就通。 “既方便又省钱省心,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效率,雪丫头,你这通达天下若真做起来了,那可是不得了啊!” 东篱一脸认真惊道,之前还这真没去细想。 “不仅仅是这些,还有风险承担,通达天下验收接单之后,若是出了问题会有赔付,若是先生和东叔,会不会选择让通达天下帮着东西?其实我现在想的还不止这些,先生,你们可记得咱们经过弹簧镇的时候,那里有一种刺果酒,先生当时还说,只有这个地方喝得到,因为酿酒的刺果只有弹簧镇周边的山中生长,其实不光是这个原因,我问了酿酒的老伯,他说除了刺果,水也是关键…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刺果酒不光口感好,还有强身健体的药效…” 初雪说到这些,整个人像个发光体,让人忍不住被吸引。 “…这么好的东西,别的地方喝不到,是不是可惜了?我已跟村里里正说好了,也给通达天下送了消息回去,到时候会有人去跟他们签订契书,以后这弹簧镇的刺果酒,专供通达天下,通达天下再送往各地酒肆…” 叟和和东篱听罢都愣了片刻,随即相视哈哈一笑,这丫头,心思也太活了。 这游学还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丫头,为何是送给酒肆而不是酒楼,酒楼的售价可高得多。”只要东西好,大多数酒楼都是识货的。 东篱只是随口一问。 初雪眸光一闪,几分狡黠道:“东叔,这做生意的讲究个物以稀为贵,独一份能挣大钱,能开酒楼的,尤其是大酒楼,那都是生意精,他们若是觉得这东西有市场,定会打主意,防不胜防,我可没那么多精力应付,我价格低点销往各地酒肆,量大的话其实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在酒肆售开了,价格定了,大酒楼便是瞧上了,也不会费心去琢磨,因为这酒的身价已经摆在这了。” 再有,大酒楼寻常百姓消费不起,其实很多好东西,并非只能富贵之人才能享用…… 东篱听得直摇头,抬手指着初雪望着老先生道:“先生,听听,小小年纪,这谁精得过她啊。” 叟和嘴角含笑,这个学生…没收错! “丫头,你若是消息传递不便,就跟老朽说。”不对啊,她…刚才说已经送消息回通达天下了,她怎么送的消息? 不只是消息,还有她何时跟里正谈了这些他们竟都没留意到。 “多谢先生,用得上的时候,学生一定不客气,我有个…生意上的朋友,暂时可以借用他的消息渠道。” 萧爷想得周到,走时把楚家商行的消息渠道给她了。 此时再都城周边还能用,等走远了怕就不一定了,楚家商行虽然生意做得大,但还没大到天下皆通。 先生给她那封都城来的信时,她就知道,先生的消息往来肯定有他的渠道。 再有就是山庄,先生的山庄给她的感觉,隐约带着几分神秘,东叔也说了,先生本就是出身不凡,也是大家之后。 “启程吧,丫头,你这册子,回头写完也给老朽瞧瞧,等晚上到了镇子上,老朽教你画图。” 初雪一听眼睛一亮,“多谢先生!” 太好了,她可以绘制自己的生意版图!! 出门的时候她就有这个想法,册子上记得这么仔细,就是怕回头会画的时候忘记了。 “恭喜先生,收了一个好学生。” 东篱望着初雪对着老先生缓缓道了句,老先生只是笑笑没说话。 第213章 她什么了(2) 初雪离开山庄的时候,桃尚未盛开,转眼半月过去,已是桃李芳菲。 萧爷虽知初雪已经去游学了,还是带着楚元真来了。 “先生,这里可真好看!” 此时的庄子,远远看去就像隐匿在海里,或红或粉、或深或浅。 庄外的桃李或高或矮,初看就是随意栽种自然生长,现在看着才知这是精心布局过的。 云银玲也是才发现,“之前还真没太注意。” “只缘身在此山中…”云银玲看着看着忍不住低喃了一句。 楚萧景也是暗暗惊叹不已,不愧是叟和老先生的住处,跟仙境似的,这般风雅,常人难及。 “希望以后有缘能拜会老先生一次。” 楚萧景知道,自己一介商贾,这等真正的文人大家便是在也未必肯见他,但是心里也是真正的敬重。 “老先生随和,若是有缘,他会见的!”云银玲似是看出楚萧景的心思,忍不住细声道了句。 平日谈笑风生的萧爷,这会略显拘谨,看了看眼前的山庄,有些迟疑道:“主人家不在,我们…方便吗?”生怕给云银玲添麻烦。 云银玲笑着摇头,“无妨,初雪走之前已经跟先生和山庄里的人说了,进去吧。” 听得这话,萧爷这才松了口气抬脚上前。 见不着老先生,能到老先生的住处看看也是荣幸啊。 就是楚元真这会也是一副乖巧模样,显得有些紧张。 “云大姑娘,客人来了!”凤婆婆带着几个人迎在门口。 见着冲自己行礼的婆婆,楚萧景赶紧回礼。 “茶酒点心都备下了,此时正是春光明媚百芬芳的时候,云大姑娘带着客人赏景极好,乡野之地,招呼不周之处还请客人见谅,云大姑娘有事只管招呼,老婆子就不打扰了。” 凤婆婆将一切准备好便离场,免得客人不自在。 “打搅了!” 楚萧景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下人而轻慢,萧爷的眼力可摆在这。 凤婆婆含笑行礼退下。 “萧爷,元真,坐吧,洪江,你也随意!这亭子是老先生平日最喜欢待的地方,庄外村子风光一览无遗。” 云银玲也不扭捏,虽不是自家的地盘,却也落落大方的招待着。 “爹,头一回见着在家里也能有这么开阔的视野,真漂亮!” 春里的色彩,本就让人看之心情愉悦,更何况是这么好的风景。 “你啊,就知道玩,多久没跟云先生上课了,之前学的怕是都忘了吧。” 楚萧景看着坐不住的女儿忍不住笑说了句,倒也没有真责备的意思。 “萧爷,若是您不介意,就让元真在这住一阵,之前初雪也跟老先生打过招呼了。” “真的?!” 听得云银玲的话,父女两同事望着她一声惊呼,可见着多高兴了。 楚元真是很少出门,难得见着这般好看的地方,见着欢喜,能在这住一阵自然高兴,而楚萧景想得就多了,这是什么地方,当世大家的居所,女儿能在这住上一阵受些熏陶,那是多大的机缘啊!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再则,女儿在这,他是不是就能厚着脸皮多来两次? “只要元真愿意!”云银玲知道初雪这番安排是何意,还不想有个人陪着她解解闷! “愿意!”楚元真都没问她爹的意见直接就答应了。 楚萧景是真高兴,见着女儿这般急切,还是忍不住笑道:“这孩子…真不知道什么是客气。” “这般挺好,萧爷,初雪外出游学,通达天下劳您费心了。” 说到通达天下,楚萧景立刻来了精神,“先生言重,她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用不着我帮什么忙,她这个东家不在,通达天下的生意一点都不耽误,现在都城里谁家要送个什么东西,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通达天下,不光如此,这丫头在外游学竟做成了几桩大生意…游学还不忘挣银子,真是…” 收了这么个财迷学生,也不知老先生什么感想。 “…做生意?”云银玲一脸迷糊。 这丫头…别是胡闹吧,这好好的去游学,怎么还做上生意了,别惹着先生生气才好。 “不用担心,那丫头是个有分寸的!”楚萧景看出云银玲的担心,连忙说着一句。 这倒也是,楚萧景这么一说,云银玲立刻放心些。 楚元真望着两人眼珠子一转,“先生,我还是头一回到村子里,我让洪叔带我去看看。” “…去吧。” 云银玲也没多想。 楚元真立刻给洪江使了个眼神快速撤离,心里暗道,爹可要抓住机会啊。 “大姑娘,我再去添点水。”李妈妈也十分机灵,这萧爷是个不错的,若是大姑娘能与萧爷结成良缘,那可是好事一桩。 亭子里剩下两人,云银玲倒是没什么,反而是楚萧景开始紧张拘谨。 商场上摸爬滚打,什么阵仗没见过,这会却像个不经事的小伙子。 “云先生,初雪不在,想着您一个人无趣,我…带了些书还有一些小玩意,给你打发时间,回头你看看可喜欢,若是觉得有趣,下次我再给你捎些。” “实在是太客气了,我在这挺好的,让萧爷费心了。”在都城便是,萧爷每次上门都要带东西,太客气了,云银玲都不好意思。 “就是些小玩意…对了,初雪走之前托付我一件事,现在办得差不多了…” 云银玲越发不好意思了,“这孩子,总是麻烦萧爷。”这生意上的事,告诉她她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六丫头跟人家太不客气了。 “跟我不见外才好,就像你说的,我跟她投缘,这事跟你也有关系,是你的家人…” “什么?” 云银玲手一抖,手中茶洒了出来。 “小心烫!”楚萧景紧张的直接用袖子帮着擦拭,手不经意碰到了云银玲的手。 太过紧张,两个当事人都没太注意。 “没烫着吧?” “无碍!”云银玲也觉着自己失态,一脸尴尬用绢帕擦着,“弄脏了萧爷的袖子…” 楚萧景挽袖甩了下,一脸不在意道:“无妨无妨,没烫着就好。” “这事,六丫头怎么还麻烦到先生这…”这丫头不是让她别管吗? “没事没事,楚某只是负责帮着接了人安顿好…初雪说是你的亲人,楚某不敢怠慢,人已送往楚某祖籍端阳,你放心,已经出发两天,过些日子到了我再告知你,先生只管安心。” 已经接走了? 云银玲一脸错愕,六丫头做了什么? 周末周末,加班加班,求票票,适当时间允许就会加更谢谢大家 第214章 巧合吗(1) 初雪虽然出去游学了,可该做的事一样没落下。 她知道,姑姑的亲人在云尚德手里,姑姑始终不会安心,也是个隐患。 她不想云尚德哪天又拿着他们来要挟姑姑,自从知道云尚德对她姑姑有那龌龊想法之后,她便一直在悄悄琢磨这事。 所以离开都城时,她基本上将这事安排好了。 只是需要时间去布局,现在终于成了。 而云尚德这边,人走了两天之后才知道,收到消息,气得嘴都歪了。 “老爷,庄上已经派人去找了…” 德叔小心翼翼的说着,心里暗暗把庄里管事的骂了个狗血淋头。 “找?上哪找去,几个大活人都看丢了,还指望他们找人?” “老爷,你说这事会不会是…”德叔不敢说,可是除了初雪,他想不到别人,别人也不会打那一家子的主意啊。 “不是她还有谁?先给本官送封信,拿那些事要挟本官,让本官放松警惕,暗地里偷偷谋划着截人…” “老爷,那一家子的卖身契还在咱们手里,咱们…”德叔也是气得慌。 “咱们什么咱们,让本官报官抓人?你信不信那死丫头会反咬一口?你别忘了,她现在可不再是之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小丫头!她背后有梅时九,还有金王!” 德叔嘴角轻轻动了动,他知道老爷心里肯定憋着一口气,可他也不敢瞎出主意,的确挺憋屈的。 “这丫头身上肯定有什么问题…” 虽然气得心肝肺都疼,可云尚德依然保持着几分冷静。 他不能为了出这口气用自己的仕途冒险,但是这口气他又咽不下,那就只能好好冷静想想从哪里下手了,最好是借别人的手,比如…九公主! 越王现在成了素王和太子的头号劲敌,九公主与越王是一母同胞,若是能借九公主的手对付那丫头,还能把越王牵扯进来,如此,不仅能出了这口气,还能在素王这立一功,他已经做了选择,便不能再摇摆不定了… 初雪盘算的时候就知道云尚德做贼心虚肯定不会报官,她也料到云尚德肯定会想方设法对付她,不过她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收到楚萧景传来的消息,初雪并没太意外,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她事先从如夫人那打听了云家那个庄子的大概情况,而后从庄子里的管事着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经她一番算计,庄子里的管事落入圈套… 兵不厌诈,声东击西,这些都是她从兵书里学来的。 “丫头,又做成了什么生意?” 看着初雪看玩笑露出一丝笑意,东篱忍不住笑问了句。 他们出游已近一月了,初雪这一路走到哪里生意做到哪里。 初雪收了信神秘一笑,“不是生意,但也是好事。”有些事不方便说。 东篱也就是随口问一句,初雪不想说他也不深究,错开话题道:“从行程来看,最多还有两三天咱们就到西州了!” 快到西州,意味着他们快到目的地了。 西州… “先生,东叔,初雪可能会在西州耽搁两三天…” 她也不能确定,带着那些东西,是否真能解开她身世之谜,她也不能确定,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当时她娘真的留了人在西州,现在是否还在! “你只管忙你的,咱们也不赶时间,老朽也许多年未曾去过西州了,到时候多呆几天到处瞧瞧,西州人杰地灵…” 叟和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心想着这个学生八成又惦记什么生意了。 这一路,初雪从老先生身上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也增长了不少见闻,出来看看才知道,目光所及原来可以这么广阔! 几人正聊着,听得旁边客座上有人正在议论锦家小姐锦珍与越王的婚事。 自进入东南地界,初雪就时常能听着锦家二字。 算算日子,太后的赐婚懿旨一路快马,也确实该到靖和了,此时消息传到这章城也正常,这儿离靖和也就几天路程,若是不去西州,他们便可直接从这往南,最多三天便到靖和了。 说是游学不着急,但是一路上并没怎么耽搁所以速度并不算慢。 “这是锦家 “可不是吗?自十多年前那件事之后,还以为锦家和皇家不会再…” “嘘,别胡说,这些事咱们哪弄得清楚。” “就是,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谁说得清,听说玉妃是被人害死的…” “行了,可别乱说了,要真是如此,锦家能不哼声!” “怎么,你们莫不是觉得玉妃真的会为了争宠用巫蛊之术?玉妃入宫之前,那可是锦家家主人选,何等风采…当时她突然嫁入皇室成为后妃,多少人不信…” 听着这些议论之声,初雪捧着茶盏的手紧了紧。 听着这些议论,初雪心情十分复杂,毕竟他们口中议论的那个人,是她的…娘,怎么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初雪还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没想到坐在一旁的东篱却突然道:“争宠?她需要吗?” 东篱突然来这么一句,初雪听着一愣。 “东叔…也知道玉妃?”听着好像不光是知道这么简单。 东篱低头看着手机的茶叹了口气道:“有过…几面之缘!那等风采,哪里需要去跟那些后宫女子争什么宠,对了,当年,她还差点成为先生的学生!” …… 初雪一时有些懵。 还有这等事? 听得东篱的话,叟和捏着放下茶杯捏着胡子摇头轻叹:“可惜了啊…” “先生…您也认识玉妃?” 初雪心里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有些事还真是巧得离谱。 “她是老朽故人的女儿…”他此行就是为了见见故人,这么多年了… “……是先生这次要见的那个故人?” 初雪不太确定的问了句,这…这么说,先生这次不远千里要见的人是锦家老夫人? 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 叟和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故人已去,他能见的也就是一座坟茔,天人永隔,可是当年的约定他依然记得,所以他来了! “先生,你说锦家能帮越王吗?”东篱没太留意到初雪的反应,也或许是初雪掩藏的太好。 叟和轻摇了摇头再次端起茶杯,“这婚事应该不是锦家的意思,越王…怕也没这么大本事让锦家出手相帮。” 东篱笑了笑叹道:“如此说来,这婚事对越王不但没好处,可能还会带去一些麻烦…” “都在这瞎议论什么!这些话是你们能议论的?” 东篱正说着,客栈里突然走进来一群人,为首之人径直朝着叟和走来。 第215章 势大的锦家(2) “锦新鹏拜见老先生!” 为首的男子瞧着大约四十来岁,刚才喊话的一身官服现在他身旁,瞧着应该是这章城的地方官。 锦新鹏……? 锦家人? 初雪静静望着没做声,从先生的反应来看,似乎并不意外这些人会出现在这里。 “客气了,锦家的消息倒是灵通。” 老先生一脸镇定端着茶抿了抿,周遭安静一片,偷偷打量着这边。 锦新鹏,家中排行 “新鹏唐突,打搅老先生了,老夫人得知老先生到了东南,特命在下来迎迎您,老夫人说,多年未见着老先生,不知是否有机会见见您。” 锦新鹏一脸和气,态度十分恭敬,看得一旁的地方官一脸诧异。 瞧着,这地方官并不知这坐着的是谁。 叟和放下茶拢了拢衣袖含笑而道:“劳老夫人惦记,实不相瞒,老朽这次是带着新收的学生到东南一代游学的,也打算着去靖和一趟,去祭拜祭拜锦兄…” 叟和说着停下拱了拱手,随后接道:“既然老夫人想要见见,等到了靖和,老朽再登门拜会吧。”这意思就是答应见见了。 初雪听得眉头一动,啥意思? 先生要见的故人不是老夫人?不是说…难道是已故的锦家上任家主,也就是她外祖父? 先生这一趟到靖和是为了祭拜故人? “这可太好了,锦家上下一定打扫门庭恭迎老先生大驾光临!老夫人听着定是高兴。”锦新鹏笑得眼睛都眯成一道缝了,说完看向初雪,“前两日才听得消息说先生新收了一个学生,便是这位女公子了,瞧着就是个不俗的!恭喜老先生。” 初雪听着提到自己,起身朝着对方拱手行了个礼。 “初雪见过锦四爷!”有关锦家的事,金王稍微给她讲了下,刚才想了下,金王好似提到过这个名字,锦家四爷,颇受锦家老夫人器重。 见着初雪行的男子礼,锦新鹏不由多看了几眼,看罢眸光微微一动,随即恢复如常。 “老先生,那新鹏就不打搅老先生了,老先生难得来一趟,还请老先生赏脸,让锦家略尽地主之谊……” 好家伙,告诉他们只管吃喝玩乐,一切都有锦家买单,这一路到靖和都会有人打点,还不会给他们造成困扰。 真是周到。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老朽谢过。” 叟和也不客气。 锦新鹏带着人突然出现,打了声招呼带了句话就识相的离开了。 “先生,怕是咱们入东南境,锦家就对咱们的行程一清二楚了。” 锦新鹏离开之后,初雪一行也随之离开了客栈,他们也不想被人围观。 叟和一脸淡定道:“这里是东南,有什么能逃得过锦家的耳目,锦家不知晓才奇怪。” 初雪也算是初见了锦家的实力,忍不住轻喃了句:“锦家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啊。” “别的地方不少,至少在东南,首屈一指,没看着刚才那地方官在锦家四爷面前的样子?锦家的势力在东南涉及各个领域,对了雪丫头,你做生意也当心些,这东南的生意还是尽量少做盘算,远的不说,就这章城街面上,至少三分之一的生意和锦家有关。” 东篱顺口提醒了一句。 初雪眉头一皱,“照东叔这么说,整个东南岂不是锦家说了算?”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这样的锦家,怕是朝廷想动也不敢轻易动。 想起身上那枚锦家族令,初雪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西州… 西州之行,必须谨慎再谨慎。 他们的一举一动锦家都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有人暗中看着他们,盒子里的那些东西,锦家的人能认出来吗? 万一认出来了,她岂不是自找麻烦? 可是到了这让她不去西州,她定是不甘心的。 从章城到西州,初雪的话明显少了很多,越是靠近西州,她就越发紧张。 “先生,那丫头心里有事啊!” 路上,东篱和叟和在马车中一边下棋一边闲聊着。 初雪掩藏的再好,也还是逃不过这两位的眼睛。 叟和看着棋局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轻叹了口气道:“早就察觉这丫头心思重,心里装的怕还不是小事,她不说,咱们不问就是,虽然这丫头心思重,却也是个通透的。” 叟和虽然有些忧心,但还不至于太担心。 东篱跟着点了点头,“这倒是,小小年纪,难得的通透,先生瞧着她这做生意的架势,还真有几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意思,生得这么一颗七巧玲珑心,若是再给她几年,恐怕能和时九一较高下!” 叟和抬头笑望东篱,“很少见你这么夸过人了,这丫头…前途难以限量,只是…她和时九终究是不同的,老朽就怕慧极易妖啊…”老人家说着说着没心思下棋了,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 “先生…何出此言?”东篱也收了子,面色颇为凝重道。 “你莫要忘了,她终究是个女子,女子想要在这世上拥有一席之地本就不易,更何况她毫无根基,她若是出身像时九那般,或许她的路会好走些,因为她是个孤女,身后没有家族可以依仗,就必须一路披荆斩棘,免不得就要锋芒毕露,她不能躲在人后,不能藏拙,孤身一人锋芒毕露意味着什么不用老朽说你也想得到……” 东篱当然明白,哪有人能一路风光下去,这世上,多的是人见不得旁人好的,更何况是这么一个毫无背景的,总有些人会忍不住想要上去踩几脚。 “先生,不是还有时九和金王…” “一个女子,想要立世,若是始终摆脱不了仰仗男子的庇护,便也…”老先生说着摇了摇头。 听得这话,东篱终于知道叟和对初雪的期望有多高了。 “所以…先生答应带她离开都城,先生是真的挺中意这个学生啊。” 叟和放下子拢着衣袖道,“春日祭那天,她已经得罪了宫里几位贵人,虽然她什么也没做,她在都城,那些贵人难免就会注意到,对他们来说,要对付这么个丫头,还愁没法子?离开他们的视线总归好些,俗话说贵人事忙,一时片刻还不至于为她一个小人物去费心思,多给她些时间吧…”看她能否长成一颗能替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吧。 “先生果然是个护短的。”东篱听罢忍不住笑了句。 虽说如此,但是人各有命,尽人事听天命。 叟和也跟着一笑,自己的学生,岂能不护? 医院呆了一天,抱歉~~这时候才更新 第216章 西州(1) “小姐,西州!” 初雪下得马车,顺着桃儿的话抬头而望,终于到…西州了! “和想象中的样子略有…不同!” 初雪看着眼前有些古旧残破的城池舔了舔嘴唇。 这就是先生口中人杰地灵…的西州? 和名字也不匹配啊!想着应该比这大多了! “丫头,怎么不进去?不是来西周有事?” 叟和也下了马车,见着初雪没动忍不住问了句。 春风拂面,初雪拨了拨被吹头发疑惑道:“先生,咱们这一路走来,舆图上许多地方都只是一个小点,西州的标识算是大的…再东南舆图上也是着了重色的,先生说过,这种表示说明城池大或是…” “或是有特殊地位或是具有一定代表性的地方,这西州在东南确实有他的特殊之处,边走边说。” 马车坐久了,走动走动活动下手脚。 城门口,一左一右两个守卫象征性的站在那,不能说站,而是靠着,靠着残破的城门懒洋洋的晒太阳,初雪他们进去,连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 城内瞧着…倒是比想象中的热闹。 “…虽说如今这西州没落了,可你瞧瞧,住在这的人可不少,说说,看出这里和别处的不同没?” 入城之后,叟和慢悠悠的边走边给初雪介绍着西州。 “倒是瞧不出…这里曾今还是座皇城!要说和别处的不同…” 初雪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街上人的确不少,且瞧着都是这里的百姓,像他们这样的外来人很少。 “要说不同…还真是处处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老旧,但是城池布局确实有几分皇城的样子,就是城池小了些,显得有些拥挤,还有这里的百姓,瞧着也有些不同,所有人都慢悠悠的,都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买卖的东西品种很多,却没有分出个层次,处处彰显随意…” 细细观察,初雪发现这西州城还真的和她所见过的城池都不一样。 “…这就是沉淀,时光沉淀下来的东西,这里的百姓与这座城池的气韵几乎融于一体,这里的百姓多数都是家族几百年来一代代就住在这,甚至更久…丫头,一座城池的百姓,经历战乱、朝代更替依然扎根在此没有流离,本身就说明这座城池和这里的百姓了不起,你看看他们,是不是彼此间感觉都是熟悉了,随便都能聊上几句…” “还真是…因为外人融不进来,所以这里好像几乎没什么外来人,甚至像我们这样的…过路客都不多。” 的确,从舆图上来看,西州的确有些偏僻,也没有非要从西州过才能去的地方,所以从这里过往的人就少了。 以至于…这个曾今做为皇城存在过的城池连一家客栈都没有。 “没有客栈?”初雪再次被惊到了。 这好歹也是一座城,连一家客栈都没有。 “不碍事,随便找一户人家借宿就是,西州人其实很好客,到时候咱们再补贴点银子。”叟和浑不在意的抖了抖衣袖。 叟和说完,东篱已经行动了,先找着住处好把东西放一放。 正如叟和说得,西州人很好客,他们找了 “客人不嫌弃咱家简陋就好,那边空着三间屋子,客人自便,床褥子什么的老妇人给你们去找找,旧是旧了点,都是干净的,客人们莫嫌弃……” 还真挺好客的… 初雪默默跟着进了院子,院子不大,的确是简朴,院子里摆放的都是生活器具。 “客人们从哪里来啊?咱们家就老婆子和老汉和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娶了媳妇后都分出去住了…” 老妇人说着就去屋里将一位大爷扶了出来,大爷见着大家也是一脸热情招呼着。 听得初雪他们是从都城来的,老两口更是兴奋的不行。 “小姐,这的人还真挺好客的,这不认识的人就敢往家里领!” 拿着行礼进了屋子,桃儿忍不住跟初雪轻声低估了一句,这要在都城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初雪扭头看了看门外忙活的老妇人,“这里没有客栈,这的百姓应该习惯了上门求宿的事,你没发现了,这里家家户户的大门几乎都是闯开的,街头巷尾到处是闲坐晒太阳的老人小孩,来了些什么人他们都瞧着了,若咱们是歹人,咱们未必跑的了。” 桃儿是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雪丫头,先生说要小憩一会儿,我也有些累乏,你有事只管去忙去,不必管我们。” 东篱突然到门口招呼一声,初雪连忙回应点头。 东篱走后初雪示意桃儿关了门。 “那些东西呢?” 做了打算来西州,所以初雪出发的时候将那些首饰也带来了,还有那块烫手的家族令,没法子,这次到西州,若是真有她娘说的那些人,就得用到这块令牌来确认。 桃儿小心翼翼拿出藏在包袱里的包裹好的那些首饰。 初雪望着这些首饰愣了半晌,思虑片刻之后,拿起一个红色玉镯带上,再从里面取出一对东珠耳环带上,耳环很简单,但是这两颗东珠却是难得一见的金珠,圆润匀称,一颗都难寻,更何况是两颗一模一样的。 “桃儿,我们出去走走。”初雪戴好收拾,将那块令牌收入袖中,想了下,又拿出来交给桃儿,“这东西放在你身上,藏好。” “小姐,这些东西贵重,带着…”桃儿不知道那封信上的内容,只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小姐亲娘留给她的。 “走吧!” 她之所以选择这两样东西带着,一是耳环样式简单并不打眼,只有识货的人才能瞧出,二是镯子可以藏在袖中,初雪此刻也只能麻着胆子去试试。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知道初雪到西州有私事要处理,叟和故意借口休息不跟的,可心里总归有些不放心。 “先生放心,有隐跟着呢。” 除了隐,还有一个术,这两人一路赶车,他们若是不哼声,几乎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一路上他们也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叟和点了点头起身,也没心思下棋,“走主人家聊聊去。” 初雪早就看出赶车的两个男子不简单,但是并没有多打听,也不知道她出门的时候,其中一个已经瞧瞧跟上了她。 “小姐,咱们去哪里?” 桃儿出门一看,感觉这城里到处都差不多。 “…随便看看吧。”反正信上是这么说的,走上一圈… 第217章 古怪夫妇(2) 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实让人有些焦虑。 好在天气尚可,春风暖阳。 已经逛了两条街,一点动静都没有,初雪也不着急,因为她发现这西州城挺有意思的,这的百姓很难看出贫富差距,对银钱的欲望也很淡,从这些做买卖的人身上就能看出一二。 卖东西特别随意… 逛着逛着,初雪也没那么紧张了。 “走,进去看看。” 路过一家首铺子,初雪突然停步想进去,因为这家铺子门口的飘旗上写着一个玉字! “哎哟,这位小姐走路当心着些…” 初雪正朝着首饰店铺,一个妇人突然靠近冲撞上来。 “你这人…”桃儿正要发作,初雪连忙拉住。 “这位大嫂,对不住,您没事吧?” 明知道对方是故意撞上来的,初雪还是给对方道了歉,因为对方撞她时,目光却落在她的手腕上。 “哎哟,我这腿…哎哟…” 大嫂顺着初雪的话就往地上一坐。 桃儿一看急眼了,这不是赖上了吗?这是看出她们是外地人想要讹她们? “桃儿,来搭把手,将大嫂扶到那边去坐坐。” “小姐…” “桃儿!”初雪语气明显重了些,自己已经弯身扶人。 桃儿见状只好跟着帮忙。 初雪和桃儿将大婶扶到一旁空地坐下,大婶一边摸着腿一边看向刚才那间首饰铺,“瞧着小姐刚才是要去买首饰?” “初来贵宝地,随便看看。”初雪接了话闲聊。 “就说瞧着面生,原来真是外地来的啊,咱们这偏远之地,东西哪里入得了小姐的眼,奴家瞧着小姐佩戴的首饰就是顶顶好的,咱这儿可没这等好货,不过…奴家家里倒是有几样祖传传下来的好玩意,不知小姐有没有兴趣…” “哦?既是好东西,那不妨跟去看看。” 大婶轻拍了拍双腿,“正好,劳二位送奴家回去,奴家家就在后面一条街,有劳了。” 对方的腿有没有被撞着初雪心里一清二楚,“无妨,大婶引路就是。” “小姐…”桃儿细声提醒着,一脸戒备望着夫人。 初雪含笑摇头让她别担心跟着就是。 “敢问小姐从何处来?是路过咱们西州还是来访亲啊。”大婶一边走一边打听着。 “我们从都城来,算是路过吧。”初雪答得模棱两可,说话间一直留心着妇人的反应。 听得都城二字时,这大婶看似面色平平,可眼眸深处可不是这么回事。 大婶说她家在后面一条街,这倒没假,街旁的老人见着她还跟她打着招呼问她这是怎么了。 “不慎撞了下,这两位远客好心扶我一把,请她们进屋吃杯茶。” “应当!应当!” 初雪不动声色看着妇人和街坊邻居打招呼。 “到了,进去吧,家里简陋,让二位娇客见笑了。” “哪里,大婶的腿如何了?可要请郎中瞧瞧?” 进了门,初雪缓缓松了手淡淡问了句。 大婶也不装了,动了动腿一脸惊道:“好像好了,估摸着是刚才一下撞到麻筋了,二位娇客快请屋里坐,奴家给你们斟茶,当家的,都城来的娇客,快煮茶招待。” 大婶冲着屋内喊了一声,内屋的门应声而开,一个中年男子,满面胡渣一身灰布衣,站在门口直勾勾望着初雪。 门开的瞬间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初雪身上。 “当家的,还愣着干嘛,快去煮茶啊!” “不必忙活,我们不渴,大婶不是说家里有几样祖传的首饰还不错,可能一观?” “首饰…”男人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初雪耳朵上的耳钉,身体明显晃动了一下,若不是他的手及时抓住了门板,初雪都怀疑他会栽倒在地。 “请进!” 男人正了正身子,态度恭敬的让人诧异。 妇人上前作势扶了一下男人,“二位娇客莫怪,我家男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让你们笑话了。”说着轻拍了下男人的手臂,“吓着娇客了。” “大婶,无妨!” 初雪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抬脚上前。 桃儿一脸担忧跟在后面,连她都瞧得出这对夫妇古怪得很,小姐何等聪明,不可能瞧不出。 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小姐,您这首饰就顶好了,瞧着也是老东西了,怕是瞧不上咱们家的那些玩意。” 进了屋,大婶一边招待一边试探着。 初雪抬手摸了摸耳朵是的东珠耳钉,刻意露出了手腕上的红翡镯,夫妇二人看到她手腕上的镯子,眼神明显变了。 “我身上这些首饰,的确是家中长辈留下的,是不是老东西我倒是不知,大婶,我平素就对这些个东西比较感兴趣,既然来了,总还是想看看…” “我去取!” 不等妇人开口,男人已经起身了,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这位小姐,奴家瞧着您这耳钉和镯子,着实好看…可能…可能让奴家近一些瞧瞧。” 初雪轻轻颔首直接伸出手。 她知道,直接这般的确是冒险,可是她也没别的法子,她只能冒险照着信中所书行事,从旁人口中,她多少知道,她娘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子,她出身锦家,定是清楚锦家在东南的势力,她既留了这样的话,应该是无大碍才是。 其实她一直挺奇怪的,她娘当年既知危险,为何不向锦家求助? 为何要藏着族令? “真是…好…好…” 妇人靠近看了几眼初雪的红翡镯子之后,目光落在初雪的脸上,能明显听出她话里的颤音。 就在这时,男人抱着一个盒子从里屋急匆匆走了出来。 “这位小姐,先看看…这些东西的图纸…” 男子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册子展开。 入眼,册子上的首饰图样,竟和玉妃留在盒子里的那些首饰一模一样,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初雪没见过的。 桃儿终于瞧出端倪了,小心翼翼靠近初雪全神贯注盯着眼前的这对夫妇。 “好精妙的首饰,瞧着就十分贵重,哟,这镯子和这耳环…倒是和我这颇像,这里头不少首饰,和我家长辈留给我好似有些相似…” 初雪接过册子翻看起来,不急不缓的说着,手心却已出了一层薄汗。 “真的?这么…巧…”妇人嘴角抿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初雪。 初雪合上册子交还给男子,“是啊,真巧…” 男子双手捧着册子,普通一声冲着初雪跪下。 “良安拜见小小姐。” 妇人扯了他一下没有跪下,可是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 明天恢复正常更新时间!!!!今天晚上加班赶回来,忙了两天狠的 第218章 相认(1) 初雪强压住内心翻滚的情绪,双手握了握拳,呼了口气道:“大叔这是做什么?” “当家的!”妇人拉着男人的胳膊。 男人却是摇了摇头,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看着和初雪身上的那块族令一样,实则不是,这块令牌就是普通的黑铁,上面的锦字是凹进去的。 看着男子拿出令牌,妇人不再哼声,缓缓跟着跪下。 “小姐……” 看着这一幕,桃儿紧张的拉了拉初雪的衣袖。 初雪叹了口气大声道了句:“隐,没事了!” 隐?! 这一声喊,屋里人惊了,屋外的人也惊了。 尤其是良安和外头的隐。 良安是惊觉自己竟没发现外头有人,隐是惊诧初雪竟然知道他一直跟着她。 “是!”既然被发现了,隐大大方方的现身道了句就退出了宅子,但也只是退到宅子外。 毕竟他是受命来保护人的。 屋内,良安这才感受到隐的一点气息。 “你们起来吧!” 初雪看着地上冲自己下跪的两人,并没有着急拿出族令去比对。 初雪开口,两人却没动。 “小小姐,我们等你太久了…”良安显得有些激动。 初雪也能理解,如果真是她娘安排在西州等她的人… “恕我直言,何以见得我就是你们要等的人?” 真的就凭着这两件首饰? “小小姐,你耳上的耳环和手上的镯子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小姐当年的嫁妆,是一份旁人不知道的嫁妆…这册子上的东西都是…其实…见到小小姐的 初雪静静望着眼前这对夫妇,轻声道“是…因为我长得和你们口中的小姐很像是吗?” 初雪说完接过良安手中的黒铁令,再缓缓朝桃儿伸手要了族令,两块令牌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嗒声。 初雪的心也跟着抽跳了一下,她知道这一声意味着什么。 这对夫妻正是她到西州要找的人。 “良安、珍珠拜见小小姐!” 听得这一声,地上二人热泪盈眶,头磕在地上的声音特别重。 终于等到了,他们终于不负小姐所托等到了小小姐! 小姐在天有灵,小小姐真的还活着,他们终于等到了。 桃儿有些不知所措,“小…姐,奴婢去门外守着。” 初雪摇了摇头,她知道隐并没有走远。 “不必了,你迟早会知道,桃儿,扶他们起来,你们起来说。” 初雪跟着弯身扶人,她无法想象,是怎样的感情,能让他们为了主子一句话在这里一等就是十几年。 “小小姐,奴婢二人终于把您等…来了,小姐…在天…有灵!…在天有…灵啊!” 两人闷声哭得泣不成声,初雪见状轻轻拉开桃儿不再劝他们起来,让他们尽情哭一会吧。 这样的场面看着很难让人不动容。 好在两人发泄了一会之后就起身了,带着初雪抹着泪到了里屋,屋子的暗阁里供奉着玉妃的灵牌。 玉妃是因巫蛊之术获罪被烧死的,是不允许有人祭拜的,即便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州,他们也只能这样偷偷摸摸的祭拜自己的主子。 初雪看着被藏在暗格里的灵牌, “…小姐出嫁时突然找了理由把我们打发出锦家…让我们悄悄到西州来,若知道那是最后一次一面,奴婢死也要跟着去的…我们到西州没多久就收到了小姐的信,小姐说…她有身孕了,小姐信中交代,会有人对这个孩子不利,待孩子出生,她会让仙儿和良平将孩子先送到西州来…” 初雪静静听着没有打觉,她知道对方还没说完。 “…我和良安一直在这等着,可等来的不是小主子,而是…小姐的绝笔信!” 珍珠咬牙说着,良安一拳落在地上,随后珍珠从刚才放册子的盒子里取出一封信。 初雪怔怔看着珍珠手里已经泛黄的信封,伸出的手略有些发抖。 最终初雪还是接过信拆开了。 “我…能单独在这待会吗?”看信之前,初雪突然望着令牌道了句。 珍珠含泪点头,拉着良安轻轻推了出去,桃儿一脸茫然跟着退了出去。 里屋只剩下初雪自己,初雪站在灵牌前低头缓缓展信。 “良安、珍珠,见字如面,你们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在了,不论听到什么消息,切记不可冲动,不要到都城来,更不要去锦家,好好待在西州,我将孩儿托付你们,也只能托付于你们,是个女娃儿,仙儿和良平会带着她来找你们,若可以,就让她像个普通孩子那般长大,不要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让她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若是…仙儿他们没将她送来…那就等她自己找来,她会带着那份嫁妆单上的首饰…到时你们告诉她,她是大元皇室是公主之尊,是锦家 若是没有后面这些话,刚才那对夫妇或许早就找到都城去了,或许已经遇害,而不是在这一等十多年。 初雪甚至觉得,后面这些话,其实是她娘绞尽脑汁安抚他们的话,让他们在西州安生活下去的话。 也是她娘心里的一丝侥幸,在她计划落空后的一丝侥幸和期盼。 新落地,初雪抬头看着灵牌,仿佛看到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子,她神情温柔,她笑得温暖,她… 看着看着突然就落了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初雪终于出来了,出来时脸上泪痕已干,双目略有些红。 “小姐!”桃儿看着眼眶也跟着一红,小姐从小到大,吃那么多苦没见她红过眼,小姐说,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良叔,珍姨,让你们久等了…” 这西州应该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是… “小小姐,使不得…” 听得这一声称呼,良安和珍珠顿时哽咽,他们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了,十几年啊… 小主子终于来了! 第219章 真相究竟是什么(2) “我想知道,这西州城有多少人每天在城里盯着?” 十几年如一日,初雪还是难以想象。 “都盯着呢!”良安掩不住的喜悦认真回着话。 初雪着实惊了一下,都盯着? 似是看出初雪的疑惑,珍珠一旁解释了一句,“…有一年大雪,整个东南一代受冰冻之灾,小姐那会正好路过西州,见之不忍施以援手,西州百姓感念小姐救命之恩…” 当年收到小姐的信之后,他们便拜托城中父老乡亲帮忙,但凡城里有外地人入城,他们都会 “…所以我们一入城你们就盯上了…” 难怪… “就怕见着认不出,我们两这些年就捧着这册子,这里面的每一样收拾都印在我们脑子里了,而且当年这批嫁妆,奴婢是亲自过过手的,奴婢绝不会认错…” 珍珠说着双目又开始盯着初雪打量,似是想再看清楚些,毕竟是他们瞪了十多年的小主子啊。 “珍姨…我听闻东南境内,到处都是锦家势力,那这西州…”初雪问出了心里最后的疑惑。 “小姐放心,西州不同其他地方,这里曾今是皇城,这的人都有一股子傲劲,他们不会对锦家弯腰,即便当年小姐对西州百姓有恩,这的人也只认小姐不认锦家,所以西州才会成为现在这样子,几乎是断了与外界的来往…西州人不外走,东南其他地方的人也很少踏入西州。”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珍姨、良叔,让你们……久等了。” 初雪望着他们,她难以理解,是什么样的主仆之情,让他们这般忠心耿耿,只因为对方的一句托付,便能在这日复一日一等就是十几年,等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她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念。 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她娘…是一个能让人这般忠心以对的人,试问,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 珍珠和良安望着初雪静静摇头。 “小小姐…小姐…小姐死得冤啊!” 初雪闭上眼寻了把椅子坐下缓声道:“当年的事你们知道多少?” 珍珠抹了抹眼角的泪泣声道:“当年…收到小姐那封信,良安就偷偷去了一趟都城,人还没到都城就听得小姐已逝的消息,传闻说小姐是和腹中孩子一起被烧死的…良安不信,小姐来信明明说孩子已经生下,是个女娃…良安坚持到了都城,可到了都城之后,之前所有联络的线索都断了…良平和仙儿都没找到,不得已,良安只能返回,我们想着小姐亡故都城,锦家一定会跟皇家要个说法,良安折回之后就去了靖和……” 说到这,珍珠再次泣不成声,一旁良安红着眼带着几分愤慨道:“可没想到,锦家不但没帮小姐讨个说法,还任由外面胡说八道,巫蛊之术,外人不了解小姐信了也就罢了,锦家的人怎么能信?甚至还说皇家没有连罪锦家,已是法外开恩,他们就这么弃了小姐…难怪小姐要我们远离锦家,小小姐,是锦家有人起了歹心,否则,就凭宫里那些人怎么可能要得小姐的命,一定是锦家有人与宫里里应外合…” “锦家有人害她…”初雪怔怔望着良安。 虽然对方没说明白,可初雪知道,这样的话,他们绝不是信口雌黄,一定是有什么依据的。 “对,这些年,我们一边在这等小小姐,一边在暗中查当年的事,虽然小姐交代不让我们去查探,可…我们怎么可能不去查…虽然我们至今还没查到,究竟是谁害的小姐,但是我们可以肯定,这件事和锦家绝对脱不了关系,当年跟随小姐去都城的人,无一生还,至少目前为止,我们一个人都没找到,这些人,只有锦家才清楚,因为跟着小姐去都城的人并非全部进宫了…” 初雪听着脚底升起一股寒气,以她娘当时的地位,害她的人当中若真有锦家人,那这人在锦家一定地位不低。 “听说…当年我娘差点成了锦家家主,为何后来又进了宫?” 初雪心里此刻有太多的疑惑。 她无法同他们一样悲愤,却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她需要时间。 “小姐…小姐终究是错付了!” 珍珠咬牙切齿的说着,良安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 “错付…是错付了当今圣上,还是锦家锦家?”亦或者都错付了… 珍珠吸了口气胡乱抹了把脸像是在宣泄这么多年压在心里的情绪接道:“小姐才华出众,聪慧过人,虽是女子,却是公认的锦家家主人选,族中也已选定了她,只是尚未公布,那年,小姐随老夫人等人去都城参加春祭…小姐结识了刚登基不久的圣上丰承宣,丰承宣为了小姐,寻了借口不远千里圣驾到靖和求娶,锦家女不入皇家,这是族规,可天子亲自登门求娶,锦家也只能妥协,老夫人也是看出丰子宣对小姐一片痴心最终点头…” “那我娘呢?”初雪突然打断问了句。 珍珠脸上露出一丝迷茫之色,“极致的宠爱,小姐也是常人…底是没抵住丰承宣的甜言蜜语,开始小姐是不同意的,说她不入皇家,后来……其实,族中那些长辈,一个二个也都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小姐是个女子,他们打心眼里,还是不想小姐成为锦家一家之主的,锦家家主之位,只要是锦家血脉,能者居之不分男女,只是小姐太过出众,他们无话可说罢了…丰子宣求娶,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台阶,当时那些人可是当众说了,小姐若是嫁入皇家,定是富贵一生,因为她的身后是锦家…可结果呢,小姐出事,他们连屁都没放一个…” 也难怪珍珠爆粗口,听着,玉妃当年入宫算是半推半就。 倾心求娶的,最后下旨烧死了她,信誓旦旦做她后盾的家人,在她出事之后选择漠视。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寒的? 连外人都不相信的罪名,他们却选择无动于衷。 只能说明一点,他们似乎都不盼着她活。 一个女子,何意让他们这般冷漠以对? 总该有个原因吧,而这原因,无非就是一个利字,圣上的利在哪里初雪暂时还想不出来,而锦家这些人,无非就是锦家家主之位。 她娘信中不是说,她是锦家家主?所当年她入皇家,锦家与皇家签了一份契书。 “珍姨,信中提及的契书,你们可知大概内容?” 第220章 靠谱吗(1) “雪丫头出去挺久了…” 在院里与主人家聊完回到屋里又下了几局棋,依然没等到初雪回来。 “先生别担心,要不让术也去看看?”东篱口里说着别担心,心里却是十分担忧的,确实有些久了。 正说着,初雪就回来了。 只是初雪此刻心情实在复杂,和老先生和东篱打了声招呼便回屋歇着了。 东篱望着门外欲言又止。 叟和盯着棋盘叹了口,“回来就没事了。” 这丫头并没有在他们面前掩藏情绪,已是对他们的一种信任了。 “老爷子,她知道属下跟着她。” 这怕是隐难得说得很长的一句话。 “…知道了。”叟和并没问隐出去干什么见了什么人,他让隐去保护初雪,就只是保护。 初雪回到屋里静静躺下,桃儿静静陪着不做声。 小姐的娘真的是玉妃,是锦家曾经的大小姐。 而那个仙儿,是受小姐娘亲所托护送小姐到西州的人,早早安排出宫,却不知什么缘故,最后却阴错阳差去了云府。 “为了我,仙儿不惜入云府成了献身云尚德,应该是出宫之后发现有人盯上她了…” 皇宫…锦家,现在不但没有拨开迷雾见月明,反而越发迷雾重重。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当年她娘的死,肯定和锦家脱不了关系,可光有锦家还不够,应该是宫内外的一场合谋。 而那封所谓的契书,便是她娘再三叮嘱让她远离皇宫远离锦家的缘由。 生女即为锦家家主,生男便是太子,将来的大渊之主! 若是让人知晓她还活着,恐怕她会死无葬身之地… 初雪抬手捏了捏眉心,现在,已经有两个锦家人见过她了,皇家的人也见过她了。 刚才珍珠和良安也说了,她和她娘五官很像… 圣上那日看她的眼神就颇为奇怪,天子多是疑心重的,但凡有一丝怀疑,他定会去查,仙儿是从宫里出来的,还是从她娘的玉秀宫出来的,只要查到这一点,圣上就绝对会生出想法。 可是春祭之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么圣上没查,要么…… “桃儿,笔墨!” 初雪突然弹坐而起。 或许有人暗中已经帮了她不少忙。 九公子绝顶聪明,她也没有刻意隐藏,种种迹象,她的身世,怕是已经被他知晓得七七八八了。 初雪快速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隐晦简短,她相信梅时九一定能看明白,旁人若是不慎得到也无用… 将信绑在鹰鸽的腿上,初雪拿出一块绢帕,这是梅时九给她鹰鸽的时候给她的。 这鹰鸽睁眼时见到的人就是梅时九,所以小鹰鸽会认定梅时九为“母”,会记住梅时九的味道,梅时九当时特意染了香,这帕子上有同样的香味,鹰鸽闻到这味道,若是养它的人放飞它,它就知道去寻这个味道的主人。 而初雪是养它的主人,它也记住了主人的味道,梅时九让它走,它就会飞回主人身边。 “绿毛,你要听话,梅时九说你速度特别快,便是千里,也就一两天的功夫就到了,若是不假,这里到都城来回最多不到十天,靠你了。” “小姐…要让绿毛送信给九公子?” 桃儿瞧着一愣愣伸着脖子的浅绿色鸟儿,总觉得有些不太靠谱呢… “这里没有楚家商号,就算是劳动先生…时间也来不及。” 她要等梅时九的回信,才好确定到底要不要去靖和。 还得拖几天…… “绿毛,回来给你好吃的。”摸了摸鹰鸽的头,对方好像听懂了似的在初雪手上蹭了蹭。 初雪吸了口气在窗边放飞了绿毛,也只能…试试看了。 “不会一去…无影踪吧?” 桃儿多少还是有点儿难以置信,这世上真有能帮着送信的鸟儿?这可不是一点半点的距离,这么远… 望着越飞越远的鹰鸽,初雪耸了耸肩轻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桃儿一脸无语。 “我去看看先生,估摸着这会儿先生正担心着。” 刚才回来时思绪太乱,她怕见着先生不知说什么,反而让先生更担心。 “小姐…若是先生问起,您要怎么说?” 桃儿知道初雪是不想骗先生的,可是小姐的身世太过复杂,而且听着…还有危险。 初雪抬头望着窗外长空,“先生不会问。” 所以,桃儿的担心是多余的。 初雪说完便转身去找叟和了。 如初雪所料,叟和和东篱见着只是笑笑招呼她观棋,一句多余的都没问。 “先生,学生可能要在西州城多耽搁几天…” 初雪一旁看着棋轻道,调整了一番,她此刻的情绪已渐渐平复。 “无妨,你只管忙你的,正好在这好好休整一下,这西州颇有些宁静致远的味道,老朽觉得甚好,雪丫头,你也可以好好感受一下,这是一座有底蕴的城池,要读懂一个地方,就试着融入进去,这两日,你也不必管老朽,自己好好逛逛,回头老朽要考考你。” 这还是初雪跟先生出行这些日子以来, 拱手躬身应下:“学生一定用心感受。” 叟和捏着胡子点了点头,抬手点了点棋盘,“你来替为师接着下。” 啊?! 初雪看着棋局愣了下。 东篱笑看了初雪一眼,“既是先生让你下,坐吧。” 初雪见着已经起身的先生,只好硬着头皮坐下,“先生,我这棋艺…”倒不是怕输,输太正常了,她是怕她这臭棋艺坏了一盘好局。 “雪丫头,记着一句话,棋便是棋,棋非艺,手持棋子者,便是号令千军的将帅,是指点江山的王者,不要以棋局胜负论棋局,想成为一个下棋的高手,就得先学会输。” 下棋先学输? 刷新了初雪对棋的认知。 姑姑之前也教过她下棋,但她知道,姑姑教得很浅显,这一路,她没事就看先生和东叔下棋,有时候他们两下的兴致来了,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初雪也从来不催,因为…她似乎能看懂他们之间的交锋,很有意思。 以前她也看过别人下棋,但是多数似乎是看不懂的。 “东叔,请赐教!” 既然先生让她下,即便知道不敌,初雪也气定神闲拿起了棋子。 既是将帅,是王者,不管实力如何,首先这气势不能输,这个应该是没错的。 东篱见状,不由挑了挑眉看了初雪一眼。 孺子可教也! 第221章 锦家老夫人(2) 初雪一行在西州滞留了两天了,按着形成,此时应该到靖和了。 锦新鹏倒是没有唬弄人,这两日,锦家上下打扫一新,就等着叟和大驾光临。 春光明媚,鸟语香,春光无限好,可是锦家今日的气氛却是有些微妙。 叟和没等来,倒是锦新程先一步回到锦家。 锦新程这次去都城是带着任务去的,听闻二爷回来了,老夫人命人搀扶着家主,召集族中长辈议事堂说话。 对于锦新程的无功而返,大家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就算真在宫里,这会儿也不知在谁手里了。” 一位老者听完锦新程的汇报叹了口气,双手搭在腿上摇了摇头。 随即众人便抬头看向病恹恹的家主。 明明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可他看上去却格外显老,久病缠身,锦新旭格外消瘦,背也有些佝偻,脸上常年惨白没什么颜色,头发也已白了近半,若非眼里还有几许光亮,大家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活着。 众人眼里有着不加掩饰的责备。 身为一家之主,族令被大小姐带入皇宫,他明知此事却瞒着大家这么多年。 若非他现在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他是不是还要捂着不说。 没有族令,不管谁登上家主之位,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族令对锦家的重要,外人不知,他这个家主难道还不知? “好了诸位,此事的确是两个孩子胡闹了,旭儿身为一家之主,隐瞒纵容确实不该,可事已至此,她时日也不多了…老身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诸位便是看在老身的面子上,莫要再责怪家主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族令,选出新家主才是,新程,你先出去候着吧,老身和几位长辈商议商议此事。” 锦新程躬身退出议事大厅。 坐在锦新旭旁边的锦家老夫人四平八稳的坐着,相比她的儿子,她看上去倒是精神十足,高耸的发髻,一丝不苟,虽然发丝也是半白,但是脸颊依然带着几分光亮,并没有一般老妇人那么多褶子,目光炯炯,涂着淡淡的脂粉,身着墨绿色长裙,耳垂上一对同色系的耳坠泛着幽幽的绿光。 整个人看上去既精致又不失庄重。 她一开口,那些老者都慢慢收回了责备的目光。 “老夫人,不是我等要责怪家主,我等岂敢啊,只是族令重要,我们着急啊,族令不在宫中,这天下这么大,若是真被有心人藏起来了,便是锦家出动全族之力也难寻到。” “就是啊老夫人,这没有族令,不光新家主不能顺利接位,还关乎…” 几位老者你一言我一语,这几位都是锦家各方的当家人,也是族中长辈,他们的话,代表着锦家各房的态度。 锦家自立家以来便定居靖和,历经数朝,是千年大世家,这样的世家,当今世上首屈一指,也是独此一家,倒也不是说只有锦家是千年传承,只是有些千年传承的人家早已败落,没有像锦家这般长盛不衰的。 不仅如此,锦家这样的千年世家,从未分过家,锦家组训,不分家,所以锦家只有离家一说,没有分家的说法,要么干脆脱离锦家和锦家断得一干二净,否则,就别想分家的事。 锦家一直按着立家时的六房延续下来,到现在,也按着六房来分,家主之位,六房中人,能者居之。 现在锦家主家的便是二房。 老夫人也好,锦新旭他们也罢,都是二房的人。 二房已经连着掌家两任了,都说事不过三,可如今另外几房后生晚辈中,还真没几个特别出挑能挑大梁的,不像二房,不说人才济济,随便挑几个也都还能拿得出手。 锦家祖坟这缕轻烟也着实飘得有点偏了。 听得几房的长者议论纷纷,锦新旭这个家主始终一声不吭,仿如一个摆设,或者说是一具行尸走肉。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老夫人再次开口。 “几位长辈说得都对,这族令丢失,确实不妥,可也不能因为族令把咱们锦家的喉咙给掐住了不是,依老身看,不妨一边选立新家主,一边寻找族令,既知族令丢失,被选的新家主上任,大家也暂时不要拿此事做说辞为难,这族中这么多大事小事,不能因为一开族令耽搁了,总要有人主持大局…但是族令始终是要找到的,但也不必太急,若真在谁手里,他们拿着也没用,咱们不急,他们反倒要急了,不如…等着对方拿着族令送上门。” 老夫人缓缓开口,语态平缓沉稳非比寻常。 “等…等…人家送上门?” 几位老人都愣了下。 老夫人从身上扯下帕子含笑把玩,扫了众人一眼一脸理所当然道:“是啊,诸位长辈莫要忘了,这族令在咱们锦家的作用,除了众所周知新家主上位用,其他的作用,别说外人,便是咱们锦家,也只有在座的大家知晓,等咱们锦家新家主上任了,在外人眼里,那族令就与一块废铁无异,届时他们是不是就拿着族令假装找着了上咱们锦家来讨点好?” 听得老夫人这么一说,几位锦家长辈互看了看,凝眉沉思,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费劲去找,也就是大海捞针… “照老夫人的意思,咱们先选家主,族令的事暂且放一放?” “正是,诸位长辈,老身在此保证,这族令,老身定会倾尽全力去找,若是最后还是找不到,丢失族令之罪,老身承担,老身以命向锦家先辈谢罪,不管如何,丢失族令的是我们二房,是老身的儿女!” 老夫人一身凛然之气,这份担当,便是男儿也少见。 为母为长,都让人无话可说。 “老夫人言重了,那便听老夫人的便是。” 最后,一切照着老夫人的意思办。 在锦家各方都有老夫人,可没有哪位老夫人像眼前这位一样,在锦家,一声老夫人,那定是指眼前这位,其他各房的,都在老夫人三个字前面加了几个字,比如大房老夫人、三房老夫人。 由此,足可见这位老夫人在锦家的地位。 事情商议完毕,送走几位长辈,老夫人让人推走一声不哼的家主锦新旭,招了锦新鹏和锦新程进去。 第222章 摸不透(1) 见到老夫人,锦新程一如既往的紧张。 “说说吧,婚事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的口气明明很平静随意,可锦新程却倍感压力。 锦新程直挺挺跪在老太太面前叩下头,“老夫人,是新程教女无方!” 老夫人看着跪在面前的锦新程,皱眉摆手看向锦新鹏,“还愣着干嘛,赶紧扶起来,这又没旁人,做给谁看,挺大个老爷们,儿女都长大成人了,别动不动就跪,让人瞧着该说了,老二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谨慎了些,刚才那几房的都没提这事…谁让这规矩早些年就破了,碍着老身的面子,他们也就没哼声,老身问你,只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夫人说话间,锦新鹏已经将锦二爷扶了起来。 听着老夫人这话,不得不佩服几分的,身为嫡女,从不拦着底下的庶子施展拳脚,反而十分大气公正,二房就是谁有本事谁说了算。 所以锦家上下对这位老夫人那是少有不信服的。 “二哥,这婚事不管怎么回事,如今也成了定局,除非咱们锦家抗旨不遵,你说说清楚,咱们也好心里有数。”锦新鹏也语重心长地道了句。 锦新程站在旁一脸懊恼的跺脚道:“都是锦绣那个死丫头…”锦新程将前因后果避重就轻一一道来。 这事,他知道瞒不过眼前这老夫人,所以只能实话实说,不过说的时候用词心里早已斟酌好了,尽可能地维护女儿,将问题往越王身上引。 “…呵,皇家这些皇子,主意打到锦家头上了,锦绣这丫头怕是见识了都城繁华,一时迷了眼…这女子啊,还是要多开开眼界涨涨见识,才不会在关键的时候犯糊涂,你倒是反应快,非要嫁一个锦家女儿给皇家,锦珍这丫头的确合适些,锦绣的心大,又是个带刺有倔脾气的,若是嫁给皇子入了皇家,难保不出事,到时候连累的就是整个锦家,就是你这当爹的太狠了些,到底是委屈了锦珍…” 老夫人望着锦新程一边叹气一边说着。 “是我教导无方,险些累及锦家声誉,老夫人,这越王想要得锦家相助,却是算计在先,锦珍这丫头本就受了委屈,嫁过去娘家不帮越王,日后她在都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还请老夫人怜惜,帮着寻两个厉害些的丫头或婆子帮帮她,还有嫁妆…” 锦新程尽量表现出一副亏欠女儿为女儿谋算的样子。 他知道,便是他不说,老夫人也一定会在女儿跟前安排人,倒不如自己求,还能清楚干脆的知道老夫人安排的是谁。 老夫人听得这话眉头紧锁,“也难为你了,当爹的也是不容易,事事考量周全,锦珍是个乖巧懂事的,想必能体谅你这当爹的一番苦心和无奈,你放心,嫁妆公中这一份老身会特意叮嘱,她毕竟是嫁入皇家,不能丢了锦家的脸面,少不了她的,至于人…你让你家夫人寻摸…” “老夫人,说句难听的,要不是我家那个好夫人…锦绣也不会生出这些心思来,让她挑人,指不定挑些什么人,我这当爹的亏欠珍儿这丫头,只能觍着脸求老夫人您这当祖母的多费费心…” 别说,二爷这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行了,老身明白你的意思了,那老身就越俎代庖替她张罗张罗,不过这次锦绣这孩子确有不妥,回头老身得好好点拨点拨她了,免得再干出什么糊涂事来,这婚期也定了,7月…眨眼就到了,该准备的也要准备上了…对了老二,咱们锦家多年没去参加春祭没在都城露面,都城可有什么新鲜事?” 老夫人又是一番漫不经心的问话,可锦新程却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应着。 锦新程将自己在都城的所见所闻都简单汇报了一遍。 这些事,老夫人怕是早就心里有数,若是他敢隐瞒什么,恐怕就会被老夫人盯上。 “…叟和先生收了新学生,还是个女娃子…让梅家那个孩子当众请旨赐婚,说得老身都想见见了!”老夫人一脸好奇的样子,瞧着是真想见见。 “老夫人不着急,到时她陪着叟和老先生到靖和您就见着了。” 锦新鹏一句话,吓得锦新程心头一颤。 他知道叟和老先生带着新收的学生出门游学去了,却不知是来了东南,听这意思…还要来靖和,这…… “老二,你不是也见过吗,说说看,是个怎样的女娃子?” 老夫人靠着椅子一脸好奇,好像真的是因为感兴趣所以问问。 锦新程心思不停翻转,手心微微冒汗,老四…见过… “老夫人,要说这女娃子的特别之处…新程也就是一面之缘,还真没太瞧出来,胆子倒是挺大…非要说特别…对了老夫人,老先生这个新学生五官瞧着有那么一点像大妹…” 仿佛发现自己提及了不该提及的人,锦新程立刻闭嘴不哼声了,脸上带着几分尴尬之色。 “…你的意思,这女娃子生得和芯月很像?” 很久没听人提起这个名字,锦新程愣了下神,还好回神快。 “也不能说像,就是五官…眼睛鼻子嘴…瞧着有那么点像…” 世上长得像的人不在少数,老夫不会因此怀疑…吧,不过他查了,可能真是他多心。 “若有机会,老身定好好瞧个仔细,老二,你有事就去忙吧,好好准备婚事。” 锦新程如释重负,行礼告退。 厅里,就剩下老夫人和锦新鹏。 “老四,瞧着你这个二哥倒是没说谎,是个实诚的,就是呆了些许,家主之位,他终是不合适的…倒是你,老四,这些年你办事老身都瞧在眼里,有能耐有手段有脑子,倒是可以试试,如今,咱们二房能在锦家说了算,正是因为家主在二房…” 锦新鹏听着激动不已,只能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老夫人这是给了几句明白话,只要有老夫人这话,他心里就有底了。 “多谢老夫人瞧得起,为了二房…新鹏斗胆也会试试。” “这就对了,男儿就要有几分血性,老二就缺了你身上这几分血性,他既然无心家主之位,就让他好好助你一把,咱们二房就推你了,对了老四,叟和先生按说应该到了,怎么还没动静?你去问问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来了?” 第223章 酸涩(2) “西州?” “是,老先生绕道去了西州,目前还没收到离开西州的消息…” “还没离开?西州城就这么大,待这么多天…着人打听一下,他在西州都做了些什么。” 锦新鹏忙躬身回话,“是!” 老夫人低头叹了口气,“他既然说了要来祭拜老爷子,你让人好好清扫一下,备好老爷子生前最爱喝的酒,家主之位你不必操心,有老身在,差不离!” “让老夫人费心了,老夫人,大哥他…” 锦新鹏掩去激动的情绪,一脸真诚地问着锦新旭的情况。 “你们兄弟几个,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是从小就感情不错,只是你大哥身子骨不争气,老身拢共就生了他和芯玉那丫头…也是老身的命,这些年,你大哥看过多少郎中,吃过多少药,试了多少偏方,结果还是…没用,罢了,最后这点日子,就让他过得舒坦些,别折磨他了,也让他走得体面些,这些年下来,怕是闻着药味他都要吐了…” 老夫人说着说着拿起帕子擦了擦湿润的双眼。 “对了,刚才老二说老先生的学生和芯玉生的像,你也说有几分相像,果真是像?” 老夫人突然错开话题又回到初雪身上。 锦新鹏想了想点了点头,“认真来说…轮廓不太像,但是五官确实有些像…老夫人这是想…大妹了!” 老夫人双眸低垂,捏着绣帕起身,“…虽然她自小与我这个亲娘不亲厚,可她终归是老身身上掉下的肉…罢了,你去忙吧,老身也有些乏了。” 老夫人说完便朝外走去,门外早已候着的老嬷嬷赶紧上前扶着。 锦新鹏看着老夫人离去的背影凝眉沉思了一会儿才跟着离开。 “辛姑,给外头传个话,查一下叟和新收的那个女学生。” “…是!” 老嬷嬷没有多问直接应下。 西州 在西州已经滞留四天了,叟和也不催,每天悠闲地下下棋,或是和东篱出门走走,再或者一卷书一把椅子坐在门外晒太阳,和这里的老人一样,入乡随俗随遇而安。 初雪从她这位先生身上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心也越发沉静了。 前两天,先生考了她一次,虽然先生笑着说好,可她知道她说的答案并不是先生最想听到的。 所以这两天她静下心来,摈弃杂念,认真感受百姓生活,感受这座老城的底蕴,也有了新的收获。 “小姐,您都逛了几遍了,在找什么?” 桃儿跟着初雪都快逛遍西州城的每一个角落了,她总觉得小姐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已经找到了,桃儿,一会回去收拾东西,明儿准备出发吧。” “出发?小姐不等绿毛回来吗?” 就说那绿毛鸟儿不太靠谱,这怕是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如果那鹰鸽真有灵性,这会应该到都城了,说不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咱们只要从这开始一路留下它识得的记号,它便会飞来寻我。” “…好吧!”这事吧,反正桃儿是不太信的,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鸟儿。 “走,去找珍姨他们。” 要走,也该交代清楚。 都城 近日,都城气氛着实压抑,尤其是朝堂之上。 越王与锦家联姻,太子和素王回朝,朝堂上一下就热闹了,太子和素王之间的争斗是心照不宣,大家早就知晓的,不过现在因为越王意外地暂停了。 眼下朝中局势,再不是太子和素王两家独大了。 多了个越王和金王。 不过金王虽然领了主持工部的差事,终究还是底气不足,底子太弱还是不被朝臣看好,倒是最近与越王走得近的人多了。 除去几位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最近朝中最大的事莫过于金州水患一案告破。 这案子,说是金王主办的,可最后却因为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给揭露出了真像,这叫一个精彩。 大大小小牵扯进去的官员好几十个,算是大渊立国以来最大的贪腐案了,可谓震惊朝野,因为几位皇子之间撕咬的难看,最后结果是几败俱伤,算是打了个平手,最近几位皇子可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从没有过的低调。 没人留意到,这次看似没怎么出力却破了大案的金王没捞到什么功劳,可他却是唯一一个没有牵涉其中的皇子。 “金州一案告破,金王没有获功,臣怎么看金王却是十分开怀。” 梅时九眼角含笑赏着满目春光。 “梅郎中才是真的开怀,可是遇到什么喜事?” 丰子越笑了笑,金州一案告破,还了金州百姓一个公道,那些混账东西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如何能不开怀? 能切切实实地为百姓计,无需他人评判。 梅时九撑着头看着院子里的一片绿色含笑轻道:“她来信了。” “她…难怪某人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见着梅时九这般模样,丰子越是真相信梅时九喜欢初雪了。 提到初雪时,梅时九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温和如暖阳,尽管,很多人还是难以相信梅时九会喜欢一个孤女。 “她现在何处?一路可都好?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丰子越同样牵挂,只是和梅时九心境不同,初雪出去游学他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梅时九笑容立刻淡了几分,“她…没说。” 多多少少有些委屈…… “哦!原来梅郎中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如此,本王这心里也稍微平衡了些,能来信,说明路上还挺顺利,出去走走也好,不像咱们,想要离开这都城…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双脚已经进入泥潭,何时能挣扎出来都不知道。 都城风起云涌,她不在也好,这里是是非之地… 可某些人怕是等久了会犯相思啊。 自从知道丰子越和初雪之间的关系,梅时九在丰子越面前基本就是破罐子破摔,完全不加掩饰了。 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多稀罕人家的…妹妹。 “去哪里都不知道说一声…” “你就知足吧,还知道给你送个信。”他这当哥哥的每次都是从被人口中得知她的消息。 想着,丰子越也颇不是滋味。 听得这话,梅时九心里又舒坦了几分。 若是此刻他们知道初雪要去的地方是东南靖和,哪还能像现在这般坐得住,这也是初雪有意隐瞒的缘故。 “她的身世…她应该是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信中内容来看,她已经猜到他帮她处理了一下云家那边的事,既然她有此顾虑,那他再帮她做得仔细些。 第224章 巧遇(1) 远在东南的初雪,并不知都城里某些人的牵肠挂肚。 离开西州之后,一路好春光。 “离开西州之后,这丫头好似越发开朗了。” “本就该如此,这一路大好的风光辜负岂不可惜。”叟和笑看着和桃儿在丛里扑蝶折的初雪。 一黄一粉在不知名的野丛里显得格外地亮眼。 初雪一身嫩黄明艳动人,桃儿一身粉,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像一朵娇艳动人的桃。 “这一片海着实不错,这些个儿也是没怎么见过,颜色艳丽姿态万千,还真叫不上名儿来,这也不知是衬了人,还是人衬了儿。” 东篱看着丛中追逐嬉闹的主仆二人忍不住笑开。 叟和四周看了看道:“以前去往靖和没绕这一段路,还真是错过不少好风景,从舆图来看,这里到靖和,明日应该也到了…” “差不多吧,哟!那不是雪丫头养的那只鹰鸽吗?这是飞回来了?” 东篱正说着,看到一只绿毛鸟儿飞落在初雪肩上。 “哇…绿毛!真的是它,它飞回来了!它真的飞回来了!” 桃儿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飞来落在初雪肩头的鸟,惊得直呼。 初雪自己也吓了一跳,看清是绿毛也是一脸欣喜忍不住笑开,轻轻摸了摸绿毛的羽翅,“好样的,没白喂你这么久,桃儿,快去拿肉干!” 绿毛好像听懂了打着翅膀,头在初雪手上来回蹭着,初雪又夸了几句这才取下绑在它翅根下的小竹卷,推开蜡封取出小纸卷。 虽然梅时九的笔迹初雪见得不多,可入眼初雪就肯定是梅时九写的,都说字如其人,是有一定的道理。 信中,梅时九写了一个安字,意思都城的一切她皆可安心,还体贴地告知她姑姑在山庄住得很好,包括通达天下也一切正常,问她去了何处,是否安好,何时归… 相比之下,初雪去的信就显得简单多了… 信中话里话外都点出了让她下次不要吝啬笔墨,多写几个字。 “云中谁祭锦书来…” 东篱远远坐着打趣初雪,叟和听罢跟着哈哈一笑。 春光、海、欢笑,好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可惜这画面很快就被打破了。 “谁动我家公子的药田!” 一声气冲冲的惊呼,吓得绿毛都扑腾了几下翅膀,初雪忙伸手安抚了一下,随即抬头望去,东篱和叟和也跟着起了身。 只见一个小厮装扮的小子气呼呼走来,他身后,一个身着绿色广袖长袍的男子缓缓而来。 “车前,别咋咋唬唬吓着人。” “公子,你看看这些药…被踩成什么样了!” 药田… 初雪和桃儿瞪眼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扭身看向四周,这…是…别人的药田? 不是她们狡辩,实在是没瞧出来…… 两人连忙小心翼翼走出海。 东篱反应过来,拱手上前致歉,“这位公子,对不住,我等不知这是公子的药田,还当是一片好春光,实在不好意思,踩踏了您种的药…” “我家公子忙活了一年多,好容易…” “车前!” 绿衣公子唤了一声,小厮这才不甘不愿退到一边。 “不知者无罪,这里本就是无主之地,是在下见着这里适合种植这些药材,便占为己用…,见着这边鲜少有人所以忘了立个牌子提醒,怪不着诸位!适才我这小斯惊了诸位,还请见谅!” 这般偏偏有礼,谁还能红起脸来,更何况…人家公子生得又好。 “小姐,这公子倒是个讲道理的,长得也俊!” 桃儿悄悄拉了拉初雪的衣袖低声细语,出门在外,连桃儿也没那么拘着了。 “公子严重,终归是我等不对!” 面对讲道理的,东篱也越发客气。 初雪带着桃儿上前,冲着对方蹲身行礼:“这位公子,对不住了,毁了您的药…” “无心之过,无妨!”绿衣公子依然一派谦逊有礼的姿态。 “公子种的这是什么药?怎开出这般好看的?” 没想到初雪会好奇来问,东篱也没做声,其实他也挺好奇的。 初雪的好奇是出于对一个生意人的敏锐,物以稀为贵,需要择地而种的药材,还要这般悉心照料,这药材肯定不是寻常药材。 生意嘛,不要局限,只要有利可图有市场,不伤天害理,便都能做。 见初雪一脸认真地相问,绿衣公子这才认真打量了初雪一眼。 不经意间,对上初雪灿若星河的双眸,绿衣公子怔了下。 “…这里不止一种药材,有重楼、紫菀、桔梗…” 这么多?难道是它想错了? 初雪歪着头接着问道:“敢问公子,这几种药材是否稀缺?药用价值和性价比如何?为何要在这种?是旁的地方种不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人家直接问蒙了! “雪丫头…” 叟和一听忍不住唤了一声,东篱也反应过来了,这丫头,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琢磨她的生意经。 初雪听得叟和喊她,这才觉得自己着急了些,不好意思一笑。 “公子,对不住,你看看毁了多少药材,该赔的我们赔!” 东篱言归正传。 “不用了,在下也是打发时间,这里很少有人来,几位看着也不是附近的住户,还是路过的,不知是药田不怪你们,几位请便!” 东篱不好意思一笑,也不扭捏,“那就不好意思了!告辞!” 初雪赶紧带着桃儿再次行礼,毕竟人家的劳动成果被她们毁了些。 看着初雪一行离开,小厮气鼓鼓地剁了剁脚。 “公子,这可是你好不容易寻回的野生药种,精心侍弄了两年,眼看今年能收了,这都不知道被她们踩毁了多少…” 两人走向药田,绿衣公子弯身看了看被踩的情况,“还好,毁得不多,现在正是春日,护理得好,兴许还能长回来,人家也不知道。” “明明立了牌子,公子却说…” “你看得到?”绿衣公子扭头看向一旁茂盛的杂草堆。 小厮跟着看了一眼这才乖乖闭嘴,着实看不到。 “无心之过,无需计较。” “反正是公子的药田,公子不心疼奴才更不心疼,公子,家里来信,说是后日锦家有宴…” “不去!” “可老爷特意说了,您这次得去,说是一位什么叫什么和的老先生到靖和了,您一定要见见。” “叟和老先生?!” 第225章 到靖和(2) 靖和。 这就是传闻中的靖和啊! 马车穿梭在街上,初雪坐在马车里,靠着窗打量着。 “这靖和可真热闹,这一下子,奴婢都感觉回到都城了。” 初雪抚着窝在她膝盖上的绿毛,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确是热闹,这一路来,靖和是她见过的最大的城池。 热闹繁华。 “是挺热闹。” 靖和,她想过可能会来一趟,却没想到这么快。 “小姐…咱们真的要去锦家吗?” 桃儿有些担忧的望着初雪。 初雪静静看着街上的热闹景象笑了笑道:“为何不去?我生得像锦家已故的大小姐,凭着这张脸让金王另眼相待,如今还想凭着这张脸跟锦家攀些交情…” “小姐…你在说什么?” 桃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初雪放下车窗收回视线,眼里露出几分精光轻道:“我长得像我娘,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与其遮遮掩掩让有心人猜测,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利用利用,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假亦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就是兵书中所谓的障眼法。” 要做到这一点就得把自己都骗进去。 不得不说,梅时九给她的那几本兵书真的不错。 “…奴婢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不管了,反正小姐总是有办法的。” “好桃儿,你呢,只要记住一点,忘记你家小姐的身世,还有,打现在起,你家小姐跟锦家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你要将这话刻在脑子里。” 初雪心里早有盘算,不急不缓地交代着。 桃儿郑重点头,“奴婢记住了。” 初雪闭上眼点了点头,锦家,她且见识见识。 不管这潭水有多深,总有个底。 锦家 “老夫人,人已经入城了,但是…没有先到锦家…” 叟和他们才靠近靖和,就一路有人盯着随时报告行踪了。 比想的晚到了好几天,好不容易人到了,又… 老夫人今日特意穿得隆重了些,老夫人如此,其他人自是有样学样。 此刻,锦家的人都等着准备迎叟和老先生,这宴席都备好了,周围有头有脸的人家该请的都请了来。 众人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一脸平静笑了笑,“老身早该想到了,老先生一生最是重情重义,又是个性情中人,这会儿,怕是从西城门出去去了菩蛮山吧。” “正是!老夫人果真是了解老先生。”锦新鹏趁机拍了下马屁。 老夫人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并非老身了解老先生,不过是清楚老先生的为人罢了,老爷子的坟茔可都打扫干净了?老先生厚谊,你让人瞧着些,老身就不去菩蛮山打搅他们老兄弟之间叙旧,不过老身得去西城门亲自迎一迎老先生,这才当得起他老人家的厚谊。” 老夫人说着就起身了。 这是…现在就要去等着? 众人颇为尴尬的跟着起身,锦家老夫人都亲自去城门口等着,他们不去好像不合适。 再则,对方是叟和老先生,国士无双,也当得起。 初雪也没想到马车直接穿过靖和城并没有去锦家。 “小姐…这…”不是去锦家吗?怎么又出城了,这是来山上看…风景? 下了马车,桃儿忍不住小声轻问了句。 “别多问,跟着就是。” 初雪看着这山,再见着一脸肃穆的先生,心里大概猜测到先生来这是干嘛的。 应该就是来看他那位‘朋友’的。 “雪丫头,你愿意跟着就随老夫上去走一趟,或是在马车里等等也行。” 叟和上山的时候回头跟初雪说了一声。 老头之间的谈话,怕小丫头不爱听。 初雪直接上前扶着叟和,“学生陪先生去看看故友。” 叟和没多说,微微颔首。 才下过一场雨,这山路走着有些湿滑,不过很明显看得出,这一路的杂草树枝都被修剪过。 “这山叫菩蛮山,老朽的故友就在此长眠,老朽曾来过一次,这是 叟和一边走一边和初雪说这话,初雪则是安静听着不插嘴。 很快就看到一座壮观的大墓…不对,是墓群… “这里是锦家的墓山,走吧,我那故友的坟茔在那边…” 初雪顺着叟和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锦家的确…势大,一座山都是锦家的墓,墓山! 看得出来,叟和带他们过去的坟茔周围也被清扫过,还有祭拜的痕迹。 初雪看着墓碑上写的锦家 “先生,锦家先辈…都葬在这山上?”倒是方便祭拜了。 “恩。” 叟和上前,手搭在墓碑上轻轻拍了拍,“天明老弟,老朽来看你了。” 东篱帮着燃香烛,桃儿也默默在一旁帮忙。 初雪默默退后两步跟着行礼,随后便站在一旁等着。 叟和抬袖挥了挥墓前的尘土,随后便直接坐在地上,拿了一壶酒往地上倒了一半,然后一个人慢慢独酌起来。 “老弟啊,老朽曾说过,有生之年,定会再来看你一次,当年答应你的事,老朽也该兑现承诺了。” 叟和一边喝一边自言自语。 初雪和东篱就安静站着,他们能感受到老先生和这位故友之间交情很深。 这一把年纪,不远千里,就为了来对方坟前坐坐说说话,很难让人理解的感情。 不过叟和并未久坐,酒壶中的酒干净了,老先生也起身了,轻拍去尘土,也未行礼,走时也就是拍了拍墓碑,就像真的在和一个老伙计打招呼。 下山路上,老先生一路沉默,大家也不做声默默陪着。 直到上了马车,老先生才吩咐隐和术稍快些。 让主人家等太久总还是不合适的。 老夫人最终只是带着锦家几个人在西城门口迎着。 老夫人说,老先生不喜欢大阵仗,大家跟着老先生反而不自在,又说锦家是主人家,去迎一迎应该。 总之,就是处处为所有人想得周到。 “老夫人,快到了。” 锦新鹏一路让人看着,这会已经有人回来传递消息了。 老夫人也是够诚意,在这都等了快半个时辰。 放眼整个东南,有几个人能让老夫人这般礼遇,没有! 自来都是别人等这位老夫人,今儿可还是不同。 可见老夫人对老先生的敬重了。 “来了!” 不知是谁轻道了句,老夫人连忙整了下衣襟,理了理发髻。 叟和的马车在前,初雪的马车在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西城门口停下。 求票票票 第226章 入锦家(1) “老先生,多年未见,一向安好!” 老夫人笑盈盈上前行礼,锦家人跟在身后行礼。 叟和笑着颔首,“老夫人一向安好,太客气了,老朽不敢当。”叟和说完扭身看向刚下马车的初雪,“雪丫头,过来见过锦家老夫人。” 初雪整理衣裳一派端庄,不慌不忙面容带笑上前蹲身行礼。 “初雪见过老夫人。” “这就是老先生新收的学生吧,这女公子瞧着就不同一般!快别多礼,老身好好瞧瞧。” 初雪大大方方的抬头任老夫人打量。 老夫人心中暗暗一惊,面上却是不露声色,“老先生,你这学生,老身瞧着喜欢,生得…与我家…已故的大丫头有些相像。” 老夫人说话间眉头微微低垂,似是想起什么伤心事。 身后的锦家人都难掩震惊之色,可不…仔细看看,真的很像锦芯玉,尤其是那双眼睛。 锦新程也在其中,低着头抿了抿嘴。 叟和不由眉心一动,侧身看向自家的学生,他倒是见过玉妃,不过那会儿玉妃年纪尚小,这般说来,仔细想想,这眉宇之间,确实有那么几分像,只是没人提醒,他还真想不到这上去。 “看来,初雪的确生得与玉妃有些像,让您老见之思念已故亲人,是初雪的不是…”初雪略显尴尬又带着几分无奈再次向老夫人行礼。 “这孩子,说的哪里话,这也算是咱们之间的缘分,”老夫人不声色打量着初雪,心里暗暗起疑,或许是她多想了? 若真是…这么小的年纪,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话,不可能是这般反应,那岂不是成精怪了。 她这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也算是阅人无数,瞧人看事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这倒真是巧了,老夫人这么一说,老朽这才发现确实有几分相似,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叟和也感叹了一句。 老夫人酸涩一笑打住话题,“往事已矣,老先生,您老重情义,到这便去看老爷子,老身在这替先夫谢过了,府上已备了薄席,难得老先生游学到此,大家都想见见先生…” “太客气了!” 说到这,大家才一同上马车往锦府去。 没到城门迎接,府门口还是要迎一下的。 叟和他们到的时候,府门两侧站满了人。 初雪一直默默跟着,意外的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桃儿也注意到了,进去的时候扯了扯初雪衣袖低声道:“小姐,是那位种药的公子!” 初雪看向对方,正好和对方目光相遇,显然对方也有些惊讶,初雪出于礼貌含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记住我说的话。” 初雪趁着走路的时机又提醒了桃儿一句。 “小姐放心,奴婢都记住了。” 主仆二人收回目光跟着到了宴席。 这是初雪 “公子,是他们…那个老先生就是…” 此情此景车前已经傻了。 公子愿意来参加这宴席,就是冲着叟和老先生,结果…他们早就见过了。 “走吧,入席。” 没想到,竟是叟和老先生,而她,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 今日依旧是一身绿色广袖长袍,只是换了个款式,他并非靖和人士,只是寄住在靖和外翁家,他姓吕,名唤吕文郁,出身金瑶吕家。 叟和老先生备受关注,但也有不少目光落在初雪身上。 老先生的女学生,能不好奇吗? 叟和老先生一辈子就收了三个学生。 “老先生多年未到靖和,今日在场的许多人老先生恐怕都不认识了…老身给您介绍一下。” 身为主人家,老夫人自然要有几分主人家的样子。 叟和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宴席,但是一点都没表露出来。 而老夫人弄出这么大动静,一是彰显锦家超然的地位,或者是彰显她的能耐。 要知道,叟和老先生乃当今国士也,岂是一般人请得动的? 老夫人又岂会不知叟和不喜欢这种场合,可她还是这么做了,当然,她这么做也有她的权衡考量。 利弊权衡,最终倾向了利。 叟和捏着胡子笑笑算是默许了。 无非就是听一听笑一笑。 好在,老夫人还算把握了分寸,除去锦家六房的人,外人请得并不多,这等场合也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拢共算下来,也就六七家。 老夫人一一简单介绍了一句,各家再起身跟老先生打招呼。 “老先生,这位是妙手谢郎中,老身就不多介绍了,老身记得您老见过。” 到最后一位,老夫人更是简洁。 一个郎中能坐在这,自然也不是一般的郎中。 其他人叟和都是微微颔首带过并未出声,到这位谢郎中,老先生竟接了话,“记得记得!谢郎中乃杏林高手,妙手仁心!” “老先生记性可太好了,谢某有生之年能再见先生…” 谢郎中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行礼。 “言重了,谢郎中,您身边这位小后生是?” 没想到叟和会问及坐在身旁的外孙,谢郎中愣了下连忙拉外孙起身见礼。 “老先生,这是谢某的外孙,快,快给老先生见礼。” “吕文郁拜见老先生!”吕文郁十分恭敬的行礼,只是多少有些尴尬。 “哈哈哈,原来你是谢郎中的外孙,谢郎中,来靖和的路上,老朽的学生不慎踩了你这外孙种的药材,多亏他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叟和顺带解释了一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意提及,其实是老人家有心为之,算是还个人情。 这小后生也确实不错,彬彬有礼不浮不躁。 “还有这等缘分呢,老先生,这谢郎中的外孙乃金瑶吕家的公子,因自小体弱,谢郎中又精通医术,便在这边调养。”老夫人适时插话。 若是别人家的公子在外祖家住着,外人也不会去过多打听,这可是金陵吕家的公子,自然会去打听,这打听之下才知,什么自小体弱在这调养啊,那都是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在吕家不受待见待不下去。 “原来是金瑶吕家公子。” 叟和含笑道了句便不再说话,算是一个小插曲,众人也没太放在心上。 都介绍完了,这宴席也正式开始了。 而初雪则一直安静坐在叟和旁边不动声色打量。 这就是锦家… 传闻中的锦家。 第227章 锦家主现身(2) 锦家不似想象中的雕梁画栋,却是实实在在的低调奢华。 这举办宴席的园子,就比一般人家的府邸都大了。 此时满园春色姹紫嫣红。 坐席安置在四周通透的亭厅中,便是下雨落雪也无妨事。 传闻锦家府邸占据靖和城的四分之一,本以为是夸张之言,如今看着,便是没有四分之一也有五分之一。 皇宫都没这么大。 这种宴会,自然不会安排歌舞什么的。老夫人借着机会,让叟和指点一下在场年轻人的学问。 这种事对老先生来说不算什么事,但是对这些年轻人来说,却是难得的机会,能得老先生点拨几句,终身受益。 往常,若是这种场合,叟和也不会拒绝,可是今天他确实没这心情。 “老夫人,老朽今日有些精神不济,指点学问需严禁慎重,一言之差恐误人子弟,今日且罢,若是日后有机会,老朽定不吝赐教,对不住了。” 叟和并非拿捏作态,他应老夫人之邀到锦家走一趟,是因为他确实有事需要来一趟锦家这才应下。 被当众拒绝,老夫人一派镇定,不见丝毫尴尬。 “是老身考虑不周了,见着机会难得,想替这些孩子讨个赐教的机会,却是忘了先生一路舟车劳顿,无妨无妨,都是机缘,那今日咱们就不谈学问,正值春光大好,这满园春色莫要辜负了,老先生可有兴致?” 这是要邀请叟和一起赏春光了。 叟和扫了一眼,想拒绝又像是碍着什么最终没做声点了点头。 老夫人眸光一闪,笑着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初雪起身去扶老先生,从头到尾,一声不哼,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尽管如此,她依然能感受到一道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新…旭…拜见老先生。” 叟和刚起身,亭厅外,锦新旭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下缓缓而来。 虽然一副病态,但是穿着得体整洁,头发一丝不苟。 只是消瘦和过于发白的脸颊和内陷的眼窝让人瞧着难免有些难受。 “拜见家主!”锦家人纷纷起身行礼。 即便这位家主如今在锦家名存实亡,可锦家的规矩摆在这,他一日是家主,这规矩就得守着。 “是…新旭?” 多年不见,怎变成这样了? 叟和的印象中,故人长子,虽然身子弱了些,却是个挺拔英俊的少年郎。 “惊着老先生了,旭儿这些年一直被病折磨着…”老夫人说着叹了口气走上前,“你这孩子,不是说今日身体不适不易见风吗,怎不听郎中的话好好躺着,老先生会体谅的。” “娘,老先生…是爹的之…交…好友,老先生…来了,新旭…身为一……咳咳咳…家之主,怎能不来见见。” 这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随后便是一阵长咳。 都知道锦家家主病重时日不多,见着这情景,都是一声叹息。 “好好,别说话了,快,扶家主到那边坐下,那边避风。” 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一个当娘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等死… 瞧着这一幕,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这位就是锦家家主,病得比初雪想象中更加严重。 “怎病得这么严重,这是什么病?” 叟和虽有所耳闻,却也没想到到这地步了。 叟和一边说一边让初雪扶着他上前靠近看看。 都知道叟和老先生与已故的锦家老爷子是好友,对故人之子看重几分也在情理之中。 “哎…就是说不上来是个什么病,自幼体弱,就没离开过药,就是命啊…”老夫人一脸愁容中透着几分坚毅。 锦新旭坐下之后歇了下,缓缓抬头看向老先生,不经意间看到叟和身旁的初雪。 眼睛一睁,不知哪来的力气抬起发抖的手指着初雪,“玉…儿,娘!是玉儿!!!咳咳咳” 不知是太激动还是怎么的,咳得越来越厉害,都咳出了血。 “老夫人,家主咳血了…”伺候的婢子惊的低呼出声。 “来人,快请李郎中过来。” 老夫人面色一白,招呼家里的郎中赶紧过来。 “老夫瞧瞧。”谢老坐得近些,出于职业本能,见着病人就不由自主上前。 老夫人也没阻止,“有劳谢郎中。” “玉儿…是玉儿!” 所有人都紧张不已,唯有锦新旭自己浑不在意。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初雪不肯挪开。 初雪也在望着她,不过她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尴尬和紧张。 因为她感受到一道目光一直在审视她。 是审视不是打量,那目光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可当她每次想要扑捉的时候又消失了。 越是如此,她越发不敢露出马脚。 可心里却是对这位锦家家主的目光有些触动。 这是锦家唯一一个,见到她这张脸是曾相似的脸时露出欣喜之色的人。 那一刹那流露出来的眼神骗不了人。 “旭儿,不可无礼,她是叟和老先生新收的女学生,也难怪你会认错…她是生得有几分像玉儿那孩子,玉儿…你妹妹已经回不来了,你也是个痴傻的。” 老夫人低头一叹黯然神伤。 “初雪见过锦家家主!” “你…不是…玉儿……” 锦新旭眼里才有的一抹亮色瞬间消散变得暗淡无光。 “小女子名唤初雪。” 初雪看着对方,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涩涩的,看着他嘴角尚未擦干净的血迹,忍不住掏出了自己的手帕,手伸出去时,又觉得有些尴尬,“让锦家主勾起对亲人的思念,实在不好意思,还请锦家主见谅。” 伸出去的手也不好收回,初雪只能洋装镇定。 还好锦新旭身旁伺候的丫头机灵接过了初雪的帕子帮着擦拭。 “跟你无关…吓着你这孩子了。”老夫人也在一旁替儿子解围。 老夫人说完看向凝眉把脉的谢郎中,“谢郎中,辛苦了。”正好李郎中也来了,谢郎中松了手起身让出位置。 这锦家主确实大限将至。 身子怎么能羸弱成这样?的确不是什么病,就是弱! 就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人家的郎中来了,他也不便说什么,这情况确实不宜见风。 见着人家李郎中给开的药,他扫了一眼,锦家主这情况,用这些药吊着一口气,也没什么问题… “来人,扶家主下去休息。” 老夫人一声令下,下人赶紧扶着人起身,锦新旭虽然眼里无光了,目光却还是落在初雪身上。 “原来是…老先生的…学生,失礼了!” “无妨,老夫人,锦家主这身体…”叟和忍不住过问了句。 第228章 她是孤女(1) 一场宴会,到底还是有些不尽如人意的散了。 谁也没心情继续赏谈笑风生。 叟和应了老夫人的邀请留宿锦家,初雪自然也跟着留住锦家。 初雪也看出来了,先生这次到锦家,似乎有事。 “外祖父,文郁瞧着锦家家主的面色似乎…” 出了锦家上了马车,吕文郁便忍不住问了句。 谢郎中谢炳忠扭头看向自家的外孙子,叹了口气道:“命不久矣啊!这锦家主打小就是个病秧子,从小就没断过药,是药三分毒,吃了几十年…哎!” 谢炳忠说着摇了摇头不欲多说,换了个话题道:“文郁啊,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假以时日,你这医术定在我这个外祖父之上,外祖父知道你不想回吕家,可你终究是吕家的人…吕家来了几封信催你回去,你一直躲着不回也不是个道理,你便是真不想…也要有个了结,一走了之不是大丈夫所为,我相信你能处理好,我只有你娘一个女儿,谢家说不上家大业大,也够你后半辈子无忧…” “文郁知道了,那便回去一趟吧,外祖父放心,文郁会处理好再回来。” 提及吕家,吕文郁神情清冷。 “嗯,正好天也暖和了,对了文郁,你在哪里碰到过叟和老先生,这可是难得的机缘…” 吕文郁简单跟自己的外祖父说了说。 谢炳忠听得直点头,“…还好你没为难人家,今日老先生还夸了你一句,不错不错,说起来,也是没想到,老先生竟然收了一个女学生,今儿瞧着,年纪还不大,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吕文郁默默听着不做声,叟和老先生愿意收的学生,定和对方是什么来头没关系。 倒是那个锦家主的脸色瞧着…… 锦家,送走客人,老夫人亲自陪着叟和说话,让家里的姑娘们负责招待初雪。 并非老夫人对初雪不感兴趣,相反,正因为感兴趣所以才要拉开距离瞧瞧。 说是让几位小姐招待人家,可初雪在锦家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帮老夫人盯着。 负责招待初雪的是锦家大房的三小姐。 “……咱们锦家一共六房,我是大房的锦珠,这几位都是二房的…对了,我家锦珍妹妹如今已和越王定了亲,婚期就在七月…” 各房各派了一位小姐来陪初雪,当真是给脸了。 锦家太大,人太多,什么场合出现多少人都是有说头的。 即便是简简单单来了几位小姐,也把这厅坐得满满的,跟着伺候的丫头婆子就不少,看着着实热闹。 “初雪见过诸位小姐。” 初雪听完介绍,依然有些对不上号,不过在场的这些小姐,生得都挺好看的,各有千秋。 “快别多礼了,听闻叟和先生收了个女学生,都想见见呢,初雪小姐这一路跟着老先生游学,真是让人羡慕,咱们女子,有几个能有这等机缘啊,初雪小姐以后定是一位了不得的女先生。” 让锦珠领头招待也是有缘由的,算是几位小姐中颇为长袖善舞的一位,不会冷场。 原本,这种场合都是由锦绣带头的,不知为何,锦绣从都城回来之后便甚少出闺门。 “珠姐姐,初雪小姐将来可不一定会当女先生,初雪小姐,您府上是哪里?对了,我们还不知道您贵姓呢。” 没有叟和在,只是女儿家的闲聊,自然也就没那么拘谨了。 又都年纪相仿,说话也就随意很多。 “芳妹妹问这些做什么…”锦珍出声提醒,望着初雪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姐妹们尚且不知,这位女公子有些特别,并非大家想的是哪家高门的贵女。 想到这,锦珍突然发现,这个初雪明明不是名门出身,可不管是在春祭那样的场合,还是今日宴席,她竟都能驾驭得住,一点都不显得小家子气,所以姐妹们才会自然而然的以为她也是名门娇女。 锦珍如今是准越王妃,被点到的锦家小姐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珍姐姐,我…就是随便问问。”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不太高兴。 这有什么不能问的。 “无妨的,初雪是个孤女,无姓!暂居都城,在都城做点小买卖。”她是个商女,离女先生恐怕有些远。 初雪含笑礼貌回应,落落大方,丝毫不见窘迫。 气氛一下变的有些微妙,锦家三房小姐锦芳则是一脸尴尬,也是有些不可置信。 孤女?!做买卖? 她是个孤女?还是个做小买卖的,那如何能有幸拜在叟和老先生门下? 这得是多大的幸运。 锦珍望着她们一个个震惊的样子默默低头暗叹,她们若是知道,人家不仅能让叟和老先生收为学生,还让都城梅家梅时九公子当众请旨赐婚,估计下巴都要惊掉了。 “初雪小姐,实在对不住…这…” 锦芳倒是有些担当,是自己问了不该问的。 “锦八小姐言重了,无妨的。”初雪一派从容。 “初雪小姐,你难得大老远从都城过来,靖和虽不比都城繁华,但也有不同于都城的风貌,不知初雪小姐会在这里呆多久,若是可以,明儿我们陪初雪小姐逛逛靖和。” 听闻初雪是孤女,又是行商的,在坐几位小姐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倒还是维持着笑容。 这或许就是所谓大世家的教养吧。 初雪明眸一笑,爽快点头,“若是时间允许,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还得看先生的安排,早就听闻东南靖和锦家大名,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光是锦家这府邸,便是一眼望不到头,初雪算是开眼界了。” “锦家传承至今已是三十多代了,都是祖上基业,若是初雪小姐不嫌弃,我们陪初雪小姐在府里走走瞧瞧?” 锦珠见着初雪一副想见见世面的样子,便笑着提出带她看看,脸上露出几分傲气。 便是都城的显赫贵门也没有她们锦家这等气派。 “恭敬不如从命,有劳诸位小姐相陪。” 初雪毫不客气起身,她确实想好好看看传闻中的靖和锦家,既然锦家小姐们客气,那就瞧瞧。 见初雪这般不…矜持,锦家几位小姐面上笑着,心里多多少少都生出了几分轻视之心。 “对了初雪小姐,您今年多大,做什么生意啊?” 开问的又是锦芳,其他几个虽然觉得不妥,却都竖起了耳朵。 实在忍不住好奇心。 第229章 托付什么(2) 初雪在游览锦家,这边叟也有老夫人招待。 “惊着老先生了,老身福薄,老爷子走得早,老身就得了这么一儿一女,女儿…如今儿子也时日不多…” 安顿好锦新旭,老夫人换了一身衣裳在揽星阁招待叟和,平日精气神十足的老夫人此刻看着终是显出了几分岁月雕琢的沧桑。 不过锦家老夫人到底不是寻常老妇人,她没有太多时间感怀命运不公。 “老先生,这位是…” 老夫人早已注意到了东篱,其他人都当他是老先生的随从,老夫人开始也这么以为。 “东篱。”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介绍。 老夫人心中暗诧,面上依然波澜不惊。 “东篱见过老夫人,先生,老夫人,东篱就不打扰二位叙话。”东篱这意思要避嫌。 “新鹏,你招待一下东篱先生。” 锦新鹏受命,客客气气招呼着东篱。 老夫人一个眼神,其他闲杂人等立刻散退。 “老夫人,家主这到底是何病?郎中如何说?” 叟和见着没旁人,也不遮遮掩掩,便是他这个外行人,瞧着也知道故人之子命不久矣。 已经瞧不出一点精气神了,就剩下那么口气在喘着。 老夫人亲自给叟和斟茶,坐下后叹了口气缓声道:“这孩子,从小就体弱,隔山差五就病一场,这么多年下来,积弱成疾…遍访名医还是没能治好,…能拖到现在,便是多活一日是一日,郎中说,最多也就…一两个月的光景了,这都是用着最好的药吊着。” 人前坚毅的老夫人,这会儿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叟和嘴角动了动,不知如何宽慰。 这次,他特意来一趟,其实是故友之托,这件事,只能交代给锦家家主,可现在锦家主这样子… “人各有命,老夫人这些年也是辛苦,实不相瞒,老朽这次出门,一是为了带学生游学、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专程到靖和来一趟…” 叟和说着停顿了一下。 老夫人目色微微一动,“原来先生到靖和有事,可有需要老身帮忙的地方,先生只管吩咐便是。” 叟和抬了抬手,“老夫人客气了,托付我的人正是天明老弟。” 老夫人听罢一脸惊讶之色,“亡夫已故多年…是他生前所托?” 叟和是个重诺的人,若是应下了,不可能是忘了或是滞后…除非…是交代了这时候来。 何事需要在死后这么多年托付一个外人来办? 老夫人心思翻转,脸上一脸惊讶,的确听着让人觉得意外。 “…天明老弟病故的时候,老朽正好在…他便托付了我一件事,老朽幸不辱命,有生之年完成所托,这次便是来交付托付之事的。” “先夫所托何事…”老夫人满目疑惑相问。 叟和望着老夫人欲言又止。 “先生可是有难言之隐?不妨直说,无妨的。” 老夫人见状追问了一句。 叟和缓缓点头叹气道:“当年天明老弟托付老朽时曾交代,此事只能告知锦家家主。”但是锦家主现在这状况,他… 他也知道,锦家这些年,恐怕都是眼前这位老夫人在背后掌舵,可他答应了故友只告知锦家家主,便不能食言,故友这番交代,必有他的考量。 老夫人一听,眉头微微一动,低眉一叹,“原是如此,这些年,我儿身体不济啊,他这个家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近些年更是,不得已,这锦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老身和各房长辈在背后操持着,老先生也瞧着了…罢了…既是亡夫所托,先生又是重诺之人,先生还是告知家主吧,只是他刚用了药躺下,等他醒了,老身再让人请先生过去如何?” 若是旁人,或许就会顺势告知老夫人算了,毕竟是他们锦家的事,现在管事的就在这,可是叟和并没有顺势而为,而是点了点头道:“那便等家主醒了再说,老夫人,锦家主的病当真是没别的法子了吗?” 年岁还轻呢… “若有法子,老身愿折寿换他的命。”老夫人说着又是一声长叹。 叟和也跟着一声叹息,气氛有些沉重。 “芯玉那个孩子…没想到她进了宫,最后还…那么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做出那等糊涂之事…” 这件事,一般人根本不会去提及,稍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此事定有蹊跷,越是如此,越不会去沾染,也就叟和敢当着老夫人的面提一两句。 老夫人面上凄凄,可眸光深处渐冷。 “…谁能想到,那孩子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性子又倔,我这当娘的话,她也听不进去,一入宫门深似海…锦家也没能护住她,我就生了一儿一女,中年丧夫,接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儿子身体又这样,我一个妇道人家撑着二房…其中艰辛,不用我说先生也能想到一二,若是我再因一己之私动用锦家之力去和皇家对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怕一着不慎连累锦家,便也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没有找皇家讨个说法…若是孩子她爹在,定会替那丫头要个说法,是我这个当娘的无能……” 老夫人这么一说,叟和倒也能理解几分,但是在他的印象中,锦家不管什么时候,底气都是在的。 其实…老夫人也有些想左了,此事,并非她一己之私,玉妃不仅是她的女儿,更是锦家的女儿。 不过到底是锦家的事,叟和不好言说太多。 “…今儿见着老先生的学生,老身不免思及女儿,说起来,还没恭喜先生收了学生,老身瞧着,那孩子也是个灵秀的,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老夫人顺势就不露痕迹把话题转移了。 “她…是个孤女,老朽也是瞧着她有几分灵气,合了眼缘,这才收了这个学生。”叟和简单道了句。 “孤女?…这么说来也是个可怜的,好在她是个有些造化的,能成为先生的学生,将来不知道多少人家求娶呢。” 叟和笑了笑似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老夫人是个精明人,再次转移话题,“先生难得来一趟,这大老远的,这次就在府上多住几天,也好让锦家尽尽地主之谊。” 叟和没有一口回绝,而是一本正经道:“一会看看初雪那丫头的意思,这次游学的行程都是她负责。” 老夫人微微一愣,心中暗诧,这丫头竟得老先生这般看重? 不过此刻老夫人心里更在意的是叟和刚才说的事,托付…她竟对此事一无所知。 第230章 师徒配合(1) 青砖灰瓦,古木参天,三十几代人传承下来的世家,确实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感。 锦家…确实有几分古朴典雅之息。 不过初雪此刻没心思好好欣赏。 “那边是…哪里?瞧着像是一座塔!在府里修建塔楼还是头一次见。” 初雪一路好奇,真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锦家几位小姐都是几分自豪,觉得初雪的反应也是正常,毕竟天下就一个锦家,很多人 锦珠负责领路讲解,顺着初雪所指颇为倨傲回到:“那是我们锦家的八宝塔。” 八宝塔,她娘留给她的诞辰礼,那份皇家与锦家签订的契书就藏在里面。 这事是珍珠他们告诉她的。 通过他们两人,她对锦家也多了一层认识。 “一塔一宝,名曰八宝塔…原来这就是锦家八宝塔。” 初雪望着前方高耸的塔楼喃喃而道。 “初雪小姐也听闻过吗?” 初雪含笑点头,“略有耳闻,锦珍小姐,能去那边看看吗?” 锦珠一脸尴尬轻轻摇头为难道:“实在不好意思,初雪小姐,锦家家规,从前面那道墙起,不得随意踏入,便是锦家人,也要有族中的通行令才行,哪里有人守着,八宝塔更是…” “锦家八宝塔只有锦家家主能开启,且只有锦家遇到大事的时候才能开启,还请初雪小姐谅解。” 锦珍接了话解释一句,她们只听着初雪说她是孤女,是个商女,却是不知,她以后可能会嫁入梅家,锦珍即将嫁入都城皇家,不管她愿不愿,事已成定局,将来在都城,少不得碰面,所以此时她对初雪相对客气。 “锦珍小姐言重了,家有家规,锦家这么大一家子,无规矩不成方圆,初雪明白,初雪也只是一时好奇提了一句,时辰也不早了,我正好也要去找先生了。” 初雪收回目光并不强求。 其实,她早就知道八宝塔的规矩,还有锦家的一些规矩,珍珠都略说过一遍,她是有意问一句的。 “初雪小姐这边请。” 锦珍不多言,让出身为继续以锦珠为主。 初雪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个锦珍,倒是个进退有度的。 “雪丫头!” 初雪正跟着几位小姐折回去找叟和,迎面看到同样出来闲逛的东篱。 东篱先打了声招呼。 “东叔!”初雪打完招呼看向东篱旁侧的锦新鹏,“见过锦四爷。” “见过先生!” 锦珍反应过来,带头向东篱行礼,其他几位小姐见状赶紧跟上。 东篱回了个礼却是没做声,只是看向初雪道:“雪丫头,这是去找先生吗?正好一同过去。” “恩,不知先生和老夫人可叙完话了。”初雪也答得自然。 “应是差不多了。” 见状,锦新鹏扫了一眼自家侄女们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回去吧,我领初雪小姐过去。” “是!” 几位小姐这才觉着,这个出身低微的初雪,却是与她们不同的,叟和老先生一生只收了三个学生,前两个都是大名在外,那她呢?将来会如何? 就比如现在,他们锦家下一任家主的热门人选,对她也是客气的。 “东叔,这锦家可真大,刚才几位小姐领着初雪逛了一圈,据说才走了五分之一都不到。” “锦家被誉为天下 锦新鹏听着他们的对话连忙笑着插了一句,“二位言重,什么天下 东篱又跟着客气了几句,初雪安静听着不再做声,状似好奇地打量。 初雪他们寻到揽星阁时,正好碰上老夫人和叟和一同出来准备去往看锦家主。 “老夫人!” 初雪身为晚辈,多个礼总没错,出门在外,再如何,她不能失了先生的面子。 “快别多礼了。” 叟和看向初雪交代道:“老朽和老夫人要去看看锦家主,你先和东篱在这等等吧。” “不必,一起过去吧,正好看完一同用膳,这丫头老身瞧着也喜欢,家主见着…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就一同过去吧。” 老夫人一派随意让初雪和东篱跟着一同去。 俗话说,客随主便,既然老夫人开口了,叟和也就不说什么了。 老夫人一路拉着初雪,显得十分亲厚,直说着投缘,初雪不是礼貌地微笑以对。 “对了,刚才听老先生说,这一路的行程都是你定的,老身想留老先生多住一阵子,老先生要听你的安排!” 老夫人带着几分说笑的味道,可是一旁默默听着的锦新鹏却是忍不住暗暗打量初雪。 “老夫人说笑了,我哪敢安排先生。” 老夫人侧头看向叟和,“老先生,你这学生可不承认,难得来一趟,多住些日子再走。” “老朽无所谓,雪丫头,你自己不是说生意上还有事要急着回去?” 叟和不至于说谎,初雪前两天却是嘀咕了一句,但也不必太着急,不过她听出先生话中之意了。 “生意上的事…耽搁一两天也无妨,先生,老夫人一片盛情,您老也正好休息一两天,刚才锦家几位小姐还说要带学生逛逛靖和城,先生,要不咱们就在靖和待两天再走?” 初雪顺势松开老夫人的手挽着叟和撒娇。 叟和见状不由摇头一笑,“你这丫头…也不怕人家老夫人看着笑话,行吧,那就再待两天。”叟和说完看向老夫人颇为无奈道:“还是个孩子样…” “老先生这话可不对,本来就还是个孩子。” 老夫人说笑间心里不由暗震了一下,叟和对这个小丫头可是非同一般啊。 东篱倒是一直没说话,眼前这丫头是个会讨巧卖乖的,却又把分寸拿捏得恰当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这背后,又何尝不让人觉得心酸呢? 若是被捧在手心呵护长大的孩子,何须这般。 好在,她依然向阳而生。 并没有因为比同龄人多受的那些苦而自怨自怜,没有让那些负面的东西改变她的心性,这一点最是难能可贵。 揽星阁到锦家家主的居所不算远,很快一行人就到了。 “先生,老夫人,你们进去吧,我和东叔在外面候着就是。” 初雪到了寝居外十分自觉的道了句。 “无妨,一同进去吧。” 老夫人竟是让初雪一个外人跟着进去,这里毕竟是锦家家主的住所。 第231章 老夫人的惊人之语(2) “珍儿,你刚才去陪那位初雪小姐了?” 锦珍回院之后,锦新程忙找了机会问了句。 锦珍点了点头,“怎么了爹?” 锦新程示意女儿跟他到内屋。 锦珍面带疑惑跟上,她发现,爹从都城回来一路到现在,一直心事重重,还有锦绣… 锦新程见女儿进来,四下无人这才开口问话:“珍儿,你们哪几个人陪着叟和老先生那个学生?” “女儿…还有大房的珠姐姐,三房的芳妹妹…” 锦珍带着满腹疑惑回着话,爹怎么关心这女儿家的事? 锦新程在心里将这几个侄女的过了一遍,最后摇了摇头,这几个平日与老夫人都不是太亲厚,不应该啊,以老夫人的秉性,见着那个初雪,一定会心存疑虑,以她宁可信其有的谨慎,不可能不试探试探的。 “那她现在在做什么?” 锦新程问完也觉得不太合适,可话已出口。 “爹,我觉得,您好像对这个初雪小姐格外关注,爹…” “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也不清楚吗?那日春日祭你也瞧着了,她虽然是个孤女,可是与想象中的不同,既能被老先生收为学生,又能得梅家九公子青睐当众求娶,本身也是个不俗的,春日祭那样的场合,那风采气度,你自己也瞧着了,爹想着,你马上就要嫁去都城,将来免不得要打照面,你在都城人生地不熟,若是能结交结交…” 这话,锦新程虽是急中生智应付女儿的,说出来,却也觉得不是不可。 女儿嫁给越王,到底是他之故,是他让她替了她姐姐,他这当爹的心中有愧,就是再没本事,也要为她盘算盘算的。 原来是这样…锦珍倒也没多心,“爹,女儿知道,这桩婚事,您和娘还有姐姐,都觉得亏欠了我,锦家的人面上一个个都是笑着恭喜,背后却是指指点点,说女儿攀附权贵不将家中规矩放在眼里…若非有太后的懿旨在,若非老夫人说了句话,他们怕是敢指着咱们骂,可女儿知道,爹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姐姐心大,可性子又犟,您怕她嫁入皇家会落得像姑姑那样的下场……” 听得女儿的话,锦新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爹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只是委屈你了,你姐若是嫁入皇家,迟早要出事,爹也是不得已…你放心,爹一定会为你做好谋算,只要你听爹的,不要去参合那些事,哪怕你嫁给越王,将来也能独善其身,爹一定会为你盘算周全。” 目前来看,锦家不可能帮越王,越王拉他女儿下水,他也不可能甘心帮越王,所以,他要女儿认清一点,她虽嫁了越王,可越王绝不是良配,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将来才有可能抽身而退。 可不管怎么盘算,终究还是毁了女儿的一生。 当爹的做出这样选择,终究难过心里那一关。 “爹,真的没事,你放心,女儿一定会谨记爹的话,爹,依然如此,咱们都别多想了,对了,您刚才不是问初雪小姐吗?女儿走的时候,她跟着四叔走了,好像是去找叟和先生了。” “跟你四叔走了啊…知道了,七月眨眼就过,既无法改变了,你也好生准备,这出嫁,绝对要风风光光的。” “恩,爹也别太为女儿操心,爹,您也觉得那个初雪小姐与旁的女子不同吧,女儿也觉着,她与我们都是不一样的,也不知这样的女子,将来会如何…爹,其实,女儿还挺喜欢跟她说话的,不会让人觉得不自在,女儿也愿意跟她结识,女儿去看看姐姐。” 锦珍这么说,一是为了让锦新程放心,二是真心话。 她觉得初雪和她们都是不同的,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了解。 目送女儿离开,锦新程心里几分复杂。 女儿太懂事,反而让他这个当爹的心里更难受。 这边,锦新旭服药后刚醒来,看着比之前在宴席上的样子稍微精神了些。 靠着床,面色苍白的锦新旭让初雪心里有种莫名的触动。 从珍珠口中得知,她娘和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关系很好,眼前这个病入膏肓的人,是她的舅舅… 珍珠说,这个舅舅自小就宠她娘,因着他从小体弱,她娘有时候也像个姐姐一样照顾这个哥哥。 兄妹两从小就聪慧过人… 但是这个舅舅总是将自己的锋芒掩起来,因为老夫人从小就灌输他们兄妹,将来锦家家主之位只能是他们的,老夫人从小就对他们严格要求。而她这个舅舅因为自小体弱,觉得家主之位还是让他妹妹来坐。 在他眼里,他的妹妹不比男子差。 珍珠的意思,锦家任何人都可能害她娘,唯独这个舅舅不会。 另外,她还从珍珠口中得知,她娘和自己的娘亲,也就是眼前这位老夫人关系并不是很好。 初雪想着,或许是因为老夫人这个当娘的自小就严格要求,是个严母,所以母女之间会有些隔阂?但是,她们毕竟是亲母女,骨肉至亲… 可来了锦家之后,见了这位老夫人,她才觉得,可能是她想得理所当然了。 也不是说这个老夫人有哪里不对劲。 相反,没有一丝不对劲,她就是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先生过来找你有事说,正好这丫头来找先生,便让她跟着一同过来了,老身瞧着也是越看越像,娘听说她是个孤女,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膝下无儿无女,你可愿意收她当个义女?” 老夫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神游在外的初雪给惊呆了。 他们刚才在说什么? 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不光是初雪,就是屋里其他人也都一脸呆滞,就连叟和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按说,这对初雪来说绝对是抬举,大大的抬举,锦家家主膝下无儿无女,他的义女,那就是独女,不管是什么情况下收下的,有这个名头在,那对初雪来说,都是不一样的。 当然,这些只是世人心里的想法。 “娘…”锦新旭反应过来低喃了一句,抬头看向初雪满眼复杂。 “老夫人,这事可是…大好事啊!” 锦新鹏虽然满腹诧异,却是不可能拆老夫人的台。 “瞧我,话赶话,突然想到就这么说了,老先生,对不住…这或许就是投缘,您老看…” 老夫人一脸自然,好像真就是这么回事。 hoho天冷了,注意别感冒~~ 第232章 拒绝(1) 老夫人自己抛出的话题,却将话题丢给了叟和。 锦新旭的屋内,所有人都是心思百转。 叟和看了一眼老夫人,再将目光缓缓移到初雪身上,“这…” 老夫人突然来这一句是何意? 按说,这是一件好事,可他觉得… “老夫人实在抬举,初雪三生有幸,才能修得这等缘分,只是…”初雪说着扭头看向一旁默默站着的东篱,缓步走过去。 东篱眨了眨眼,这丫头要做啥? “只是如何?” 老夫人不动声色问着,眸光一直锁定在初雪身上,初雪的每一个表情都没有遗漏。 初雪抿嘴低头颇为为难道:“只是初雪已经认了东叔当干爹…” 东篱吞了下口水,眼珠一转,随即含笑而望,“早就说你这丫头是个有福的,也是个惹人怜惜的,老夫人抬举爱惜,东篱替这丫头谢过老夫人,之前得知这丫头的身世,在下便…动了恻隐之心……” 叟和眸光一闪低头掩饰心中情绪,雪丫头灵机一动,动静竟也接了。 虽是为了帮雪丫头解困,可东篱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当众说了,那此事便就是这么回事了。 果然,一切皆是机缘。 “这…还真是巧了。” 锦新鹏尴尬一笑,只能说,这丫头没福气,老夫人定是看在老先生的面上想要抬举他的学生,谁知道… 话说回来,这个东篱是个什么来头? 到现在他还没看出来。 老夫人倒是不见尴尬,豁然一笑叹了口,“那真是恭喜东篱先生了,是我儿与这丫头没这缘分,罢了,回头在族中挑选一个孩子记在他名下……” 老夫人说着弯身帮锦新旭拉了拉被角。 她这随口一句不打紧,一旁的锦新鹏明显脸色一变,不过很快掩饰过去了。 “新旭,你爹生前曾托付老先生办一了件事,他这次专程来,就是来完成托付的,这事只能与你这个家主说,你跟先生聊聊,娘先到外头等着。” 老夫人起身交代一句转身朝着叟和点了点头便率先出去了。 初雪和东篱互看一眼也跟着出去了,锦新鹏虽有些迟疑却也没敢停留。 “丫头,老身听先生说,你在都城做买卖,不知可方便说说是什么买卖?。” 出了居室,老夫人招呼初雪和东篱坐下,状似好奇的问着。 “回老夫人,初雪在都城开了一家铺子,就是帮人跑跑腿送送东西。” 初雪并没有详说,若是这位老夫人真想知道,便是远在都城,以锦家之能,必能查得一清二楚,最主要的是,她并不觉得这老夫人真想知道她做什么买卖。 初雪觉得,这位老夫人,她的每一句话看似出口随意,细思却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就如刚才,看似突发奇想,想让锦家主收她做个义女,她拒绝之后,她便顺口来了一句,回头到族中给锦家主挑一个孩子记在名下,完全搞不懂她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 夫君早逝,一介女流,能掌控这么大一个世家,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眼前这个老妇人…是她的外祖母? 她见着,心里从头到尾都是波澜不惊,倒是里面那位锦家主,她见着倒是有些许亲近感,或许是因为锦家主那副病容,让人见着有些触动吧。 老夫人眉目微微一动,果然没有继续深问,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东篱身上。 “东篱先生是哪里人士?” 坐在外面等着,闲聊几句也正常。 东篱拱手回应,“在下并非大元人,在下来自阮东。” “阮东?东篱先生是阮东人?” 老夫人和锦新鹏都是一脸讶异,说完上下打量东篱。 初雪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东篱先生竟不是大元人,可是…一点都瞧不出来啊,不论是口音还是样貌。 当然,初雪也不知阮东人的样貌和口音该是什么样子。 这次出来之后,她最大的感触就是这世界真的很大,大到无边,而她的认知很有限。 “正是。” 东篱大大方方的回应着。 老夫人忙追问了一句,“东篱先生是知晓居住在大元?早些年,老身也见过几个阮东人,他们说话的口音…先生这口大元话可是地道啊,真瞧不出来。” 老夫人一副好奇的样子,这会儿瞧着到不像是作态。 初雪一旁静静听着看着,因为她也好奇。 “在下…离开故土已有十余年了,乡音早已听不出来了,老夫人瞧不出来正常。” 老夫人也只是好奇了一句,没有继续问下去,正好里面的叟和也出来了,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初雪觉得,相较之下,老夫人和锦家四爷,应该更想知道她家先生和锦家主说了什么,没想到先生这次到靖和,不光是去看看故友,还是有事前来。 不过她暂时对这些无意去探究。 她心里琢磨的是那座八宝塔。 塔中有她娘留给她的诞辰礼,按说,算是她的东西,可这是锦家的地盘,那八宝塔更是锦家禁地,她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要如何取走娘留给她的东西? 有些难啊。 还有,当年究竟是谁,与宫里里应外合害死了她娘? 是锦家的哪一号人物? 在没有弄清楚之前,她冒然暴露身份,等于自寻死路,她现在面上的这点底气,都是她自己强撑起来的,事实上,她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谁都能拿捏她的三寸。 哎!!! “先生出来了?” 老夫人起身相迎,见着叟和点头,也不多问,直接邀他们去用膳,并细心吩咐下人好好照顾家主,她晚些再过来。 这虽说是家宴,但是六房的人该来的都来了,满满当当的坐了快十桌,照老夫人的意思,这还没来几个,都是挑选的。 这药全来起了,几个十桌也不够。 “来,大家举杯,欢迎老先生还有东篱先生以及老先生的学生…” 家主不在,老夫人作为主人家发言,领着大家敬酒。 初雪和东篱,坐在叟和的左侧,按说,以初雪的身份,那是不够格坐这一桌的,老夫人这般安排,大家都觉得是看在老先生的面子上。 老先生带着初雪和东篱起身回敬。 这锦家太大太过盛情,留个两三天,初雪都觉得有些长了。 至于八宝塔里的东西,不急一时,这么多年都放在这,那就再放放不着急,既是她的东西,她总还是要想办法拿走的。 第233章 多了个爹(2) “老夫人,爹托付了叟和老先生何事?爹都故去这么多年了?” 晚宴散去,锦新鹏到底是没忍住问了老夫人。 锦家这位当家的老夫人的确是不同的,这位老夫人有自己的书房。 此刻,老夫人正在书房里看书,这也是老夫人多年的习惯。 “老先生说只能与家主说,老身也不便多问,这会儿你大哥正睡着,等明儿他醒了,老身再去问问吧,若是要是,家主不是糊涂的,自然会召集各房告知,今儿你也累了一天,早些歇着,明儿就由你和大房的大爷陪着老先生转转,看老先生的心情…还有,明儿摆膳就摆在二房,老先生是个喜欢清净的……” 老夫人不动声色的说着,说话间将明日的事也安排的差不多了。 “是…那新鹏先行告退。” 老夫人点了点头,见着人离开,老夫人放下手中书目色一沉。 “没听到?” 一直默默在她身后伺候的老嬷嬷微微颔首道:“老先生的声音特别小,顾念家主病重又靠得近,咱们的人离得远了些,所以…” 老夫人听罢没做声,片刻之后起身低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什么事需要托付一个外人去办…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最近我这眼皮子跳得厉害,心里也有些慌,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老夫人,家主换选的事,您不都张罗好了吗!如今族令的事也暂时稳住了,老夫人定是近来没有休息好才会…” 老二人步子放缓了些,“老身这些年来,哪天真正休息好过,这么多事,那件不用我操心?罢了,幸许真是老身多虑了,对了,你瞧着那丫头如何?怎么会生得这么像,越看越像…你说会不会…” “老夫人可别乱想了,这怎么可能…这世上生得像的人大有人在,今儿奴婢一直留心盯着,若真有不妥,定是逃不过奴婢的眼睛,再说…当年跟大小姐去都城的人无一生还,不可能的!” 老嬷嬷听得老夫人的话连忙否决,这不可能! 老夫人自己也留心观察了,若真是,这丫头的反应不应该如此,而且她试探了好几次,可能真是她多虑了,“还是让人去都城好好查清楚才安心,叟和可不会随便收学生,一个孤女,别说拜他为师,就是见一面都难,定是有人引荐,明日锦珍她们几姊妹不是要陪她去逛吗,你再安排两个伶俐些的跟着……” 老夫人心思重重看向窗外的一轮明月,她不得不谨慎小心,这么多年了,她就是靠着谨慎小心才走到今天,绝不允许任何人坏了她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 此刻,初雪还来不及细思什么,正不好意思的跟东篱道歉。 “东叔…当时一时情急,所以…” “所以拿我当了挡箭牌?” 东篱和叟和对视一笑,逗着初雪。 初雪低着头满是不好意思,“对不住…” “既是如此,那就干脆弄假成真,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女君子也应如此,你若是不嫌弃…就给我当个干女儿如何?” 东篱满面红光笑望着初雪。 初雪猛的抬头望着对方,这… “东叔…不是开玩笑的吧?” “你这丫头,这等事岂能玩笑?这或许就是缘分!”叟和一旁捏着胡子直乐呵,这丫头的确是有几分招人怜惜的,这个干爹认得可不亏啊,这傻丫头还犹豫。 初雪其实不是犹豫,就是有些懵。 之前,云尚德那个爹有跟没有没区别,再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世,当今圣上这个便宜爹也是一言难尽,所以,对爹这个字眼,她不是很…感冒。 可是今儿这事,原本就是她自己有错在先,利用东叔当了挡箭牌,现在东叔这么说,她就顺势而为吧。 “若东叔不是开玩笑,那便是初雪的幸运!” 反正比那两个都靠谱。 东篱哈哈一笑,望着初雪顿了下,随即从袖兜里拿出一块玉佩,“拿着,以后你便是我东篱的干女儿!” “恭喜!”叟和见状连忙笑着恭喜,看初雪还一脸傻傻的看着,忍不住提醒道:“还愣着干嘛?还不收下行礼!” 初雪如梦初醒,也没多看,反正瞧着玉的质地不错,又是人家随身带的,想着肯定是贵重的,不敢怠慢,伸出双手郑重接过,退后三步跪下行礼。 “女儿拜见爹爹!” 这一声爹爹,可是擦东篱叫得乐开了,本来是误打误撞,现在觉得极好。 “快起来,以后记得,你不再是孤女,你有爹!谁要是欺负你就告诉爹,爹帮你收拾他!” 听听,听听这话,这才是一个当爹的性格说的话,初雪望着东篱莫名有些触动。 她真的挺幸运的不是吗? “女儿记住了!” 这嘴甜的,又是女儿又是爹,东篱眼睛都弯了。 “喜事一桩,回头咱们好好喝一杯!” 叟和跟着高兴,这丫头还不知道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初雪被扶着起来,小心收好玉佩,还有些晕乎乎的,这就跟做梦似的,突然多了个爹,不过…感觉还不错,若是姑姑知道了,一定会替她高兴吧! “恭喜东先生,恭喜小姐!” 桃儿也有些懵,不过老先生说的对,这的确是件喜事,至少东篱先生刚才说的这句话就让人听着心里暖暖的,以后多个人疼小姐了。 不过… 小姐其实是…公主,当今圣上就是小姐的爹… “雪丫头,你觉得这锦家如何?认锦家家主做干爹,可是比当我女儿要风光啊,不后悔?” 女儿已经认了,东篱随口打趣了一句,他当时的确有些措手不及。 初雪眯眼一笑,“别人给的风光不算风光,要风光女儿自己挣!” “好丫头!有出息!”这个女儿没认错!东篱哈哈一笑,是真的开怀。 叟和跟着一笑,这女儿也认得不亏! “对了雪丫头,为师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后面的行程你看着安排就是。”叟和跟初雪交代了一句,意思他这边随时可以走了。 初雪点头表示知道了,她也没打算久留,因为…她还会再来,不急一时,也急不得… “先生,那就再留两天,大后天出发,不过…初雪寻思着明儿就不住在锦家了,既是出来游学,便到城里寻个地方住两天,也不好总在锦家打搅。”一家子这么多人,吃个饭随便做陪就是十桌… 再则,多有不便,她总觉得,在锦家,无时无刻都有一双眼睛盯着一般。 加油加油… 第234章 她娘的东西(1) 月挂中天,初雪回到自己的房间已是不早了,这一天其实很累,却没什么睡意。 “小姐,春夜风凉,怎么还开窗了。” 桃儿见初雪在窗前迎风站着,急忙过去要关窗。 “今晚夜色不错…关了吧。” 初雪本来想说赏赏夜色,突然一阵凉风袭来,初雪默默拉了拉衣襟转身,确实…挺凉的。 “小姐,累了一天,早些歇着吧,明儿不是还要去逛。” 桃儿关了窗回身伺候初雪休息。 初雪坐在梳妆台前扭了扭脖子,应付一天确实够累的,“桃儿,你觉得锦家这位老夫人如何?” 桃儿一边帮初雪梳头一边歪着头想着,“奴婢觉得锦老夫人很威风…瞧着,应该很有本事,小姐…你说锦老夫人这么厉害,锦家有人害她女儿她为什么没发现?就算母女关系不亲厚,终归是母女,血融于水,她若是知道,应该不至于不管…为何珍姨他们不找老夫人?” 桃儿说着心里叹了口气,以前她觉得云家就够复杂的,现在才知道是她没见过世面,相比之下,这庞大的锦家才真叫复杂。 “事情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听珍姨的意思,她们母女的关系比外人看到的还要疏远冷淡,你也说了锦老夫人厉害,若真是锦家有人害了娘,她掌着这个家,真就一点都不知情?知情而置之不理,桃儿,你不觉得可怕吗?” 初雪望着镜中的自己出神,因为这张与她娘是曾相似的脸,今日老夫人已经多番试探了! “虎毒不食子,再如何,也是亲生女儿,关系再不好也不会淡漠至此,不是说锦老夫人就生了锦家主和玉妃两个…” “那你瞧着锦老夫人对锦家主如何?” 初雪一句话,突然把桃儿问住了。 桃儿一时还真答不上来! “锦老夫人…看着挺紧张锦家主的…” 初雪低头一笑起身,笑里带着几风凉薄。 “看着挺紧张,桃儿说得没错,就是看着挺紧张而已,从她眼里,我看不出她的悲伤。”一点都没有,尽管面面俱到,一番慈母做派,可她的关爱伤心都粉碎在她眸光深处的冷漠里。 冷漠!锦老夫人给她的感觉就是这两个字。 “…小姐,或许是这么多年了,早就…”桃儿一边铺床一边回应着,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或许什么?伤心过了已然接受事实?或许吧,总之,锦家这位老夫人…暂时还是远着些的好。” 初雪上床躺下,这一天下来,她看清楚一件事,锦家…轻易碰不得。 所以…她之前想的那些事都要缓一缓,等…见了人再说。 “小姐,那锦老夫人就是您的外祖母…奴婢今儿瞧着,她好像很喜欢小姐,还想让锦家主收您当女儿,若是她知道您就是她的外孙女,应该会很高兴的,还有那个锦家主…小姐好容易来一趟靖和,真的不打算……” 初雪拉上被子一笑摇头,“打算什么?认亲?然后留在锦家当小姐,还是让锦家帮我讨回公主的身份?傻桃儿,你记着,不管是公主,还是锦家小姐家主什么的,都意味着两个字,麻烦!而且这个亲,锦家认不认还不好说,你别忘了,我娘是怎么死的。” “…小姐…”桃儿抿了抿嘴,她就是有些替小姐感到委屈。 明明出身尊贵,却是从小受这么多苦,明明有这么多家人,却不能认,今儿那些小姐听得小姐是个孤女,面上不说什么,态度明显就变了很多,还不是瞧不上小姐。 “桃儿,我不觉得自己委屈,也不觉得我比她们过得差,我很喜欢现在的日子,所以…你不必替我觉得委屈,时晨不早了,你也歇着去,明儿咱们好好逛逛靖和。” 夜深人静,烛火熄灭,万物寂静。 天蒙蒙亮,锦家就已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初雪用完早膳就跟着叟和去见了老夫人,没想到锦家主也在。 初雪见着锦新旭心中暗道,倒是舍得再跑一趟。 瞧着气色和精神好似都比昨天好了些,见到初雪,锦新旭还是忍不住会多看两眼,眼里的笑也格外的温和。 “昨日没吓着你吧?” 面对锦新旭的这般问话,初雪也无法漠视,笑着礼貌回应:“锦家主言重了,无妨的。” 锦新旭笑起来有些虚弱,费力的抬手招了招示意初雪过去。 初雪愣了一下,故意看向东篱和叟和,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叟和捏着胡子颔首,初雪这才起身上前,眼角余光扫了锦老夫人一眼,果然,锦老夫人正在打量她。 “像…真的很像,你很像我已故的妹妹,昨日是我失…礼,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收下吧!” 没想到对方是要送自己东西,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不经意对上锦新旭的目光,初雪怔了一下,硬生生把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她无法拒绝这样的目光。 “锦家主实在客气,初雪…恭敬不如从命,谢锦家主!” 初雪说着亲手接过对方哆哆嗦嗦递上的小盒子。 见初雪收下,锦新旭目露笑意,“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初雪依言打开盒子,入眼是一只金镶玉的发簪,乍一看很是普通,细看之下却发现做工十分精细,镶嵌的墨玉也是极好的。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你,这簪子是他妹妹行及笄礼时用的礼簪,这些年,他一直珍藏着,睹物思人…如今舍得送给你,真是难得。” 老夫人突然来这么一句,初雪差点没拿稳。 “锦家主,这太贵重了,使不得!” 初雪连忙递回去。 锦新旭依然笑得温和,“收着吧,也是缘分,再如何,也就是一个物件罢了。” 初雪拿着簪子左右不是,这是她娘的东西… “雪丫头,锦家主一片心意,你收着就是了。”叟和看着初雪为难,开口让她收下。 老夫人也跟着劝了句,“收下吧,都是缘分。” 初雪这才将簪子收下又道了声谢,收起簪子初雪招呼桃儿过来打开她一直带着的布袋子,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翻出一样东西笑着走到锦新旭面前,“锦家主,礼尚往来,虽然我这个没有您送的东西珍贵,却是初雪的一片心意,请您收下。” 锦新旭静静望着初雪递上来的小木雕,是一只展翅的雄鹰,活灵活现特别生动。 “好,我很喜欢…”雄鹰展翅,天高海阔任遨游… 他一辈子被困在锦家,天地广阔,他多想去看看,可惜,这辈子是不可能了,抖着手接过小木雕,抬头看向初雪,不经意间,看到初雪右耳垂下方的那颗若隐若现的朱砂痣。 第235章 暴风雨前夕(2) “老先生,可是锦家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这才住了一晚上就要辞去,昨日不是还说在靖和多留两天吗?” 叟和突然辞行,弄得老夫人有些猝不及防。 “老夫人何出此言,锦家盛情款待,岂有不周到的,只是老朽不想打搅大家,老朽这性子随意惯了…” “老先生这就见外了,何来打搅一说,您老能住在府上,是锦家荣幸。” 老夫人自然是极力挽留,但是叟和去意已决,老夫人最终也没说过对方,最后双方妥协,叟和答应住在城中锦家的客栈 其实老夫人也知道,叟和能答应在府上留宿一宿已是很给面子了。 后面的对话,锦新旭都没有参与,因为他不敢说话,他怕一个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情绪,他怕控制不住。 他不会看错,那颗朱砂痣,那颗和芯玉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 并不只是因为她长得和芯玉像。 紧紧握着手中的小木雕,强忍着叫住对方的冲动目送初雪他们离开。 他不敢想,却又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玉儿的孩子若是还活着,应该也是这么大…” 老夫人和锦新旭亲自送得叟和一行离开,望着初雪的背影,老夫人突然道了句。 “是啊,若是还活着,是该这么大了,应该和这孩子一样,是个惹人喜欢的孩子,娘,召集各房长辈到议事堂来吧,儿子有几句话要说。” 锦新旭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抚平心绪,让丫头推着车转身。 老夫人眸光闪烁点头看向一旁的锦新鹏,“你去把他们请来。” 说完让丫头走开,她亲自推着锦新鹏望议事堂去,“可是昨夜老先生说的事?” “嗯!” “何事?可要紧,怎不跟娘先说说?” 锦新旭叹了口气道:“一会…娘就知道了,爹让老先生交代,此事若是弄清楚了,便告知锦家各房,原本今儿早晨儿子去找您就想先说说的,这不赶巧老先生他们过来耽搁了,干脆一会儿一块说了。” 老夫人轻嗯了一声,“你今日精神瞧着不错,可用药了?” “昨夜睡得好些,用过药了,娘放心,对了娘…族令没找到,暂时也不会耽搁家主选定,您心里可是有了合适的人选?是老四吗?” 母子两很久没有这样说话了,老夫人一个眼神,丫头婆子已经自觉拉开距离了。 “之前,你都不关心这些个事,今儿怎么想起来问问,怎么,家主人选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娘听听。” 老夫人轻轻推着车,声音一派轻柔,可听在锦新旭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儿子这个家主虽是个摆设,可好歹担着这个名分,这些年,家中大小事,都让娘操劳着,儿子实在过意不去,今儿精神头好些,便想着替娘分担分担,家主人选,关乎锦家以后的发展,儿子身体不争气,早就不能胜任家主一职,这次选新家主,总还是要尽一份心,娘说呢?” 锦新旭很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而且中间也没有咳喘,看来今天精神是真不错啊。 老夫人推着车的手紧了紧。 “自然,你是一家之主,家主换选这等大事,确实该费费心,只是要量力而行,仔细身体。” “儿子时日不多,再仔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多活几日,能为锦家尽点心,也不枉我担这个家主之名这么多年,娘,议事堂到了。” 老夫人抬头看了一眼不再做声,招呼下人扶家主起身进去。 初雪和叟和突然离开锦家并没有惊动锦家其他人。 出得府门上了马车,叟和忍不住从车窗看着锦家绵延的院墙叹了口气。 “先生何故叹气?” 东篱跟着看了一眼,锦家确实如传闻一般,天下 “叹可叹之事,离开也好,免得凑了热闹。” 今日锦家怕也没功夫没心思招待他们,所以他辞行也不光是因为初雪的话。 “东篱,你真打算一直在大元待着,总要回去的,落叶归根。” 叟和突然岔开话题说起了东篱。 东篱听罢一笑,浑不在意道:“何处是根?天地之大,处处为家,回去…再说吧。” 听东篱这么说,叟和也不再多言。 锦家的客栈很大,叟和他们被单独安排在一个院子里,稍微收拾了一下,几人便商量着出去逛逛。 出门之前,初雪写了封信让绿毛送回去。 “小姐,咱们过两天就回去吗?”出来这么久,桃儿也有些想云银玲她们了。 初雪看着飞走的绿毛点了点头,“回去的时候可能会快些,眨眼都快两个来月了,等咱们回到山庄,都是初夏了,日子过得真快,也不知都城现在什么情况。” 这次回去,她对通达天下的生意也有了具体的规划,以前只是想,走了这一趟,至少往东南这一片,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回去之后,小姐不是说要回都城一趟吗?到时候就知道什么情况了,走吧,先生他们等着咱们出门呢。” 初雪点了点头暂时不去想这些,桃儿说得对,回去之后就知道了。 “对了小姐,那珍姨他们…” 小姐不会忘了他们吧,他们可是等了小姐这么多年,说好了不管以后小姐去哪里,他们都要跟着伺候的。 “他们…已经离开西州了。”认不认锦家这门亲是一回事,她娘的死总是要弄清楚的,但是在锦家的地盘行事无疑以卵击石,她既打算弄清楚,就想到了有可能要面对的局面,所以,记不得得0. 好好计划周全了,七月,锦家与皇家大婚,算是一件大事,到时候,锦家该去的都会去… 桃儿一脸懵,啥时候的事? 看出桃儿的疑惑,初雪耐心解释了一句:“咱们离开西州之后,他们随后便走了,这会已经在去往都城的路上了,放心,良叔是个练家子。”而且,她给了信,等到有楚家商行的地方,让他们跟着楚家的商队一同去都城就是。 原来小姐一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瞎操心,桃儿也不再问了。 初雪确实有了谋划,所以,她会在靖和再滞留两天,她在等一个人见她。 谢谢大家的支持,有宝宝说锦家故事情节有些慢,说明一下,真不是拖沓情节,是有些铺垫必须写清楚,因为和后面的情节有关,要不然后面会看得迷糊~~么么哒,锦家情节已经铺开后面就快了。 第236章 锦家要变天(1) 锦家。 初雪并不知,他们前脚才出了锦家大门,后脚锦家就出了大事。 这事一出,锦家也确实没闲情雅致招呼他们了。 锦家议事堂里,气氛凝重到极点,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 因为他们家主刚才说,锦家的史书…被人偷偷拓印了半册,幸得上任家主锦天明及时发现,这才没让拓印的书册流露出去,但是锦天明因此身中奇毒,以至于中年夭寿,临终之前,未免打草惊蛇,无奈之下将此事告知叟和老先生,并托付老先生找寻毒药的出处,老先生不负所托,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 “家主,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何人所为?天明又是中的什么毒?” 一阵长久的寂静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问了。 老夫人则是一言不发,静静望着自己的儿子,依然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锦新旭靠着椅子喘了一会儿,一大早起来,用了药强撑着打起精神,还是只能坚持这么久。 将事情大概的经过说了说,说完锦新旭看向众人,哆哆嗦嗦起身拱手。 “诸位,我二房孤儿寡母,新旭时日不多,可父仇未报,新旭死不瞑目,身为人子,实乃不孝,然而,新旭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能为力,只能在此拜请各房诸位长辈为家父找出真凶,替家父,替锦家报仇,锦家史书,对锦家有多重要不用我说,诸位长辈都心中有数,多少人打锦家史书的主意,诸位长辈也都明白,这人能不动声色拓印史书,能对我爹下毒,新旭细思极恐,新旭今日代表二房在这说句话,不管是哪一房的人,只要能查明此时揪出贼人,锦家 说完,锦新旭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新旭,锦家家主之位,关乎锦家未来,不可说意气之话。”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老夫人一声大呵。 “娘,能有本事找出这贼子的人,足以证明他的本事,自然也能胜任家主之位,儿子并非意气之话,儿子是锦家家主,是二房掌家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各房长辈都在,今日可做个见证。” 锦新旭突然这般硬气说出这么一番话,弄得老夫人有些措手不及。 可她无力反驳。 没错,虽说这些年,锦家是她这个老夫人在幕后操持,二房也是她一手打理,可锦新旭的的确确是锦家家主,是二房的掌家人。 即便此刻他说的话老夫人一百个不乐意,也无力阻止。 因为被毒杀的是她的夫君,她若阻止,就是不想为夫君报仇! “家主放心,此事关乎锦家,大家都责无旁贷,定会尽力查清楚此事。” 对其他几家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可是二房掌家人当众说的,老夫人便是有意见也只能忍着。 这锦家家主,也不能一直被二房霸占着。 再则,此事也确实不是二房一房之事,关乎整个锦家,他们不可能置之不管。 “辛苦诸位长辈。” 老夫人知道,事已成定居,她现在也不可能让儿子收回这些话了,只能默默听着。 众人愤愤不平散去,锦家一场掀然大波。 “老夫人,真有此事?大哥怎不事先和咱们商量商量?” 听得这个消息,最紧张的就是锦新鹏了,眼看着家主之位就要到手了,突然来这么一出。 不过他也着实没想到,他爹竟是被人所害。 老夫人此时谁也不想见,可也只能打起精神应付几句。 “叟和老先生德高望重,自不会说这样的谎话,况且,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你大哥…哎,这些年,老身这当娘的事事替他张罗,恐怕早就觉得老身管得太宽了,得,以后二房的事,你还是去问你大哥吧,儿大不由娘,老身也是该歇歇了,本想着把你扶上家主之位,咱们二房还能继续风光下去,如今…不是老身不帮你,是老身也无能为力了,只能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你先出去吧,老身有些乏了。” 老夫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和伤心,被自己的儿子摆一道,的确有理由难过的,不难过反而不正常了。 锦新鹏是要去问问他大哥到底什么意思,关起来门来说,这事和他们爹有关,为何不事先跟他们几个兄弟说? “四爷急了。” 辛姑看着锦新鹏离开,上前关了房门,今儿之事,的确是出人意料。 “如何能不急,眼看着家主之位就要到手了。” “老夫人,大爷今天这是闹的哪一出?老爷的死…老夫人,这事怎么办?” 辛姑颇为小声的问着,脸上也是几分凝重。 老夫人冷声一笑,“还瞧不出来吗?我早就说过,这孩子心思重着呢,只是这些年被病折磨着,不得已才示弱,他是没得选择,辛姑啊,你细想想,老爷当年,已经知道了书册的事,也知道自己是中了毒,却能隐忍不发,到死都没说,反而是暗中嘱托叟和帮他去查,恐怕,他已经怀疑到我身上了。” “什么?!” 辛姑一脸震惊,眼神略慌。 “老夫人,那老爷是不是跟叟和说了什么,叟和告诉了大爷,所以大爷今天才…” 老夫人摇了摇头,“这倒不会,只怕是那孩子自己发现了什么,以锦天明的性子,能托付叟和去帮他查毒的事已经出乎意料了,绝不会再把他扯进锦家这些家务事里,如今,那毒的出处已经查出来了,伯恐怕是保不住了,你赶紧想办法给他送个信吧。” “老夫人,会…这般严重吗?伯若是被查出来,他们定会怀疑到您身上。”辛姑脸色大变。 “怀疑又如何,我是锦家的老夫人,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是老爷的发妻,又是家主的娘,我为何要这么做?凡事不得有个原由?这些年,我管着锦家,锦家各房,多少东西拽在我手里,他们若是不识相,大不了鱼死网破,老身不惧,他们却赔不起。” 老夫人眉目一厉声音冷冽,带着一股子狠劲。 “…老夫人,他们也不一定会查到伯身上…”伯是老夫人的左膀右臂,这些年,老夫人在外头的事都是伯一手办的,若是出事,以后外面的事定要出乱子。 “当舍得舍,辛姑,你跟着我在锦家这么多年,应该清楚,锦家各房这点能耐还是有的,否则,老身这些年也不会这么辛苦,更何况,还有家主之位做诱饵,这一次,老身倒是对那孩子刮目相看,还好,这些年让他一直‘病’着,要不然…上次李郎中说他还有多少时日来着?” “一个来月…” “他说苟延残喘,想必这般活着确实是种煎熬,跟李郎中说,让他…走得痛快些吧,没必要这么拖着了。” 第237章 秘会(2) 初雪知道会有人来找她,却没想到,等来的人会是锦珍。 “锦珍小姐我…不知何事?” 城中一家书局里,初雪打量着突然出现的锦珍。 锦珍一言不发,递出她给锦家主的小木雕,因为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只是遵照爹的吩咐。 初雪看着微微一顿。 她当初给这个小木雕的时候,悄悄塞给了锦家主一个小纸卷,约锦家主一见。 虽然 “跟我来吧。” 锦珍望着初雪一脸复杂道了句。 “桃儿,跟先生和篱爹爹说,我和锦珍小姐出去一下,让他们一会儿直接回客栈不必等我。” 此刻,东篱和叟和在书局后堂看书,这是靖和最大的书局,据说也是老字号了,有些典藏的镇店之宝,店主知道是叟和老先生,特意来出来一赏。 桃儿看了锦珍一眼点头应下去传话。 初雪跟着锦珍出了书局上了马车,桃儿跟上之后马车才缓缓离开。 “初雪小姐初到靖和,我爹说,让我尽尽地主之谊,领小姐到城里逛逛。” 马车里,锦珍照着锦新程的吩咐说着。 初雪含笑点头,“有劳锦珍小姐。”锦二爷… “客气了,应该的!” 马车内一时安静下来,锦珍也不知该说什么,初雪则是不动如山。 气氛有些尴尬,锦珍抿了抿嘴努力寻找话题,她本就是个腼腆的性子,着实有些为难她。 “昨儿听初雪小姐说,您在都城做买卖,生意…如何?” 女儿家自己开铺子做买卖,对锦珍来说,是一件很新鲜的事。 “嗯…生意还行。” “那…挺好的,真佩服初雪小姐。”锦珍说话的声音颇为轻柔。 初雪挑了挑眉,佩服?早就发现这位锦家小姐有些不同。 “小姐,琉璃阁到了。” 还好马车外的丫头及时出声化解尴尬。 “初雪小姐,琉璃阁算是咱们靖和城比较有特色的铺子,咱们去看看?” 这是真打算带她逛逛?初雪笑着点头。 马车停稳,两人下得马车,这琉璃阁的确如锦珍说的颇具特色,琉璃在都城也是稀缺玩意,没见过一整间铺子都卖这个,而且铺子还不小。 看着里面这些流光溢彩的东西,桃儿眼睛都直了。 “小姐,在都城也没见过这种铺子。” “早就听闻,东南物产丰富匠心独特,这一路初雪也深有体会,烧制琉璃的技艺非常复杂,初雪之前也见过一两件琉璃制品,当时就叹为观止,今日才知,是自己见识少了,这般精美的琉璃…掌柜的,你们这些琉璃是自己烧制的?” 这样一家琉璃铺子,若非自己懂得琉璃烧制工艺,上哪进的货? 再有就是这琉璃难以长途运输,琉璃易碎,这般金贵的东西,路上随便磕着碰着就碎了,风险太大,一般的商家也承受不起,所以,能在这看到这样一家琉璃铺子,十有八九是自己烧制的。 其实一进来她就瞧出几分不同,这的掌柜说话腰杆都挺直的,这就是底气。 “小姐聪慧过人,没错,这些琉璃都是我们自己烧制的,不光是咱们这的,整个大元的琉璃,几乎都是咱们这出去的。” 初雪目色一动,“莫非这就是锦灯琉璃?” “正是!”掌柜的眼里难掩傲气。 “听闻锦灯琉璃,出自琉璃村,村中家家户户都会烧制琉璃,祖上技艺代代相传…”之前倒是没留意,这琉璃村在靖和… 掌柜的见初雪竟知晓的这么详细,脸上笑容更深,这位小姐还挺见多识广的,琉璃不是寻常的珠宝首饰,一般人家连接触都接触不到。 “桃儿,你挑几件小巧的玩意回去带给李妈妈他们。” 大的路上可不好带。 初雪说着转了一圈,自己也挑了几个,都是小玩意,这些小东西,的确让人爱不释手,美好的东西,谁不喜欢? “掌柜的,若是我想在别处卖你的货,不知你这可能专供?” 既然来了,生意也别耽误了,锦珍既给她木雕,该出现的人,总会出现的,她不着急。 “专供?” 掌柜的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初雪,“小姐…也是生意人?”不是说是锦家小姐领来的客人吗?他这才亲自出来迎客的,生意人? “在都城做点小买卖,让掌柜的见笑了,掌柜的,若是我想卖你这琉璃,可能专供?”做生意的肯定听得懂专供的意思。 既然是谈生意,那就是谈生意的姿态了。 “原来小姐是都城来的贵客,这专供什么的都好说,小姐既从都城来,应该知道都城那等繁华之地都难得见到咱们这样的好琉璃,正是因为天高路远,难得过去,所以…” 掌柜的笑着摊了摊手,若是他们的锦灯琉璃能送到各地,哪还轮得上她来谈专供,他们的琉璃早就遍布天下了,这么好的手艺,谁见着不喜欢。 “能不能运出去那是我的本事,掌柜的只说是否愿意专供即可,当然,生意肯定不是一口谈成的,今日我还想去别处逛逛,掌柜的也需要考虑商量,我还会在都城滞留……” 初雪留下地址结了账,若是对方有意,可上门找她。 锦珍一直默默看着插不了嘴,直到出了琉璃阁还有些恍惚。 “锦珍小姐,接下来咱们去哪里逛?” 锦珍回过神回应着,接下来她们又逛了两个地方,逛到一家胭脂铺的时候,初雪终于见到了锦二爷。 兜兜转转,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说,够小心谨慎的。 让锦珍带着她逛,确实不容易让人怀疑。 “珍儿,你先去选些胭脂。” 锦二爷看向女儿,难为她了。 锦珍十分乖巧懂事,点头退了出去。 “初雪见过锦二爷。” “别多礼了,你应该知道是谁…让我来的。” 初雪不动声色坐下回应着,“那锦二爷来…可有话说?” 锦新程看着初雪,一脸复杂之色跟着坐下,“你想单独约见家主,家主多有不便不宜相见,让我给你送了封信来,你看看吧,看罢若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家主,你说便是。” 第238章 出事了(1) 信? 初雪从锦二爷手里接了信,看着蜡封上的锦字,当着锦二爷的面将信拆开。 经东篱点拨,初雪不说写字的水平精进了多少,至少欣赏水平拔高了很多。 入眼的字,初雪便看出下笔之人行笔有些急促,且力道不足,但是字形尚佳。 信中内容简洁,只有三个字,是不是。 初雪将信折起收好,抬头看向锦信程,不急不缓道:“劳烦二爷给锦家主带一个字。” 初雪说完,抬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是” 盯着那个字,锦二爷难掩激动,嘴角蠕动用力抿着,从头到脚将初雪再次打量。 “锦家主既然让锦二爷来,想必十分信任锦二爷,初雪斗胆,想问锦二爷一件事,还望锦二爷如实相告。” 锦二爷此刻听得初雪这一声称呼,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她真的是… 年纪也正好。 他就说怎么会这么像,就说芯玉那么聪明,知道有人害她不可能不做准备的。 “锦二爷?” 面对锦二爷此刻的眼神,初雪有些许不适。 对方眼里承载了太多复杂的感情。 “哦…你…你问!”锦二爷激动的手都有些抖。 “锦二爷,锦家主的病…真的没…法子了吗?还有…还有多久?” 锦二爷眸光一暗,低头双手握拳,良久才缓缓摇头,“家主自小身体就不好,常年用药,也没个具体的病,说是积弱成疾,也请了不少名医,一直未曾好转,这些年更是每况愈下,说是…说是最多一个来月了。” 初雪心头一震,一个来月,那…她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了。 正想着请锦二爷务必帮忙,让她见锦家主一面。 有些话,她想当面问问对方。 初雪尚未开口,门外就有人喊锦新程,听上去很急。 “进来。” 锦新程一脸疑惑,立刻调整表情。 锦新程能带着来的,必定是心腹之人,对方见着初雪也只是多看了一眼,随即一脸急切附耳跟锦新程嘀咕了一句。 “当真?”锦新程身子一晃脸色大变直接站了起来。 对方点了点头焦急望着,“二爷,咱们赶紧回去吧。” “你…先出去等着,我这就来。” 锦新程双目一闭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门再次合上,初雪没有出声,瞧着应该是锦家发生了什么大事。 “孩子…你…能随我去一趟锦家吗?”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其实刚才就想跟二爷说这事。 “家主…不行了,可能撑不过今天了。” 初雪双目一睁,怎么会? “您刚才不是还说…”刚不是还说还有一个来月吗?这怎么突然就说不行了? “消息无误,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我出门时都提醒过他,让他一定小心,千万小心…结果…” 锦二爷说着一拳落在椅子上,一脸哀痛,满目悲凉。 “怎么突然就…不行了,锦家今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初雪敏感,是锦二爷的反应不由让她多想。 初雪现在的心情也是难以言喻,她有种说不上来的窒息感,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有些喘不过气。 “你…不知道吗?” 此事是叟和老先生捅破的,他以为她是知道的。 初雪摇头,她应该知道吗? “…今日,你们离开之后,家主突然召集各房长辈说话,道出一件惊天大事,我爹…也就是锦家上一任家主,你的…死于非命,此事还是叟和老先生告知的。” 锦新程长话短说,他得赶着回去。 先生告知的? 难怪他刚才这样说,“请您安排,我…想见他一面。” 锦新程含泪点头,“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见他一面,时间不多了,要抓紧,你恐怕要委屈一下。” 其实锦新程有一肚子话要说,可现在不是时候。 锦新程办事效率很高,当机立断,让锦珍的丫头换了初雪的衣裳,初雪让桃儿陪着她先回客栈,自己穿了丫头的衣裳假装锦珍的丫头跟着去了锦家。 “一会你就跟好锦珍,我会随机应变,一定想办法让你见到家主。”这应该是最后一面了。 这是芯玉的女儿啊,他一定会让大哥在临死之前见到她,一定…不管冒多大的风险。 锦新程一辈子小心谨慎,今日,他也要把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告诉大哥,让他走得明白。 他窝囊一辈子,此刻,他不想再窝囊了。 “给你添麻烦了…” 马车里,初雪看出锦珍的紧张,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锦珍挤出一丝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紧张。 锦家 锦家现在一片混乱,可谓人仰马翻。 家主才丢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大家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家主又不行了。 锦家下任家主人选还没定,家主若是突然就这么撒手人寰,锦家岂不是乱套了?谁来当家作主? “让你们仔细伺候,你们怎么伺候的,刚才人还好好的,看着精神比前些天都好,怎么突然就…” 老夫人眼泪婆娑的疑问着锦新旭屋里伺候的下人,下人已经跪了一地。 “老夫人,您仔细身体!” 辛姑一旁扶着劝说,也是一副悲痛不已的样子。 “老夫人,家主身体状况您也知道,今日怕只是回光返照,小的也…无能为力了。” 李郎中已经关上了药箱,低着头垂手现在一旁,油尽灯枯,神仙难救,也就这一口气还吊着,随时就去了。 家主是生是死,什么时候死,都在老夫人的一念之间,其实早点解脱对家主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么多年,家主闻着药味都反胃了。 “这就是命啊,是他的命,也是老身的命!来人,去通知大家来…见最后一面吧。” 老夫人说完终是忍不住痛哭出声,眼泪止都止不住,屋里丫头婆子不敢哭出声,一个个跟着抹泪,家主这辈子也是够苦的,他们这些伺候的有时候看着都心疼。 每天药不离手,身为锦家家主,荣华富贵,却无福消受,这不能吃,那不能去,没有什么喜好,饭当药吃,这辈子…又值了个啥。 “启禀老夫人…家主说要见见咱们二房几位爷!” 人之将死,临终之前的最后一面,老夫人不能拦着,含泪挥手,“还愣着干嘛,快去把他们喊来,不在府里的赶紧去找,一刻也不许耽搁!” 老夫人一边抹泪,一边强撑着吩咐,几次头晕目眩差点昏过去,下人看着都忍不住动容。 第239章 最后一面(2) “老身定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般待我啊…造的什么孽,就让老身承受吧,让我的旭儿遭这一辈子的罪…” 大家鲜少见老夫人这模样,都有些不忍看。 到底是亲儿子,老夫人这辈子是风光,可也是个苦命人,中年守寡,白发人送黑发人,家主这一走,老夫人… “大哥!” 锦新鹏 老夫人‘忙’着伤心,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让他进去。 锦家二房,一共六位爷,在六房中,真不算多,大爷锦信旭,身为家主,却是膝下无子,其他几位爷一共也就生了十个男儿,二房在锦家,可谓人丁‘稀薄’,当然,这是相较其他几房来说。 除了不在家的三爷,二房几位爷都陆续赶过来了,都是一脸悲怆。 锦信程是最后一个赶过来的,来时,锦信旭房间里已经跪了一地。 一声声大哥,此起彼伏。 “老…二来了!” 锦家几位爷都进来好一会儿了,锦新旭都一声未哼,若非他眼珠子还动着,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存着这口气,就是为了等锦信程。 大家似乎也看出来了,没想到,平日凡事小心翼翼不做声的老二,竟让大哥这么‘看重’! “大哥!我来了,我在这!大哥!” 锦新程一改平日的谨慎小心,上前冲过去跪在床边抓起锦新旭骨瘦如柴的手。 “来了…你们都在这…我这个大哥,是个不称职的,白让你们叫了这么多年大哥…身为家主,也是占了个虚名…我这一生,谁都对不住…可我今日,还是要舔着脸在这求你们一件事…” 断断续续说到这,锦新旭听下喘了口气,示意锦新程扶他坐好。 锦新程咬牙含泪扶着他坐好,给他垫了两个枕头,让他稍微舒适一些。 “大哥,您千万别说求字,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锦信鹏低头拱手,声音也带了些哭腔。 他们这大哥,虽是家主,可这辈子,确实够可怜的,他们倒是从未嫉妒过或是羡慕过。 其实,大哥年轻的时候,虽身体弱些,却是个谦谦君子,颇具风采,对他们这些庶出的兄弟,也未曾摆过什么嫡长子的架子,更未曾为难过他们… 其他几位爷也跟着回应,他们虽不亲厚,可这时候,面对一个将死之人,还是他们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他们也不全是铁石心肠。 若是大哥的遗愿,他们定会尽力的。 “大哥,你说吧。” 锦新程含泪跪在床前低头聆听。 “爹死得不明不白,你们要替他报仇,找出那贼人,还有…还有芯玉,小时候,你们被欺负,她哪一次不替你们出头…她是咱们锦家的掌上明珠,巫蛊…之术…你们信吗?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没用,没能替她讨回公道,大哥求你们,他日…他日若是有可能,一定要帮芯玉讨回公道!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们,当年…当年芯玉嫁入皇家,皇家…与锦家签了契…书……” 锦新旭停顿了好几次,终于将这件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跪在地上的几位爷都是一脸震惊。 这件事,他们真的从未听闻过。 “竟有这事…”锦新鹏也是一脸错愕。 锦新程也呆愣了片刻,他也不知此事。 “我告诉你们…是想让你们知道,芯玉…的死肯定没那么简单…以后…以后二房就要靠你们了…老二…” 锦新旭定睛望着锦新程,似有千言万语。 锦新程看懂了。 他不能让大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他得让大哥留着这口气,他要让大哥走得明明白白,让大哥见芯玉孩子最后一面。 “大哥,新程有一事相求!求大哥成全。” 其他人都愣了下,这时候,这二哥这是做什么,大哥都这样了。 “你…说。” 锦新旭又缓了口气,看得出来,出气多,进气少了。 “大哥,皇家复杂,珍儿那丫头单纯,我不想让她步了她姑姑的后尘…” “二哥,你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这事能怪得了谁?再说,太后都下了懿旨,你是要锦家抗旨不遵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说这些…”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锦新鹏忍不住出口斥了句,这二哥着实糊涂。 枉费大哥刚才拼命等着他来才交代这些事。 “大哥,珍儿就在外面,您垂怜她,您瞧瞧她…帮她想想法子。” 锦新程不理会他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锦新旭,大哥,您一定要让她进来啊! 锦新旭似乎看出几分,微微颔首,“让她…进来吧,锦家不能抗旨…你们都出去吧。” 锦新程立刻扭头冲着外头喊,“珍儿,你大伯要见你,你快进来!” 这是闹什么,真是个糊涂的,这时候还为难大哥! 可是大哥已经开口,锦新鹏几兄弟互相看了一眼,起身行礼躬身退了出去。 一个个大老爷们,这会儿都红了眼眶。 外头的锦珍听着这一声唤,顿时一惊,吞了吞口水紧紧握着帕子,一脸惨白走不稳路,若非她丫头扶着,估计自己都走不进去。 初雪脸上稍动了些手脚,穿着锦家下人的衣服,低着头勾身扶着锦珍,借着锦珍抚额的衣袖挡去了侧脸从‘悲伤’不已的老夫人身旁经过。 这会大家也着实没心思去留意打量一个丫头。 这会儿大家心思都复杂着。 锦新鹏见着锦珍这经不住事的胆小模样,也是有些明白为何老二这时候要求大哥不让她嫁入皇家了,这到了皇家,能立身才怪。 “锦珍见过大伯!” 锦珍一进来就跪下了,屋里此刻就他们几个,早在二房几位爷进来的时候,屋里的下人就被打发出去了。 “珍儿…” “大哥!你看看谁来了。”锦新程在床边低声细说,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初雪跪在锦珍旁边,抬头看向锦新旭,看着对方奄奄一息的样子,情绪有些不受控制,眼眶瞬间就红了。 当锦新旭看清楚是初雪,人明显就震了一下,拼命的睁大双眼抿着嘴,眼角的泪顺势滑落。 初雪不知说什么,也说不得什么,只能微微点头。 她知道,对方懂她的意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笃定。 锦新旭的眼泪瞬间决了堤。 目光死死盯着初雪,生怕少看一眼。 “好…好…孩子…” “大哥,当年害大妹的,就是…老夫人!是她与人里应外合合谋…”锦新旭低头在锦新旭耳边说出真相。 他不能让大哥死得糊涂。 第240章 锦家主离世(1) 锦新旭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好像喉咙被什么人掐住了一样。 半天才发出一个音来。 “娘…” 是娘? 这些年,他不是没怀疑过,可是他没找到证据,其实,是打心里的不敢相信。 他知道,芯玉和娘从小就不亲厚,但他们始终是母女,虎毒不食子… 虎毒不食子啊!为什么? “大哥,芯玉出嫁头天晚上,是我亲耳听得她跟伯交代的,我当时也不敢相信,我怕…我怕说了没人信,是我胆小怕事,我不敢说,只能在背芯玉出嫁的时候,偷偷给她塞了纸条…她那么聪明,我以为她能……” 锦新旭压着嗓子低哑诉说,这些年,他心里压着这件事…都快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尽管锦新程的声音很小,可是靠得近的初雪和锦珍都大致听清了。 锦珍吓得身子不停的发抖。 初雪多少有些不敢相信。 她虽然对老夫人感官不是很好,但她是娘的亲娘啊!一个当娘的…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下得去手? “难怪…难怪…我查不出来…为什么…” 锦新旭说着说着突然一阵急喘,眼睛也有些泛白。 “大哥!” 锦新程坐在床边紧紧患环着对方闷声轻唤。 “我…不行了,老二…带…她去…八宝…塔!带她…孩子,孩子…我是你舅舅…” 锦新旭目光开始发散,最后的目光定格在初雪身上。 锦新程也望着初雪,初雪嘴角动了动,轻轻唤了一声,“舅舅!” 这是对方最后的一点期盼,她又怎能假装视而不见。 “好…孩…”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锦新旭的双眼缓缓合上了,他这一生也就这样结束了。 “大哥!!!” 锦新程一声大呼,屋外的人一拥而入,下人跪了一地。 锦家家主走了! 初雪最后看了一眼床上已经离开人世的舅舅,这个只有三面之缘的舅舅… 屋里一片混乱,老夫人哭得声音都沙哑了,却一直在撑着。 二房几位爷开始张罗后世,其他几房的人好歹这时候没有提及家主之事,至少面上看着还有些人情味。 锦新程趁乱让锦珍假装吓坏了,顺势让初雪扶着回房混了出去。 回到屋子,锦珍一身冷汗,嘴唇不停地抖动,手也有些不听使唤。 “孩子,别怕,爹在,别怕,今日你听到的,不要跟你娘说半句,你也当不知道,你不用守灵,也没人会为难你,你就在屋子里待着,相信爹,不会有事的…” 锦新程知道女儿吓坏了,赶紧安抚了一番。 他不能在这待太久,他得趁乱去办大哥临终交代的事,否则怕找不到机会了。 “爹,我…我不怕,我没事…爹放心,我不会说,谁都不说,爹,你们有事先去忙,我没事的。” 尽管害怕到了极点,可锦珍依然撑着,抬手摸了摸脸,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这事有多严重。 “好孩子,那爹先…” “爹!大伯死了!!?” 从都城回来之后,就一直禁足在院子里的锦绣突然闯了进来。 初雪立刻低头侧身。 “你这孩子,怎么还毛毛躁躁的,你大伯…走了,你跟你娘他们去磕个头吧。” 锦新程一脸凄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女儿吩咐着。 “爹,今儿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大伯怎么突然就走了?” 锦绣虽然被关在院子里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颇为敏锐。 “你大伯…也算是解脱了,绣儿,你妹妹是待嫁之身,不便去灵前,你去给你大伯磕个头,孩子,一定要记住爹的话。” 锦新程又交代了一句,经了这么多天,她应该冷静下来了,他知道,这个女儿骨子里是个有情义的孩子,也是个能经住事的。 “好…女儿这就去。” 锦绣对她那个病恹恹的大伯,其实是很敬重的。 就在锦绣转身之际,不经意看到假扮丫头的初雪,妹妹的贴身丫头,旁人可能一时没注意区别,可是锦绣一眼就发现不对劲。 因为太熟悉了。 “你是谁?” “绣儿,你先出去。” 可锦绣不是锦珍,就不是个乖乖听话的,锦新程越是这么说,她越要看看究竟。 初雪干脆转头看向对方。 “锦绣小姐。” 初雪的脸抹了东西显得暗沉无光,又是这幅装扮,锦绣一眼没认出来,只是觉得眼熟,片刻后慢慢想起来了,又有些不太确定,“你是…” “初雪!”初雪干脆直言。 “绣儿,这事爹回头跟你说,爹现在有事,你记着,你今儿没看到过她,千万记住了,不可让其他人知道此事。” 时间紧迫,锦新程一时来不及解释,也解释不清。 锦绣凝眉望着初雪,最终点了点头,“爹放心,女儿知道了。” 听得这句话,锦新程这才点头准备带着初雪离开。 “等等,爹,你就这么带着她,难免让人生疑,妹妹不便出去,爹是要送她出门还是如何,女儿带着她更方便些,也更不容易让人起疑。” 锦新程愣了下,随即看向初雪,迟疑了下点了点头,“好,你带她去八宝塔附近等着爹。” 八宝塔?! 锦绣一怔,眼睛睁大了几分,最终什么也没问,冲着初雪直接道:“走吧。” 初雪低头跟上,锦二爷既然放心这个女儿带着她去,应该是没问题,实在不行,见机行事吧。 其实,初雪此刻心里也是颇为复杂,害死她娘的人,竟是老夫人,也难怪锦二爷知道也没说,说出去谁信? 之前她就一直奇怪,锦老夫人在背后掌着锦家,女儿不明不白死于皇家,她竟忍气吞声一声不哼。 原来不是不爱,而是… 这件事就是她所为。 为什么? 这个答案,她一定会揭开! 让她娘和她…舅舅能得以安息,看来,还得耽搁几天,至少走之前,她得几件事,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不管爹为什么要带你去八宝塔,也不管你是什么人,来锦家有什么目的,但我告诉你,你若是对我爹不利,对锦家不利,我饶不了你。” 锦绣带着初雪一路低头去往八宝塔,此刻府里上下又忙又乱,这么大个家,这么多人,这会还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 穿过长廊,绕了几道弯,走了好一阵子,终于到了八宝楼前。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锦家上下,已经一片白了。 第241章 入八宝塔(2) 这时候,在二房忙活人的人太多,锦新程消失一会儿,暂时不会有人注意到,但是他离开太久还是不行。 所以锦新程去八宝塔之前,还是去大伙面前露了一面。 “爹,怎么这么久才来?” 锦绣已经带着初雪在八宝塔附近的一处假山后等了好一会儿了。 算起来,初雪到锦家,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耽搁了一下,你…跟我来吧。”锦新程看向初雪,示意她跟上自己。 “爹,八宝塔有人守着,而且八宝塔没有钥匙进不去,你…” 八宝塔是锦家禁地,只有家主才能进去,爹这是要做什么?锦珍怕他乱来,紧张低声阻止。 “先别多问,你在这等着…” 锦新程怎会不知八宝塔是锦家禁地,他只是遵照大哥的遗命。 八宝塔的确只有锦家家主人进,所以,大哥的意思,这丫头…就是锦家家主。 如果她真是芯玉的女儿无假,那她手里一定有家族令,再则,大哥临终前当着他们几兄弟的面说了,当年芯玉嫁入皇家,与锦家签订了契书,内容大哥也说清楚了,只要她是芯玉的女儿,那就是锦家家主。 契书一事,他们不知道,但是老夫人和六房掌事的一定知道。 爹? 锦珍愣在当场,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初雪跟着锦新程朝着八宝塔走去。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家重地,不得擅入!…见过程二爷。” 守着八宝塔的人见有人来出声提醒,看到是锦新程又赶紧行礼。 锦新程拿出几分架势点了点头,“家主…新故,我来点明灯。” 点明灯也是锦家的规矩,现任家主亡故的时候,八宝塔会亮起明灯,明灯一般会亮半月,等到新家主上任再入塔灭灯,这也算是锦家一项比较特殊的传承,预示着八宝塔新旧主的更替。 守八宝塔的下人基本都是府中老人,自然是知道规矩了。 家主去世的消息,他们刚刚才收到,程二爷在二房是除了家主之外排行最大的,由他来点明灯,也说得过去。 一般这明灯都是下任家主点,这不还没来得及选定新家主,家主就突然走了… “程二爷请!” 守塔之人并没有阻拦,也没有跟上,这是他们要守的规矩,他们也不怕出什么问题,因为八宝塔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这塔可不是普通的砖木所建,只有一门可入,而这门是浇灌铸造的铁门,厚重无比,据说,门锁也是当年锦家请得机关世家专门打造的,再厉害的贼也只能望而怯步,只有一把钥匙,由锦家家主亲自保管。 初雪一直低头跟着,这里没什么人,守塔的人也没见过她,但是小心谨慎为好。 “这就是我们锦家的八宝塔,大哥让我带你过来…” 八宝塔前,锦新程望着紧闭的大门看向初雪。 初雪明白他的意思。 他只负责带她来,进不进得去… 初雪盯着门眨了眨眼,一脸疑惑望着,啥意思? “这八宝塔…只有一把钥匙,依着锦家规矩,钥匙都由家主保管,也只有家主能进去…” “所以…” “你当时也在场,大哥只让我带你来,钥匙…你有吗?”锦新程不太确定的问了句。 钥匙…… 初雪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是有一把钥匙,她娘留给她的,是不是这门的钥匙她就不知道了… “我这有一把钥匙…要不试试?” 初雪吞了下口水拿出那把钥匙,鬼使神差,她今天正好带了! 看着初雪手里钥匙,锦新程愣了一下,这可不是什么钥匙都能开的,搞不好要命啊! “…这门锁是机关世家设计打造的,钥匙不对是打不开的,若是错两次以上,就会打开机关…你这钥匙…” “两次…,那就先试试吧,我只有这一把钥匙,是我娘留给我的。” 初雪一本正经说着,她是这么想的,让人家带她过来又没给钥匙,估摸着是知道她有钥匙? 芯玉留给她的? 锦新程突然有了那么一点点信心。 “那你试试吧。” 初雪拿着钥匙上前,都到这了,肯定要试试,刚要动,想起什么扭头问了句,“这些年,这八宝塔开过吗?” 怎么说也有机关,还是要注意些。 锦新程想了下,轻轻摇头,“未曾…” 初雪点了点头不再迟疑,这门锁确实从未见过,是内置锁,也就是说,和门是一体的,门上只有一个插入钥匙的孔。 初雪将钥匙插进去,左右试着转动了一下,往右不动,往左传来轻微的咔嚓声,就好像齿轮转动的声音。 继续转动,大约转了三圈之后转不动了,初雪试着将钥匙拔出,轻松就拔出来了。 抬手刚要推门,门就自己动了,朝着一侧缓缓移动。 “这是…机关门?” 她听闻过。 看着八宝塔的门打开,锦新程有些不敢相信,真开了啊?! 这么说,大哥当初不光是把家族令交给了芯玉,连着八宝塔的钥匙也给了她。 “进去吧…去顶楼把明灯点亮,按着锦家族规,我是不能进去的…” “锦家族规,只有家主能进去,你…若是不能进去,我就能进去?” 锦新程定睛望着初雪,“若是真有那份契书,那你便是锦家新任家主,你自然能进去。” 这…… “锦家新任家主?即便我真有那契书,锦家能认?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这么大个锦家,能随便交给我?您是不是说笑了?” 初雪只是觉得,颇为荒唐。 锦新程望着初雪突然一脸严肃道:“若你真是芯玉的孩子,当年皇家与锦家真有那封契书,那你就是锦家家主,他们不认,我锦新程认,二房认!我…会让他们认!锦家需要有人来改变现状,如今的锦家,这些年,早就不知不觉丢失了很多东西,再不是从前的锦家了。” 初雪突然觉得脑袋嗡嗡的,锦家家主? 先不想这些了,进去看看再说。 她不知道这份契书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这契书是她娘留给她的诞辰礼,是她的东西,所以…她来取走,天经地义。 “锦二…您也进来吧。” 好似那一声舅舅唤出来之后,她再喊这位锦二爷有些不合适。 可是要她突然跟人家亲厚起来,她也做不到。 她先看看这锦家八宝塔吧。 锦新程迟疑了下,最后还是跟着进去了,初雪想象不到锦新程此刻内心的激动。 她不在锦家长大,体会不到八宝塔在锦家人心中的地位。 第242章 取契书(1) 锦家家主身故,消息不过片刻功夫传遍了整个靖和城。 就连叟和他们都知道了。 桃儿急得不行,可她又不敢过多跟叟和他们说什么。 叟和和东篱也只知道初雪跟锦家二爷走了,具体情况一概不知。 “这孩子,当真是让人着急,她跟锦家…究竟有什么瓜葛?” 两人都是极聪明之人,虽然初雪什么都没说,他们也早就瞧出几分端倪了。 “放心吧,反正有人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只要人没事,其他的…咱们就暂且别管。” 叟和叹了口气,虽然也担心,但是担心没用。 东篱跟着叹了口气,“今早见着那锦家主精神还不错,这会儿就没了…锦家新家主尚未选定,恐怕锦家有一阵乱的。”不过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过两天就离开靖和了。 “故人之子,老朽既然赶上了,总要去上柱香送一送,可能要多耽搁几天了,也是个可怜的,他这个家主,这些年也是名存实亡,多是老夫人在后面操持,虽说锦家新家主尚未选定,应该也不至于乱到哪里去,那位老夫人可不是个能轻易被人左右的妇人,锦家其他几房想生事,一时也动不了。” 叟和本不喜欢去评说别人家的事,更不喜背后说三道四,不过是话题正好说到这了就说几句。 “先生说的是,锦家那位老夫人可不是泛泛之辈,不过锦家这么大个家,家主之位不可能空悬太久,这一场家主之争是在所难免的。” “这倒是…锦家这些后生晚辈老朽也不了解,下一任家主也不知道会是谁…” 叟和和东篱闲聊了几句便结束了话题,其实两人都有些担心初雪,没见着人总归不太安心。 锦家八宝塔内的景象有些出乎意料。 本以为这里会藏着各种宝贝,没想到塔内这么脱俗… 八层塔,内部空间也不是特别大,每一层都堆满了各种书,初雪大略看了看,这些书分门别类,每一层都不同。 就像一个巨大的书库,知识宝库,初雪没有动这些书,只是扫了一眼,她在找她娘留给她的东西。 直到上了 初雪四周看了看,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直接打开了盒子,没想到,盒子里真就放着那张所谓的契书,内容和初雪所知一样,落款处是锦家印和…大元玺印,应该是吧,反正初雪也没见过。 “这…这就是…” 初雪大大方方的将契书递给锦新程看,锦新程一脸慎重,双手接过捧着急切细看。 初雪不由感叹,她娘放的真够随意的… “真的有契书,这般说…你真的是…族令是不是也在你手里?” 眼前这位…就是他们锦家的新家主! 有这封契书和八宝塔的钥匙,还有族令,就算其他人一时不信,也不能轻易否定! “的确在我手里!” 初雪没有隐瞒,大方承认。 娘给她的这份诞辰礼是不是太…随意了些,还真有点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感觉。 不过初雪此刻想得更多的是,那位老夫人为何要害她娘,害自己的女儿… “锦新程见过家主!” 锦新程突然挥袍朝着初雪行大礼。 初雪一愣,反应过来赶紧出手相扶,“我…不是…您这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初雪多少有些傻眼。 锦家家主…就凭这一纸契书一把钥匙一块令牌就…就行了? “有此契约在,你就是锦家家主!” 锦新程一本正经望着初雪,态度十分恭敬。 初雪呼了口气,“就凭这些?我就是锦家家主?您可有想过,当年那些害我娘的人为何要害她?会不会就是因为这封契书?大元未来之主,锦家未来之主,哪一个头衔都够致命,我现在拿着这些东西,突然跑出来告诉大家,我娘是玉妃,我是当年本该烧死在我娘腹中的孩子,谁信?或者说,愿意信的有几个,宫里没有我的出生记录,跟随我娘进宫的那些人都死了,死无对证!” “你生得像你娘…” “那又如何?或许到了他们嘴里,我生的像我娘会变成我别有用心的筹码不是吗?” 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们两兄弟一样盼她活着。 她不信眼前这位‘舅舅’想不清楚这其中的要害,不过时一时心乱罢了。 果然,初雪这一番话说完,锦新程低头沉默了,也随之冷静了些。 “锦家上任家主死于非命,我娘死于非命,那…舅舅呢?真的是体弱,没有具体的病因,就一句积弱成疾就活活把他拖死了…我不知你们为何相信,我却是觉得难以置信,锦家的水太浑了!我活到十来岁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要说我对锦家有什么感情那是骗人的,锦家的事我本想参合,但是…有些事我不可能装聋作哑,比如我娘的死…从各方面来看,老夫人图谋的应该就是锦家,她在背后把持锦家这么多年,新家主人选,她一定心里早有盘算,首先,这锦家家主之位…我就不能让她如愿。” “你…” 锦新程愣看着初雪,他知道这个丫头不同寻常,却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能如此冷静,看待问题这般通透,自家两个丫头根本没法比。 “走吧,上去看看,不是要点什么明灯吗?咱们不能在这耽搁太久吧。” 初雪说完转身上楼。 锦新程默默跟上,一时竟接不上话。 到了七楼,初雪再次开口,“按说…我该喊您一声舅舅,只是我一时不太习惯,还是唤您锦二爷吧,锦二爷,你说锦家史书会不会在里面?” 初雪干脆说开,免得大家尴尬。 可能她这个人真的挺凉薄的。 “你…随便叫什么都好!我也未曾见过锦家史书…” 锦新程心里滋味一时难以形容,不过她这般反应,反倒让他觉得真实。 “应该是…没见过,那就一起瞧瞧吧!我也特别好奇!”锦家的规矩对她无用。 七层也有一张偌大的书桌,桌子上也摆放着一个木盒子,盒子有些大,史书应该就在里面吧,下面都没有,上面是点灯的最后一层。 初雪准备打开木盒子,但是…盒子明明看着没锁,却打不开。 锦新程怔怔看着‘胆大妄为’的初雪,锦家的史书…只有锦家家主能看。 “需要族令…” 锦新程愣愣的提醒了一句。 初雪眉头一皱,“忘记带了,回头再来看,走,上去点灯。” 她当这是菜市吗?锦新程有些无语。 第243章 塔灯亮了(2) 八宝塔的八楼是通透的,进入八楼时有一道门,钥匙还是开启塔门的那一把。 进入八楼,豁然开朗,唯一一层四面都有窗的。 中间摆着一个很大铜烛台,外面是一层带着小孔的厚琉璃罩子,是活动的,上面一截能打开。 “这就是明灯?” 锦新程点了点头。 “点亮之后能亮十几天?” “嗯…不止,底下坛子里的灯油是特制的蜡制灯油…” 初雪没有过多琢磨,只是觉得好奇而已。 “锦二爷,…舅舅走了,锦家终归要有一位新家主,你来当这个新家主如何?” 初雪一边认真端详着明灯一边说着。 锦新程再次傻眼,什么…意思? “锦家家主,事关重大,不可玩笑。” “我像是开玩笑吗?”初雪说完直起身,将手里的钥匙交给对方,“契书是我娘留给我的诞辰礼,我要带走,这个给你,至于族令,你暂且用不上,回头用的上的时候再说…” 锦新程听着听着着急了,“正如你说的,一把钥匙,他们便能让我当这个家主?再说,这家主之位是你…” 初雪抬手打断对方,“锦二爷,你可听过无中生有四个字?” “啊?” “你手中有八宝塔的钥匙,这钥匙只有家主有,待会儿点亮这灯之后,自然会有人询问你钥匙的来处,你只说是…家主临终前交给你的,其他的…就等水到渠成吧。” “…这不成!” “为何不成?无法对峙不是吗?我知道,要当这个家主没那么容易,但可谋划不是吗?锦二爷只说愿不愿。” 锦新程一脸为难,“这不是愿不愿的问题,锦家家主之位,岂是那么好谋划的?”怎么又变成让他当家主了? “锦二爷刚才不是还喊我家主吗?那如果是我这个家主命你当家主呢?” 初雪的话听着有些无赖。 “…”锦新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有些绕晕了。 锦新程犹豫之际,初雪突然脸色一变,一脸严肃拿起火折子点亮了明灯,瞬间一片通亮,原来这四周的窗和这琉璃灯是经过精准计算摆放的,明明只是一盏灯,点亮之后竟这么亮。 “走吧,钥匙你先拿着,锦二爷可考虑一天,明日我和先生会来祭拜,到时候你给我答案,只要二爷愿意,我便替你谋一谋,便是不成,我也不会让有些人如愿,这锦家家主之位…是我娘以嫁入皇室为代价换来的,是我娘给我的诞辰礼,我可以不要,但是…我也不会让某些人糟蹋了!” 初雪说着头也不回转身下塔。 锦新程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手里的钥匙仿佛千斤重。 她… 她刚才这一身气势,有些东西果然是天生的。 小小年纪她哪里来的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锦家家主之位,她来替他谋? 老夫人在锦家周旋这么多年,就算她想让谁当家主,恐怕也不敢说出这般底气十足的话来。 “…大哥今日在议事堂当众放话,谁能替爹报仇,找出谋害之人,二房就支持谁当家主,虽说如今他走了,可这句话各房的人一定会在家主择选的时候拿出来说事,这算得上是锦家家主临终前的遗言!” 八宝塔塔门缓缓合上,锦新程望着门突然说了这么几句。 他是想告诉初雪,就算老夫人早有盘算,有这句话在,锦家新家主就没那么容易定下,各房都有自己的心思,恐怕不会轻易妥协。 所以,锦家家主之位…谈何容易,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她不了解锦家。 “这样啊…我还是那句话,明天等您的答案,八宝塔的明灯亮了,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我不宜久留,就让锦绣姐姐送我出府,告辞!” 初雪说完就要走,锦新程突然叫住她:“再问你一句话,为什么你想让我当家主?” 初雪没有转身,背着对方道:“因为…你冒险带我见他最后一面。” 这是其一,其二,是因为他当年冒险给她娘递的纸条,其三,她好像没有更多选择。 看着迎面走来的初雪,再看着亮起明灯的八宝塔,锦绣一脸惊愕。 八宝塔…开了? 是爹点的灯? “带我离开,快些,否则我们都麻烦!” 初雪一句话让锦绣如梦初醒,深吸了口气低头轻道:“跟我走!” 谨慎起见,锦绣带着初雪走了小路,好在锦家上下忙成一团,她们趁乱顺利出了锦家。 “明灯亮了?” 锦新旭的灵堂一时还没有弄好,这会儿锦家重要人物都集中在锦新旭的灵房,听说八宝塔亮了,都急步到院子里看。 八宝塔的高度,不论在锦家什么位置都能看到,此时天色正好有些昏暗,那一抹亮光就显得格外扎眼。 “八宝塔?谁进去了?谁点的灯?” 老夫人在辛姑的搀扶下抬头看着八宝塔方向一连三问。 可惜,在场的人都回答不出,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八宝塔…是谁开的?这些年,她一直在找八宝塔的钥匙,这院子里,屋子里,每一处她都不知道翻了多少次,从未见过那把钥匙的影子! 老夫人望着八宝塔顶层发出的光亮,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脱离了掌控。 “八宝塔开了…老夫人,我等要去看看怎么回事!” 大房的老太爷拄着拐杖就要走,其他几房的人也跟随而动。 老夫人只能跟上。 很快就有人来报说是二房的二爷,他们还没走出去多远,锦新程就过来了。 “二哥,是你开的塔?” 锦新鹏见到人,迫不及待冲上去想要问个究竟。 刚才大哥单独留了老二和他女儿说话,定是那会儿大哥把钥匙给了他! 点燃明灯的就是下任家主,这是锦家的规矩,也只有家主能进入八宝塔,大哥把钥匙给了他,他去点了灯,这岂不是说… 不…这不是真的! “老夫人,诸位前辈,大哥临终时将八宝塔钥匙交付于我,让我在他走后去点明灯,长兄之命不可违,家主之命不敢违,所以新程奉命点燃了明灯。” 锦新程这几句话说得特别巧妙,只说是锦新旭给了他钥匙,让他去点灯,却没提及家主之位。 可锦家人心里都清楚,八宝塔的钥匙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拿的?那明灯是谁都能点的? 家主分明就是想让这二房二爷继任家主之位! “你…大哥给了你八宝塔的钥匙?” 老夫人终于开口,眼睛死死盯着锦新程,仿佛要把人看穿一般。 第244章 说明身世(1) “是!” 锦新程对上老夫人的目光,没有像往常一样躲避。 老夫人心中冷冷一笑,原来这老二才是最有心机的那一个! 这些年,在她面前装得真好,演得真好,竟没发现他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 周遭静静一片,都凝神静听。 大家都知道,老夫人看重的是锦新鹏,都觉得这家主之位很有可能会是二房的老四,没想到… 大家都不动声色看着,二房越乱,他们越有机会。 “钥匙呢?” 老夫人当众问出了口,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回老夫人,新程知道钥匙的重要,已妥善收好,请老夫人放心!”锦新程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本正经回话。 “……” 锦家众人面面相觑,二夫人一身白丧站在人群里激动不已,恨不得冲上去问个究竟,奈何场面不合适只能忍着。 “那就…先好生收着吧!去换身丧衣吧。”老夫人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转身朝着灵屋而去。 锦新程拱手转身去换衣裳,他看到了老夫人眼里闪过的寒光,从他答应替大哥去见初雪开始,从他决定带她回,来…他就已经做好了对上老夫人的准备,尽管他没有任何胜算,可他不想后半辈子还像从前一样胆小懦弱。 老夫人一直进到里屋,仿佛沉浸在丧子之痛的悲伤里,对刚才的事没有太大的反应。 “都下去吧,老夫人想安静陪陪家主。” 下人散尽,辛姑连忙四周看了看低声道:“老夫人,怎么办?” 老夫人站在床前望着床上一动不动没了生息的锦新程,面色一沉冷声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老身的…老身竟然一点都没发现,真是小瞧了他们两兄弟,在老身的眼皮子底下,将八宝塔的钥匙藏了这么多年…” 辛姑也是一脸沉沉,“老夫人,您说族令会不会也在…他手里,可能家主根本没有给大小姐!” 不无可能,“辛姑,看来…有些事已然超出了我们的掌控,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现在必须化被动为主动…家主防着我却没有公然做什么事,说明也只是怀疑,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与其让他们查伯的事,不如我们自己来,先夫死于非命,老身这个锦家老夫人是该有些动静…这件事你去安排,伯那边…老身写封亲笔信过去。” “…奴婢知道了,那二爷那边…老夫人打算怎么做?” 八宝塔的钥匙,老夫人找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就在眼皮底下,现在知道在谁手里,定是要想法子弄到手的。 老夫人再次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然后缓缓转身。 “他当众说了钥匙在他那,咱们反倒不好硬来,知道在他身上就跑不了…待老身好好想想,明日便会陆陆续续有人来拜灵,人多眼杂,先忍忍。” 老夫人都这么说了,辛姑只好暂时忍耐一二。 锦家家主去世,整个靖和城气氛都不一样了,初雪回到客栈的时候,看到了客栈门口已经挂起了白幡。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听说锦家主死了…” 桃儿一看到初雪就迫不及待的说着,一双眼睛盯着初雪上下打量,见人没事这才安心。 “我知道,先生在屋里吗?” 桃儿连忙点头,“二位先生正在等小姐呢。” 初雪大步朝着叟和的房间而去。 “先生,篱爹爹。” 让他们担心了。 “雪丫头回来了,快过来坐。”东篱见着初雪连忙招手,这丫头可算回来了。 初雪上前并未坐下,而是冲着叟和跪下,“先生,学生想跟您打听一件事。” 叟和看着初雪神情颇为复杂。 “起来说吧。” 初雪没动,叟和一脸无奈捏着胡子道:“你是想打听上一任锦家家主身故之事?” 初雪抿嘴点头,“学生…为难先生了。” “你刚从锦家出来?” “是!先生,学生…的生母是玉妃!” 既然要问先生有关锦家的事,初雪便不好再隐瞒身份,不然先生会很为难,其实,以先生他们的才智,见着一些端倪应该也猜得七七八八了,只是他们从未问过。 叟和和东离对望了一眼,正如初雪想的一眼,他们的确猜出了几分,只是没有明说。 但是听着初雪自己说出来,心里免不得一番感慨。 “起来吧,过来坐。” 叟和叹了口气让初雪起来,明明出身高贵,却成了孤女。 初雪这才起身坐下,桃儿谨慎的退到门外观望着。 “…丫头,你先告诉我,你要打听这件事做什么。”真是那芯玉那丫头的女儿啊,那便是天明老弟的外孙女了,这也是难得的缘分了。 初雪没有隐瞒,如实相告,“先生,我想知道当年害死…我外祖父的人是谁。” 其他的,初雪并不打算说,她不想将先生牵涉到锦家的恩怨中来,也没必要。 叟和望着初雪良久,最后点了点头,“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先生,我想知道…外祖父中的什么毒。”这毒一定十分特殊,否则,先生不可能一查就是这么多年。 “浮生!一种叫浮生的毒,产自阮东!” “浮生?!” 初雪尚未反应,一旁的东篱一声惊疑看向叟和,“先生这些年往返几趟阮东,为的就是此事?” 叟和轻轻颔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要老朽活着,定是要查清楚的,索性皇天不负有心人,老朽不负所托查清楚了,只是耽搁得太久…” “阮东?”初雪不知道什么浮生毒,但是…这毒产自阮东…阮东不是篱爹爹的故国吗? “没想到,有人在大元动用了浮生,也难怪先生查了这么多年,锦家家主竟是死于浮生之毒…” 对锦家家主动用浮生毒,此人不管是谁,都和阮东有瓜葛,这浮生之毒,是阮东皇宫的密毒,想到这,东篱忍不住眉头沉了沉,这件事怕是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见着东篱这表情,初雪不问也知道这毒不同寻常,“篱爹爹也知道这毒?” “浮生是阮东皇宫的密毒,丫头,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不可能莽撞。”东篱一本正经的对初雪说着。 阮东皇宫里的密毒!!也就是说,杀上任锦家家主的人,很有可能来自阮东,和阮东皇室或者说和阮东皇宫有关?就算初雪再无知,也知道宫里的东西,尤其是这种隐晦的东西,不会轻易流落在外。 “篱爹爹放心,初雪不会莽撞,先生,当年的事您知道多少?” 她本来无心插手锦家的事,可事到如今,她无法置之度外。 “此事说来话长…” 第245章 浮生若梦(2) 叟和对初雪的脾气性子也有些了解了,她既然问了这事,说明这件事她就会一管到底。 自己的徒弟,总还是偏心几分的。 “…你外祖父无意间发现有人进过八宝塔,事关重大,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先生,锦家八宝塔的钥匙只有一把!由锦家家主保管,而且那八宝塔的门有机关,没有钥匙进不去…” 叟和点头,“正是如此,所以你外祖父发现不对也不敢声张,他但是也只是怀疑,他一边暗查,一边偷偷在八宝塔内撒了夜光粉,结果从夜光粉显出的脚印手印发现…进入八宝塔的是他自己,不仅如此,他还开启过存放锦家史书的盒子,但是事后,他一点都不记得…” “…他想起夜光粉沾在鞋上,便夜里顺着夜光粉找到了…被他自己偷偷拓印的史书…他这才知道,自己出问题了,他假装身体不适,想要引出幕后之人,留心之下他发现郎中给他开的调理身子的药果然有问题,药渣子里的药比郎中开的方子多出一味,他私下打听才知道那一味药是解毒的,药性很猛,给他抓药的人断不会无缘无故多抓这一味药,给他开方子的郎中就是那日参加宴席的谢郎中,你外祖父也查了,没问题…他这才知道,自己可能中毒了。” “这毒药…能控制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做一些事后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初雪一脸费解,知道有问题,那就暗查啊,每天都要喝药,总能查到那个动手脚的人。 叟和叹了口气接道:“发现之后,他便不动声色把药倒了,自己偷偷换了对的药,本想着不打草惊蛇查清楚再说,可没想到,换了药之后,身体突然就不行了…他这才明白,有人给他下了毒,他突然身体不适,对方又偷偷在他的药里添加解毒的药,目的应该是为了缓解毒发的时间或是对方也不能确定你外祖父不舒服是不是因为中毒,你外祖父误打误撞换了药没成想反而毒发…正好老朽当时游学到靖和,知道你外祖父病了登门看望…” 锦天明换药之后突然毒发,正好叟和在场,锦天明知晓事情复杂,能对他下毒的人定在锦家,且身份不一般,他那时候不知道是谁,更不知道是什么毒,又没时间周祥布置交代,弥留之际,只能托付当时正好在场的叟和。 只有一味草药的名字,和锦天明提供的顶点线索,叟和当时根本不知从何下手,结果,这一查就是这么多年。 “先生,那多出来的一味草药,是不是千草?”东篱突然低声轻问。 “正是!”叟和不免侧目,他如何知道? “千草又叫若梦,浮生若梦,中了浮生之毒,并不会致命,只会被人控制,就像催眠一样,遇到特定东西或者听到什么声音,就会失去自己的意识,被人控制做出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锦家主敏锐,疑心有人进了八宝塔用了夜光粉,这才发现自己出了问题,也是万幸,那史书一下没拓印完…浮生之毒虽不知名,但是因人而异,的确是会让人身体不适,所以对方用了若梦,若梦能解浮生之毒,只是一旦用了若梦,从此浮生若梦,必须一直服用,断了就会毒发…” 初雪听完沉默许久。 世上的事,有时候真就这么巧。 “雪丫头,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要弄清楚没那么容易,当年能给锦家主下毒的人,现在恐怕在锦家更加根深蒂固,这里是靖和,是人家的底盘,现在这事已经被你舅舅说破了,对方一定在暗中盯着,你这一有动静对方可能就知道了,太危险,再说,这事你如何查得清?” 东篱听着就知道这件事复杂危险,他担心初雪一时冲动让自己身陷险境。 “篱爹爹,这件事,到不用我亲自出手去查,我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我大舅…临终之前放了话,谁查出真凶,二房就支持他当家主,锦家其他几房的人现在恐怕都在查,这事去查起来难,他们动手,多少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毕竟这件事发生在锦家,当年伺候过外祖父的人都有底子,而且,他们现在知道是什么毒…这些线索,七拼八凑,就算找不到凶手,也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所以,她根本不用查,只要坐等,若是她所料不错,这背后之人,一定会先下手为强,在锦家各房尚未大动干戈之前平息这件事。 很快就会有人查出毒杀上任家主的凶手,而这个凶手,不过是个替罪羊。 “雪丫头,这终究是锦家的事,你…也算是锦家的人,你要做什么,老朽不会拦着你,但是千万要小心,你的身世…” 一旦身世揭露,她往后可就身不由己了。 “先生,学生明白,先生放心,学生既不想入宫,也不想留在锦家,只是有些事学生必须做,可能要在靖和再滞留几天。” 叟和摆了摆手,“出发的时候就说了,这一路行程由你来定,况且…多留几天是应该的,明日,一起去锦家祭拜你大舅。”叟和说完朝门外喊道:“术、隐,你们进来。” “先生吩咐!” 两人进来以后恭敬行礼。 “雪丫头,以后有事,你可以让他们两兄弟帮忙。” 这丫头也是个实心眼的,他不说,她就绝对不会使唤他们。 “多谢先生!”初雪也没跟叟和客气。 “时晨不早了,先生和篱爹爹也早些歇着。” 初雪见天色不早了起身回屋,看着合上的门扉,叟和一声长叹,“这孩子,竟是不稀罕公主之尊,也不稀罕锦家富贵。” “没想到…倒是我占了便宜,让大元公主唤我一声爹爹…本该享尽荣华富贵,却吃了这么多苦,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丫头,即便不是公主,没有锦家,将来也一样能让人敬着。” 小小年纪,已显出几分风华了。 初雪回到屋里呆坐了许久,属实没有睡意。 “小姐,您…”那锦家家主再怎么说也是小姐的亲舅舅,突然就这么死了,小姐心里应该多少有些难过。 “桃儿,去把那根簪子拿来。” 桃儿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取出锦家主送给初雪的那根簪子。 初雪拿着簪子有些出神,这是她娘的礼簪,是她舅舅给她的见面礼… “桃儿,请外面那两兄弟进来。” 第246章 惊疑(1) 当晚,隐和术出去了一趟, “老夫人,奴婢已经让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能知道是谁干的…” 辛姑一大早听得这个消息,惊出一身冷汗。 听得这个消息,正准备去灵堂的老夫人跌坐在椅子上,这会儿也顾不得衣服上起褶子了。 “此事先不管是谁干的,先想想一会儿准备怎么应付各房的人吧,估计这会儿就过…” 老夫人话音刚落,外头下人传话,各房长辈都来了,二房几位爷也来了。 “老夫人…”辛姑着急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抬手,调整表情坐正道:“请大家进来吧!” 锦家大丧,所有人穿的都是丧服,进来时,一个个都是一脸严肃。 “老夫人!您也听闻了吧,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家主生前体弱真的事出有因?” 率先开问的是大房的老太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大房的大爷一旁搀扶着。 “老身也是刚听着,我这个当娘的更想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年,我这个当娘的眼睁睁看着他饱受折磨,现在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哥,老身已经派人去查这话是谁传出的,若是真的,老身定要将此人揪出来替我儿报仇雪恨,老身就怕…就怕有人趁我儿尸骨未寒还拿她做文章,让咱们锦家生乱。” 老夫人双目痛红老泪纵横、脸上也没了昔日的神采,加上这一身白丧,让人瞧着也是几分动容。 “查,这件事定是要查明白,若是真有人敢祸害咱们锦家两代家族,不管是谁,便是动用锦家全族之力,也要报这个仇,若是有人无中生有想要趁机生事,也定不轻扰,总之,这件事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锦家大房老太爷激动不已,说得唾沫横飞。 “没错,这件事一点要查!真是欺人太甚。” “老夫人,不管是真是假,所谓扑风捉影,话不管是谁传出来的,咱们该查的查,家主虽然知晓体弱,却并非患有什么疾病,怎就越治越坏,以至于年岁轻轻就撒手人寰,现在想想,确实有些蹊跷…” 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分说起来。 锦新鹏等几兄弟都有些恍惚,他们也不知真假,若大哥真是被害死的,想想浑身发寒,这么多年他,他们的大哥药未曾断过,这么多年的折磨啊,这心思这手段,未免太狠毒了太可怕了。 锦新程站在人群里,静静听着大家的话,偷偷打量着老夫人的反应。 心里隐约猜测道,这些话可能与初雪有关。 想到这不由心跳加速,她是真敢啊,这是靖合,她怎么就这么大胆子,这种毫无根据毫无证据的话就敢往外放。 “大哥,锦家各房长辈,这件事不用诸位说,老身也会查个水落石出,只是家主已经…走了,他的后事,咱们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停办,咱们还是得办得风风光光的,让他一路走好,老身一个妇道人家,前头很多事,还得有劳各房操持,一会儿,就会陆陆续续有客上门祭拜…这件事想暗查着,其他的事一切等到丧礼过后咱们再好好商量,死者为大!” 一句死者为大,纵使大家还想说什么也只能暂时作罢。 也是没错,现在家主已经死了,要紧的是把后事办了再说,这几天,里里外外定是大把的事,来来往往的客人也会很多。 老夫人一番说词,这些人才各自离开,老夫人面上喊了二房几位爷留下。 “你们刚才也听着了,他们巴不得咱们二房出事,这事,你们是怎么想的?” 老夫人正襟危坐,手里捏着帕子轻声问着。 “老夫人,这怕是无稽之谈,就像老夫人说的,是有人趁着大哥走了想要生事,这么多年,大哥看了多少郎中,一个两个也就罢了,难道每个郎中都有问题?个个都医术不精?若是大哥真被人害了,这些郎中总有一个能瞧出来吧。” 锦新鹏只觉得不可能,他爹的事也就罢了,大哥自小就身子弱,众所周知,这么多年,正有人要害他,会上这几十年的时间?这么有本事,为何不干脆下毒? 其实,刚才那些人大多数是这么想的,谁会心思用几十年功夫去害一个人? 唯有锦新程不这么想,因为他知道,若大哥真是被人害的,眼前就有一个最有可能,别人害人是恨不得人早点死,可有些人并不一定要把人害死,…这些年,老夫人一直站在大哥背后履行家主之职,她能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奇怪吧。 越想,锦新程的头越低,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人瞧出来了。 “你们大哥刚走,就有人想要借你大哥生事,咱们二房风光太久,如今家主之位空了,有多少人盯着你们也心里有数,你们几个都不是我亲生的,但咱们都是二房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们应该都明白,老身也不多说,你们大哥的丧事,还得靠咱们二房的人,你们大哥生前受了不少罪,走得让他走得风光些,老二,你大哥能将八宝塔的钥匙交付给你,也算是为咱们二房留了一条退路,可见他生前对你这个二弟格外看中,他的丧事你要多费些心,以后二房的主心骨说不定就是你了。” 老夫人一句话,让锦新程处于尴尬之境,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二哥,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大哥的丧事你来安排,大哥信任二哥,二哥一定能办得周全。” 锦新鹏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多少带了几分气性,还有一股子酸味。 都知道老夫人有意提携他为新家主,偏这时候大哥将八宝塔的钥匙给了他,这不就是想与他一争高下? 明明有这样的心思却比谁都能装,不显山不露水的。 “就这样吧,老二,你负责主办你大哥的丧事,你们几个配合着些,务必办得风光,至于那些传言,老身会着人查清楚,不管真假,总会弄个明白,都去忙吧。” 锦新程默不作声颔首领命,既然老夫人让他办,他办就是! 老夫人一脸凄凄,摆了摆手让大家出去。 锦新程等人刚转身,就听下人来报,说是叟和老先生等人登门祭拜。 第247章 登门祭拜(2) “老夫人节哀,诸位节哀!” 叟和祭拜完,老夫人带着人亲自在灵堂里迎着。 一大早,靖和城里不少人家就赶来祭拜了,叟和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谢炳忠和他的外孙吕文郁。 都是来祭拜的,又碰巧遇上,锦家也不好太过明显地区别对待。 一道请去了灵堂旁边厅坐坐。 “不必招呼了,今日府上忙,你们且忙,老夫人千万注意保重身体!老朽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没想到叟和来了就要走! 老夫人锦家众人一通挽留,但是叟和说一不二,锦家众人也不好强留,毕竟府上在治丧。 “老夫人,新程去送送老先生!” 锦新程上前一步主动要求送人,锦新鹏见状心里冷哼,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招呼不周了,那你们几兄弟去送送吧。” 吕文郁连忙暗示自己的外祖父也跟着告辞。 这毕竟是二房主办的丧事,其他几房的人还是识相的没有凑上去。 老夫人丧子之痛,没有亲自去送也是正常。 锦新程等几兄弟送得叟和离开灵堂,老夫人一脸哀思被搀扶去往后堂。 “辛姑,今日起,派人盯着老二,老身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老夫人一进后堂休息的小间里立刻变了脸色。 “老夫人是怀疑二爷?” 老夫人缓缓坐下,靠着椅背闭上眼,辛姑立刻转过去帮着捏肩。 “你不觉得老二反常吗?往日最怕事最少言的就是他,其他几房的人曾经提过让他当家主的事,你当是为什么?不就是看中他软弱好拿捏…老身这两日瞧着,这老二才是这兄弟几个中城府最深的一个,老大临终之前见了他,跟他说了什么也说不定,老身思来想去,会怀疑到这件事上来的,除了老大自己,其他人…暂时想不出。” 辛姑的手顿了一下,凝眉疑惑道:“那二爷有这么大胆子?他们又不是一母同胞,即便家主临终之前跟他说了什么,他会为了家主出头?奴婢觉着…这事…” 反正她一时有些难以相信这事是二爷干的。 “这话也在理,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哪有什么真的兄弟情义,总之,有人盯上这事,必是在什么环节出了问题,你说…会不会和叟和有关,这些事,都是他来了之后才发生的,不行,辛姑,一定要让人盯紧了。” “是!” “那天同老二一同在屋里的,还有锦珍那丫头吧,晚些,找个时间把咱们二房几位小姐都找来…”单独叫一个显得突兀了。 “是,老夫人,您给伯的信已经送出去了…收到信,他会立刻回来,您打算什么时候让他…” “现在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就算老身亲自把他送到大家面前,也没了之前的效果,不过这件事,还是只能咱们自己来做,就在…家主入葬那天吧,其他五房的人都开始在查了吧,伯到底是我的人,大家都知道,这事爆出之后,老身怕是要沉寂一段时间,锦家家主之位却不能拱手相让…” “老夫人,您还是打算让四爷…” “没有更多的选择不是吗?老身倒要看看,老二能耍出什么样来,你说…她能把八宝塔的钥匙藏在哪里?” “奴婢昨夜连夜让人暗查了一下二爷一家的院子,暂时…没有找到。” 老夫人笑了笑,“这钥匙对他来说,现在怕是比什么都重要,找不到正常,总归知道在他手里,总有法子的,他就一个儿子、三个丫头,对了,他那个宝贝儿子这次应该会回来奔丧,派人去路上迎一迎,动静不用太大,敲打一下就好。” “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安排。” 老夫人不再作声,闭上眼休息,发生很多意料之外的事,她是需要好好静静整理一下思绪了。 锦新程和锦新鹏几兄弟将人一路恭敬送到门口。 初雪自始至终没有出声,一直默默陪在叟和身边。 “叟和老先生,不知可有时间到府上坐坐?” 谢炳忠憋了一路,到了门口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邀约,看似随意,其实心里挺紧张的。 没想到叟和一派随意点头,“如此,那就打扰了。” 谢炳忠愣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吕文郁轻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满面红光,笑得合不拢嘴。 “锦家几位爷,就送到这吧。” 叟和停步跟锦新程他们打了声招呼。 锦新程几次看向初雪,因着锦新鹏他们在,又不敢表露的太过,眼看着出府了,锦新程情急之下脚下一个不稳,身子朝着初雪所在的方向倾倒。 “二哥!” “锦二爷小心!” 三爷挨得近,见状赶紧伸手去扶,初雪也及时搭了把手,就在这一瞬间,锦新程用衣袖遮挡给初雪递了纸条。 他早就想着,今日这场合未必有机会私下跟初雪说话,所以早早准备了。 “对不住,昨夜没休息好,有些恍神…” “无妨,无妨!锦二爷也要注意好生休息,节哀!” 锦新程再次躬身相送,后辈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锦新鹏目送叟和等人离开,心里不由冷笑,这种场面都紧张得差点摔着,还奢望当家主,真是让人笑话。 初雪上马车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偌大的锦家,老夫人究竟是什么魑魅魍魉,倒要看看。 上了马车打开锦新程给她的纸条,一切如初雪所料,锦新程应了,那她也会照着之前说的,替他谋一谋。 其实,她已经动手了。 昨夜,她让隐去暗中散布消息,让术去了一趟谢家,所以今日在灵堂碰上谢炳忠,并非巧合。 “什么?去了谢家?” “是,谢炳忠邀了一句,没想到叟和老先生就应了,这会儿已经去了谢家。” 老夫人眸光一沉,“叟和…难道真的和他有关?不过,谢炳忠虽然替他们父子都把过脉敲过病,却是没瞧出什么的,应是无大碍,若真是有问题,应该也是私下上门去询问…” 老夫人有些惊疑不定。 “老二有没有什么反常之举?” “这倒没有,听说一路上没怎么做声,瞧着挺紧张的,在门口还险些摔了一跤。” 老夫人听着点了点头,难道是因为手里拿着八宝塔的钥匙,这才突然有了些底气? 谢家。 “老先生登门,谢府蓬荜生辉。” 谢炳忠热情招呼着,府里上上下下都忙活了起来。 “哪里哪里,谢郎中着实客气,其实老朽本就打算登门的,只是不好打扰,这丫头听闻你府上种了挺多奇珍药材,早就想来瞧个稀奇…” 叟和顺势将话题引到初雪身上。 “外祖父,那我带老先生的学生去看看吧。” 吕文郁突然起身开口。 谢炳忠一愣,这个愣小子 第248章 问医(1) 谢家不愧是医药世家,到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和平日里煎药时闻到的不一样,这里的药香让人心旷神怡。 “小姐让人连夜送信安排这场巧遇,现在可否说明缘由?” 吕文郁带着初雪漫步回廊朝着药园而去,很直接地开问。 初雪停下行礼,“首先要谢谢吕公子配合。”行礼完毕之后继续向前。 若是一般人,定会疑心多想,未必会如此爽快,当然,初雪敢送信来,也是因为见过其人,大致能瞧出几分。 也是无奈之举,他们这一行人的行程,肯定有人盯着,若是贸然上谢家,恐怕有些人会多想,最主要,怕会连累到谢家,这般光明正大地来,就不显得太突兀了,有些人,往往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就是叟和都不得不惊叹于初雪的玲珑心思。 “吕公子,那小女子就开门见山了,不知吕公子可听到了有关锦家两任家主被害的传闻?” 她都听着了,谢家一定也有所耳闻,这事隐办的属实漂亮。 吕文郁眉头一皱,缓步慢行,侧头看了初雪一脸,轻道了句:“略有耳闻。”随后便是一副静候下文的姿态。 “听闻您外祖父谢老之前替两任锦家家主都瞧过病,所以今日登门来问问,不过这事…初雪想绕个弯劳烦吕公子。” 吕文郁脸色一变,“小姐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初雪眯眼一笑,“自然,吕公子也应该听得明白。” “…为何?”吕文郁再次打量初雪,依然问得直接,她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问这些,锦家的人尚未找来,她… “吕公子也知道,我家先生与上任锦家家主是故交,对方临终之前,曾托付我家先生查他中毒一事,锦家上任家主,的确是中毒身亡,连您外祖父都看不出的毒,吕公子不好奇吗?至于刚刚身故的锦家主锦新旭…纯粹是因为初雪听得传闻好奇,想知晓真相。” 初雪的话,也算坦然,能说的都说了。 吕文郁也听出初雪并非糊弄她,一脸严肃道:“事情牵涉到锦家两任家主,谢家不便插手,也不能插手,想必小姐能理解。” 锦家不仅是靖和 谢家得罪不起,就是吕家也不敢轻易招惹。 “能理解,初雪也无意为难,只是想问问当时的情况,这两位病人特殊,谢老应该有印象,初雪只要知道他当时诊断的结果即可。” 这应该不算为难,谢家是医药世家,以此立世的世家,初雪觉得医德方面,应该是信得过的。 果然,吕文郁听罢沉默了一会,“那为何不直接问?” 初雪笑了笑,“老人家年纪大了,容易多想,您问的话就…自然些,吕公子以为呢?” “你为何觉得我会帮你?” 初雪突感尴尬,这…吕公子真是个直性子啊! “…吕公子,初雪是个商人,断不会让吕公子无缘无故帮我,吕公子,你若是帮我问清楚了,我也可以帮你一个忙。” “我…不用你帮忙。”吕文郁一本正经地拒绝。 初雪扯着笑,“吕公子不妨想想,若是最后证实锦家现任家主并非因为积弱成疾,而上任家主的确死于中毒,您外祖父也算是名医,到时候真相揭开,会不会让人怀疑谢家医术?若是事出有因,并非因为单纯的诊断失误,那自然就怪不到替他们诊断过的郎中,您说是吧,另外…看得出吕公子也是个擅医的,不知吕公子可知《木易医经》?” 听锦二爷说,八宝塔里的书,都是孤本,能被锦家收入八宝塔,一定是各领域被认可的典籍。 “神医木易的医经?” 初雪慎重点头,“正是,不知吕公子有没有兴趣?” “你…知道这本书的下落?” 初雪见状心中了然,哎呀呀,她似乎拿捏住了对方的七寸,这就好说了。 “知道,不仅知道,还能…帮吕公子借来一看,吕公子若是能帮小女子这个小忙…” 初雪笑得像只狐狸。 “好!一言为定!你们离开之后一个时辰,你让人来找我。” 这是…爽快! 初雪嘴角一抽,果然,世人都有软肋,只要找到了,一切好说。 “小姐,前面就是药园子,可…要看看?” 既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应该对这些药没兴趣,吕文郁停住脚步随口一问。 没想到初雪一本正经点头,“自然,这般难得的机会,当然要好好观赏一番,吕公子,一会可要劳烦您好好介绍一下。” 这药材生意她也仔细盘算过了,药材生长的环境决定哪些药材只能长于哪里,但是郎中手里的药方子是通用的,所以这里头也是大有文章可做,尤其是那些个稀世名药。 吕文郁没想到初雪是真对药材有兴趣,进入药园之后也认真介绍了一番。 其实他挺好奇的,这个小姑娘能拜在叟和老先生门下,到底有什么本事? 行为举止也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与人相处大大方方的,行事乖张大胆,还经商… 这样的女子,他是平生仅见。 “吕公子将来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好大夫。” 初雪一边听着介绍一边看着她一样也不认识的药材突然来了句。 春风拂过,药香弥漫几分醉人。 “…为何这么说?” 吕文郁站在药田中愣愣问了句。 初雪明眸一笑,“吕公子对这些药材如数家珍,上次也是就看得出,吕公子特别爱惜他们,刚才听得已经眼睛一下就亮了,不管什么行业,想要做好,首先要源于热爱,如此,才不会墨守成规,才能有所突破…” 因为热闹,才会创造更多的可能。 吕文郁望着初雪呆愣良久,随后跟随一笑,“吕某开始一直好奇,叟和老先生为何会收你这个女学生,现在好似有些明白了。” 世上难得一遇的通透聪慧之人。 初雪回以一笑,这个问题,应该很多人好奇,“走吧,先生和谢老应该也聊得差不多了。” 劳烦先生给她打掩护,真是… 不过先生也想弄清楚吧,毕竟事关故交和故交之子。 其实初雪自己也没想到,这一趟靖和之行会遇上这些事。 锦新程愿意当锦家家主,首先就要过锦家老夫人这一关,过了这一关,其他的就是二爷自己的事了。 若是摆平老夫人他还当不上家主,这就…… 第249章 她开始动手了(2) 本以为捕风捉影的消息,传传就过了,没想到越传越厉害。 “这都半天了,还没找到那两个人?” 老夫人的人办事效率还算快,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查清楚了,消息是从城中一家茶楼传出来的,当时大家听得一块屏风后的卡包里有两个男子在说这事。 但是谁也没见着人,可能当时也没太注意。 老夫人的人便一直满城找这两个男人,当日出入茶楼的客人几乎都查了一遍,半天过去还没信。 “老夫人…”辛姑都有些不好意思。 老夫人面色一沉,“这是在靖和城,在咱们的眼皮子下,辛姑啊,你想想这人多大本事,当时叟和他们都在客栈?” “…在,奴婢问过了,客栈的人说没见着他们出门。” “还真有人要兴风作浪了,辛姑,你赶紧再给伯加急送信,另外…家主的葬礼也要提前了,都说入土为安,入了土,才算安心。” “您担心族里的人正起疑心要验尸不成?您若是不同意,谁敢?” 老夫人冷笑一声,“这可说不好,万一有人再拿出什么证据,到时候你说老身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当年老爷中毒一时,的确是大意了,想着他自己都不知道,旁人也没瞧出,后来人走了,就没仔细去抹那些痕迹,伯跑不了,他又是我的人,若是这次查锦新旭的死因我过多阻拦,你觉得锦家这些人会不会多想?” 老夫人突然感觉头有些疼。 “老夫人,实在不行,咱们…到时候把尸体处理一下,这样便查不出来了,其实…就算验尸,也查不出才是,药也是早些年用的,后面这些年,不过是因为身体亏空,确实是积弱成疾…” 辛姑觉得,是不是老夫人因为老爷的事被捅破所以过于担心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算要处理尸体,也得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说,想让伯早些回来吧,现在连是谁在背后捣鬼都没搞清楚……” “老夫人,小姐们都来请安了。” 老夫人和辛姑正说着话,外头下人传来通报声。 两人立刻换了表情让进来。 老夫人突然传唤,锦珍和锦绣难免紧张,平日见着这位老夫人她们都觉得紧张,更别提这时候。 不过她们也都知道,这时候绝不能露出马脚。 “给老夫人请安。” 不是亲祖母,老夫人也没让她们虚假假的喊祖母,所以一直以来,她们都喊老夫人。 “都起来吧,老身今日召你们过来,就是想跟你们说几句话,你们大伯刚过世,咱们二房新丧,你们这里头,有尚未谈婚议嫁的,暂时都缓缓,不过你们放心,你们的婚事,不会被耽搁了,已经定下婚期的,若是太近的,也往后挪挪,不过锦珍这丫头就算了,她不同,她要嫁的是皇家,不好耽搁,这是…这时也不便缝制嫁衣这些,这些事先往后缓缓,倒是可以先学学宫中的规矩礼仪,锦珍,等你大伯下葬了,你便每日到老身这来学学宫中礼仪,你嫁入皇家,一举一动,代表的就是咱们锦家,可明白?” 老夫人也没让座,感情召她们来真就是为了说几句话。 “珍儿明白!劳老夫人费心。” 锦珍蹲身行礼,手一直紧紧捏着帕子,想要以此缓解自己的紧张。 “好孩子,行了,你们都下去吧,锦珍这丫头留下来陪我祭灵。” 锦珍脑袋一翁,险些没站稳。 长这么大,从没被老夫人这么抬举过。 “老夫人,绣儿也留下来陪您吧。” 锦绣壮着胆子上前行礼自请立下,她这妹妹,自小就胆子小,她在这,就算什么都不做,她也能安心些,若是她这被老夫人炸出什么话或是瞧出什么端倪,他们这一家子恐怕就完了。 爹手里有八宝塔的钥匙,这次老夫人又让他主持大伯的丧礼,她爹便是不想争,也要一争了。 相比锦珍,锦绣想得更多,也更加大胆。 “好,那你们姐妹就一块儿留下吧。” 老夫人给辛姑使了个颜色,领着她们二人去灵堂,并没有再说什么。 初雪这边,回到客栈一个时辰,隐便从谢府取来了一份吕文郁写的信。 信中内容并非表述谢老诊断病情的概况,而是约她一见。 “小姐,这个吕公子可信吗?他要是出去乱说,那…” 那不就坏事了吗?桃儿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初雪没办法,她能做的有限,能利用的资源更有限,有些事,本就带着几分搏一搏的态度。 “桃儿,走吧。” “小姐,就这么去吗?您不是说,这里肯定有人盯着咱们吗?” “让他们盯着就是…” 初雪起身,一脸浑不在意的样子。 桃儿皱眉跟上,不知自家小姐究竟什么打算,不过她相信小姐。 “对了隐,我发现你和术很擅长散布谣言这种事,再帮我忙活一趟呗。” 他们能做到让锦家老夫人都查不出,神不知鬼不觉的,真本事啊! 对于初学的赞誉,两兄弟嘴角抽动。 小姐还是别夸了,只要别让人知道他们两干这种事就成,毕竟,他们曾经也是赫赫有名,再说,这种事,需要两个人吗?口技就能解决的事,一个人利索多了。 “小姐吩咐!” 先生既然说了,那小姐的命令他们就一定会遵循。 “附耳过来!” 锦家曾经的大小姐锦芯于,被人陷害冤死宫中,出嫁之前,皇家与锦家曾签有一封契书… 这个消息,应该也挺劲爆的。 不知道传开之后,老夫人要作何反应。 当年那份契书,连锦新程都不知道,说明锦家知道的人为数不多,应该是与皇家达成默契,谁也不让往外说的,是一件辛秘之事,若是远在千里的圣上得知靖和这边将此事传开了,啧啧… 一定热闹。 死的冤枉,这么多年,连提及的人都少,既然有人刻意压住着这件事,她偏要揭开,弄得人尽皆知。 世上,总还是有一个公道的。 隐领命而去,术留下继续暗中保护。隐走路的时候多少有点飘,这小姐…是要把锦家给弄得人仰马翻吗? 不过…以她的身份,闹一闹,也是合情合理。 “小姐,这事…您之前不是说,暂时不能闹得太大以免被人盯上吗?” 桃儿吞了吞口水,小心问着。 “此一时彼一时,何况,有这两兄弟出手,老夫人想盯也盯不上,怕是也没功夫盯,再说,再过几天咱们就走了。” 速战速决!! 第250 破绽(1) “吕公子,又见面了?” 初雪领着桃儿招摇过市几圈之后,在谢家药铺门口再次‘巧遇’吕文郁。 吕文郁请人进去坐坐也就顺理成章了。 “你要打听的事我已经问过外祖父了,我觉得有必要亲自跟你说说,所以才邀你出来一见。” 不得不说,这位吕公子办事还挺认真负责的。 “有劳吕公子了,吕公子请说。” 初雪摆出一幅洗耳恭听的姿态。 “锦家上任家主的事我没详问,着重问了下锦新旭家主的情况,那日锦家设宴,我也见着锦家主了,当时我便觉着锦家主与寻常体弱多病者有些区别…我外祖父说,锦家主小时,他便替锦家主把过脉,当时还挺奇怪的,锦家主既非早产,也没有什么先天疾病,却又弱不禁风,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外力所致,当时我祖父也询问过,比如锦家主的饮食、接触过的东西,去了什么地方等等,我外祖父说他问得很细,结果并未发现异样…” 初雪一脸认真的听着,这么说来当时谢老给他诊断的时候,也是觉得不正常的。 “因着诊断出来的症状就是体虚,又找不出外因,便只能开了一些温补的药物,当时锦家主年纪小,所以我祖父开的方子是十分温和的,我祖父行医有个习惯,但凡是他看过的,觉得有些异样的患者,他开过的方子,都会回家复写一份留存,我把方子带来了…” 见着吕文郁拿出方子,初雪一脸疑惑问道:“这方子有什么问题?” 吕文郁摇头,“就是因为没问题,所以才奇怪,听我外祖父说,若只是单纯的体虚,服用他开的药,绝对会有所改善,不可能会越来越差,可是锦家主的情况就是越来越差,他当时还主动去锦家复诊了,锦家也请了别的郎中,他与那郎中的意见也是一致的,开的方子也大同小异,只是锦家主的情况不但没改善,反而每况愈下,当时锦放出话去遍寻天下名医…后来便来了那个李郎中,听说那李郎中来了之后,锦家主的情况才有所缓解,虽然还是有些弱不禁风,但不会隔山差五卧榻不起了。” 初雪接过吕文郁的方子,看了一眼完全看不懂,直接还给了人家,这谢老的习惯还挺好的。 “这个方子,我也细细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用药和药的剂量都十分合理,若锦家主当时真是体弱体虚,绝对会有所改善,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锦家主并非先天原因导致体弱,也并非体虚,他的病态,是外力所致!我外祖父最擅长的就是治小儿病,我相信外祖父的医术。” 吕文郁说完了,定睛看车初雪,他应该表达的很清楚了… 初雪点了点头,脸上几分了然。 “懂了,吕公子的意思,若锦家主真是体弱体虚,你外祖父开的方子绝对管用,而事实上锦家主不但没有改善反而越来越严重,除非他没吃你外祖父开的药,这应该不会,再有就是根本不是体弱体虚,而是另有缘由,总之,锦家主体弱之症不正常,那个能改善锦家主体弱之症的李郎中也不正常!对了,吕公子刚才说,那日宴席你便瞧着锦家主脸色不太对,和一般体虚者不同,愿闻其详。” 吕文郁也是大方,回道:“亏损,锦家主身体亏损的太严重了,若真是体虚,所服用的药,应该是以温补为主,虽说是药三分毒,可也不至于让他亏损的那般严重,就好像整个人被掏空了,到他那个情况,的确是神仙难救了,不过是在耗…应该是一直用某种药撑着这口气在耗,只要这药一断,便是油尽灯枯之时,所以反过来说,锦家主没病,也不是体虚。”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意见,如果他说中了,那锦家主,十有八九,这几十年的病态是人为的。 初雪双眸一沉,脸色一黑,冷声厉道:“混账!”说着一巴掌落在椅子旁边的茶几上,茶水都溅出来了。 她当时只是大胆猜测,传言也是虚晃一枪,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虽说没有确凿证据,但是她觉得十有八九。 吕文郁被初雪这一巴掌吓得一颤。 “吕公子,再多问一句,眼下,还有什么法子能证明你的推断?”虽然希望不大,但还是想问问。 “有倒是有…” “请告知。”这都啥时候了,前面那些话都说了,这会儿支支吾吾晚了。 “验尸!尸检不会说谎!仵作验尸破过很多奇案。” 但是,锦家不会为了满足她的好奇而让她验尸吧… 那可是锦家家主的遗体,再有,她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你是说,验尸就能证明锦家主生前病态并非因为体弱?” “是!”她要干嘛? “知道了,多谢吕公子,帮了大忙了!吕公子,那个…你会验尸吗?” 旁的女子,听到这两个字都吓得不轻了,她怎么…她这意思不会让他去给锦家主验尸吧? 这是仵作的事… “会吗?” “这不是会不会的事…”他没干过。 “那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验尸得找仵作,不过我可以帮着看看。” 初雪再次点头,“吕公子,若是需要验尸,那到时候初雪再找吕公子过去看看,吕公子可愿意?” “没问题。” 他也好奇锦家主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然,前提是她能让锦家验尸,这几乎是异想天开。 “辛苦吕公子了,告辞。” 这会儿功夫,隐应该把事情办妥了吧。 初雪一点都没耽搁,问清楚了,起身就走,现在,她还有件要紧的事要去做。 “我送送小姐。” “不必,吕公子,《木易医经》在我离开靖和之前会借你一看。” “…不着急。”她真的有《木易医经》? 其实,他当时答应她帮忙,也是想瞧瞧,她究竟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目前来看,锦家家主真是死于非命。 锦家会有一场动荡吗? 会是谁干的? 此刻,锦家各房的人也在琢磨这个问题,传闻是不是真的…… “李锋,你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漏洞?” 没有找到散播谣言之人,老夫人只能暂时转攻为守了。 李郎中思虑片刻缓缓摇头,“除非验尸…” “知道了,以防万一,过两天你找个机会,悄悄离开靖和先躲一阵再说。” “…是!” 第251 质问(2) 初雪离开药铺之后,让术去给锦新程送了一封信。 锦二爷收到信的时候,有关锦芯玉被人陷害冤死宫中的消息也传开了,锦家上下也 还有那封契书的事。 一时之间,接二连三,整个靖和城都轰动了,锦家上下更是。 锦家这个丧礼可是热闹。 “老夫人,这…” “对啊老夫人,这家主之事尚未查清楚,现在玉妃的事又是怎么回事?当真有那封契书?” 最后这一句,让老夫人和其各房几位老太爷面面相觑。 大家一看,心里有数了,契约一事恐怕是真的。 “老夫人,这契书一事,我们锦家人都不知道,可见这外头的传闻不一定是假的,现在都知道咱们锦家的女儿在宫里被人害死,锦家若是一声不哼,让大家如何看待咱们锦家?” 这时候,锦新程突然站出来了。 他这话也没错,锦家其他人都不做声。 “老二,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这般说,难道要咱们跟皇家翻十几年前的旧账?” 锦新鹏见着锦新程出头,忍不住出声。 “四弟,芯玉是咱们妹子,现在外头传成这样,难道咱们要无动于衷吗?” 锦新程的问话,让锦新鹏一时接不上话。 “老夫人,当真有那封契书?” 三房的大爷看了一眼他们三房的老太爷,然后再看向老夫人。 这会,灵堂里围满了人。 若真有那么契书,那锦芯玉被害的可能性就很大。 事发突然,老夫人也来不及反应,面对问话,只能佯装叹气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封契书,当初皇家与锦家签订契书的时候,各房长辈都在场,那契书签订之后,便当场交给了芯玉…本是让她荣华一生的东西,没想到…” “没想到却成了她的催命符,听老夫人这般说,也是怀疑过的,既是如此,当初…您为何没有像皇家提出质疑?” 没想到锦新程竟敢这般跟老夫人说话,这可是质问的口气,不由纷纷侧目。 “二爷,您怎能这般跟老夫人说话,大小姐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她难道不是痛心疾首?老夫人怎么不想问?可正因为大小姐是老夫人的女儿,她才隐忍不做声,不想因为一己之私让皇家与锦家生了间隙,老夫人面上不做声,私底下也是派人去查了的,只是没查到什么罢了…” 辛姑一听锦新程质问老夫人,立刻站出来护住。 这位老嬷嬷这些年在锦家仗着老夫人的势,平日也是风光得很,以至于让她忘了,她终究只是一个下人,这会儿站出来说话,已是不合规矩。 锦家其他几房的老太爷同时皱了皱眉。 “辛姑,不得无礼!” 老夫人到底看得清形势一些。 辛姑只好抿嘴退到一边,也是觉得自己刚才太冲动了些,只是这么多年,锦家几乎没人敢冒犯老夫人… “老夫人,并非新程质问于您,而是这件事,老夫人的确想差了,锦家各房的人都在这,想必大家也是不认同的,芯玉是咱们二房的大小姐没错,也是锦家的小姐,她嫁入皇家,代表的不说咱们二房,是整个锦家,锦家的女儿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宫里,不论如何,锦家都应该出面!这才是锦家之风,咱们锦家,尚未到需要忍气吞声的时候,老夫人,爹死得早,大哥身体又不好,您操持二房的确辛苦,但是再辛苦,咱们锦家的风骨也不能丢…” 锦新程这番话,可是比质问更重了,这是在指责老夫人,不该选择沉默,不该畏惧皇权而置真相不顾,让锦家女儿蒙受不白之冤,让锦家丢了风骨。 “老夫人您选择沉默,的确是没有牵连到锦家,可反过来说,咱们锦家是不是任人欺负了去?是不是有人会在背后看咱们锦家的笑话?” 老夫人抬头怔怔看着锦新程,其他人的目光也在老夫人和锦新程身上来回打转。 其实,这件事,当年有几房的老太爷是提过一句,是不是要跟皇家问问清楚,可老夫人摇头了。 锦芯玉是二房的人,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老夫人都不出头,他们似乎也不好强出头,这件事便这样含含糊糊的过了,不知道的,还要道老夫人一声大义,万事以锦家为重。 “…终究是老身这个当娘的对不住玉儿,是老身没本事…” 老夫人这么多年,还是 “老夫人,芯玉的事,如今既已传开,咱们锦家大可趁机跟皇家挑明,表达咱们锦家想要查明此事的态度,另外便是大哥的事,传闻大家也都听着了,老夫人也说了,会着人去查,究竟是谁散播谣言,咱们先不管谣言是谁散布的,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弄清楚,大哥这些年积弱成疾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那个李郎中还在府上吧,他不能走,这些年,一直是他帮大哥看病开药,咱们就从他的开的方子用的药查起,还有这些年给大哥煎药、服侍大哥用药的那些人,这些人都在府上,一查便…。” “老二,你疯了吧!” 锦新鹏不可置信的看着吼了一句。 众人眼里,今天的锦新程的确是有些疯魔之态,可是…他说的这些,除了大胆之外,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人群里,二夫人和二房的三姊妹都吓得变了颜色。 尤其是二夫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不知道自家夫君是哪根筋不对,还是撞邪了? 这时候,要他替大爷和大姑子出什么头?轮的上他吗? 平日这怕那怕的,今天这是咋了? “老二,老身知道,你大哥待你好,连着八宝塔的钥匙都交托给你,可你也不能因此就听风是雨,没错,这些年,是李郎中看顾你大哥,可是之前,咱们给你大哥找了多少郎中你难道不知道?若李郎中有问题,或是谁要害你大哥,何须费这么多年的功夫,不过你也别急,老身说了,就算有人想要兴风作浪借机生事,老身也会查清楚,你别忘了,你大哥是我怀胎十月剩下的亲儿子!” 老夫人说到最后,瞪着眼看着锦新程,说实话,这眼神这语气,若是平素,锦新程早就不做声了。 但是此刻,锦新程丝毫没有退缩。 “老夫人,有些话说到这份上,新程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大哥临终之前,便与我说了,他早就怀疑自己的身子有问题是被人动了手脚,他也暗中一直在查…” 锦新程说着,直接将吕文郁告知初雪的那番推断讲了出来,只是中间有意避开了谢老。 正说得激动,外头传话,说是老夫人要抓的人抓到了。 第252章 灵堂发难(1) “今日,其实老身也有一件事要和大家说说,正好,大家都在这,先夫之死,老身已经查清楚了,老身在这向各位赔礼了,老身无颜面见先夫…来人,把人带进来。” 众人愣住,查清楚了? 各房的人都是心思各异,老夫人到底是老夫人,动作真快啊,他们才摸着点边。 这样的老夫人,二房的二爷竟敢招惹,倒是让人有些佩服。 当大家看见被带上来的人是伯时,都是一脸诧异。 “老身之过,老身没想到,害死先夫的人,竟是他…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一点都没错啊,老身愧对先夫,百年之后,老身有何颜面去九泉之下见他!” 老夫人看到伯便开始了她的表演。 “伯?” “是他下毒害的前家主?” “老夫人?他…” 伯被绑着上来,近六十的年纪,一头白,略显矮胖的身躯,圆脸宽额,看着敦厚老实,没想到竟是他下的毒! “你为何要下毒害前家主,你是受谁指使!” 有人忍不住怒气冲冲的发问。 没想下毒之人竟老夫人身边的人,虽说这个伯常年在外不在锦家,但是大家都知晓他是老夫人的人。 锦新鹏一边摇头一边打量着伯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些年,几兄弟中,他跟伯打交道是最多的。 是他毒杀了爹? 这么大的事,大家相信老夫人定是彻查无误这才把人绑来的,否则,老夫人何须给自己扣这个屎盆子,只是谁也没想到,竟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当着众人的面,老夫人一步步走向伯,场面一下安静了。 偏在这时候,锦新程又开口了。 “老夫人,既然害死我爹的凶手找到了,那现在不妨彻查大哥的事,正好一会一起审,我刚说的那些可疑之人,现在都在府上,也不费劲,都喊来便是。” 初雪再三交代,今日一定要咬住那个李郎中。 而老夫人也正是在借伯的事拖延时间,原本伯的事她是打算等到葬礼的时候,她好来个大义灭亲,谁知道这些事一下子被人爆出来,而锦新程胆大包天当场发难,她也是逼不得已这才把伯丢出来,好暂时应付过去让李峰离开。 没想到… 老夫人眯了下眼,锦新程咬住李峰,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既然咱们二爷对他大哥的死有疑虑,罢了…那就查吧,辛姑…去喊他们过来。” 灵堂之上闹成这样,确实有让死者不得安息之过。 锦新程一身丧服,扑通一声冲着灵堂安放的棺椁跪下,一个头重重磕下去,额头瞬间一片红,“大哥,新程既答应你,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惊扰大哥,相信大哥一定能体谅。” 锦新程说完,扭头看向老夫人,又冲着老夫人磕头。 “老夫人,新程知道,大哥是您亲生儿子,您定是顾忌着怕给锦家添麻烦,就如当初芯玉的事,您心里一定也是盼着查清楚,好让大哥地下有灵能得以安息…” 又是一定帽子扣下来,弄得老夫人骑虎难下,若是不查,如何说得过去?她就一双儿女,一个含冤而死,一个又英年早逝,但凡是个当娘的,听闻这唯一的儿子可能是被害死的,谁还能保持理智? “…你是个有情义的!” 老夫人只能咬牙切齿装出一副动容之态让人扶锦新程起来。 一旁锦新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锦珍在人群里一直低着头,她分明记得,当时大伯根本没跟爹说过这些啊… 爹这是… 当然,她也绝不可能站出来拆台,只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片刻之后,辛姑一脸惊慌,带着一众伺候过锦新旭下人匆匆而来。 “老夫人…老夫人,李郎中…李郎中不在府上,奴婢已经派人去找了。” 这下好了,全场震惊。 老夫人也是一样,“怎么会不见了…今早不是还看着他吗?” 这些年,李郎中保着家主这条命,在锦家一直颇受礼遇。 “奴婢刚才问了,他们都说用过早膳之后就没见到了,奴婢让人去门房问了,也没见着出去…” 这时候人不见了,事情可就言重了。 “老夫人,那李郎中怕是听着什么风声畏罪潜逃了,咱们锦府这么大,可不止一个门,来人,赶紧去各处出入口问问有没有人见着。” 锦新程这下是彻底相信初雪了,之前,他都是麻着胆子来的,如今看来,大哥就是被人害成这样的,这么多年啊!! 老夫人这会儿哑口无言,似是承受不住打击,眼睛一闭,身子一晃就要倒,还好有人及时扶着。 “老夫人!” 老夫人勉强睁看眼,悲愤交加,眼泪婆娑扑倒棺椁前拍着棺木,“可怜我儿啊!你若真是被人所害,让娘情何以堪啊!” “老夫人!”辛姑也打着哭腔,一边扶着老夫人,一边暗暗给老夫人使了眼色,示意她安心,李郎中已经安排出府了。 老夫人收到暗示,哭得更大声了。 就在气氛尴尬之事,下人突然小心翼翼通报,说是在府门口发现了被五大绑的李郎中。 老夫人哭声噶然而止。 辛姑一脸惊慌,还好及时掩饰过去。 锦新程愣了一下,随即一声大喊,“带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锦府门外,初雪坐在马车里静静看着被拖进府的李峰放下车帘轻道:“隐,你去点银子,请人去官府擂鼓,把人把这个交给官府即可。” 初雪给的是一封印有锦家族令的信,信中言明,锦家家主被人所害死得冤枉,现请官府做主,派遣仵作帮忙验尸查明真相,让锦家家主死得明白。 看着隐离开,初雪轻道了句,“回吧。” 既然帮了,就帮得彻底些。 “小姐…你怎么知道那个郎中要跑?”小姐都快成神仙了,能掐会算。 “锦二爷说,昨夜这个李郎中还在府上,说明他没那么快走,或者说,他们没想到会有人揪着这事不放,一切都在老夫人的掌控…今日锦二爷突然发难,若是再府里没有被抓个现行,说明有人心里有鬼为他拖延了时间,所以…才能在府外蹲到人,只要还是他们两兄弟厉害…” 若是她和桃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李郎中逃之夭夭。 原来如此,桃儿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那…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去找师父,再去一趟锦家!” 十有八九,害她舅舅和外祖父还有她娘的人,都是老夫人,是要问问,这老夫人究竟何妨神圣,杀夫杀子害女… 第253章 追凶(2) 看着被五大绑的李郎中,灵堂所有锦家人都是一个想法,这是谁干的。 不光是锦家人,在场还有不少前来祭拜的客人。 这下可热闹了。 若是李郎中问心无愧,他跑什么? 老夫人在辛姑的搀扶下,一路轻缠走向到他面前。 “李峰,这些年,锦家待你不薄吧,老身待你不薄吧,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我儿?” 老夫人痛心疾首哑声问着,平日神采飞扬的老夫人,此刻看上去有些许狼狈,感觉一下苍老了不少,的确,夫君、儿子女儿,都是被人害死,这打击就是再坚强的人也难以承受。 老夫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峰。 李峰咬着嘴回望着老夫人,眼里全是急色,老夫人眉头微微一动,辛姑在背后轻轻比了个口型,不要认。 李峰看到之后当即往地上一跪,一脸茫然道:“老夫人这是何意?李某深受锦家之恩,受老夫人之恩,怎会害家主?老夫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你若是没害家主,你跑什么?”老夫人气得手指发抖指着对方。 “我没跑…我就是出去一趟…” “李郎中出去一趟还要带着包袱?”锦新程可是不客气。 “我…我…老夫人啊,我就是被吓的,我听闻二爷怀疑我害了家主,要拿我问罪,我一慌就…老夫人,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家主,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这些年,老夫人和大家也都瞧着,我尽心尽力照顾家主,不敢有丝毫懈怠…我冤枉啊老夫人。” 李峰拒不承认,一个劲的喊冤。 的确,寻常人听得这种事,胆子小些的会被吓怕也正常。 李峰一个劲的喊冤,就是不承认自己害了人。 “老二,凡事讲究证据,若真是他,老身 老夫人想要迂回,料定锦新程手里没有证据。 锦信程心里着急,知道人带下去,必会出幺蛾子。 “老夫人,既然人都在这了,不妨当众问问清楚。” 锦新程不依不饶,因为初雪信中说了,让他控制住李峰,其他的交给她。 “老二,老夫人都说了,人都在这,还能跑了不成,回头再审吧,我们都知道了你对大哥情深意重。” 差不多得了,老二今天真是得了失心疯了。 锦新鹏趁机插话。 老夫人脸色一变上前,这时候,她必须强硬一些,只要事后证实没事,一切都好说。 老夫人刚要发作,外头通报,说是府衙的羽大人来了。 大家只当是来祭拜的,可是见到人才觉着阵仗不太对。 “羽大人,这是…” 锦家大房大爷上前拱手询问,侧目看向羽大人身后跟随而来的衙役们。 羽大人一开始没做声,默默递上初雪让人送去的信。 信上空无一字,只有一个拓印,羽大人都认得出,更何况是锦家大爷,当即手一抖,“族…令…” 从印泥的成色来看,还是新的,这…… “什么?” 在场其他人都是一副惊诧的表情上前抢着轮看,坚定结果不用说,确定就是锦家族令。 老夫人没有看,见大家的反应她就不用验证了,身子不由晃了晃。 族令不可能无缘无故蹦出来。 “老二,族令是不是在你手里?” 锦新鹏刚催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锦新程连忙摇头,的确是不在他手里没假。 “羽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是谁送到您哪儿的?”老夫人终于找到了声音。 羽大人拱了拱手,随即朝着灵位拜了拜这才开口。 “老夫人,诸位,事情是这样的,有个乞儿将这信送到衙门,并传话说,锦家主死于非命,是被人所害,锦家请本官登门验尸一查就近,弄个清楚明白,不能让锦家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本官知道兹事体大,便让人去请了城中几位医术不错的郎中过来一同验看,现在人应该都快到了。” 所有人的表情可想而知,尤其是老夫人。 这信上拓印的是族令,人家羽大人亲自大人前来,还如此周到的布置,这就是看得起锦家,要给锦家查到真凶讨一个公道。 只是… 这信是谁送的?话是谁交代的? 谁会为锦家家主讨公道? 锦新程有这本事? “各房长辈,既是族令,羽大人又赶巧来了,这涉事的人都在这,咱们今日不凡就将此事差个清楚明白,咱们锦家两任家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咱们锦家也没这么好欺负,不管是谁,咱们都要将这人揪出来,这不是针对咱们锦家二房,这是打我们锦家的脸,偌大个锦家,若是连家主死了都不能还以公道,将害他们的人绳之于法,也对不起这 锦新程冲着在场的锦家人一跪,他身后人群里,锦绣也拉着锦珍和小妹妹跪下了,二夫人一脸懵,见着女儿丈夫都跪下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跪下。 “有嫌疑人?莫非锦家主当真是被人所害?” 羽大人本是看着族令的份上照着传话所说的做,也是对锦家的尊重,他想着,若是锦家主真是被人所害,那这事可就大了,说不定朝廷都要惊动,也是不敢马虎。 锦新程一番话,说得有几分血性,锦家其他几房的人也开始慢慢点头。 “老夫人,既然羽大人来了,那就查吧,总要弄清楚,否则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这些年,我们都是眼睁睁看着家主活受罪…” 锦家大房大爷再次作为代表开口。 事情完全出乎老夫人的预料,若是这时候老夫人再拖延或是阻止,那就真要让人起疑了,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那就查吧,辛苦羽大人了。” 老夫人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锦新程,上前一步亲自弯身将人扶起。 “不枉你大哥看重你,你是个好的。” 锦新程顺势起身,也不跟老夫人客气。 “但是…查可以,要验尸不行,我儿一生遭罪,老身不想他死了还被人开膛破肚,老身一身中年丧夫、丧女,现在连唯一的亲生儿子也没了,我这个当娘的,就像为留一具全尸,还请大家成全。” 老夫人也是说得一脸恳切,也是情理之中。 因为我进羊圈了,难受的很,各种症状都发了,所以后面几天更新时间可能会波动,尽量保持原时间更新! 第254章 终于来了(1) 老夫人说完便支撑不住当场晕眩差点昏过去,众人手忙脚乱将其扶到灵堂后的礼房里休息。 “事情就暂时麻烦你们了,老身歇会就出来。” 大家齐齐点头出去了,这闹得什么事啊这。 哎,老夫人还能撑住已是不易了。 “辛姑,你怎么看,是老二吗?” 老夫人只是找了个由头趁机躲起商量对策,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还有那个族令印记。 “老夫人,奴婢觉得…二爷这次去都城,是不是暗中找到了族令,却故意隐瞒不说?再不然,就是家主说谎了,这族令其实一直就在他手里,如今族令和八宝塔的钥匙都在二爷手里,他是不可能轻易交出来…” “现在就不是族令和钥匙的事,老二定是知道些什么了,或是老大跟他说了什么,否则,不会碰巧就安排得这么好,他才说着李峰,就断定李峰会跑在外头安排了人手拦截,辛姑,老身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一定不能让他们验尸,一定不能…” 原本说话,若是真到这一步,就把尸体毁了,可是一切都没来得及,太快了。 “老夫人,没有你允许,奴婢看谁敢动家主的尸体,就算二爷真知道什么,他也得拿出证据来,否则…老夫人说二爷一句魔障了,您说大家伙是信您还是信他?再则,他手里有族令有钥匙,他觉着是依仗,说不定就是催命符呢?那其他几房的人现在应该都盯着他呢。” 辛姑说的这些,老夫人自然都想到了,可她就是怕锦新程手里真的握有什么证据。 “…不能坐以待毙,老身总觉得,这事绝不是老二一人之力,他若真有这能耐这本事,也不会隐忍到现在,老身怕的是…辛姑,你说会不会那死丫头没死?” 这一句话可把辛姑吓得够呛。 “老夫人,您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当初在宫里,咱们的人是亲眼看着的…她总不可能死而复生!”辛姑一个劲摇头极力否定。 “对了,那个丫头,叟和的那个学生,那个丫头,…这一切都是从叟和他们入城之后发生的,你说,当初那死丫头肚子里的孩子…” “老夫人,您别多想了,不可能的。”辛姑安抚着老夫人,觉得她是过于紧张了。 “老夫人放心,不管是伯还是李峰,都不会出卖老夫人,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去,索性也不可能查到老夫人头上,就算二爷怀疑,或是知道些什么,那也是没影的事。” 辛姑又是一番宽慰,这些年的顺风顺水,让她觉得,这次也一样能平安过去。 老夫人捏了捏眉心,“你去看看吧。” 辛姑点了点头,事情的发展的确出乎意料。 灵堂里 锦新程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老夫人不在,这又是二房的事,这丧礼也是由他操持,自然都看向他。 “新程,这是你们二房的事,我们也不好指手画脚,你来主持,有什么事,我们都在。” 大房大爷再次开口,其他各房点头同意。 锦新程也不怯场。 “好,正好羽大人也来了,那就劳烦羽大人,咱们先从我爹的死开始,这件事,大家也都知道了,我爹是中毒身亡,老夫人也找到了真凶,就是这个伯,锦家的人对他都不陌生,他之前一直在老夫人跟前做事,跟着老夫人也有…几十年了,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相信老夫人所查必定属实,但是…他为何要害我爹,相信大家都想知道。” 锦新程一步步走向伯。 羽大人听得还是上任锦家主的人是老夫人的人,不免心惊。 “羽大人,在审问之前,有几件事我先跟羽大人和大家说说,老夫人之所以这么快查出是伯,应该是因为我爹中的毒,这毒叫浮生…不对,应该叫浮生若梦,是阮东宫里的一种秘药,伯早些年去过阮东…” “既是阮东皇宫中的秘药,他如何弄到手的?” 很快有人到处其中关键。 宫里秘药,怕是没那么容易弄到,这么大心思杀人,为什么?难不成他和锦家或是和锦天明家主有什么深仇大怨? 锦新程一笑,蹲身与伯对视,“是啊,你是怎么弄到手的?伯,你好大的本事,还有更奇怪的,你若是与锦家与我爹有仇,为何杀了人报了仇还不走,还胆大包天的留在锦家,这些年,你替老夫人办事也是尽心尽力,单从这一点来看,当年要杀我爹的人应该是另有其人,而且,这个人就在咱们锦家,伯您说对吗?” 伯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慌张,虽然他很好的掩饰过去了,但还是没逃过锦新程的眼睛。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伯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就是我干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是要毅力承担了,就这态度,大家也知道,即便他背后真有什么人,恐怕也审不出来。 “伯对自己的主子可真是忠心不二,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远说出幕后真凶,不过你不说,凶手也跑不了,用浮生控制我爹,为的就是八宝塔里的锦家史书,可世上的事,没有万无一失的,我爹察觉不对……” 锦新程将事情娓娓道来,听得锦家人一个个怒目而视,这不光是害他们家主,还是打他们锦家宝贝的主意,这能忍? “…没错,这些年,我…我没走,就是为了还没到手的史书!” “是吗?那你可是够有耐心的,一等就是几十年…” “二爷,老爷就是我杀的,也是我觊觎史书,还是那句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还真是几分硬气。 “不着急死,若是他去阮东取的药,我倒是能帮忙查查,他是如何得到的。” 初雪一行人已经到了一小会儿,同来的还有羽大人让去请来的郎中,吕文郁自然也跟着他外祖父来了。 开口说话的是东篱。 既然干女儿插手此事,那他这个当爹的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叟和先生!” 锦家人看到来人,纷纷客气行礼。 暗暗听着的辛姑也听不下去了,急忙转身回去禀报老夫人,情况好像真的不太妙。 当年那药,自然不是伯弄来的,伯只是去取… 当初给药的人与老夫人有手书作为约定,若是那个东篱先生真能查到,那… 第255章 初雪问案(2) “怎么连老先生都惊动了。” 这下,老夫人也不眩晕了,一副强打精神的样子出来待客。 其实在场一直有不少外客,只是这是锦家的大事,他们看看就罢了,可不敢乱吱声。 “听闻贤侄死得冤枉,老朽特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叟和语态平和,却是一脸严肃。 老夫人满目尴尬,“此事…正在查,我可怜的儿。” “老夫人,贤侄已经走了,既然事情有疑,我们活着的人,定是要弄清楚的,不能让死者不得安息。” “是…自然是要弄清楚,羽大人也来了,正在查呢。” “羽某见过叟和老先生。” 这位可是连圣上都敬重的人,他自然也得客客气气的。 “辛苦羽大人。”叟和颔首,说完之后走到一旁等着看审。 初雪默默陪着走到一边,看着眼前的场面丝毫不觉得惊讶,因为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倒是东篱突然的一句话她没料到。 “听说…这位东篱先生能帮忙?” 老夫人看向东篱,当众问了句。 东篱颔首,却没有旁人见着老夫人那般恭敬,入叟和差不多的态度,“是,只要他是去东篱取的药,在下便能查出是谁给他的,这药…不是在下小瞧他,就凭他…恐怕求不到,所以,他顶多是去取,只是阮东较远,要一段时间,不过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真相晚到几天也无妨,这个人不用审也罢,可以直接查查锦新旭家主的死因了…” 东篱的态度和他的话,让老夫人一时间接不住。 愣了一会才道:“那真是…多谢东篱先生了!” 好大的口气,阮东宫中秘药,他竟说他能查出谁给伯的… 可是老夫人此刻是信的,因为能跟在叟和先生身边,自己却查不出底细的人,绝不简单。 东篱只是微微颔首走向叟和。 老夫人这些年,还没有人对她这般无礼过。 但是此刻她没心思在意这些。 她知道,自己可能在锦家真的呆不长了,就算锦新旭的事他们查不出,等到这个东篱先生查出是谁给的药,那就能查到她身上,毕竟当年她跟对方签了手契。 她一身的经营算计,难道真的就要付之东流了? “老夫人,那咱们现在就审大哥的事吧。” 老夫人出来了,锦新程还很是要问一下老夫人的。 老夫人这会也只能点头,锦新旭这边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甚至比李峰都清楚,所以,她不怕他们查出什么,只要不验尸… “老夫人,锦新旭少主已故,要查明他的死是否有问题,恐怕…只能开馆验尸,现在我们先审审这个李郎中。” 锦家上任家主被害,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且听着,怕是锦家内部人所谓,这可算是天大的事。 能杀上任家主,自然也有可能杀现任家主,恐怕,这锦新旭家主的事真有问题啊。 羽大人接着这个案子也是头疼不已,这可是锦家的事,一个不好他怕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可他也不能不查… 因为请他来查案的人手里有锦家族令! 哎! 羽大人开始审问李郎中,李郎中没伯胆子大,否则也不会听到风声就跑。 但是他一口咬定他没有害锦家主,又拿出自己给锦家主开的药方,几位在场的郎中也看了,药方没什么问题,都是补气溢血的药,锦家主自小体弱,若是让他们开方子,也差不多。 “大人,草民冤枉,草民感念锦家厚待,怎会做出加害家主之事。” 没有证据,李峰就死活不认,不见棺材不掉泪。 “大人,草民为何要害锦家主?对草民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些年,草民一心想要治好锦家主…” “一心想要治好?如果早治好了,那李郎中岂不是…要丢了这个长期饭碗?” 李峰一个劲的喊冤时,初雪突然不咸不淡的开口。 叟和却没有阻止,假装没看到自己的学生在凑热闹。 大家对突然开口的初雪都吞了吞口水… 这等场合,她还真敢说话,没看大家都默默看热闹吗?到底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胆子真大。 “抱歉,初雪只是一时没忍住,这位大人,初雪有个问题,不知能否问问在场的郎中们?” 这正审案子呢,一个小丫头跑出来嘚吧啥? 羽大人虽然心里不高兴,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老先生的份上,他也就点头了。 反正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初雪看了一眼老夫人,别有深意一笑。 随后扭头走向几位郎中。 “诸位郎中,你们刚才都看到这位李郎中开的方子,都觉得没问题?” 谢炳忠在几位郎中中资格最老,便站出来代为回话。 “没错,正是如此,这方子对体弱患者并无不妥。” 站在医者的角度,他们不会说谎。 “那倘若不是体弱患者,而是…别的原因,造成体弱假象的人长期服用这些药,会如何?” 初雪这话,震惊四座。 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锦新旭家主真的被人所害,而且是从小就…… “这…”谢老也惊了一下。 “若真是如此,那这方子上的药,会将一点点将病人的身体掏空,这些药,虽然都是温补之药,但是长期服用,还是会让人身体承受不住,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一种病态,这时候,这些药就不是温补而是慢性毒了…溢满则亏就是这个道理。” 站在谢炳忠身旁的吕文郁开口了。 “这样啊…敢问吕公子,若真是如此,那有什么药或是什么方法,能让一个孩子出现病弱的假象?就连郎中诊脉都瞧不出来的那种,还有,这李郎中的方子,若是一直用,并能否支撑几十年?” 初雪每问一个问题,老夫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旁人瞧着只觉得她是气愤,一个当娘的,听得有人这么害自己的儿子,这反映才正常,所以她也无需掩饰了。 “有…听闻有一种叫抽丝的药,服用之后便会出现体弱的病态,把脉也把不出,若锦家主小时真的被用了这种药,那李郎中这方子,只要在剂量和用药上稍做改动,便能让服药之人维持体弱之态…让服药之人身体一点点亏空!只要用药得当…几十年不成问题,认真算起来,极限也就是锦家主这个岁数…当然,这期间,必须好生照料,否则服药之人恐怕是承受不住早早夭折。” 吕文郁说得十分清楚了。 “抽丝…如今锦家主已故,要如何才能查得出来?” 初雪问话间淡淡扫了一眼李郎中,果然慌了。 “验尸便可一清二楚。” 吕文郁再次丢出惊人之语,一旁谢老拉都没拉住。 死去活来,感觉被车子碾压,这时候才赶出来,趴着去了,手都抬不起来,大家都要保护好自己,挺几天就好了 第256章 二爷指证(1) “不可!” 老夫人一声惊呼,人直接拦在棺椁面前,一副谁要过去就跟谁拼命的架势,和平时优雅庄重的样子判若两人。 到这份上,老夫人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形象什么的。 这多管闲事的臭丫头一定有问题,事情的发展远超她的想象,还有吕家这小子,他如何知晓抽丝这种药? 初雪仿佛没听到老夫人的话,只专注的看着吕文郁道:“吕公子,除了验尸可还有别的方法?” 吕文郁一脸认真摇头,“没有!” “多谢吕公子!”初雪颔首转身看向羽大人,“大人,民女问完了,打搅办案,实在抱歉。” 初雪说完退回到叟和身边,接下来就看锦二爷的,成败在此一举,就看他敢不敢,若是他敢,她保证,这个家主之位,十拿九稳。 而她要的,只是三位…亲人的公道。 羽大人吞了下口水,她这么一问,这意思锦新旭家主的死,已经有五成可能是谋杀了,而唯一验证的法子是开棺验尸。 可锦家老夫人… 羽大人十分慎重看向谢炳忠,谢老在靖和城,医术可说是首屈一指,“谢老,您…这外孙说得可是真的?” 毕竟是个年轻人的话,他总还是要求证一下才好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谢炳忠没拦住外孙,如今他话已出口,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启禀羽大人,我这外孙的医术…实则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确实有一种药叫抽丝,知晓的人不多,是一个叫赤影的江湖怪医配置出来的…” 还真有这种药,还有,谢老当众这般抬举自己的外孙,不惧人家说闲话,他这外孙八成是真有本事啊。 羽大人听罢叹了口气望向老夫人,“老夫人,您也听着了,而今要查明锦家主的死因,为由开棺验尸…” 若是锦家不同意,那他就没法子了。 老夫人含泪摇头,“不可!我儿一生,受尽病痛折磨,如今走了,老身不能看着他死后还不得安宁!” “老夫人,到底是为了您的安宁,还是大哥的安宁还不好说吧?” 看到这,锦新程终于动了。 大哥果然是被害的…而且凶手,十有八九就是老夫人,她到底是什么蛇蝎心肠,这样的女人,把持锦家这么多年,他都不想,她背后还做了些什么,若是再任她这般下去,这千年锦家,怕是要毁在她手里。 她就是个疯子!! “二爷!”老夫人低声轻唤,他家爷这是疯魔了吗?天啊!! 全场寂静,锦家人也好,外客也罢,一个个惊愕看着锦新程。 一片寂静中,辛姑再次出口斥责起锦新程。 “二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锦新程冷哼一声,怒目而视,“辛妈妈随老夫人到锦家这么多年了,锦家的规矩应该也是知道的,一个下人,动不动就出来质问主子,你仗着老夫人倚重,却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话倒是说到在场锦家众人心里了。 的确,就算这辛姑是老夫人的人,终究也只是个下人。 “辛姑,退下。” 老夫人身子一正,低声让辛姑退下,看想锦新程也没了什么好脸色。 “二爷,老身虽非你们几个的亲生母亲,你们也非二房嫡子,但是老身这些年,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们任何一个人,你刚才这话,可是有些针对老身了,二爷究竟什么意思?” 老夫人一派沉静,面上丝毫不慌,可心里却已波涛汹涌了。 这个老二,到底还藏着什么招式? 今日,难道自己真的要翻跟头? 不!不可能! “老夫人心里应该清楚,我倒要问问老夫人,身为一个母亲,得知自己儿子可能死于非命,被人活活折磨了这么多年,难道您不想知道真相?大哥生性豁达,对他来说,是真相重要,还是一具完整的尸体重要?老夫人,人死如灯灭,您这般阻拦,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怕查出真相!” 锦新程知道,今天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若是不能一举拿下老夫人,他就完了,不光是他,他们这一家子都完了。 “锦新程!你疯了!” 老夫人这下也不喊锦二爷了,直接喊了名字。 “我疯了?究竟是我疯了还是老夫人疯了?”锦新程说完急速面向锦家众人,“大家兴许也听说了,咱们锦家大小姐锦芯玉被人陷害冤死宫中的事,没错,这事就是老夫人干的,大哥的事,我还不敢断定,但是芯玉的事,是我亲耳所听,当年…” 锦新程将心里压着的秘密缓缓说来,听得在场之人都是目瞪口呆。 老夫人害大家小姐?? “锦新程,你果真是疯了,芯玉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为何要害她?大家伙听听,这当真是魔障了,这是看着手里有了八宝塔的钥匙,想着自己一朝得志要当锦家家主了?这是觉得我这老太婆是绊脚石想要铲除?竟编造出这样的瞎话,你也要大家伙信啊,真是笑话。” 锦新程一声大笑,却是有几分疯魔之态,“是啊,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些年,我一直想不明白,老夫人为何要害芯玉,她可是您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除非,你根本就不是大哥和芯玉的生母…” 这句话一出,老夫人冷笑望着锦新程,像是在探究什么。 初雪其实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老夫人的一举一动,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没有放过。 看到这,忍不住冷笑。 看来,她娘和大舅可能还真就不是她亲生的,若是如此,那她所做,还能解释的过去。 初雪及时看向二爷,冲着二爷给了个眼神。 “老夫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瞒天过海瞒得好啊…我知道,没有证据,说什么大家都不会信,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查老夫人,为了怕你起疑,我一直谨小慎微…” “新程!你说清楚!” 大房大爷按耐不住了,今日这事,定是要弄个清楚明白,看看到底是谁有问题。 “不知大家可记得,芯玉年幼时与老夫人关系几位亲密,可是芯玉六岁那年开始,就总与老夫人闹脾气,后面母女之间的关系便一直不太融洽,而我爹与老夫人的关系,也是芯玉六岁那年开始慢慢疏离的,年长些的长辈应该都有些印象,为什么夫君疏离,女儿不亲…因为那时候起,老夫人就不再是老夫人,眼前这位,不过是李代桃僵……” 第257章 无处可逃(2) “李代桃僵?!” 这下,锦家人的表情可想而知,而老夫人也终于变了颜色。 她没想到,这个锦新程还真就查出些东西了,她现在都不知道对方究竟知道多少。 “不知所谓!”老夫人冷哼一声,带了几分怒气。 老夫人暂且还绷得住,可辛姑就没那么好的定力了,神情已经有些慌乱了,频频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还要我说吗?” 锦新程直着腰,看着对方眼里多了几分自信。 初雪望着不由挑眉一笑,就说这个锦二爷是个不简单的,果然手里还是握有一点底牌的。 这锦家的人,果然个个都不容小觑。 从这锦二爷应下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二爷手里肯定也握有一些东西,否则,他今天也不敢这么彻底的与老夫人决裂,不敢当众撕开这层布。 “新程!你快说说清楚…”这下是大房老太爷催了。 其实,很多事,细细想起来,确实不太对劲的,只是这些细微末节,平日不会去注意。 锦新程看向大房老太爷悲愤道:“老爷子,这位老夫人,压根不是我爹取回来的那个夫人,诸位都知道,老夫人的娘家是西州周家…,老夫人嫁入锦家不久,周家起了一场大火,周家一门就死于这场大火,夫人没了娘家,她娘家的事自然就甚少有人提起了,大家都不知道,夫人其实有个孪生姊妹,出生时就丢了,这件事,就连西州城知晓的都没几个…” 孪生姊妹… 原来如此…初雪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其实,有关西州周家的事,初雪已经听珍姨说过的,但是周家当年全部葬身火海,别说人,任何东西都没留下。 听说,那个周家是皇族后裔,也就是那个曾经立西州为皇城的皇族。 周家在西州城或者说在东南一代,也是有些威望的。 “满嘴胡言,老身竟不知自己还有个什么孪生姊妹,锦新程,你说旁的,老身尚能忍你一时,可你不该言及我已故的亲人,谁不知道我周家一门多年前死于一场大火,一家满门,一个都不剩…你在这胡编乱造…” “老夫人,周家一门的确一个没留,可不代表这世上就没人知晓这件事了,当年…我是不是信口雌黄老夫人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不,你根本不配称一声老夫人,你是我们锦家不共戴天的仇人才是!” 锦新程乘胜追击,其实他手里还真没有什么确确实实的证据,否则他早就拿出来了,他不过是把他所掌握的一些东西揉碎了在这用,主要是攻心! “你若心里没鬼,你倒是让忤作验尸啊,我都能豁出名去为大哥求个明白,你若真是大哥的生母,你为何拦着?” “新程,你真的愿意赌上你这条命?”不待老夫人开口,大房大爷再次开口。 在锦家,这位老太爷也是颇具份量的。 锦新程当即跪下,“是,新程不能让大哥死得不明不白!” 老爷子动了动拐杖,缓缓看向老夫人,“虽说他也是一面之词,你是不是真弟妹,咱们且缓缓再说,咱们今儿先看看新旭到底是怎么死的,新程有一点没说错,人死如灯灭,家主地下有知,一定也想知道真相!” 锦新程的盘算里,锦家各房的反应也在盘算之内,老夫人这些年,手伸得太长了,只是老夫人每一步都太扎实,他们一直找不到突破口罢了,今天也算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说得没错,老夫也同意开棺验尸!” 有人起头,三房的老爷子也开口了,后面几个陆陆续续跟上。 老夫人此刻面色沉到了极点,这是她在锦家这些年来,头一回收到这等待遇,她也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善了了。 “你们听信二爷的疯言疯语就要开棺验尸,家主是老夫人的儿子,没有老夫人的允许,看你们谁敢动!” 辛姑已经收到老夫人的眼神,做了最坏的打算,直接冲向棺椁,身子扑在棺椁上,随着她这一声喊,立刻有一群人围了上来。 只要没有铁证,今天谁也别想为难老夫人,这么些下来,老夫人在锦家可不是白待的。 “老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围上来的人,个个手持刀剑,锦家各房忍不住质问。 老夫人冷笑一声,“什么意思?老身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眼下你们被锦新程一时蛊惑老身无话可说,可谁要是敢动我儿子的尸体,那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老夫人当真是有几分霸气的,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能临危不乱。 “老夫人,你代表不了锦家,现在是我们锦家在跟官府报案,死的是锦家家主,你一而再的阻拦,反倒让人生疑了!你嫁入锦家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我们锦家的规矩?族令一出,谁也不得违背,请羽大人来断案的锦家族令!” 锦新程冷声提醒,顺便也提醒了锦家众人,这事原本老夫人就没资格拦着。 “羽大人,请开棺验尸!” 锦新程直接无视老夫人请羽大人开棺验尸。 羽大人此刻心里是惊心动魄,若是一切如眼前这锦二爷说的,这可是惊天大案了! 可若不是…这位锦老夫人的手腕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初雪已经暗暗让隐和术动手了,三两下,趴在棺椁上的辛姑就被掀开了,直接后退数丈跌倒在地发出一声嚎叫,属实有些惨。 其实初雪并不想让他们出手,只是她实在不想让这老婆子污了她大舅的棺椁。 “你们是什么人?” 突然冒出来的隐和术老夫人哪里认得出来,惊得大声质问。 两人并未理会,直接动手,干脆利落把一众人都放倒然后消失不见。 有时候直接动手很见效果。 就在这时,一直跪在那不哼声的伯终于动了,只见他轻而易举挣脱束缚,直接落在老夫人面前摆出一副护住的姿态。 一时间,所有人都明白了! “看来也不用劳烦东篱先生去查了,好一个老夫人!” 锦新程一声大呵,立刻招呼锦家护院把人围着。 外客纷纷后退,今儿来奔丧,一个不小心赶上这么一场天大的热闹,就是让人不敢置信! “不是我,是老夫人让我做的,我没有害锦家主!” 这下李峰再也撑不住了。 谢谢大家,希望大家都好… 第258章 这个真相 其实不用李峰这一声喊,伯护主心切的举动就是压死老夫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伯是个练家子,不过他一个人终究成不了事。 锦家若是连这么一个老妇和一个老仆都拿不下,那就是个笑话了。 对看热闹的来说,这就像是一场梦,不可思议的梦。 “哈哈哈哈……!” 老夫人突然一声大笑,望着围上来的锦家内护院和衙门衙役摆了摆手:“不必这般兴师动众,成王败寇,老身输得起。” 周围一片寂静,围上的人互相看了看停下没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自然也不怕她跑了。 “没想到老身竟会败在你手里,真是难以想象,锦新程,你说得都没错,原本现在现在这的性格是老身的妹妹周娉婷,听听这名字…多好听,我与她虽是一胎孪生,命运却截然不同,我出生没多久,就被人抱走了…周家之外,几乎没人知晓这件事…谁也没想到,十八年后,我又回来了,我回来那天,正好她出嫁……” 老夫人大笑过后看着锦新程,慢条斯理的说着,竟是真的一点都不惧的样子。 原来这个老夫人真是假的……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叟和此刻都忍不住摇头一叹,谁能想的多! 东篱倒是挺替初雪感到幸运的,至少这个心狠手辣的人不是她亲外祖母,否则挺让人唏嘘的。 初雪也替自己的亲人松了口气,否则…太过不堪。 锦家老夫人是假的,还是杀人凶手,害死两任家主还有玉妃? “你害我锦家二房两代人,你究竟是何居心?” 其实锦新程今天就是一场豪赌,他根本没有真凭实据,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不过现在看来,他有几分赌命! 这会儿,锦新鹏等人已经完全傻了,不知该作何反应了,老夫人是个假货,他们被一个假的老夫人愚弄了这么多年,锦家被一个冒牌货操控了这么多年,这传出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这就是事实! 面对锦新程的质问,老夫人突然转身看向灵堂棺椁,“我是何居心,如今都不重要了……” 老夫人说着突然一笑,随后目光飘忽看向初雪,随着她的目光,众人的目光也不由随之而动。 只见她朝着初雪靠近,围着的人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不得不说,即便到这时候,她身上依然保持着那股子锦家老夫人的气势。 “锦新程,我身刚才说错了,老身并非败在你手里!” 老夫人说着笑得一脸诡秘,目光紧紧盯着初雪,她应该是败在这丫头手里,真是想不到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小丫头,怕是比她娘还要聪慧过人。 慧极早夭,人这辈子,难得糊涂,这般聪明,对一个女子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她就自诩有几分聪明,结果还是一场空,最后,她所求的…什么都没得到。 锦新程知道老夫人是瞧出来了,不由紧张看向初雪,想着老夫人会不会当众揭穿,初雪早就说了,她的身份暂时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初雪对上老夫人的目光不躲不闪,这老夫人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知道大势已去,干脆不挣扎了。 “你们也不必验尸了,锦新旭在六岁那年就被下了抽丝…这些年,为了留住他这条命,老身也是煞费苦心,如今他走了,也是一种解脱吧,锦天明的毒也是我下的,锦芯玉也是我宫中之人里应外合陷害的,但是…你们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 “她服毒…” 老夫人说话间,吕文郁突然大声喊了句。 可惜完了! 不过转瞬的功夫,老夫人的脸色已经发紫,嘴角流出黑血,甚至没人看到她什么时候服了毒。 “老夫人!” “主人!” 伯和辛姑同时大喊出声,老夫人的身体就如一片落叶缓缓朝着地面而去。 与此同时,伯和辛姑也同时咬舌自尽,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让人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仿佛死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禁止了一般。 初雪看着倒在地上中毒身亡的老夫人,一时也是有些恍惚,没想到这个在锦家叱咤风云了大半辈子的老夫人会走得这般果决。 她在锦家经营了大半辈子,手里一定握有很多东西,她真就这么舍得的都扔下不要了… 还有她那两个仆人,对她倒是忠心耿耿,愿意随她一同赴死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场面一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老夫人什么都交代了又好像什么都没交代就去了。 今日锦家一场殇! 也不知过了多久,初雪在一片寂静中走向灵堂棺椁,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燃香祭拜。 大舅,娘,外祖父,希望你们九泉之下得意安息! 初雪上完香,磕了头起身。 “先生,咱们走吧,就不打扰锦家处理家务事了!” 叟和颔首,看了锦家众人一眼转身离去。 初雪他们一走,客人们纷纷反应过来了,连忙跟着告辞,这热闹看到这就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锦家家务事了,再看下去就过分了。 羽大人也连忙告辞了,虽说今日这案子破得和他没啥关系,总之是破了,尸体就留给锦家自己处理吧,他还得赶回去把这天大的事上报朝廷! 锦家其实应该也是清楚的,朝廷派到靖和的每一任官,都肩负着一项特俗的使命,那就是监视锦家,将锦家的一举一动上报朝廷。 出了锦家大门,初雪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桃儿也不敢哼声。 事情的发展的确太过出乎意料! 桃儿只想快点离开靖和了,这锦家…… “差不多该回去了,桃儿,你说姑姑这些日子是不是一直惦记着我?” 桃儿听初雪开口,连忙点头,“那是自然,大姑娘最疼爱小姐,不止大姑娘惦记,李妈妈九公子他们都惦记着小姐!” 初雪突的一笑。 这丫头,她紧张什么?她刚才是有些走神,但还不至于到让她紧张的地步。 “你又不是他们,你就知道他们惦记我?” 这个他们,其实指的是某九。 “小姐这么好,他们能不惦记吗?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吧,你准备一下,我还得帮人家借本书…”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是吗,答应了就得办到。 抱歉,一家人都羊了,实在是筋疲力尽,上老下小,今天只能意思一下 第259章 真正的家主(恢复1) 春风徐徐,暖意融融。 锦家一场天大的风波,在锦家风光了几十年的老夫人是假的,锦家两代家主死于她手,还有玉妃! 现在确定的是玉妃果真是被害死的,除了老夫人,宫里还有里应外合的人,是谁?皇上闻讯,是不是要查?玉妃会等到沉冤得雪的这一天吗? 老夫人灵堂上当众服毒自尽,她的两个忠仆也一同死了,看似什么都交代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交代,所有的事,依然如雾里看水中望月。 假老夫人是真老夫人幼时被抱走的卵生姐姐,那真的老夫人哪里去了,她为何要做下这些事?周家那场大火是不是也和她有关呢? “丫头,你若是真想弄个清楚明白,以后再慢慢查吧,这一时半刻怕是查不到什么头绪,况且,锦家也会查…” 叟和见初雪从锦家回来之后就一直闷不作声,知道她心里在想着这事,怕她钻进死胡同,特意点了几句。 一旁的东篱也是沉默许久,见叟和开口,忍不住凝眉道:“先生,你见多识广,可见过这个符号?” 东篱说着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符号。 叟和忙起身看了看,初雪也跟着好奇起身凑近。 她以为篱爹爹和她一样在琢磨老夫人的动机。 “这个…倒是有些眼熟…应该是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叟和看罢,桌子上的水迹就有些干了,听老先生这么一说,东篱忙起身找了纸和笔画了起来。 这下初雪也看清楚了,有点类似太阳图腾之类的。 “先生再细看看,这是我刚才在那个伯手腕上看到的,我记得在哪里见过,但是印象不是很深刻,一时间想不起…” “想起来了,这是波罗国的神图腾!” 叟和盯着纸上的符号十分确认的回,他记起来了,他是见过的。 叟和这么一说,东篱也一拍大腿惊道:“还是先生记性好,我也是觉得眼熟,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没错,这是波罗国人的一种信仰图腾,波罗国人的身上多半都纹着这种图案…那个伯十有八九是波罗国人。” 波罗国?! 初雪满头问号,她头一回听说这波罗国… “罢了,篱爹爹,先生说得对,锦家也会查,先不想这些,这次在靖和多待了几天,咱们准备启程回去吧!” 不光是锦家会查,消息应该很快会到朝廷,朝廷也会查。 “丫头…你真不打算告诉锦家人…”她的身份… 叟和尊重初雪的决定,可锦家的人的确是她的亲人,还是问了一句。 “没必要,其实稍聪明些的应该想到了,大家心照不宣就好,我没有铁证证明我是玉妃的女儿,他们可以信也可以不信,而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学生始终是自己,这就行了!” 看着自信又通透的学生,叟和忍不住笑开,“老朽明白了!” 至于锦家,她相信,偌大个锦家,即便经历此事,也能扛过去,锦新程想要当上家主,眼下这个局面,正是他一展身手的时候,就凭他今日的表现,可见他这些年在锦家也不像表面那般与世无争,这个家主之位,八九不离十。 锦家一场风波,现场看过的,个个心有余悸。 尤其是谢炳忠。 回到谢府,拉着吕文郁直奔书房。 “你…你是要吓死老夫啊,你说说,你知不知道,若是今日那老夫人平安无事,咱们谢家以后在靖和城就难以立足了。”老人家一边说一边拍着胸口,今日锦家灵堂上发生的一切,太过刺激了。 吕文郁扶着老人家坐下,一脸平静道:“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没事没事…这是多大的事啊,你事先也不跟我通通气,你这孩子…” “让您受惊了,外祖父,文郁心里有数的,您一直跟我说,为医者德为先,身为郎中,文郁只是说了该说的不是吗?”他没有胡编乱造,今日在锦家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假。 谢炳忠望着外孙眼里露出一丝茫然之色,末了叹了口气道:“…罢了,都过去了!世事难料,便是说书的都编不出这般精彩的故事,只可惜了锦家两位家主和芯玉小姐…” 老人家也只是感慨了一句,并没有多加议论。 “外祖父,过两天,我打算回一趟金瑶。”吕文郁突然望着老人轻道了句。 “那…之后的打算呢?”老人家略带紧张的问了句,这孩子,终究是要回去的。 吕文郁含笑看向窗外,“行医!医行天下一直是祖父的愿望,也是文郁心之所向。” “医行天下!!”老人家眼眶一湿,激动的拉住了吕文郁的手。 吕文郁郑重点头,从未有过的坚定。 抛弃身份,做自己想做之事,自由自在行走在这天地之间,这是他从那个女子身上看到的。 “真的不留下?” 再次入八宝塔,初雪的心境颇为复杂。 一天的时间,锦新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下乾坤,成了锦家 面对锦新程的问题,初雪看着装有史书的盒子微微一笑。 “我若是留下,二舅岂不尴尬?” 该卖乖的时候,初雪真的一点都不含糊。 一声二舅,让锦新程心头一震,脸上线条都柔和了几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这个家主之位本就是你的,以你的本事,也足以胜任……” “打住,二舅,初雪可没你说得这么大本事,锦家家主之位已成定居,您就别多想了,二舅也足以胜任,我能…看看这个?” 初雪拿出族令站在装有史书的盒子面前问着锦新程。 仿佛人家说不让看她就真不看了似的。 锦新程看了初雪一会儿忍不住一笑摇头,“族令在你手里,你大可随意,二舅到下面等你。” 他不看? 就没点好奇心? 罢了!初雪耸了耸肩也懒得去琢磨,将族令放下,盒子慢慢开启,里面一共摆放着八本书,初雪抬手翻看了一下,忍不住被书中内容惊到,片刻之后缓缓将书合上,这根本不是什么…史书。 不过传闻有一点倒是或许没说错。 若得锦家相助,或许得天下真的会事半功倍。 这套书对锦家来说,初雪大略翻看之后取下族令,盒子便缓缓合上了。 环顾四周,初雪并没有过多停留,好奇心满足了,差不多该走了。 其实,这次专程来一趟,是为了取《木易医经》。 第260章 终于要回去了(2) “借出几日,过几天让人家还到你手里。”这书不厚,吕文郁看几天应该能看完吧。 看出初雪手里的书,锦新程双手垂握笑道:“你便是送人也无妨,这八宝塔中的东西,家主都有处置之权!” “这样?” 可家主是他… “初雪,锦家家主,非同儿戏,你可知,为何你大舅体弱不堪,锦家 这…… 初雪静静打量着锦新程,想看清楚他眼里的真假。 片刻之后,初雪笑着收起了族令,不管真假,她都没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那族令我暂且守着,若是锦家有需要,只管来取便是,明日一早,便打算启程回去了,就此道别。” 先生说,不想兴师动众,锦家现在够忙的,丧礼还未曾结束呢。 “不等…你大舅下葬再走吗?” 初雪笑容淡去,请摇了摇头,“不了,我想…他不会介意的。” “好吧,路上注意安全,等家里的事都安排妥帖,我也会去一趟都城,你娘的死,皇家欠了一个说话,不管过去多久,公道不能缺失,锦珍的婚事,你不必操心,二舅自有法子。” 是啊,公道不能缺失,娘是锦家的女儿,由锦家替她讨回这个公道也是天经地义,虽然迟了… 一趟靖和之行,结局出乎意料。 离开锦家之后,初雪去了谢府,对初雪的到来,吕文郁并不意外,到是谢炳忠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打量,显然是…误会了。 “哎哟,你们明日就要离开靖和了,那可是巧了,文郁明日也要启程回金瑶,金瑶与都城相隔不远,这一趟正好顺路,不如…结伴而行,初雪姑娘,我家文郁懂得一些医药之术,路上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正好用得上…当然,如果方便的话…” 老人家说话间盯着初雪满眼光辉,这要是能成就一段姻缘,倒是顶好的,别的不说,叟和老先生的学生,那就差不了。 初雪丝毫没有察觉老人家的心思,思虑片刻点了点头,“如此…到真是巧了,既是顺路,我想…先生他老人家应是不会介意,只是我们走得比较急,明儿一早就出发了。” “正好啊,文郁也是打算明儿一早走!”老人家生怕错过了。 吕文郁一旁一言不发,祖父那点心思,人家没瞧出来,他心里一清二楚,可是…他并未阻止。 若是能与叟和老先生同行,定是受益匪浅。 没想到老人家这般热情,初雪也不好拒绝,这次吕文郁算是帮了大忙,“那…明儿一早,城门口见?” 初雪并未久留,吕文郁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对不住,我外祖父他…若是不方便,无妨的。” “没事,路上多个伴而已,对了,这是《木易医经》你慢慢看,不着急还,什么时候看完了再说,反正同路。”搁在她这也没用,这一路,应该够他看完了。 没想到她手里真的有木易医经!! “拿着啊!” 初雪不懂吕文郁看到这本时的敬畏之情。 吕文郁小心翼翼接过,时若珍宝似的捧着。 “多谢初雪姑娘,文郁一定会好生爱惜,看完必定原物奉还。” 初雪笑了笑没说话告辞转身离去。 “小姐,这位吕公子真要跟咱们同路吗?” 回去路上,桃儿忍不住问了句。 “恩,先生年纪大了,来的路上,就几次出现身体不适,有个医术高明的郎中跟着是好事。” 若是之前,她肯定要问过先生,不过现在,她对先生多了些了解,知道他不会介意。 世人将他捧得很高,但其实,先生将自己放得很低。 “终于要回去了,小姐,你想想大姑娘?” “能不想吗?也不知姑姑最近怎么样。” 初雪离开这么久,云银玲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日日惦记着。 没事就望外看。 “走的时候还是早春,如今都快初夏了,算算行程,是不是差不多该回来了?” 初雪他们走后,云银玲也喜欢站在这叟和常常坐着的亭子里,因为这里能看到村口的方向。 “云先生,前两天收到信说是到姜母了,快了!” 这些日子,楚元真多数时间都住在慕山山庄陪着云银玲。 该教的也都教得差不多了,楚元真其实很聪明,学什么都快,云银玲根本没费什么心思。 云银玲收回目光无奈叹了口气,“你说这孩子,跟着先生出去游学,多好的机会,她倒好,走哪生意做到哪,别让先生笑话,财迷一个。” “云先生就别操心了,她那么聪明,若是叟和老先生不喜,她才不会做呢,她可不是什么财迷,我爹说她聚财童女。” 出去一趟,初雪学了多少东西她不知道,挣了多少银子,她大概是知道一些。 怪不得她爹经常说,初雪是个天生的生意人。 不管如何,听得人家夸初雪,云银玲心里还是高兴的,“也就你爹瞧得上她!” “那可不止我爹瞧得上吧…”楚元真意有所指,九公子春日祭当天当众求娶的事她都听闻了。 “少打趣她,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回事呢。” 云银玲也不跟楚元真扭捏,这事,反正都知道了,她自然也盼着能成,可将来的事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谁也说不好… “好好,我不说就是了,不过…我听闻,都城里有不少人家把请柬都送到山庄里来了…” 什么诗会、赏宴、生辰宴的,初雪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八竿子打不着,她们一个个往这送请柬邀她赴宴是什么意思? 九公子求娶,叟和老先生收做学生,都想看她的热闹呢。 这其中,少不得宫里那些贵人的‘抬举’。 提及请柬,云银玲抬头看着已经绿油油一片的桃树叹了口气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们要送随她们送吧,等初雪回来再说。” 活在当下,不可能真的都视而不见,她的痛打天下开着,生意场上,少不得要和方方面面打交道,六丫头回来怕是有的忙活。 这世上,哪有真正的清净。 也不知她这一趟出去如何…… 同志们,能不阳尽量不要,活着晚些,太难受了,我现在还咳嗽一把鼻涕一把,终于恢复更新了,抱歉了这几天,谢谢大家!!! 第261章 都城获悉(1) “总算要回来了,也不知这一趟出去如何…” 送回来的信寥寥无几,行程更是含糊。 再次收到绿毛送来的信,梅时九这颗心啊,总算是稍安了些。 从信中所写的内容来看,梅时九掐算着,最多也就半月不到的时间就回来了。 不过,靖和锦家的消息,此刻已经被快马送入都城了。 “小梅大人,王爷让你尽快去一趟王府。” 梅时九正准备回信,罗桑突然来传话,梅时九不敢耽搁,让阿庆照看绿毛,自己先去了王府。 若非十分要紧之事,金王绝不会这么着急喊他过去。 梅时九赶到王府的时候,丰子越正一脸凝重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王爷,发生何事?” 罗桑已经懂事的出去关好门了。 “来了啊,先坐,本王刚得了消息,锦家出事了!”丰子越招呼着梅时九,自己也跟着坐下。 “什么?”锦家? “宫里刚得了消息,锦家出大事了,锦家家主死了,你猜怎么死的?” 丰子越没有真让梅时九猜的意思,直接接着道:“被害死的,锦家主从小被人下了药导致所谓的体弱…不光是锦家主,还有他爹锦天明,锦家上任家主,也是被害死的,毒杀!还有……玉妃,她果真就是被人陷害的,而害死他们的人,竟是同一个人!” “谁?”看着有些激动的丰子越,梅时九忍不住凝眉问着。 如此说来,锦家的确是出大事了! “锦家老夫人!不,或者是是假冒的老夫人,原来,这些年在锦家主背后主持锦家的那位老夫人其实是个冒牌的,她与真的锦家老夫人是孪生姐妹…” 一个光怪陆离的故事…… 梅时九听完也是好一阵没做声,竟有这种事! “几十年都…没人发现,怎么突然就…”梅时九果然是异于常人的,惊讶震惊不过片刻,立刻道出重点。 丰子越静静望着梅时九,眼神颇为复杂道:“那就得从叟和老先生说起,据说,锦家上任家主的死因,就是他告诉锦家的,而所有的一切也是他到了靖和之后才发生的!” “先生?!” 这下梅时九有些坐不住了,他们去了靖和,她信中竟然一字未提! “没错!叟和老先生去了,她自然也去了,不光去了,还去了锦家,至于锦家发生的这一切,她是否参与了,本王现在也不得而知,但是这消息传来,宫里必然要发生大事!两任锦家家主的事暂且不说,光是玉妃的事宫里就是一场风波了,事情捅破了,锦家不可能还像当年一样装聋作哑,父皇势必要给锦家一个交代,玉妃一案要重查了!” 没想到,多年之后,玉妃这件事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被人提及。 “王爷是担心她在靖和做了什么被圣上知晓?” 若是她真做了什么,圣上就一定会有所怀疑,而且这次怀疑绝对不是轻易就能糊弄过去的。 丰子越点了点头,听得消息,他最担心的就是她。 “锦家现在什么情况,锦家家主人选可有定下?” 梅时九突然又问了句,从她送回的信来看,事情发生之后他们就应该离开了靖和,至少在这件事里,他们在锦家那边是安全的,她应该也是没有暴露身份的,否则消息就一并传到都城了。 “锦新程锦二爷!此刻,我那四皇兄得了消息,估计会颇为激动!” 娶锦家小姐,和娶锦家家主的女儿,那是截然不同的,这个消息,越王听了要激动,太子和素王他们听了恐怕就要暗暗着急了。 “这多少有点意外。”梅时九实话实说,发生这么大的事,锦家家主之位却这么快定下了。 “还有更意外的,揭露那位冒牌老夫人的,正是这锦二爷…” 丰子越也是着实没想到,不过锦家这一出戏真够荒唐的。 “她若是真去了锦家,岂不正好赶上锦家家主过世?”锦家主可是玉妃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听说,兄妹二人感情很好… 她应该也知晓了一些锦家的事,这锦家主是她嫡亲的舅舅,她…… “可不就是…也不知她怎么样,这丫头也是个狠心的,出去一趟这么久,一封像样的信都没有,去靖和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们,现在咱们也不知具体情况,她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危险…” 丰子越说着说着就急上了。 “王爷不必着急,她暂且应该没事,来王府之前我刚收到她的信,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应该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就到了。” 嗯,回来是该好好说说她,一封像样的书信都没有,不过…相比金王这个皇兄,他似乎要好那么一点。 莫名被安慰了的梅时九。 一听梅时九的话,丰子越眉头一松,随即又是一塌,“没给本王…稍几句话?”越来越过分了。 梅时九摸了下鼻子道:“可能是…想着就要回来了,所以…”的确是个小没良心的,突然觉得,他到底还是不同些的,如此一想,梅时九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那点怨念瞬间烟消云散。 男人,就得会自己哄自己! “没良心的丫头,本王还在这操心她…这般说来,她的身份应该是没暴露,如此,宫里暂时应该不会关注她,时九,你说当年,宫里谁最有可能与那位老夫人里应外合害玉妃?” 梅时九轻叹了口气颇为凝重望着丰子越,“王爷觉得…圣上当年是真不知玉妃是被人陷害?” 这个问题让丰子越一下僵住了,他自然听得懂梅时九的言外之意。 “是啊…父皇当年就真的没有怀疑过吗?若是怀疑过,为何还要将错就错…父皇那么宠爱玉妃,如果…父皇当年就知道有问题,那这一次,就真的能给玉妃一个公道吗?” 丰子越其实是在问自己,因为这个答案,他都无法肯定。 生在帝王家,最不敢让人相信的就是感情,他甚至都怀疑,当年父皇对玉妃的宠爱有几分是真的,还是只是逢场作戏? “王爷,玉妃的事,必然是要被重提的,圣上也会给锦家一个交代,只是这个交代…咱们得拭目以待,王爷,此事绝不可插手,先观望观望,你放心,她一定会赶在这件事出结果之前回来,而且…若我所料不错,锦家也会来人,很有可能就是锦家新家主锦新程,就算圣上想要糊弄过去,恐怕…也是不行的!” 所以,宫里确实会有大事发生,而她回来的日子应该会比他之前想的早一些。 终于要回来了… 第262章 帝王宠爱(2) 风有了一丝丝粘人的潮气,晚春初夏,是初雪最喜欢的时节。 不冷不热,一切都刚刚好。 可偏偏在这般舒服的时节里,初雪染了一场风寒。 “一冬天里都没熬过去了,没想到却在这时节里染了风寒,咳~咳~” 一处风景不错的小山坡上,初雪靠着大树拍着胸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桃儿连忙帮忙拍着后背想让初雪稍微舒服点。 一旁叟和瞧着也是心疼,“先别说话,这怎么越来越厉害了?”叟和说着看向吕文郁。 初雪当初让人家同路,本想着是路上好照应些叟和,没想到这一路倒是给她当了郎中。 “老先生,她体质比寻常人寒气重些,染了风寒就没那么容易好,咳嗽的时间也会长些,这个要慢慢调养,非一两副药能解决的。”其实这时候她不应该赶路,而是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几天。 “雪丫头,等到了下个镇子,咱们先休息几天,等你好了咱们再回去不迟!” 东篱一旁建议者,让初雪别逞强,他知道她赶回去所谓何事,但是真不用急,这件事,皇家一定会等到锦家的人过去再给说话的,来得及。 初雪脸色略白笑着摇头:“无妨,已经好多了,就是有点咳…吕公子也说了,这得慢慢来,三两天也好不利索,先生,篱爹爹,真没事!”初雪说着看向吕文郁,“有劳吕公子了!”又是瞧病又是熬药的,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 “无妨,身为医者该做的,索性金瑶离都城不远,我先随你们一路到都城,回头再折回金瑶就是。” “不用不用,也没多远了,您给开点药,路上我让桃儿熬着就是。” 让人特意改变行程,多少有点不合适。 “病人应该尊医嘱,听郎中的!你若想继续赶路,就听我的。” 得… 初雪无奈点头,“那…就麻烦了。” “小姐,绿毛回来了!” 桃儿抱着飞来的绿毛解下信送到初雪手里。 梅时九回信了?她不是去信的时候说了不用回,这要不了几天就到慕山了。 “小姐,九公子又来信了?”桃儿挤眉弄眼明知故问。 初雪没做声,展开信看了起来。 九公子?吕文郁默默收拾药箱,这一路,他已记不清这是 梅时九,他又岂能不知,梅时九也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他们…同出一师,关系好…也正常吧。 一阵微风拂过,吕文郁默默起身,不动声色替某个正在认真看信的女子挡着。 嘴里惜命的很,其实却是个不怎么听话的病人。 “先生,咱们出发吧!” 初雪看完信,神情略有些沉。 锦家消息已经到都城了,圣上发了大怒,要为玉妃翻案,彻查当年之事。 不用初雪明说,叟和和东篱都猜到了信中内容。 知道初雪的犟脾气也就没劝说了,好在有这吕文郁在,应是没什么大碍。 锦家这场风波,让都城局势都发生了变化。 越王一下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就连速来颇为沉稳的丽妃也坐不住了。 “子恒,这可是天赐良机,锦家家主之女,这身份摇身一变,和从前可就大不相同了。” 相比之下,其他几位皇子的正妃就都不值一提了。 丰子恒心中也是无比激动,只是此时他更要稳住,“母妃,这次,本王算是赌对了,七月…算算婚事也就两个来月了,绝不能出现什么变故,母妃,锦珍如今身份不同,婚礼的一些细节也要注意,一切都有劳母妃了。” 锦珍是锦家现任家主之女,即便锦家不明着支撑他,关键时候肯定还是管用的,他一旦成事,锦珍可就是皇后,锦家主应该会算这笔账。 丰子恒此刻摩拳擦掌,瞬间觉得这是老天爷在帮他,他一定能心想事成。 越是想得都,越是容易患得患失,丰子恒突然想起什么又焦急望向丽妃,“母妃,当年玉妃的事您…” 他母妃没参和到这件事里去吧?丰子恒思及此事不免紧张。 丽妃剜了丰子恒一眼,“你母妃倒是想,可你母妃当初不在妃位,想要陷害独得圣宠的玉妃谈何容易,别多想了…算不到你母妃这。” 丽妃说话间低眉掩去眸光深处的复杂之色。 “母妃没参与就好,这次玉妃的旧账肯定是要翻的,就是不知与那锦家老夫人里应外合的是谁,下场肯定好不了,母妃,依你之见,会是谁?若是皇后或是端贵妃,那可真是天助本王了!” “恒儿,这件事,你千万别轻举妄动,有关玉妃的事,咱们瞧着就好,可不能扯进去。”提及玉妃,丽妃的神情明显不同。 其实丰子恒心里一直挺好奇的。 “母妃,父皇当年真如传闻那般宠爱玉妃吗?” 若真是宠爱至极,又怎会让她死得那么惨,又怎会不信她?父皇自小就是在全力漩涡中长大的,不可能看不穿那些手段,就连他都觉得玉妃不可能用什么巫蛊之术,父皇如何会信? 丰子恒这么一问,丽妃陷入沉思,神情也有些恍惚。 帝王的宠爱,从来都是天上月,可望而不可及,但是当年…她真的以为,圣上是真的爱锦芯玉的。 那时候的圣上,看到锦芯玉的时候眼里是有光的,和看到后宫其他女子时截然不同,那种光彩…… 那会儿,不光是什么好东西,圣上 自玉妃入宫,圣上几乎没有去过别人的寝宫,圣上的偏爱是那般的有恃无恐。 所以,当圣上亲自下旨处死玉妃的时候,满宫上下,都是不可置信。 他们以为玉妃死后,圣上会伤心难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圣上只是下令封了玉妃的寝宫,宫里任何人不得提及玉妃,再无其他反应,就好像从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他从未那般宠爱过一个女子。 “母妃?” 见丽妃没有反应,丰子恒然不住轻唤了一声。 丽妃回过神低眉浅笑,“你父皇的心思,谁能看得明白,他是否真的爱过玉妃,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恒儿,你只记着,有关丽妃的事,千万别参和。” “母妃,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谢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感谢各种票票,谢谢大家,希望大家身体健康 第263章 迎归(1) “公子,估摸着得到天黑前才到呢,您现在就在这等着,是不是太早了些?” 数着日子,终于要把某人盼回来了,梅时九能不着急吗? “阿庆,你说她是不是算好了我这两日沐休?” 她定是想着他能接她,所以这回来的日子都是选好的。 阿庆没好泼自家主子凉水,他觉得吧,初雪小姐还真未必知道公子什么时候沐休… “她惧冷,如今都入夏了,天气不冷不热最是舒服,她这一路应该还挺顺利的。” 梅时九自言自语嘀咕着,原本丰子越是要跟着一起来的,奈何临走时突然有些事耽搁了。 “公子果真是望眼欲穿啊!” 阿庆从前做梦也想不到,他家公子也会今天,为一女子牵肠挂肚的。 “你不懂!”梅时九煞有其事的说着。 阿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的确不懂,反正挺邪乎的。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说出去谁信。 “先生,九公子对初雪妹妹,可真是…一往情深啊!” 就是远远望着的楚元真都忍不住摇头调侃着,说不羡慕也是加的。 云银玲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欣慰的,能得这般男子如此真情以待,或许她家六丫头真是个幸运的。 “太阳都要落山了,怎还不回来?” “云大姑娘别急,信上说今天到,定会到的,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凤婆婆也跟着出来瞧瞧。 云银玲含笑点头,没错,今儿总归是会回来,这不是看着有人等得着急吗? 千盼万盼,总算看到两辆马车慢悠悠的从村口驶来。 马车刚进入视线,就有人迫不及待过去迎了。 “是时九?他这都入朝了,还有闲工夫在这接咱们啊?” 东篱坐在马车里,远远看着迎来的梅时九打趣着。 叟和笑着捏了捏胡子,“是不是来接咱们的,还真不好说。”当先生的岂能看不出自己学生的心思? 东篱跟着哈哈一笑。 “小姐,到了到了!终于回来了,那是…小姐,好像是九公子!” 桃儿也趴在车窗跟前看着,当看到夕阳余晖中迎来的梅时九时,忍不住兴奋的挥手。 “九公子,我们回来了!” 梅时九?他怎么来慕山了? 初雪忍不住跟着看了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由一笑,还真是他啊… 梅时九?! 他就是传闻中的梅时九?与想象中的形象,多少有那么一点出入。 吕文郁也看到了急匆匆而来的梅时九,从桃儿的呼唤中得知了对方的身份,颇感意外。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上了。 因为桃儿的一声九公子,车前也忍不住跟着打量。 “先生!东篱先生!” 率先迎上叟和他们,梅时九下马打招呼。 “回去说,回去说。” 叟和摆了摆手示意了一下。 梅时九笑着点头,目光迫不及待的搜寻着,桃儿已经早早掀起了车帘。 “九公子,您怎么在这?” 桃儿出去一趟,一时间也忘了那些个规矩。 不过谁也未曾在意。 “知道你们回来,正好沐休,过来看看。” 目光落在马车里某个夜思日想的人身上便再也没有挪开。 初雪伸出头朝着对方挥手,“师兄,好些日子没见,可好?”嗯,瞧着是挺不错的。 望着熟悉的容颜,梅时九勾唇一笑,“挺好。”只是笑容并未维持多久就被初雪一声咳嗽打破了。 脸色一变,立刻上了初雪的马车。 “怎么了这是?” 看着进入马车的梅时九,桃儿自觉的坐到马车外。 车帘卷着,马车里的情况倒是瞧得清楚。 骑马在一侧安静跟随的吕文郁默默瞧着眼前的一幕。 近看,梅时九这才注意到初雪脸色有些许不对劲。 “身体不适?” 初雪忙调整呼吸笑着摇头,“没什么大碍,就是回来的路上一时不慎着了凉染了风寒,现在没事了,就是有点咳嗽,不打紧。” “这都入夏了,怎么还染了风寒,怎这般不小心,出门在外,也不知道注意些。” 说着就是一番上下打量,“就说瞧着瘦了不少。” 梅时九说得煞有其事,初雪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瘦了吗?没有吧,我这一路吃得挺好的。” “瘦了!”回的斩钉截铁。 初雪被说得不由低眉审视了自己一番,随后耸肩一笑,“无妨,师兄,家里可是一切安好?” 梅时九倒也没有继续揪着,只是暗暗放在了心上。 “一切都好,回去说。” 平安回来了就好! 初雪眯眼一笑,见到梅时九自然是开心的。 “姑姑!” 下了马车,初雪看着等在前面的云银玲,忍不住飞奔而去。 “慢些慢些,出去一趟,怎么还野了呢?” 嘴上这般说着,云银玲的眼眶却湿润了。 初雪直接扑过去一把抱住对方,“姑姑!” 眼前的初雪,总算是露出了几分孩子气,或许只有在云银玲跟前,初雪才会一直保持这份心性。 “这么多人瞧着呢,不怕人笑话!” 云银玲摸了摸泪拉开初雪,随即给叟和他们行了礼,一行人这才进了山庄。 “师兄,这位是吕公子,在靖和相识的,是个很不错的郎中,这一路多亏他照料。” 进入山庄之后,初雪自然要介绍一番。 其实梅时九早就注意到吕文郁了,连忙拱手打招呼。 “原来是金瑶吕家公子,一路上多亏吕公子照料,有劳了。” “哪里,身为医者的分内之事,今日能见到九公子,是文郁之幸。” 两人一番客套,好在没有持续多久。 “好了,有话晚点说,先收拾一下吃点东西。” 叟和笑着招呼,相处一路,吕文郁是什么秉性叟和还是心里有数的。 “六丫头,怎么还瘦了呢,这天气怎能染了风寒?” 云银玲看着初雪有些苍白的脸颊心疼得不行,赶紧帮着收拾,初雪也没拒绝,任云银玲伺候着换洗。 “姑姑,真没事了,总有个没注意的时候,已经好了。” “好了怎还咳嗽,定是没好好听人家郎中的话,这回可要好好养着,咳嗽久了伤身,得注意。” “知道了,初雪一定好好听话好好养,咱们快些收拾,别让先生他们久等。” 云银玲这才打住,帮初雪穿衣的时候又忍不住道了句,“对了六丫头,那个吕公子是怎么回事?” 第264章 酸了(2) 一起用膳,初雪大致和梅时九说了说路上的见闻,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叟和和东篱十分识趣借口休息走开了。 吕文郁本想告辞,初雪见着天色已晚,便就他住一宿再走。 吕文郁也没有推迟,顺势就住下了。 “凤婆婆,劳烦带吕公子去休息!” 凤婆婆一脸笑意请得吕文郁去休息。 “六丫头,你陪九公子说会儿话,九公子一会儿就要走了!” 云银玲也起身了,虽然她也有一肚子话想和六丫头好好说说,不过人都回来了,不及一时。 “师兄走得这么急?” 初雪看向梅时九,给对方倒了杯茶。 “沐休就两天时间,不赶回去,明日怕赶不上上朝。” 梅时九也不想啊……奈何现在身不由己。 初雪忙起身,“时辰也不早了,我陪师兄边走边说。” 就不用跟先生他们特意告辞了,先生应该是知道的,刚才也聊了一会儿。 梅时九颔首,两人一路朝着村口而去。 “师兄其实不必赶来,我打算着明日去一趟都城的。” 离开这么久,她得去铺子里看看,另外她娘的事…… “初雪小姐明日要去都城?那为何不今夜跟我们一起走?慕山到出城都是官道,夜里也无妨。” 阿庆大胆建言。 没想到初雪没做声,梅时九直接否了,“别听这小子胡说,夜里更深露重,你本就身体不适,好好休息,不必赶,明儿从容去就是。” 说着没好气看了一眼阿庆。 阿庆赶紧低头不敢再多嘴了,哎,他这不是见公子害相思,想帮着找机会让公子多跟人家相处,以解相思之苦! “嗯,我就不跟师兄一道,明日咱们都城见,对了师兄,金王还好吧?” 他们骑马,她只能坐马车,若是她跟着,估摸着梅时九是赶不上明日早朝的,这一宿赶路也是辛苦,对了,他这般着急赶来做什么? 梅时九仿佛看穿初雪的心思,心里暗暗一声长叹,看来她未见得多想他… 有那么一点点伤心。 “金王一切都好,但是你,不声不响跑到靖和去,还弄出这么大动静,怪不得信中不写明行程,还知道我…们会担心啊?” 多多少少,听出了一丝抱怨,初雪立刻乖觉讨好,眉眼一弯笑道:“就知道你们会担心,所以才没说,这山高水远的,担心也没用…对了师兄,宫里…收到消息有何反应?” 梅时九终归是舍不得真生她的气,眼看要到村口,故意放慢脚步,虽然有那么点伤心,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多相处一会儿。 “圣上发了大火,当众宣布要彻查当年玉妃巫蛊一案,你放心,定会有个说话,你这次去靖和…去了锦家吧?” “嗯!锦二爷知道了我的身份,不过师兄放心,他不会乱说!” 这么说来,锦家发生的这些事真的和她有关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锦二爷知道了,圣上迟早有一天也会知道,到时候你打算如何应对?” 梅时九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她在锦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世,朝也不想让皇家知道,可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圣上总不能勉强我去当什么公主,再说…宫里公主那么多,他也未必稀罕,左右没有铁证,是与不是,都不是一口说了算的。” 梅时九静静听着没做声,这件事,他不会给什么意见,全看她自己。 她若想回皇家,他一定会让她风风光光的回去,成为皇家最尊贵的公主,她若不想,他也会尽力帮她周旋。 “行了,先不说这个,这么多年过去了,总会有个说话的,我想着…应该还没那么快,当年害我娘的人如今应该还在宫里,而论而且身份地位不会低,圣上是不是真的能给一个公道尚未可知,可不管是圣上也好,或是谁也罢,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结果!再想糊弄过去,我 “放心,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真相!” “师兄,一定要叮嘱好金王,让他不要插手这件事,不管圣上到时候给出一个什么结果,让他都别做声,他好不容易封王,根基不深,羽翼未封,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这件事…就让锦家出头,锦家这次不会像当年一样装聋作哑。” 初雪着急赶回来的原因之一,就是怕金王牵扯进来,毕竟金王和她娘感情不一般。 “放心,我已经跟金王说过了,他是个聪明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冒险,不过锦新程当了家主,越王如今可是打了个翻身仗!” 听得这话,初雪不由一笑抬头看着梅时九,“这可不一定,这门亲事未必能成!” “?锦…二爷不想与越王结亲了?可是婚期已定,没多少日子了!” 还能有变故?那越王可是空欢喜一场。 这几日,越王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锦二爷从来都不想结这门亲,如今他刚当上家主,更加不想与皇室有什么牵连,放心,这门亲事,只要锦家家主不想要,法子总会有的!” 梅时九俊眉一挑,见她说得如此肯定,知道是锦二爷跟她透了底了。 “对了,师兄,差点忘问了,金王的婚事定了吗?” 她走的时候,好像宫里就有打算为几位王爷订下婚事了,这一晃几个月过去,这事应该尘埃落定了吧? “原本是要订,最后没成,也是金王的运气,其他几个都定了,说到这事,可是热闹了一阵。” 初雪眉头一皱,“独独落下了金王?为何?” 之前圣上就不怎么关注丰子越,如今他已封王,其他王爷的婚事都有着落了,不应该落下才是,就算应付也会指门亲吧? 瞧着,她倒是对金王这个皇兄很是上心,不免有些吃味,怎就不关心他这几月的情况? 哎! “圣上原本是想将胡家的小姐指给金王,不知为何宫宴前走漏了消息,那胡家小姐意属东宫,宁可入太子府当侧妃也不想嫁给金王,情急之下使了些手段,在太后准备赐婚的时候,当众说她是太子的人了…” 初雪一听,脸色瞬间不好! “哪个胡家?”还真是眼高于顶,可惜…眼神不好! 这不是让人笑话金王?还好,这样的不要也罢! “户部胡侍郎之女!” 初雪一听更不得劲了,侍郎之女还挑肥拣瘦的? “生得天香国色还是芳华无双?” 梅时九抿嘴浅笑,她可知她现在的模样有多可爱? 隐隐藏着几分摄人的气魄。 什么时候,她也能因为他或喜或怒?什时候她也能对他这般公然护短? 第265章 心思(1) “九公子走了?” 见初雪回来,云银玲赶紧拉着她坐下一番仔细打量。 “初雪妹子是不知道,云先生日盼夜盼,可算把你盼回来了,生怕你在外头渴了饿了的,云先生这下总算安心了吧?” 楚元真一旁笑着打趣,她还想听听初雪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呢,一定特别精彩,不过她也知道,初雪今日才回,本就身体不适加上一路奔波,改日再细说。 初雪照顾桃儿把买回来的礼物都拿给大家。 “这琉璃盏太漂亮了!谢谢初雪妹子!” “谢谢小姐!”李妈妈和圆娘都有,东西小巧精致,谁瞧着不喜欢。 “你说你带这么多东西回来麻烦不麻烦?不过姑姑都喜欢,有心了!” 云银玲笑呵呵的抚着初雪的头发,这丫头怕是见着什么好东西都想给她带回来,也不知她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气才能遇上这丫头。 “姑姑喜欢就好!以后这种小玩意多的是,我打算卖琉璃…” 初雪心里始终没忘记盘算她的生意,这次出门可是收获颇丰,明儿去看看萧爷,正好给他瞧瞧她画的版图,她的生意版图,通达天下,差不多可以沿着都城往外扩张了! 先打开东南这条通道,等找着时间,她再到别处去看看。 “卖琉璃?你要开琉璃铺子?初雪妹子,你这出去一趟做成了多少生意?你好歹给别人留点饭吃啊!” 楚元真夸张说笑,心里却是越发佩服。 “我这才哪到哪,在你们楚家的生意年前,暂时还不值一提,对了,萧爷近来可好?是不是又发了大财?” 见着初雪和自己的女学生说着生意场上的话,云银玲不笑开。 “你倒是不客气,什么事都麻烦人家萧爷,萧爷那么忙…明儿你去都城,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听到没?” 初雪眸色一动,“萧爷是不是…经常来看元真姐姐?不会每次来都带了点心吧?” 想起萧爷每次见到她姑姑时那副窘迫紧张的样子,初雪不由想笑。 小没良心的,看她爹笑话,也不知道帮帮忙,楚元真不客气的给了初雪一记眼神,初雪连忙收了笑。 忘了人家的小袄还在,确实有些不厚道。 云银玲当局者迷,还一本正经点头,“可不…你说我也吃不了那么多啊,莫不是姑姑平时让人觉着是个嘴馋的?萧爷就是太客气了,不光是吃的,还有用的、玩的,回回来都不空手,姑姑都不好意思了,对了六丫头,明儿你去看萧爷的时候把这几双鞋带上,萧爷好东西见得多了,姑姑也没什么好回赠的,听元真说萧爷常年在外跑废鞋,又总穿不着合适的……” 云银玲真没多想,她是想着好歹回赠一二,不能每回都白拿人家东西,正好元真说他缺鞋,她就做了几双,也不费事正好也打发时间,就是不知合不合脚,不合她也没法子了,这可是他女儿给的尺寸。 “萧爷…缺鞋穿?”初雪拿着鞋若有所指看向楚元真。 元真姐姐可是不厚道,诓骗她姑姑给萧爷做鞋! 楚元真呵呵一笑,略有些尴尬低头避开,自家爹爹,她这当女儿的不为他谋点福利说不过去。 再说,她真觉得先生和她爹般配,每次两人坐在一起说话喝茶的时候看着都特别温馨。 就是她爹太墨迹了,她着急! “姑姑放心,明儿我就带过去,姑姑做的鞋…萧爷一定合脚!”不合也合啊… 初雪别有深意的一句话,云银玲尚未反应过来,一旁李妈妈忍不住看了初雪一眼。 哎,她家大姑娘真是当局者迷,这都瞧出来了,就大姑娘还半点没察觉。 “时辰不早了,赶紧歇着吧,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说!” “姑姑,明儿你也随我回都城住就好,正好看看缺什么一并买回来!” 云银玲含笑点头,“好,正好去看看常婶子她们。” 其实是有些舍不得才见着又分开,虽说初雪去都城呆不了几天,可云银玲还是舍不得。 又说了一会儿话初雪这才歇下,也是有些累了。 身为客人的吕文郁此刻却是没什么睡意。 其实,在路上,他就隐约觉得她和她那个用信鹰传信的师兄感情非比寻常,今日一见,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想得浅了些。 梅时九的眼里全是她! 那种不加掩饰的宣布主权之感…让他这个陌生人都感受到了,或者说,就是有意让他感受到的。 想到这,吕文郁忍不住失笑,没想到鼎鼎大名的九公子,竟会为了一个女子这般谨慎小心,实在是… 没有必要,他又如何能对他造成威胁,他也无法想象,是怎样的在意,能让梅时九这么紧张! 梅时九… 他可不是寻常男子啊,听闻皇家公主对他情有独钟,仰慕他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他何须为了一个女子这般紧张。 若非亲眼所见,他是不信的! 可若是为了她…好似也就觉得合理了! 真正的风华绝代! 这一路相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有没有言过其实。 “公子,你还没睡吗?” 躺在不远处塌椅上的车前听着一阵阵的翻床声以为自家主子认床睡不着。 “睡吧!” 睡得着吗撇嘴,这翻来覆去的… “公子,咱们明日就走?” “嗯…” “不去都城看看吗?” “回金瑶!”至于都城,等回金瑶处理完一些事之后再说吧。 “好吧,公子,上次初雪小姐还说想去金瑶看看呢,要不问问她?” 初雪小姐要是去的话,公子肯定又要做蜜饯… 初雪小姐的咳嗽没好利索,她又怕苦,没吃吃药公子就会给她蜜饯吃,公子做的蜜饯总总比外头买的好吃,他也能沾沾光解解馋。 “她有事!我新做的那罐蜜饯不许偷吃,明儿给她,她还要吃上几天的药才能把咳嗽治好!” “……是!”他的蜜饯! 公子怎么知道他在想着蜜饯的事?公子对其他病人怎不见得这般周到。 “这一路多亏了吕公子,他日得空,欢迎来山庄坐坐。” 好好睡了一晚,叟和看上去精神不少。 “嗯,文郁能有幸跟先生同这一段路,文郁受益匪浅,谢谢先生一路不吝赐教!” 叟和捏着胡子含笑不语,他肯不吝赐教,也要人家受点拨,吕家这个小子是个不错的,可惜,听说在吕家并不怎么受重视。 “雪丫头,送送吕公子!” 东篱也是笑着送客,虽然…他也是山庄里的客。 “吕公子,请!” 他日山高水长总有相逢之时。 第266章 回都城(2) 初雪送走吕文郁,得了几包药和一罐蜜饯,看得叟和直笑。 “连郎中都知道你吃药怕苦给你准备着蜜饯,看你好不好意思不好好吃药!” “为了这罐蜜饯,学生一定按时吃药,先生,那学生也出发了!” “去吧,你这次要在都城住上几天吧,别忘了老朽布置的功课,东篱,要不还是你跟着吧!”怕她一忙起生意就掉钱眼里给忘了。 初雪一脸黑线,郎中怕她不吃药连蜜饯都备好了,先生怕她偷减功课,竟打算让人盯梢! 难不成她平时这般劣迹斑斑? 没有吧…… “哈哈哈哈,那我就跟着去一趟!” 先生这是不放心这丫头,知道她一定会插手玉妃一案,罢了,跟着去盯着确实放心些。 事关她娘,她做什么…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慕山离都城真不远,所以不必刻意准备什么。 有楚元真在,一路上颇为热闹,得知初雪回来,萧爷亲自到城门外去迎,昨夜初雪已经与梅时九说好了,让他不必接,她入城后先去铺子里看看,晚一点直接去王府找他和金王。 “萧爷,多日不见,还是这般神采飞扬!” 楚萧景一脸笑意拱手相迎,“托福,你这一路也是收获颇丰吧!” 头一回见初雪穿得这般轻快,整个人看着越发纤细,不过瞧着好像长高了些。 初雪这一路都是素装,是特意让桃儿准备的,虽然她面上不说,但是桃儿知道为什么,锦家那位大舅刚走,小姐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默默祭奠。 “云先生,一路辛苦!” 不过也就半月没见,萧爷感觉很久没见了一样。 “萧爷安好!” “对了萧爷,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东篱先生,我干爹!” 初雪简单介绍了一下东篱,东篱也笑呵呵打了声招呼。 听初雪说是她干爹,楚萧景免不得多打量了几眼,能被这丫头叫一声干爹,绝不是泛泛之辈! “爹,咱们别在这城门口杵着了,回去慢慢说,这次初雪妹子和云先生会在都城多住几天。” 楚元真挽着萧爷的胳膊笑说着,一行人这才又上了马车。 “姑姑,你和李妈妈她们先回家,我直接和萧爷一道去铺子里看看,天色已晚,姑姑直接休息,我还要去一趟金王府!” “好,你自己看着安排,别太晚就是!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知道了!”初雪一脸乖觉撒娇。 初雪虽说离开了这么几个月,可通达天下的生意非但没有落下,还做了不少生意。 “东家,这是这几个月的账目,你过目!” 知道初雪要回来,佟掌柜和伙计们还有常伯都在铺子里等着。 “不着急看这些,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这我可瞧着了,你这个东家在外游学,他们在家可是忙得人仰马翻的,可没少帮你挣银子,初雪,你让他们做的那些个生意,可都是独一份的好买卖~” 说到近来通达天下做的生意,楚萧景双眼发光。 “楚家商号那么大的盘子,哪里看得上我这些小生意,若是萧爷不嫌弃,一起做就是,对了萧爷,给你看样东西!” 初雪说着让桃儿把她亲手绘制的图拿了出来,众人忍不住好奇围上去看。 “这是…”楚萧景目不转睛盯着桌上摊开的图,好似看出一些门道。 “这是我这次去游学画的,从这里出发是都城,到这边是东南靖和,这些地方,都是我到过的,我觉得适合开设通达天下的点,所有点串联起来,基本可以覆盖整个东南境,当然,后面还可以根据各地实际情况再做优化,萧爷您看,若是这些点都开设起来,通达天下是不是在东南就盘活了?” 只要有人的地方,通达天下就能通达! “整个…东南…” 她画的? “嗯,差不多,这是我 初雪说着又拿出一个册子,她不光规划好了,见着一些具体的细节都想到了。 “银子到不是大问题,楚家商行能拨出来一些,关键是…这细数一下可就是几十个点,现在都城的人都知晓通达天下了,生意也渐渐好做了些,这些地方,每一个点都需要大量的前期投入……” 楚萧景什么严谨的说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笔投入的银子数量就足够惊人的,一旦失败没能盘活,那她这辈子恐怕就很难有翻盘的机会,就是楚家商行也可能会陷进去,因为所需银量几乎要把楚家商行挖空! 她这一下子是不是铺得太快太大了? “是不是…可以徐徐图之?” 连着楚萧景都这么说,可见其中风险。 佟掌柜一旁没做声,想法和萧爷差不多,他甚至都觉得应该一个个点来,先把都城周围的铺开就不错了! “萧爷,这一路…我琢磨了些小生意,这些生意瞧着不太打眼,但是来银子,你看这…还有这…这些生意其实都是伴随这些路线在铺开的,而且都是投入不大见效快的,正好可以用作前期投入,用这些小生意养通达天下……” 她所有的细节都仔细盘算过,考量过,所以这一路她都在琢磨来银子快利润大的生意,也难怪先生笑话她掉钱眼里了。 没法子,她这摊子铺开,前期银子如流水,银子是一方面,还有人力…这也是关键所在。 要下她手里就这么几个人,这几十个点,同时铺开就需要物色几十个掌柜,光这点就比银子还让人发愁,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总能解决的! 萧爷你抿嘴低眉看着舆图,他仿佛隐约间看到了一个流动的版图,看到了一副通达天下繁华似锦的景象,若真的行通了,那整个东南镜就会无形之中连成了一片,所有的东西都流通了… 让人可能无法想象流通意味着什么! 这里面,可就不光是生意的事了。 “看来,你已经思虑过了,坐下好好说说你的想法,你打算如何铺开这么大个摊子,楚家商行需要帮些什么…”或者说,能帮什么… 楚萧景突然觉得,是她在带着他做生意了! 第267章 去王府(1) 听完初雪的规划,萧爷沉默许久,最后感慨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 “具体细节…回头我们再好好琢磨,初雪,你这个盘子太大了,动手之前,要慎之又慎,必须把所有的可能都想到,才能在关键时候应对自如…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明白吗?” 这步棋下下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一个光脚的不怕,倒是萧爷,楚家商行可是几代人的心血,若是我这棋下错了,恐怕卖了我也难还上楚家商行的银子,对萧爷来说才是一场豪赌!” 楚萧景哈哈哈一笑,背着手望着初雪叹道:“楚某确实要慎重考虑,不过下棋的人是你,赌一局又何妨?” “多谢萧爷抬举!不过要用的银子数目过大,萧爷还是回去跟大家商量一下,反正不着急…我还得到别处化缘!” 光是楚家商行的银子,还是不太够,还得找地方补点。 哎,未来一段时间里,她会负载累累,不过她有信心还得上。 “东家,这么说来,以后咱们就真的是通达天下了,东家,这些日子,咱们入帐也是可观的!” 佟掌柜听得心里莫名激动,已经默默盘算起账面上的银子了。 “不忙慌,天色不早了,我先送送萧爷,明儿我再来铺子里具体说,我这还有几桩生意…” “不必送我了,听说你昨日才回,今日又赶了一天的路,好生歇歇,回头再说!” 楚萧景也是真的爱惜初雪,这小丫头也不能太拼了。 “正好顺路,我去一趟金王府…” 对楚萧景,初雪并没有刻意回避。 楚萧景一听,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对了萧爷,这次出去带了些小玩意回来,一会您带回去,还有…姑姑托我给萧爷带了几双鞋,也不知合不合脚,姑姑自己做的,望萧爷莫要嫌弃,姑姑说,承蒙萧爷照顾,每次都让萧爷破费…” 初雪招呼桃儿把东西拿来,说话间可是意味深长。 楚萧景望着初雪递上的鞋子,有些迫不及待的收了,随即又觉得自己太过急切,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想到萧爷还有这样的一面,初雪低头含笑,“萧爷不嫌弃就好,回去试试合不合脚。” “尺寸可是我给先生的,肯定合脚,就怕我爹舍不得穿……” 楚元真笑着打趣自家爹爹,惹得萧爷瞪了她一眼。 “初雪,替我好生谢谢云先生,让她…受累了!” 初雪也没多说什么,几人笑着上了马车。 知道初雪这个时辰还要去王府,楚萧景也没有耽搁。 “这么晚…今夜还会来吗?” 丰子越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早知道就去接一趟。” “王爷别急,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她既说了会来,再晚都会来,应该也差不多了。”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梅时九话音刚落,初雪就出现了。 “让王爷和师兄久等了,在铺子里说生意上的事,耽搁的久了一点!” “初雪!快,本王瞧瞧,你可算回来了!” 听得初雪的声音,丰子越一个健步上去,就差没抓着初雪的胳膊了。 “王爷安好!” 初雪说话间带了几分皮态,是否真心相待,她心里清楚的。 “本王一切都好,你呢?初雪,你怎么跑靖和去也不说一声,你这胆子也太大了!没出什么事吧?” 说着又是一番上下打量。 “要是出了什么事,王爷这会儿就见不到我了,王爷放心平安无事!” 初雪心里是感动的,不免抬头打量丰子越,倒是没什么变化,不过如今气势比从前足了些,到底封王了。 “王爷,先让她坐下说吧!” 梅时九承认,有那么一点点吃味。 “对,坐下喝点热水,这个时辰就别喝茶了,免得晚上睡不着,一路累不累?” 初雪顺势在梅时九旁边坐下,“不累,一路也没怎么赶,让你们担心了。” 平安回来就好。 “玉妃的案子…要重查了,这事你应该知道了吧,今日早朝已经正式说了这事,对了,锦家新家主过几天就要到都城了,可能四五天的样子,到时候,会有一个结果的!” 亲自给初雪倒了杯热水,丰子越自己跟着坐下,语气略显沉重。 初雪捧着杯子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渐渐淡去。 “只怕有些人会利用此事做文章,所谓的查,不过是一个过程,就看圣上想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越王也好,太子也罢,还有素王,此时肯定都是挖空心思想要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当年,能与锦家老夫人里应外合的,无外乎也就那么几个人。 只是…究竟是谁还真不好说,不过梅时九觉得,圣上心里必然是清楚的,至少大概有数。 想到这,梅时九忍不住看着初雪,她这般聪明,应该也是明白的… 初雪转动杯子轻道:“圣上想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锦家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真凶!” 锦家! 丰子越怔怔望着初雪,他正想问问她去锦家都做了些什么,锦家人是否知道了她的身世,“你这次去锦家…” 初雪知道他要问什么,放下杯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次去锦家,他们见着我,都觉得我像玉妃…也仅此而已,或许有些人已经想到了,只是我没说,他们就不会开口,王爷,我娘当初嫁入宫的时候,锦家与皇家签订了一纸契书…这次我去锦家,将它取了来,王爷看看…” 初雪说着就从袖中拿出那封契书递了过去。 有这契书在,锦家的人即便猜测到她的身份,只要她自己不说,他们应该是不会说穿的,毕竟,大多数锦家人接受不了一个突然蹦出来的小丫头当他们的家主,这也是锦新程能顺利继位的原因之一吧。 所以,锦家那边倒是不用太担心他们知晓她的身份会如何,相反,或许他们还担心圣上知道呢。 “竟然…有这样一份契书。” 丰子越不可置信看着手中的契书,也算是明白当初玉妃为何会被人害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后宫那些人知道这契书的存在,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玉妃平安生下孩子! 难怪…… 可是…父皇呢?难道他也不期望吗?他宠爱玉妃,他们的孩子继承皇位或是锦家家主之位,他也不希望吗? “王爷,此事你别管,不管他们做什么手脚,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结果,得看她满不满意,相信锦新程是个明白人。 第268章 帝王心思(2) 夜深,初雪并未久留,其实可以明日再来的。 “王爷不用送了,已经不早了,王爷早些歇着,这次我会多留几日,回头再见。” 王府门口,初雪让丰子越留步。 丰子越抬头看了看月色点了点头,“路上注意安全,回去早些休息。” “嗯,对了王爷…听闻这次你的婚事暂时耽搁了,以后有那胡家姑娘后悔的时候,这都城好女子这么多,王爷一定能寻到良配!” 梅时九和丰子越都愣了一下。 她这是在宽慰他? 其实大可不必,丰子越本身就不想要这门亲事,可以说是胡小姐成全了他,他谢谢人家还来不及。 不过听得初雪这么说,丰子越心里无比开心,虽然她没有喊他一声皇兄,却是将他当哥哥看待! 相处久了就知道,她若是认可的人,是会全力相护的,是他丰子越的荣幸,不过…他也会全力护着她。 他们都是从小缺失温暖的人,所以更懂得珍惜。 “嗯,一定会的,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吧!” 丰子越含笑目送对方,眼里难得的暖意。 梅时九自然一路护送,便是绕了些路也是顺路。 “都城还是这般热闹!” 都这个时辰了,街上依然有不少人走动。 梅时九跟着上了马车,初雪也随她他,反正已经习惯了。 “可惜…你其实并不喜欢这些热闹!” “谁说的,这样的热闹多好,这才是人间烟火的气息,只不过这儿是都城,贵人遍地,我这升斗小民倍感压力,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粉身碎骨了,所以才躲到先生那去了!” 可不就是躲吗? 听姑姑说,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都城里的请柬都送到山庄里去了,真是抬举了。 尽管知道初雪事开玩笑,梅时九听了还是皱了皱眉。 “你觉得会是谁?”梅时九没来由的问了句,他知道初雪听得懂。 初雪撑着头笑看马车外的热闹,“不管是谁,都该付出代价,师兄,这件事…你也别管。” “朝堂上的事,我自有分寸,放心!”事关她,要他不管是不可能的,只看怎么管。 “对了,云家与素王府定亲了!” 梅时九突然道了句。 初雪一脸莫名,“云家和素王府?”这倒是没想到,不应该吧,素王眼高于顶,他的正妃之位,肯定是做大用的,许给了云家? “侧妃!”似乎看出初雪的心思,梅时九解释了一句,虽是侧妃,也还是有些让人意外。 “谁?”云家适婚的女儿家拢共就那几个,侧妃也算是高攀… “好像叫云初书!” “她?”如夫人如今掌管云家内务,云初书身价自然也高些,只是云初书毕竟退过亲,怎么说,素王的侧妃都有些勉强,可见素王对云尚德这个兵部尚书还是挺看重的。 “素王近来诸事不顺,手里握着的资源越来越少,至今圣上还没有指派他什么要事,他急需在朝中培植自己的新势力,云尚德正好也有意选他,算是一拍即合,一个侧妃之位,换一个兵部…怎么都是划算的,有这层关系在,云尚德也不可能再做别的选择。” 这倒是! 初雪笑着耸肩,“云大人也算是求仁得仁。” 梅时九不置可否,云尚德根基太浅,想要更进一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都城从来不缺热闹,师兄,前面就到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早朝!” 昨夜赶了一宿的路,今日怕是都没来得及好好休息。 “嗯,送你进门就走,不差这一点路,对了,既然这次会多留几日,正好过几天是我祖母寿辰,到时候你带你姑姑到府上坐坐,回头我亲自给你送个帖子来!” “老太君的寿辰?那是一定要去道贺的!” 初雪含笑应下,他什么时候也在意这些宴席了。 去去也行,正好接了那么多帖子,说不定在梅府能遇上不少下帖的人,到时候正好打声招呼,和气生财,她不管别人的给她送帖的用意,她记着自己是个生意人就好。 很快就到了初雪的家门口,梅时九目送初雪进门这才转身离开。 “哎哟…” 初雪刚进去没走几步,突然想起件事。 “怎么了小姐?”桃儿紧张而问。 “给师兄的礼物忘记给他了…算了,回头再说!” 旁人的都给了,唯独把他的给忘了,瞧这记性。 亲眼看着初雪给丰子越礼物,自己最后空手而归,梅时九这里心啊… 好在,他想得开… 否则,早就暴走了! 宫里。 初雪才进金王府,圣上就收到了消息。 “这是游学回来了…连夜就去见老五,关系非浅,又并非男女之情…” 这几天,宣帝就没好好睡过一个好觉,这不,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玉秀宫。 踏入宫门,宣帝不由轻声嘀咕着。 今夜月色不错,便是不掌灯也能大致看清路况。 宣帝的话没身后跟着的总管可不敢搭腔,勾着身子小心翼翼陪着。 “若是朕和芯玉的孩子还活着,也是她这个年纪,若是个公主,大抵和她生得很像…她叫…初雪是吧,冬日初雪,很是写意,云家倒是给她取了一个不错的名字…当初…知道芯玉有孕了,朕也琢磨过孩子的名字,若是公主该叫什么…若是皇子又叫什么,可惜…当时朕想的那些名字朕都不太满意,结果到底是没定下来!” 总管的头更低了,他想假装没听到这些话! 乖乖啊,圣上该不会是怀疑… 那个初雪小姐若真是公主那…可是不得了! 这事,圣上不都让人去查证了吗,并不是的… “这么巧…她游学到了靖和,锦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朕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真有这么多巧合,其实…朕 月光下,宣帝站在空荡荡的玉秀宫里怔怔出神,自言自语或许是因为不知道该跟谁说,高处不胜寒,这是身为王者的孤寂。 “怨朕吧…应该是的,也正常,也正常啊…” 良久的一阵沉默过后,宣帝终于转身离去。 “传朕口谕,重修玉秀宫,要和从前一模一样,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踏入,另外…在宗庙里给玉妃立灵牌,朕百年之后,要与她同穴!” “…是!” 自古皇陵都是帝后同穴,这… 总管大人心乱如麻,宫里还有皇后呢! 第269章 宫里热闹(1) 云银玲到底还是等着初雪回来才安心。 加上家里多了两个人,她总的问问。 “姑姑,她是珍姨,这位是良叔,以后他们就跟着咱们住!” 珍珠和良安也就是前几天才到的都城,依着初雪给他们的地址和信找到了常伯他们。 “良叔、珍姨,这位是我姑姑,若是没有姑姑,就没有现在的初雪。” “良安、珍珠,拜见大姑娘!” 两人异口同声直接给云银玲行了大礼,她们在西州的时候就听小小姐说了,对小姐有恩就是他们的恩人。 云银玲愣了一下,赶紧将人扶起,“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一起住好,人多热闹!”虽然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云银玲瞧出几分不寻常,她相信你初雪会跟她说清楚的。 “姑姑,你今日早些歇着,明儿再说。” “好!你也是,天色不早了,对了,药还没喝吧,赶紧让桃儿给你热了。”云银玲看出初雪还有话要跟这两人说。 “知道了姑姑!”初雪送得云银玲去休息,这才与珍珠和良安说上话。 初雪将锦家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良安和珍珠都惊呆了。 “老夫人害的小姐?老夫人…是假的…难怪难怪小姐当初说让我们等消息,不要轻易回锦家,那会儿,小姐肯定就察觉不对了,难怪小姐从小就跟老夫人关系不好…” 珍珠听着只觉得不可思议。 初雪知道,他们可能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以后…你们就跟着我,我娘的事,除了老夫人,宫里应该还有害她之人,过几天锦家新家主就到了,圣上已经下旨彻查常年的案子,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咱们先等着就是!” 初雪一边喝着桃儿递上的药,一边跟他们说这话,这一天下来,她确实也有些累了。 “小小姐…主子,一定要为小姐报仇,小姐死得太冤了!”良安听得自家小姐当年确实是被害,咬牙切齿的说着。 之前初雪就交代了他们,称呼小小姐不太合适,他们便喊初雪主子,初雪也随他们,只是一时可能还不太习惯。 “主子,那封契书您找到了吗?” 珍珠想起什么,小声问了句。 初雪放下药碗,接了一颗蜜饯送入口中抿嘴点头,她明白珍珠的意思,按着锦家和皇家的约定,她才是锦家新家主才是。 “珍姨,你们想回锦家吗?” 珍珠和良安互看了一眼,两人双双摇头,“奴才、奴婢以后就跟着主子,主子在哪儿,我们在哪儿!”小小姐不想当锦家家主? “既如此,契书的事就不必提了,我相信…我娘若是在世,她也会尊重我的选择,以后你们安心跟着我就是,娘的事你们也放心,害她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珍姨、良叔,你们能…跟我说说有关我娘的事吗?她和圣上的事…” 她想知道,娘和圣上的婚约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梅时九没有明说,但是她听出几分言外之意了。 珍珠望着初雪叹了口气,这件事,小小姐之前一直没问,她还以为小小姐真的不在意。 说起来,当今圣上就是小小姐的爹,珍珠将自己所见一一道来。 夜深人静,初雪躺在床上久久未曾入眠。 从珍珠口中,她听出当年她娘和圣上,应该算是两情相悦,圣上到靖和遇上她娘,两人并非在靖和认识的,期初双方都不知彼此的身份,可若是两情相悦,为何会有那封契书,锦家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要求… 当年到底怎么回事,或许只有当事人知晓吧。 玉妃的事,让都城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只是此时面上还不见波澜而已。 “死后同穴?” 消息传到后宫,皇后等人正在太后寝宫请安,一个个脸色都很古怪,尤其是皇后。 “这事情都尚未查清楚,圣上这是认定玉妃无罪了,可即便如此,这也与祖制不合,我们倒是没什么…可是有些委屈皇后娘娘了。” 宫里随时随地都是一出大戏。 这不又上演了。 素来与皇后不合的端贵妃,此刻竟然 太后淡淡瞥了一眼端贵妃,手中墨翠珠串轻轻转动着,“圣上的确胡闹了些,一会儿等圣上下朝,哀家去说说吧。” 此刻皇后脸色十分难看,圣上这不等于打她这个皇后的脸吗? “就是,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端贵妃没有在意太后的眼神,接了话继续说着,这话可是意有所指。 皇上为何这般不给皇后脸面,难不成当年的事和皇后有关? “端贵妃,你这话何意?”皇后忍无可忍,听得这道圣旨,本就颜面尽失,端贵妃还在这拱火,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太子的处境不好,就是素王和端贵妃害的。 端贵妃稍座正了些,微微欠身回话,“皇后娘娘,臣妾这是替您委屈呢,自古都是帝后同穴…除非皇后生前犯有大错,不够格才…” 丽妃淡淡扫了一眼低眉不语,端贵妃与皇后抖了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是看戏的那个。 “端贵妃,注意你的言行!”皇后呵斥完端贵妃,一脸委屈扭头看向太后,“母后,请为臣妾做主!” 太后转动珠子的手停了下,其他嫔妃更是大气不敢出。 谁都知道,这次身上朝堂之上当众说出要替玉妃翻案,谁牵扯进去,结果能好? 此刻都巴不得能躲多远躲多远,当年陷害玉妃的人,搞不好就是在坐的其中一个。 “行了,都别说了,荒唐!此事不得议论,哀家这就去等着圣上下朝,真是荒唐!都散了吧。” 太后很少说圣上什么话,这次听着倒是向着皇后的,不过圣上这般打皇后的脸,难不成当年之事,与皇后有关? 一时间,所有人心里都开始活络起来。 若是皇后真和玉妃的事有关,那太子可就危险了。 太后起身,众嫔妃立刻起身行礼。 太后一走,端贵妃竟是不顾皇后在,率先带着宫婢离开,丽妃倒是规规矩矩等皇后离开之后才起身离开。 丽妃出得寝宫,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宫里…怕是有一场血雨腥风。 玉妃… 没想死了这么多年,还能让整个后宫为她所动。 圣上到底是无情还是有情? 只是… 此事真的会有结果吗? 第270章 金贵楼(2) 初雪听闻消息,笑中带了些许冷意。 “继续盯着吧,宫里有什么消息再告诉我。” 初雪继续埋头账本,一早起来之后,她便到铺子里来了,虽说她心里有了大致规划,可实现起来,还是得一步步来。 现在打探消息的事,初雪交给了良安,让常寿带着。 良安身手不错,良寿对都城熟悉,正好打配合。 了一晌午的时间,初雪终于把所有账本都看得七七八八了。 “佟掌柜,我刚说的这几桩生意有劳你亲自跑一趟,这铺子里的生意,交给景四能行吗?” 一旁景四颇为紧张,佟掌柜笑着点头,“景四机灵,能行。” 看得出,佟掌柜对景四颇为满意,这些日子,都是他亲自带的。 “傻小子,还愣着干嘛!” 佟掌柜撞了景四一下,景四立刻行礼,“东家抬举,景四一定尽心尽力。” 初雪淡淡一笑点头,“行了,好好干,走吧,随我去见楚家商行一趟。” 通达天下要铺开,也得一点点来,这次回来,她还想让萧爷给她引荐一个人。 去往楚家商行的路上,初雪突然想起梅家老太君寿辰的事,梅时九都说了,去肯定是要去的,这寿礼也得备着。 “常伯,到前面的全福街停一下。” “好嘞,小姐要买东西吗?” “过几天是梅家老太君寿辰。” 梅家老太君?那可得好好备凤礼,“小姐要卖寿礼,要不去东街新开的金贵楼看看?” “金贵楼?”这名字听着倒是挺直接的。 常伯驾着马车呵呵一笑,“嗯,听说金贵楼的东西都是稀罕物,只有一件。”听着是梅府老太君的寿礼,常伯才会推荐金贵楼。 “东家,这金贵楼小的也略有耳闻,最近总听人提起,说是里面的东西,都是拍卖的,价高者得,都是好东西!” 景四也忍不住插了句嘴。 新开的? 初雪听着也来了兴致,索性也不着急,“那就去看看,可知道东家是谁?” 初雪的关注点总是不一样。 她想的是,能在短时间内将一桩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尤其是都城这样的地方,这幕后的东家肯定不是寻常人。 “东家,小的打听过,这金贵楼的东家好像姓吕!听说…与程家关系非浅!” 景四赶紧回了一句。 看来还真打听过,见着初雪看着自己,景四不好意思的挠头,“佟掌柜的说,做生意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所以都城里发生什么新鲜事小的都会打听一下!对了,东家,咱们还给金贵楼送过一次货呢,听说这金贵楼的东家照顾了都城好多商家的生意!” “哦?景四,你说的那个程家…可是程国舅家?” 初雪听得程家,眉头微微一皱! 吕…金瑶吕家?她记得程国舅的夫人娘家就是金瑶吕家,吕家财力雄厚…程四是程国舅夫妇唯一的嫡子,程四现在还关在刑部大牢里…这吕家照顾她的生意? 生意人最是敏感,就算不知她在程四一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也应该知道梅时九和她关系非浅,梅家和素王府的事人尽皆知… 这可有些意思了。 “正是那个程国舅家!” 听得答案,初雪越发想去看看了。 程四的事她可一直没忘,上辈子程四毒杀她的事,偶然梦回想起还历历在目。 这事她后面反复琢磨,云初棋没那本事让程四对她言听计从,所以,程四杀她是有目的的。 “景四,这金贵楼让咱们送的什么东西,送往何处?” “一对古瓶,也不远,就送到樟树镇的驿站,是一位商人在金贵楼拍走的。” 听得是一对古瓶,初雪眉头忍不住挑了挑! 又是瓶子? 这是巧合吗? “顺利送到了?” “那是自然,因着东西贵,还是雷帮主亲自送的。”景四赶紧回了一句。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 “东家,这就是金贵楼!” 景四跳下马车给初雪放了脚蹬,桃儿和珍珠小心扶着初雪下了马车。 “东家,金贵楼一天拍两场,一场正是这个时候,还有一场是晚上,咱们进去吗?” 景四来过一次,上次给金贵楼送东西就是他和雷帮主一块来的。 “走!进去看看。” 此刻,金贵楼里正热闹。 金贵楼一共就两层,上下都是通透的,中间是拍卖台,四周围坐着来拍卖的客人,初雪进去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拍卖已经开始,里面坐的满满当当的,只剩下一楼边角的几个空位。 初雪却挺满意的,这位置好,看热闹不起眼。 其实她到未必真是来买什么寿礼,只是听着好奇来瞧瞧。 “几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就剩下这几个位置了,几位将就将就,这就上茶水点心。” “有劳!” 常伯打了声招呼,初雪不动声色坐下打量整个拍卖场。 此时台上拍卖的东西似乎不太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到处都是交头接耳闲聊的。 “二楼都是雅座?” 二楼明显和一楼的大通坐不同,上面都是隔开的,视野很好,布置摆设也都显得高雅几分。 “是,听说上二楼的雅座要事先预交一笔银子才有资格。” 正说着,小二端着点心茶水上来了。 “几位客官慢用,预祝客官能买到称心如意的东西。” 小二十分会说话,动作也麻利,放下东西说了几句就退下了。 初雪突然觉得,这场合应该邀上东篱爹爹一起来,东篱回都城后直接去了叟和在都城的宅子,说是去处理点事,初雪也没过多打听,越相处,她觉得东篱爹爹很是神秘。 “直接上好货吧!” 显然是有人等得不耐烦了。 原本前面也就是预热的。 初雪安静看着热闹,她琢磨的是这拍卖场的利润,东西独一无二,自然不缺买家,可这金贵楼哪来的这些东西,她也听闻过,拍卖场或是代卖争取佣金,或是收购转卖,不管哪一种方式,开设拍卖场,除了需要雄厚的财力做支撑,还要人脉。 “诸位客官稍安勿躁,今天的好货很多,保管诸位客官不虚此行,只要银子带足了,一定能满意而归,咱们接下来要拍的这物件诸位瞧好了,请看…” 听得一声声低呼,初雪也忍不住看了过去,而一旁的珍珠已经瞪大了双眼。 “主子,这是…” 这是小姐的嫁妆珊瑚扇! 第271章 嫁妆(1) “珍姨?!” 珍珠的异常反应让初雪颇为诧异,低声唤了一声。 珍珠脸色发白,仔细看了下四周,低头咬着嘴唇抖声轻道:“主子,那珊瑚扇,是小姐的嫁妆!” “嫁妆?” 初雪之前听珍珠说了,依着规矩,她娘是封妃并非皇后,入宫是不能带嫁妆的,但是圣上特许,也因着锦家地位特殊,大家也就睁一眼闭一只,所以她娘入宫的时候是带了丰厚的嫁妆的。 嫁妆单子一共有两份,一份带入宫入了宫册,另一份她娘托付给珍姨保管,单子珍姨给她看过的。 “奴婢不会看错,这珊瑚扇是带进宫的嫁妆…” 嫁妆单子上的只东西太多初雪未曾一一细看。 “珍姨别急,先看看…” 这么多嫁妆,不能记错了吧? 这金贵楼就算有程家和素王撑腰,也不敢在这时候从宫里偷她娘的嫁妆出来卖,还卖得这么光明正大! 初雪冷静下来准备看个究竟,若真是她娘的嫁妆,那就是一出大戏。 看着已故主人的嫁妆被人拿出来拍卖,珍珠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诸位客官打打眼,这等成色的玉质珊瑚可不多见,通体红透…” 台上介绍物件的男子约莫四十来岁,对着珊瑚扇说得口沫横飞,低价一百两很快就有人加价了。 “夫人,这东西瞧着倒是不错!” 二楼雅座里,程夫人端着茶低眉看着楼下拍卖的东西点了点头,“这样的玉珊瑚的确不多见!” 一旁陪坐的男子笑着看了一眼,“若是阿姐喜欢,流拍就是,不过今天这几件拍品的确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程夫人一脸得意轻抬下颚,“是旁人寄卖的?” “阿姐放心,是咱们自己收的!所以阿姐喜欢留下就是了。” “还是你懂事,不像老三…” “阿姐,这几样东西是我收的,三哥可管不着。” 说话的男子叫吕潘达,吕家六爷,争强好胜,和吕家三爷还有程夫人是一母同胞,这拍卖场是吕家三爷开办的,吕潘达非要插一手,程夫人又帮着说话,吕家未曾分家,吕三爷只好答应。 “我瞧着东西的确不错,是少见的好东西,你上哪儿收的,来路可弄清楚了?你…”看来程夫人对这个弟弟心里还是有数的。 “阿姐,你怎么也和三哥一样,放心了…” 两人正说着,吕家三爷吕潘恩直接冲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老六,你又私下收东西,跟你说过多少次,即便你要收东西,也要我过了眼才可拿出来拍卖,你这几样东西什么时候收的,哪里收的?” 拍卖一旦开始就不可叫停,这是这一行的规矩,吕潘恩也不能坏了拍行的规矩。 吕潘达眉头一皱,嘴角微微抽动,“三哥,你最近不是忙吗?哎呀,三哥,你看看,这东西多好…” “来路你弄清楚了吗你就敢收,我可告诉你,这拍卖行是有大用的,你要是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 吕潘达听罢脸色也难看起来,三哥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了! “三哥言重了,能有什么麻烦?” “老三,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妥吗?”程夫人今儿来的确是想带几样东西回去,但是她也清楚吕家开这金贵楼是有大用的,老六可别真做了什么糊涂事。 “暂时还不知道,这几样东西我已经安排,不会拍出去,其他几样东西也不拍了,等我弄清楚东西的来路在说,阿姐,你是见过世面的,你看看这样东西,这是其中一样!” 吕潘恩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镂空圆球,质地是金镶玉的,球一动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就是老六收的?老六,你在什么人手里收的?” “就是一个商户手里,怎么样,阿姐,都是好东西吧?” 程夫人脸色凝重起身道:“走,去看看其他东西!” “阿姐,怎么了?这可都是好东西……”吕潘达不明所以的跟上,东西好赖他还是分得清楚,这玩意可不多见,就这红翡多通透啊,还有这镂空的工雕手艺! 吕潘恩带着程夫人下楼到了后台,程夫人看着另外几样东西脸色大变。 “老六,那个商户你可弄清楚是哪里的?现在人在何处?” 吕潘达一脸懵,这他上哪里知道,买卖做完,他管人家去了哪里? “老三,赶紧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正在拍卖的那东西也赶紧想办法拿回来!这些东西,绝不是一般商户能弄到手的,这个应该就是…玉玲珑,这个…” 程夫人说着又指着一件东西说着名字,金瑶吕家有一座多宝阁,据说收藏了不少奇珍异宝,吕家在宝物鉴赏上的能力是公认的,所以吕家这拍卖场才能如此顺利的开起来,因为经吕家之手流出的东西,至少不会有假,程夫人虽是女流之辈,但是鉴赏能力却是不俗的,甚至颇为初中。 见程夫人这反应,吕潘恩也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开始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玉玲珑是前朝的一件宝物,一直被收藏在宫里,随着前朝破灭不知所踪。 “老六,平日让你静下心来长得眼力你挡耳旁风…” “行了,老三,先别说他了,赶紧想办法把那东西拿回来,这些东西来路不明,不能流露出去!” 程夫人但是几分果决。 只可惜晚了一部,台上拍卖的热火朝天,红玉珊瑚已经被拍成天价了。 “那人是谁?”在后台焦急观望的吕潘恩低头问着手下。 “回三爷,出价的是…是张家大公子!” “张家?” “张国舅家的大公子。” 吕潘恩一听,暗道不妙! 素王与太子水火不容,这里出现来路不明的物件,皇后的娘家人在这抢拍… 这个老六啊! “老三,东西绝不能流出去!你想办法拖一拖。” 程夫人也是敏感,但是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外头就有人囔着,拍卖的东西是玉妃生前带入宫的东西。 事情的发展连初雪都始料未及。 常伯无意间的一句话,让她亲眼目睹了一场大戏。 “昨日师兄才说,他们可能会利用我娘的事大做文章,没想到…这就来了!” 今天这一出谁安排的? 太子?越王?或者另有其人?这是要间接把素王拉下水? 初雪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谁动了她娘的嫁妆? 第272章 谁的局(2) “玉妃的东西?” 拍卖场里一下就炸锅了。 “听说玉妃当年入宫的时候破例带了嫁妆入宫,这要真是玉妃的嫁妆,那还得了!” “就是!掌柜的,这事可得出来说说清楚!” “这有什么好说的,这事事关重大,得报官,玉妃当年虽是获罪被赐死,可没听说她的嫁妆被一并处理了,这是从宫里流出来的东西!怎么来的?” 显然,这是有人给金贵楼下的套,或者说,是给素王下的套,吕家和程家是一体的,程家背后就是素王。 别人不想惹事,张府的大公子撞上这样的事可是巴不得,立刻就让自己的人去报官,自己亲自在金贵楼守着,说是怕金贵楼毁灭证物。 “主子…” 珍珠看着台上的红玉珊瑚焦急的看着初雪。 初雪起身扫了一眼,“走!” 不用看,一场精心布局罢了。 “那…”珍珠看着红玉珊瑚抿了抿嘴,那可是小姐的嫁妆! “无妨,放心,现在没人敢动这些东西。” 吕家人若是聪明,这时候就会将东西拿出来放在明面上,不管是否摘得干净都要据理力争说明这些东西的来历。 说嘛应该是说得清楚的,但是吕家这名声可就一落千丈了,来路不明的东西就敢拿出来拍卖,以后谁敢在这买东西,谁有放心将东西放在这寄卖,这家金贵楼肯定是开不下去了的。 初雪本想着离开,可刚到门口就发现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来得真快…” 初雪只能回去坐着。 “小姐,怎么办?” 看到涌进来的官兵,桃儿有些慌。 “别慌,没事的!” 初雪让桃儿安心等着,这么多人,不可能一直都关着不让走,官差弄清楚情况之后就会放人,否则会出现恐慌。 消息很快传开,丰子越和梅时九也收到消息了,事关玉妃,两人同时想到了初雪。 “王爷,初雪小姐不在通达天下,说是去楚家商行了,但是没见着人,找了下,发现初雪小姐的马车就在金贵楼外,人可能…在里面。” 罗桑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弄清楚了初雪的去向。 梅时九和丰子越一听双双起身,二话不说就要去金贵楼。 “王爷多有不便,此时不易出现,我去便是!” 梅时九拦住丰子越,明显他们已经动了,这时候,金王最好不要牵涉进去。 不知道初雪为何会这么巧出现在金贵楼,丰子越颇为着急。 “王爷稍等便是,我去带她过来。”找到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会儿梅时九心里也没底。 丰子越最终点头应下没有冒然跟着去,“本王去她府上等。” 来王府太明显了。 梅时九没多说点头就去了,此刻金贵楼里气氛十分紧张。 被关在楼里的客人一个急得不行却不敢闹腾。 刑部两位侍郎闻讯亲自赶来,还有都城城防统领。 “事情便是如此,二位大人,这是我家六地收这几样东西的契书!” 吕潘恩硬着头皮应付着,心里把吕潘达骂了个狗血淋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吕三爷,这东西我们先收走,这契书也要带回衙门,现在已经送信入宫,等宫里的人验过以后…所是证实真是宫里出来的东西,恐怕到时候还得请吕六爷到衙门走一趟!” “应该的,应该的!需要我们金贵楼配合的,我们责无旁贷!” 吕潘恩虽不是纯粹的生意人,但是为人处事却很上道。 两位侍郎见着人家配合,态度也还不错,人家可是金瑶吕家,不是一般的商户。 “王统领,东西咱们先带回衙门,等查清楚再说,这里…也不好一直围着,怕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刑部原先就是素王的地盘,虽说现在素王不管刑部,根基还是在的,二位侍郎看在素王的面上也是能行方便就行方便。 “二位大人,依本统领之见,还是等宫里的消息再说吧,这若真是宫里的物件,那事情可就大了,来路不明的东西,金贵楼就敢公然拍卖,还有…连金贵楼都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路,这在场的人里却有认出来的,二位大人不觉得蹊跷吗?先把这几个人找出来再放人离开也不迟,想必大家不会有意见!” 王统领说话的时候眼睛一扫,在场的客人纷纷低下头去。 富不与官斗,谁也不想惹是非。 “王统领说得是,妾身也想知道谁眼力这么好,家弟只当是好东西收了,谁能想到这些东西…,这才闹了这么一出,实在惭愧,有劳王统领费心将人找出来,也好让我等见识见识!” 程夫人终于露面了,她今天来本是想挑几样东西带回去,好想法子疏通一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儿子弄出来,这些日子以来,为了儿子的时她头发都白了不少! “程夫人!”都城说大不大,程夫人王统领还是认识的。 听得程夫人都这么说了,刑部两位大人也就不多言了。 “王统领,多日不见!”张家大公子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么巧,张大公子也在。”王统领拱手打了声招呼,倒也未见得多热情。 张家大公子张茂生摇着扇一派倜傥,“是啊,听闻金贵楼今日有不可多得的宝贝拍卖,在下便来凑个热闹,好容易瞧上一件,没想到…竟是宫里出来的东西,还是玉妃生前的嫁妆,不得不说,这金贵楼确实本事,玉妃的嫁妆都弄得到,还好有人瞧出来了,这要是买回去……” “刚才是谁说这东西是玉妃的嫁妆?本统领有意请教一二,还请出来赐教。” 王统领没有理会张茂生,吕家也好,张家也罢,他的态度两边都不亲厚,一副秉公处理的样子。 很快就有人指出了两个男子,没想到那两个男子竟一起指向了初雪。 “小姐!” 桃儿望着那两个男子一时惊慌不已,这分明是诬陷! 初雪明白了,要么常伯或景四有问题,要么…从她回来就被人盯上了,见她入了金贵楼,临时起意将她盘进去了,也就是说,今天她来或不来,这里还是会有这场热闹,只不过现在…多了个她! 她相信常伯和景四没问题。 “你们确定是听这位小姐说的?” 王统领将初雪上下打量了一番,仔细盘问那两个男子。 初雪一脸从容让桃儿他们不必惊慌。 第273章 师兄来了(1) “你们听她说的?” 王统领问话,两名男子立刻点头。 这种手段的栽赃,实在不怎么高明,有些生硬,换一种说话又有些有恃无恐。 一时间,初雪成了全场焦点。 有些慌张的常伯和景四不由自主上前想要当在初雪面前。 “这位姑娘瞧着…倒是有点面熟。”程夫人缓缓上前,想要走近看得清楚些。 “程夫人!” 初雪大大方方走上前打了声招呼,春日祭应该是见过的。 “哟,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原来云府的六小姐,好像叫…” “小女子名唤初雪,不足挂齿!” 就不劳烦人家夫人费神去想了,她这等小人物,人家夫人能有点印象就不错了。 听得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在场众人的目光越发粘住了。 “原来是通达天下的东家,失礼了…难怪能认出这东西的出处,叟和老先生的学生,果然见多识广。” 吕潘恩乘势插了一嘴,这是提醒王统领。 春日祭发生的事,王统领自然知晓,只是当日他负责安全没在场,忍不仔细端详起初雪。 听闻梅时九当众求娶,圣上还应了,三年后赐婚… “这位小姐,刚才你也听着了,不知小姐是如何得知这红玉珊瑚扇的来历?” 王统领依然一副秉公执法的架势,不过说话还算客气。 初雪眸光一转环顾四周,随即微微蹲身行礼:“回统领大人,小女子并不识得什么红玉珊瑚扇,小女子前段时间同我家先生一同游学去了,昨儿才到都城,听闻都城新开了家金贵楼,东家十分客气照顾我通达天下的生意,所以今日特登门来看看,也算礼尚往来,这两位小哥为何这般凭空捏造,小女子惶恐!” “王统领,这两个小子胆子也未免胆子太大了,当众污蔑,实在居心叵测!这事,还是让刑部好生查查清楚。” 程夫人出身金瑶吕家,又是国舅夫人,高高在上惯了,所以这会儿站出来说几句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程夫人所言甚是,王统领,要不我等先把人带回刑部审问,宫里的人这会儿应该到刑部了,若真是玉妃的嫁妆,这件事怕是要惊动圣上了!” 两位侍郎官职也不低,且这事本也应该是刑部来处理比较合适,所以王统领王风平也不好越权。 “二位大人别急,既然事关重大,可得仔细些才是,刚才吕三爷可是说了,是吕六爷从一个商户手里收得这一批东西,瞧着可都是少见的稀罕物,出了这红玉珊瑚扇,这些说不好也是宫里出来的,二位大人,王统领,现在是不是应该让吕家六爷带着把那商户找出来,若是找不到,就凭这一纸买卖契书,谁知道真假?东西毕竟是在金贵楼发现的…” “张大公子这是何意?若是知晓东西的来路,就是给吕某天大的胆子,吕某也不敢拿出来拍卖不是?这东西,真是我家六弟无意间收的!” 这么好的机会,张大公子怎么可能放过,当即一笑,“吕三爷别紧张,本公子也是就事论事,究竟怎么回事,待刑部审过才知,谁不知金瑶吕家奇珍异宝无数,吕家鉴宝的本事更是为人称道,金贵楼能一开就火,大家伙可都是冲着吕家鉴宝的本事来的,吕三爷说是吕六爷无意间收的东西,合着别人随便看看都能认出来的东西,吕家的六爷却是瞧不出来…若真是如此,那今儿个这事,金贵楼还真是不冤您说是不?” 张大公子横插一杠子,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张大公子说的是,不过金贵楼冤不冤张公子说得也不算,这不刑部二位大人和王统领都在,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总会有个说话!” 吕潘恩说完,忍不住冷眼瞪了早就缩到一旁的吕潘达一眼!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坏了大事! 看来,他这金贵楼到底是被人盯上了,偏得老六这个没脑子的东西还让人钻了空子。 “来人,两这些东西和这两个人带回去问话!吕三爷,怕是吕六爷也要随我们走一趟。” 两位侍郎大人招呼着那东西带人回刑部。 “大人冤枉,我们真是听这位小姐说的,要不我们哪里知道…” 被官差押着两人依然不依不饶,一口咬定他们就是听初雪说的。 “二位大人,既然这二位非要这么说,小女子随你们去一趟刑部便是。” 初雪想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安排的,这应该是早就计划好的一场行动,而她不过时碰巧入局,这两个男的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无关紧要,他们也不可能自己改变棋局,这下棋的人应该就在这金贵楼里,这二人应该是临时收到指示咬出她。 她刚才仔细打量了一圈,却是没看到什么可疑之人,不过她可以肯定,那人就在这里。 听得初雪这么配合,两位大人巴不得。 “不愧是老先生的学生,果然通情达理,那就有劳随我们走一趟吧。” “这儿可真热闹,刚进来就听说你要走一趟,去哪儿?正好无事,我陪你走一趟。” 梅时九一路急匆匆赶来,这会儿瞧着却是一脸从容淡定,就好像他只是路过。 话也是直接对初雪说的,说话时直接朝着她走了过去,随后才看到王统领等人一般不急不缓打起招呼。 “真巧,梅大人也来了!” 两位大人颇为尴尬,真这么巧?要不…这来得也太快了! 王统领默默看着不做声,却是忍不住又打量起初雪。 能让梅时九这般护着的女子,可是不简单啊! 一个孤女,好大的本事。 “难怪当初我家程蓝去云家求娶六小姐不成,九公子真是怜香惜玉。” 看到梅时九,程夫人就压不住心里的火,要不是梅家,她儿子现在怎么会被关在刑部大牢。 还有她儿子在刑部大牢遭的罪,想也知道,不是太子就是梅家干的。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话可是让在场的人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我要去刑部一趟,配合二位大人办案,师兄要一起去?” 初雪也没想到梅时九会突然跑来,想来金贵楼出事外头已经传开了。 既然来了,初雪也就不跟梅时九客气,反正早就客气不清了。 第274 设计者(2) “王爷,人已经去了刑部,宫里的人也到了刑部,听闻圣上知道此事勃然大怒,具体情况暂时还不知道,王爷放心,有梅大人在,初雪小姐不会有什么事的。” 罗桑将最新情况告知丰子越,丰子越急得走来走去,恨不得立刻去刑部看看怎么回事。 可是眼下情形…素王、太子都卷进去了,这明显就是一个局。 “她怎么会去金贵楼,又怎么会被带去刑部…” “王爷别急,奴才让人盯着呢,一有消息会立刻来报。” 丰子越知道,再着急也没用,现在只能等消息。 “罗桑,你去打听一下,这些年,玉妃的嫁妆都放在何处。” 这么多东西被偷出宫,不可能一点痕迹都寻不到,若是宫里的宫人所为,偷出去肯定不敢在都城消脏,更不会将其卖给拍卖行的人,这布局之人值得深思。 “奴才这就去打听。” “还有,让江红去查一下与吕潘达接触过的人。” 丰子越一边低头寻思一边吩咐着,刑部那边有梅时九在,暂时不用太担心。 只是他觉得这件事十分古怪。 罗桑迟疑了下点了点头,“王爷,怕是刑部的人早就去寻了。” 若是人还在都城,肯定已经落在刑部的人手里,若是不在都城,他们此时去找,会不会惹上麻烦? “无妨,小心些就是。” “是,奴才这就去,宫里若是有什么消息,水红会盯着。” 丰子越抿嘴点头,等着吧。 宫里 宫里气氛自宣帝宣布彻查玉妃一事之后就变得十分古怪。 “圣上政务繁忙,哀家都懒得见着圣上一面了。” 太后昨日来找宣帝便没见着人,今日好容易见着了,语气自然不太好。 宫人们纷纷低头大气不敢出。 宣帝一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 起身上前扶着太后坐下,“母后言重了,听闻昨日母后寻朕,朕忙完之后见着太晚就没去打扰母后,今儿又这么多折子,想着忙完过去给母后请安的。” 太后瞥了一眼龙案上摆着的一摞折子,眸色微动神情不愉。 “圣上勤政,是我大元之福,社稷之福。” “母后…寻儿臣可是有事?” 宣帝一笑带过,直奔主题的问着。 太后哼了一声,“圣上别装糊涂了,玉妃的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如今要翻案,这不等于推翻了圣上之前话?君无戏言,圣上,翻案已经损了圣上之威严,您又下那么一道旨意是何意?便是玉妃真是冤枉的,她也只是一个妃位,便是为了补偿追封,了不得也就是一个贵妃的位份,圣上这是要为了一个已故之人寒了在世之人的心吗?皇后这些年打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圣上要和玉妃死后同穴,这不等于打了皇后一记耳光,圣上可有想过皇后的处境?” “母后,是不是皇后找你说了什么?” 宣帝缓缓坐下,神色颇为复杂。 “还用皇后找哀家说什么吗?圣上,玉妃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哀家知道,为了给锦家一个说法,圣上势必是要查一查,圣上,玉妃已故十多年了,锦家要说法,咱们给一个就是,哀家寻思着,锦家也不会这般不知趣真揪着不放…” “母后的意思,是让朕做做样子?”宣帝低头捏了捏手指淡声问了句。 太后抿了抿嘴,眸光闪烁坐直了些,“哀家只是不希望后宫或是朝堂,因为一个已故之人弄出什么风波来。” “母后觉得,这一次,朕真的能轻拿轻放?母后来之前,朕刚收到刑部来报,说是在宫外一家拍卖行里发现了玉妃的嫁妆。” 太后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什么?”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母后也不敢信吧,入了宫册,进了库房的东西,竟然出现在宫外,还公然拍卖,这事传开,我皇家已是颜面扫地!现在刑部已经在查了,朕倒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母后,玉妃一案重查,母后就不必操心了。” 一般人家儿媳的嫁妆被拿出去卖都叫人瞧不起,都是个笑话,更何况这种事发生在皇家。 “哀家年纪大了,管不了了,圣上,哀家只想提醒一句,故人已逝!” 太后说着起身,脸上不经意露出几分疲态。 望着太后的背影,宣帝神情恍惚,是啊,故人已逝… 金贵楼一场热闹,刑部的人一离开,不相干的人赶紧散了,生怕惹上是非。 程夫人 女子上得马车,婢子小心放下车帘四周打量了一眼这才吩咐车夫离开。 “主子,没想到这么巧,她竟也来了。” “是啊,无巧不成书不是吗?” “主子…九公子他…” 带着围帽的女子缓缓取下帽子,露出一张清丽的容颜,竟是九公主丰舒雅。 “穗儿,母妃说得对,女子便是生得再尊贵又如何,终究是不能随心所欲。”既然得不到,那就不奢望了,因为她发现,这世上,还有一样东西,是她可以去求的,那就是权。 生在皇家,其实她早该明白这个道理的,有了权,才能随心所欲。 “主子,有九公子护着,怕是刑部也会不了了之。”她们安排的那两个人,也只是一面之词,刑部的人看在梅时九的面子上,怕是不会抓着不放。 再说,就是真的认出那些东西,也够不上什么罪。 “无所谓,不过是碰巧了,本主顺势拉她入局而已,穗儿,程夫人可不是个好打交道的,程家与梅家因着程四的事早就存了芥蒂,那个初雪就算什么也没做,她只要与梅时九有牵连,程夫人就免不得迁怒,一个毫无根基的孤女,就是一个顺手的事,其实…本公主今日大可不必对她动手,可到底还是没忍住,走吧,去找皇兄。” “主子说的是,不过一个低贱的孤女,对付她都是抬举她了。”穗儿语气可是不好听。 本来就是,她就想不通,那个低贱的孤女凭什么… “穗儿,不可小觑了她,她能有本事把梅时九迷成这样,还破例让叟和老先生收做学生抬了身价,手段定是了得,刑部那边让人盯着了吗?” “不知用了什么迷魂术…主子放心,让人盯着呢,主子,这事真的不跟娘娘说吗?” 第275章 公堂之上(1) 刑部 从金贵楼带回来的东西,经过宫里来人比对宫册,最后确认确实是玉妃的嫁妆。 “一共5件东西,全是玉妃入册的嫁妆!奴家都要对着册子才能确认,听闻有人看着物件就认出东西是玉妃的嫁妆?想当年,玉妃这批嫁妆入宫…除了奴家和几个奴才一旁清点时瞧过那么一眼,剩下的就是玉妃跟前伺候的几个见过这些东西,如今那几个伺候的也都不在了,奴家倒是有些好奇了,李大人,不知道是谁这么本事…” 内务姜总管一直追随圣上,就是李鑫源这个刑部尚书见着也对他客气几分。 李鑫源立刻脸一板看向被带回来的两个男子。 “都听着了,老实交代,你们怎么知道这就是玉妃的嫁妆?” 公堂之上,两位男子跪着一个劲磕头,口供和之前在金贵楼说的一样。 目光再次集中到初雪身上,她身旁站着合梅时九,李鑫源不由头疼。 咳嗽一声,拍下惊堂木开始询问初雪。 公堂上,初雪规矩的跪下回话,“回禀大人,民女并不认识这些东西,更不知它们是玉妃娘娘的嫁妆,不过…民女身边倒是有人识得这些东西。” 初雪突然这么说,把在一旁听审的珍珠和桃儿她们吓着了,小姐要做什么? “你身边之人?谁?” 李鑫源暗暗吞了下口水,刚才姜总管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这世上见过这些嫁妆的没几个人。 初雪扭头看向珍珠,给了对方一个眼神,珍珠立刻上前在初雪身旁跪下。 初雪抬头看向李鑫源不急不慌道:“回大人,就是她!她叫珍珠,她与她家夫君良平曾在锦家伺候过玉妃,玉妃入宫前还了他们身契,让他们回老家过日子,正好,玉妃当年的嫁妆,都是由她负责清点的,所以那红玉珊瑚扇拿出来的时候,她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这二位爷当时离得甚远,珍珠与民女说的时候又特别小声,或许是这二位爷耳力惊人…” 梅时九听得初雪的话眉头动了动,似是明白她为何会这么做。 想着,不由看向珍珠,原来是玉妃身边的旧人,难怪她会带在身边! 看来她这一趟东南之行比他想的要复杂。 “伺候过玉妃?” 初雪话一出口,连姜总管都惊了一下。 “你说她…伺候过玉妃,见过这些嫁妆?” 李鑫源相信眼前跪着的小丫头再大胆应该也不至于敢在公堂之上开玩笑。 “回大人,民女不敢妄言,大人明察便知。” 的确,这事好查,过几天锦家家主不就来了,一问便知。 若真像她说的这般,那认出玉妃的嫁妆就正常了。 “李大人,现在既已确认这些东西真是玉妃的嫁妆,兹事体大,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查明这些东西是如何流出宫的才是,李大人,若是没其他的话要问,时九就先带着师妹回去了。” 梅时九一派温和的开口,语气却有种不容拒绝的硬气。 李鑫源心里气绝,这梅时九可是过分了,这是刑部衙门,他以为是菜市啊! 心里叫嚣,面上却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先…回去吧,不过…这珍珠的身份还需何时…”意思她走可以,总得留下一个。 “回大人,珍珠现在跟了民女,她住在民女府中,大人只管核实,所需配合或是问话,大人只管传唤便是!” 初雪直接开口堵住了李鑫源的嘴,她突然当众说出珍珠和良安的身份,就是为了日后方便,他们曾伺候过她娘,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知晓了,与其让人好奇去查,倒不如她直接说破,就让他们知道又如何? 李鑫源嘴角动了动,看着就要扶人的梅时九,只得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 眼下要命的是玉妃的嫁妆,其他的暂时不是重点! 天老爷哟,这玉妃的嫁妆好好的放在宫里收着,怎么就跑出宫了,还被当众拍卖…… “民女告退!” 初雪带着珍珠行礼起身,一旁的姜总管也跟着告辞,他得赶紧回去禀报圣上。 对着初雪,姜总管神情复杂,竟是当众侧让了半个身位,让初雪和梅时九先行。 堂上众人一时也没在意,只当是给梅时九面子,给梅家面子。 不过,围观百姓最好奇的还是初雪,试问这都城,有哪个女子能让九公子这么护着? “走吧!” 护着初雪出了人群,当众扶着上了马车。 “师兄怎么过来了?” “听闻金贵楼出现玉妃的嫁妆,我和王爷立刻想到了你,王爷让罗桑去寻你,没想到你竟在金贵楼,怎么回事?” 梅时九这会儿也把不准是不是和她有关了。 初雪抿嘴摇头,一脸无辜道,“师兄,你信不信真是巧合?” 梅时九叹了口气:“那两个男的无中生有只认你总不会是巧合,你刚才故意说出…她的身份,一是为了以后她在你身边光明正大,二是给那两个男的一个脱身的机会好放长线钓大鱼对吗?” “师兄真是绝顶聪明,我本来要去楚家商行,路上临时起意去的金贵楼,没想到这么巧入了戏,突然把我拖下水,定是临时受意,指使他们的人今日就在金贵楼里。” 看着几分狡猾的初雪,梅时九无奈一笑。 “你这么一说,他们一口咬定就是听了你们的话,刑部审不出什么,估摸着最后只好放人,或许李大人也和你一样会拿他们当诱饵…刚才我已经吩咐过阿庆了,他会让人盯着的。” 初雪调皮的拱了拱手,“多谢师兄!” “你啊,你刚才可注意到了姜总管的眼神,他可不是寻常宫人,你本就生得像你娘,现在身边又出现玉妃的旧人,他不想多想都难…” 初雪笑了笑,撑着头看着车外往来人群,“师兄,就算他想到了…又如何?” 就算大家都知道她可能是玉妃的女儿,是当今圣上的女儿,是公主!那又如何? 她不想认,那她就不是。 “对了师兄,得让人去跟王爷说一声,免得他担心!”初雪突然想起丰子越,忘记给他送个信。 “别急,他现在应该在你府上了,回去再说,都城又要热闹了!” 初雪点了点头,脑子里忍不住想着今日发生的事,“师兄,这瞧着应该不是太子干的,痕迹太重了…” 不管是谁,拿她娘做筏子,好像是过分了,她娘的嫁妆,不是谁都能乱动的。 第276章 冲着五皇子(2) “回来了!” 看到初雪平安回来,丰子越这才松了口气。 云银玲上了茶,招呼其他人下去了, “让王爷担心了,没事!” “到底怎么回事,当真是玉妃的嫁妆?”丰子越的脸色略有些难看。 “姜总管亲自去确认的,一共五件,现在刑部正在查,东西出现在金贵楼,这会儿估计程国舅已经去找素王了,当时张茂生也在场,怕是听了风声过去的,这瞧着像是一石二鸟,但是…不太像越王的手笔,若是越王,动手恐怕不会这么轻。” 越王动手,必然环环相扣,这次的事,有些… 粗糙! 梅时九这个客人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反客为主给初雪倒了杯热茶让她捧着,这都入夏了,刚才扶她下车的时候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还是那么凉,难怪这样的天气还能染上风寒。 “不是越王,也不是太子,更不可能是素王吧,那会是谁?” 丰子越一脸疑惑的嘀咕着,话音刚落,初雪和梅时九同时看向他。 随后梅时九个初雪对望一眼,看来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什么意思?” 丰子越指了指自己。 “目前来说…王爷还真是嫌疑最大的一个,王爷和玉妃关系不一般,旁人眼里,或许王爷能动玉妃的嫁妆…这一出,还真有可能就是为王爷准备的,若真是如此…” “那个买东西给吕六爷的商户…王爷,恐怕刑部很快就会找到对方,而且对方有可能会供出是受王爷指使!” 梅时九和初雪配合默契的分析着。 丰子越一声冷笑,“搞了半天,这是给我安排的一出戏?本王倒要看看,是谁这么看得起本王!” “算计王爷,还把太子和素王扯进去……王爷,准备进宫吧!” 梅时九正说着,阿庆急匆匆而来,神色略显慌张。 “公子,王爷…” “慢慢说!”梅时九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阿庆稳了稳呼吸道:“刑部的人找到那个商人,那商人供认,东西是从宫里的景阳宫出来的,并不知是玉妃的嫁妆…此刻,刑部的李尚书已经入宫面圣了!” 景阳宫是金王之前的寝宫… “还真是冲着王爷来的。”初雪冷笑一声。 “那商人供得巧妙,历朝历代,宫里宫人偷盗屡禁不止,对方只说是从景阳宫里出去的东西,却不知是玉妃的嫁妆,玉妃嫁妆一事只是无意暴露出来的,虽然处处粗糙拙劣,却也说得通,想来是一时急策,王爷,宫里应该很快就会传召…” 梅时九看向丰子越,意思让他准备准备。 丰子越起身冷道:“本王这就回王府等着!” “王爷小心!”初雪起身相送,知道他肯定是要进宫的。 丰子越看着初雪温和一笑:“别担心,不会有事。” “我知道!”自然不会有事。 因为这些东西,他们谁都没资格拿来说事。 丰子越又单独跟梅时九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让梅时九照顾初雪,别让她胡来,他不会有事。 到底还是被人盯上了,其实,从他接受去金州开始,他就已经卷进都城这个权利的漩涡之中,避一时避不了一世,只是这场针对比他想的来得早了些。 初夏晓风清凉,本该十分宜人,现在却带着丝丝不合时节的冷意。 “你在府上等消息,我回府一趟,放心,王爷不会有事。” 初雪送得梅时九出门,“师兄且去忙,我就在府上等消息,有什么事还请师兄及时告知。” “嗯,回屋吧…初雪,有些事…或许你该跟云先生说清楚,免得她担心。”梅时九意有所指看向不远处一脸担忧看着这边的云银玲。 初雪微微颔首,“我知道了。”是该跟姑姑好好聊聊了。 “我先走了,有事只管让人来寻我。” 初雪再次点头挥手让梅时九上马车。 目送梅时九离开,初雪这才转身进屋朝着云银玲走去。 “姑姑,我想喝点雪酿,您陪我喝一杯?” 云银玲眸光微闪点了点头,“好,不过只能浅尝,你这咳嗽才消停点。” “姑姑…” 初夏挽着云银玲的胳膊,声音格外柔和。 云银玲拍了拍初雪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有话跟姑姑说?” 初雪看了桃儿一眼,桃儿立刻乖巧的招呼大家出去,屋里就剩下姑侄两。 初雪看着云银玲枕着对方的肩上,“姑姑,其实你早就猜到一些了吧,不是初雪不想告诉您,是怕你知道了替我担心,姑姑…您一定好奇过金王对我的态度…姑姑,其实我的身世,我早就弄清楚了,我娘就是已故的玉妃!” 云银玲尽管早就猜测到一些,知道她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初雪会是个公主。 一时间紧张不已。 “姑姑…其实不管我是谁,对姑姑来说,我都是你的六丫头对吗?” 初雪一直没告诉云银玲,其实也是有些害怕的,她害她这个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因此与她生份了。 她害怕失去这个姑姑… 云银玲确实有一瞬间慌乱了,但是对上初雪那双眸子,心立刻就融化了。 不由自主的点头,她明白这傻丫头为何一直不告诉她了! 这傻丫头,怎么这么傻? 初雪的傻,让云银玲越发心疼不已,因为不敢失去所以小心翼翼。 “姑姑!” 初雪一把抱住云银玲,心里顿时就踏实了。 “傻丫头…你怎么会这么想,真没想到你…六丫头,那你…” 云银玲多少还是有些茫然,这个消息对她冲击有些大,她的六丫头是当朝公主,母亲是锦家大小姐是冲冠一时的玉妃,爹是…当今圣上! 这……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原来旁人口中的野丫头,孤女,竟是个这么金贵身份,突然间,云银玲替初雪感到无比委屈。 “姑姑,我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不想一辈子稀里糊涂的,我还是我,还是你的六丫头,我不想当什么公主,也不想和锦家有太多瓜葛,现在这样就好。” “傻丫头…太委屈你了,从小受那么多的苦…你本该锦衣玉食的…” 初雪幽生道:“姑姑错了,我还活着,就是命大,我娘费尽心思、仙儿他们拼了命这才才保住我这条命,要不…我早就随我娘一起走了。” 听得这话,云银玲身子一抖,将初雪抱得更紧了些。 她才听李妈妈她们闲说玉妃的事,“六丫头,听说…玉妃娘娘是被冤枉的,圣上要帮她翻案!” 第277章 气绝(1) 越王府 丰舒雅在越王府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着丰子恒。 “皇兄可真忙啊!” “舒雅怎么来了,找皇兄有事?”丰子越挑了挑眉,听得出这个皇妹口气有些不对。 “皇兄,你应该听说了金贵楼的事吧,这会儿父皇应该宣五皇兄入宫了,皇兄觉得,这事是谁干的?” 丰舒雅端坐而望,声音有些诡秘,和平时截然不同。 丰子恒赶紧四周打量,让奴才都下去了,“舒雅,此事不可非议!你是怎么知道老五被传入宫的?” 这事他也才收到消息,她人在这等着如何得知? “皇兄紧张什么?…这事就是我做的,我这可是帮了皇兄一个大忙,现在皇兄最忌惮的并不是太子也不是素王,而是得梅时九支持的金王,对吧?” “什么?” 丰子恒一听立刻站了起来,瞪大眼不可置信盯着丰舒雅,仿佛不认识一般。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丰舒雅抬头对上丰子恒的目光,浑不在意笑道:“皇兄,你慌什么?这可不像你。” “舒雅,这种玩笑你也敢开!”丰子越脸色一变压低嗓音一脸严肃的说着。 “皇兄,舒雅像开玩笑的吗?”丰舒雅凝视着丰子恒,眼里难掩几分得意。 一直以来,母妃和皇兄的大业里,她的价值就是她的婚事。 她想嫁梅时九,他们觉得不可能,所以从未尽心尽力为她谋划过,如今她也不需要他们谋划了,但他们也别想再盘算她的婚事,她会为自己盘算。 丰子恒怔怔望着自己的皇妹,良久之后轻喃道:“你都做了什么?” “皇兄先坐,听舒雅慢慢说…” 丰舒雅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丰子恒听得心惊胆战,他从不知道,原来这个皇妹竟这般胆大包天。 “皇兄,这些年,我跟在皇祖母身边,并非只知一味讨好皇祖母,宫里那些手段,舒雅从前不是不会,舒雅只是自以为有皇兄母妃皇祖母护着用不上罢了,终究是舒雅太天真,而今舒雅明白,便是贵为公主,也有求而不得,从今以后,舒雅会为皇兄谋划,只盼着将来皇兄万人之上时能让舒雅真正荣光!” 她要成为大元最有权势的公主,能真正主宰自己和他人命运的公主。 “舒雅……” 丰子恒仿佛 “母妃若是知道,必会阻止,她自来谨慎,想必她也跟皇兄说过,让皇兄不要参合到玉妃的事里,皇兄,你早就没有退路了,如今又要娶锦家家主之女,若是不能更进一步,就只有死路一条!而我和母妃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皇兄,我们是一母同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前是舒雅不懂事,以后舒雅会全心全力帮你!” 丰子恒睁开眼看着丰舒雅,叹了口气幽声道:“你知道这些年,本王和母妃为何不让你参合这些事?你跟在皇祖母身边这么多年,你觉得…皇祖母是这般粗心大意之人,就这么巧让你听到有关玉妃嫁妆的事?你就这么轻易将玉妃的嫁妆弄到景阳宫并安然送出宫?…本王终于明白了这局棋是谁下的了…原来…是皇祖母,怪不得母妃不让我碰这件事,不愧是皇祖母啊,兵不血刃,她什么都没做,却布了这么大一个局!” 丰舒雅眉头一沉,不可置信望着丰子恒,一边摇头一边道:“皇兄,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丰子恒瘫坐椅上,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皇妹,“皇祖母疼了你这么多年,到头来…舒雅,你知道为何母妃在宫里谨小慎微吗?她惧的不是皇后,也不端贵妃,而是皇祖母,她可以疼你,也可以利用你,一切都在她的一念之间,不,她不光是利用你,她是利用你把本王和母妃算进去了,她不想让母妃和本王袖手旁观…” “你胡说,是我无意间听得皇祖母的话,我做的这些皇祖母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你所做这些事,你自己仔细琢磨是不是漏洞百出,但是却一切顺利,我之前还在琢磨,谁这么本事,把一件漏洞百出的事顺利做成了,现在终于明白了,是皇祖母在背后主导,只不过这件事从头到尾和皇祖母无光,做事的是你,现在要去补漏的是本王和母妃,皇祖母利用你让本王和母妃从了她手里的刀,为她所用!” 丰子恒瞪着丰舒雅气得浑身发抖,她还跑来洋洋得意… “不可能…就算皇祖母要利用我,她如何知道我会从金贵楼下手?” 丰舒雅依然不信自己听到的,这也多年,皇祖母比母妃和皇兄都疼她,不可能的… 再说皇祖母为何要这么做? “舒雅,宫里这么多公主,皇祖母之所以一直将你带在身边,待你不同,就是因为你简单,不用费心去防着…母妃不想跟你说得太直白,可本王觉得,你也确实不着了,该醒醒了,梅时九的事,一开始母妃就不赞同,因为她清楚知道不可能,母妃都知道,皇祖母不知道吗?可她却一味的纵容你,让你越陷越深…” 丰子恒冷声说着,素来冷静的他此刻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 “你仔细想想,你住在深宫,你又是如何知道都城开了家金贵楼的,如何知道金贵楼是吕家开的?” 随着丰子恒一步步提醒,丰舒雅脸白如纸。 丰子恒已经不想再说,身子一口气起身,“你赶紧回宫吧,回宫之后什么都别做了,好好想想吧,舒雅,你总觉得我和母妃与你不亲厚,不是真心替你着想,你别忘了,你是母妃十月怀胎生的,我们是一母同胞!” 丰子恒无力吐槽,现在他要赶紧想办法补上这个自作聪明皇妹留下的漏洞。 皇祖母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如今他和母妃肯定脱不开身了,只能硬着头皮按着皇祖母的意思走下去。 看来…当年玉妃的事,真的和皇祖母有关,而母妃一定是知道什么,他该跟母妃好好聊聊了。 有一点舒雅倒是没说错的,他没有退路! 只能更近一步! “不会的…”丰舒雅恍恍惚惚起身,她要去问问皇祖母… “你若还想好好活着,不想把我和母妃都害死,你就好好听话,回宫待在母妃身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第278 要坏事(2) “时九,怎么回事,才听着出事,怎就扯上金王了?” “金王搬出景阳宫后,景阳宫并未易主,景阳宫流出玉妃的嫁妆,金王自然脱不了干系!” 梅时九着急回梅府,就是知道家中闻讯必然着急。 而今,他与金王早已拴在一起,金王出事,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甚至还会牵连梅家。 梅大人听得儿子这么说,脸上难掩急色,心存侥幸道:“…东西虽是景阳宫流出去的,可金王毕竟搬出去了,圣上召他进宫,暂时应该不会有事,最多就是问问…” 梅老太傅却没这么乐观,“既是冲着金王来的,景阳宫肯定早有布局,怕是金王这次没那么容易脱身,时九,你…可有什么打算?” “祖父、爹,你们先别着急,这件事是针对金王没错,可金王也并非他们想的那么简单,此时宜静不宜动,先看清楚是谁动的手才知道该怎么动。” 梅时九回时就想了一路,心里大概有了算计。 这件事,绕来绕去,左右不过是两个目的,要么是为了玉妃的事,要么就是有人要借机趁早除掉金王。 他已经让人去盯着各王府的动静,这会儿太子和素王不会进宫,倒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毕竟都牵扯进去了,剩下的就数越王最可疑,可这件事又不像是越王的手笔… “也不知宫里现在什么情况,还没消息来…”梅大人有些坐不住。 “先等等吧!” 宫里若是有什么消息,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梅时九已经在心里默默琢磨起来,虽说不能着急要等消息再动,但也要抓紧时间未雨绸缪,先想好一些应对之法。 此事,太子府和素王府都十分热闹。 太子正召集门生热议,连皇后也派人悄悄出宫通气,商议怎么咬住素王。 素王府气氛就相对沉闷些,毕竟事情发生在吕家的金贵楼。 程国舅承受了一定的压力,素王这会儿心情看着可是不太好。 接连失利,眼见着宣帝对他不像从前那般爱重,偏这时候又这档子事。 “王爷,这事确实是我那小舅子糊涂,可这事明白这就是算计…” “是啊,就是算计,怎么不去算计别家?就吕潘达这样的糊涂蛋,吕家还让他主事,不长脑子,这次还好是冲着老五,要不然…本王会被他害死!” 程国舅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抬袖擦了擦,小声道:“王爷,您是说这事是给金王设的局?那会…是谁干的?” “谁干的,本王也想知道是谁干的,虽说不是冲着本王,可是吕家好容易支棱起来的金贵楼算是毁了,这肯定是开不下去了的,本王还投了银子,本想着添点进账,后面要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素王说着瞟了一眼程国舅,眼里意思太过明显。 程国舅心领神会,忙拱手回话:“王爷,您放心,吕家早就说过,王爷要用银子只管开口。” 一听这话,素王脸色明显好了不少,叹了口气道:“舅舅这么说,本王心里就有底了,吕家也是老世家了,早些年开始做起了各种买卖,算是皇商,且不说各地官府采买…就是朝廷所需的物资…这些年可都是吕家在负责,银子自然是不会少,舅舅,本王想要更进一步,大把银子的地方很多,舅舅只管跟吕家说,让他们放心,只要本王在,吕家的生意就会蒸蒸日上。” “那是自然,有王爷和娘娘照应,吕家一定会财源滚滚!王爷,玉妃嫁妆的事既是冲着金王,那咱们是静观其变还是…”落井下石? 素王眯了眯眼,刚要开口,就听得下人来报说是云尚书来了。 素王连忙有请。 现在素王府和云家关系可不一样了,云初书是素王未过门的侧妃,这是结亲了,素王的前程也关系着云尚德的前程,云尚德也是没了退路的,只能在素王这条道上走到底,所以现在,他也是全力帮素王。 而宣帝会同意这门亲事,又何尝不是侧面补贴素王近来在朝堂上的失势? 这不等于暗地里把兵部交给了素王? “微臣拜见王爷!” “云大人快免礼,都说了没外人的时候无需这般讲究,云大人此时前来,可是为了玉妃嫁妆一事?” 素王也是一副亲近的样子,没法子,兵部他必须拽住。 云尚德顺势坐下,也摆出一副近臣的姿态,与程国舅打了招呼便直奔主题。 “王爷,国舅爷,下官正是为此事而来,王爷,这件事,咱们此时不要插手,虽说事情发生在金贵楼,可现在明白这,就是有人接金贵楼生事,吕家也是受害者,王爷现在什么都不做,便是委屈的一方,等着看事态如何发展再说!” “本王正是这般想的,依云大人之见,这件事…最有可能是谁干的?” 素王试探的问了句,倒也没想着能听到什么特别的见解。 这次他都不敢肯定是谁做的。 “王爷,不管是谁干的,这件事就透着古怪,王爷,听闻今天被一起带到刑部去问话的还有…初雪那丫头,这丫头…与金王走得比较近,听说她昨日才回都城,之前跟着叟和老先生一同游学去了,这人才回来,怎么就这么巧…进了金贵楼,还被当场指认说是她认出玉妃的嫁妆,王爷,针对金王尚能理解,可谁会刻意跟那丫头过不去?再有…今日下官来就是为了说说这丫头的事…” 有些事,他查不到,或许素王和端贵妃能查出些东西来。 “那丫头…本王想起来了,云大人,莫非这丫头…有什么古怪?说到这丫头,有件事…本王也想跟云大人说说,这事之前本王还不好直言,如今…” 素王便将之前嫁妆的事说了说,把程四对初雪的怀疑也说了,随后直勾勾盯着云尚德。 云尚德一听连忙摆手解释,“王爷,绝无此事,下官绝没让她去过锦绣坊,更不知道这些事,下官甚至都不知道那丫头与梅时九和金王时如何认识的,对了王爷,下官今日就是想说说这事,下官怀疑…怀疑那丫头的身世!” “怀疑她的身世?她不是被抱进云府的…”素王眉头一挑一脸疑惑。 “对,她是被抱紧云府的,王爷,下官怀疑…她有可能…是宫里出来的…” 云尚德只是猜测,是一些没有证据的推断,所以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第279章 大贼(1) 云尚德说出他的怀疑,素王府书房里安静了许久。 “云大人,此事事关重大,你今儿说的这些话,觉不能让我们三人意外的任何人知晓,你放心,这件事本王一定会查清楚,千万别声张!” 素王前所未有的谨慎,仔细叮嘱了云尚德一番。 “王爷放心,下官绝不会再跟任何人提及!” 素王点了点了,精神稍有些恍惚。 “云大人先回去吧,有事本王会让人找你。” “是,下官告退!” 云尚德知道,要想真的和素王拴在一起,让素王把他当成自己人彻底放心。 一个侧妃是不够的,必须有一些特别的因素拉近距离。 比如…一个秘密。 尽管他也只是大胆的猜测! 他已经用尽各种方法都查无所获,越是如此,他越发觉得这事不简单,既如此,那就让有能耐去查的人去揭晓答案! 他必须弄清楚,哪怕是冒险借素王之手。 因为他怕,若真像他想的那般,她真的是…那他的仕途定是到头了,就算不是,他也不能让那丫头如愿嫁入梅府,以她现在和金王的关系,若是金王得势,她再嫁入梅家,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总之,他们之间,已不可能相安无事! 他不能被一个小丫头掐住了脖子,既然他暂时动不了她,总有人动得了。 她跟金王走得这么近,若她真是…那素王肯定也容不下她,不会让她成为金王的助力。 “王爷,云大人说的…不,这不可能,谁不知道当年玉妃是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被烧死的!这怎么可能…” 程国舅回过神连着否定,这的确太过不可思议。 “舅舅,此事暂时不要跟任何人提及,你可记得本王跟你说过,父皇和锦家有一份契书,若玉妃生的是皇子,便是大元太子,若是公主,便是锦家家主!” “记得…王爷,可这…不太可能吧?是不是云大人想多了?” 素王眉头深锁,他虽然也是不信居多,可是…“云尚德是个十分谨慎的人,若是没有几分把握,绝不敢胡说这事,舅舅,那丫头毕竟在云府长大,云尚德这么怀疑,应该有他的道理,而且…年纪的确对得上,对了舅舅,你记不记得春日祭的时候,皇祖母和父皇看到那丫头时有些不对劲…” 因为当时算计太子,所以他一直格外关注他父皇的一举一动,当时她倒是没在意,现在想想确实不对。 程国舅还真没注意到,“王爷,此事…”还是有些荒唐,这怎么可能! 若真是公主,那不早就闹到皇上跟前了,之前玉妃是获罪而死她不敢说也就算了,现在都翻案了,玉妃是被人害死的,她若是公主,早跳出来了。 这可是一步登天了。 “舅舅,本王现在进宫一趟,是不是,查一查就知道了,舅舅,玉妃嫁妆的事,咱们先看看,你回去安抚下舅母,金贵楼是一定会关的。” 吕家可是他的财神爷。 “王爷这会儿要进宫吗?”此时正是敏感的时候,怕圣上会多想。 “无妨,本王去见见母妃。” 素王说着就迫不及待起身离开了。 此刻,所有人都在等着宫里的消息,初雪也一样。 和云银玲说出心中的秘密之后,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云银玲得知发生的事,也跟着紧张等着。 “六丫头…金王应该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的…” “你…真的不打算…” 云银玲欲言又止,公主身份金贵,如今已经知道玉妃是被冤枉的,她也不会被牵连,若是当了公主,她就一辈子锦衣玉食成为人上人! “姑姑,初雪并非无欲无求,相反,初雪想要的很多,可是这些东西,只有自己给的才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也不会转头空,当公主固然养尊处优,可同样会失去自由,那皇宫处处是尔虞我诈,姑姑真觉得生活在里面的人幸福吗?我娘就是一个例子,锦家大小姐,圣上宠妃,结果呢?还不是落得个凄惨的下场,更何况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公主,便是真认我这个公主,给我富贵,也只是出于心里的一点愧疚罢了,姑姑,权势富贵是好东西,没人不喜欢,我也一样!”倒是别人给的,轻易就能拿回去,她想要的是谁也拿不走的。 云银玲无奈一笑,她明白了。 “知道了,姑姑以后不说了,六丫头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初雪重重点头,能遇上姑姑,何其有幸! “小姐,东篱先生来了。” 初雪知道东篱若是听了消息一定会过来,这会儿都算晚了。 “六丫头,你和东篱先生说话,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嗯,辛苦姑姑。” 东篱先生也不客气,直接就走了进来。 “雪丫头,你这一回来就摊上事,听说都上了公堂了?如何,没事吧?” 初雪起身迎着东篱坐下,“篱爹爹都知道了,放心,我没事。”有事也不会坐在这了。 初雪给东篱倒了杯茶才跟着坐下。 “听得个七七八八,这会儿宫里还没消息来?” 初雪摇头,“暂时还没有!”她这儿肯定会晚些,常寿和良平也打听不到宫里的事,得等梅时九那边的消息。 东篱喝了口茶眉头微沉,有些低沉道:“这会儿若是还没有消息…恐怕情况不太妙!” “怎么说?”初雪顿时严肃起来,她想着事情应该没那么严重才是。 “你细想想,这事既是冲着金王,宫里肯定有安排,金王怕是进宫容易出宫难,知道你担心金王,来之前,我去打听了一下,听说金王入宫时,景阳宫的一些旧人都被抓了,其中还有一个金王的近侍宫婢,好像叫…水红,另外,在景阳宫还搜出了玉妃的几样嫁妆,也就剩下那几样了,原本存放在库房的嫁妆都不见了。” 东篱说完叹了口气,他这消息应该算一手的,宣帝发展玉妃嫁妆都不见了,立刻让人封锁了消息,所以…这会儿梅家也未必知道。 要不是为了这丫头…他也不会动用这条信息渠道。 “什么?!”初雪惊的站起来了。 她娘的嫁妆单子她看过,带入宫的东西可不是一点… 足足几百件!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可能…这次是有人要金王替丢失的嫁妆买单!你想想,锦家家主就要来了,到时候玉妃的事有个结果,这娘家人是不是得说说嫁妆的事?这事知晓要东窗事发咯…” 东篱说着不由摇头失笑,这事在寻常人家都挺荒唐的。 女子的嫁妆可是不属于夫家的… 当初锦家没提,那是因为那会儿玉妃是罪妃! 第280章 这个局好破(2) “篱爹爹,你是说我娘的嫁妆都不翼而飞了?” 东篱点了点头,“大致是这么回事,所以…金王怕是摊上大事了。” 这种情况之下,就算宣帝知道这事可能不是金王干的,暂时也不会放了金王,锦家就要来了,这天大的丑闻总要有个人来背。 时间这么短,宣帝恐怕也没有多大的把握找出真贼。 再有…能干出这事的,能是一般人? 挖出来不得出现乱局? 这件事,只要不是宣帝自己干的,不管是谁,查出来肯定都是轩然大波。 皇家颜面也会荡然无存。 所以,金王搞不好真就栽了。 “那倒也未必!” 初雪冷笑一声,并没有太惊慌。 其他的事,或许她没办法,可若是嫁妆的事,她说金王没事他就没事。 “噢?!” 东篱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好奇的望着初雪,这局她能破? “篱爹爹你忘了,这些嫁妆是我娘的,我是不是有处置的权利?锦家是不是有处置的权利?不管这事谁干的,设计金王,无非是看着金王和我娘关系不一般,照着这方面去想,恐怕后面就会查到,金王有我娘的手谕,或是存放嫁妆的库房钥匙之类…不管如何设局都没用,到时候我让锦二爷说一句,这些嫁妆是我娘给金王的,就是圣上也无话可说,当然,这是最后不得已的选择,我娘那么多嫁妆丢了,我也想知道到底谁这么不要脸给偷了!” 初雪是真的又惊又怒,偷了东西现在还想欲盖弥彰,让别人顶罪,真是够荒诞的。 这种事还是发生在皇家! “桃儿,准备笔墨!” 好啊,那就看看这到底是一出什么戏码,又是谁在背后写的戏本! 东篱抿了抿嘴,他怎么…没想到这一茬,看来金王是个有福之人啊,这不就迎刃而解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破局了。 忍不住看向起身走向桌子的初雪,这丫头…好像生气了,也是,这大元皇室的确有些丢人,八成是有人想着玉妃是获罪而死,又没个一儿半女,娘家也不会找来,所以就见财起意把人家嫁妆给偷了。 怕是对方也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事情会有变故。 “桃儿,让常伯立刻将这信送给我师兄。” 初雪快速写完信交给桃儿。 “丫头,你打算怎么做?” 生母的嫁妆被人偷了,现在那贼怕东窗事发找了个垫背的,而这个垫背的又刚好是这丫头相对看重的人,东篱觉得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知道怎么回事,初雪也没那么着急了,“篱爹爹,咱们下一盘?” 东篱笑着起身,“好!” 初雪领着东篱朝自己的书房而去,她书房的棋,多数时候都是摆设。 她下棋肯定是下不过篱爹爹的,但是她最近发现下棋很有意思。 “篱叔叔,在宫里,能有本事拿到库房钥匙,悄无声息拿走那些嫁妆的人有几个?我娘的嫁妆可不是一星半点…” 东篱捏着棋子看着棋盘,这丫头棋路有点野,不按常理落子。 “你…娘的嫁妆…有多少?” “几百件东西…小的如玉佩之类,大的有这屏风大小吧,具体我也没见过,都是物件!当初抬进宫的时候是整整九十九抬!” 不好越过皇后所以没过百,很多都堆在一起放的。 良田铺子什么的,都在另一份嫁妆里,说起来,那些铺子她好像可以用起来了。 东篱眨了眨眼吞了下口水,“那是…挺多的…”十里红妆了这是。 难怪对方怕东窗事发,这么多嫁妆…锦家这次来肯定会过问。 “所以,能动这些嫁妆的人应该不多!” 东篱落下一子,抬头看了一眼初雪,“不是不多,是屈指可数,若真是这么多嫁妆丢了,依我看,只有那么三五个人可以做到。” “篱爹爹不妨说说看。” 初雪盯着棋盘一脸认真的下棋,好似只是寻常聊天。 “当今圣上、太后、皇后、端贵妃…不对,就三个,端贵妃她们也未必有这么大本事,毕竟那么多东西,总不可能偷了藏在宫里,要弄出去可不简单。” “圣上、太后、皇后,篱爹爹觉得谁更像那个贼?” 啧啧,这可真是真正的大盗啊。 东篱捏着胡子沉声轻道:“雪丫头,不管哪个,你都惹不起。” “是啊,别说是他们三个,这都城里遍地都是我惹不起的人,可我娘的嫁妆不能就这么白白丢了,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金王推出来背这偷盗的罪名,篱爹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看我是不是真的命大了。” 就如眼前这盘棋,明知技不如人,她也想试试… “雪丫头,你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篱爹爹放心,我不会胡来!就是抓个贼。” “……” 她说得轻松,就是抓个贼,她又不是不知道这贼的身份! 最次也是个皇后,她… “篱爹爹,棋艺再高,若是分心,也可能会输,篱爹爹可要注意了。” 初雪说着落下一子,东篱这才认真打量棋局,发现自己几路棋不知不觉中被堵死了。 这丫头的棋艺什么时候进步这么大了?忙认真起来。 罢了,他且先看着,她若真胡来再说吧。 初雪这边认真下着棋,梅时九这边收到信惊了好一会儿。 “时九,怎么了,谁送来的信?是不是宫里有什么消息了?” 见梅时九神情不太对,梅大人连忙小心询问。 老太傅也忍不住紧张望着。 “爹,祖父,金王这次恐怕真让人算计上了,景阳宫布了局,另外…玉妃的嫁妆除了金贵楼和景阳宫发现的这些,其他的都不见了!祖父,爹,当年玉妃的嫁妆有九十九抬对吧?” 心中初雪将大概情况说了一下,主要是让梅时九及时送信入宫,让他想办法给金王送个口信,让他安心,不会有事,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做声,保持沉默就好。 老太傅和梅大人一时还震惊于嫁妆被盗的消息没回过神。 听得梅时九的声音这才同时恍惚点头。 “没错,是九十九抬,听说嫁妆单上是几百件东西,不过具体咱们也不知道,但是九十九抬嫁妆是看着抬进宫的,被偷?这太荒唐了!” 若真是如此,那宫里成了什么地方?那么多嫁妆,全没了? 老太傅都觉得不可思议。 “宫里已经封锁消息了,所以咱们没收到消息,祖父,爹,有劳安排给金王送几句话…我出去一趟。” 看来她那边有消息来了。 第281章 起疑了(1) 丰子越也没想到,入宫之后情况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水红之前是他的近身宫婢,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他这个曾经的主子如何脱得了干系。 即便水红怎么打都不招供,可就是百口莫辩。 证据确凿,水红的命肯定是保不住的。 “子谦,你怎么这时候进宫来了?” 端贵妃看到儿子,一脸紧张四周张望,眼下宫里是个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吗?这是进宫做什么?这风声鹤唳的… 素王扫了一圈,见着闲杂人等都退下了,这才拉着端贵妃坐下。 “母妃,儿臣进宫是有急事。” “再急也不该这时候入宫,母妃自会想法子给你送消息出去,你自己进来,你父皇定要多想,那吕家真是的,这点眼力劲都没有,这些个东西也敢收,还当众拍卖!” 端贵妃说着气得搅着手中的帕子。 “母妃,儿臣入宫不是为了此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母妃…你帮儿臣查一件事,儿臣在宫外多有不便,此事事关重大…” 不是为了玉妃嫁妆的事? 此时还有什么事比这事重要?端贵妃立刻坐直了几分,“何事?” “母妃,你查一下,当初玉秀宫,是不是有一个叫仙儿的宫婢,查得越仔细越好,还有,当年她究竟是为何出宫的,出宫的时间,还有玉妃腹中的孩子,是不是真的一起被烧死了…” 端贵妃越听脸色越沉,“子谦,你…查这些做什么?你什么意思,你快跟母妃说说清楚!” 端贵妃紧张的抓住了素王的胳膊。 “母妃先别急,且听儿臣说,今日云尚德来王府找儿臣,跟儿臣说了一件事,母妃记得叟和老先生收的那个女学生吧?” 端贵妃满目惊诧点头,自然记得,如何会不记得。 “那丫头之前是云府的六小姐,后来知晓是抱回去的,而抱她进府的是一个叫仙儿的宫婢,那个仙儿,是云尚德从总署买回去乐女,说是在宫里犯了事被送到总署的……” 素王将云尚德说的事仔细说了说。 端贵妃听得瞠目结舌,那个丫头…是玉妃的女儿?是公主… 这怎么可能? “子谦…你是说…这不可能,玉妃当年并未生产,死的时候还大着肚子的。” “母妃,此事事关重大,儿臣也不敢相信,但是云尚德断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母妃,儿臣细细想来,也觉得此事颇为古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梅时九是何许人?连舒雅都看不上,为何会看上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还有老五,老五与她也关系匪浅,她何德何能?还能被叟和老先生收为学生,母妃,那丫头邪乎,此事一定要查清楚。” 听素王这么一说,端贵妃不由跟着起了疑心,“对,没错…却是邪乎的很,你说的没错,这事必须弄清楚,你这么一说,本宫细想想那丫头的模样,好像…还真有几分玉妃的影子,怪不得当时本宫就觉得太后和圣上见着那丫头的反应有些不对,当时本宫还没深想……” “母妃,这事得赶紧查查,若那丫头真的是玉妃的孩子,没死…现在玉妃可不是罪妃了,父皇一定会认她,就算是为了弥补玉妃,父皇也会对她百般恩宠,还有锦家,母妃别忘了那什么契书,…不行,必须尽快弄清楚,老四的正妃是锦家家主之女,老五要是再多这么个丫头相助,那还有本王什么事?” 素王越说心里越着急。 端贵妃也跟着慌了一下,稳了稳心神赶紧拉着素王,“子谦,你放心,母妃一定会查清楚,尽快给你消息,对了,金王那边你倒是不用太担心,这次,他怕是难以脱身了,也不知是谁设的局,实在是高明…还有,玉妃的嫁妆不见了,本宫记得,玉妃入宫的时候,那嫁妆可是足足九十九抬,据说有好几百件东西,都是好东西,价值连城的…你都想不到,竟让人搬空了,眼看着锦家主就要来了,这么大个事总要有人背下。” 就算不是金王拿的,这次怕是…也要栽了。 “什么?搬空了是什么意思?玉妃的嫁妆都不见了?真不见了?” 连素王听着都觉得荒唐。 “可不是咋的,这还能有假?你父皇气得差点昏过去了,眼下宫里可是乱套了,本宫都不敢多打听,消息封锁,本宫一时也没能给你送信出去,你赶紧出宫,这会儿也别去你父皇面前晃悠。” 素王连连点头,知道事情严重,这会儿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不是…关键是那些嫁妆哪去了? 那么多东西,谁拿了?这胆子也是大过天了。 素王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扭身细声紧张问着端贵妃,“对了母妃,玉妃的事…您当年没…” 素王也有些不太确定,这些年,她母妃手里握着多少条人命,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端贵妃目色一顿,眉头一沉低声道:“放心,你母妃当时还没那么大本事。”她倒是想,也使了些小手段,不过都无关痛痒,玉妃出事,她是落井下石了,可也仅此而已。 她到现在还没搞懂是谁干的,不过不管是谁,她都乐见其成。 “儿臣…” “行了行了,快出宫吧,记着,没有你父皇的召见,不要入宫了,有什么事,母妃会想办法给你送信,安心待在府上,吕家最多损失点银子,不至于连累到你。” 素王稍安心些,点头告退。 此刻,丰子越被三司带走,事关重大,已超出刑部审理的范围,宣帝不想声张,可是嫁妆是实实在在的没了,玉妃的案子还没个说法,现在嫁妆又没了,泥菩萨还有三分气性,更何况锦家? “主子…是奴婢没用被人设计,连累主子…” 水红已经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了,趴在三司的牢房里,看着同样被关在对面牢房的丰子越,心里有多悲怆只有她自己知晓。 看着一身是血的水红,丰子越低下头不忍看。 “水红,挺住,你放心,本王不会有事,你也要好好活着。” “主子…他们怎么会让奴婢活着,奴婢…死了…便是死无对证…就算没有证据…主子也…说不清了…是…是奴婢无能!” 在这深宫之中,她已经够谨慎小心了,可依然是防不胜防,她死了到没什么,贱命一条,却是连累了主子。 “水红,你听着,他们要你死,你偏不能死,本王自求关押三司,就是为了出宫,这里虽然是牢房,却比宫里安全,暂时不会有人再动你,你别说话了,留着这口气,很快会有人来…” 他到三司的消息,宫外应该知道了吧,以梅时九的本事,一定能想到办法。 第282章 被她吓到(2) “江红,你冷静点,王爷自请入三司彻查,已是没了退路了,咱们绝不能乱来…” 如丰子越所想的一样,他才到三司,罗桑他们就收到消息了。 江红抿了抿嘴,他也想冷静,只是事发突然,有些措手不及。 “王爷入宫的时候交代,遇到事不要乱来,去找梅大人。” 罗桑一番劝说之下,江红这才咬着牙点了点头。 江红也不是愚笨之辈,刚才只是太着急了。 如何能不急… 原本梅时九是想让老太傅他们想办法给丰子越送个信,他也相信他祖父能办到,可信还没送到,人就到了三司。 “自请入三司,王爷这是走了一步险棋啊,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此时,宫里是最危险的地方!” 入了三司,只要案子一日不查清楚,除非圣上提审,否则就出不了三司。 梅时九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在初雪这了。 初雪此时也没心思下棋了,几人围坐书房,正说着这事,罗桑和江红便来了。 初雪也是此时才知,江红竟是金王的人。 也就是说,玉人楼真正的主人是…金王。 嗯!的确是让人想不到。 “罗桑,你们先别急,人到了三司,至少暂时性命无忧,待在宫里可就不好说。” 幕后之人本事这么大,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未必做不出来。 “梅大人…还请梅大人帮忙想想法子,王爷入了三司,这案子不查清楚他就出不来了。” 罗桑朝着没时九拱了拱手,眼里全是担忧。 江红也跟着拱手,此刻心里着急,也没在意罗桑为何不避讳初雪小姐还有… 东篱不做声把玩着棋子自己跟自己下着棋,刚才这一局,若非梅时九来得及时,他就输了… 这丫头…可是比他和先生想得还要聪慧啊。 这大渊皇家之事,他本不该听,不过雪丫头和梅时九没有刻意避开的意思,他就听一耳朵吧。 “我会尽快想办法跟王爷联系上…”梅时九说着看向初雪,“王爷不会有事,让他在三司安心待着便是,王爷去了三司,玉妃嫁妆的事就不可能瞒得住,宫里封锁消息只是一时,估摸着,一两个时辰之后,消息就会传出,到时候,自会有人上奏请圣上彻查,现在这嫁妆的事已经牵涉动了一位王爷,若是锦家再咬着不放…不查是不可能的。” 梅时九说完,初雪起身走到书桌前,梅时九配合默契帮着研磨。 初雪看了他一眼,挽袖提笔,“我这就给锦家家主写信,让他急速入都城,你们放心,金王一定不会有事,咱们现在不妨想想,那些嫁妆究竟被谁偷了,那么多东西,要想出手…肯定也没那么容易,东西也不可能藏在宫里,我这有嫁妆单子,对着找…总能找出些线索吧。” 初雪抬头看向罗桑和江红,这件事,恐怕要交给他们去办了,她还真没招。 给锦家家主写信…嫁妆单子?? 江红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究竟什么来头? “初雪小姐放心,罗桑这就去追查。” 初雪回身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角落的珍珠拿出嫁妆单子送到罗桑手中。 “这上面的东西,都不是普通的物件,总有那么一两件露了面…几百件东西,肯定是分很多次送出宫的,次数越多,痕迹越多,能替主子办这件事的,必是身边几位信任的人,应该不会假手他人…不妨从圣上、太后、皇后身边的人着手查起,这些年…出宫次数多的…” 初雪低头认真写着信,没看到身旁之人一个个都是什么表情。 梅时九忍不住低咳一声,这些话,这天底下,怕也就她敢说了。 这和胆子大小无光,有些东西是天生的,从认识她起,不管遇上什么事,他就没见着她真惧过。 哪怕看着害怕,也是意不达眼底。 “写好了,珍姨,去把绿毛提来。” 初雪搁笔吹干字迹,抬头一看,见着大家都望着自己,眉头一皱轻道:“快去啊,都火烧眉毛了。” 这不都安排好了吗? “是…那奴才和江红就先去办事了,有劳梅大人和…初雪小姐!” “放心,金王不会有事,你们只管安心去查,也别怕人知道你们在查,大点动静也无所谓。” “呃……”这种事不是应该悄悄的吗? 初雪看了一眼罗桑,“偷东西的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是!”罗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感觉,被嫌弃… 出了府,江红长舒了一口气,他刚才怎么感觉有些压迫感? “罗桑,她…她……”江红她了半天不知道该说啥。 “她什么她,赶紧去查!” “查…真去查圣上、太后、皇后的人?还有,她说王爷不会有事?”看着可不像是宽慰他们的。 还有,他们不是来找梅大人商议对策的吗?怎么变成…听一个小姑娘调遣的感觉。 罗桑也不知怎么解释,他也是迷糊的。 不过…她的身份的确不同寻常,以后再跟江红说吧。 “她说王爷没事…应该就是没事,走吧,就按着她说的去查。” 江红稀里糊涂的跟上,一时间闹不清眼下到底什么情况。 “绿毛?” 看着初雪手中飞出去的绿鹰鸽,梅时九眉头打结,他还不知道她给取了这么个名字。 着实… “恩,简单好记。” “嗯!” 梅时九竟无力反驳,的确是简单又好记,还十分形象。 “你和锦家家主之间…”很熟? 初雪神秘兮兮一笑,做回到棋盘边,“放心,他一定会急速过来,师兄,你说宫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那贼人…在做什么?” 东窗事发,肯定还是着急的,否则也不会想到嫁祸金王。 “丫头,你们还是先想想金王的安危,那三司虽然比宫里相对安全,但也不是绝对安全,若偷嫁妆的人真是三者之一…若是皇后还好,手应该伸不到三司,若是…”就不好说了。 东篱好心提醒一句,年轻人,到底还是需要历练啊。 他们并不知,那些长期侵染在权势之中的人有多心狠手辣。 金王虽是皇子,可此刻对他们来说,却是一枚坏子!是一枚需要除掉的坏子。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随时准备落井下石的,金王现在处境,可谓危机重重,明着确实暂时没事,可背地里却是防不胜防啊。 第283章 真没事?(1) “我去一趟三司。” 东篱的话,让梅时九心生不安,虽然他不知道东篱的身份,但是隐约猜到一些。 他的话,绝对值得三思。 “师兄,你就这么去三司?” 这么明晃晃的去,合适吗? 梅时九对着初雪微微一笑,“时九做事,从来都…光明磊落,而今朝中都知道我与金王交好,此时金王出事,我去看看再正常不过。” 正常人这时候都不会光明正大的去三司看金王吧? 初雪愣了下,颔首轻道:“那…师兄便去吧,对了…师兄先等等!” 初雪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吩咐珍珠。 没一会儿,珍珠就拿着个小瓶子来了。 “师兄,这是上次吕文郁给我的,是个阴阳瓶,这边拧开是清毒丸,说是一般的毒都能解,再不然也能缓解,这边打开里面是补气养血的…说是吊命用的,师兄,我知道你未必见得到王爷,想要给他递东西也困难,你先带过去,若是可以就给他。” 梅时九仔细听着,接过瓶子端详着,“这可是好东西,那个吕文郁对你倒是大方。” 一路悉心照顾,还送这些个东西,听说走的时候还心细的备下了蜜饯。 初雪一时不差,点了点头一脸赞同,“吕文郁虽然是吕家人,但是为人还不错,也是个大方的。” 可能是因为那本医经?她听篱爹爹说,那本书对行医的人来说是至宝! 梅时九将东西收好,“放心吧,我会尽力,你也不用着急,等我回来。” 梅时九说着便走了,初雪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等他回来? 他不回梅府吗? 初雪也没深思,她还得琢磨嫁妆的事。 “篱爹爹,跟我出去走走?” 金王不会有事,嫁妆的事有锦家发难,什么事都得一步步来,三司她暂且勾不着,她相信梅时九!所以,她现在大可先去忙生意上的事。 东篱放下棋子起身,“走吧。” 初雪知道楚萧景肯定也听到消息了,这会儿说不定正担心着呢,正好,本来就是要去找他有事。 楚萧景比初雪晚些得到消息,听到消息十分着急,但是又不敢去瞎打听。 “萧爷,听说人早就离开刑部回去了,应该是没事的,但是初雪小姐与金王走得近,听闻金王现在已经转交三司了,萧爷,入三司那可都是大案…” 楚萧景抬手容让洪江别说了。 “你赶紧让人去打听一下,看能打听到什么,初雪那边现在应该正忙着,咱就别去打扰了,她能离开刑部,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萧爷听得消息,心里也是震惊,楚家商行虽说在都城有些名声,但也只是有些名声而已,在那些达官贵人眼里,依旧是不入流的商贾,平日有说有笑,现在去找他们,未必有用。 “爹,初雪妹子和金王关系匪浅,金王入了三司,她一定急坏了。” 楚元真正好在她爹这,听了此事也跟着着急。 他们没想到,初雪这会儿竟跑到他们这来了。 听下人来报说是雪东家来了,三人都有些蒙。 “想必萧爷已经听到消息了,让萧爷担心了。” 楚萧景父女上下打量初雪,看着人没事这才放心些。 “这时候,你怎么来了,没事吧?”楚萧景也没有跟初雪客套,直接问着。 “没事,萧爷放心,萧爷上次在山庄见过的,篱爹爹。” 初雪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介绍了一下身旁的东篱。 初雪认东篱为干爹的事,楚元真已经跟楚萧景说过了,所以这一声爹爹,楚萧景倒是没觉得诧异。 “东篱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楚萧景客气行礼,说完看了初雪一眼,真没事啊… 这会儿能来这,应该是没事吧。 “萧爷客气,早就听这丫头说,萧爷对她十分照顾。”东篱直接以初雪长辈的姿态自居,话一出口,楚萧景不免多看了对方一眼。 “快请坐,元真,快给先生和初雪倒茶。” 楚元真乖巧行礼亲自斟茶。 “萧爷,原本就要来找你,这不突发情况给耽搁了,萧爷,初雪想让你帮着引荐一个人,此人萧爷应该认识。” “引荐?何人?” 这是真没事?萧爷不由疑惑,这事应该不算小吧,怎么这丫头看上去这么平静,这般稳重,自问,他若是遇上此事也未必做得到。 “龙爷!” 初雪说得轻描淡写,可是把楚萧景吓了个够呛。 “龙爷?”是他想的那个龙爷吗? “对,四海钱庄的东家。” 还真是!楚萧景暗暗吞了下口水,好容易才稳住心神坐在这,望着初雪楚萧景欲言又止。 “萧爷可是有难处?” 那就不勉强了,初雪知道,若是萧爷能帮忙,绝不会推脱。 楚萧景吸了口气,“初雪,你不会是想着去找龙爷借银子吧?” 初雪如实点头,要按着她的计划打通整个东南的渠道,光是萧爷这边筹借的银子,恐怕有些困难,剩下的数目还是有些大,别的地方也一下难得筹到这么多现银。 她打听过,能一下拿出她想要的数目的银子,只有四海钱庄。 这找人借银子,自然要找人东家。 楚萧景见状忍不住摇头失笑,“龙东家,楚某的确是有过几面之缘,引荐却是不够格,初雪,你可知道,要跟这位龙爷说得上话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四海钱庄也不是楚家商行这点家当能比的,你要的银子数目应该不小,萧某恐怕没这么大的面子…” 若是金王没出事,她拉上金王和梅时九直接找上门借银子,或许…可能还管用一点。 不过这丫头是真敢想啊。 “四海钱庄这么大牌面?” 初雪觉得,自己好像又没见识了。 “是你太高看我了,不过你既然开口,楚某便陪你去试试,却是不敢肯定能见到龙爷,四海钱庄遍布各地,这龙爷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另外,四海钱庄借银子的规矩你可打听清楚了?”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各家有各家的规矩。 “这个,我倒是听闻过,要么有担保,要么有抵押,利息看数额有些浮动。” 看来是打听过,只是这丫头对四海钱庄了解的还不够仔细。 “担保恐怕你要的数目,楚家商行未必够格。” 楚萧景不是小看自家,这是实话。 初雪玉手一挥,“这个萧爷不用担心,只要能见到龙爷,其他的,我自家想法子。” 她还不至于这么厚脸皮,都快把楚家商行挖空了,还要萧爷给她作担保,萧爷人好,她也不能顶着他一个人霍霍。 第284章 她的蓝图(2) “好,那楚某试试,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他能做的,便尽力试试。 楚萧景这个人颇为实在。 “越快越好,有了银子,一切好办,不过萧爷也不用太着急,试试就行,若是见不着就算了,再想别的法子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好,那我这就安排,安排好了给你信,你暂时不会离开都城吧?” 再熟,楚萧景也不好问她金王的事,只能侧面打听一下。 初雪摇了摇头,“本来没想滞留太久,不过现在看来,恐怕得留些天,看情况吧,萧爷若是有信了,只管让洪江或是元真姐姐去找我便是,我不在铺子就在家里。” “好!那你等我消息。” “恩,萧爷,我这儿又有几桩新生意,已经安排佟掌柜去办,这里头有一桩生意,不知萧爷有没有兴趣。”有银子大家一起挣,尤其是跟萧爷,人要知道知恩图报不是吗? 这也是楚萧景愿意一次次帮初雪的原因,懂得感恩的人,人品就摆在这。 “什么生意?” 初雪懂事,楚萧景也不会跟她客气。 这丫头瞄准的生意都差不了,能喊上他一起做的生意更是。 “萧爷可听说过锦灯琉璃?” 初雪回来的路上还琢磨过这锦灯琉璃的事,上次她去过琉璃阁之后,那琉璃阁的掌柜后来去客栈找她了,听得出来,对方对她说的也十分感兴趣,也是,能把生意做大,能挣银子,能把锦灯琉璃销往各地,如何能不动心? “锦灯琉璃…”楚萧景低喃了一句,随后点了点头,“自是知道,锦灯琉璃是可是琉璃当中的上等佳品,十分难得,你说的生意,不会就是锦灯琉璃吧?据我所知,这锦灯琉璃产自东南,好像是在…靖和附近不远的一个琉璃村,初雪,这锦灯琉璃的生意恐怕不是那么好做,不是别的,就是这货太难流通了,琉璃那玩意,一碰就碎。” “萧爷,您忘了通达天下是干什么的?” 初雪冲着对方眨了眨眼。 楚萧景愣了下,“我自然知道,可是,这琉璃却是难得运送。” 若是整个东南都打通了,通达天下以后运送东西的确是方便,那以后这整个东南境到这,所有的东西都能流通了,但也只是大部分东西,像琉璃这样的东西,一样难得运送。 “萧烨,初雪之前就跟您说过,我的通达天下,便是什么都能送达,这琉璃,别人送不了,我却是有法子运送的,只是现在通达天下的线路还没打通,等连通之后,就畅通无阻了,从琉璃村到都城只需要短短二十天的时间。” 初雪一脸自信的说着,她仔细精算过,各种情况也考虑过,这二十天的时间,应该是能保证的,当然,还是要走一趟才能确认,问题不大。 “等等,你说你有法子运送琉璃?不会碎?还有,就算你的通达天下真在东南铺开了,二十天时间,是不是有些困难?” 二十天,有些夸张了吧? “萧爷,这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这次游学,初雪最大的收获便在于此,这舆图上的路线,并非是最优的…” 两人说起生意,旁人几乎插不上嘴,东篱发现,这丫头说起生意,这精气神让人瞧着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整个人就像一个发光体。 楚萧景听完,已是激动不已,心情一时难以描述。 这个年纪了,很少有这种心境了,意气风发浑身都有劲。 “丫头,这通达天下若是真的在东南打通了,楚某都难以想象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到时候,她哪里还会缺银子,不知多少人会上门求着她。 这可不光是送货那么简单了。 生意最重要的就是流通,物通则不愁银子。 这条路若是通了,不光是货物流通了,各地的信息也流通了,往来也就增加了,长此以往,改变的东西就太多了。 而掌握这条渠道的通达天下又会变成什么样? “萧爷,东南一定会打通,不止是东南,将来还有西南、西北、东北……” 初雪并非说大话,她只是在说着自己的将来,她心里是这般想的,她也正在一步步这么做。 只要她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将来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哈哈哈,丫头,若真是如此,这天下,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东篱终于忍不住插了句嘴。 这个女儿,收得好哟,比好些男儿强上百倍千倍。 人这一生,就怕不敢想。 她不光是敢想,还敢做,更何况,她还有与之匹配的才智、心性和心胸。 “篱爹爹,等我的通达天下通达大元,我就去阮东…还有波罗国等等,那才是真正的天下通达。” 东篱又是一笑,捏着胡子道:“你倒是敢说。” 初雪一脸傲气,轻抬下颚道:“不光敢说,还敢想敢做,此生能否达成倒不一定,但是总要有个目标不是,为之努力过,不管结果如何,便没遗憾,不负自己、不负光阴韶华。” “好!那我争取多活几年,看看我家丫头能走多远。”能爬多高! 年轻真好啊!东篱从未像此刻这般希望自己能再年轻些。 “初雪,若是楚家商行现在想要入股通达天下,不知可否?”望着眼前的初雪,楚萧景突然认真而道。 他做了半辈子生意,一直觉得士农工商,所以不希望儿女再经商,可他现在觉得,做生意并不轻贱。 就现在而已,楚家商行可是比通达天下好太多太多,不是一个档次的,萧爷这是… “只要萧爷不嫌弃,不过我这可是有些赌,萧爷就不怕赔光了家底?”初雪明媚一笑,大方的很,旁人不好说,但是萧爷开口,她没有理由拒绝。 萧爷不光对她有恩,也算是生意上的知己,说不定…还是未来姑父。 想着,初雪不经意扫了一眼楚萧景脚上的鞋子,这不是姑姑做的鞋吗? 楚萧景一听,放声一笑,拍着大腿道:“一言为定,从今儿个起,楚家商行入并入通达天下,通达天下你说了算,给楚家多少股,你定就是,元真,打明儿起,你就跟着你初雪妹妹做生意去,不,你先问问你初雪妹子愿不愿带着你。” 楚元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洪江也有些傻眼。 这… 这不是开玩笑吧,楚家商行并入通达天下?这一句话说得轻松,这背后要面对的是整个楚家的压力! 第285章 原来是她(1) 初雪生意谈得风生水起。 宫里却是风声鹤唳。 “圣上,这时候让子越这孩子去三司,若是查不清楚,他就出不来了,这孩子知小就活得不容易,那孩子一时气性,你怎么?” 太后望着圣上,老眼低垂轻轻一叹。 “母后,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请去三司以证清白,朕若是强拦着,指不定还会传出什么话来!玉妃嫁妆丢失,这事捂不了多久,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母妃,玉妃当年带了多少嫁妆入宫,您也是知道的,能悄无声息将那么多东西弄出宫,这宫里…有这么大本事的,没几个吧…您说说,会是谁?” 宣帝一脸疲惫靠着椅子闭上眼昂着头轻声说着。 太后眉头微微一皱,头上步摇晃动,发出清脆的细响。 “圣上觉得是谁?” 太后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宣帝哎了一声缓缓坐直动了动双脚,起身双手撑着后腰轻道:“朕觉得是谁不重要,总会有个结果,老五进了三司,三司总要查,查了就会有结果,这事估计宫外已经有风声了,明儿早朝就会有声音了,母后啊,丢人啊!皇家的脸这次是真丢尽了,锦家若是问起芯玉的嫁妆,朕都不知要如何回答!” “事已至此,圣上心里要早有决断,圣上说得没错,此事若是传开,皇家颜面扫地,若是没有一番说辞,保不准会有人误会,在背后说些个混账话。” 太后太手揉了揉额头,也是一副炒碎了心的样子。 宣帝抿嘴点头,“朕的确需要有所决断,母后,朕先告退了,母后也累了,先歇着吧!” 宣帝说完便转身背着手走了,连礼都忘记行了。 “娘娘,圣上这些话是何意?” 宣帝走后,太后身后伺候的嬷嬷忍不住开口。 太后撑着头放软身子靠着,眯眼看着宣帝离开的方向面色凝重。 “这些年,哀家多数时候都是住在行宫,在宫里日子为数不多,你见着他主动来找过哀家几回?屈指可数!都说圣上孝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今日这情形,他亲自过来说这么一番话,是意有所指啊!” 太后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金嬷嬷脸色一变,走进一步低声道:“娘娘的意思,圣上…怀疑娘娘了?” “你啊!没听着刚才他都把话说明白了吗?他让哀家猜是谁偷的,又说宫里能做到的没几个人,他就差没明说了,什么怀疑!” 太后说完冷笑一声。 金嬷嬷如临大敌,赶紧看了一眼外头,“娘娘,那咱们该怎么做?” “不必紧张,兹事体大,他就算猜到哀家头上,只要没有真凭实据,他都做不得声,便是真查到点什么,难不成他要问他母后的罪?这事,论罪当诛,他难道要砍哀家的头,这是杀母!普通人家婆婆盗用儿媳的嫁妆传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这要是传出去,皇家颜面扫地,他这个圣上又该如何自处?他若是大义灭亲,哀家死了,他要背负的东西太多,你别忘了,他是圣上,是一国之君,他最擅长的就是权衡!” 太后丝毫不惧,仿佛知道了结果一般。 “可是,娘娘圣上当年是真的喜欢那个玉妃,这些年,奴婢瞧着,好像也没放下!” 金嬷嬷还是不太放心,太后说的自然有道理,可俗话说,做了亏心事,心里总会不安的。 太后冷冷一笑,挑了挑眉道:“喜欢?他是天子,是坐在龙椅上的人,若是凭喜好做事,他走不到今天,当年玉妃也不会死,再喜欢又如何?你以为他这些年为何与哀家形同陌路?” 金嬷嬷惊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良久才从震惊中缓过来。 “娘娘的意思…圣上一早就知道是您对玉妃下的手?” “对她下手的可不止哀家,哀家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圣上好,当初,哀家就反对他迎娶锦芯玉入宫,他非不听,锦芯玉入了宫,他就忘了后宫应该雨露均沾湿道理,那段时间,除了玉秀宫,他还去过哪里?若不是哀家那会儿压着,后宫早就乱套了,还有那个玉妃,只是个普通的狐媚子也就罢了,她太过聪慧,身后又是锦家,又得圣心,若是顺利生下孩子,后果不堪设想,丰家基业都要落在她手里,哀家好不容易才把圣上扶上皇位,哀家绝不允许另一个女人坐享其成,更何况……” 想起往事,太后越说越激动。 金嬷嬷默默低头听着,末了劝道:“娘娘,圣上早晚有一天回明白您的一片苦心,娘娘,您刚才让圣上早做决断,您说…圣上会不会让五皇子…” 金嬷嬷说得含糊,太后听得明白,懒声冷道:“那个老五是个人物,之前但是哀家小瞧了,竟有胆量自请去三司,让他暂时躲过一劫,原本,他要是死在宫里,就是畏罪自杀,圣上也不用纠结做什么决断,人都死了,也不在乎多背负一些,这嫁妆的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圣上应了他,让他去了三司,又如何不是在敲打哀家?” “娘娘,那五皇子就算是进了三司,也只是躲过一时,奴婢这就去安排。”虽然麻烦了些,但是太后想让他死,总会有法子。 “在三司动手,一个不好会惹来一堆麻烦,先缓缓吧,再看看,老五虽有几分聪敏,但是根基太差了,他入三司,影响不到朝堂,圣上应该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的结果,那个孩子,怕是出不了三司了,他能指望的,或许就是梅时九,这时候,都是明哲保身,梅时九会不会为了老五冒险也不好说,这样吧,三司那边静观其变,先安排着,需要动手再说,另外要注意身体就是梅家,梅家若有什么动静,立刻告知,对了,越王那边可有动静?” “回娘娘,九公主已经回宫,回宫以后便一直在丽妃寝宫没有出来,越王应该是明白了,越王府那边一直让人瞧着,宫外,有越王在,娘娘大可放心。” 太后满意点头,“哎,哀家也是不得已,这回倒是委屈舒雅那丫头,回头哀家让她如愿以偿嫁给梅时九,也算是补偿了,子恒那孩子,是他们兄弟几个当中最聪慧的,哀家当年能扶圣上上位,而今也可以再扶持一个君王出来,虽然老了,却也不是老得没用了,圣上若是不体谅哀家的一片苦心,哀家为了大元江山社稷,免得要再操劳一番。” 第286章 演戏(2) “玉妃嫁妆被盗,老五入三司,父皇去找了皇祖母…” 丰子恒送走丰舒雅,便开始留心外头和宫里的一举一动。 现在他不得已,只能照着太后的意思走,帮着处理宫外的事,若这一切都是太后做的,他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盯紧梅时九,看好梅家的一举一动。 因为此时能帮上老五的只有梅家。 “让你派人盯着梅时九和梅家,现在有何动静?梅时九都做了些什么?” 丰子恒仔细问着。 “回王爷,梅时九离开梅府之后去了那个女子的府上,现在去了三司。” “那个女…那个初雪?” “是!” 丰子恒一脸疑惑,这时候,梅时九还有心思风雪月? 老五出了这么大的事,梅时九不想着如何营救,而是去找那个初雪?丰子恒想着摇了摇头,梅时九绝不是那样的人,“等等,那个初雪回都城了?” “是!刚回来。” 一回来就赶上这事?真是巧了!丰子恒眸光一闪,那个丫头可不是个寻常的,与老五关系也不浅,“派两个人盯着,看看她都接触了些什么人,在做什么,重点还是梅时九,一定要盯好他的一举一动,这时候去三司,还真是出人意料!梅时九果然非比寻常,老五得他相助,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不过这次便是梅时九也没用,要老五命的是…”皇祖母! 丰子恒说着禁声了,摆手让属下去忙。 宫外他能补的漏洞都及时补上了,这次若是能顺势把老五除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他是赶鸭子上架,是皇祖母算计里的一枚棋子,但是,皇祖母能选择他,又何尝不是他的机会? 不过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那批嫁妆到底哪去了,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应该是皇祖母拿了,皇祖母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拿那些嫁妆做什么? 所有人都想知道拿嫁妆的人是谁,为什么拿那些嫁妆,为了银子? 冒这天大的风险?能打那嫁妆主意的,能是缺银子用的? “时九,你此时不该来三司!” 梅时九就这么堂而皇之去了三司,不进去了,还光明正大见丰子越。 入了三司牢饭的人,都牵涉重大案子,可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没有什么该不该来的,王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时九自然要来看看。” 两人心知肚明,能在三司牢房见到人,只有一种可能,圣上默许的。 所以,与其说是梅时九胆子大,到不如说梅时九料事如神,所以他来三司是心中早有盘算才来的。 梅时九说话间缓缓扭头看了一眼对面牢房的水红。 两人都知道隔墙有耳,所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都清楚。 能否意会两人的眼神,全看两人之间的默契。 “来的匆忙,也没给王爷带什么东西,这是一瓶药,这里不见光,这里头有两种药,一种是补气养血的强身的,一种是清毒的,且给王爷已备不时之需,但愿王爷用不上。” 在三司牢房里这么大大方方给药的,还说得这么直白,也是绝无仅有。 躲在暗处听墙角的几人听得面面相觑。 这个梅时九真是胆大包天啊,这样的话也敢说。 接过瓶子时,丰子越不经意间碰到梅时九的手指,再对上梅时九的目光,似乎明白了什么。 “多谢!多谢这时候你能来看本王,时九,你可相信本王是冤枉的?”人既然都来了,该演的就演。 梅时九淡淡一笑点头,“清者自清,只要王爷没做,圣上一定会还王爷一个清白!” “本王也相信父皇会还本王一个清白,不会让大元皇室沦为笑柄,时九,本王突然到了这,府上的人怕是着急,还请你代为传达,让他们安心,本王无碍。” “王爷放心,王爷清白,自会无碍!” 两人你来往我之间,已经将该说的都说了,梅时九的话和眼神,让丰子越收到了信号。 他虽然不知他们有什么办法,但是他相信他们。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也莫要让他们为难,能通融让你来见本王一面,已是破例了,时九请回。” “好,那时九先行告辞,王爷保重。” 丰子越一副大义的样子,让偷听的几人都傻眼了。 就说了这么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走了? 除了那个药瓶子,梅时九再没给金王任何东西,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这就走了?” 这可是三司,进来一趟能见着人多难得,梅时九和金王就没什么要‘交流’的? “李大人,快去瞧瞧那个瓶子里的药,看看是不是梅时九藏了什么在那瓶子里。”瓶子虽然不大,但也不能放过任何可能不是? 三司由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评事共同主理,此刻三人聚在一起隔墙听着看着。 现在唯一的嫌疑就是那个瓶子了,反正看也没看出啥,听也没听出个啥。 “柳大夫,昆大人,咱们三还是一起去吧!”明显,李鑫源不想一个人去干这得罪人的事。 这金王虽然进了三司,可圣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现在他是真瞧不出来。 万一金王平安出去了,朝堂之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不是? 李鑫源都这么说了,其他两人也只好一块过去,再不愿意,他们也不能大意,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闪失。 “王爷,我们三人可是硬着头皮让小梅大人来见王爷的,还特意支开了衙役,希望王爷也莫要让我等为难,小梅大人和王爷说了什么,我等不过问,若是给了什么东西,还请王爷…让我等过过目,若是没有便…罢了。” 这是一边卖好一边邀功,脸皮可是够厚的。 丰子越有自知之明,他可没这么大脸面让他们斗胆通融,若是没有父皇的旨意,他们也没这么大胆子用头顶乌纱帽冒险。 “多谢三位大人,今日之恩,本王记下了,梅大人只给了本王一个药瓶,也是担心…本王在牢狱之中受苦,实在是关心则乱,多虑了,此处是三司,又岂是滥用刑罚的地方,三位大人请过目。” 三人端着笑脸,让人验了药品,确定只有药,且药效和梅时九所说无异,这才原物奉还赔笑离去。 “水红,快把这药吃了。” 人一走,丰子越连忙将药丢给水红,给之前,他已经把清毒的药倒出来了。 让她跟着担心了! 他兵行险招,自请入三司,为的就是让玉妃嫁妆丢失一事彻底暴露,玉妃本就是冤死,有些个不要脸的,竟是连她的嫁妆也不放过,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287章 都盯上了(1) “梅时九出了三司又去了那女子家中,并未回梅府。” 听得属下来报,越王眉头深锁,摸着下巴道:“三司那边可打探到什么消息?那女子今天都做了什么?” “回王爷,三司那边…现在十分敏感,属下暂时没打探到什么消息,梅时九进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也不知是否见到了金王,至于那个女子,今日梅时九离开之后,她便去了楚家商行,离开楚家商行之后便回家了。” 丰子恒低头来回走动寻思着。 “那通达天下就是个送货的,也不是多大买卖,怎么会与楚家商行有这么频繁的往来,那楚家商行的东家少东家,似乎对那个女子也十分礼遇,本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会不会…通达天下只是个幌子,是老五通过通达天下与楚家商行往来的幌子?” 想要成事,这银子自然少不了,他们都有些来银子的渠道,看来老五对那个位子也有想法啊! 也是,身为皇子,封了王,如今又掌管了工部,再有梅家相助,怎可能不动心思? 不行,这次老五一定要趁机除掉,免得留成后患。 “王爷,要不要派人查一下楚家商行?” 属下听着丰子恒嘀咕轻声问了句。 丰子恒抬手摇头,“暂时不用,等老五这件事尘埃落定再说。”若是老五出事,也就不用去费这个劲了,眼下他要做的事很多,分不出那么多精力。 “王爷,金王进三司不是小事,怕是玉妃嫁妆被盗的事很快就会人尽皆知,迫于压力,这件事应该很快会有个结论,听说锦家家主这几天就到了,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就这么几天的功夫,怕是也查不出个所以然,金王生母已逝,便是在世也是身份地位,他如今也封王了,推出去对锦家也算有个交代,这一次,怕是金王在劫难逃。” 梅家就算是想周旋,恐怕也是于事无补,嫁妆被盗的事总要有个人出来背着,这个人思来想去,金王还是挺合适的。 丰子恒正是这般想的,呼了口气道:“也算老五倒霉,当年与玉妃的那点缘分,如今倒是成了杀他的刀,不过还是不能大意,梅时九这个人,本王到现在都瞧不透,看似云淡风轻,出手却总是一鸣惊人,一定要盯好了,有任何动静立刻告知本王,对了,好似过两天就是梅家老太君的寿辰吧?去给本王准备一份厚礼,到时候,本王要亲自登门道贺,另外,素王个太子那边,也稍微盯着些,若是有机会能连带将他们也拉下水,就算不能伤筋动骨,伤点皮肉也好。” 已经没有退路,那就要竭尽全力向前一步。 此时,各方人马都在盯着三司。 平素金王丰子恒并不是太打眼,但是眼下俨然成了焦点。 素王从宫里回来之后便一直在王府等着消息,不过他关注的是初雪。 “还没来消息吗?” 素王显得有些急切。 程国舅也一直没回府,也着急想知道结果,“王爷别急,十多年前的事,当时与玉妃有关的人几乎都死了,娘娘要查也没那么快,总得要点时间。” 素王当然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查清楚,可心里就是着急。 自从云尚德说了那事之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 “舅舅,那丫头跟梅时九关系非同一般,后天梅老太君的寿辰,她应该会去吧?” 素王突然想起什么,急忙问了句。 程国舅连连点头,“应是会去!” “如今本王与梅家关系有些僵,本王去不太方便,这样,委屈舅母去一趟,好好瞧瞧那丫头…这种事,若是程四在就好了,他里手,程四在刑部也呆得够久了,父皇本来也是想给他点教训,实则就是为了敲打本王,差不多也该放出来了,只要有个合适的理由,再寻个合适的机会!” 事关自己的宝贝儿子,程国舅立刻打起精神,“还请王爷替他谋划一二,待他出来,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其实素王也想早点把人捞出来,程四有程四的用处,少了程四,很多事都不好办。 “这两日,父皇正心烦着,母妃也不便去找父皇,再过两天,本王先去跟刑部打声招呼,程四本就有伤在身,在牢房待了这么久,身体有所不适也正常,毕竟是舅舅唯一的嫡子,本王和母妃跟父皇求个情,让他出来就医也是人之常情,已经入夏了,再过些日子天就热起来了,最近父皇总说宫里开支过大需要节俭些,这夏日了少了冰和各类鲜果,各宫的主子们免不得抱怨…” 听话听音,程国舅立刻心领神会,“不就是冰和鲜果吗?吕家承蒙皇恩这些年,银子的确没少挣,孝敬些也是应该的。” 三言两语,吕家可是要大出一笔了。 这冰和鲜果一天两天的,哪怕供整个皇宫使用吕家也负担的起,可是一个夏天可就真要大出血了,不过这样也足以显出吕家的诚意。 “素王倒是精明,拿着吕家的银子做人情,这么大一笔开支,让妾身如何跟娘家开口?老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三天两头跟娘家伸手的道理,老爷这是让妾身在娘家难做人啊!” 程国舅一回家就跟夫人商量着,面对程夫人的犀利言词,程国舅一边赔笑一边劝说。 “夫人,咱们反过来想想,吕家这些年可是名副其实的皇商,朝中大宗采买,多数都交给吕家了,这其中,少不得娘娘和王爷在中间周旋,再说,这次也是为了救儿子,夫人这不天天念叨儿子的事吗?都急得茶饭不思了,这事,咱们自己再怎么打点也没用,关键还是皇上一句话不是?” “哼,老爷也不想想儿子是怎么去的刑部,还不是为了王爷的事,王爷和娘娘救他出来难道不应该?” 想起这事,程夫人心里就有些意难平。 素王用她儿子,用国舅府和吕家的时候是一幅面孔,她儿子出事,可没见着素王尽心尽力营救,现在倒是松口了,还要吕家出银子帮他讨好宫里那些人。 “夫人想开学,王爷也有他的考虑,这次玉妃嫁妆的事终究是在吕家的金贵楼里捅破的,这也是借机给吕家一个表心意的机会……” 程国舅巧舌如簧,又拿捏了程夫人的心思,最终程夫人还是点了头,相比起来,还是儿子最重要。 “夫人,那后天梅老太君的寿辰…”程国舅顺杆爬,小心翼翼问了句。 程夫人冷哼一声,“素王都开口了,本夫人就是热脸贴冷屁股也得去受着不是?” 当然,程国舅给的是另一番说辞,说是儿子怀疑嫁衣的事就是初雪坏了事,这程夫人能不去? 让她儿子收了这么久的牢狱之灾,她这心里火yix 第288章 能人(2) “放心,王爷没事,倒是他那个丫头被打得不轻。” “水红?” “嗯!若非及时出宫,怕是早就没命了。” 初雪听得梅时九的话,冷哼一声捏了捏衣袖,“一个宫婢,在那些贵人眼里,命如蝼蚁,药给王爷了吗?” “给了,希望有用。” 在宫里,一个宫婢的命,谁会放在眼里? “不对啊,师兄,你真见着王爷了?” 这三司的牢房看守这么松乏? 初雪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梅时九含笑而望,初雪抬眉,眸子一转心里有数了。 “故意放人去探望王爷,这是何意?” “高处不胜寒,即便是自己的儿子,圣上也未必放心,王爷这短短半年之内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到如今执掌工部,虽不能与素王太子越王等相提并论,却也引起了圣上的主意,加上我入朝之后与他走得太近,圣上心里没底,总要弄清楚才安心。” 皇子们盯着皇位,盘算皇位都正常,但是,这些皇子必须在圣上的掌控之中,若是有人超出掌控,让圣上看不明白,圣上就会不安。 “也是!”初雪跟着一笑,只是笑容有些寒凉。 她自小便知人情人暖,更懂人心凉薄,所以并没多大感触。 “师兄,你说…他会如何选择?” 初雪口中的他是指圣上,所以这个问题,梅时九也没有答案。 “师兄,要不咱们来打个赌?” 梅时九看着坐在旁侧的初雪,“怎么个赌法?” “赌他会不会让王爷背负偷盗我娘嫁妆的罪名。” 梅时九默默望着初雪,她口中的他,是她的生身之父,当真能像她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心里就没有一点点在意吗? 梅时九暗暗叹了口气,“赌什么?” “我赌他会!毕竟当年,明知我娘是冤枉的,他都能赐死,更何况是一个他从小就没在意过的皇子,他的儿女太多,牺牲一个,想必也不会太在意。” 就说不可能真的云淡风轻,到底还是带了几分气性。 “这一次,还真不好说,若是圣上真的有意让王爷背下这个罪名,那一定是雷厉风行,绝不会拖到三司去,进了三司,就等于公之于众,玉妃嫁妆一事就得立案,立了案就要查……” 初雪静静望着梅时九,“那咱们就打赌,若是师兄赢了,我替师兄办一件事,不管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若是我赢了,师兄也替我办一件事如何?” 梅时九心中无奈,宠溺一笑点头,“好,依你!” 她明知道,别说一件事,只要她开口,他定会全力以赴的。 “对了,三司那边你放心,梅家再朝中这么多年,总还是有些门路的。”梅时九已经说得够直白了。 让初雪放心,丰子越在三司不会有事。 初雪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她与丰子越的牵绊,并非因为那点微薄的所谓血脉之亲,而是因为丰子越与她娘之间的缘分吧,而且,相处了这么久,人总是有感情的,丰子越拿她当妹妹对待,她又岂会感受不到? “师兄,时辰不早了,恐怕你家里也担心着,先回吧,咱们拭目以待便是。”只要在三司没事,越王的结局便是没事,因为心里有底,所以初雪此时也没那么着急了。 这妮子,怎么总赶他… 梅时九看了看天色,的确不早了,他本也打算回去了。 “那我先回了,有什么事让人寻我便是。” “嗯!”初雪起身相送,这一天下来,她也有些乏了。 送至门口,梅时九突然想起一事,招呼阿庆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请柬,“过两日便是我祖母的寿辰,到时候到府中坐坐,知晓你不喜这等热闹,只是祖母念叨你几次了…” 梅时九自有他的小心思。 初雪一把接过请柬,冲着对方一笑道:“生意人岂会不喜欢热闹?” “行,时九一定亲自恭候。” “客气客气!” 两人笑闹了几句,梅时九这才上得马车。 “看来,这次你在都城停留的时间会比较长。” 东篱刚才并未参与他们的谈话,而是直接在书房琢磨棋局。 送走梅时九,初雪便过来了。 “是啊,事发突然,篱爹爹,你若是有事,只管先回山庄,这都城到底没有山庄清静舒坦。” 东篱笑着朝初雪招手,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来,陪我把这一局下完,这是一盘残局,白子先生,眼下棋局黑白旗鼓相当,你来选子。” 初雪见着东篱兴致这么高,便依言坐下顺手拿起黑子。 “那就陪篱爹爹下一局。” “丫头,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每一次选择,都没有回头路,有时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险象环生,有时眼看入了绝境,却有可能一子扭转乾坤,所以,不管陷入什么境遇,都要记着眼观全局,丫头,你既然不想掺和到皇室的事里去,此事过后,便专心生意院里喧嚣,免得卷进去想抽身都难,你还是不够了解皇家,你的身份一旦揭穿,不管有没有真凭实据,到时候都不由你说了算,试想一下,圣上或是太后想要给你一个公主身份,你逃得了吗?这是恩赐,不受就是抗旨不尊,这本身,就与你是不是真公主无关,丫头,今日,我便与你说说皇权。” 成了公主,她便身不由己,婚事也好,将来也罢,这个身份会成为她的禁锢。 初雪执子凝视棋盘,认真听着东篱的话,她知道,这是东篱在点她。 皇权… “…雪丫头,今日看你跟人家说生意,篱爹爹感慨颇深,这世上,想要逾越皇权,便只有一种人能办到,能人,你细想想,梅时九年岁轻轻便能立身朝堂,官居五品,当真只是因为他出身梅家?世家子弟无数,与梅家旗鼓相当的人家并非没有,可如今朝中,有几个梅时九?” “初雪知道,师兄不同寻常,不论是见识、谋略、还是手段,都非常人能比,他能立身朝堂,并不只是因为梅家,他就是篱爹爹说的能人把。” “没错,梅时九的将来不止于此,你也一样,因为你也是能人,不管身处什么领域,只要达到一定的高度,便能逃脱皇权的束缚,甚至…超越皇权。” 超越皇权? 初雪怔怔抬头怔怔望着东篱。 “篱爹爹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她不敢跟梅时九相提并论,虽然她并没有完全理解篱爹爹的话,但也大致知晓。 东篱含笑望着棋盘,“你篱爹爹自认还是有几分眼光的,丫头,该你落子了。” 第289章 风云(1) 翌日早朝,一切如梅时九所料。 玉妃嫁妆丢失一事上了朝议。 “圣上,这本是皇家内务,不应在这大殿上议论,可此事着实让人震惊,传扬开来,有损皇家颜面, 招人非议,圣上,昨夜玉妃的嫁妆单子已在宫外传开,嫁妆细数之下,数目的确有些惊人,这算是一桩大盗案, 而今金王也牵扯进去了, 依臣之见,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好。” 礼部侍郎韩语谦站出来谏言。 众臣纷纷低头,这韩语谦胆子是真大,一次二次的,也不怕圣上恼他。 嫁妆单子的事他们昨晚也都有所耳闻,他们早就听闻玉妃嫁妆很多,有些当年还亲眼见过嫁妆抬进宫,但还是被嫁妆单子上的数目惊到了。 此事宣帝是早朝之前才知晓的,当场气得大骂。 嫁妆单子怎么会流到宫外去? 玉妃身边的人,当年都死光了,眼下只有姜井手中誊抄的册子,总不能是姜井泄露的,他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宣帝 与那丫头一同出现在刑部,认出玉妃嫁妆、伺候过玉妃的那个妇人。 也因此,宣帝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 看着朝堂上的臣子,宣帝缓缓起身,背着手在龙椅前走来走去,大殿之上,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是朕对不住玉妃,有愧锦家, 此事,更是让皇家颜面扫地,那么多东西,在宫中不翼而飞,到现在都不知是何时丢的,说出去丢人啊!” 宣帝说完仰头一声长叹。 “圣上,听闻在景阳宫发现了玉妃的几件嫁妆,是一被一个宫婢私藏的,这个宫婢之前是金王的近身侍婢,金王封王赐府,她却没有跟去,而是继续留在宫中当差,圣上,这本身就可疑,或许弄清楚这景阳宫嫁妆的来处,就能查清玉妃嫁妆丢失一事。” 这时候,程国舅出声了,他是光禄大夫,朝堂之上发表发表自己的意见没什么不妥。 能踩一脚为什么不踩?虽说金王还够不上当素王的对手。 素王好容易能上朝了, 这时候自然不会吭声。 太子也是不动声色。 但是户部郎中左大人站出来了, “圣上,程大夫和韩侍郎所言甚是,一定要彻查,这么多嫁妆,折算成银子,数目也是惊人,这偷盗之人居心叵测啊!” 这二位说完,礼部尚书也站出来了。 “启禀圣上,此事需尽快查清楚才是,以免造成不好的影响,玉妃一案尚未查清,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实在是…圣上,说不定,这嫁妆丢失一事和当年玉妃一案有着莫大的关系,谋财害命啊!” 这下好了,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立刻炸锅了。 一片热议之声。 丰子恒默默站着,不动声色打量着梅时九和宣帝。 他这可是给父皇递上了一个枕头,就看父皇接不接了。 不管是巫蛊,还是嫁妆,有关玉妃的这两件事,都必须尽快有个结果,一是给锦家一个说法,二是赶紧平息此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父皇若是有意让老五顶罪,何不两件事都让老五扛下? 他思来想去,觉得皇祖母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好得很,金王不过出露头角,太子、素王、越王就已经容不下他了,待着机会,三人同时踩上一脚,恨不得立刻将金王置于死地! 梅时九冷眼旁观,从头到尾没做声,因为还不到时候,他如何做,取决于圣上的态度。 宣帝听着大殿之上的一片吵杂之声,脸色十分难看,缓缓坐下全场扫了一眼。 “行了,都别说了,嫁妆一事,暂且先缓缓,一件件来,姜井、李鑫源,巫蛊一案可有什么进展?” 这事发生在后宫,本来应该让大内总管协同皇后或是太后去查,可是宣帝直接让大内协助刑部来查。 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宣帝一开口,大殿之上立刻安静了。 被点到名的两人连忙上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瞧着就知道没有任何进展。 “…圣上,玉妃寝宫的人几乎都不在了,一时无处问询,事情又过去了这么多年,查起来确实有些难度,需要一些时间……” 李鑫源硬着头皮回话,看都不敢看宣帝一眼,这本是后宫的事,圣上让他去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而且事情都过去这也多年了,涉事的人都死了,怎么查? “三天!三天之内,朕要你们查清楚此事!” 宣帝显然恼怒了,明知他们不可能做到,故意为难一般。 李鑫源一脸苦哈哈的勾着背大气不敢出,姜井额头都冒汗了,别说三天,三十天也未必能查出个什么结果。 或者说,这件事圣上到底想要个什么结果。 他到现在都没琢磨明白,怎么‘查’? 就在二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梅时九突然走了出来,二人此刻无比感激。 “启禀圣上,让刑部查当年巫蛊之案,并非最佳选择,此事发生在后宫,刑部要查案,免不得频繁进出后宫,一是多有不便,二是刑部的人对后宫不熟,圣上若想尽快查明,臣提议,请太后娘娘操劳一二或许更为合适!” 梅时九一开口,梅大人连忙看向儿子,这小子在干什么? 金王一事还不够麻烦的,这巫蛊之案他参合什么。 梅老太傅眼眉低垂,垂着手忍着没做声,他相信孙子这么做有他的打算。 “让太后查?” 宣帝眯着眼打量着梅时九,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瞧不出他的心思。 不过李鑫源可是高兴坏了,梅时九这是把他想说的给说了,真是帮了大忙,要是圣上真让太后查,他定大礼相谢,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梅时九一本正经回话,“是,微臣以为,太后是最合适的人选。” “罢了,朕原本想着,母后年纪大了,不想让她操劳,可这事正如时九所说,确实只能劳烦她老人家了,是朕考虑不周,让刑部的人进出后宫确实不太方便,姜井,传朕旨意……” 这就…改让太后查了? 众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该死,梅时九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件事,让谁查都行,就是不弄让皇祖母查! 丰子恒心里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他怎么也没想到,梅时九一开口,父皇就顺着他的意思走了。 这个梅时九太可怕了! 第290章 她忙她的(2) 巫蛊之案转到太后手里,而嫁妆失切的案子暂缓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下,丰子越只能在三司等着了,案子不查出个结果,她就只能一直待着。 “小姐起来了?” 初雪昨夜和东篱下棋,下得有些晚, 所以起得也有些晚。 看了看天色,初雪起身套上衣裳坐到梳妆台前任由桃儿伺候。 “小姐,昨夜良叔和常寿已经把事办完了,今早外头就传开了。” 初雪点了点头,“辛苦他们了!” 桃儿一边帮着初雪梳头,一边轻声问着:“小姐, 若是让人查到嫁妆单子是从咱们这出去的,会不会有麻烦?” “无妨, 知道也没事。” 她娘的嫁妆单子, 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圣上应该心知肚明,她刻意在刑部言明珍姨的身份,就是早有盘算。 有人都不要脸偷嫁妆了,还怕被人知道偷了些什么东西? “小姐,好了!” 桃儿放下梳子扶着初雪起身,小姐说没事,那应该是没事的。 珍珠端着洗漱盆进来,初雪让桃儿把圆娘喊了进来。 金王入三司,朝堂之上,定会有人落井下石。 “小姐!”圆娘平日就跟着初雪,帮着做些针线活,初雪和云银玲的绣品,几乎都被她包了,她也不擅长做别的。 “圆娘,这段时间可习惯了?” “小姐和大姑娘待奴婢这般好,奴婢哪有什么不习惯的!” “习惯就好!”初雪擦了擦手,抬头看着对方脸上的伤疤轻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出宫是端贵妃的人安排的?” “是, 帮奴婢打点的那个雨姑姑,虽然在惠贵人身边当差,但是奴婢在宫里时间较长,奴婢知道,她是从端贵妃宫里出来的,而且,奴婢出宫之前还见过她与端贵妃的贴身宫婢说话,嫁衣一事,最后认定是惠贵人为了报复端贵妃所为,依奴婢之见,惠贵妃怕是枉死的。” 说到这,圆娘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她不也是被他们利用的一枚棋子吗?若不是小姐,她早就和惠贵人一样命丧黄泉了。 初雪冷哼一声,“宫里枉死的又岂止是惠贵人一个?圆娘,你和那个雨姑姑熟吗?或者,你身上有什么东西,那个雨姑姑一看便知是你的?” 媛娘眉心一动, 小姐要做什么? 这太危险了! “奴婢和那雨姑姑并不是很熟, 但是与雨姑姑跟前的一个宫婢很熟, 她叫薇儿,是从司制局出去的,对了,就是她给我透的信,说是宫外锦绣坊正缺人,还跟奴婢说,反正也快到出宫的日子,别错过机会,她可以请雨姑姑帮主疏通一下,让奴婢早些出宫!” “明白了,那个薇儿与你相熟,你常年佩戴的物件,她应该能认出吧。” 初雪一手环胸,一手支撑着下颚眯着眼分析者。 “奴婢身上的东西,被抓之后几乎都没了,不过…奴婢的绣活她一定认得,奴婢和她曾经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帕子,是奴婢绣的,奴婢再绣一方就是,只是…小姐,嫁衣之事已过,那端贵妃和素王位高权重,您…” 初雪放下手理了理衣襟,“圆娘不必担心,尽快绣一方帕子给我便是,另外…我想在都城开一家绣庄,到时候,就交给你帮着打理,你先到楚家商行的绣庄去学学如何?” “这使不得!小姐,奴婢哪有这等本事,可不敢。” 圆娘连忙摇头,她哪有这么大本事帮小姐打理绣庄,让她做做绣活倒是没问题的。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我身边不缺会使针线的,缺的是懂绣的,你在宫中这么多年,见过的好料子、丝线定是不少,外头绣娘不会的宫绣你也会,你看绣品的眼界就与她们不同,我的绣庄,也不做一般的生意,我让你做,便是觉得你能做,你只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初雪垂手定睛看着圆娘,对上初雪的目光,圆娘条件发射低眉垂首。 心惊得一跳,她竟有种在宫里见着主子的感觉。 圆娘自然知道,对她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管理一个绣庄,定是比在这宅子里做点绣活强上太多。 “奴婢全凭小姐吩咐!”只要小姐信她,她就一定会竭尽全力不敢辜负。 “我已跟萧爷打过招呼了,过两天我便让常伯送你去楚家的绣行学习一阵。” “是!奴婢这就去绣帕子!”不管小姐要做什么,她都听从吩咐便是。 这边是在宫里学的规矩。 初雪说完微微颔首便去找云银玲了,虽然有些晚了,她知道姑姑定在等着她用膳,还有篱爹爹。 昨夜听得篱爹爹一席话,让她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这丫头可算起来了,快过来用膳,饿了吧。” 初雪来的时候云银玲和东篱果然已经在等着了。 “姑姑,篱爹爹,你们先用就是,等到这会都饿了。” 东篱笑了笑,“不饿,也没比你早多久,快够来坐。” “篱爹爹,可住的习惯?” 初雪一脸乖巧的走过去坐下。 “习惯,挺好!” “东篱先生快请用膳。”云银玲招呼着东篱,六丫头多个人疼,她这个当姑姑的心里高兴的很。 “姑姑不必招呼,又不是外人。” 初雪笑着给东篱夹了一块松糕。 “这丫头说得对,所以云先生以后大可不必客气。” “好!都不是外人,六丫头能入您的眼,是她的福气,以后又多一个人疼她了。” “哈哈哈,此言差矣,这何尝不是东篱之幸?” “姑姑,篱爹爹,你们赶紧用膳吧。” 初雪说完,云银玲和东篱这才笑着用膳,相比朝堂上的紧张气氛,这里可谓其乐融融。 “这会儿,朝堂上,差不多该有个说法了,丫头,不担心?” 用完善,东篱喝着茶和初雪闲聊起来。 “担心无用,朝堂上的风云,我手短够不上。”初雪也喝了口茶,她便在宫外忙她所能忙之事。 “说得也是,朝堂风云就交给能搅动风云的人去拨弄吧,咱们啊,就等着看看热闹好了。” 初雪含笑点头,“要看热闹,怕是还得等等,锦家主一到,这一场热闹才真正开始。” 正说着话,楚萧景突然到访。 “萧爷这么早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初雪忙迎了上去。云银玲听着萧爷这一大过来,也过来瞧瞧。 “萧爷,可用早膳了?” 楚萧景一见着云银玲,脸不自觉就红了些许。 东篱一眼就看透了一旁不吱声看热闹。 “看来还没用膳,李妈妈,快去厨房给萧爷准备早膳,还是我去看看吧…” 云银玲说着便去忙活了。 楚萧景心里瞬间就熨帖了。 “萧爷,何事?”总不至于这一大早来看她姑姑吧? 第291章 太后接案(1) “初雪,刚得的消息,龙爷今早回了都城。” 既然答应了初雪,楚萧景自是万分上心,一大早得了消息立刻赶来了。 “萧爷的意思,咱们今天就去找那个龙爷?”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一大早跑来。 “嗯,我刚得了消息就赶过来了, 初雪,你准备一下,咱们一会儿就过去,龙爷不一定会在都城呆多久,我打听着,他平时在都城的时间不多,鲜少住在城内。” “明白了,萧爷先用膳,我这去收拾一下。” 帮忙的都这般积极, 她这求人办事的也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从萧爷的反应来看,那个龙爷可能真的难见。 “萧爷,将就用点!” 云银玲动作很快,粥、糕点,简单利索。 楚萧景连声道谢,不客气的吃上了。 “萧爷,鞋子可合脚?” 云银玲注意到楚萧景脚上的鞋子是自己做的,自然而然的问了一句。 萧爷不自觉缩了下脚,强装镇定笑道:“很合脚,谢谢云先生,让云先生费心了。” “不过几双鞋子,萧爷不嫌弃,回头我再给你做几双。” 云银玲一本正经的说着,心里暗道:这萧爷也不挑鞋啊,怎么元真那丫头说府上婆子给他做的鞋都不合脚呢? “不嫌弃不嫌弃, 太好…额,还是别了,太劳烦云先生了, 做鞋最是费眼。” 想要又心疼人家,怕累着人家,萧爷这个心思哟… “不妨事,萧爷穿着合适就好,回头我再给萧爷做几双!” 六丫头经常麻烦人家,萧爷对她家六丫头多好她心里有数,每回六丫头的事,他都是尽心尽力的。 “不用,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索性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当打发时间。”云银玲温和一笑。 楚萧景眼里都带了笑意,随即点头,“那…楚某就不跟云先生客气了。” “本来就不必客气。”云银玲也喜欢楚萧景这份爽快。 东篱一旁静静看着,低头一笑抿了口茶,难怪那丫头那么爽快答应让楚家商行中途入股通达天下,原来…是自家人啊! 不过以那丫头的脾气性子,即便没有这事她应该也会同意, 看得出,这个楚萧景也是真的愿意帮雪丫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惺惺相惜,从这两人谈生意的时候便能看出来。 这便是雪丫头自己得能耐和魅力,只是雪丫头自己尚不自知。 “萧爷,你看可妥当?” 初雪换了一套暗红长裙,简单又大气,一条黑色腰带利落干练,也显得高挑了不少,清秀简单的发髻,透着几分女子独有的柔和。 整个人看起来有点飒爽,又不失女儿家的温婉,加上初雪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度,让人忍不住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哪有什么不妥的,我也吃完了,咱们这就过去,听闻龙爷素来早起,这会儿肯定说不定已经到钱庄了,咱们直接去四海钱庄,我与钱庄的木掌柜还算有些交情。” “有劳萧爷,那咱们就去四海钱庄,篱爹爹,您是跟我去走走,还是…”初雪怕东篱对生意上的事没兴趣,跟着去无趣。 东篱放下茶杯起身,“反正没事,见识见识去。” 他发现看这丫头谈生意是一种享受,张扬,肆意,别有一番气韵。 “姑姑,一会罗桑他们要是来了,有什么话,你让他直接跟你说,另外,帮我把这封信给他,若是师兄下朝过来,若是有事,让他只管去忙,若是无事,便…等等我。” “好,姑姑都记下了,去忙你的吧。” 云银玲一边说一边送着初雪他们出门。 与云银玲说开以后,初雪也不介意然后云银玲知道这些。 此刻虽然尚未散朝,但是身处后宫的太后已经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一切。 也收到了圣上让她查玉妃巫蛊一案的旨意。 “太后娘娘,圣上这旨意是何意?”金嬷嬷目送传旨的宫人离开,转身便紧张问着。 太后低头一笑,抬手理了理发髻,“看来,圣上早就心中有数了,这是在将哀家的军啊,明知是哀家做的,还让哀家来查,罢了,他要哀家给锦家一个说法,要哀家给玉妃一个说话,哀家给他就是,宣后宫嫔妃坤和宫觐见。” “是!”金嬷嬷看了太后一眼,垂首转身去传召。 圣上当年斗不过太后娘娘,而今也未必斗得过。 圣上大概忘了,若不是太后娘娘,他坐得上皇位吗?太后娘娘一共育有三位皇子,圣上与太后娘娘是最不亲厚的,要不是不得已,皇位轮不到圣上。 为了一个女人,圣上不顾太后娘娘的反对,执意将人娶进宫也就罢了,还与锦家签下那契书,太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了。 这大元的皇位,圣上想要自己做主,因为玉妃背后有锦家撑腰就能如何,真是… “皇位坐久了,便觉得他真的是万人之上了,当初哀家就跟他说过,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瞧着他是忘了。” 太后低头转着手中珠串,眸光瞬间就变了。 太后突然召见,嫔妃们不敢怠慢,急匆匆赶往坤和宫,生怕去晚了。 一些听了风声的大致心里有数。 “娘娘,圣上让太后查玉妃的事,那是不是玉妃嫁妆失窃一事也是太后负责?” 皇后闻讯也抓紧收拾准备去见太后,听得身旁贴身宫婢的话摇头道:“别猜测了,去了便知。”玉妃是后宫嫔妃,算是后宫的事,太后已多年不管后宫事务,圣上突然让太后主事,她这个皇后…越来越像个摆设了。 丽妃闻讯,心里咯噔一下。 当年玉妃一事,分明就是太后… 圣上让太后查,这是能查的清楚才怪,“叶儿,散朝之后,想办法给恒儿透个信,让他务必小心。” 这后宫之中,她从未看透的,便是深不可测的太后。 “母妃,我也跟您一块去。”知道丽妃要去坤和宫,丰舒雅想着一道去。 回宫之后,她便一直呆在她母妃这,她始终无法相信,最疼爱她的皇祖母竟然利用她。 看着女儿,丽妃摇头一叹,“好好在这呆着,难道母妃和你皇兄还会害你不成?人心隔肚皮,更何况这是后宫,舒雅,你迟早会看明白的。” 丽妃倒没有过多的怪罪女儿,太后若是想要设局,别说女儿,便是她也只能入局。 玉妃的事,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 第292章 一巴掌(2) “哟,这不是六…初雪吗?” 初雪看着云初棋,突然想到一个词,冤家路窄。 这大早上出门碰上她,有那么一点晦气。 东篱和楚萧景两个大男人不好做声,一时也不知这说话不客气的丫头是谁。 再说,就在四海钱庄的门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初雪也不想与之攀谈,直接无视准备进四海钱庄。 云初棋好不容易碰上初雪,可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最近听了一些有关她的消息,心里早就恨得牙痒痒了。 “好歹也是我们云家养大的,如今见着当不认识,果然是攀上高枝目中无人了, 再如何,本小姐也是正儿八经的官门小姐, 见着本小姐,怎么着也该行个礼吧,也不知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一贯的冷嘲热讽。真是一点都没变。 原来是云家小姐,这教养真是一言难尽。 相比之下,楚萧景突然觉得自家女儿还是不错的。 初雪知道云初棋是个难缠的,停下脚步回望了一眼,丝毫没有恼怒,笑道:“原来是云二小姐,多日不见,还真有些没认出来。” “少装模作样,本小姐要不是看不下去,才懒得跟你说话,勾搭九公子还不够,成天与男子混迹在一起,也不知使得什么手段……云家可没教你这些个不要脸的行径,真是丢人现眼。” 初雪深吸了口气, 本不想节外生枝,可有些人真是不知道什么才叫不要脸。 “云二小姐,云家教了我什么暂且不说, 倒是教了云二小姐泼妇骂街的本事,再则,我丢不丢人要不要脸的,跟云二小姐和云家有何关系?哦,差点忘了,云二小姐仰慕九公子,求而不得,心里难免不痛快,不过初雪还是劝劝云二小姐,待嫁之人,还是收收心吧,传出去,可是要招人闲话的,当然,云二小姐或许也不在乎,若是云二小姐没什么事,就此告辞。” 主要是被这么个女子喜欢,着实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 “你敢骂我!” 云初棋抬手就是一耳光, 有些猝不及防,还好一旁桃儿眼疾手快挡下了。 云初棋气极,这一巴掌可是用了全力,桃儿一心顾着初雪,自己扎扎实实挨了一下,虽然没打着脸,可脖子瞬间红了一片。 初雪反应过来,想也没想,反手就给了云出棋一个耳光。 “再有下次,就不是一个巴掌的事了。” 初雪说完抽出帕子擦了擦手,随后看着楚萧景他们平静而道:“咱们进去吧!” 云初棋反应过来还要撒泼,常寿和良安及时拦着,云初棋再近不得身,只能委屈巴巴捂着脸原地指着初雪的背影叫嚣着。 “好个泼辣的小丫头!” 钱庄内的楼梯上,正要下楼的龙天行正好将刚才的一幕看在眼里。 一旁陪着的木掌柜看着进来的初雪低眉笑道:“爷说的是云二小姐还是进来的这位?” “云家那位小姐就不予评价了,进来的这个丫头…跟她同行的是楚萧景?莫非…这丫头就是这半年来名声鹊起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回爷,她叫初雪!” “想起来了,通达天下的东家,这性子倒像个做生意的,不吃亏!” 龙天行笑说了一句继续下楼,楚萧景也瞧见他了,正笑容满面朝着这边走来。 “龙爷!许久不见,一向可好!”楚萧景大步上前拱手打着招呼,态度十分客气,一来就见着人,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萧爷!许久不见!”龙天行也拱手回礼,生意人,最擅长的就是应酬。 “萧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木掌柜一旁明知故问,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却并未着急请人进去落坐,能不能跟龙爷坐下说话,他可做不得主,得看龙爷的意思。 楚萧景连忙回应,“木掌柜这话说的!今日楚某是专程来贵庄办事,没成想这么巧,竟在这碰上龙爷!” “龙某今早才回都城,着实是瞧了,木掌柜,还不快请萧爷和几位客人上去坐坐。” 收到指着,木掌柜赶紧笑着迎客,看来今儿龙爷心情不错,他就是给了个信,他早就和萧爷说了,能不能和龙爷说得上话,全看他们的运气。 看来他们的运气不错。 木掌柜将人领到二楼的会客厅,伙计立刻上了茶。 龙天行落座后假装没注意到初雪他们,只顾着与楚萧景寒暄。 “萧爷最近生意兴隆啊,听萧爷说来办事,可是要存银子?” 楚萧景笑着摆手,“龙爷说笑了,都是些小生意不足挂齿……对了,给龙爷介绍一下,这位是东篱先生,这位是通达天下的东家初雪,才开始做买卖不久,实不相瞒,其实今日楚某算是陪她来办事!” 楚萧景话音刚落,初雪和东篱同时颔首致意,初雪接了话道:“晚辈初雪,今日有缘得见龙爷,三生有幸!” 若是之前,她一定会起身客客气气行礼,毕竟她今天来算是有求于人。 可是跟着先生和篱爹爹这些日子,她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为人处事的方式和态度。 有求于人,也要看怎么个求法,求的是什么事,无需一开始就放低姿态,她今儿是来借银子不假,可这里是钱庄,本就有借贷的业务,严格说来,她是来做生意的,不管借多少,她都会好按着人家的规矩付息银,所以,她这个求,有些讲究。 初雪这态度,让龙天行不由认真打量起来,同样的,初雪也大大方方的打量着多方。 这龙爷瞧着和萧爷年纪差不多,看着颇为硬朗,最惹眼的是他的络腮胡,看似粗犷的一个人,眸光却异常细腻。 “原来是通达天下的东家,久仰久仰!后生可畏啊,还是个女儿家,不容易!” 没想到龙天行会这般态度,这一声久仰差点把初雪整不会了,这和萧爷口中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爷多少有点出入。 “龙爷这般说,晚辈可就无地自容了,小本买卖在龙爷面前不值一提,这不,今儿晚辈就求到您这来了。” 初雪顺着话就黏上了。 “哦?求到…我这儿?”龙天行不动声色随口问着,心里对眼前这个小丫头已经有了一番评价。 内敛沉稳,颇有气度!有着超越年龄的心性。 初雪见着对方接话,忙笑着接道:“是啊,到您这儿求财来了!” 不说什么事,而是说来求财,这话说得妙啊! “我这儿又不是财神!” 龙天行忍不住哈哈哈一笑,其实他已经大概猜测到对方的来意,让他好奇的是楚萧景的态度。 第293章 借银子(1) “龙爷在哪儿,哪儿就是财神庙,晚辈想跟财神爷借点银子,不知财神爷能否显灵。” 初雪大大方方的说明来意,木掌柜都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来,这…可是够直接的。 颇为风趣又大胆直接的表达方式,让龙天行忍俊不禁。 “财神爷也不是有求必用的!” 初雪也不急, “不试试怎么知道?” 龙天行含笑点头看了一眼木掌柜,“倒是个有意思的,龙某鲜少过问钱庄的具体事了,木掌柜,你招呼着,能行方便就行个方便吧!萧爷,龙某还有些事待去处理,今儿就不多说了, 改日咱们再好好聊聊。” 这是要走人的意思了, 其实龙爷今天能与这小姑娘坐下说几句,还嘱咐木掌柜关照一二,已经是难得了。 “龙爷放心,我一定好生招呼萧爷和初雪姑娘。” 龙行天点头就要起身,人家说有事,楚萧景也不好再说什么,初雪不知,他却是心知肚明的,这龙爷可没面上这么好说话! 见萧爷露出几分难色,初雪并不想他为难,直接朝着龙行天拱手道:“龙爷请留步,实不相瞒,晚辈本来就打算去拜访您,没想到晚辈今儿运气这么好,在这碰上龙爷,晚辈知道您贵人事多又不常在都城怕是见不上, 晚辈斗胆耽搁龙爷片刻功夫, 因为晚辈到贵钱庄要办的事, 恐怕得龙爷做主才行。” 龙天行眉目一动,抬首望着初雪颇为好奇道:“需要龙某做主的事?行,坐下说吧,龙某洗耳恭听!”就算是冲着叟和老先生的面子。 一时间,气氛连楚萧景都忍不住有些紧张。 初雪依言缓缓坐下,语气依然不急不缓,“龙爷,晚辈刚才已经言明,这次来四海钱庄,是来借银子的,只是银子的数目有些大,怕是木掌柜也要请示龙爷。” “多少?”龙天行突然想听听多大的数目需要请示他,想着,不由看像楚萧景。 看来,今儿可不是巧和啊。 “二十万两白银。” 初雪淡定出口,可是把成天跟银子打交道的木掌柜都惊着了。 他没听错吧? 若是这个数目,他还真做不得主。 “二十万两?”龙天行重复了一句, 到是没被这数字吓到, 好奇难免。 “是!借三年, 或许…用不上三年,息银就按银庄的规矩来。” 初雪依然镇定,倒是一副谈事的样子。 “你可知道我们四海钱庄借银的规矩?” 龙天行抖了抖衣袖,竟是耐着烦的跟初雪说了起来。 楚萧景也不好插嘴,一旁默默听着,能不能成,他是真不知道,但是见初雪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他又觉得,或许能成? “规矩晚辈打听过。”初雪说完看向桃儿,桃儿心领神会,规规矩矩拿出一封信交给初雪。 初雪接过起身走到龙爷跟前,“龙爷,这是晚辈借银的抵押清单,还请龙爷过目。” 抵押清单? 一个刚步入商行的后生晚辈,手里能有足以抵押二十万银两的资产? 便是真有,是否适合抵押还两说。 而且,钱庄还要衡量她是否真的能还上,她是做生意的,这做生意的都存在风险,盈亏都有可能。 木掌柜刚想接过清单先过目一下,一般这种事都不劳龙爷。 没先到他刚要伸手,龙天行就接了。 龙天行接过清单,一边看一边打量着初雪,来回数次,弄得楚萧景分外紧张,初雪手里有多少家当,他大概知道一些,哪里能抵押二十万银两,这… “木掌柜,去准备银两。” “啊!是!” 木掌柜发现自己失态,略有些尴尬。 一下拿出二十万两银子,还真的好好准备一下,“爷,二十万两!一时半刻恐怕不行,怕是需要两天调动。” “无妨,暂时不用现银,半年之内,通达天下可能会多次取银,而且,不一定都是在都城的钱庄,所以,怕是要麻烦贵庄安排一二。” 这是什么套路?木掌柜看向龙爷,见他不做声便出声询问,“不知初雪姑娘会在何地取银,在下好早些做好安排。”分多次取,那也是现银,钱庄需要准备一二。 “东南境内!” 具体的,她还真说不好,但是四海钱庄在东南境内的分号应该也是有数的,只要是在一个方向,她让人早些打招呼,应该也是来得及调银的。 “知道了,初雪姑娘需要时,还请提前三天告知。” “没问题,有劳木掌柜。” 木掌柜赔笑颔首,有不有劳的先不说,他现在就想看看她手里的清单究竟写了啥,龙爷竟是一句都没多问就让他准备银子。 “多谢龙爷!晚辈一定按约还银。”初雪当然没忘谢谢正主。 龙天行哈哈一笑,望着初雪手中的清单道:“不还也无妨。” “龙爷说笑,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初雪一语双关,说完收起嫁妆单子,再次语出惊人,“龙爷,既已说定,那咱们何时签契书?” 龙天行起身,看了看外头天色道:“龙某现在的确有些事急去处理,这样吧,明日龙某抽空亲自登门。” 初雪一听,连忙拱手,“晚辈明日随时恭候。” “行了,那今日便先告辞了。”龙天行说完又跟楚萧景打了声招呼这才带着人离开。 走时还让木掌柜留下待客不必送。 “木掌柜,我们也不打扰了,多谢款待!” 龙天行一走,初雪也跟着起身道别。 楚萧景自然跟着起身,他今天本就是陪初雪来的。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现在也迫不及待想问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客气了,客气了,那在下也就不留诸位,初雪姑娘,萧爷,请。” 木掌柜的态度相较之前更加恭敬了,能让龙爷这般爽快应下二十万两银子,这个小姑娘果真是不简单啊。 做生意的,最要紧的就是眼力劲,若是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他也不用混了。 “初雪,快说说,你是怎么让龙爷这么痛快就应下的?” 出了四海钱庄,楚萧景便迫不及待的问着。 “萧爷,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既打定主意找人家借银子,总要些心思。” 楚萧景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有些着急的等着初雪继续说。 初雪一笑回首看了一眼笑道:“我打听到龙爷有个特殊的爱好,他喜欢收藏兵器,也是幸运,我手里正好有一样足以打动他的兵器,我借三年,这兵器作为抵押。” 楚萧景现在是真的服了,越发相信自己入股通达天下的决定是对的! 今日这般顺利,哪有这丫头表面上说的这般轻松,他都没打听到龙爷的喜好!她不仅打听清楚了,还准备了足以打动得了对方的东西,这可不是光凭运气就能办到。 第294章 各怀鬼胎(2) 除了在钱庄门口碰到云初棋有些晦气,其他一切都异常顺利。 初雪这边一切顺利,宫里,太后查案就没这么顺利了。 宫里气氛也是异常紧张,不光是后宫,朝堂之上也是也是如此,散朝之后, 大臣们一个个都不敢像平常一样攀谈。 “皇后,你主理后宫诸事,玉妃是宫妃,这案子本该你来管,只是圣上有旨,哀家也只好应下,你们这些人里,玉妃去世之后入宫的暂且先回去, 其他人留下吧。” 太后召集众嫔妃到坤和宫,当众说明缘由,嫔妃们表情各异。 离开了大半,留下位数不多的几位,身份地位也和十多年前不同,能在宫里这么多年平安无事的,又岂是简单的? “你们这些留下的,也都称得上是宫里的老人了,玉妃的事,你们也见证过,都知道些当时的情况,如今锦家说玉妃是被人陷害,锦家的事…你们应该都听说了,锦家那位假老夫人可是当众说了,是她与宫里的人里应外合设计玉妃,哀家也不问是不是你们当中的一个,哀家今日喊你们过来, 就是想和大家一起回忆回忆当年的情形, 哀家年纪大了,记忆有些模糊,当年的事,已经记不得那么清楚了。” 太后看着留下的人,一共八个,都是一宫主位。 几位嫔妃都不知道接话,干脆都不做声。 “皇后,你可还记得清楚?” 大家不做声没关系,太后开始点着询问。 “母后,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臣妾也是记不太清,臣妾只记得……” 皇后将当时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这几天,这家有事可是在在座诸位心里过了几遍了。 “是啊,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可如今锦家要像皇家讨厌说法,圣上也要替玉妃翻案,哀家免不得也得尽力而为好好查查,你们也尽力配合配合, 尽快把这件事查清楚!” 太后听完皇后的讲述, 叹了口气对几位嫔妃说着,这个配合配合可是大有学问。 “母后,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要查清楚恐怕不易,当初,玉秀宫的人都死了,牵涉到这个案子里的,也都赐死了,臣妾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说玉妃是冤枉的,也只是锦家的一面之词,锦家若是有法子证明玉妃是冤枉的,只管拿出证据,谁知道那个假老夫人说的是真是假,说不定就是为了气气锦家的人胡说八道的。” 皇后只觉得这事太过荒诞,都十了十多年的人了,锦家这时候说要个说法皇家就要给?当初干什么去了。 这上哪儿查清楚去,就算真是她们当中的一个,上哪里找证据? “对啊,这也不无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当事人几乎都不在了,死无对证,如何查得明白。” 丽妃顺着皇后的话说了句,不咸不淡的。 太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如今圣上已经下旨,哀家总还是要查查,你们也仔细想想,还有些个什么细节。” “母后,皇后有句话不对,当初在玉秀宫伺候的宫人可是不少,事发以后,除了赐死的,还有一些宫人是被遣散出宫了,硬要去找,应该也是能找到几个的,当初的玉秀宫,咱们几个可都去的少,他们定是比咱们更熟悉玉秀宫的事,说不定就能问出点东西来,还有,当初玉妃入宫的时候…臣妾记着是带了好些人进宫的,风头几乎盖过皇后娘娘,也不知道当初玉妃带进宫的那些人是不是也有被遣出宫的。” 刚才一直没开口的端贵妃终于开口,这一开口就让太后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玉妃带进宫的那些人,不是说都跟着玉妃走了吗?怎会有被遣散的?” 太后试探了一句,她知道,端贵妃这是有话没说完。 端贵妃低眉,双手落在腿上,一方绢帕拽得很紧。 “母后,事发的时候的确是没有,不过臣妾记得…玉妃有孕前不久,就因为一件小事跟自己带入宫的一个乐女不痛快,玉妃不但罚了她,还将她发配到了总署,这去了总署的都是犯了事的,不过那个乐女倒是因祸得福,被如今的兵部尚书云大人给买回了府。” 素王让端贵妃查初雪的事,端贵妃已经查了一圈也只查到一点线索,但是要想彻底弄清楚,端贵妃也是无能为力了,所以她灵机一动,倒不如借太后的手去查。 “云府?哀家想起来了…前阵子略有耳闻,说是兵部尚书和府上乐女所生之女并非亲生!莫非那个乐女就是玉妃宫里出去的那个?” “可不,母后,那个被乐女抱进云府的孩子就是叟和老先生新收的女学生,您也见过的。” 端贵妃也不拍太后猜忌她的用意,干脆说得明白些。 “原来是她……” 太后听着眉头一沉,轻声嘀咕一句之后立刻吩咐:“金嬷嬷,你亲自去一趟总署,顺便去翻看一下宫册。” “端贵妃,现在要紧的是玉妃被冤的事,其他的事不能暂且搁置一下?云家那个养女和玉妃的事有什么关系,更何况,那会儿玉妃还没确定有孕呢,别说那乐女已经死了,就算她活着,又能查到什么?” 皇后和端贵妃不对付,随时随地都能干上一两局。 “皇后说的是,眼下要紧的是查玉妃被害一事,就算玉秀宫的人大多不在了,这事也得查,是否能查清楚…哀家也只能说尽力而为。” 就在太后故作为难的时候,外头宫人喊着圣上驾到。 几位嫔妃立刻开始整理衣衫发髻。 “给母后请安。” “臣妾拜见圣上。” 宣帝一进来就冲着太后行礼,顺势打量了几位嫔妃一眼。 “这会儿才下朝,看来今日朝议的事多,圣上快坐下用点点心喝点茶。” 人前,母慈子孝,也是这对母子多年来的默契,演着演着就成了习惯。 “朕不饿,今日事情确实多,母后,玉妃的事终究是后宫的事,刑部的人也不好总是进出后宫惹得诸多不便,就只能辛苦母后了,母后,过几天锦家家主就到了,还请母后尽快查明。” 宣帝并未坐下,目不斜视,很本没去理会端贵妃等人。 “圣上放心,哀家一定尽力而为,只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要查清楚,恐怕难!” “朕相信母后,别人或许不行,母后一定可以查清楚。” 第295章 心狠手辣(1) 宣帝一走,太后看着有些乏了,让丽妃留下陪着说说话,让皇后等人先行退下,并叮嘱要随传随到。 看着皇后等人离开,丽妃心里咯噔直跳。 太后一个眼神,不相干的人都退下了。 “丽妃啊, 你入宫多少年了?” 太后靠着放软姿态靠着椅子闭上眼揉了揉眉心,看着有些疲累。 丽妃连忙微微低头颔首,“回太后,臣妾入宫十八载了。” “十八载,人生有多少个十八载啊!哀家记得,你比端贵妃还要早一年入宫吧, 原本, 你也早该是贵妃了,可你不如端贵妃会讨圣上欢心,这少了一个贵字,连带着子恒这孩子也总是事事差了子谦一步,虽说太子早就立了,可这皇位啊,不到尘埃落定的那天,谁又说得好呢?当年圣上也不是太子,丽妃啊,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心里有数,子恒这孩子是个极聪慧的,有野心,有手段,可别耽误了。” 四下无人,太后也不再端着, 慢悠悠的语出惊人。 丽妃脸色红白相间,又是害怕又是激动。 太后的意思,是要帮扶她儿子,若是有太后相助,儿子就离大业近了一大步。 “子恒有皇祖母疼爱,是他的福气,圣上让太后查玉妃一案,臣妾愿协助太后查案,替您老分忧。” 太后缓缓睁开眼,一脸满意点了点头,“你自来是个懂事的,虽说都是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人心都是肉长的,难免会有个偏疼些的,哀家就瞧着你这一双儿女稀罕,这也是哀家与他们兄妹的缘分,哀家年纪大了,圣上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哀家, 哀家还真有些力不从心,有你这个孝顺的帮衬, 哀家也就能松口气了, 哀家在明,你在暗,咱们尽快把这件事查清楚好给圣上一个交代。” “是,臣妾一定尽力而为。” “恩,你觉着当年陷害丽妃的人会是谁?” 太后这句话问的丽妃心里直突突,太后这是想让她帮着找个替死鬼,但是这个人还不能乱说,得合着太后的心意。 斟酌片刻,丽妃试探道:“太后,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若是玉妃的嫁妆和金王有关,那当年玉妃的事有没有可能也是他,毕竟当年金王能经常出入玉秀宫,也最是有机会在玉秀宫动手脚,当然,那会儿金王还小,这么大的事,他一个孩子定是盘算不成的,可难免就有人利用一个不起眼的孩子,所以玉妃当时才没有察觉…” 丽妃心惊胆战的试探着,其实,当年害玉妃的人就在眼前,这是这件事,她暂且要将它烂到肚子里。 “恩,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孩子不懂事,最是容易被人蛊惑,可这人会是谁呢?”太后顺着丽妃的话往下说着。 丽妃头上金钗微动,手中帕子搅了又搅,抿了抿嘴心一横道:“太后,这后宫之中,谁都有可能,当年玉妃入宫,可谓是六宫粉黛无颜色啊,后宫女子,哪个不嫉妒?太后,其实今日皇后和端贵妃都漏了一个人,这人便是金王,虽说他不是玉秀宫的人,可是玉秀宫的事,恐怕比玉秀宫的一些宫人要更清楚些才是。” 太后眉目一动,身子坐直了几分,眸光一转带了几分笑意。 “还是你聪慧啊,是啊,当年就没人提问过他,如今哀家要查玉妃一案,提他来问几句话也是清理之中的事,接下来,咱们再寻思寻思,是谁指使他的呢?” 不过片刻之间,二人就默契的有了算计。 丰子越入了三司,太后正愁着要如何动手,在三司动手倒不是完全不可以,只是太麻烦,一个不好就要出事,她暂时还不想这般冒险。 这下好了,有了这个理由,她就可将人顺利从三司提出来。 人出了三司,若是出了事,再按个畏罪自杀的由头,勉强也能抹过去,到时候,再说金王供出了谁,死无对证,这是谁就是她们说了算了,证据…只要用心,总能安排的,到时候,圣上也就只能顺势而为了,反正金王已经死了,嫁妆的事也能一并让他担着,两件事都解决了。 可是这个谁… 谁合适呢? “太后,臣妾斗胆,当年陷害玉妃的人,必须要有一定的分量,否则难以让人相信,凡事总要有个动机,当年玉妃入宫,对谁威胁最大,玉妃若是死了,谁获利最多,这人便是最合适的。”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要迈出这一步,那就借此机会,去掉一个绊脚石好了。 皇位争夺,也是时候有些突破了。 丽妃的话,让太后不由上下打量起丽妃。 双眼眯了眯,嘴角动了动没做声,一瞬间的安静,让丽妃心里直打鼓,其实,她早就发现了,太后面上和皇后关系非常融洽,也处处维护皇后后宫之主的权威和颜面,可实际上,太后并不喜欢皇后。 “听你这么说,这最合适的人倒是有一个,丽妃啊,你好大的胆子,这一开口就是中宫之主!若真坐实了,足以改变眼下的朝局啊!” 丽妃立刻起身跪下,环佩朱钗叮当作响,“太后明鉴,臣妾只是想替太后分忧,尽快将玉妃一事平息,锦家这次来,定是没那么好打发,臣妾…臣妾只是说出了最合适的人选,一切皆由太后定夺。” 太后不做声,丽妃头也不敢抬。 这么多年,她在宫里都是谨小慎微,从未有过僭越之举,今日算是破天荒了,语出惊天。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在赌,太后已经将她的儿子女儿拉下马,她已经别无选择,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一路向前。 “起来吧!虽是入夏了,地上还是凉,你说得…倒也没错,哀家琢磨着,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这样一来,动静可是太大了,若是不能一举坐实,后患无穷啊。” 沉默片刻,太后后终于开口了。 丽妃早已一身冷汗,听得太后的话,心里一块大石落下。 “臣妾一定尽力而为。”太后想让她成为她手里的刀,无妨,只要她这把刀能在险中获利。 “既如此,你便去准备吧,时间可不能太久,哀家好尽早提审金王。” “是!”这件事必须尽快,一气呵成,她也明白。 “去吧,” 太后摆了摆手,刚说完又接了句:“若是方便,你与子恒商量一二,子恒是个心思细腻的。” 第296 一石二鸟(2) “母妃,皇祖母开始查了?” 丽妃心惊胆战回到寝宫,没想到迎面就看到丰子恒。 心头又是一颤,太后刚说让她与儿子商量一二,儿子就在这等着。 是巧合吗? 思及此,丽妃忍不住四下打量,一脸小心翼翼。 这后宫之中, 还有什么能逃过太后的眼睛,或许,现在的情况,对他们来说,倒向太后也是最好的选择。 “恒儿,你怎么到后宫来了?” 今日朝堂, 定是异常紧张,他这时候来这,岂不是惹眼? “母妃, 儿臣不见着母妃,有些事不亲口说说,儿臣心里不踏实!母妃,您刚在皇祖母那儿过来,情况如何?” 丽妃拉着丰子恒的手往里走,“进去说。” “母妃,皇兄!” 丰舒雅现在心情十分复杂,虽然她嘴里说着要亲自问问皇祖母,可是心里已经信了八九分。 “舒雅,我跟你皇兄有话说,你先下去。” 丽妃也不客气,这都什么时候了,大事要紧,女儿在这,回头她再去哄哄就是。 “母妃,什么话儿臣听不得?你们便从未将女儿当成自己人。” 丰舒雅心里本来就憋屈,这会听完丽妃的话更是伤心, 瞬间就绷不住了,说完委屈巴拉看着丽妃和越王,或许正因为他们是最亲的人,所以她才会这般放肆。 丽妃望着女儿也有些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要听,那就一起听着,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 丰子越心里觉得不太合适,但是见着母妃已经开口,也就没在说什么,这皇妹虽然不是那般精明聪慧,可也不笨,什么话能出去说,什么话不能说她心里还是知晓的。 到底是自己一母同胞,越王心软了一下。 丰舒雅摸了摸泪任由丽妃拉着坐下,“母妃皇兄放心,舒雅并非那般不懂事, 咱们三在这宫里, 是至亲之人…” “知道就好, 好了, 不哭了,舒雅,你皇祖母用你做幌子,你未能识破也是正常,这后宫之中,又有几人斗得过你皇祖母,她若是想将人玩弄于鼓掌,轻而易举就能做到,记住母妃的话,以后见到你皇祖母,你还得像从前一样,明白吗?” 心里有了隔阂,可对方是太后,她们不能有脾气。 丰舒雅虽然心里十分难怪,但是这次却是十分顺从的点头了。 “这就对了,舒雅,你想想皇后,在你看来,你皇祖母是不是对皇后还算不错,也还算顾及皇后的颜面和感受?在圣上面前也是多番维护?” 丽妃借着皇后的话题开口,丰舒雅再次点头,“这宫里,谁不知道皇祖母对皇后不错,皇祖母在父皇面前,多是向着皇后说话的。” 丽妃低眉一笑,带着几分冷意。 “可是…今日你皇祖母却要对付皇后,你父皇要你皇祖母查玉妃的事,你皇祖母必须给一个交代,这是圣旨,你皇祖母也不例外,这边是皇权的至高无上,可皇权的背后,比的就是谁的心思深,谁的手段了得。” 丰舒雅听得太后要对皇后下手,倒是比之前沉稳多了,或许经历得多了,却是是会成长的。 “母妃的意思…皇祖母不会是要把皇后推出去吧?还是说,玉妃的事,真的是皇后干的?” “舒雅,若真是皇后干的,又怎能说对付?那是皇后罪有应得了,你啊,还是太嫩了些,这些个事,以后母妃慢慢跟你详说,你只要知道,不要轻易得罪你皇祖母,你皇祖母这次利用你,无非就是要把母妃和你皇兄拉下水,事已至此,你也别多想了,便是不利用你,你皇祖母既然打了主意,总归是逃不脱的,她要母妃做她的刀,母妃便顺势而为,帮她对付皇后便是,这一次若是成了,太子的储君之位也会被波及到,到时候,对你皇兄来说却是一件大好事。” 储君之位空出来了,这争夺储君之位也就摆到明面上了,有了太后的支持,再有锦家,她儿子未必就斗不过素王,甚至可以说,一件比素王多些胜算了。 这一次,不光是太子,还有金王,一下去掉两个绊脚石,尤其是太子! 想到这,丽妃难免激动。 “娘,你说得是真的?皇祖母要动皇后?” 这可太好了! 丽妃看着儿子郑重点头,“或者说,是咱们要动皇后,你皇祖母是什么人,她是不会自己动手的,今日你来了也好,你皇祖母还说,此事事关重大,让母妃与你商量着来。” 丰舒雅一旁不由打了个寒颤,这天明明热起来了,她却举得比冬日还要冷。 “母妃,不管是谁动手,总归是要动了,太子一天在储君的位置上,这朝堂之上,便有很多人不会动,只要太子出事,这些人就会望风而动,这是儿臣大好的机会啊!” “正是如此,你皇祖母的心思,太深了,你们两兄妹以后在面对你们皇祖母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咱们为她所用,却也要为自己考虑,等到将来心想事成,就是咱们的出头之日,母妃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供她驱使都没关系。” 谁又是真的心甘情愿成为别人手中的刀呢? 不过是逼不得已。 “母妃,委屈你了,宫里全靠你周旋,您以后面对皇祖母才是要仔细小心。” “母妃没事!咱们只要能盼来那一天,一切都值得。” 丰子恒含泪点头,这时候,他对这个母妃是十分敬重的。 “母妃,皇兄,舒雅也会…竭尽全力帮你们。” “好,终于懂事了,懂事了就好!” 丽妃见着女儿懂事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或许这次太后利用这丫头,未必不是件好事,这丫头是要经些事才会长大。 “对了母后,那丰子越呢?皇祖母如何打算的?” 丽妃冷笑一声,“放心,你皇祖母想要他的命,他就活不了几天,咱们得赶紧商量布置,等咱们准备好了,太后就会提审丰子越,到时候就是他的死期,所以咱们得尽快,这一次,他还是关键。” 丰子恒一听,顿时激动不已。 这么说来,这就是一石二鸟! 三人开始细细商量起来,丰子越怎么也没想到,他如今倒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了,与太子和素王有得一比。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什么都没开始,一场热闹就先来了。 第297章 她活不长?(1) 宫里经营算计,宫外反而显得风平浪静些。 当然,也只是表面,因为此时谁也不敢妄动。 话说,云初棋受得天大的委屈,还挨了初雪一巴掌,回到云府哭得这个伤心啊。 “祖母、她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云家,她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不一定,她非但不知道感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她这分明是打云家的脸!” 二夫人得知女儿被初雪当街打了一耳光,气得脸红脖子粗,二话不说就拉着女儿来找老夫人做主,一个孤女,难道云家真收拾不了那?欺人太甚。 “娘,棋二大婚在即,今日这事传出去,她将来如何在夫家做人,也会让大家笑话云家无能,连个孤女都收拾不了,任她骑在咱们头上,娘,您看看,下手这么狠,这脸都肿了!若是破了皮相,棋儿这辈子可就被那贱丫头毁了。” 如夫人如今是当家夫人,可是这二房还是一有事就往老太太这跑,说到底还不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她。 她也不在乎,不找她正好,她乐得看戏。 还一口一个孤女贱丫头的,如今的初雪早就今时不同往日了。 反正她是不敢轻易招惹的。 “祖母,您得给孙女做主啊,孙儿女没脸见人了!!” 云老太太被这对母女吵得头痛,瞟了一眼云初棋,“不是叮嘱过你,待嫁女儿家,没事少出门,在家绣绣嫁妆等着出嫁,你非要往外走,你大伯早就交代过,以后见着她们姑侄不要招惹搭理,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这个孙女什么脾气性子云老太太心里有数。 要不是她先招惹,人家能无缘无故给她一巴掌,若真是如此,她怕是闹腾的更厉害。 “祖母,她们两受着咱们云家的养育之恩,现在倒是咱们见着她们要避让,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不是让外人笑话咱们云家没骨气吗?祖母,今儿这事若是云家不能替孙女讨个说话,您看着吧,云家会沦为整个都城的笑柄!” 云初棋捂着脸,气得双眼通红,照祖母这意思,都是她活该了! “行了,你先回去好生让郎中看看,可别真留下什么印子,回头我在跟你大伯说说,那个丫头的确是过火了,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当众掌刮官门小姐,果真是一点都不将云家放在眼里! 此事传出去,确实有些让云家丢脸,那个臭丫头!如今有叟和老先生和梅时九撑腰,倒是威风得很啊! “谁过火了?” 老太太刚说完,云尚德从外走了进来。 “尚德回来了!哎!还不是初雪那个贱丫头,你说说,她怎么就这么大胆子,当街对二丫头动手,你看二丫头这脸打的!” 见到儿子,云老太太如释重负。 就让儿子做主把这事解决了,省得二房这对母女在这吵得不可开交。 云尚德眉头一皱瞟了云初棋一眼,“我不是说过,以后见着她们姑侄不要招惹,为何要去招惹她?在哪里碰着她了?你的婚期将至,程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也清楚,若是这门亲事出了岔子,还有人家愿意娶吗?” 云尚德面前,云初棋还是不敢叫嚣的,抿着嘴委屈道:“大伯,我今儿就是去配点丝线,谁知道就碰上她了,在四海钱庄的门口,跟着一群男子,她如今根本不把咱们云家放在眼里,我就打了声招呼…” “就打了声招呼,人家能打你?还不是你招惹了人家,行了,回去好好让人瞧瞧消消肿,让人瞧着像什么样子,你们都记住了,以后见着她,都当不认识就是了!” 云尚德三言两语就将云初棋母女打发出去了。 “尚德,不是老身替二丫头说话,任由那丫头这般欺凌到咱们头上,老身想想都气得慌,这一巴掌分明打的是咱们云家的脸,也不想想,云家好歹也养了她十几年,还有那次在府门口算账的事,若是咱们一再的忍让,真当咱们怕她了,以后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尚德,真就动不了她?” 云老太太还是不信,就算如今那丫头成了叟和老先生的学生,也就是个学生,非亲非故的,说到底不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真要对付她,她就不信没招。 “娘,这事不必说了,还是那句话,不要招惹她,且当不认识,别小瞧了那丫头,放心!不需要咱们动手,自会有人收拾她!” 如果她真的像他猜想的那样和玉妃有什么瓜葛,素王和端贵妃绝不会让她活着。 他并不知道,端贵妃已经将这事巧妙的引到太后那了,太后面上没当回事,暗地里已经让亲信去查了。 初雪回到家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上梅时九。 梅时九下朝之后先回了一趟梅府再转道过来的,差不多正好赶上午膳。 楚萧景也来了,初雪让常寿去接了楚元真过来,难得这么多人一起用膳,常婶的厨艺得到充分发挥。 饭桌上,初雪和梅时九都没说嫁妆和案子的事,不合适。 “初雪妹子,你可太厉害了,爹也真是的,也不叫上我一块去,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龙爷!见一面都难,更何况说上话,初雪妹子,你还跟人家借到银子了,厉害!” 借银子没什么,最重要的是跟龙爷借啊!她想都不敢想! “厉害吧,你那点本事在人家面前都不够看的,你既然要学做生意,以后跟着人家好好学!”会比跟着他学到的更多。 亲爹拿自己跟初雪比,还这般说,楚元真却是一点都不生气,她服! “爹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跟着初雪妹子学!初雪妹子,以后我就跟着你了,你就把我当丫头使就成!” 初雪还没开口,一旁云银玲连忙道:“可别瞎说,萧爷,你们父女俩可别这般捧着她了,元真有元真的好,萧爷,这我可得说您几句……” 云银玲认真说着,楚萧景认真听着,众人默默看着,笑都藏在眼里。 “好了姑姑,萧爷和元真姐姐就是玩笑一句!” 初雪适时的结束话题,话说回来,姑姑这般聪明,怎么就没发现萧爷对她有意,属实是挺明显的,这不,一桌子人都瞧出来了。 用完膳,楚萧景便带着元真回去了,他今儿着急了族人,入股通达天下,他也有一场硬仗要打,等一切落定,以后,楚家商行和通达天下就密不可分了。 “借了二十万两,你这是要做多大的生意?” 不是梅时九大惊小怪,确实是挺惊讶的。 第298章 那就来吧(2) “自然是大生意,师兄,我现在可是负载累累,以后得好好挣银子还账了!” 她现在的债务了不止二十万两啊,还有楚家商行的,虽说萧爷强调银子算是入股,可她心里清楚,那可是楚家大半的家当,若是亏损,萧爷可就难跟楚家交代了,说实话,这可比借银子压力更大。 梅时九初听二十万两确实惊诧不小,但很快就缓过来了。 “你有胆借,我便相信你有能力还。” “这可说不好,做生意总有风险!”初雪笑着冲梅时九眨了眨眼,颇有些皮。 梅时九望着初雪这般模样忍不住跟着一笑,随后叹道:“嫁妆单子的事,是你这儿透出去的吧,我能想到,宫里恐怕也能想到,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也不想入宫,可她这么做,让人想不注意到她都难,她应该清楚,这事并不难查。 初雪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凉。 “师兄,今儿朝堂之上可是热闹。”初雪不答反问。 “十分热闹,玉妃一案,圣上下旨让太后主理了。” “太后主理,好事啊!”初雪似笑非笑的转着手里的茶杯。 她的心思,梅时九早就知晓,所以这件事才会落到太后头上。 至于这件事的背后,他做了什么就不必详说,结果是她想要的就好。 “下朝时听闻太后已经召集后宫所有嫔妃坤和宫觐见了,都知道这件事在锦家家主到来之前势必要有个结果,至于是什么结果…咱们不妨猜测一下?” 初雪低眉轻道:“那恐怕他们做不到了,锦家家主天黑之前差不多就入京了,都不用猜测,不管皇家给出什么结果,都不会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结果,是事情的真像,是他们一心想要掩饰的真相,师兄,我知道,这件事圣上已经让刑部去查了,不会无缘无故转到太后手里,谢谢师兄。” 初雪并不希望他插手,毕竟他刚入朝,卷进来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可他已经插手,她也就不多说了。 篱爹爹说他是能人,他身后还有个梅家,并非孑然一身,他敢做,定是深思熟虑的。 聪明,即便他不说,她也清楚。 “放心,我不会有事,梅家也不会有事,倒是你…”梅时九还是觉得她行事有些冒险了。 “师兄也放心,就算他们怀疑,一时也不会有事,我就是要让世人知道,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师兄仔细想想,这么多嫁妆,价值估算的数目惊人,偷盗之人若不是圣上,岂非居心叵测?” 皇后也好,太后也罢,她们衣食无忧,偷她娘的假装做什么?总不会偷过去藏起来摆着看看吧,最有可能的就是变卖成银两了。 这么多银子,要用来做什么? 若是太后和皇后,细思极恐。 “你这么做,除了让众人知晓玉妃被偷的嫁妆有多少,更是为了提醒圣上?”梅时九不由凝眉,这么说来,她也猜测并非圣上所为? 那最有可能的,岂不是太后? “师兄说圣上让太后彻查我娘的案子,差不多就证实了我的想法,这件事,十有八九,应该是太后干的,师兄你想想,当年,后宫之中能陷害我娘的人有几个?我思来想去,圣上都没有动机,但是,他应该是明白怎么回事,最后还是选择让我娘喊冤而死…近来,我打听了一些陈年旧事,听闻,太后当年有三个儿子,但是三个儿子中,她与当今圣上关系是最不好的……” 梅时九安静听着,心里暗暗一叹,生身父母,哪能真的做到毫不在乎啊。 “没错,当今圣上,算是太后一手扶上皇位的,听祖父说,圣上上有两位皇兄,深得太后喜爱,而当今圣上,因为太后在生他的时候伤了身子…可惜,太后喜欢的两位皇子,都英年早逝了,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太后就必须将自己唯一的儿子扶上皇位,最后太后赢了,圣上成为太子,她成了皇后…” 梅时九接了初雪的话替她说着。 “圣上刚登基的时候,他手里其实没什么势力,都是太后的…所以朝中大事,圣上都不敢擅作主张,总要在散朝之后请示太后,几乎每日都要到坤和宫请安,圣上纯孝之名便是这么来的,直到我娘入宫,事请才有了变化,我娘走后,太后便很少在宫里住了,常年住在行宫,只偶尔回宫小住。” 换句话说,若害她娘的人是太后,圣上当年肯定是知情的。 因为那时候他根本斗不过太后,所以他选择了牺牲她娘。 “初雪,即便是现在,朝中势力,有多少掌握在太后手里,恐怕连圣上都没有完全弄清楚,太后出身姑苏越家,是越秀老先生的独女,名门之后,所以她不光是在朝中有势力,在朝堂之外的天下学子中,也有一定的号召力。” 梅时九是想告诉她,即便真的太后所为,要对付太后,也绝非易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师兄放心,我知道的!”若要动,必须徐徐图之。 太后的事,她是从先生那打听的。 其实,她开始真没想到太后头上,想着应该是后宫争宠所致,但是细细打探宫中情况之后,再三琢磨,她觉得能做成这些事,又敢冒险做这事的,也就只有当今太后了。 “知道就好,初雪,这件事,搞不好会改变现在的朝局,我与祖父早就说过,储君一事,太后表现的都太过平静了,她面上对皇后不错,可却从未主动与太子有过多往来,最重要的是,储君一事,到目前为止,她都是袖手旁观,当初立太子的时候,她便没有任何动作,对一个掌过实权的太后来说,这本就不寻常,大元真正的储位之争,尚未开始。” 改变朝局?初雪静静看着梅时九,一幅愿闻其详的样子。 “简单来说,大元的储君,大元太后不可能袖手旁观任由当今圣上定,太子是圣上定的,但大元的未来之君不一定是太子,大元的储位之争其实就是太后和圣上之间的较量,与几位皇子没多大关系。” 一直默不作声听着的东篱突然开口,这丫头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眼下这些个皇子蹦跶来蹦跶去,最后能定乾坤的,只有圣上和太后。 “不过,这场争斗,差不多也要开始了。” 东篱说完补了一句,太后也年纪大了,正好玉妃的事也是一个契机。 梅时九没做声,望着初雪微微颔首,意思差不多便是如此。 初雪听罢面色一沉,“那就来吧。” 第299章 刑部大热闹(1) “家主,前面就是都城了,咱们得快些,马上就要落锁了。” 收到初雪的信,已经在路上的锦新程带着人一路快马加鞭,已经一天一宿过去,就喝了点水吃了几口干粮, 几乎没歇脚。 “走!必须在落锁前进城!” 锦新程说完扭头看了眼,“珍儿,绣儿,你们还撑得住吗?” “爹,没事!”锦绣佯装没事说着,锦珍也跟着点头。 其实姐妹二人大腿内侧都磨破皮了,她们虽然会骑马,但是多数时候出门都是马车,从未骑过这么久的马, 一路不歇,她们早就吃不消了。 但是两人都知道,爹赶着入都城是有大事。 便是他们,听得她们冤死的姑姑连嫁妆都被人偷了,都被气着了,欺人太甚。 “走!” 锦新程扬鞭,一行人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入了程。 入城之后,锦新程也来不及安顿,直接带着一行人策马到刑部门口,下马之后脚还有些站不稳,顾不得那么多,走到鸣冤鼓前拿起鼓槌就敲了起来。 门口的衙役都没反应过来,听得鼓响才惊的上前,这群人一到这二话不说就敲鼓,这穿着打扮瞧着也不是寻常百姓啊。 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莫不是地方上入京告状的吧, 这天都黑了, 还折腾什么,动不动规矩? “别敲了别敲了,你们是何人?大人们都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儿…” 一个衙役上前大声囔着,还好及时被一旁年纪稍长些的衙役拉住了。 “别说了,本朝有制,鸣冤鼓敲响,不管何时,都要登堂接案,不知道别乱说话!快,让人去通知李大人。” 今天正好是李尚书当值,按说,当值的大人夜里也应该睡在这,但也就是说说,不光是刑部,其他各部也一样。 毕竟大晚上来办事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击鼓鸣冤的,这可不是地方衙门,这是大元刑部, 能到这敲鼓的, 肯定是大案! 敲完鼓之后,锦新程带着两个女儿和随行人员齐刷刷跪在刑部门口。 “靖和锦家,锦新程偕家人为已故锦家女锦芯玉喊冤,十五年前,锦家二房长女锦芯玉嫁入皇家入宫为妃,一年之后身怀六甲即将临盆时蒙冤而死,一尸两命,天理何在!近日又听闻她入宫时带来的嫁妆被偷,欺人太甚!锦家今日在此鸣鼓喊冤,请皇家给死者一个交代,给锦家一个交代!” 锦家? 衙役吞了吞口水,双腿开始打颤,这跪着的是锦家家主? 天啊! 这要是真的,这不是要捅破天了? 刑部门口的几声鼓响,让都城亮如白昼。 消息瞬间传开,各路人马接踵而来。 “小姐,锦家家主带着人在刑部门口喊冤,刑部尚书已经赶往刑部了,现在锦家一行人还在刑部门口跪着。” 锦新程入城之后直奔刑部,本就是初雪让的,所以初雪并不意外。 “良叔,你继续看着,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让常寿辛苦些,在那蹲着。” “是!”良叔义不容辞,这几声鼓,锦家十四年前就该敲了。 迟了这么多年啊!! “丫头,你…不去看看?” 这等情况下,她还能沉得住气!小小年纪,已有运筹帷幄的气魄了。 初雪盯着棋盘,最近,她越发发现下棋有意思了,当然,要看跟谁下,跟篱爹爹下棋,她的棋艺似乎长进不少。 “不用,此时刑部门口恐怕人山人海了,这会儿,宫里也知道信了,篱爹爹,咱们再下一盘,这一局我输了。” 今夜无眠。 所有人的盘算,都要落空,她娘已被他们害死,谁也别想再拿她娘的事做筏子。 他们也不必精心准备一个交代,既然要查,那就摊在世人面前,一层层剥开真像,还她娘一个公道。 东篱望着棋盘,笑着呼了口气道:“好,那就再下一局!” 棋局尚未结束,她依然看到结果,别人走一步看三步,她是走一步看十步。 输得起也是一种境界啊。 这个丫头,未来可期哟! 这边一片宁静棋盘厮杀,与刑部门口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祖父,是锦家家主!” 连梅老太傅都惊动了,老人家虽然已从孙子口中得知锦家家主今夜会到,却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大阵仗,直接击鼓鸣冤,这是完全不给皇家留颜面啊。 “这锦家家主胆子也太大了。” 人群中,一片热议之声。 梅老太傅在梅时九的搀扶下走近人群,听着这些议论声心中暗道:锦家家主胆子的确是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锦家这次却是让皇家挑不出任何理来,先是玉妃枉死,接着是嫁妆被偷。 皇家的确亏欠玉妃,亏欠锦家。 锦家这么做,也是大世家应有的风骨,这些道理,只有懂的人明白。 “哎哟,老太傅来了,您看这…” 李鑫源急匆匆赶来,望着眼前的局面急出一头大汗,看到梅老太傅,就像找到主心骨似的。 “李大人,快去请圣上。”梅老太傅低声跟李大人交代了一句,便朝着锦新程而去。 这局面哪是他们能接住的,这跪在刑部门口的可是锦家家主! 梅时九不动声色陪着,他一时都无法断定,是初雪让锦家主这么做的,还是锦家主自己的决定。 若是初雪… 想到这,不由无奈一笑,到底还是小瞧了她,能让他时时赶到惊讶的人可不多啊。 李鑫源身为刑部主官,他也不好俩场,只能吩咐一位侍郎赶紧入宫去请圣上大驾。 其实一开始他就想着,可是没敢惊动圣上,现在老太傅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惧了。 刚吩咐完准备上前,就看着人群中素王和太子同时到场,还有越王,他们身后则是一众大臣,连秦老王爷也来了。 “拜见太子、拜见诸位王爷,秦老王爷安好。” 这啥阵仗啊! 一会圣上若是也来了,岂不是要在他这刑部开朝? 正想着,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 “冯太师!” 连着一直在家养病久未露面的老太师都惊动了? 李鑫源心跳加速,今儿可是要出大事啊。 “冯老太师,许久未见,您老近来可好啊?” 梅老太傅刚想跟锦家主打招呼,看着老太师心里一惊,还以为眼看错了。 斟酌了一瞬,还是决定先去跟老太师打声招呼,今夜要出事啊。 第300章 各方涌动(2) “主子,朝中官员悉数到场,几位王爷也到了,连着许久未曾露面的冯太师也去了,此时刑部门口全是人,刑部已经着人去宫里请圣上出面了,锦家的人依然跪地不起, 这都快半个时辰了!” 良安时时回来报信,初雪一边听着一边落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继续盯着。” “是!” 良安再次离开,东篱看着棋盘上的子不由一叹,“这一局, 我输了!” 与先生下棋,他虽然输得多, 但是先生之外,他几乎是难逢对手。 如今,他竟是连这丫头都有些应付不来。 倒不是她棋艺多高,她胜在出其不意,不走寻常路,让人捉摸不定。 “先生,这一局,咱们继续,我们换子!” 啥意思,这一局她还能扭转乾坤? 东篱一下来了兴趣,立刻换了棋罐,“来,继续!” 棋局继续,刑部的热闹也在持续。 “锦家主,有什么事,您先起来,咱们进去再说, 这大晚上的,还有两位小姐, 可别凉着了,老朽虽在家养病,玉妃的事也听说了,如今这事正在查,定会有个结果的。” 冯太师颤颤巍巍的被人搀扶着,弯身劝说着锦新程。 梅老太傅倒是没做声,反正有人劝,他再说也是多余。 也知道冯太师劝不动锦家主,锦家主今日会跪在这,态度已经摆明了,玉妃一事,要公审。 “冯太师,惊动您老了,今日锦新程偕家人在此替锦家已故之人喊冤,便是凉些也无惧,老太师,家妹死得太冤了,锦家族人得知家妹是被人所害, 皆是愤愤不平, 锦家族人随后便到, 誓要为家妹讨个公道!” 锦新程打着哭腔纹丝不动,悲愤交加,看着情绪颇为激动。 老太师瞧着也知道是劝不动了,一脸着急也不用人搀扶了,拉着梅老太傅一旁轻道:“梅老,您也帮着劝劝,这一闹,皇家可是颜面扫地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傅拍了拍对方的手,“冯老别急,圣上就来了,等圣上来了自有决断,您老都劝不动,老夫瞧着这锦家主是铁了心了,哎!想想也是,玉妃出嫁之前,在锦家颇受看重,听说她不入宫的话就是锦家家主,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冤死宫中,还是一尸两命!不仅如此,连着陪嫁的嫁妆都被偷了,泥菩萨尚有几分气性,更何况是锦家这样的世家,哎!” 一声声叹息,弄得老太师也不好怎么说了。 “你看这是弄的!”老太师抖着手跟着一叹。 太子等人也是许久没见冯太师,一时都涌了过来,一个个争先恐后问候着老太师,这老太师可是三公之一,虽然病休在家,可他官职仍在,随时可以回朝,就算他暂时不回朝,他在朝中的势力可都在,他的话,可是十分有分量的。 “太子殿下,素王、越王,老朽近来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让几位殿下惦记了,老臣感激不尽。” “这可是大好的消息,如今朝中正是处处用人的时候,看样子,老太师回朝指日可待!” 太子满脸笑容,一副喜不胜收的样子,却是忘了眼下是什么场合,着实不适合寒暄。 素王见太子这般殷勤,也是不甘示弱;“父皇若是知道这个好消息,定是高兴,本王也有很多事想请教老太师,一直未曾登门,就是怕惊扰了您老养病。” 越王也是一脸客气站在一旁打着招呼,但没有前面两位表现的热切。 “太子、素王言重了,老臣也记挂着朝中的事,奈何这身子骨不争气,养了这么久,可算是好些了,老臣未能替君分忧,却领着俸禄,心里也是愧疚不已,对不住圣上,更对不起朝廷!” 素王和太子立刻见缝插针又是一阵吹捧。 梅老太傅和梅时九对望一眼,看来,朝中是要一番变化了,否则怎么这么巧,冯老太师病了这么久,这时候突然好了。 “哎哟,老四,你那未过门的王妃可是跪了许久,你怎么也不去劝劝,我等劝说无用,你可是锦家主的准女婿,你快去劝劝!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说来说去,丢的可都是咱们皇家的脸。” 太子突然扭头看向丰子恒,一副老大哥的样子,一本正经背着手严肃而道。 素王出乎意料的与太子配合起来,“太子说得没错,老四,你快去劝劝,这成什么样?” 丰子恒听得消息的时候正在布局对付皇后,得知这事,瞬间知道不妙,火急火燎赶来,见着锦新程的态度,心里已是翻江倒海,这会太子和素王一番夹枪带棍的话,分明就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原本,他这桩婚事对他大有益处,可是玉妃的事一出,已然将他陷入困境。 “老四,快去啊。” 素王见丰子恒不做声也不动,不怀疑好的催促着。 “太子殿下,素王,越王这时上去劝说颇为不妥,他是皇家的皇子,与锦家又有婚约,着实为难,不急,;梅老说,圣上一会儿就到,眼下这情况,还是等圣上来了再做定夺!” 冯老太师出乎意料的替丰子恒解围。 丰子恒自是满心感激,太子和素王挨着老太师的面子也不好再咄咄相逼。 “王京,父皇马上就要到,赶紧维护一下次序。” 这么多大佬都来了,这么大的事,城防统领王京怎可能不到场。 “是,太子殿下。” 一声令下,城防军立刻在刑部门口筑起防线。 百姓见着这阵仗,虽然有些害怕,但耐不住好奇心,不但没人走,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下能见到这么多贵人的机会也不多不是? “快些!” 宣帝听得消息脸色大变,直接上了銮驾一路急速出了宫门奔着刑部而去。 锦家这是在逼皇家!逼他这个天子啊! “太后,圣上的銮驾刚出宫,宫外消息刚到,老太师去了。” 坤和宫内太后坐在昏暗的寝宫内,让人把多余的烛台都灭了,只留了一盏烛台,萤萤之光,将偌大的寝宫照得有些渗人。 “都惊动冯太师了,是哀家老了,锦家主来得这么快,是都城有人给他送信,能说动锦家主,这人还不是一般人,这都城是越来越热闹了,哀家盘算良多,到头来,都白盘算了,锦家主一来,事情就暂时无法控制了,端贵妃说得事,你可查清楚了?” “娘娘,被云大人从总署买去的乐女,还真是从玉秀宫出去的,不过是玉妃入宫后没多久就出去了,所以当时也没怎么留意…” “那孩子出生的时间对上了?” “那个丫头被抱入云家没几天,玉妃就出事了!” 第301章 喊冤(1) “太后娘娘,奴婢觉着,这事应该不太可能,那玉妃死的时候尚未临盆!” 金嬷嬷始终觉得这事不太可能,玉妃受刑的时候,她可是亲自去看过的,当时玉妃还大着肚子! 太后缓缓摇头, 光线昏暗,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哀家最近夜不能寐,自得知锦家那位死了之后,哀家心里总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果不其然,事情一桩接一桩,你速去查查, 玉妃死之前的几天可有请过平安脉, 玉秀宫的人除得太干净了些,如今有些事倒是没地方问了,对了…后日就是梅家那个老太太的寿宴吧,云家那位老太太应该会去,你替哀家去梅府道贺一番,你可知道怎么做了?” 金嬷嬷眸光一转,颔首回话:“奴婢明白了,太后娘娘放心。” “嗯,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痕迹没有抹干净的,赶紧去处理,锦家这次来者不善!嫁妆的事,一定不能让他们找到任何证据!” “娘娘,那些东西早就出了大元,连圣上都追查不到, 锦家又能如何,娘娘,您为何…这般高看锦家?”锦家若是真那般厉害, 也不会被一个假冒的老夫人玩弄这么多年。 太后微微侧头看向寝宫里唯一的光亮。 “你不懂!罢了,你去忙吧!刑部那边有什么消息随时告诉哀家,哀家先眯会,乏了!” “是,娘娘,那越王和丽妃那边……” “锦家主这时候进宫,再布局已是为时已晚,哀家得养养精神,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相对于坤和宫的宁静,其他各宫可是灯火通明,都在紧张的等着宫外的最新消息。 “母妃,锦家这般态度,皇兄处境堪忧!” 丽妃寝宫,丰舒雅正陪着丽妃等消息,这位九公主经事之后倒是成熟许多。 丽妃正想着这事眉头深锁,“这锦家真是胆大包天,这不明摆着跟皇家过不去,来得这么快, 肯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为了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锦家真就不管不顾?” “母妃,锦家确实太嚣张了,当众擂鼓喊冤,这是打皇家的脸,父皇恐怕心里也气着,要看皇兄与锦家婚期将近,这锦家主分明是没想过皇兄这个未来女婿的处境!他怎么能这么做,刚听说未来皇嫂也跪在那,母妃,此事会不会牵连到皇兄?” 这会儿别说算计金王皇后了,锦家这一弄,他们都自顾不暇了。 “别慌,你也说了锦家之举必然惹怒你父皇,便是你皇祖母也不会袖手旁观,她一定会想尽办法从中阻拦,要说慌,最慌的应该是你皇祖母,你可看着坤和宫有什么动静?什么动静都没有,这就是定力啊!” 丰舒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种气氛,让她莫名心跳加速,虽然皇祖母那边暂时没有动静,但这可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今夜的都城热闹哟,雪丫头,现在可能跟我说说你的打算?” 东篱放下子,望着棋盘笑得颇为痛快,虽然他输了。 接手东篱残局的初雪赢了,看着最后落下的一子,初雪也笑了笑。 “我只赢半子,其实算是和棋。” “不用宽慰我,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初雪起身给东篱倒了杯茶,“篱爹爹,坐了这么久,咱们走走去,估算着,这会儿圣上应该到刑部了!” “这时候才去,可是错过不少热闹,走!走!”东篱喝了口茶利索起身,坐久了确实有些腿脚酸麻。 “金贵楼的局是圣上设的,他想揭开嫁妆的事,让太后猝不及防,当年他羽翼未丰,斗不过太后,选择牺牲我娘,如今他想和太后斗一斗,绝个胜负,便拿我娘的事做文章,篱爹爹说的对,这就是太后和圣上的较量,其他的人都是他们棋盘上的子,而锦家家主今夜的鼓声算是助阵,一场厮杀已经开始,我们去观战去。” 初雪一边说,一边任由桃儿帮她系着斗篷,夜里有风,她受不得凉,其实她还是挺爱惜自己的。 “你是观战的还是战场上厮杀的其中一个?” 东篱笑着道破,这丫头啊!明明白天都在忙生意的事! “篱爹爹,我说我什么也没做,你又不信!” 她的确是什么都没做,除了让锦新程去刑部鸣鼓这事,其他的她还真没做什么,不过这就够了,虽然她没做别的事,但是事情的走向,她却大致心中有数,当然,也有些准备,一会儿用得上。 东篱一笑表示不信,两人谈笑间出了房门。 门外,云银玲已经在等着了。 “姑姑,我和篱爹爹出门一趟,可能回来的晚,你先歇着。” “好,夜里当心些,让桃儿掌好灯。” 云银玲很想跟着去,但是她怕去了这丫头还得分心照顾她,不管她要去做什么,她帮不上,就做当让她安心不添麻烦。 “大姑娘放心,奴婢一定照顾好小姐。”桃儿乖巧说了句。 云银玲亲自送初雪上了马车才回屋。 “你这位姑姑可是真心疼你啊!”东篱有感而发。 “没有姑姑就没有现在的初雪,不过现在疼初雪的人多,篱爹爹不也是吗?” 顺势撒了个娇。 东篱立刻笑得开怀,如今他是真的越来越稀罕这丫头了。 这性子,谁能不喜欢! 马车缓缓而去也不着急,夜还长着呢。 刑部门口,宣帝一到,跪了一片,此时去往刑部的路几乎是水泄不通。 “都平身吧!” 宣帝扫了一圈,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上朝都没这么整齐过,这不,在家养病已久的都惊动来了。 宣帝简单与冯老太师说了几句,随后便朝着锦新程一行人走去。 已经跪了许久,确实有些吃不消,可是见着宣帝,锦新程行礼过后依然没有起来的意思。 周围自觉安静下来,大气不敢出。 “锦家主,快起来说话吧,玉妃一事已在差了,很快便会有结果,此事,的确是皇家欠锦家一个交代,锦家主放心,查出凶手,朕绝不姑息。” “圣上自是明察秋毫,草民今日便在此为草民那可怜的妹子求个公道明白,圣上,草民信中已经说清楚,锦家要揪出真凶,以告慰草民妹子的在天之灵,” “自然,玉妃既是冤枉的,此事定然要查清楚,说起来,朕也有错,当初若是信玉妃多查查,玉妃也不会香消玉殒,锦家主放心,此事,朕若是不能给锦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朕百年以后也无颜去见朕的玉妃!为弥补当年朕之过,朕要为玉妃斋戒三年!” 宣帝话音一落,全场惊呼。 第302章 公审(2) 当朝圣上亲自扶起,锦新程依然硬着头皮不肯起。 旁人看来,这分明是不将圣上放在眼里。 宣帝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但也没有当场发作。 “锦家主,圣上都说了会给一个交代,天色已晚,你们也跪了这么久, 咱们先起来进去说吧。” 冯老太师再次开口,这锦家主若是再跪地不起,那就打定主意跟皇家作对了,锦家当真做好准备了? “圣上,草民并非无理取闹,草民一介布衣,纵也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圣上不敬,草民今日跪在这, 是为已故亲人求个公道, 草民求圣上公审玉妃一案!” “求圣上公审玉妃一案!” 锦新程俯身伏地,身后锦珍等人也跟着俯身伏地,周围一片安静,所以他们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公审?! 大元立国以来,公审次数屈指可数,若是圣上点头,那今夜可是真热闹了。 梅时九默默看着眼前一幕,果然和他所想一般,公审! 所以之前她才不急不缓,不去担心各路人马的盘算,因为都没用,她会用她的方式为她娘讨要公道。 想着,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差不多,她也该出现了吧, 她精心准备的这出戏,总会来看看。 搜寻一遍,倒是没看到人影,但是梅时九知道,她一定回来。 听得公审,顿时一阵骚动。 “锦家主,三思啊!” 老太师忙出声劝阻,显得有些激动,梅老太傅也有些沉不住,嘴角刚动就被梅时九暗中阻止了。 这事是她的谋算,也是圣上的。 丰子恒袖中握拳,心提到嗓子眼了。 公审,他和母妃尚未来得及布置,锦家主突然到来,打破了所有的计划。 “锦家主,公审可不是儿媳,玉妃一事,父皇已经下旨让太后彻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嫁妆一事也已交给三司, 锦家主且等几日!” 太子一幅替圣上分忧的姿态上前耐心劝说。 其他官员也是站立不安。 公审,是重大案件的一种审案方式, 公审需要御笔朱批, 一旦确定公审就会立刻开审,三司主审,三公、文武百官、圣上听审,直到案子结束。 也就是说,圣上若是点头,今夜刑部门前就会连夜开审玉妃一案,当着百姓的面,当着群臣的面公审。 玉妃一案,想想便知牵涉的可能都是什么人,若是公审,对朝堂来说,搞不好就是地动山摇。 “请圣上公审玉妃一案!” 锦新程还是这句话,他一开口,同跪的人就同时附和。 看着锦新程这态度,所有人都看向宣帝。 这锦新程是铁了心了,那就要看圣上的态度了,圣上应是不会答应的,这可不是小事,关乎着皇家颜面! 这要是应了,可是要出大事。 静悄悄一片,都在等着宣帝的答案,宣帝看着锦家众人,又看了看文武百官和围观的百姓,最后抬头看着刑部门口的匾额。 大家不由暗暗吞口水。 “这人太多了,总算是挤进来了。” 挤入人群的东篱都冒了一头汗,说完赶紧打量初雪,“雪丫头,你还好吧?” 桃儿和珍珠一直护着初雪,初雪倒是没事,她们两累出一身汗。 “篱爹爹,我没事,看来来的正是时候。” 初雪看向刑部门口低声说着。 “好像圣上到了,锦家主还跪着呢,这跪了许久吧,怎么这么安静?” 东篱顺着初雪的目光看过去,异常安静的氛围,让他不由降低了嗓门。 初雪目光落在宣帝身上,脸上表情有些深沉,“因为大家都在等圣上的决定。” “什么决定?”东篱好奇的问了句。 “公审!” 初雪说完,东篱眼睛睁大了几分,公审?锦家要求公审?这事可大了。 不对,应该说她要公审! “此时非同小可,怕是不会同意吧?”东篱觉得,这要是宣帝答应了,大元朝堂就是一场乱。 “他会同意的。”初雪十分笃定的回着,之前她还不敢肯定,这会瞧着宣帝,她心里有数了。 从一开始,就是眼前这位圣上的布局,锦家老夫人的事给了他一个契机,让他终于可以动手了。 只是锦家要求公审,出乎他的意料,她赌他会答应,看来是赌对了,这也越发说明他的决心。 东篱怔怔望着初雪,宣帝正好在这时候发声了。 “既然锦家主执意如此,那就公审吧!” 宣帝一开口,场面顿时炸了。 冯老太师当场大呼出声:“圣上!”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 太子和素王还有越王,同时跪下,“请父皇三思!” 宣帝闭上眼背着手叹道:“这是朕亏欠玉妃的,朕意已决,三司开审!” 李鑫源等人心头发颤,这是本朝头一次公审,一个个不知所措。 “圣上有令,玉妃一案现在公审,请三司开审,文武百官陪同圣上听审!” 一阵寂静之后,圣令唱出,刑部门口临时架起了审台。 百姓闻风而动,人群不停的朝刑部涌动,公审,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热闹,这么大的热闹,谁还睡得着? 从刑部两侧的街道,挂满了灯笼,一时间灯火通明。 刑部门口,三司三位主审官一直排开坐在正中间,宣帝的龙座稍片右,随后是梅老和冯老,左侧以太子为首,几位皇子依次而坐,文武百官两侧分立,锦新程等人跪在中央。 “常寿,辛苦你跑一趟,回去让常婶她们准备好热水和姜汤,还有活血化淤的药!家里有,让她们做备好。” 这一跪,一是一个时辰了,初雪知道是什么滋味! “是,这里人多,小姐小心。” “嗯,去吧!” 初雪看着跪在刑部门口的几个人轻声问着良安和珍珠,“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两人同时点头,悲伤中带着满腔怒火。 这些年,他们一直信守对主子的承诺,等着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们需要一个真相!主子需要一个公道。 “准备好了就好……” 初雪幽声而道,今日这场公审一定要有一个结果! 惊堂木一响,公审开始,苦主诉冤三位主审开审,可这案子,连要审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要询问谁!因为案子发生在十多年前,涉案的几乎都死了! 三位主审拍完惊堂木就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了,汗如雨下坐如针毡。 大臣们纷纷投去同情的目光,这要如何审,换谁都没头绪! 尴尬的安静过后,李鑫源硬着头皮开口:“锦家主摔锦家人在此喊冤,可有什么证据证明玉妃是冤枉的?”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问题问的…… 要是有证据,还用等他问?不过好像也没别说辞! 第303章 她要做什么?(1) “这不是废话吗?若是有证据,还用这么费劲!” 东篱听得眉头直邹,忍不住摇头,这样审能审出什么? 先调当年的案宗,现场查阅,再一步步往下差,能在宫里设计陷害一个正得宠的宠妃,不用细想也知道要从宫里下手啊! “雪丫头,就靠这几位,恐怕审到来年也审不出个所以然!” 不是东篱瞧不起在坐的三位主审,是真觉得他们不行。 “篱爹爹说的是,靠他们自然不行!” 初雪静静望着前方轻声而道。 东篱眉头挑了挑,这话里有话啊,行吧,那就拭目以待,看看这场公审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李鑫源问完话,众人纷纷看向锦新程。 锦家要是有证据会等到现在? 要不是锦家那位老夫人出事,锦家还不知道玉妃是被陷害的。 “禀大人,锦家自得知玉妃当年是被人所害之后便开始查找证据,这次草民协家人入都城喊冤,自是带了证据,请三位大人过目!” 证据? 三位主审一脸惊愕,还真有证据? 尤其是李鑫源,之前这事交给刑部,可谓毫无头绪,锦家有证据? 几位皇子面色各异,在场文武百官也是心思百转,莫名觉得紧张,宣帝面无表情听着看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既…既然有证据,那就呈上来吧。”主审之一的御史大夫柳星辰偷瞄了宣帝一眼,见他没反应,迎着头皮开口。 看热闹的也想知道,锦家究竟有什么证据,一个个竖起耳朵伸长脖子等着。 锦新程身后的一个老仆解开身上随身携带的包袱,取出包袱里的盒子,低着头恭敬的将盒子交给锦新程。 “请三位大人过目,锦家家门不幸,被老夫人的孪生姊妹坑骗多年,家父和兄长皆被她所害,据她临死之前交代,家妹锦芯玉巫蛊一事也是她与宫中的人里应外合设计陷害的……经锦家详查,寻到一些她与都城某些人的往来证据,另外,家妹身边的两个仆人身上也有一些证据,他们此刻就在现场,请三位大人准许上前。” 玉妃的仆人? 玉秀宫的人不识都死了吗? 三位主审大人瞬间凌乱,玉妃身边的人还有活着的? 三人齐齐看向宣帝,刚才这锦家主可是说得清楚,与锦家那位假老夫人合谋陷害玉妃的是宫里的人,这人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宫人,这继续查下去,要出大事。 宣帝淡淡扫了一眼,“你们是主审,不必顾及朕,审就是。” 三位大人心里这个苦啊,圣上这是真不管啊,真让审啊! “既然还有证据,又是玉妃旧仆,那边请上前来。” 三位主审互相打了个眼色,既如此,他们就只能按着正常程序走下去,这心惊肉跳的。 “去吧!” 人群中,初雪也是面无表情看着前方。 良安和珍珠颔首,随后朝着刑部门口大声喊道:“草民良安、草民珍珠,在此替旧主伸冤。”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凝聚过来。 这就是锦家主口中的那两个仆人? 他们身上有证据? 李鑫源三人又互相看了看,最后让官差上去将人领过来。 “堂下何人?” 良安珍珠上前跪下道明身份。 锦新程结果话题帮着补充介绍,其实就是当众证明他们二人的身份,“这二人自小就在家妹跟前伺候,家妹出嫁时却并未带他们入都城,而是将他们安顿在西州,此事草民也是才知道不久,家妹深谋远虑,早已知晓她嫁入宫是一场冒险,只因对圣上一往情深,还是毅然嫁入皇家嫁给圣上,没想到…” 锦新程的话让宣帝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一脸追忆几分哀伤,还轻喃了句,“是朕辜负了玉妃。” 身为天子,辜负二字用得有些重了,虽是事实。 “启禀大人,我们主子出嫁时得知有人可能对她不利,在都城对她布局,主子当时即将出嫁,锦家与皇家联姻人尽皆知,她也不想辜负圣上一片真情,明知危险,为了皇家与锦家颜面,为了圣上,主子还是决定婚事照旧,以防万一,主子命我二人悄悄前往西州,一是为了不时之需,二是因为主子有一部分嫁妆在靖和境内需要放心之人代为打理,主子入都城后三月左右,我们就收到了主子的来信,主子报喜,说她有孕了,信中还说,宫中凶险,若是情况不对,孩子出生之后,会让人暗中将孩子送到西州……” 良安说着将信奉上,然后又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 是一对双鱼玉佩,还有一个肚兜。 那个肚兜,正是初雪从小带在身边的福子肚兜。 “草民有一个兄弟叫良平,我们兄弟二人自小一起伺候主子,主子入宫时,让草民和珍珠去了西州,将兄弟带到了都城,后来得知,我兄弟并未跟着入宫,而是在宫外帮主子处理几家铺子,身为宫妃,不便出入皇宫,那几家铺子也是主子的嫁妆,主子出事之后,草民听得消息坚决不信,草民自小伺候主子,主子的为人草民心里清楚,草民赶赴都城想要弄个明白,到了都城之后才得知主子身边的人都跟着走了,连在宫外的兄弟也走了,草民只找到这一对被他藏在家中的玉佩和肚兜!” “肚兜?” 在场之人都是一脸疑惑,这算什么证据? 随即,良安便当众将桃儿复原后的肚肚兜交给珍珠拆开,看到从肚兜中取出的皎丝绢帕,宣帝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瞪大眼紧张而望。 这是什么?能让圣上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肚兜内,是我家主子给腹中孩子的信,请圣上和诸位大人过目!” 所有的所谓证据都被收去拜在托盘内,捧着托盘的官差双手抖得厉害,只觉得手里又千斤重量。 “拿过来,把那封信拿过来!” 宣帝刚才还说他只是听审,这会儿看到玉妃留下的东西却忍不住大呼出声。 官差自然不敢不从,即便不合规矩,还是端着送了过去。 反正都在这,圣上要看哪封信,任他选。 所有人都目光都随着那个托盘而动。 梅时九终于在人群中搜索到了初雪,她…她这是要将所有的事都摆到明面上? 让圣上、让天下人知道,玉妃的孩子还活着,尚在人世? 她究竟要做什么? 这会儿,连能掐会算的梅时九也看不透了。 第304章 步步为营(2) 良安的说辞真真假假,逻辑却是通的,这一切,都是初雪早就编排好的。 “雪丫头,你究竟要做什么?” 东篱看着那个托盘里的肚兜,在看着宣帝抖着手接过的信,终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丫头可别玩大了,她可知道,皇权面前,她一个掐算不准就万劫不复了。 “篱爹爹,已故之人不能再活过来,活着的人也不能装死,篱爹爹,我娘当年入宫,是锦家与皇家的联姻不假,虽然我没见过我娘,可我相信,若是我娘真不想嫁给他,她一定有法子的,我娘愿赌服输,可我想着,她心里终究有些意难平吧,听说,她被指认用巫蛊之术魅惑圣上的时候,面对审问,全程保持缄默,不为自己辩解,也不认罪,或许是觉得没用,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篱爹爹,我就是想看看,那个坐在龙椅上至高无上的人,对我娘究竟有意没有一点真心,这或许是我娘到死都想直到却未曾开口问过的话。” 听说,她娘收到圣旨后,便背对着圣上的宣和宫坐着,执刑火起的时候,圣上去了玉秀宫,在宫门口喊了她的名字,她也未曾回首,直到离世都未曾动过一分一毫, 或许之前,她还抱有一丝侥幸,直到那一刻才心如死灰,相见不如不见吧。 东篱抿了抿嘴,良久之后轻轻一叹。 虽然未曾见过她娘,可这母子两的性子约莫是挺像的,今日她所为,如她娘当年选择嫁入皇宫一样。 明知可能的后果,还是飞蛾扑火。 “篱爹爹,你不是说,即便我不想入宫,不想当公主,皇权之下,即便他们不喜我,可只要他们想,我就逃不了,既如此,何不迎面而上?”看出东篱的担心,初雪轻声说了句。 “迎面而上?”这分明是…罢了,若是必要…见机行事吧。 不就是公主吗?他的干女儿,没什么当不得的,不做大元的公主,那就当他们阮东的大郡主好了!可不比这大元公主的身份差到哪里去,大元圣上愧对这丫头的娘,总不好厚着脸皮抢他东篱东亲王的女儿。 东篱也不再说,因为宣帝的情况不对。 “芯玉…芯玉!来人!姜井!” 姜井一哆嗦,急忙上前躬身行礼等候吩咐。 “你立刻入宫,拿着这个去找!速去速回。” 姜井心里一哆嗦,找啥啊? 玉妃留在宫里的东西?是什么,让圣上这般激动。 “记住,速去速回,阻拦者杀无赦!” 一声杀无赦,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心头发颤。 “是!”姜井领旨速去,脚步飞快却有些飘忽。 圣上交给他的是一副图,是宫里的地形图,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稍瞟一眼,他就知道那是哪里,玉秀宫! 真的是玉妃留了东西! 圣上如此激动,那东西必然万分要紧,越想步子越快,不敢耽搁啊,圣上在这等着呢。 “你们继续审吧!” 看得出来,宣帝正在极力控制隐忍什么,嘴里说着让李鑫源他们继续审案,心思却早已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继续…继续! 坐在主审席上的三位主审大人心里这个翻江倒海啊。 “呈证物!” 其实刚才他们就想看证物来着,奈何圣上这一打岔,他们情绪有些衔接不上了。 因为这些证物的好好奇心都被圣上手中的肚兜和帕子吸引过去了。 圣上肚兜一直没离手,瞧着十分爱惜的样子。 难道是玉妃的?! 咳!! 证物呈上,李鑫源等人平缓心情认真看了起来,越看面色越凝重。 锦新程递上的是老夫人和宫中密谋之人的信件往来,或许是为了以防万一,老夫人留了一手,将与对方来往的信件都留存了起来,老夫人走后,锦新程将老夫人生前的居所全部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找到,最后,她想到了八面堂,这些信就是他在八面堂找到的。 除了这些信,还有一枚小印章,他也一并带来了。 信不多,一共就几封,但是内容已经涉及到了玉妃,原先他们想着,玉妃一事,无非就是后宫那些把戏,可是看过这信,三位主审大人皆是满目震惊。 这一场密谋,缜密渗人,环环相扣,难怪当初玉妃输了。 从锦家到宫外,从都城到靖和,布局精心,这么看,玉妃根本就逃无可逃。 就算当初巫蛊一事圣上不信,还有后招等着,只是没用上。 三位大人看完之后默默放下,拿起良安给的信时身子有些发抖,因为那几封信分量太重,虽然信中没有用什么称呼,也没有道明身份,但是信中内容来看,与锦家假老夫人密谋之人是后宫中人,且身份地位不低,否则信中说的一些事根本做不到,不仅如此,信中内容还牵涉一些朝堂之事,看得人心惊胆战,试想一下,能在后宫和朝堂都说得上话的人有几个? 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一场大动静啊。 良安的信拿着与玉妃当年留下的手书做了比较,笔迹一致。 “如何?” 三位主审大人拿着证据看来看去不知如何继续下去,压力甚大,周遭投来的目光让他们脑门都冒汗了。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还是宣帝打破沉默问了句。 “回禀圣上,这两位仆人呈上的信笔记对比应是玉妃的无误,从…信中内容来看,玉妃在怀有身孕的时候,便做了孩子落地之后送出宫的准备,若是玉妃当年真是为了邀宠使用巫蛊之术魅惑圣上,又怎会打算将尚未出事的孩子送出宫,自来母凭子贵……”李鑫源说着停顿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宣帝,后宫更是,有孩子等于有了个保障,怎么可能舍得送出宫。 若是个皇子… “正是,大人,当初我家主子入宫之前,锦家与皇家便签了契书,我家家主若生皇子,便是大元太子,若是公主,便是锦家家主!敢问诸位大人,若是你们,可会将孩子偷偷送出宫?契书在此,请几位大人过目!圣上也在,此事…一问便知。” 自然不会,除非万不得已,除非知道,这孩子生下来就会遭遇不测,否则,这孩子哪舍得送出去,不管男女,都是金贵得不能再金贵的命了!不管男女,有了这契书,玉妃在宫中就无人能越过去。 良安这话可是胆大包天了,要圣上作证,但是让大家更震惊的是她说得契书。 此刻,良安手中的契书成了焦点,大家看看契书,又看看宣帝。 第305章 证据(1) “时九…这…这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接二连三的,梅老都看得眼缭乱了,其实不用求证,他就能瞧出来真假了。 圣上的反应足可说明一切。 梅时九缓缓看向人群,尚未开口,宣帝再次出声。 “没错,当年玉妃入宫之前, 太上皇与锦家签有一封契书,内容与他所说无异。” 宣帝一开口,众人瞪大眼吞着口水。 这事是真的?太上皇已故!圣上绝不可能拿先帝开玩笑。 先帝与锦家的契书,被人拿出来当证据,他们也不敢看啊。 若是玉妃没死,那还有其他几位皇子什么事? 难怪玉妃会被害… “由此大致可以断定, 玉妃是被人陷害的,而且…与锦家那位假老夫人里应外合陷害玉妃的人,应该是宫里的人, 据推断,此人…此人…” 李鑫源不敢往下说了,谁让这是在刑部门口,算是他的地盘,旁边二位倒是省事了,都让他说。 “这是公审,是无不可对人言,说便是,不需吞吞吐吐!” 宣帝再次开口,李鑫源心一横大声道:“以此推断此人在宫中身份地位不低!” 这句话一出,在场大臣纷纷低头,不敢随意打量,十多年前,宫里之中身份不低的,又有此能耐的, 不外乎那几个… “哼!能陷害玉妃, 在玉秀宫安插人手,在宫外清楚玉妃的奴仆,本事也是个不小的,接着审!” 宣帝冷哼一声,脸色十分难看。 接着……怎么审? 三位主审大人再次陷入困境,难道要他们传宫里那几位来问话? 问是不是她们干的?给他们胆子也不敢啊!一个不好丢了乌纱帽是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可是圣上有令,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审。 “锦家主,这些证据,也只能证明玉妃的确是被人所害,但是凶手…尚且不明,时隔多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明的,今夜都这么晚了,两位小姐就这么跟着跪着,可是受累,不妨先起来,公审已开,总会查明的,稍晚一点…” 冯老太师再次开口, 这场合,也就他和梅老能斗胆插一两句。 听着也是颇有道理, 这案子,岂是一时半刻能查明的,圣上答应公审已是出乎意料,再说,公审也是可以中场稍做休息不是? “锦家主,老太师说得没错,公审已开,这案子没个水落石出便不会停,你们一直这么跪着,也着实受不住,况且,朕若是没记错,大元来过之初,太祖曾有口谕,锦家家主可见天子不跪,虽是口谕,却也记档入册有迹可循。”宣帝顺着太师的话接了句。 还有…这么一件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锦新程已经扣头谢恩起身。 跪得太久,双腿发麻了差点摔倒,就在这时,梅时九不顾各种打量的目光上前扶人。 “锦家主慢一点!” 锦绣等人也缓缓起身互相搀扶,都有些站不稳。 “赐座!” 宣帝反应倒是很快,一声令下,官差赶紧搬来椅子让锦家一行坐下。 看得出来他们的腿都有些不听使唤的发抖。 “多谢梅大人!” 锦新程对梅时九十分客气。 梅时九扶着对方坐下之后这才退回座位,好在是临时搭起的场子,梅时九站在老太傅身后也不显得太突兀。 “主子,都安排好了,放心!” 梅时九退回位置是,阿庆哨声在他耳边道了句。 梅时九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从初雪那回去之后他就仔细琢磨了一下,在得知锦新程入城之后直接到了刑部,他就想到公审,所以出门时做了一番安排。 “没想到太祖还有这等口谕,锦家究竟凭什么,见天子不跪,何等殊荣!” 就连太子都觉得莫名其妙! “难怪有些人上赶子扒上锦家,原来锦家还真不是一般的人家,也算是独一份了,老四,能娶锦家小姐为妃,真是好福气。” 素王也忍不住酸了一句。 “能娶到锦家小姐,自是有福气的!”越王不咸不淡的应了句,其实早已心乱如麻,只是强装镇定罢了! 锦家这次来者不善,父皇答应公审,是否如他猜测的一般,父皇早就知道是谁做的? 越王此身长两位紧张太多,他知道,若是真要公审出个结果,恐怕会是一场天大的风波,而这场风波已经波及到他了。 他现在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继续吧!”宣帝再次开口。 再次被打岔,三位主审多少有点心力交瘁,好难! 难也得继续不是,“锦家主,刚才冯太师说得在理,若是没有其他证据,此时也只能断定玉妃被害成立,至于加害玉妃之人…” “启禀大人,除了这些信,还有一枚小印章!请三位大人再仔细过目!” 锦新程都不好意思提醒,这么重要的证物,三位主审竟然集体忽略了? 主审席上三位大人一时尴尬不已,他们自然看到了可是… “锦家主,这印章可是有什么说法,我等仔细看过,着实不知这印章与本案有何瓜葛,还请锦家主说明。” 锦新程坐下之后也松了口气,真这么一直跪下去,他们的腿差不多就废了。 “三位大人,这枚印章不同寻常,用的是赤玉……” 三位大人瞧不出,锦新程只好讲解一番。 “锦家主这意思,这印章十分名贵,是随同这些信一起发展的,所以锦家主觉得…这印章应该与这案子有关,可这印章便是名贵,也说明不了什么,更不能当呈堂证供…等等…” 李鑫源说着说着终于后知后觉想起点什么连忙打住。 一脸慌张的拿起印章再次仔细端详,“本官记得,赤玉并非大元所产…先帝在位时,曾得了一块赤玉,雕成了一尊玉佛,剩下一小块……” “拿过来!”宣帝望着那枚印章再次出声。 李鑫源手一抖,手中玉印章险些掉落,还好一旁柳星辰接住了。 两个人都是心跳如擂,还好没摔了。 经李鑫源这么一提醒,在场一些老臣也都差不多想起来了。 当年先帝将剩下的一小块赏给了当时还是妃子的琼妃,因琼妃出身名门,能写会画,想着给她做一枚私印,可印在字画上,而当初的琼妃便是如今的太后,圣上的亲母。 按着锦家主说的,那岂不是说玉妃之事与太后还有关系? 天啊! “印章?”东篱看了初雪一眼,眼角一抽,她到底备了多少东西? 初雪耸肩摇头:“这个我真不知……” 锦二爷果然不会让人失望!起初她还奇怪为何这么着急来都城! 第306章 小主子(2) “公审?” 坤和宫内,太后到底没睡多久就被唤醒了。 公审非同小可,金嬷嬷不得不惊动太后。 “娘娘,越王和丽妃那边尚未来得及布置,这可如何是好?” “看来圣上是铁了心要跟哀家这个亲娘较量一番,你说为了一个锦新玉,他是不是疯了?江山社稷不要了?当年干嘛去了?当年可是要江山不要美人, 如今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他这分明就是翅膀硬了,觉得哀家老了!” 太后虽然知道宣帝早就对她有意见了,到公审她还是没想到! “对了娘娘,姜井刚进宫了,直奔着玉秀宫去的,一路上有人护着!” “怎么回事?”太后一边着衣一边拢着头发神色凝重。 “宫外刚得的消息,说是玉妃的两个旧仆突然冒出来,拿了一个肚兜出来, 里面藏着一封信,圣上看了信以后就让姜井进宫了,具体详情奴婢现在也不得而知,另外,锦家主也拿出了一些证据,好像是当初与靖和那边往来的信!娘娘,情况对咱们十分不利,这般下去,即便一时查不到这,也……” 太后冷着脸哼了一声,“哀家早就看出那人心眼多,她留这些信也就罢了,自己没本事死了也就算了,藏点东西都藏不好,枉她在锦家待了这么多年, 哀家当初真是高看她了, 真是废物!你去看看姜井去玉秀宫做什么,放心,那些信对哀家没什么威胁。” 没有铁证,她看谁敢动她。 金嬷嬷抿嘴点头,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些慌乱。 可是金嬷嬷去往玉秀宫的时候,姜井已经带着人急匆匆离开了。 金嬷嬷只知道姜井在玉秀宫挖了一通,什么也没挖到又匆匆出宫了,照面都没打上。 各宫听得公审的消息反应都差不多,除了震惊就是紧张,都知道要有大动静。 尤其是李妃,母女二人坐立不安。 “母妃,会不会查到皇祖母?”丰舒雅紧张的双手紧握。 丽妃闭上眼一声长叹,“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就看你父皇和你皇祖母的较量了,本宫终于明白为何你皇祖母会忌惮锦家了,这要是一般人家,根本做不到!公审,本朝这还是头一遭啊!” 丽妃说完久久不语, 现在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等, 这种感觉着实不好。 刑部门口, 此事气氛又达到了一个高度。 圣上认出那枚印章了,是太后的! “圣上,您说这印章是…” 主审席上,三位大人脸都白了,李鑫源顶着压力轻问了句,这不是要命吗? “这是母后的私印,只是…十多年前丢了,为此,母后还发了大怒,罚了不少宫人。” 宣帝看着手中印章,心情几经变化,不愧是母后啊!思虑周全。 两方合作,又是密谋这种事,这印章应是给对方的信物,所以当初她故意在宫里闹了一场,让大家知道她的印章丢了,现在即便在锦家找到这印章,她只要一句丢了便能置身事外,就算大家心里有数,也只能是怀疑。 “对对,老臣也想起来了,先帝在世的时候曾得了一块赤玉…这该死的贼人,竟盗用太后娘娘的印章,这分明就是要有预谋,想着万一东窗事发再栽赃到太后娘娘身上,其心当诛,圣上,能偷走太后娘娘的印章,还在这般布局与人里应外合陷害玉妃,此人好大的本事,怕是身份地位不低,宫中有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在,老臣想想就毛骨悚然,圣上,一定要将此人找出来才是!” 冯太师接了宣帝的话气愤不已的说着,唾沫子都黏在胡子上了,瞧着也是一心为公大义凛然的样子。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陷害玉妃的人身份肯定不低,但是没人当众公开戳破。 “老太师说的极是,这个人一定要找出来,简直是无法无天,不仅害了朕的玉妃,还对太后存了这等心思,一想到宫里有这么一个贼人,朕都难以安枕,查,继续查!这案子不查个水落石出,朕就坐在这不走了!” 天子之怒,让人不寒而颤。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越王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冯老太师,刚才父皇说印章是皇祖母的,他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还好… 此刻,越王是打心眼里佩服他那个看着和蔼可亲的皇祖母。 什么都想到了,事事周全!难怪玉妃会栽在她手里。 还有就是他皇祖母的势力,怪不得当年父皇会牺牲玉妃,原来不是不在意,而是明知玉妃是被谁陷害,却拿不出证据,也斗不过! 冯太师刚才的话虽是说着父皇的话说的,可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今日出现在这就不寻常,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冯太师极有可能是他皇祖母的人! 太可怕了! “还愣着干嘛,继续!” 宣帝瞪了主审席一眼,三位主审心头一颤,继继…续。 但是三位主审根本不知道怎么继续了,憋了半天,只是询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对案子的进展完全无意。 “那个太师的一番话可是不简单啊,三言两语,让原本存疑的太后变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东篱看着陷入僵局的场面叹了口气,不用细想大概也猜得出,这位太师十有八九是太后的人。 “太后果然本事,人在宫中坐,自然有人为她鞍前马后,篱爹爹,公审既已开始,这个案子就必须有个结果!” “雪丫头…眼下这情况怕是有些困难!” “篱爹爹,今日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初雪目光清冷,接下来,就看珍姨和良安的。 “雪丫头,没有把握不可胡来,来日方长。” 看着初雪这样子,东篱是真的担心。 东篱刚说完,跪在前头的良安再次开口。 “启禀圣上、诸位大人,草民这里还有一封信,是主子出事时留下的,一直藏在宫中,是…留给小主子的,草民今日受小主子之命,肯定在此当心众念给大家听听!” 良安再次跪下,扎实磕了个响头。 “你说什么?” 宣帝再次豁然而起,不光是宣帝,在场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他受小主子之命,他的小主子是谁? 都不敢想。 “你再说一遍,你受谁的命,什么信,信呢?” 宣帝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一个毛头小子,什么持稳镇定,什么君王之风、天子气度,此刻都荡然无存! 第307章 真凶(1) 良安再次重复刚才的话,声音铿锵有力,让人不由信服几分。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玉妃死时,腹中胎儿尚未临盆,你口中的小主子又是何人?” 冯太师面色凝重再次出声发问,仔细看会发现他目光幽深带着些许寒意。 就在这时,姜井带着人急匆匆而来。 “姜井, 如何?” “启禀圣上,没找到…但是奴才仔细瞧了,那地方确实有动过土的痕迹!” 宣帝听罢身子一晃! 片刻之后大喊一声:“来人,将金王带来!” 老五! 老五一定知道,是不是那个丫头? 是不是她? 她是他和芯玉的孩子,他们得孩子!他们的孩子还活着? 若是芯玉入宫之前就知道有人可能会加害她, 她一定会做做备的,将孩子提早生了,在掩人耳目讲孩子偷偷送出宫, 以她的聪明才智,也不是没可能的! 他们的孩子还活着…… 虽然心里已经激动的无以复加,可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宣帝依然保持着几分清醒,并没有完全相信,哪怕心里再想,也克制着。 “启禀圣上,此事非同小可,仅凭他一面之词,不可信!刚才还说有那么一封契书在,若玉妃的孩子真的活在世上,早早就该露面了,公主也好,皇子也罢,都是一等一的金贵, 之前不出来还说得过去, 现在都知道玉妃是被冤的, 怎还不露面?难不成不想认亲?还是因为玉妃的事对皇家存了怨愤不肯认亲?” 冯老太师见宣帝这般立刻劝说,意思让宣帝别轻易小心,含沙射影顺良安别有用心,同时也做了些铺垫。 也是,公主皇子,那是何等富贵! 哪有人会放着公主皇子不当? “你刚才提到的小主子现在何处?为何不自己来?” 宣帝说话间目光在四周搜寻,此刻宣帝的心境只有他自己知道,激动、狂喜、害怕、忐忑… “回禀圣上,我家小主子说,当年她尚未出世,便有人处心积虑想要她的命,是她娘…我家主子费尽心机才换得她一线生机,她是死里逃生,不敢也不想露面,小主子说,圣上定然体谅!” 几句话,把宣帝的心思拿捏的恰当好处,解释得合情合理,同时还让宣帝愧疚不已, 自然不会去强求见面,若他心里真有那么一点在乎,他甚至会帮着她暂时隐藏身份。 而这一切,都在初雪的盘算之内。 当然,人心难测,她也是在赌! “你家小主子…是男是女?”宣帝死死盯着良安,终是忍不住问着,又不敢问得太深太直。 宣帝这一声问,让在场的几位皇子都竖起了耳朵,心也跟着提着。 都听出来良安口中的小主子可能是谁,是玉妃的孩子,当年那个孩子没死,被玉妃偷偷生下送出了宫,若真是如此,是个女的还稍微好一点,若是男子,有那份先帝与锦家的契书在,那他岂不是大元的储君? 他们都不可能接受的了,尤其是太子,这简直是一道晴天霹雳! “父皇,这太荒唐了!父皇不可信他!” 太子沉不住气也正常,真有那份契书,就有个名正言顺跟他争夺太子之位的人,威胁远比素王他们还大! “回禀圣上,小主子交代过,他日若是有缘,自会相见!”良安无视太子,低头回着宣帝的话,意思见了面就会知道,若是不见,那是男是女都与圣上无关! 就在大家都不敢做声的时候,梅时九走了出来。 “圣上!他刚才说他还有一封信,不是说信中提及陷害玉妃的凶手吗,此时正在公审,首要之事便是查明玉妃一案。” 梅时九转陷害良安,“良安,信可能交给在下?由在下来念如何?” “若是交给梅大人,草民…愿意,那就劳烦梅大人!” “对,先继续公审,梅时九,你来念!” 宣帝好容易才稳住情绪,开弓没有回头路,今天这场较量,势必要有个结果! 众目睽睽之下,良安拿出了他说的那封信,信也是初雪准备的,是玉妃就在盒子里的那封信,只是初雪模仿者她的笔记做了改动重新写的,纸张也做了处理,初雪知道,若是认真找人辨别,未必就不会出纰漏,但是她在赌,赌宣帝不会让人去仔细辨别,因为这会是压死太后的一根稻草,是他所需要的东西! 初雪不信她送到他面前他会不接! 假亦真时真亦假! 所有人都盯着梅时九手里的信,冯太师眉头紧锁,心中暗道不妙,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知道,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阻止梅时九念出来,毁了信最好。 可这是公审现场,这么多人,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暗暗心急如焚。 “吾儿,娘不知你是否看得到这封信,娘原本以为以娘之力,能护你周全,让你一世无忧,是娘高估了自己,也是娘信错了人,娘已陷入绝境,留下此信,若有朝一日你能看到…娘在入宫之时得知你外祖母与皇宫里的人理应在后想要害我……娘入宫之后一直在暗查,娘终于知晓是谁害我,是太后,是圣上生母,奈何,为时已晚,娘知道的太晚了,孩子…千万不要入宫,不要与皇家的人有任何牵连,娘告诉你这些,就是不想让你报仇,娘怕你……娘只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再无他求!” 信的内容很短,梅时九的声音沙哑低沉,让人仿佛看到一个母亲在和自己的孩子诀别的场景。 “太……太…” 太了半天,李鑫源这个主审官也不敢往下说! 若是真的,那啥也不用查了,这信里已经说得明白。 可是……信说说的是太后! “不…不…这不可能,不是真的,母后为何要害芯玉,为何?” 宣帝一边囔着,一边跌跌撞撞冲向梅时九一把夺过信,像是想要证实什么。 “…这是芯玉的亦,是她的字,怎么可能?为什么?” 宣帝碰着信悲怆的反复问着为什么,天子垂泪,众人更是不敢抬头,也都吓傻了,听圣上的意思,这信真是玉妃留下的?也就是说,真是太后陷害玉妃? 天老爷啊! 这是真的? “圣上!三思啊!这信的真伪尚未开确认,切不可因为这封信毁了您和太后娘娘的母子之情,这分明是有人居心叵测要用这事做文章,挑拨圣上和太后娘娘的关系,圣上不可轻信啊!” 冯太师急色劝说着,也是他 第308章 要认情吗?(2) “父皇,老太师说得对,这信的真伪尚需要辨别,不可轻信,若是玉妃当年知道是皇祖母要害她,为何不告知父皇?” 太子也跟着激动起来! “父皇,太子所言极是!”素王破天荒的迎合着太子的话。 果然,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当那个可能存在的孩子对他们造成了威胁,他们便可一致对外。 “真何尝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今日,还是晚请母后来说说, 朕不会认不出芯玉得字!朕夜不想相信!朕也不想啊……” “圣上,烟辨别真伪其实不难,只要有玉妃生前的笔书,坐下对比一看便知!”梅时九适时给出建议。 她总说他能掐会算,她也不妨多让,她这是把圣上的心思拿捏的死死。 君心难测,她就不怕满盘皆输?哎,拿命赌,又何尝不是负气?再不放在心上,再表现的不在乎,圣上终究是她的爹,又如何能真的无动于衷? “对!这里应该就有,姜井,那些案宗里是不是有?”宣帝一听,立刻急问。 “有!有……” 姜井也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圣上和太后的关系外人不知,他这个贴身伺候得还是知晓一些的。 今日这公审一开,太后和圣上的较量也就开始了,他们之间的较量一旦开始, 就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宣帝看向梅老太傅,再看向其他几位冯老太师。 “梅爱卿、冯爱卿, 你二位是我大元二公,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琴棋书画更是不用说,就有请二位鉴别一下真伪。” 宣帝开口,两位老人自然不敢推诿,姜井捧着案宗里玉妃生前所书和刚才那封信送到二老面前作比对。 若是之前,这封信的内容尚未公之于众,冯老太师可能还会冒险,现在已然没有意义,他能做的就是让这封信变成假的,也必须是假的。 “雪丫头,能行吗?” 东篱将一切看得明白,这信十有八九也是这丫头的手笔,此刻要验明真伪,他这心里上上下下的。 梅老还好,可那冯老摆明着不对劲。 “篱爹爹,这信是真的,也只能是真的。” 初雪静静看着, 有点处变不惊的气魄。 东篱看了看初雪, 又看了看前面的情况, 最后笑着摇头, “说得没错。” 如果宣帝要赢过太后,那这信就只能是真的,他能喊老太师一起验看,应该是心里有想法。 李鑫源等三位主审看得口干舌燥,连太后的扯进来了,这案子真是大过天了,这要真是玉妃写的,死无对证,就算不能作为铁证,太后也无法洗清嫌疑。 这可不得了啊! 说是他们主审,但整个过程就好像跟他们没关系似的。 “二老,如何?” 一番对比,二位老人其实心里大致有数,这封信,真伪难辨! 字迹几乎一样,若是伪造,必是照着玉妃的字一笔一笔练习描绘,玉妃的早已离世,这世上可能还有玉妃笔迹的只有锦家,也就是说,若信是假的,那便是锦家要与太后作对。 字迹一时还真辨别不出,因为玉妃的笔书他们也是 “圣上…” “启禀圣上,这信应是真的。” 冯老太师刚开口,梅老太傅便大声抢答。 这信怎么回事,梅时九心知肚明,不由抬头看着自己的祖父,祖父一生为人光明磊落,这次竟然… 他不相信祖父真的瞧不出来,祖父在字画上的造诣,可成为大师了,初雪就算临摹的再像,假的就是假的。 冯老太师侧头看着梅老太师,“梅老,事关重大,咱们可不能这般武断啊!还需细细甄别!” “老太师,正因为事关重大,老夫更是不敢妄言,这只是老夫之见,仅供参考。” 梅老太傅拱手而道,说完朝着宣帝行礼。 宣帝当即眼眶一红,冲上前捧着信抖着身子哽咽道:“朕就说不会认错,这是芯玉的笔迹,芯玉…姜井,去请母后过来,朕要亲自问问。” “是!”姜井迟疑了一下,领命躬身而去,后背早已汗湿了。 “圣上三思!” 冯老太师带头跪下,随后太子等人也跟着跪下,一些文武大臣见这情况,心里衡量一番,也跟着纷纷下跪。 不管如何,太后都是圣上的生母,圣上总不能为了一个已故的人真的问罪太后吧? 这瞧着就是没瞧清楚行事的。 “请圣上为家妹做主,为锦家做主!” 锦信程在这时候一声大喊又跪了下来,锦珍她们也跟着膝盖的疼痛再次跟着跪下。 百姓们见状不明所以,只看着皇子大臣们都跟着跪下了,也不敢站着,纷纷跟着跪下。 初雪站在人群中,刚要跟着百姓装装样子蹲下,却被东篱拉住了。 “篱爹爹!” 刚才还说不要太扎眼,这会儿怎么… 东篱不做声,只是拉着初雪站在那,目光直视前方,背脊挺直,下颚轻抬,明明和之前是同一个人,可此刻初雪瞧着却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很快就有人留意到他们,为数不多几个没跪下的,比如梅家祖孙三代,还有几个臣子,以及主审席上的三位。 不过初雪和东篱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云尚德自然也跪下了,他现在是素王的人,一切得跟着素王动,当看到初雪的瞬间,心里已经明白,这丫头十有八九真的是…真的是玉妃的女儿,是公主,再看圣上的态度,心里暗道,完了! 一时间,心里透凉。 他只盼着这件事太后别出事,到时候他还能拐着弯借太后这手除掉这个丫头。 这丫头一定不能活着,若是活着,他云尚德别说更上一层楼,可能这辈子就毁了,云家也毁了。 云尚德此刻心肝都毁青了,若早知她是个公主…… 或是交给圣上,或是交给太后,他都是前途无量。 如今…… 云尚德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祈祷,祈祷太后没事,如此,他尚有一丝机会。 宣帝一眼看到初雪,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 是他和芯玉的孩子,是她!是她!不会错的,宣帝嘴唇抖动,脚不受控制朝着初雪所在的方向缓缓挪动。 与此同时,东篱也拉着初雪朝着宣帝走去,却被士兵拦住了。 “让…他们过来!” 宣帝声音有些发抖,士兵立刻退开。 今天晚了一点,抱歉宝宝们,哈哈哈睡懒觉了。小年快乐!!! 第309章 谁的女儿?(1) “篱爹爹?” “别慌,跟着我过去就是。”东篱松开手看着初雪,给了一个让对方尽管放心的笑容。 虽说这丫头事事料想的周全,这这件事赌其实就是在赌,以防万一,他先动一步吧。 初雪知道东篱不是胡来的人,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时九?” 梅老太傅看着这一幕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是要做什么? 东篱先生和这…丫头怎么在这? 梅时九也不便多说,只能对这老太傅摇了摇头,“别担心。” 能不担心吗眼前这情况。 梅老太傅刚才是昧着良心说的话,此刻心里也是复杂得很。 其实,得知玉妃是被冤枉的,经年在权利漩涡中打滚的老太傅心里也有些猜想,锦家今日这态度以及自家孙子的反应,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 玉妃是谁所害,他大概心中有数了。 所以,即便证据是假的,但事实真相十有八九确实如此,所以他说了一句应是真的。 此刻老太傅也没法多想,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更重要的是此刻没心思多想啊。 眼前这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想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有些人已经猜想到了。 比如素王和云尚德,两人偷偷对望了一眼,随后默默挪开视线。 云尚德的心情就不用说了,素王呼了口气默默抿嘴,只能宽慰自己,好歹只是个丫头。 “阮东凌显章见过大元圣上!” “民女拜见圣上。” 东篱带着初雪缓步上前,众目睽睽之下,在快要靠近宣帝的地方停下脚步拱手致礼。 没有下跪, 只是颔首点头微微下腰。 初雪却是规规矩矩的行了跪拜之礼。 “快起来!”宣帝的目光一直在初雪圣上,见初雪跪下,连忙让起。 阮东? 凌显章? 所有人都是一脸诧异, 初雪也不明所以, 宣帝让起,她自然不会傻傻跪着。 但是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了。 因为这个名号实在是太响亮,梅时九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早有猜测,但是一直没有去证实,因为对方是先生的朋友。 “东亲王?!” 宣帝不太确定的将目光从初雪身上挪开,望着东篱上下打量,阮东和大元虽是邻邦,但是往来并不多,宣帝登基以来,阮东和大元往来使团也有三次,但是东亲王并没来过。 这不是上次跟着叟和参加春日祭的那个先生? 怎么就变成了阮东的东亲王! 但是宣帝并没有太多怀疑,因为叟和,也因为这个场合。 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东篱废话不多,直接掏出一块令牌,一旁宫人见状连忙上前去取,然后恭敬的捧着令牌送到宣帝面前, 不知情的人都是眉头一皱, 就算真的是东篱的什么亲王,也不可这般放肆吧,见到他们大元的圣上只是点了点头。 看着接过来的令牌,宣帝再看东篱已换了一副口吻,“原来是阮东的东亲王大驾光临,春日祭上不知东亲王身份,若有怠慢之处,还请东亲王海涵。” 明明是客气的话,听在旁人耳朵里,却有些不愉,一国的亲王,隐姓埋名在大元都城晃荡似乎不妥吧。 若只是观光游玩,之前未曾暴露身份,这会正在公审案子,他突然跑出来亮明身份是何居心?来看笑话? “陛下言重,是本王失了礼数,因此次到大元,是与叟和老先生私交过来小住,与政务无关,本王未免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故而隐瞒了身份,除叟和老先生外,未曾告诉任何人,还望圣上谅解,今夜,本王与小女出来闲逛,正好碰上这事,贵国内务,本王本不该出声打扰,只是此事,说来多少与阮东有些关联,便……” 东篱一番话,面面俱到,所有的点都点了。 他站出来的重点,其实只有两个字,小女。 “原来如此,来人,请东亲王就坐详说,还有这位…东亲王刚才说这位姑娘是您的女儿?朕似乎见过…哦,想起来了,这不是叟和新收的学生吗?她怎么成了东亲王的女儿?” 宣帝请坐是假,重点在这。 小女?胡说八道,她怎么会是东亲王的女儿?跑大元来乱认女儿是怎么回事?她可是…… “陛下,实不相瞒,东篱这次到大元除了与叟和老先生小聚,还有一件私事,…本王私事就不在此说了,这丫头这些年受了不少苦,以后本王会尽可能的弥补她,哦对了,还得多谢贵国云大人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东篱一番话说得初雪都差点误会了,这模棱两可的,不知情的人,百分百以为她是篱爹爹的私生女! 就差没有明说。 篱爹爹这是何意? 胡说八道,这丫头分明长得和芯玉一样,怎么就成了他女儿?宣帝心里暗咒,很想来两句,可是场合不允许,只能强扯笑容,“这样啊,先请坐吧,东亲王刚才为何说此案与阮东有些关系,愿闻其详。” 宣帝强忍着才将话题从初雪身上转移,转身呼了口气走回自己的坐位。 场面因为东篱和初雪的到来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阮东的东亲王,知情者都是一脸严肃,这可不是一般的亲王,他曾是阮东的摄政王,听闻他已将交政给阮东君王,但是在阮东,这位亲王的一句话,和圣旨无异。 虽然政权交还了,也声称不再上朝,可阮东的兵权还在他手里,他不参与议政了,阮东的兵马却还是听他调令,都说功高震主,东亲王便是一个典型,他在阮东,是无冕之王,他退朝之后留着兵权,其实也是无奈之举,若是他真的什么都交出去,等着他的会是什么结局? 此刻,所有人望着东篱皆是满脸复杂之色。 “回禀陛下,此事说来话长,这次本王陪着老先生和小女游学途径靖和,正好撞上锦家之事……锦家老夫人所用之毒,出自东篱皇宫,当时本王就说了,会帮着查明此事,前几日才收到阮东传来的消息,确有此事,锦家老夫人能与我阮东宫中搭上线,全靠一枚小印章,据阮东皇宫里给毒的人所供情况来看,对方说的可不是锦家老夫人,而是大元皇室中人,具体情况,本王尚未回阮东,也说不详尽。” 东篱一说完,初雪眼角余光瞟了对方一眼,嘴角微微抽动,篱爹爹这绝对是现学现卖,和她一样,真真假假,,就一个字,诈! 反正都真凭实据,就看谁说得像那么回事,谁的更和逻辑,大家信谁的。 不过,他们虽是真真假假,事实却是真的。 第310章 失言(2) “这哪里又冒出来一个什么阮东的亲王,莫名其妙跑到这胡说八道,父皇就凭着一块令牌信他的身份,真是…” 荒唐二字,太子好歹是忍住了。 听得东篱的话,众臣都变了脸色。 “父皇今日的确有些不寻常。”素王也低声低估了一句。 突然又是公审又是这,又是那儿的, 这会连阮东的亲王都露面了。 越王脸色终是绷不住了,黑沉着脸低头掩饰,想要吩咐人去宫里送信,但也没必要冒险了,这会儿姜井应该快到宫里了。 这个东亲王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可这话可是极有分量。 想着, 不由看向东篱身旁的初雪, 最让他惊诧的还不是这个东亲王, 而是这个丫头。 从云府不受待见的庶女,到养女,再到孤女,一夕之间身份大变,先是梅时九,再是叟和,现在又是阮东的亲王,他之前还琢磨着,这小女子哪来这么大本事,究竟是什么原因,今儿总算明白了。 原来是阮东亲王的私生女。 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像越王一样误会的人不少,就连素王和云尚德都不敢肯定他们想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只有梅时九知道真相,知晓东篱是为了护住初雪。 而初雪,也算是因祸得福,想着不由光明正大看向初雪, 很多事发生在她身上,明明不可思议,可又这般顺理成章。 锦新程和锦家姐妹也是一脸迷糊, 一时间有些反应不来。 她明明是…怎么又成了阮东亲王的女儿? 没等众人反应, 宣帝再次开口。 “…竟有这事,东亲王,此事事关重大,您说的那枚印章,可是这枚?” 宣帝让人将太后那枚私印奉上。 东篱瞅了一眼却是没有细看,望着宣帝叹气拱手道:“这本王就无法确定了,本王身在大元,是阮东那边传来的消息,若是方便,可拓印一方,本王让人送回阮东一查便知。”这么一说,倒是朴素迷离,反倒让人信了几分。 只是真等他这么一来一回的折腾,黄菜都凉了。 “多谢东亲王告知,让东亲王笑话了,没想到此事竟还真的与阮东皇室有牵连。” “陛下放心,待本王回去,涉事者一定严惩不贷!” 东亲王都这么说了, 宣帝还能说什么。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现在该看的热闹都让对方看来, 再遮掩也迟了,倒不如大大方方让人看罢,案子一时间又暂停了,在等太后和金王的到来,未免气氛尴尬,毕竟又外宾在,梅老太傅打起精神跟东篱打起招呼。 大元是礼仪之邦,该有的礼仪还很是要有的,东篱也是大大方方跟他们寒暄。 初雪默默坐在一旁一声不哼,任由所有人打量。 有人暗叹她命好,一下飞上枝头变凤凰,也有人叹她命运多舛… 还有羡慕的,总之,什么心境的都有。 “没想到东亲王竟到我大元来了,今日这般,可是招待不周了,还有这位…姑娘,哟,瞧老夫这嘴,应该是郡主吧,东亲王,您这个女儿可是不得了,老夫在家修养都听说了她与小梅大人的风流韵事,小梅大人春日祭上当众求娶,老夫早就好奇想要见见是怎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几分不同啊!” 冯老太师话里有话,说着看向宣帝拱手道:“圣上,看来咱们大元和阮东会有一场联姻了,正是巧了,这定会成为一桩美谈。” 宣帝双颊一抽,心里五味杂陈。 这分明是他的女儿,怎么就成了人家的郡主? 还有梅时九,当真是之前就不知情?他看未必,心里冒火却又不敢当众表现出来。 “老夫要提前恭喜梅老,恭喜梅大人、恭喜东亲王,到时候,可一定要记得请老夫喝杯喜酒。” 当众拿人家女儿家的婚事说事,这老头可不是什么好人啊,还德高望重,呸! 梅老等人都还没开口,一直沉默不语的初雪先动嘴了,“这位大人,不知贵姓?” 明知对方身份,初雪却洋装不知,反正对方刚才也没介绍,她一个无知小女子,不识得这等贵人在正常不过吧。 冯老太师一时间尴尬无比,强颜欢笑回应,谁让对方是阮东的郡主呢? “老夫免贵姓冯,乃大元三公之一,任太师一职。” 老人家很多年没有这般正经的介绍过自己了,多少有些新鲜了。 “哦,原来是老太师,初雪失敬,老太师,若是将来初雪出嫁,只要您老在,初雪一定请您老喝一杯喜酒。”想喝她的喜酒,好说,只要他命够长。 初雪一句话,连着梅老太傅听着都忍不住低咳一声。 多少有点过分了。 东篱眨了眨眼,呵呵一笑,对这已是一脸铁青的分冯老太师道:“老太师,对不住,这孩子从小没有父母教养,失言了,子不教父子过,本王给您陪个不是,童言无忌,老太师别在意。” 这语气,哪有半分责怪的意思,眼里全是宠溺,仿佛自家孩子做什么都是无心的,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教好,和孩子没关系。 东篱这话可是含沙射影,云尚德和宣帝都被骂进去了,从小没父母教养,这是明晃晃的打脸。 “东亲王言重了。” 老太师咬牙切齿的说完不再哼声。 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 而宫里这会儿已经炸锅了。 宣帝传召太后去公审,太后却纹丝不动。 “姜井,你什么意思?你今儿不把话说清楚,太后娘娘是不可能去的,公审和太后有何关系,传太后去做什么?” 金嬷嬷拦在前面,看着姜井脸色十分难看的质问着。 姜井怎么说也是宫里的内务总管,平日对金嬷嬷客气,是因为她是太后贴身之人,可因此也让对方忘了自己的身份,说起来,她也是宫里的奴婢,也属内务府管。 “金嬷嬷,咱们都是奴才,奴才只管听令行事,若是金嬷嬷有异议,大可去问圣上,现在是圣上要传召太后,奴才只是传旨!” “少拿圣上来压我!”金嬷嬷因为紧张,一时失言,但是话已出口,只能强撑着。 “住口,宫里的规矩都忘了吗?还望姜总管见谅,是哀家平日疏忽管教,哀家这就随你走一趟便是。” 太后终于动了,只是脸色十分难看。 “太后娘娘言重,请!” 姜井还是能屈能伸的,在宫里,一个忍字是生存之道。 第311章 请太后(1) “什么?太后被传去刑部了?” 丽妃听得消息,吓了一个激灵。 丰舒雅直接站了起来,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心里就突突的跳。 “娘,为什么会传召皇祖母,会不会…” “别慌,没事, 你皇祖母不会有事,兴许是问句话而已!”丽妃心里也慌成一团,这些话也是宽慰自己的。 “母妃,皇兄怎么也不让人传个信来?”什么都不知道心里能不慌吗? 丽妃摇头,“你皇兄定是不方便,若是方便,肯定会让人传信回来,你放心,你皇祖母什么阵仗没见过,想要动你皇祖母不太可能,咱们等着就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乱,其他各宫都盯着呢。” 这宫里什么都没发生,已是风声鹤唳了。 皇后和端妃也是急的在屋里转来转去,都想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素来不争不抢的贤妃也忍不住几次站在寝宫门口伸长脖子往外看。 “娘娘,姜总管再次入宫,直接去了坤和宫,这会儿太后已经随他出宫了,具体情况奴婢不便打听,这宫里现在都在盯着。” “知道了,子曦该回来了。” “娘娘,要给王爷去信了吗?王爷常年在外,朝中都快忘了除了太子素王他们还有咱们王爷。” 贤妃抬头看着长空点了点头, “研磨,本宫也有些想子曦了。” 若非当年她娘家牵扯进惠州一事,她也不会忍痛将儿子送出去,让他远离这都城的争斗,让他凭本事挣得功绩,可也让他们母子饱受分离之苦,终于熬到这一天了… 圣上终于和太后对上了,不管谁输谁赢,这朝堂肯定要乱。 “起风了!”贤妃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寝宫。 刑部门口,气氛就这么僵持着,焦急的等待让文武百官莫名冒汗。 “爹,初雪她怎么坐在那?那是圣上吗?” 夜里即便点了灯,视线还是有些模糊,隔得远就看得不是那么真切了。 这么大动静,楚萧景也来了,见女儿出声,连忙做了个手势让她禁声。 这小祖宗啊,这是什么场合,可乱说不得一个字。 看着和东篱端坐在前面的楚萧景, 心里也是一团雾水, 他们来得晚些, 好容易才让伙计帮着这才跻身到前面。 这会儿,周围几条街都挤得水泄不通了。 刑部对街的一个茶楼,因为地势较高,坐在二楼能远了刑部大致景象,龙天行就坐在床边饮茶观望,虽然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有人时不时过来汇报情况。 “当家的,这会儿太后和金王应该到了,今儿这动静可是大了,没想到那通达天下的东家竟是阮东东亲王的女儿,是个郡主,这可真是想不到!”龙天行身边跟随多年的权伯忍不住惊叹。 龙天行左手膝盖支撑在桌面上端着小茶盏,另一只手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刑部听着权伯的话。 “那日,我就瞧着那位先生不寻常,却是没想到竟是阮东的东亲王,当真是失敬了,能有缘见上一面,还真是幸事,想想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不过,确实也是个极有意思的,可惜了,这身份背景,做生意怕也只是玩玩,二十万两,难怪信誓旦旦三年能还,也难怪拿的出那等好东西来作抵押,权伯,回头叮嘱一下木掌柜,好生交代下去,人家什么时候要银子,一定准备到位被出岔子。” “爷,咱们不是正要往阮东那边发展吗?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因着生意需要,所以权伯对阮东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这东亲王在阮东可是大人物啊,平日相见都见不着的,何不乘着这机会结识一下?若有这位亲王照应,四海钱庄要在阮东做生意可就容易多了。 “这样的人物,能见上一面都是巧合幸运,再见,可就不见得这么容易了,再说吧,想看看今日到底什么情况。” “当家的,幸好咱们这些年和朝中往来不多,今日这场热闹可是不好看,一个不好怕是要卷进去。” 龙天行点了点头,目色凝重收回目光,“权伯,你回去一趟,盘一下咱们钱庄与几位皇子或是朝中重要官员有银钱借贷往来的,如果数目不大便罢了,若是数目大,能回收多少,尽可能回收,从今日起,所有借贷业务,超过五万两,都必须告知我,不轻易放银子出去,另外,现银要保障充足。” 朝堂的风波,他可不想让他的银子跟着动荡,虽说做生意总是风险相伴,能降低风险,就尽可能降低吧,至少损失能少些。 这边正说着话,刑部门口随着太后和金王的到来,也将气氛推到了一个高潮。 大家都想着,这是要问罪太后? 若真的是太后害了玉妃,难不成圣上还要太后给玉妃抵命? 况且,太后为何要害玉妃? “恭迎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管什么情况,太后现在还是大元太后,所有人跪下行礼。 太后闺名文馨,所以也被尊称一声文太后。 “都起来吧!” 文太后仿若没事,还如平常一样,雍容华贵,从容大气! “听说圣上传哀家?哟,今儿这么大阵仗,哀家来的路上已经听姜井说了一嘴,公审,本朝还是头一遭,结果这一审,竟审到哀家身上来了,还惊动了阮东的东亲王!” 太后说着看向东篱,大方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今儿可是让东亲王看笑话了,东亲王远道而来,我等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哀家年轻时与秋太后有过一面之缘,甚是想念!不知文太后可好?” 太后仿佛没看到跪在地上的良安等人,自顾自的和东篱打起了招呼,一副主人家的姿态。 明明是被召来问话的,这一下整的像是来赴宴的。 毕竟人家现在还是大元太后,东篱也给予尊重回应着对方,只是这文太后好像不太友善。 “是本王没有说明身份失礼在先,劳太后记挂,母后一切安好。” “母后,先坐吧!”宣帝出声打断了太后的寒暄,让人搬来椅子却是放在正中间,椅子面对的正好是公审台。 所有人都盯着那把椅子,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淡淡扫了一眼,缓缓朝着椅子走去,“行,既然圣上让哀家坐坐,哀家便坐坐,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几位主审,今儿你们就好好审审,若是真的审出个子丑寅卯来,哀家绝无二话!” 说完挥动裙摆气势恢弘的坐下。 第312章 母子较量(2) “审吧!” 太后落座,四周鸦雀无声,一声审吧,李鑫源等人屁都不敢放。 这是当朝太后,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审。 “圣上,要不你来审审?” 太后目光直视宣帝,这口吻, 听得所有人都紧张,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宣帝眉角一动,一脸复杂看着太后,“朕岂敢审问母后,朕请母后过来,不过是问几句话, 母后也知道了, 今夜锦家家主偕家人突然到这刑部擂鼓喊冤,要求公审玉妃一案,朕愧对玉妃,也想查个水落石出,锦家主和玉妃旧仆带来了一些证据,母妃可还记得这个?” 宣帝一招手,姜井心领神会,捧着那方私印上前。 就在这时,丰子越也被带到了。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皇祖母!” 被带来的丰子越看着坐在正中央的文太后有些懵,看不清眼前到什么情况。 “看来不光是要提审哀家,还有金王!”太后抬手亲自拿起姜井手中托盘里的私印端详起来,面上漫不经心,心里却在暗骂,锦家那个假货还真是没用,连这东西都藏不好,好在她早有准备,宫里都知道,这枚私印,她早就掉了。 圣上若是拿着这东西说事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这玩意儿当不得证据。 “老五你先起来,朕一会儿再问你!” “…是!” 丰子越来时就一眼看到了初雪,看到她和东篱现在坐在这儿,他就不走心跳加速,谁能告诉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刚靠近就停了一耳朵,玉妃,公审! 难道现在是在公审玉妃一案? 再看到锦新程等人时,不由越发紧张起来。 “母后,这枚私印,您应该认出来了,正是您十多年前丢失的那方,好像就在玉妃入宫前不久,母后十分喜欢这枚私印,在宫里找了一大圈,最后也没找到,没想到十多年后在锦家找到了,落在锦家那个假老夫人的手里,除了这枚印章,还有一些信件, 是那位假老夫人与宫中陷害玉妃之人往来的信件…” 宣帝我慢慢平复了心绪不急不缓的说着。 太后一听不由冷笑怒道:“听圣上这意思,是怀疑哀家?怀疑哀家就是与那假老夫人里应外合设计陷害玉妃的凶手?圣上, 这枚私印,你也记得哀家十多年前就丢了,哀家还想问问,它为何会出现在锦家!” 太后倒打一耙,扭头看向锦新程,“锦家主,哀家这枚私印怎会出现在锦家,你说这些东西是那位假老夫人留下的,如何证明?是那位夫人临时前当众交代的?若不是,那就是死无对证,哀家倒是有些怀疑锦家是不是居心叵测了,就算玉妃真是冤死的,锦家也不能这般胡乱攀咬吧,买家乃圣上生母一国太后,何至于这般费尽心机去的对付一个妃子,哀家为何要这么做?” 太后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百姓听着都觉得颇有道理,若是皇后或是其他什么妃子还能说是因为嫉妒,或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设计陷害,那还勉强说得过去,太后不缺与玉妃并无冲突啊! “圣上,有些话,哀家十多年前或许就该说了,玉妃一事,要非说哀家有过错,哀家承认,哀家是有些过错的…”文太后说着一声长叹,这一声叹息,把很多人都叹得紧张不已。 “哀家的过错,就是当初不该放任皇上独宠玉妃,圣上难道不知溢满则亏的道理?后宫那么多妃嫔,不说一碗水端平,不说雨露均沾,之前也该平衡一二,圣上越是宠玉妃,就越是害了她,帝王恩宠不可辞,玉妃只能受着,可是圣上的宠爱或许就给她招来了这场杀身之祸,女人的妒忌心圣上可真的了解?圣上的宠爱早就让玉妃在宫里树敌无数了!” 太后说着摇了摇头,一脸惋惜接道:“其实,这些年来,哀家心里也是不信的,玉妃那样一个明艳的人物,又岂需用这些个手段?这天底下的男子见着她怕是少有不动心的,再则,她出身锦家,锦家这样的世家交往出来的孩子,哀家也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来,更何况,你们本来就是情投意合,哪用得上这些个玩意,哀家当时没做声,本想着圣上那般宠爱玉妃,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结果……或许是当年圣上还气盛了些,一时生气缺了冷静,或许是陷害玉妃之人手段太过高明,圣上查而无果,最后玉妃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这家伙,太后一番话,瞬间就把宣帝套进去了,这些话十分有渲染力,让人不由觉得玉妃得下场宣帝应该负责任,若不是圣上,或许玉妃不会死,说是宠爱,最后却又不信玉妃,让玉妃蒙冤而死。 太后的话虽然用了些技巧,但说的也是事实。 初雪静静看着这对母子的较量,淡淡打量着宣帝的反应。 还是文太后厉害,三言两语就在宣帝胸口捅了一刀。 可宣帝也不是当年刚上位不久的青涩年纪,现在的宣帝也生了一副玲珑心肝,虽然心里刺痛,却也知道对方的用意。 “母后所言极是,当年是朕疏忽,是朕没能护她周全,是朕愧对她,对她,朕不忌在百姓面前认错,是朕当年轻信,亦是朕无能,没能查明真相,让她含冤而死,这些年来,朕总是夜不能寐…而今,朕不能一错再错,即便时隔多年,朕也要还她一个公道清白!” 宣帝说得颇为激动,堂堂天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着百姓的面,当着他国亲王的面,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自己的错,承认了自己对不住玉妃。 太后脸颊一动,心里暗道,确实不似当年了,进退有度,能屈能伸。 “母后,朕今日请你过来,除了这方印,还有一封信要念给母后听听,母后刚才说,您为何要害她,朕也想知道!朕也愿意相信不是母后所为,可是…这封信是玉妃的亲笔遗书,朕了解玉妃,她绝不是个无的放矢含血喷人的人,或许是母后和她之间有什么误会,朕不想重蹈覆辙,所以今日是情母后来说说!” 宣帝也是步步紧逼,亲自重复了一遍梅时九念过的信,一脸凄凄看着太后,贵为天子,夹在母后和爱妃之间左右为难的煎熬展现得淋漓尽致。 “篱爹爹,生在皇家其实挺悲哀吧,荣华富贵的背后是满目疮痍,子不子,母不母…” 初雪看着看着不由冷笑,天家的真情,真是一两都弥足珍贵,因为太少! 第313章 对峙(1) “玉妃的遗书?若有这封遗书,锦家为何今日才来,圣上身位一国之君,竟如此轻信他人,哀家这私印为何出现在锦家,这会儿又被拿出来污蔑哀家,还有这封信, 哀家怎么觉得,这分明是有人居心叵测,挑拨咱们父子关系,还要将屎盆子扣在哀家头上,哀家是从太子府一路跟着你父皇走来的,这么些年, 哀家什么风浪没见过?” 太后对信中内容嗤之以鼻,义正言辞面不改色端坐。 “母后,这封遗书是玉妃留给孩子的, 最近,这封信才被找到,母后,是朕和玉妃的孩子,朕和玉妃的孩子还活在世上,只是她害怕,她不敢认,她的命是她母妃想方设法才保下来的,这信就是那孩子让人送来的,朕刚才让梅老爱卿和冯老爱卿比对过,确实是玉妃的笔迹无疑,母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是玉妃的绝笔信, 信中再三交代,若孩子还活着,有缘看到这封信, 一定要远离皇宫……母后,朕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 宣帝一脸悲伤看着太后。 太后起身瞪着圣上,“可是什么?死无对证,就算这封信是真的,又能证明什么,就凭着信中几句话就能证明是哀家害她?哀家为何要害她?哀家是太后,不是你后宫的嫔妃,哀家犯得着?再有,哀家瞧着,圣上真是糊涂了,玉妃当年走的时候还大着肚子,孩子一起走的,现在突然蹦出个孩子,什么不敢认亲,恐怕是怕被揭穿吧,真是荒唐至极。” 太后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说话间已经带了几分怒气。 宣帝并未着急辩解什么, 而是转头看向丰子越。 “老五,玉秀宫这些年, 除了你,便没人踏足过,玉妃给孩子留下了一个肚兜,肚兜里藏了一封信和一张图,这是一张皇宫的地形图,玉妃在玉秀宫的某个地方给孩子留了一份诞辰礼,朕刚才让姜井去了一趟,地图所指的地方有被人挖动过的痕迹,朕问你,这件事…你可知道?” 宣帝突然问话丰子越,在场的人跟着转移目光。 原来之前姜总管 而金王是知情之人? 太后也盯着丰子越,眉头沉了沉,看来,之前真是她疏忽了。 想着,眼角余光落在初雪身上,真的是这丫头? 丰子越心跳加速,听得这些话心乱如麻,宣帝这一问,更是有些惊慌。 若非来的路上得了消息,这会儿他真不知该怎么回话了。 其实初雪这会儿也紧张,丰子越刚被接来,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若是答得不妥就会惹祸上身。 盯着一众打量的目光,丰子越朝着宣帝跪下,一个扎实的头磕下,“请父皇恕罪,儿臣的确是受人所托,照着一幅图在玉秀宫找到了一个盒子,但是盒子中装着什么东西,儿臣不知!” “受何人所托?” 宣帝目光一沉。 “回父皇,儿臣也不知对方是谁,对方当时给了一个荷包,和玉妃娘娘当年给儿臣的荷包一模一样,儿臣…儿臣思及玉妃娘娘,便应下了,私动宫中之物,儿臣甘愿受罚!” 丰子越说完再次磕下头去。 “你好大的胆子,身份不明就敢帮着在宫中动土,朕不罚你都说不过去,念在你这孩子也是一片赤子之心,是个念旧情的,暂且先不与你计较,朕问你,当年玉妃出事之前,你可去过玉秀宫见过玉妃?” 当年,宫里关注丰子越的人真没几个,所以他去没去过玉秀宫也无法考证。 “回父皇,去…过!”丰子越手心冒汗,他知道父皇的意思了。 父皇果真是心思缜密啊,刚才有意先与太后对话,借机念出那封信,其实是念给他听的,为的就是让他明白这会儿该怎么回他的话,父皇要让他做证人。 父皇也料定他会跟着他的剧本走,料定他会为了玉妃跟着他的步子走,当他手里的棋,对付皇祖母的棋子。 帝王心术,他果然不及。 宣帝继续问这话,也不指望李鑫源他们了,他们今日,本来就是个摆设。 “朕问你,当时玉妃情况如何,朕记得,那会儿她快临盆了,玉秀宫那几日可有异样?玉妃可有异样?玉妃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宣帝急切的口吻,让在场之人听着都不由喉头干涩,一个个紧张盯着丰子越,尤其是几位皇子。 丰子越眸光闪烁,一幅惊吓不小的样子吞了吞口水,眼见着额头就冒了汗,这样子,让人越发觉得有问题。 其实,丰子越也不完全是演戏,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她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公主,可是她自己并没有站出来说,而是借锦家之口,应该只是想让人知道她还活着,却不想公开身份,但是该知道的人知道就好! “说话啊!” 宣帝一声催促,丰子越身子一抖匍匐在地,“父皇,儿臣…儿臣并非有意隐瞒,儿臣答应过玉妃…” 丰子越也是回的似是而非。 “孩子,玉妃当年是不是偷偷生下了孩子?那个孩子还活着是不是?” 丰子越只管磕头不做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不做声,但是答案大家似乎都知道了。 宣帝抬脚一踹,这一脚可是不轻,丰子越连滚了几个身。 “你个混账东西,你个混账东西,这么大的事你也敢瞒着朕,你给混账啊…孩子,朕和玉妃的孩子真的还活着!是朕对不住孩子,是朕对不住玉妃,她不认朕,朕无话可说…” 宣帝说着说着,眼泪纵横。 这一幕瞧着,让人不免跟着难受。 初雪冷艳旁观,这里头,究竟有几分真情她不知,也不想知道。 太后凝眉看着丰子越和宣帝,眼眸深处终有了一丝慌乱,知道自己小瞧了自己的儿子,步步为营,这盘棋,他早就开始下了。 眼看着她将这个孙子得罪,然后再利用这个孙子来对付她。 到时候就算没有铁证,一而再,再而三,众口铄金,她也难得为自己开脱,就算不能定罪,旁人也会认定是她害了玉妃的事实。 不对,应该还有后招! 他们都深谙权术之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看来,他们母子之间,今天一定要有一个了断,是她低估了圣上的决心,也低估了他的手段。 直到这会,太后才惊觉,自己好像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314章 请皇家打欠条(2) 证实了孩子还在世,就等于证明了那份遗书是真的。 那信中内容,至少有一半的可信度。 一个人临死之前留给孩子的信,总不至于满纸胡言,且信中再三提醒,让孩子不要报仇远离皇家。 “母后,玉妃和朕的孩子还活着, 她知道宫里有人害她!她才不敢认亲,她宁可不要公主身份,不要荣华富贵…母后,朕当年就该听您的话,不该将芯玉娶入宫,若是朕听了您的话,芯玉也不会年岁轻轻香消玉殒。” “孩子…孩子还活着…家妹的孩子还活着!” 锦新程仿佛也才知道一般,惊愕的低声轻喃,有些激动, 有些不敢相信,还有一丝欣喜!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这般看着,百姓还是有些动容的,也觉得是老天爷有眼,玉妃含冤而死,孩子尚在人世。 此时太后若是再说什么孩子不可能还活着,就违背了人心,反而会让更加疑心她。 宣帝刚才这句话已经很明显的暗示了,他是在趁机告诉大家,当年玉妃入宫太后是不同意的,也就是说,太后其实是不待见玉妃的。 “启禀圣上,我家小主子说, 今日除了讨要一个公道,还想讨回当年主子带入宫的嫁妆,嫁妆单子草民也带来了!” 就在宣帝跟太后较量的关键时候, 良安再次开口。 “丫头,还准备了什么大戏?” 东篱小声侧身问了句。 初雪浅笑,“没什么大戏,不过是天经地义之事。” 嫁妆是她娘的,现在问皇家要回嫁妆,理所应当,算不得什么戏码。 东篱目色微动,随即点头,好似也是这么回事。 “嫁妆…” 良安的话让宣帝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正是,陛下,嫁妆单子在此,请陛下过目核对。”良安捧着嫁妆单子双手奉上。 宣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只能看向姜井,让姜井暂时接过。 “良安,玉妃的假装…朕也是才知道不久,玉妃的嫁妆被…被盗了,不过…你让你家小主子放心,皇家一定会赔给她!”宣帝一脸通红, 当着这么多百姓和文武百官的面, 也算是没脸了。 好在, 他还算有勇气当众认了。 反正这一认, 丢脸的不只是他这个圣上,整个皇家的脸都一起丢。 “启禀圣上,小主子也略有耳闻,小主子说…”良安也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你家小主子还说了什么?”明知嫁妆被盗,还上门要嫁妆,这是明摆着不给皇家的脸面。 不过这件事,若是皇城旁人,恐怕也会如此吧。 现在,良安口中小主子的身份,大家也是心知肚明,是玉妃和圣上的孩子,只是不知是公主还是皇子了,这身份,他们也不敢妄议,更不敢胡乱插嘴了。 不过,这位小主子胆子可是挺大的。 这还没认祖归宗呢,耍耍脾气是可以的,但是动真格可就傻了。 梅老看向梅时九,梅时九依然不动声色看着听着,圣上就在这等着呢。 嫁妆的事是圣上挑破的,他手里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但是不好直接拿出来,圣上料到会有人去查这件事,所以… 想着,梅时九不由看了一眼初雪,但是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所以,她让罗桑他们去查,一定查到了些什么! 今日这样的场合,金王也来了,却没见着罗桑他们。 圣上手里一定有着连太后都不知道的证据! 今日,太后或许真的要栽了!便是不能彻底拿下,也是大势已去,不知太后也觉察出不对了。 圣上这个局,真是一环扣一环,一层藏一层,把所有人都算进去了,金王、他、祖父、初雪、还有锦家,甚至太后! 所有人都在他的棋盘山,都说君心难测,果然如此。 良安故做迟疑,顿了片刻之后才接道:“回禀陛下,我家小主子还说…还说…主子的假装,皇家真要赔怕是赔不起!” 这话一出口,连良安都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一时间,全场侧目。 锦新程也默默低头,说真的,具体是些什么嫁妆他也不知道,不过这话是不是太嚣张了些。 锦家两姐妹强忍着没有去看初雪。 “你说什么?”宣帝脸颊一抽,这丫头,放肆了,不过…这脾气和她娘是真像。 初雪依然端坐,任由一众人暗中打量。 良安感受到来自宣帝的威压,硬着头皮继续撑着,接着回道:“回陛下,我家小主子说,主子的嫁妆中,有十件是无价之宝,多宝玲珑塔、雀翡……” 良安爆出了一串名字,连太后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小主子说,这其中任何一样,都是世上仅存的,独一无二,现如今丢了,皇家便是再有…本事,也赔不起一样的,小主子说,皇家还是想着如何追回吧,若是一时还不回,也可…先打个欠条让草民带回去交差。” …… 这下,就连宣帝都有些哑口无言了。 “雪丫头!”东篱暗暗朝着初雪竖起大拇指,也就她想得出来,让皇家给她打个欠条! 若大元皇室真打了这个欠条,那皇家在她面前,还真就矮了一截。 就是胆儿也呸肥了些。 这丫头到底仰仗什么?这脾气也是… “打欠条?她说的?”这个丫头… 宣帝强忍着才没骂粗口,这要是皇城旁的公主皇子,恐怕就是一顿狗血淋头了。 “是!”反正都说了良安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宣帝几个深呼吸之后一脸盛怒扭头,背着手步子沉沉,随后转身一脸盛怒甩袖道:“听到了没?都听到了没?奇耻大辱,好,这个辱皇家该受着,这个欠条,朕做主,写!” “圣上三思!” “圣上不可呀!” “父皇!” 一时间,又是此起彼伏的声音,这一张欠条要是真打了,那可就是皇家抹不去的污点,也让那个不知是公主还是皇子的拿捏了一个把柄,这人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圣上这欠条可是打不得! “圣上,你乃一国之君,不可意气用事,什么小主子,尚未证实,若是真的,何必故弄玄虚,站出来堂堂正正为她娘讨公道就是,这般派个奴才过来,简直胡闹不像话,这种事,岂能儿戏?皇家脸面何在?” 太后见缝插针开始借题发挥。 确实儿戏! “儿戏,脸面?母后,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嫁到婆家,嫁妆也不属于婆家,芯玉得嫁妆在宫里失窃,那就是一个笑话!那么多东西,宫外的人动的了?皇家的脸早就丢了!还有什么好遮掩的,今儿,案子要查,嫁妆的事也一并查!” 宣帝话音刚落,罗桑突然在人群大喊:“奴才罗桑,有要事求见圣上,事情关玉妃娘娘的嫁妆!” “终于赶上了!” 初雪望着人群中的罗桑缓缓道了句,这场热闹终于到了动真格的时候! 第315章 人证(1) “启禀圣上,奴才罗桑,是金王的侍卫,听闻王爷被带去三司,奴才着急不已,知是与玉妃嫁妆一事有关,奴才自小跟随王爷,王爷是否偷盗嫁妆旁人不知,奴才心里清楚,只是奴才人微言轻只能干着急,今儿一早……嫁妆单子上的东西,都是贵重之物,奴才想着,一般人也带不出皇宫,流出皇宫之后,一般的地方也收不起…便试着去查,皇天不负有心人,奴才终于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这才匆匆赶来!” 罗桑上前自我介绍,简单明了说明情况,言明他是今早听得嫁妆单子的内容,便开始着手去查的。 大家眼里,罗桑就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主子遇难,当奴才的为了替主子洗清冤屈去做这些事也是情理之中。 “倒是个忠心的,你查到什么了?” 宣帝背着手,说话间意语深长的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冷哼一声,“真是荒唐,这是公审现场,一会儿一个奴才跑出来说话,像什么样子?” “母后,既是公审,有疑惑之处便要问问清楚,今儿,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查出真相,朕也顾不得什么样子不样子了,母后,朕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有这场公审!” 宣帝说完转身大步朝着座位走去挥袍坐下。 太后脸一沉,也跟着坐下,到这会儿,傻子都看得出来母子二人不对付了。 原来,平日的母慈子孝都是假象,至少现在看着圣上和太后之间不对劲。 “罗桑,查到什么说吧。” 宣帝坐下之后再次开口。 罗桑始终没有看丰子越,跪着低头回话,“启禀圣上,玉妃假装单子上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物件,有大有小,这些东西要带出宫本身就不容易,不可能一次送出宫,奴才想着,必是分批次送出宫的,即便如此,出入宫门都要严查,一般的宫人是不可能办到的,更何况,物件中还有一些大件,而这些年,多次出入皇宫,且每次出入都带有大量物件又不会守卫又不会清查的,只有…太后娘娘!” “来人,拖下去!哀家平日和善,仔细着你们都觉得哀家好招惹好欺负了,刚才说玉妃是哀家陷害的,现在又把嫁妆丢失的事也栽倒哀家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太后突然一声怒吼,看样子是气急眼了。 “哀家出声姑苏,名门之后,家父乃当世大家,哀家贵为一国太后,说哀家偷盗?真是荒谬!” 太后大怒,一旁侍卫条件发射上去拿人。 宣帝沉声阻止,“慢着,母后先别怒,朕也不信,且听他说完,他若是不能说出子丑寅卯来,朕就饶不了他。” “圣上,太后娘娘所言甚是,着实荒谬!” 太后出现之后,冯老太师终于安耐不住了,到这份上,他也无需顾忌什么,反正圣上也瞧出来了,他也瞧出来了,今日看来是要有个结果,今日一切发生的突然,幸而这些年来,太后早有准备。 知道圣上不可能跟她一条心,果然如此。 “老太师,太后娘娘,此事确实荒谬,可现在是在公审,既是公审,不妨就听听也无妨,正如圣上所说,臣等也都不信,他若不能自圆其说再治罪便是。” 梅老太傅也开口了,三朝元老,从未参与朝堂纷争,今儿他这话,也是站在公道的立场,只是给这一个侍卫说话机会而已。 不差这一时半刻,只是有些人太着急反而显山露水了。 “说吧!” 罗桑到底比良安规矩很多,毕竟从小在宫里长大,听得圣上这两个字,这才恭敬开口。 “启禀圣上,自玉妃出事之后,太后多半时间都住在行宫,每年回宫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回来都是小住,每次出入皇宫,都要几辆马车运送行礼,奴才查过,宫门守卫并未查过太后的车驾!奴才打听到,太后娘娘每次到行宫,便会有一队商贩前往,明面上,是给太后挑选起居所需之物……奴才顺着商队去查,发现虽然每次去行宫的商队名号不同,但这商队里,都有同一个人!” “什么人?!”宣帝眼睛瞬间一亮,声音显得有些急切。 李鑫源等人则是喉头一动,这一听就知道有问题啊,不同的商队,怎么会出现同一个人。 冯太师一听猛地抬头看向太后。 太后则是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眼里的慌乱! 一个侍卫,一夕之间,怎么可能查到这些,怕是有人借这侍卫的手,怪不得把人送到三司去,这一步步,真是算无遗漏,今天更是,一出接一出,环环相扣! 这些年,到底是她小瞧了放任了,也是,在位十几年了,翅膀已经硬了,若是今天真败了,谁也怪不着,就怪她自己! 不过,她也没那么容易输! “回圣上,这人叫齐鲁,一舟商行的掌柜,奴才斗胆,已将此人拿下,另外,奴才还查了一下一舟商行的买卖,也查出一些问题,若是照着这家商行做生意,早就亏本了,但是一舟商行一做就是这么多年,奴才查到,这家商行前几年每年都有与波罗国商队往来,给波罗国送货…” 听得齐鲁的名字,太后心头一紧,知道圣上手里是真有东西这才发难。 嫁妆的事圣上定是一早就知道的,只是一直隐忍不发,突然发作,是她想轻了,风声一出,她已经让人安排齐鲁离开都城了,人现在却落在了他们手里! “人在何处?” 宣帝根本没给太后喘息的机会,直接开问。 “人一并带来了!” “带上来!”宣帝一声招呼,文武百官都是一身汗,到这儿,大家伙都明白了,今天要出大事儿。 被带来的男子约莫四十来岁,五大绑,嘴里还勒了布条,瞪着红彤彤的双眼,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要真是普通生意人,见着这样的阵仗腿早就软了,哪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这看着就知道不对! “雪丫头,一会儿不管什么情况,都跟好我!” 东篱看着这架势,知道今天这里不会善了了,太后在宫里这么多年,即便宣帝出其不意,她也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知道了篱爹爹。” 圣上一定不会让局面乱起来。 “雪丫头,这皇权争夺,自古就是不死不休,你不知道其中利害!”若真乱起来,定会有人趁乱对这丫头不利,宣帝看样子是知道她的身份了,太后应该也能瞧出来。 初雪看着前面审问的场景,周遭明明嘈杂,可她却觉得特别安静,皇权争斗她管不着,她只要她该要的东西! 第316章 梅时九问太后(2) 那个齐鲁自然什么都不肯说,不管问什么都是闷不吭声。 太后敢用的人,应该还是有些把握的。 “圣上,微臣斗胆,可能问他几句话?” 梅时九在局面陷入僵局的时候站了出来。 既然一切都是圣上布的局,肯定还不止这些,有些话,圣上只是需要人引出来,偏偏在座三位主审总是问不到点子上,圣上应是着急了。 宣帝看了梅时九一眼,再扫了全场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好,那时九来问吧。” 李鑫源等人顿时尴尬低下头去,今天这公审弄得,往后他们身子都矮一截了。 就在大家以为梅时九有什么法子能撬开齐鲁的嘴时,梅时九却在总目睽睽之下走向了太后。 拱手躬身行礼,“敢问太后娘娘,可认得此人?” 所有人见状,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梅时九是在做什么。 就是梅大人和梅老太傅也吓了一跳,这…这… 文太后缓缓起身,上下打量梅时九,头微微歪斜,凝眉笑道:“梅时九,你这是在审问哀家?” “微臣不敢,只是问几句话,这个齐鲁曾出入行宫,为太后娘娘采买所需物资,不知太后可曾见过?” “采买之事,哀家从不亲自过问,自是没见过此人,便是他真的多次出入行宫,与哀家何干?” 太后依然一脸平静,脸上不愉都写在脸上。 在旁人眼里,梅时九也着实是胆大包天。 “那敢问太后,太后所需采买都是谁负责的?” 太后不赖烦的瞥了一眼,一个眼神,金嬷嬷立刻上前。 “小梅大人,太后采买之事,都是奴婢负责,小梅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奴婢吧。” 梅时九颔首,目光落在金嬷嬷身上,“金嬷嬷,太后每次去行宫所需采买可都是您一手操办的?” “是!”颇为不以为然。 “那为何每次采买的商行不同,却都有这个齐鲁在其中?金嬷嬷应该对每次采买的商行都很了解吧?” 金嬷嬷脸色十分难看,抬着下颚轻道:“太后要用的东西,奴婢自然会尽心尽力,商行自然也不是胡乱选的,但是这个人,奴婢可是没见过,商行每次过去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奴婢那能将这些个人记全?” “金嬷嬷不记得他没关系,但是金嬷嬷应该记得一舟商行,默默也说了,商行不是胡乱选的!” “采买过东西的商行那么多,奴婢一下也记不得那么清楚,倒是有点印象吧,怎么,就凭这个,便想将屎盆子扣在太后娘娘头上?小梅大人,您聪慧过人,总不会被这些个小伎俩给蒙蔽了吧?” “嬷嬷多虑,本官只是问几句话,没什么蒙蔽不蒙蔽的,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 金嬷嬷交叠的双手微微握紧,脸上佯装不在意扯出一抹笑,“那是,公道自在人心,妄想冤枉太后,也不知谁这般异想天开。” “嬷嬷说得对,谁也不敢冤枉太后,所以才要问清楚查清楚,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不是吗?” 梅时九语态平和,不急不缓的说着。 一句话堵得金嬷嬷无话可说。 “梅大人问话,你照实回答就是!”太后这会儿才不咸不淡的叮嘱了一句。 “是!奴婢一定据实回话!” 金嬷嬷的态度瞬间判若两人,太后面前恭敬谦卑,唯命是从。 “嬷嬷,您不记得没关系,据下官所知,太后娘娘所用之物,才买都是有详细记载的,拿出采买档册一查便知,这一舟商行所供商品是什么?” “小梅大人要知道太后娘娘采买什么做甚?这和案子也没关系吧?” “不光是一舟商行的,而是每一次去行宫采买的档册,下官刚听得罗桑说,给行宫供货的商行每次都不同,皇家自有皇家的规律,所有吃穿用度,都有特定得皇商供应,为的就是一致,也免去一些不必要的纷争,太后娘娘身份特俗,用的东西不同些也无可厚非,可是…没次商行都不同,难道这些商行所供的东西都不合太后娘娘的心意?” 梅时九的话让一些官员暗暗替他捏了把冷汗,这不摆明着说太后难伺候吗? 每次都换确实有些… “小梅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太后娘娘金尊玉贵,所用之物自然不能将就,想试试别家的用个新鲜有何不妥?” “嬷嬷这么说倒是没什么不妥的,太后所用之物既然这么考究,这选用的商行应是十分注意,一张熟悉的面孔,屡次出现在嬷嬷面前,嬷嬷竟然忘了,这其中最少有一次,嬷嬷跟他亲自打过交道,他可不是一舟商行的普通伙计,而是掌柜!嬷嬷,可能看看一舟商行和其他商行供货的档册?” 梅时九的问题十分犀利,眨眼就绕了回来,又提到档册的事。 “小梅大人,奴婢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这人瞧着还真没什么影响,至于档册,奴婢也不可能随时带在身上,更何况是这么多次的,档册可能在宫里,也可能在行宫,奴婢这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回头想起来找到了,奴婢立刻给小梅大人送来!” 金嬷嬷威风多年,多少有些忘形了。 “金嬷嬷,您可能忘了,这是公审现场,您若是想不起也没关系,罗侍卫是个周全的,发现一舟商行的掌柜有些不对,早就将一舟商行看管起来了,想必账册什么的也都找到了一些,是吧,罗侍卫?” 梅时九说着干脆转身看向罗桑,罗桑立刻配合回话。 “梅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奴才发现一舟商行掌柜不对,立刻让人将商行看管起来,另外,奴才在齐鲁家中找到了几本藏得严严实实的册子,不知是不是账册!奴才也一并带来了,请梅大人过目!” 罗桑假装没看到主审席上的三位大人,直接将册子送到梅时九手里。 账册?! 事情好像超出了预想,金嬷嬷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什么账册? 怎么会有账册,那些东西,再三交代过不可以入账册,不做账册的,这个齐鲁在干什么? 太后也没想到会有什么账册!极速和金嬷嬷交流了一番,显然,两人都不知道,那账册中记载着什么她们都不清楚,这就意味着危险! 看着梅时九手里的账册,两人都开始心慌。 梅时九望着账册也愣了下,他就说说,真有?一声不哼面无表情的齐鲁见着册子终于开口了。 “不,不是我的,我没有…不是我的!” 齐鲁说话时终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金嬷嬷,向是在传递什么信号! “看样子,嬷嬷不记得他,他却记得嬷嬷!” 梅时九眼神太好,一眼就看到了,还当场戳穿。 第317章 她的手笔(1) “账本?!” 东篱看着这一幕不由摇头,没想到文太后如此精明,用人却是棋差一招。 这种事必是自己的亲信干,既是自己的亲信,又怎会留什么账册?又不是真正的生意人。 “假的。”初雪微微靠近东篱,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平静而道。 “假……” 东篱显着惊呼,这也能是假的? 是宣帝准备的? 东篱想着不由竖起大拇指,“高明!”事发突然,太后和这个齐什么的也来不及交流,身居高位者,多少都有些疑心病,一时间,文太后也把不准这账本的真假,最重要的是一种心态,她会觉得,这样的场合,宣帝敢发难,定是有铁证在手! “篱爹爹过奖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初雪煞有其事的回了句没过多解释,一时间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她让罗桑他们去查,结果异常顺利,她一琢磨就大概明白着么回事,之所以这么顺利,是因为有人想要让他们查到这些。 此时会真心去查玉妃之事的,除了锦家就是金王的人,圣上是想借人的手对付太后,当然,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初雪想通要害,事情就简单多了,账本也是她让罗桑他们准备的,什么搜查,压根没那回事。 真真假假,最永生有,其实算的都是人心。 “雪丫头,你…” 账本是假的,她弄的? 明明是一件很荒唐的事,这会儿却有奇效,罗桑拿出来的时机也把握的刚刚好,这应该都是她交代的吧! 东篱想着不由一笑,这丫头,到底长着一副什么玲珑心肝? “梅时九,账本上都写着什么?” 惊慌失措的齐鲁再次被人按住,嘴也被封上了,反正现在他说不说没多大用了。 宣帝眼里显出几分激动,当然,面上分毫不显,有的只有疑惑。 连宣帝此刻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了,这个账本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梅时九从罗桑手里接过账本之后心里就大概有数了,而齐鲁看向金嬷嬷的那一眼,让他完全明白了。 他手里这个账本… 应该是太后和圣上都觉得意外的东西,有些人啊,真是胆大半天,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这胆子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的。 故作迟疑翻开账本,一脸严肃的翻看着,看着看着怒容满面,“果真是胆大妄为,圣上,臣可能看下玉妃娘娘的嫁妆单子?” 宣帝没做声,直接一挥手,姜井立刻心领神会送上前。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紧紧盯着,百姓则是越看越迷糊。 梅时九洋装比对细看,看罢煞有其事指着齐鲁,“好你个齐鲁,竟敢私贩玉妃娘娘的嫁妆,你好大的胆子,你也不用说话了,有这本账册在你就是死罪!” “快,给朕瞧瞧!怎么回事?”宣帝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心里却激动不已,好容易才控制住情绪没让旁人瞧出来。 梅时九将东西交给姜井,丝毫不担心宣帝看出册子的问题。 一是本身做的就挺像那么回事的,有些生意人做账的习惯和痕迹,二是圣上根本不可能去真的求证真伪,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信是真的。 “来人,给朕查封一舟商行,彻查这个齐鲁,包括他的家人府邸……” 宣帝完直接一声令下,连问都省了。 齐鲁不停的摇晃脑袋,嘴巴被勒了布条做不得声,只能呜呜的冲着金嬷嬷叫。 金嬷嬷被他盯得心慌意乱,心里暗骂了齐鲁一百遍不止,这个没用的东西!被抓就算了,还留下这么个把柄!养不熟的白眼狼! 太后也没想到,齐鲁这里竟然会出问题,他竟然还做了账本,人心果真难测,她本想着,齐鲁就算出事,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 “嬷嬷,这账本上可是写得一清二楚,玉妃的嫁妆,一个掌柜的如何得知?这人明明与您认识,您却假装不知!不知嬷嬷可能解释一二?” 金嬷嬷被梅时九问得一时答不上话,神情和刚才大不相同。 顿了片刻才勉强出声道:“他看奴婢,不代表奴婢就认识他!与奴婢打过交道的商户那么多,奴婢怎么可能一一记得,什么账本的,奴婢可不知道,梅大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嬷嬷就不要避重就轻了,行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混进去的地方,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次都能混进去,那就要好好问问负责行宫安全的樊统领了!”梅时九说完转向宣帝,拱手接道:“圣上,微臣的话问完了,这位嬷嬷身上疑点颇多,还是请三位主审大人好好审审吧,可别因为一个贪心背主的奴才坏了太后娘娘的名声!” 梅时九说完恭敬退到一边,这一番问下来,金嬷嬷已经是分说不清身陷泥潭了。 太后暗暗咬牙不做声,这时候她说什么都不合适。 宣帝不可置信的望着金嬷嬷,“金嬷嬷,你好大的胆子,母后素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做?你置母后为何地?” 宣帝知道这一句话出口,金嬷嬷已事没了主意,只能小心翼翼看向太后。 太后怔怔回望,仿佛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真的是你?你说…不是你做的,哀家定为你查个清楚明白,你跟随哀家这么多年,什么都不缺你的,你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去打玉妃嫁妆的主意,你说啊,说不是你干的!你说啊!” 太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倒退几步,看着金嬷嬷一边摇头一边大声呵斥着。 主仆多年,太后话中深意,金嬷嬷如何不懂? 只有她将这一切背下,太后娘娘今日才能脱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这辈子跟着娘娘,也算是风光过了,家里能有今日也都是太后娘娘所赐,是她报答太后娘娘的时候,她相信,太后娘娘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家人。 其实,她也没有选择,太后出事,她的结果也一样! 金嬷嬷含泪朝着太后磕头,“娘娘,是奴婢对不住您,奴婢鬼迷心窍,奴婢想着玉妃获罪赐死,锦家也没脸来讨嫁妆,玉妃也没留下一儿半女,那嫁妆自然就没人会去想着,开始…开始奴婢只是拿一点点,可是尝到甜头以后奴婢的胆子就越来越大……” 事已至此,今日就在她这里打住吧,若是让圣上借势再查下去,太后娘娘就没机会脱身了,她就用这条贱命换来太后娘娘的喘息之机,她相信,只要娘娘今儿能过去,一定能扭转乾坤! 第318章 审太后(2) 一片哗然,金嬷嬷可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人,大小事都是她帮太后娘娘张罗,是太后的左膀右臂,已是什么得脸了,就是在场的文武官员见着她都是客气几分得。 她竟然背着太后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你…你…竟然……” 太后捂着胸口面无血色,指着金嬷嬷身子晃动就要倒,还好一旁宫婢即时扶着了。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啊!哀家这张老脸今日算是被你丢尽了!你说,哀家是缺你什么了吗?你竟胆大妄为打玉妃嫁妆的主意,你置哀家于何地?你置皇家脸面于何地?你……” 太后说着又是一晃。 “母后保重凤体要紧,不值得为了这等奴才伤了心神,来人,拿下细细审问!” 宣帝见状亲自上前搀扶太后,知道太后这是壮士断腕,想要一声一个金嬷嬷了结此事。 可他不允许,他也明白,今日若是让母后脱身,恐怕就难得再找到机会了。 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金嬷嬷竟如此果断忠心,在侍卫上前拿人的时候咬舌自尽! 连一句话都没有留。 看着突然倒地嘴角渗血的金嬷嬷,场面静得吓人。 很多人都清楚这件事的背后是怎么回事,可是金嬷嬷这一死,死前把太后摘了个干净,是她谈心偷的嫁妆,太后根本不知情,现在人死,死无对证。 “…” 太后脸颊抖动,颤抖着上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蹲下身子抬手想要给金嬷嬷合上眼,可是手却有些不听使唤,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起来。 太后从未有过的失仪,就是宣帝看着都有一丝不知所措。 “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啊?哀家平时待你不好吗?坤和宫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你打理,有什么好玩意,哪一次落下你了?你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你这是着了什么魔才做出这种事来,哀家就不明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让哀家情何以堪啊!哀家还有何脸面现在这…” “太后娘娘不可这么说啊!千万保重凤体!” 这时候,敢开口说话的就那么几个,冯太师老态龙钟,看着精神也是不太好了。 “你这个糊涂东西啊…枉费哀家这么多年的信任,你一走了之,置哀家于何地…” 太后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坐在地上毫无影响哭豪,就像寻常人家的老妇人一样,让人瞧着也有几分动容。 “雪丫头,今日怕是到此结束了!” 太后这样子,宣帝再揪着不放,百姓看着就是不孝,太后也是被蒙蔽的,这一把年纪,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蒙在鼓里,再看着对方死在面前,这滋味,怕是不好受。 初雪面无表情看着,这个金嬷嬷但是忠心耿耿,太后更是取舍果断。 “篱爹爹,事情不可能这么结束。”太后这般机智,应该对她的身份猜测得七七八八了,今日太后若是平安无事,那她就有事了,太后绝不会放过她。 “可是…” 眼前这局势,东篱都不知道要如何破解了。 除非有铁证证明就是太后干的,否则还真不好审下去。 “这是公审!总要审下去!” 初雪幽声说着,目光落在锦新程身上,锦新程也正好望着他,事已至此,他也有些没主意了。 见初雪目光坚定,正想着上前开口,丰子越抢先一步。 “父皇!金嬷嬷辜负皇祖母的信任,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着实让人痛心疾首,金嬷嬷身份特俗,难免连累皇祖母被人诟病,此事必须查得清楚明白,儿臣以为,宫中也需要就此整顿一番,金嬷嬷一人,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把那么多嫁妆偷出宫再经商行贩卖,宫里宫外,必有不少人参与其中,另外,这些嫁妆的确价值不菲,其中还有不少稀世珍宝,谁有能力买下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卖往何处?再有,金嬷嬷卖了这些嫁妆,折算成银两有多少?做什么了?藏在何处?” 丰子越的话让人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对啊,这些东西可不是随便就卖得出去的,谁这么大手笔能吃下? 金嬷嬷得了这么大一笔银子藏在哪里?还是用来做什么了?不管是藏还是用了,数目真的大,都不是简单的事。 “启禀圣上,金王所言甚是,此事虽然金嬷嬷死了,可此事还是要测查清楚,嫁妆的去向,银子的去向,都要查明白才好,还有金嬷嬷同伙作案的人也都要找出来绳之于法!金嬷嬷毕竟是太后的人,太后也有管教不利之过,应配合圣上尽快查明此事,以免落人口实!” 敢这么说话的,朝中能有几个? 秦老王爷的话,让百官同时出了一身冷汗。 总算是挑破了! “秦老王爷这话多有不妥,你莫不是怀疑太后娘娘?” 冯太师严斥质问。 秦老王爷一板一眼义正严辞道:“清者自清!老太师,太后娘娘难道真的一点嫌疑都没有,既如此,那更应该查清才是,除去嫁妆一事,老太师别忘了还有玉妃遗书,遗书上可是明白写着,是太后和锦家那位假老夫人要对玉妃不利,玉妃虽已姑去死无对证,可今日既是公审,就要查明真假,太后娘娘身份尊贵,正因如此,圣上更应公正不阿,只有查明真相,才能还死者公道,还太后清白!” 秦老王爷一番话,说得刚劲有力,不偏不倚颇有气势,也十分在理。 宣帝一脸哀痛转身,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秦老王爷一语惊醒梦中人,母后,清者自清,若母后未曾做过,朕发誓,谁也冤枉不了你,朕一定让母后堂清清白白回宫,可若是母后真的…做了什么,那朕…” “圣上待如何?”太后一副备受打击却又强撑的样子质问着,仿佛不敢相信。 宣帝慢慢转身对上太后的目光,“那朕只能秉公处理大义灭亲!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母后亦是。” “你!” 太后可能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这个儿子会当众说出这些话。 接二连三,尤其是金嬷嬷的死,已经让太后思绪开始有些混乱了。 她也没想到今天出宫会走到这一步。 “请母后还自己一个清白!传旨,此刻起,暂封坤和宫,提审坤和宫的人,后宫任何人不得靠近坤和宫,不得随意走动,宣皇后、丽妃、端贵妃、贤妃……” 一石激起千层浪,宣帝一声令下,感觉整个都城的气氛瞬间都变了。 第319章 层层拨开(1) 先是太后,现在是皇后和四妃,后宫一时间风声鹤唳,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不成今天就要把玉妃的事情查清楚? 过了这么久,就算迟钝些的,此时也接到消息了,都知道刑部门口在公审。 “臣妾拜见圣上,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等几位后妃被传召而来,看到眼前这阵仗,就算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他们也难免被吓到。 太后竟然坐在被公审的位置,虽是坐着,可她们一眼就瞧出不对劲。 最让她们心惊肉跳的是一旁倒地不起的金嬷嬷,瞧着好像是…死了。 各自看向自己的儿子,希望能从他们那得到一些信息,奈何这场面他们也不敢传递什么。 “都起来吧,传你们来, 想必你们也大概知道所为何事,那就不多说了,一会问什么答什么便是,朕希望,玉妃一事和你们都没关系,否则…” 宣帝的声音让皇后的人心头一颤。 “开审吧!” 宣帝跟皇后等人说完后便不再开口。 一句开审,场面寂静无声。 这节骨眼,谁敢说话啊?这审的可是当朝太后! 本以为三位主审还跟之前一样支支吾吾的放不出个屁,也审不出个所以然,可没想到,突然的一声惊堂木,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过话的大理寺评事,三位主审之一的昆仁礼拍下惊堂木开口了。 “太后娘娘, 微臣斗胆,奉命公审,得罪之处还请您海涵!”昆仁礼起身朝着太后拱手行礼,说完看向皇后等人开始询问,“皇后娘娘,玉妃遗属中表述,害她之人是锦家那位假老夫人和…太后娘娘,二人里应外合,精心布局,皇后娘娘当初便已是中宫正主,主理后宫,当初玉妃入宫,玉绣宫的一切事宜,可都是皇后一人安排?请皇后娘娘据实告知。” 坐在旁边的李鑫源和柳星辰都傻眼了,暗暗吞着口水望着昆仁礼,这是玩真的? 皇后以来就被问了个一脸懵,有些惊慌失措,好一会儿才调整情绪,十几年前的事,她还真要整理下思绪,主要是很多年没被人这么问过话了,有些不适。 “回…昆大人…” 这话一出口,皇后和在场的人都觉得别扭无比。 “玉妃当年入宫,太后娘娘身体不适,相关事宜的确是本宫负责的, 但本宫唯恐不妥,怕本宫一人有所疏漏,便让她们几个一同帮忙,事后一一禀明母后……” 皇后还搞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只能据实回答,玉妃的事,左右不过后宫这几个人动的手脚,她可不想陷进去,眼下情况来看,十有八九就是太后了。 真没想到… 这摆明着,圣上是要和太后撕破脸,没想到为了玉妃,圣上竟不惜做到这地步。 皇后到底还是没能看透本质,否则这些年,也不会被太后说蒙蔽了。 “启禀圣上、三位主审大人,当年本宫的确是奉命协理玉妃入宫事宜…”皇后一说完,端贵妃便急忙撇清。 贤妃和丽妃也先后开口,当时皇后让她们一人负责一部分事,当时,除了贤妃,其他几位都不在妃位。 昆仁礼一一细细听闻,“这么说来,几位娘娘当时各自负责的事,都由皇后娘娘检查过,而皇后娘娘又一一回禀了太后,最后还是由太后定夺的对吗?” “…是!”这是真审啊! 这会儿几位娘娘终于缓过神来了,这可不是开玩笑走过场,是动真格的,那她们说得每一句话,都得三思而行了。 “太后娘娘,可是如此?”昆仁礼又看向太后。 “是!”文太后沉着脸回了一个字,因为金嬷嬷的事,此刻她若是再给主审甩脸子,这么多百姓看着,会如何想? 她现在已然有些被动了。 “皇后娘娘,您刚才说,当时太后娘娘身体不适,那太后娘娘可有一一过细?” 皇后细思片刻摇头,“母后当时身体不适,精力不济,只是略问了一边,随后便让金嬷嬷仔细过眼。” “敢问皇后娘娘,当时那个金嬷嬷可曾提出什么问题,做过什么调整?玉秀宫宫婢的名册下官已经看过,还请皇后娘娘国母,看看是否有出入。” 这都十几年过去了,宫婢的名字,堂堂皇后如何记得,再说,当时她只知晓大概给玉秀宫配了多少人数,却是不知宫婢具体详情。 “这…”皇后看着递上来的名册,只能扭头招呼自己的贴身婢子,当时选派人手,都是她们在具体负责,“昆大人,本宫记得,当时金嬷嬷办事周全细致,奉太后之命协助本宫,当时这些名册金嬷嬷都过目了,问了出处的,她是宫里的老人,比本宫身边的人清楚些,本宫记得,当时确实有些细微调整,好像就是几个浣衣局宫婢不太合适……” 皇后也不敢疏忽,细细回想,但也只记得大概,毕竟调整几个宫婢这种事她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皇后娘娘,当时您身边负责与金嬷嬷商榷的宫婢是何人?” 昆仁礼这突然一问,皇后傻眼了,顿时身子一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摇了摇头,“是青织,青织…不在了,死于一场风寒。” “何时去世的?” “玉妃入宫后不久……” 一个宫婢的死,瞬间将这个案子给展开了,当然,能这么顺利铺开,是因为宣帝事先准备。 “为了今天这场公审,宣帝可是做足了准备,看来我也是小瞧了,太后恐怕也情敌了,今日结局,还真是扑朔迷离了。” 东篱看到这,也无法确定今天的结局了。 原来,这个昆仁礼才是宣帝的利器,这个场合,就需要一个身份合适的人出来审!而且要敢审。 若是她没猜错,这个昆仁礼平素一定是个看着公正不阿,与近臣够不上边的人。 随着审问深入,金嬷嬷被一层层拨开,皇后当年的贴身宫婢,转眼便被证实不是死于风寒,而是一场蓄意的谋害,随后便是那几位被调进玉秀宫的宫婢,也被一一查明,这几个人,在玉绣宫的底册中,都是已故。 而且,都是玉妃出事后被牵连的。 到这,金嬷嬷的问题就很大了。 “太后娘娘,金嬷嬷是您坤和宫的主事嬷嬷,又是您的左膀右臂,如今虽然人走了,可事情还是要继续查清楚,瞧着,她和玉妃一案关系匪浅,当年,发现玉妃行巫蛊之术的宫婢,虽不是她调派进去的,但是……” 第320章 以牙还牙(2) 昆仁礼一番问话,直指金嬷嬷,便是现在有人说金嬷嬷是冤枉的都没人信了。 一件事或许还是巧合,可是接二连三,就不可能是巧合,谁也不是傻子。 抓着金嬷嬷这一条线索开始深挖,昆仁礼大胆敢审, 很快就有了进展。 金嬷嬷许多事都被挖了出来,宫里的人,谁又真的经得起细查,这一查之下,千疮百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的, 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 太后这个主子如何摘的干净? 最少一个管教不严用人不清的罪就免不了。 查金嬷嬷不免就要查到坤和宫了, 开始动坤和宫,太后便知道,她这身腥是洗不干净了。 真没想到啊,今日这突如其来的一出,便让她深陷泥潭。 紧张的一个时辰审讯,夜已经深了,但是大家都没有困意,有的只是紧张。 宫人一波波被招来,卷宗一卷卷调来,一些事情终于浮出水面。 “太后娘娘,玉妃一案经查与金嬷嬷脱不了干系,再说到这枚私印,如此看来,十有八九就是金嬷嬷拿出宫的,至于是她私盗的, 还是…” “昆仁礼, 你好大的胆子, 你言下之意,是哀家指使她这么干的?是, 哀家是有管束不利之责,有用人不当之责,哀家任,可别的脏水,谁也别想往哀家身上泼。”太后哪里还有刚来时的沉着冷静,火烧眉毛,是个人都会急上几分的。 太后怒气冲冲呵斥万昆仁礼,又冲着宣帝囔道:“圣上,哀家得知这些,也是痛心疾首,哀家知道,现在圣上也一样对哀家存疑,圣上要查便查吧,若是真查出什么,哀家认命便是,哀家年纪大了,受不住这些…” 太后说着双眼一番,人就王后仰,惊得一旁皇后的人赶紧上前扶着。 也是,一把年纪, 接二连三的打击,怒火攻心,扛不住也是正常。 “身上,母后身子不就不太好,这一番折腾,加上金嬷嬷的事怒火攻心,便让她老人家先回宫歇着,有什么事回头再问吧。” 一直不敢做声的丽妃终于开口了,若是太后完了,她们母子也就完了,太后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 若是太后此时出事她不出手相帮,到时候太后化险为夷,她一定是死路一条。 就算太后不能化险为夷,她不出手,太后也会想办法把她拉下马,除非…圣上能一鼓作气,将太后直接在这判了,可即便是叛了,圣上也不可能赐死太后吧,了不得青灯古佛。 “是啊圣上,快宣太医给母后瞧瞧。” 皇后与太后平日亲厚,到这会儿还不知太后早就算计上她了,还在替太后说话。 太后这么昏过去,场面一时有些乱。 “来人,宣太医。”宣帝依然没有松口让太后回宫的意思。 母子二人的较量,一直在持续。 太后是真昏还是假昏,母子二人心照不宣,宣帝若是不在意,难免落个不孝的名声。 “圣上,夜已深了,是否稍做休息,明日一早继续开审?” 冯老太师继续开口,公审要审出个结果才能打住,但是没说中间不能休息。 “太后这是缓兵之计,想要找个空挡喘息片刻做好安排。” 东篱看着这出热闹不由嘘唏,也是不懂,这大元太后为何要这么做。 对玉妃下手,她图什么? “给对手喘息之机,就有可能会让自己功亏一篑,宣帝不会给,也不能给。”那怕背负一个不孝之名。 初雪静观其变,若是宣帝顾惜名声,那就她来好了。 一时间,不少朝臣跟着劝说,让宣帝暂停审案稍做休息,这些人,都是同时收到了某种暗示罢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便是知道太后情况不妙,也都难以抽身了。 “诸位爱卿,母后若是就这么回宫了,必会引人非议,这是公审,朕今日纵是背负不孝之名也在所不惜,朕不能让母后背负这些,金嬷嬷是母后的人,此事不查清楚之前,母后嫌疑难以洗清…” 宣帝说话的时候,太医已经过来了。 是否真的昏迷,太医一诊便知,只是他敢说实话吗? “如何?” 太医哆哆嗦嗦起身,额头全是汗珠子,“回禀圣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又急火攻心,这才突然昏厥,稍作休息便能醒来,并无…大碍。” 这已是太后斟酌过后,能想出来的最合适的话了。 “既是如此,皇后,你们便伺候母后在这稍作休息,昆仁礼,你继续查案。” 宣帝一句话,已经将表明了态度。 “启禀圣上,金嬷嬷一介宫婢,谋害玉妃,偷盗玉妃这么多嫁妆,事情绝不是这般简单,也没这么大本事,从那枚私印来看,锦家那位假老夫人应该一直觉得与她合作的是太后娘娘,从目前所查种种迹象表明,那位假老夫人在都城并没什么动静,都城的事,都是与她合谋之人的布局,也就是宫里那位…” 昆仁礼一番分析,话中暗喻已是十分明白。 “昆仁礼,你这是怀疑太后?”冯老太师听不下去了。 没想到昆仁礼就在这等着,“正是,老太师,您难道就不觉得可以吗?金嬷嬷有多大的能耐能做这些事?”昆仁礼说完朝着宣帝跪下,“圣上,微臣请查太后娘娘。” 什么?!! 这昆仁礼是真敢说真敢做啊! 怀疑是一回事,说穿已是够胆大包天的,这会儿还要去查。 查的可是当朝太后,不是太后的宫婢了。 “昆仁礼,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宣帝装模作样一脸严厉的问着。 “圣上,您刚才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是今日主审之一,查到此处,太后已是疑点重重,自是要查清楚,臣请旨,搜查太后寝宫和行宫!” 宣帝一声长叹,良久之后点了点头,“那就查吧,朕比任何人都希望母后是清白的。” 宣帝一声查吧,让‘昏迷’中的太后气得险些真昏过去了。 此刻她不能出声阻止,也知道阻止不了。 宫里她倒是不担心,毕竟出宫之前就做了一番准备,那些个痕迹,早就被抹干净了,倒是行宫那边。 初雪看向罗桑,罗桑正好在偷偷给她传递信号,看到罗桑的眼神,初雪放心了,今夜,太后注定跑不了。 当年,她们能无中生有害她娘,而今,她也可以无中生有,让太后‘罪证确凿’。 反正,信不信,都在宣帝。 太后当年赌宣帝会信,今日,她也赌宣帝会信。 因为,信不信本身就不是重点,重点在,宣帝最后的选择。 历史往往惊人类似,这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新年快乐!!!宝宝们,昨天休息了一天!!!这几天更新时间可能会不固定,毕竟过年嘛,么么哒 第321章 呵呵起身(1) 夜深人静,都城却是气氛诡秘,到处一片通亮。 就算没有赶去刑部看热闹,也都在家里挑灯等着消息。 去往行宫的人回来,带着一堆‘证据’,太后娘娘也终于醒了。 “哀家御人无方,还请圣上降罪, 哀家是真没想到……” 这一刻,初雪是真的有几分佩服文太后了,身为一朝太后,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啊! 明知那些证据是假的,却清楚自己被人无中生有,一时定是百口莫辩, 所以干脆将一切推到断气的金嬷嬷身上。 “启禀圣上,这分明是恶奴欺主,仗着太后娘娘的宠爱犯下这等滔天大罪,真是死不足惜,枉费太后娘娘待她不薄,真是人心不足啊!玉妃一案,终于真相大白,着实让人唏嘘!” 冯太师赶紧上前,三言两语就想把这件事结果了。 “圣上,玉妃虽妃哀家所害,哀家却是难辞其咎,哀家的人犯下这等罪,哀家却被蒙在鼓里,哀家管教让皇家颜面尽失,更是无颜面对圣上,对不住锦家,哀家老了,从经以后, 哀家便不再过问任何事, 从此青灯古佛了此余生!为玉妃诵经念佛……” 太后面如死灰,一副受了天大打击的样子屈膝跪下。 太后这一跪, 群臣都是站立不安。 大家心里多少都清楚了,太后身边的一个嬷嬷,再如何得宠,也不敢做出这等事来吧? 究竟是谁做的,稍微聪明点的都明白过来了。 太后这么说,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恐怕今日这件事就要到此结束了,锦家总不能要圣上继续审下去,那就不是问罪,是问斩了! 太后现在等于是领罪了。 所有人都在等,等宣帝开口,初雪也在等。 证据她都替他安排好了,就看圣上如何选择,当年他能牺牲她娘,今日又如何会轻易放过太后? “母后!金嬷嬷跟了您多少年?她是随您从越家嫁入皇家的,她若真能在您面前瞒天过海,能陪您走到今天吗?您这双眼睛, 什么人能在您眼皮底下耍样?这么大的布局,您当真没瞧出来?她一个奴才,为何要与他人一起谋害玉妃, 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图什么?那这个嫁妆,她若是真贪,偷几件就了不得了,全搬空,她终究只是个奴才,何来这么大的本事…是,是朕的错,明知母后不想让芯玉进宫,却还要违背您的意思让她入宫为妃,是朕害了她!是朕害了她啊!” 宣帝双目湿润,悲怆轻喃,可众人却听得清楚。 “圣上这是不信哀家,这些所谓证据漏洞百出,圣上让人仔细查查便知真伪,罢了,金嬷嬷是哀家的人,虽然哀家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哀家也不想多辩,圣上若觉得是哀家做的,左右不过是把哀家这条老命赔给玉妃!可是圣上,哀家可以不惜这条老命,却不能不顾及圣上的声明,圣上是一国之君,臣民表率,你为了一个女人弑母,你背负不起啊!” 太后抬首盯着宣帝,直到此时,她依然带着几分傲气。 皇后等人早就慌了,跟着跪下求宣帝三思。 宣帝迎上太后的目光,身子也是微微一晃,“母后说得对,朕身为一国之君,臣民表率,又如何能徇私枉法?母后,您让朕陷入两难之境,朕亦不知如何抉择,母后,朕想问问您,为何要这么做?朕知道,朕并非您心中所喜的孩儿,两位已故的皇兄才是,朕知道,两位皇兄之死,母后心中一直耿耿为怀…” “住口!你不配提他们!没错,你根本就不如他们…” 文太后仿佛受到什么刺激,听得宣帝的话突然表情大变,猛的起身指着宣帝厉声骂着。 “太后娘娘!”冯太师急忙出声想要阻止太后继续说下去,奈何此刻太后好似听不进去。 或许是今日一连串的变故,早就让文太后心里有些绷不住了,而宣帝正好在此时抓住了她的情绪点。 “原来,在母后心里,朕竟是连提及两位皇兄的资格都没有,这些年,无论朕如何讨好孝顺,母后却从未真的欢喜过,常年住在行宫,原来是不愿看到朕这个儿子,可您再喜欢朕这个儿子,也不应该对芯玉下手,母后,您这是为什么啊!难道就因为朕真心喜欢她?”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想象。 初雪也没料到。 “没错,你连提他们的资格都没有,你能坐上皇位,是他们用命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提他们,他们走了这么多年,你到现在都没有将他们的子嗣从封地接回来,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他们用性命铺路,你以为你能成为太子能顺利登基?他们中任何一个活着,都比你强,至少不会如你这般糊涂,你凭什么说是哀家害死锦芯玉?就凭那些证据?你是不是要像当年一样,明知道你心爱的玉妃可能是被人陷害,还是一道圣旨要了她的命,哈哈哈哈…哀家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好啊,你既认定是哀家,你今儿就像当年一样,一道圣旨便是,哀家保证像当年的玉妃一样,一声不哼受了就是!” 文太后的一句话,就像一把利器刺进了宣帝的胸口,伤疤被人赤裸裸的挖开,鲜血淋漓。 原来文太后不是突然疯魔,二是急中生智,用玉妃的死堵住了宣帝的口,今日若是宣帝降罪,不孝是小,昏庸是大。 毕竟当年玉妃一案事实证明就是冤案。 看着宣帝和太后,初雪突然起身,冷笑一声默默转身。 “好一个以退为进,篱爹爹说得对,姜还是老的辣,今夜过后,这大元恐怕暂时难有我容身之处了。” 宣帝能屈能伸,为了自己的沽名,不可能再下旨了,太后活着,不管是否受创,以她的本事,要她的命还是容易的,如今她的身份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太后心知肚明,又怎会留她性命? 到底是她小瞧了太后高看了宣帝,也是她太过弱小,只能由别人掌握主导权,这才无法掌控结局。 “放心,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别忘了,你如今是我阮东东亲王府郡主!” 东篱跟着起身轻声道了句,说完看向宣帝拱手道:“大元圣上,夜深了,小女乏了,本王送小女回去歇着了,回国内务,本王本就不易多听,就此告辞!” 总要打声招呼再走! 他如今可不是以东亲王的身份出使,所以打声招呼也就差不多了。 第322章 寒凉吗(2) “六丫头,这外头是怎么了,灯火通明的,你们…没事吧?” 云银玲在家一直隐隐不安,听得初雪回来,急忙迎上去一脸关切的询问着。 初雪含笑摇头,“没事, 姑姑别担心,时候不早了,您快歇着去吧。” “你不是让备了姜汤热水这些吗,都给你备好了,你们…”云银玲知道他们有事。 “姑姑,暂时不用了, 姑姑,今夜…刑部门口,锦家主击鼓鸣冤,圣上亲临,公审我娘一案,我和篱爹爹去看了会儿,让你担心了。” “击鼓鸣冤…公审…” 云银玲愣在原地,怔怔看着初雪,老天爷啊,这么大的事,这丫头怎么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她听着都心惊肉跳,公审! 那…“六丫头,那结果…可审出来了?”应该出来了吧,要不这丫头怎么肯回来? 云银玲瞬间紧张的手心冒汗。 初雪突然抱着云银玲的胳膊点了点头,东篱见状悄然撤退,让这丫头好好和她姑姑待会,晚一点就都知晓了。 “六丫头,你别吓姑姑, 不管啥情况,你都跟姑姑说说。”云银玲察觉到初雪的不对劲, 尽可能放柔嗓音。 “姑姑, 今夜我想跟您一块儿睡,走,咱们屋里说去,我乏了就和篱爹爹先回了,明儿一早应该就都知道了,我猜着,差不离害我娘的就是太后娘娘的身边的一个嬷嬷,被锦家假老夫人收买…” 初雪满口讽刺,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主要怕吓着姑姑。 刑部门口一场突如其来的公审,终于在快天亮的时候结束了,结果如初雪所说一般无二。 即便如此,也是一场哗然。 最后太后深受打击,当众宣说,以后后宫之事再不插手,从此青灯古佛,任何人都不见,宫中嫔妃晚辈也都不必再跟她请安,自请出坤和宫,移居风露殿, 风露殿空置多年,已是有些残破了,就在冷宫边上,这等于和打入冷宫无异了,宣帝也允了。 宣帝和太后这母慈子孝的戏码从今以后就不用演了。 至于玉妃的案子,也算是告破了,‘罪魁祸首’都死了,玉妃也算是平反了,追封为贵妃,坟迁帝陵,宣帝亲自向锦家致歉,最让人瞩目的是,宣帝当众给写了一张欠条,欠条内容无人知晓,但是在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看到宣帝将欠条交给良安,并吩咐良安交给他的小主子,还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天子佩一并交给良安转交,说持此佩,皇宫可随时自由出入,任何人不得阻拦。 这个所谓的小主子,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这就是圣上和玉贵妃的孩子,也不知皇子还是公主,虽然还流落在民间,可这富贵却是随手可得。 除了皇家,还有锦家呢!不得了哟,说不定哪天就多出个公主或者皇子了,让人期待。 至于金王,既然嫁妆一案‘真相大白’,他自然就无罪释放,水红也是。 “九公子,奴婢还是去唤醒小姐吧!” 桃儿看着梅时九和丰子越一脸忐忑的说着。 “别,马上就天亮了,让她再睡会儿不着急,反正今日早朝免了。”都熬了一夜,早朝确实撑不住了。 公审结束以后,梅时九和丰子越就前后脚过来了,已经坐了一会儿。 知道这会儿过来不太合适,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王爷,锦家主等人可都安顿好了?” “放心,父皇让本王招呼,本王就直接安排在王府住下了。” 这个时辰,他直接将人安排到王府休息也没什么不妥。 “恐怕天一亮越王就要去王爷府上,王爷,这里有我,你先回去吧,自王爷被传入宫,到现在都没好好休息一下…” 梅时九也是无限感慨。 丰子越轻摇了下头,到现在还有些恍惚,“时九,父皇最后被皇祖母一语僵住没能…拿下皇祖母,本王担心朝堂会有一番不小的动静,没想到,冯太师竟会那般明目张胆的站出来替皇祖母说话,看来,他一直是皇祖母的人,今日过后肯定是要回朝了,一场公审,最后却审出个奴才,真是贻笑大方。” “太后果非寻常女子,她和圣上彼此了解,都能拿住对方的要害,只可惜,圣上终究输了一子,不过,太后这招以退为进也是无奈之举,暂时缓了口气,圣上一定会乘胜追击,王爷,今日之后,朝堂之上的争斗恐怕会围绕在储位之争上,太后要想翻身,便只能…改朝换代!” 丰子越面前,梅时九也是语出惊人,这些话,一般人绝不敢轻易出口。 丰子越听着都觉得心惊肉跳,梅时九口中议论的可是当今圣上和太后! “不过,时九最担心的不是朝堂之争,而是她的安危,今日这个结果,她心里定是不好受的,这一番闹,至少太后和圣上对她的身份应该是心知肚明,尤其是圣上,还有一个人…” “时九是说云尚德?”丰子越眉头一沉。 “没错,王爷,眼下不想她活着的人可是不少,正所谓防不胜防。” 都是聪明人,从良安或金王,再或是锦家,都不由让人猜测到她头上。 “还好,现在有个阮东东亲王在。” 梅时九说到这,丰子越忍不住摇头失笑,“倒是忘了,她如今的身份可是阮东东亲王的女儿。” 至少,可以暂时免去不少麻烦,让她的身世显得扑朔迷离些,有些人一时还把不准。 梅时九看着门外天朝的红霞叹道,“王爷,你先回吧,宁静不过片刻,这都城的热闹要开始了,这会儿几位王爷应该都忙着,放心,她便是心里不痛快,也不会冲动行事。” 她的成长让人惊叹。 丰子越知道梅时九的意思,看了看天色无奈点头,“好吧,本王先回王府,回头再来看她。” 他的确有一堆的事在等着,父皇随时可能召他入宫,还有天亮必会到他府上的越王。 丰子越走后,东篱才慢悠悠出现。 身份没说破之前无所谓,身份道破,见这些大元皇子,该避讳些还是避讳些的好。 “东亲王…” 梅时九才开口,东篱就挥手打断了,“你还是叫东篱先生吧。” “是,东篱先生。” 东篱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坐下道:“你小子是不是瞧出些名堂了,那文太后固然棋高一招,可宣帝也不再是当年的宣帝,太后一句话,未必将得住他。” 这也是梅时九在这等着的原因。 “她…瞧出来了吗?”圣上并无杀太后之心,或者说,昨夜并无杀心,圣上只是想拿下太后,可当时被初雪那些证据弄得骑虎难下了,差点就不得不杀了。 “你觉得呢?”回来就找姑姑睡去了,这是心寒了。 梅时九低头不语,心里一声叹息,有时候真希望她不似这般聪明,她该伤心了吧。 不管圣上是为了什么目的暂时不想要太后死,对她来说,杀人偿命,昨夜,圣上是有要太后性命的机会的,而圣上做出了选择。 第323 刺杀(1) “桃儿,师兄来了怎么不喊我?” 初雪起来时得知梅时九来了,说了桃儿一句。 桃儿吐了吐舌头,“小姐,您可别冤枉奴婢,是九公子不让奴婢喊您,说让小姐多睡儿,小姐,收拾好了。” 看着铜镜中手脚麻利的桃儿,初雪无奈一笑,扭头看向云银玲,“姑姑,待会儿我同师兄出去一趟,就不在家用早膳了。” 师兄是担心她心里不舒服吧。 其实不必。 云银玲打量着初雪的衣着点了点头,“好,早去早回,明儿不是要去梅府祝寿吗?总得准备准备。” “知道了姑姑。” 门外,良安他们一直在等着,其实不用良安说初雪也猜出个大概。 “主子…” 初雪抬手打断,“晚些再说。”师兄应该久等了。 梅时九这时候出现在这,说明今日不必早朝了,也是,毕竟折腾了一夜。 初雪看着正在和东篱喝茶的梅时九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 “雪丫头起了,那你陪时九说说话,我先歇会儿去。” 其实不用避讳什么,但是东篱想让这小两口单独说说话。 梅时九也不客气,冲着东篱颔首行礼。 “师兄久等了,还没用膳吧,西街梧桐巷的烧饼和肉汤特味道不错,去吃点儿?” 早就饿了吧? 梅时九看她这状态,稍稍放心了些。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了。” 梅时九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同出门,初雪说的梧桐巷也不是太远,所以没坐马车。 两人很少这般一起闲逛过,或许是昨晚睡的人多,这会儿都没起,所以今早街上人不多。 “王爷也来了,我让他先回去了,你…还好吧。” 两人漫步街上,身后桃儿和阿庆不远不近的跟着。 初雪今儿一身玫红,梅时九还是昨夜那一身锦衣,两人的背影看着十分惹眼。 “师兄放心,我好着呢,我能理解他的选择,若是昨夜真的治罪太后,一个控制不好,朝中肯定乱成一团,朝中生乱,最后遭殃的是这些无辜的百姓,当娘能牺牲我娘,如今为了大局暂时放过太后也不足为奇。” 理解归理解,心寒归心寒。 “你啊,胆子也是够大,罗桑也是,竟听着你胡闹,行宫是什么地方,你也敢乱来,万一…” 梅时九说着又忍不住无奈一笑,也就她敢想敢做,她这是以牙还牙。 “你放心,圣上并非突然发难,应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罢了,太后在朝中的势力,圣上应该都摸得差不多了,只是朝堂复杂,圣上不可能一下子将他们一一连根拔起,一个不好会动摇根基,加上太后背后还有个越家,不过你放心,太后也很难再翻身了,估计会在宫中了此残生。”圣上不会给她机会卷土重来的。 即便如此,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意难平吧。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太后、锦家假老夫人,他们为什么这么做?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陷害我娘?我昨夜回来躺在床上细细想着,这事的背后可能并没那么简单。” 她总觉得,这事的背后是一张巨大的网,只是太过模糊,她有些抓不住头绪。 梅时九配合着初雪的步调凝眉深思,没错,这件事的背后确实值得深思,只是一时间他也没什么头绪。 “先不想那么多,你娘也算是沉冤得雪,这件事可能也会暂时告一段落,初雪,你务必格外小心,你的身份…估计有些人已经猜到了,太后现在虽被困于宫中,但是她在宫里经营了这么多年,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师兄是担心她会对我出手?”这个初雪早就想到了,要对她动手的恐怕不只太后。 梅时九没做声算是默认了,他自会让人盯着些,可就怕万一。 刚才东篱先生跟他说,他准备回一趟阮东了,听着话里的意思,是想带着初雪跟他一块去阮东。 这一去,恐怕没个三两年是回不来的。 不过… 三两年的时间,这里的局面也定了,她若想在大元安枕无忧,唯有让金王上位! 除此之外,大元朝堂这些年,让太子和素王争来斗去也是内耗严重,现在越王也加入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一旦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必将动摇社稷之根本。 可是一想到初雪要离开两三年… “总之,小心为妙。” 初雪笑了笑,扭头看向皇宫方向,“从我决定为娘讨回公道的那天起,我便想到了…到了,先吃一口再说,还真有些饿了。” 什么事不得吃饱了再说? “公子、小姐,吃点什么?” 小摊老汉一看梅时九和初雪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金贵人,赶紧客客气气的招呼着,桌子都擦了三四道。 像这种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可是少有光顾他们这种小摊的。 “老爹,来两碗肉汤,再来几个烧饼…” 梅时九用袖子扫了下凳子让初雪坐下,这一番做派看得初雪颇为新奇,瞧着…不是 初雪刚弯身落座,一旁梅时九脸色一变将人一把拉住在身后。 阿庆已经拔剑而起飞身上前。 “别怕!” 梅时九看着生前被劈成两半的桌子安抚着身后的初雪。 此刻,他们正被几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包围着。 天子脚下,公然行凶,这是有多迫不及待。 “小姐!” 桃儿看着那些人手里亮晃晃的刀剑,吓得面色惨白,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以身体挡在初雪背后,自己都在发抖。 “桃儿别怕!” 初雪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直接。 “公子,你先带初雪小姐离开,这里交给奴才。” 阿庆说完吹了个口哨。 梅时九二话不说,拉着初雪用脚尖挑起一根板凳抬腿一扫,趁着对面黑衣人躲开的空档带着初雪冲了上去,身后阿庆挡着追上的人,若是梅时九和阿庆,轻而易举就能脱身,可现在带着两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就有些许吃力了。 想着出来走走用个早膳,初雪也就没让良安他们跟着,让他们休息休息。 没想到… 还好梅时九的人就在周围,听得阿庆的口哨很快就现身了。 黑衣人一见无法得手,果断撤退,丝毫没有恋战,这是都城,梅时九也没想着穷追不舍,以免引来更大的麻烦。 “走,先回去再说。” 梅时九沉着脸拉着初雪往回走,路上一直没敢松开手。 第324 退亲(2)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出门没一会儿吧? 东篱一眼看出气氛不对,不动声色问了句。 初雪怕云银玲担心,笑着摇头,“突然想起有点事要跟篱爹爹说,姑姑,一会儿让常婶送点吃的到书房来,我先跟师兄和篱爹爹说点事。” 云银玲也不点破,“去吧,我去张罗吃的。” “怎么回事?” 回到房间,东篱便低声问着。 “有人动手了!” 梅时九简单一句,东篱便心领神会,气势立变,冷哼一声道:“太后?” 看来,他这个东亲王在大元没什么脸面。 本想着亮出身份,至少她暂时不会有事。 梅时九皱眉摇头,“说不好,东篱先生,这里拜托你,其他的交给我。” 东篱点了点头,虽说这是大元,但是他这个阮东亲王也不是孤身一人到这来的。 “别担心,不会有事,我去处理一下。” 见梅时九这就要走,初雪起身劝到:“师兄用了早膳再走吧。”等了这么久,又折腾这一趟,什么东西也没吃。 看那群黑衣人的架势,暂时应该不会再来,对方也是十分小心,看着倒像是试试运气没有非杀不可的意思。 “没事,不饿!你今儿就在府上呆着,有事我会让阿庆过来寻你。” 梅时九说着便走了,阿庆说,除了那几个黑衣人,刚才还有人想动,瞧着像是宫中暗卫。 这个时候会她府上四周布下暗卫的,只有圣上了。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这些暗卫是护着她的还是… “雪丫头,别慌,我倒看看谁还敢来,你就在家该干嘛干嘛!” 东篱几分霸气的说着。 “让篱爹爹担心了,我想着,应该不是太后,这会儿,太后恐怕暂时没心思对付我。”太后应在琢磨着怎么挽回局势才是。 东篱见状叹了口气,“说起来,她也是你的亲祖母…” 本该是大元最骄傲的公主! “别,篱爹爹,这一大早的,咱不恶心至极,她不配,我也受不住。”这样的祖母,还是省省吧。 东篱见着初雪这样,又忍不住笑开,这丫头自己想得开就好,“说的没错,她不配!” 还真让初雪料中了,派那些黑衣人去刺杀她的真不是太后的人。 “王爷,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王爷责罚。” 快到越王府门口的丰子恒听得属下来报,目色微微一沉,倒也没有太生气,“罢了,本来就是试试,看来,梅时九倒是真将她放在心上,这会儿竟然在她那里,真想不到,梅时九竟是个风流种。” 这等关键时候,不在梅家或是金王府,却在她那儿。 “王爷,接下来…” “暂时别动了,毕竟还有个阮东的亲王。”说完放下车帘,马车继续朝着金王府而去。 本想在大家还没缓过神来,趁早解决那个麻烦的小女子,免得成为老五的助力,可惜没成。 越王清早到访,丰子越丝毫不意外,早就等着了。 “五皇弟,这次险些让你蒙受不白之冤,还好真相大白,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你这次在玉妃一案上有功,父皇一定会重赏的。” “四皇兄言重了,不知四皇兄这大清早赶来所为何事?”丰子越没打算和对方绕弯弯,直接开口相问。 丰子恒目色微动,随即长吁短叹佯装伤怀:“没想到害玉妃的人竟是皇祖母的人,世事难料…说到底,还是皇家对不住玉妃,对不住锦家,而今,本王与锦家尚有婚约在身,眼看婚期将至,本王夹在中间才是难做,这不,一大早便来了,昨夜劳烦五皇弟招呼锦家家主既本王未来王妃…” “四皇兄无须客气,本王是奉父皇之命招待锦家人,也是理所应当。” 丰子恒难免尴尬,心里暗气,他就不明白,要招待也是他这个未来准女婿招待最为合适,父皇却让老五招待。 “是,毕竟五皇弟和玉妃情同母子,对了,锦家主呢?昨夜跪了那么久,本王甚是担心,这不着急来看望一二。” “越王来晚一步,家父带着妹妹入宫面圣了,有劳越王记挂了。” 锦绣突然从后堂走了出来,锦家小姐,自有一番气度,不似一般闺中小姐怯场。 见到锦绣,丰子恒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当初他想钓的正是眼前这位,反倒锦绣大大方方的。 丰子越落个轻松,安坐不语。 “锦绣给越王请安!”锦绣也没忘了该有的礼数,只是行礼颇为敷衍。 “免礼,锦绣小姐…刚才说锦家主和锦珍小姐入宫了?” 这一大早入宫做什么? “正是,估摸着,一会儿圣上也会传召越王。” 锦绣不咸不淡的说着,突然有些懊恼,当初自己怎么会相中这个越王。 “传召本王?”丰子恒一脸疑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家父带妹妹面见圣上请求退亲,此事毕竟与王爷有关,锦绣想着,圣上应是会只会王爷一声。”爹爹说,圣上一定会应下。 “什么?” 丰子恒脸色大变豁然而起看向丰子越。 丰子越一脸茫然耸肩,他是真不知情,不过锦家主这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想来父皇十有八九是会答应的。 看来,四皇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门亲事退了,还是锦家主动要求退的,事情传开,当前局势下,四皇兄的正妃人选一时之间还真难定了。 丰子恒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转身匆匆离去。 “锦绣无礼了。” 锦绣突然出现,自知无礼起身赔罪。 “无妨无妨,本王府上也没那么多规矩,锦绣小姐随便即可,本王也该入宫一趟了,失陪。” 丰子越这般客气却不过于热情的态度,反倒让锦绣觉得舒适些。 锦绣行礼,目送丰子越离开,其实她是想去见初雪的,但也知道这是都城,不好随意走动。 经一事长一智,现在的锦绣比之前沉稳多了。 宫里,锦新程带着锦珍来退亲,宣帝劝说了片刻,最后在锦新程的坚持下痛快点头。 “传越王进宫,既要退亲,还是当着越王的面说清楚吧。” 一声令下,这桩婚事便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锦珍如释重负,经历昨夜,越发觉得,这皇家嫁不得。 只可惜了姑姑… “圣上,不可退亲啊!” 丽妃闻讯赶来,顾不得礼数直接冲了进来,素来进退有度的丽妃,为了儿子也是不管不顾了。 锦家实在欺人太甚,她儿子好歹也是堂堂皇子,圣上亲封的越王,锦家将她儿子的脸面置于何地? 第325章 都要算计她 丽妃闹了一通,结果未曾改变。 丰子恒入宫之后也只是被告知结果,锦家铁了心要退亲,本就愧对玉妃理亏在先,宣帝无法回绝。 “岂有此理!锦家欺人太甚,恒儿,你父皇不疼你啊!” 被请回寝宫, 丽妃气得口无遮拦,也顾不得许多了。 “母妃,慎言!事已至此,再不能出任何差错了,母妃,你说皇祖母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提到太后,丽妃总算是冷静了些,丰舒雅还有些晕乎,接二连三的事接踵而来, 她缓不过神。 一旁默默听着越王和丽妃的话没敢插嘴。 “难!本以为靠上一棵大树,没想到…还有该死的锦家!朝中马上就会有一场大动,冯太师是太后的人,圣上肯定是要动他的,但他毕竟是当朝太师,你父皇要动他也没那么容易…恒儿,得想办法保住冯太师!” 丽妃思绪飞扬,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母妃,还好…还好这次咱们动手晚一步,让皇后和太子躲过一劫,咱们也免于陷入其中!既然父皇知道冯太师是皇祖母的人,咱们帮他岂不是惹祸上身吗?” 丰子越摇了摇头,母妃这是气糊涂了? “皇兄, 从咱们决定跟皇祖母走一条道起,咱们就不可能跟皇祖母掰扯开,咱们这时候若是不帮皇祖母,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皇祖母不会放任咱们袖手旁观的, 她当初选择皇兄,说明她早就拿捏住了咱们的把柄,皇祖母这个人…” 丰舒雅说到这停了下来,毕竟跟在文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到底比旁人多了解几分。 丽妃颇为惊讶的看了女儿一眼,随即叹了口气道:“总算是没白跟在你皇祖母身边这些年,这点倒是比你皇兄看得明白,恒儿,你还是不够了解你皇祖母,咱们现在没有选择,除非…你皇祖母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你皇祖母现在只是被困宫里,恒儿,你想办法见你皇祖母一面,她被困住了,朝中的势力正好为你所用……” 富贵险中求, 丽妃知道现在去见太后有多冒险,可他们不能坐以待毙,三人又是一番细声商议。 “人要见,但一定要周详考虑,谋定而后动,越是这时候越急不得,恒儿,你现在一定要忍耐些,就让太子和素王先斗着,你要韬光养晦…” “母妃,本王现在担心的不是太子和素王,而是老五,父皇现在正单独召见他!他有梅家支持已是成势了,现在因为玉妃的关系,由多个锦家,还有父皇…父皇会不会因为玉妃爱屋及乌从此看重老五?再有就是那个什么初雪,没想到她竟是阮东东亲王的女儿!她和老五也不一般,老五可真是好命!” 可惜,刚才没能杀了那个丫头,若是得手,没人会想到他头上来。 被丰子恒这么一说,丽妃也是不有点头,“你说得没错,这个老五的确危险…对了,明天不是梅家老太君生辰吗?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梅家请柬都发出去了,肯定还是会办,这样,明日你们兄妹二人亲自登门贺寿,那个叫初雪的肯定会去,老五也是一定会去的,…梅时九可是当众求娶那丫头,要是老五在宴上和那丫头发生点什么,众目睽睽之下,梅家的脸往哪搁?梅时九还会帮老五?搞不好就反目成仇了,自古红颜多祸水……” 丽妃计上心头,却是有些阴损! “母妃别急,本王好生琢磨一下,倒不失为一个良策,只是这事一定要慎之又慎,毕竟那丫头现在身份不一般,让本王好好想想。” 这般倒是比杀了她更有用! 只是越王不知,他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人。 此刻,宣帝也正在和丰子越说着初雪。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身世的?为何不告诉朕?” 四下无人,宣帝也不再顾忌。 没有点名道姓,父子两心照不宣。 丰子越贵在地上低头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即便他知道父皇已经认定初雪就是玉妃和他的女儿,可初雪自己没认,他便不会多说一个字。 见丰子越不做声,宣帝摔袖冷哼一声,随即又是一脸惆怅。 “她…不想认朕这个父皇,朕…理解,你倒是个有些情谊的,罢了,起来吧!” 丰子越也把握不准宣帝的心思,小心翼翼谢恩起身。 “她不肯认我,不代表别人就不会怀疑,在你入宫之前,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对她下手了,还好没事…” 宣帝幽声一叹,声音带了几分冷意,。 “什么?!”丰子越一定脸色大变,察觉自己失态又赶紧低下头去。 淡淡撇了丰子越一眼,“你回去告诉她,朕会派人暗中护着她,不会让她有事让她放心,等…朕解决完一些事,朕就接她入宫!” 丰子越猛的抬头,最终忍住没开口。 她根本不想入宫! “行了,你回去吧…去…看看她,把这些东西带过去,估计吓得不轻。” 小姑娘家家的,突然遭遇刺杀,不吓坏才怪,要不是那几个混账溜得快,逮着定要了他们的狗命。 “儿臣告退!” 丰子越看了一眼摆放在一旁的几个小箱子,心里十分复杂,以她的脾气,未必会收,可他也不敢不带啊! “去吧,对了,锦家刚与皇家解除婚约,锦家主在都城停留期间,你复杂招呼吧。” “是!”这个没问题,关键是人家要不要他招呼。 望着丰子越离去的背影,宣帝就差没跟过去。 他和芯玉的孩子还活着,他绝不会让她再有任何闪失,亏欠得太多了…… 对宣帝来说,初雪是一个意外,意外的惊喜,他想把对玉妃的亏欠都弥补再初雪身上,所以他初雪不认,他也一时不去强求。 “公子,已经确定那些就是宫里的暗卫,现在还在初雪小姐府邸周围,若是那些人撤慢一步就被逮了!” 梅时九冷着脸听着阿庆的汇报,那些暗卫不用说,肯定是圣上安排的。 那是谁动的手呢? “一点痕迹都没留?”能在都城溜得无影无踪,不光是对都城熟悉这么简单了。 “大概在东城那一片,奴才已经安排人暗中盯着,只要他们再露面绝对跑不了。” “应该不会是太后的人,太后现在自顾不暇,盯着素王和云尚德,另外,明天寿宴,一定要全程盯好了!” 既然盯上了她,有一就会有二,不管是谁…… 第326章 嫁不嫁(2) “这些…是父皇让本王带给你的,本王先声明,不该说的话本王可是一句都没说,这些东西没有入册也就不算御赐,你若是不喜欢,你…放着就是…” 丰子越尴尬的看着那几箱子东西。 初雪上前打开箱子,漫不经心的翻看着, “要啊,为何不要,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银子,傻子才会跟银子过不去,让圣上破费了。” “额…” 好吧! 丰子越眨了眨眼,是他想左了。 “王爷,初雪就是个俗人, 让你见笑了,对了, 锦家主他们现在何处?” “正要跟你说呢,锦家主一大早就带着锦珍小姐进宫退婚了,父皇已经应了,越王也知晓了,现在人在本王府上,你放心,本王会好生招呼。” “退婚?”锦新程倒是知道趁热打铁,这会儿锦家不想和皇家结亲也有由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想再搭个姑娘进去,正常! “可不,丽妃还到父皇跟前闹了一通,不过也没用,父皇当场下了退婚旨意,这会儿我那四皇兄估计气得不轻, 先不说他们了, 你没事吧?时九呢?到底怎么回事?” 丰子越进门的时候就仔细打量过。 “你都知道了!师兄有事去了, 我没事放心。” 初雪起身,让桃儿他们将箱子收起来,不要白不要,她正缺银子。 “你别不当回事,这么着急就下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多危险,对了…父皇让我转告你,说这周围有…宫里的暗卫,让你放心,本王知道你心里会不高兴,但是安全要紧,你且忍忍,再过阵子就好了。” “所以我放心的很,你不用担心才是,王爷,你要提防着那个越王,我瞧着,不是个善类。” “知道了,对了,明天梅家的寿宴你去吗?” 他也发现, 四皇兄不是个善茬,他会当心些,昨夜发生那么多事,朝中马上就要乱了,眼下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明日的朝堂恐怕就是狂风骤雨。 初雪坐下捧着茶点了点头,“嗯,梅老太君大寿,肯定要去道贺一番。” “那明日一起去吧,锦家主也说要过去,明儿马车过来接你。” 丰子越主要还是不放心初雪的安危,其实有宫里的暗卫,还有梅时九的人,他是可以放心的。 “不必,明儿我同姑姑一块过去,你不是还要上朝吗?” “初雪,东篱先生…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也是丰子越没想到的,还有,这丫头着实胆大,栽赃太后,也就她敢,若非料中了父皇的心思,她可想过后果。 “实不相瞒,我也是昨夜才知道篱爹爹的身份,也是我有福气,这次去锦家……” 初雪将认干爹的事大致说了几句,丰子越听得不由一笑,“东亲王现在可在你府上?” “这会儿睡回笼觉呢,王爷要找篱爹爹?” “下次再拜见吧,你啊…你可知道这位东亲王在阮东的地位有多高?” “不是太了解,初雪只知道,篱爹爹就是篱爹爹,初雪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只是篱爹爹,其他的初雪不想弄得太复杂,对了王爷,我娘的事暂时也告一段落,算是沉冤得雪,虽然罪魁祸首没有伏法,但我相信用不了太久了,明日老太君寿宴之后,我再把生意上的事处理一下可能就要回慕山了。” 丰子越自然想她多留几天,罢了,来日方长,这次她回都城还没两天就发生这么多事,回慕山也好,远离都城,相对安全些。 “好,等你忙完生意上的事,咱们找个时间好个地方好好喝一杯。” 初雪突然眼睛一亮,一脸兴味的望着丰子越点头,“好啊,那就去玉人楼,早就想去见识一番了。” “不行!” 想也没想,果断拒绝! 那是她能去的地方吗?这时丰子越才想起,之前这丫头好像就差点进了玉人楼,结果被梅时九拦下了。 “为何不行,就这么说定了,人家红爷都答应了。” “梅时九知道?”丰子越挑眉而望,这丫头瞧着不像是开玩笑啊。 初雪耸肩摇头,“到时候喊上他便是,再说,他知道与否有何干系?” “真的没干系吗?初雪,你别告诉本王,你忘了他当众求娶的事了,当然,如今这事可不一定作数了,你现在明面上是东亲王的女儿,实际上是…以本王对父皇的了解,梅时九想娶你,没那么容易,初雪,这事,你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她和梅时九之间非同一般,是个人都瞧得出,但要说是男女之情,又有那么一点不太像。 不过梅时九对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她这般聪明,不可能不知道。 “我的婚事,还轮不到他做主,我嫁谁不嫁谁,与他何干?”初雪直接道了句,这个他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好好,先不说父皇,那时九呢?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丰子越心里多少带了些八卦的心思,谁让八卦的对象是梅时九呢? 被人问及女儿之事,初雪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丝毫不见娇羞之态,丰子越不由暗暗替梅时九流了一把同情泪。 “师兄是这时间难得的好男儿,女子若能嫁与这样的夫君,大约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师兄待我很好,是真心实意的好,初雪何其有幸…”初雪低头一笑,这一笑,整个人都柔和了。 “胡说,你也很好,你若不好,梅时九能喜欢你?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那就早早定下,免得节外生枝。” 这也是丰子越的心里话。 梅时九的确是无可挑剔。 初雪含笑摇头。 这微微摇头,让门外顿足倾听的梅时九微微垂下眼帘。 并非有意偷听,实在是巧了,刚好到,刚好听得他们在说话… “怎么?你不喜欢他?” 丰子越凝眉,有些瞧不懂了。 “王爷,师兄这样的男子,世间难得,很难不让人喜欢不是吗?” “那你纠结什么,梅时九喜欢你,这点本王还是敢保证的,世上难得有情人!” “正因如此啊,他对我的喜欢,是男女之情的欢喜,而我对他的喜欢,是欣赏,是…或许也有心悦,可也正因为心悦,所以,我想让自己足以匹配,那时候,或许……总之,我现在无心风月,也不想过早嫁人,待我能赋予同样的欢喜,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嫁他,王爷,我不想像其他女子一样,初通人世就嫁人为妻,相夫教子后宅度日,而后一生一目了然,人活一世,不易,正因为不易,所以我不想像其他女子那般活在后院里,这天地广阔,我想看看世间各样精彩。” “你…” 丰子越怔了好一会儿,最后笑开,终是明白梅时九的欢喜究竟为何,这样的她,如何能不让人欢喜。 “你就不怕,等你想嫁的时候他被人抢了?九公子可是世上无双啊。”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初雪说着含笑扭头看向门外,他应该听着了吧,这番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 她其实早就想说了,只是没找着合适的机会,有些事,不能含糊。 第327章 还有这一出(1) 说者有心,听者伤心。 不过梅时九不是寻常人,虽有些伤心,但初雪三言两语也不会动摇他的心思。 既是如此,那边等她欢喜便是。 其实,她从未与他谈过风月,从来都是磊落坦荡,倒是他… “时九?你何时来的?” 看着突然出现的梅时九,丰子越比初雪这个当事人还心慌些,初雪却是一脸从容。 “没多久,王爷是从宫里出来?听说…锦家退了与越王的亲事?”没多久,刚好听着了。 梅时九也是一派从容,反倒是丰子越这个局外人一脸囧。 得,这二位的事,他还是不要操心了,操心不上。 “时九的消息好生精通,才发生的事就知道了。” “师兄,坐下说。”初雪引着梅时九坐下,原本准备走人的丰子越也跟着坐下了。 “这么大的事能瞒多久?这会儿估计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王爷,圣上让你进宫,可说了旁的?” 丰子越知道梅时九要问什么,“父皇那边暂时也不能肯定是什么人干的,宫里的暗卫晚来了一步,没赶上…谁也没想到出手这么快,胆子这么大,时九,你这边可有线索了?” 不弄清楚,心里始终不安。 “王爷,师兄,你们别操心这事了,想要我死的,不是一个两个,没必要费心去猜测,一次不成,迟早会有下次,等着就是了。” 梅时九和丰子越同时看向她。 “还有下次?一次都够吓人的,这是你命大,对方没想着时九刚好也在,你有几条命,还下次!”对方有心杀她,她一个弱女子,机会多得是,她怎么就不知道怕? 丰子越没好气的说着。 梅时九深以为然,“不可大意,虽说有宫中暗卫,可是害人之心防不胜防,若是猜测到你的身世,哪怕只是怀疑,便足以让不少人容不下你,这都城眼下太过危险,你把手里的事忙完,先回慕山,那里至少比都城安全些。” 关乎她的性命,不能冒险。 初雪望着他们微微一笑,心里自然是暖的,有人想要她的命,也有人惜她的命。 “你们放心,我会谨慎小心,我也爱惜自己这条命,我与篱爹爹已经商量过了,等我处理完这边的生意就先回山庄,也就两三天的时间,最近朝中肯定会异常热闹,你们只管忙你们的。” 好容易重活一世,她比谁都爱惜自己这条命。 所以… 她不会让自己时刻置身不可预计的危险当中,她的命,她要握在自己手里。 “你自己有打算就好,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可胡来。” 基于初雪做的那些事,丰子越不太放心的叮嘱着。 梅时九也就没再多说,会对她不利的人,逃不开就是那几个,他已经让阿庆暗中盯着了,朝堂之上,也是要有些动静让他们无暇他顾。 梅时九和丰子越没有逗留太久,确实有很多事要去忙,初雪送得二人出门,看着马车离开,初雪愣在原地出神。 “小姐,方才您跟王爷说的话,九公子应是听着了,奴婢都给您使眼色了,您怎么…” 桃儿见着人走了终是忍不住了。 急死她了,小姐明明都知道九公子来了还与金王说了那番话,她的好小姐哟,这都城多少女子巴望着九公子她不知道啊? 这下好了,也不知九公子听了心里怎么想的。 “小姐,您是不是不喜欢九公子?” 见初雪没做声,桃儿小心翼翼的低声问了句,否则小姐怎么会把人往外推? 初雪回过神笑了笑轻声道:“如何不喜欢?只是世上的喜欢有千百种,若非是与他一样的喜欢,便对不住他的喜欢,行了,让常伯和常寿跑一趟,把佟掌柜和萧爷请来,另外…让良叔到我屋里来。” 桃儿被初雪的喜欢绕晕了,似懂非懂,但是她瞧出初雪不想多说了,便也不再纠结。 “到底是母女,说的话都这般像!” 珍珠一旁有感而发默默道了句。 “什么?”初雪莫名。 珍珠浅笑,带着几分怀念道:“就是小姐刚说的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从前大小姐也说过。” “哦?我娘也说过?”初雪也是随口一问。 见初雪想听,珍珠一边走一边娓娓道来:“是啊,那还是老爷在世时候的事,那会儿家里来了一位公子,是老爷的客人,在锦家住了有小半个月,走时跟老爷求娶大小姐,当时大小姐还没小姐现在这般大,老爷问了小姐的意思,小姐就说了那些话,奴婢们当时也听不太懂。” 初雪不由脚步放慢,还有这么一段?听着,她娘…未必就不喜欢那位公子。 “哎,老爷去世后,那位公子还来过书信,正好圣上就到靖和了,现在想来,大小姐要不是为了大公子,可能也不会入宫吧…” “为了大公子?”为了舅舅? 初雪眉头一皱,她娘入宫难道不是因为和圣上两情相悦? 珍珠叹了口气点头,“可不就是,虽然大小姐从未说过,但是奴婢瞧得出来,大小姐并不是那般想入宫的,当时锦家要选家主,正好圣上到了靖和……最后家主之位定了大少爷,其实,大小姐从来都不是为自己争家主之位,是为了大少爷,大小姐说过,若是她不当,家主之位十有八九是大少爷的,大少爷当了家主等于是老夫人当了家主,大少爷会被老夫人摆布,奴婢当时不懂,以为是小姐和老夫人不和,所以才说那样的话,现在才知,其实那时候大小姐就防着老夫人了,谁知道…最后还是大少爷当了家主,大小姐入宫或许是无奈之举,是想让大少爷有个依仗吧…” 初雪默默听着没做声,若是如此,或许娘当时走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痛苦吧,否则,该是怎样的伤心? 无爱才能无伤不是吗? 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长空,这都城有时着实让人窒息,不如外边让人舒坦。 “雪丫头,王爷和九公子走了?” 云银铃的话适时打断了初雪的思绪。 初雪迎着云银玲走去,“刚走。” “明儿就是老太君的寿宴,你预备送点什么?太轻太重都不合适,我和李妈妈琢磨了半天,一时都选不好…” “姑姑不必发愁,老太君什么东西没见过,送礼重在心意,心意到了,就不失礼,礼我已经备好了,放心。” 希望明儿不要坏了老太君的寿宴才好,那才是对不住她老人家。 应该不至于吧,毕竟是在梅府,原本她这麻烦缠身的人不该去,可是…明儿梅家寿宴不得不去。 第328章 要她命(2) 宫里。 “你这时候敢来风露殿,胆子倒是挺大。” 就连速来面上与她这个太后亲厚的皇后都不敢踏足,生怕沾惹是非,果然是没看错丽妃母子,是明白人。 文太后背对着丰子恒,一身素装,不带任何首饰,闭着眼盘坐在佛龛前转着佛珠。 丰子恒一身宫人装扮,他的确是冒着天大的风险来的,可他没得选择不是吗?只能孤注一掷。 “皇祖母不过是暂时移居这风露殿,迟早会回坤和宫的,母妃让我给皇祖母问安。” 文太后睁开眼看着佛龛,此时瞧着比之前苍老些许,“你母妃是个聪明的,说吧,你冒险前来可是有何打算?” 皇祖母果然聪慧过人,什么都洞悉了。 “皇祖母…明儿就是梅府老太君寿宴,虽说不太合时宜,但还是会照常办,孙儿过来,是想与皇祖母商议一下……” 丰子恒也不啰嗦,将他与丽妃的盘算一一道出。 文太后听罢手上动作微顿,眼里露出一抹狠辣之色,“倒不失于一条好计谋,可你们漏了一点,那丫头现在可是阮东东亲王的女儿,阮东那个东亲王,你或多或少应听闻过,那可是一个大人物,不是你轻易招惹的起的,别到时候摁下葫芦起了瓢。” 丰子恒眉头一凝,“皇祖母是担心弄巧成拙,反倒成全了老五?”差点忽略了这一点,若是老五将错就错,那他岂不是给老五促成了一桩天大的好姻缘? 文太后对初雪的身份心知肚明,至于初雪为何会成为东亲王的女儿,她暂时还不知怎么回事,但是那丫头绝对是锦芯玉的女儿。 “这点你倒是不必担心,老五和她怎么都不可能成的,因为,她是…锦芯玉的女儿,是你父皇的女儿,是你和老五同父异母的皇妹,你这么做,不过是白费功夫,当然,你们母女也是不知情才有这样的盘算,你之前已经得罪了那丫头,她和老五又关系匪浅,以你父皇对锦芯玉的愧疚,那丫头若是一心帮老五,不用哀家说,你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这丫头的背后,除了锦家,你父皇,还有叟和和东亲王!” 丰子恒听罢身子一震,他之前就往这方面想过,只是那个东亲王突然冒出来,打消了他的疑虑,原来真是这么回事。 若是这个身份,那老五岂不是如虎添翼? “所以,你们与其心思去算计其他的,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只要有她在,你怎么也不可能赢得了老五,便是哀家动用朝中那些势力帮你,也未必斗得过,毕竟如今哀家身陷风露殿,这世态炎凉,朝中那些人,多是见见风使舵的,你若是不能除了那个丫头,哀家纵是帮你也是徒劳。” 丰子恒静静望着文太后的背影,她要借他的手杀了那个初雪。 说得这般轻快,看似为他着想,实则,皇祖母比她更想要对方的命吧。 毕竟那丫头是锦芯玉的女儿,如今想来,皇祖母会落得今天这下场,未必和那丫头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个良安口中的小主子就是那丫头! 想到这,丰子恒不由暗暗心惊,如此想来,那丫头还是个精明厉害的,她要真的帮老五,那还有他什么事? “还请皇祖母指点一二。”那丫头留不得! 即便知道皇祖母是在利用自己,丰子恒还是很快做出了选择。 “祸水东引,见机行事,这宫里的皇子,哪个不惦记那个位子?那丫头对你有巨大威胁,对太子素王他们亦是,只要让他们知道那丫头的身份,他们自会动手,但是,你还是要做好准备,不能指望他们真能杀了她,若是哀家没有猜错,这会儿你父皇已经派暗卫暗中护着了,利用他们引开这些暗卫的注意力,你在趁乱出手,才有得手的可能。” “父皇也知道…皇祖母,孙儿做错了一件事。” 丰子恒一时间满头大汗。 “说!”听得丰子恒口气不对,太后终于转过身来。 “孙儿清晨让对那丫头下手,没想到那会儿梅时九也在,所以没得手,若是父皇的暗卫也在,那孙儿的人…” 也难怪丰子恒被吓出汗了,后知后觉,心惊胆跳。 文太后眉头一沉,随即摇头,“先别慌,你父皇的人应该是还不知道是你的人,否则你现在哪还能站在这,顶多是打草惊蛇了,现在再要出手机会可不多了,明儿寿宴是个难得的机会,梅家虽会戒备,可是人多眼杂,就容易行事…你赶紧去布置吧,时间不多了,你拿着这个去找冯太师,他会帮你。” 文太后从袖中拿出一个坠子,仔细看发现是一角碎银。 碎银打了孔,坠着红蓝相间的穗子,看着是常带在身上的东西。 冯太师,若是得冯太师相助,那是再好不过,丰子恒不客气的收了。 如今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胜负,哀家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眼下,不过是暂时到这风露殿来清净清净,你是个聪明的,只要你听哀家的话,哀家会让你如愿以偿的,这大元的皇位,哀家看,你比他们都合适些。” 这些话,听得丰子恒心惊肉跳口水直吞。 或许,也只有皇祖母敢说吧。 “孙儿一定会好好孝敬皇祖母!”多的话也不用多说。 “乖,快走吧,这里不宜久留。” 说完缓缓转身继续转着佛珠,丰子恒行礼躬身而退,他这次冒险来,也是试探一下皇祖母的实力,眼下这情况,他还能和皇祖母单独说上话,能安然到这里,说明这宫里,父皇并没完全掌握皇祖母的势力。 皇祖母说得对,胜负尚未分明,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夜深人静,突然传出风声,初雪的身世被爆出。 一时间,惊动整个都城。 素王和太子也是 初雪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皇位之争的关键人物。 “雪丫头,你说这消息谁散播出去的?这心思哟…” “让我置身风口浪尖,无非就是想要我的命,还想借刀杀人,我怎么瞧着,像是太后所为?” 初雪摸着下巴,心里暗暗一叹,的确是狠招。 “也是,不用动手,就能让你置身险境,的确省事,罢了罢了,雪丫头,赶紧收拾收拾,跟我走吧。”防不胜防啊。 东篱是担心,她到时候身不由己! 春节结束了,后面要好好更新了,谢谢大家支持,不是我不想暴更啊,实在是,过年走亲戚各种忙活,哈哈哈,回头一定好好更么么哒。 第329章 梅家寿宴 一则消息,让人夜不能寐,深夜就开始忙活起来。 “果真如云大人所料,她真的是…玉妃的女儿,父皇肯定心知肚明,老五得了这么大个助力,这可如何是好。” 素王一下乱了方寸, 没办法,初雪的背后牵扯太多。 云尚德得信连夜赶到素王府,程国舅也到了。 “王爷先别慌,不过…那丫头的确是留不得,趁着圣上还没认她,必须尽快解决。” 云尚德心里也是一样慌乱得很, 那丫头果然是个公主, 玉妃尚未翻案还好, 如今翻案了,圣上、锦家、梅家,金王、现在还有个东亲王,还有叟和老先生,若是那丫头想要对付他,别说前程了,云家都未必保得住。 不行,他辛苦走到今天,绝不能就这么毁了。 “云大人说得对,但也不能冒然行事,得从长计议。” 程国舅也是震惊不已。 “等从长计议就晚了,舅舅,你也瞧着父皇昨夜的反应了,等她恢复公主身份,老五岂不是如虎添翼,还有锦家, 说不定锦家这时候跟老四解除婚约,就是因为老五…本王早就该动手的。” “王爷,现在动手也不迟!” 云尚德知道, 凭借他一己之力,要对初雪下手太难了,现在只能借素王的手除掉那个丫头。 “要是程四在就好了,他主意多,舅舅,本王明日就入宫跟父皇说程四的事,也该放出来了,前两日,母妃已经跟父皇提过一句了,父皇并未说什么,应该差不多了。” 提及儿子,程国舅立刻来了精神。 “谢过王爷,等他出来,我一定好生管教,他一定会更尽心尽力为王爷办事,王爷,其实要动手的话, 明天倒是个好机会,明日梅府寿宴, 若是那丫头在梅家出点什么事,圣上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还没来得及认…圣上会不会因此迁怒梅家?这是其一,其二,若是,这寿宴去的人多,人多眼杂下手的机会就多,只要好生筹谋,不愁除不掉那丫头。” 儿子要出来了,程国舅办事也更卖力了。 “寿宴…” 素王一听眼睛一亮低头开始寻思起来。 云尚德也是眼睛直溜溜的转,“王爷,国舅说得没错,明日的确是个好几回,只要好生盘算,定能成事,王爷,眼看着金王越来越受看重,金州水患之后他便得以封王,还主管了工部,这次玉妃一案又有功,任其发展下去,必会成为王爷的巨大阻力。” 素王当即拍案,开始与他们商议对策。 太子这边也是一样,深夜与谋士商议着,虽说他现在是太子,可他这个太子从来没坐安稳过。 一个素王已经够了,他必须未雨绸缪,不能眼睁睁看着金王做大。 梅家老太君的寿宴,瞬间成了聚焦点。 一大早,梅府就热闹一片。 梅家老太君也一早就起来了,几位夫人也都悉数到场,一众孙儿早早就来请安。 “今儿府上客人多,可得好生招呼,都准备妥帖了吗?” 老太君不太放心的问了句,原本就是图个热闹,可最近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这寿宴着实有些不合时宜,可是请柬早就发出去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办。 晚辈们也都知道老太君的心思,一个个打起精神,看着喜气洋洋的,既然办了,就不能扫了老人家的兴。 “娘放心,都准备妥帖了,男客那边有时辰他们几兄弟先招呼着,索性朝中那些男客也要等老太爷他们下朝之后,女客这边有我们招呼,您老安心便是。” 老太君打量了几个孙子孙女,看着个个精神也露了笑,“好,有你们招呼,老身自是安心,今日怕是会有一些贵客到,可得叮嘱地下的人规矩些,不能失了礼数,行了,你们都忙活去吧,老大家的,你和芳菲留下。” “是!” 各自散去,的确有很多事要忙,过会儿客人就会陆续到。 “芳菲,今儿初雪和她姑姑也会来,到时候你全程陪着,免不得有些女眷会跟她搭话,你帮着应付一二,老身一大早就听了些传言,你且别管那么多,以他国郡主之礼待之。” 梅芳菲微微颔首,一身粉绯显得格外的温婉动人,“芳菲明白了,祖母放心。” “你素来是个有分寸的,交给你祖母放心,另外,今日秦王府的老夫人肯定会来,正好商议一下你和慕寒的婚事,说起来,这孩子应该我要回都城了吧?祖母和你祖父商量着,尽快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吧。” “祖母做主便是~”梅芳菲面色微红。 “娘,初雪若真公主,那他和时九的事……” 当娘的,所想的自然多些。 老太君看了大儿媳一眼,一脸复杂摇了摇头道:“时九的事,咱们都别管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事,怕是他们也操心不上。 “老大家的,一会儿打起精神盯着些,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老太君有些心神不宁的,起来就眼皮直挑。 “娘放心,一会儿我再去仔细检查过一遍。” “你做事我素来放心,行了,你们也去忙。” 梅府确实上下都忙得团团转,才过早膳没多会儿,一些关系近点的都陆续到了。 初雪倒是不急,但是云银玲一大早就开始张罗了。 从妆容到着装都过细,直到看着初雪收拾妥当这才停下。 浅绿色的着装让人看着眼前一亮,又不至于太夸张,配上简单清雅的发式,还有清丽的妆容,几件简单却不失贵气的首饰,这几样首饰,都是珍珠带过来的,云银玲不知详情,就是瞧着极好,不打眼,却耐得住赏,带上之后果然是不错的。 “好看!” 云银玲看着都忍不住夸了一句。 “可不,小姐就是平日不装扮,小姐真好看。” 桃儿也是左右看着,像是没见过一样稀奇不已。 初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再看了看身上的首饰没做声,姑姑并不知,这是她娘的嫁妆,这些首饰可都有些来头,说得上名贵,但是…珍姨也说过,这些首饰,认得出的来的人不多,罢了,姑姑高兴就好。 “姑姑,现在过去是不是早了些?” 初雪还是决定和锦新程他们分开去,主要是麻烦。 “宜早不宜迟,现在尚未下朝,女眷们多半是这个时候过去,等下朝了,门口出入的多少男客,未免不便。” 原来还有这些讲究。 “那就走吧。” 第330章 郡主 初雪觉得他们来的算早,可到了梅府门前才发现梅府门口已经停了很多马车。 “真是晦气!” 的确是晦气,初雪和云银玲也没想到会在门口撞上云家的马车。 原本梅家是不打算下帖子的,但是考虑到老太爷他们和云尚德同朝为官,对方也是六部尚书,别人家请了,独独落下云家, 朝堂之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还是给云家去了张帖子。 帖中只请了老夫人,可没想到,老夫人却还是厚着脸皮带了两个孙女。 如今云初琴已经出嫁,老夫人这次带了云初棋和云初书过来。 一个定了程家,一个是素王侧妃, 带的出场, 也多个攀谈的由头不是? “老夫人安好!” 云银玲脸色微变, 但还是十分有礼的上前行了礼,初雪看在云银玲的面子上也点了点头。 “别,老身可受不住您这般大礼。” 云老夫人侧身让开,一个您这,确实分毫都听不出敬意,阴阳怪气的着实让人不舒服。 若是之前,恐怕免不得一番冷嘲热讽,这会儿却是不敢,传闻也都听说了,可要她在这丫头面前伏低做小,老夫人心里不甘,索性只是传闻,她也就装作不知。 云银玲一脸尴尬,到底叫了多年的娘,不管有多少疼爱, 总归在人家面前做不到自在。 “姑姑,咱们进去吧。” 初雪可不受这些,既然人家主动侧身让开, 她就不客气了。 不管怎么样,篱爹爹当众道出她是他的女儿,这异国亲王郡主的架子还是要端着些的,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篱爹爹的脸面。 从丰子越和梅时九口中,她对阮东东亲王多少也有了些了解。 “果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今非昔比,不过这礼数倒是该好好…” “二丫头!”老太太虽然心里不爽到了极点,可还算几分清醒,不像云初棋这么蠢,低声呵斥了一句阻止云初棋继续胡言乱语。 这个不省心的丫头,就这脾气,到了程家别给云家惹祸才好。 初雪也懒得跟对方一般见识,这是梅府,免得惊扰了主人家。 “初雪小姐,梅先生,你们来了!” 还好梅芳菲及时出现,看着云银玲和初雪就迎了出来。 看着热情迎上来的梅芳菲,被忽略的云老夫人心里又堵上了,只是不好发作。 好在, 梅芳菲也没有冷落对方太久,和初雪打完招呼这才给云老夫人问安,仿佛刚看到一般。 “桂,快领老夫人和云家两位妹妹进府。” 梅芳菲打了声招呼便让人带云老夫人进去。 “云老夫人,云家两位小姐,这边请。” 云老夫人面上笑着,心里暗骂,没想到这梅家也是势利眼,定是听了传闻,这梅家小姐让丫头给她领路,自己却迎着旁人,什么清流世家,依她看,不过如此。 “梅先生,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梅芳菲对云银玲非常客气。 “都好,让梅二小姐记挂了。” “都好就好,祖母也念叨过您,别站在这了,里面请,咱们进去说,初雪,有阵子没见,可是越发好看了。” 梅芳菲待人接物都是精心教导过的,让人觉得亲切又不失大气。 初雪对梅芳菲也是影响深刻,看来与素王婚变的事对她影响并没那么大,挺好的,若是就这么被毁了,着实可惜了。 “芳菲姐姐面前,谁敢说好看?” 初雪也是大大方方的回应着,随着对方领的路走,瞧着和云老夫人她们去的不是一条道。 似是看出初雪的疑惑,梅芳菲笑着解释,“宴席在那边,这会儿祖母尚未过去,祖母特意嘱咐,让我在这迎着些,若是你和梅先生来了,直接领到松堂去,她老人家说你和她眼缘,就是几次见面,都未能好好说上话,这次可得好好唠唠。” 这已是十分看重了,若是身份,更客气些也是理所应当,可现在不是没公开吗?也只能模糊着。 “谁该去给老太君请安的。” “到了梅家,不必这般客气,要真讲究,那我可得跟您这个郡主行个大礼了。” 梅芳菲话里话外的意思,梅家上下没有与她生分的意思。 “可别!走,给老太君贺寿去。” 云银玲含笑跟着,六丫头的身份,真说开了,便是老太君见着,也确实是要行礼的,梅家不跟六丫头客气,她心里也放心了些,若是生分,这六丫头和九公子的事真不好说啊。 虽说六丫头的事,她如今是越发的够不上,可心里难免要为她操着心的。 梅芳菲一路跟初雪和云银玲说着话,也不忘暗暗打量着。 虽是传言,但是想想十有八九是真的,真是世事难料。 想着 还是个身份特殊的公主,这要是恢复公主身份,必是得圣上宠爱,还有锦家,听说还有那么一封契书,也难怪娘要的担心她和三哥的事了。 身份一变,就容易多生变故。 松堂。 远远就听着一片欢声笑话,瞧着还有其他客人在。 “秦王府的老夫人和祖母一向交好,祖母生辰,早早就过来陪祖母说话了,还有秦王府几位小姐,一会给你介绍。”梅芳菲察言观色,笑着解释。 今儿本就是梅老太君的寿宴,有客人再正常不过,初雪也不在意,笑着点头。 “祖母,初雪妹妹和梅先生到了。”这一声妹妹,梅芳菲现在喊着都觉得是高抬了自家。 梅芳菲一声喊,屋内一片安静。 包括老太君在内,所有人扭头看向门口,看着盈盈走进来的绿色身影,都是一片复杂之色。 这站起来迎也不是不迎也不是。 都在等着看老太君的反应。 只见老太君起身在婆子的搀扶下缓缓上前,见状,秦老夫人也跟着起身,一切看主家的,跟着总没错。 这二位一动,其他人自然也跟着。 “老身见过郡主!” 没想到,老太君竟然正儿八经的给初雪行了礼。 也是,虽说公主身份未曾摆明,可她的确是阮东东亲王的女儿不是吗? 这个身份可是实实在在的。 “见过郡主!” 一时间所有人跟着行礼。 弄得梅芳菲都觉得自己刚才是否不妥了。 “老太君,秦老夫人,诸位快别多礼。” 老太君已经这般做了,初雪也只能端着些,她老人家是给阮东亲王的女儿见礼,往大了说,是两国女眷的礼交。 第331章 各路牛马云集(1) 老太君让初雪坐在左侧挨着她的位置,秦老夫人坐在右侧,这是真的将初雪奉为上宾了。 若是从前,初雪肯定是不会坐的,可如今一声郡主,她不坐便是不妥。 “初雪郡主真是难得一见的俊俏…” 秦老夫人一脸和善的活跃着气氛。 初雪则大大方方的致谢。 谢完老夫人,初雪便准备奉上寿礼,刚要开口,就听得通传,说是皇后娘娘驾到,这一屋子人都惊着了。 老太君顿了下,连忙起身整理仪容,怎么还惊动皇后了? 众人赶紧默默跟上,初雪和云银玲也只好跟上,刚走到门口,奴仆又匆匆来报。 端贵妃、丽妃、贤妃三位娘娘也来了。 便是老太君也不淡定了,这么大阵仗,这是来贺寿?这不是来折煞她老人家吗? 哪里承受的起。 老太君心里清楚,梅家再盛,也没这么大脸面! “走吧,几位娘娘来了,咱们得赶紧去迎。” 秦老夫人见老太君愣了一下,赶紧提醒一句。 “走!” 老太君低沉道了句便带着众人疾步而去。 “六丫头…”云银玲莫名心慌,轻轻拉了拉初雪的衣袖。 初雪轻轻扶着云银玲的胳膊朝对方微微一笑,“跟着就是,无碍。” 果真是来势汹汹,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梅府门口,一时间热闹非凡,光是几位娘娘的仪仗队就把一条街给堵的水泄不通了。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老太君带着众人跪下迎着贵客,见着老太君,皇后等几位娘娘这才下了车架。 看着是先后到得。 “老太君快快请起,今日您可是老寿星,快别多礼,都起来吧,这不,本宫和几位妹妹都到一起了,不约而同来沾沾您老人家的福气!给您老贺寿了。” 意思她们可不是约好一起来的,就是巧了。 老太君一幅激动不已的样子,又是一番叩谢这才起身。 几位娘娘来了,这寿宴的规格一下就变了。 女眷们一个个做得端正,暗暗打量着自己的穿着,生怕有什么不妥在贵人面前失了礼数。 尤其是那些小姐们,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没想到几天有这样的机会。 “本宫和几位妹妹不请自来,莫扰了大家的雅兴才好。” 皇后坐下之后含笑看着一众女眷,态度十分亲和。 从头到尾,好似没看到初雪似的。 “皇后娘娘何出此言,小小寿宴,惊得您和几位娘娘亲临抬举,老身真是天大的脸面了。” “老太君快别这么说,梅老太傅是三朝原来,梅家一门三代在朝效力,老太君持家有道,乃我朝女子典范…”皇后毫不吝啬的赞美,倒像是真的来祝贺的。 这几位都到了,尚未赶到的女客都是快马加鞭一路赶来,说话间,程夫人、冯老夫人等都纷纷到场,一时间,盛况空前。 还好梅家宴客的梅园够大,否则站都站不下。 “老太君果真是有福之人,本宫瞧着,后宫设宴的时候也少有这么热闹过,今儿还有一位阮东的郡主,这才是真真的贵客。” 差不多到齐了,端贵妃终于将忍不住了,话题终于落到了初雪身上。 其实女客人早就暗暗注意了。 目光是不是在初雪身上飘过,实在太打眼了,坐席仅次于几位娘娘。 一句话,场面一下静下来了。 “端贵妃这么一说,本宫这才瞧着,可真是怠慢了,还望郡主勿怪。” 皇后端坐,仿佛才看到初雪一般微微颔首打着招呼。 初雪也端坐不动,冲着对方颔首回礼,“皇后娘娘言重了,都是来给老太君贺寿,何来怠慢一说。” 这是人家老太君的寿宴,她们都是客人,要说怠慢也不该是皇后来说,初雪这是在提醒皇后,今天谁才是主人家。 皇后当即脸色一变,勉强挤出一丝笑,被人敬重惯了,突然蹦出个放肆的,还真有些不习惯。 端贵妃娇声笑道:“皇后娘娘,看来咱们还是少说些,免得郡主误会咱们喧宾夺主就不好了。” “妹妹说的是,倒是本宫失言了,让郡主见笑了。” 皇后佯装大气一幅玩笑口吻,气氛却是一下子变了。 云银玲坐在初雪旁边,一脸忐忑的低着头,在愚笨也瞧得出,皇后和端贵妃一唱一和,对六丫头不怀好意,六丫头更是胆大包天… 皇后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初雪身上,让皇后赔不是,这真是… 什么郡主,不就是个私生女,现在看来还不一定是真的,若传言可信,她就是大元公主,是玉妃的女儿,她还想不想恢复公主身份了?后宫女子,便是公主,也是皇后管辖,还没怎么样,就敢得罪皇后娘娘,当真是不知轻重了。 看她要怎么接话。 皇后的话,老太君也不知该如何化解,颇为忧心的看着初雪。 这若是答不好… “皇后娘娘言重!”初雪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坐着一动不动。 “听闻这位郡主这小在咱们大元长大,也算是养于官宦之家,却是这般不懂咱们大元的礼数规矩,希望东亲王别怪咱们没教好郡主才是,云老夫人,你说对不?” 这时候敢这般说话的可不多,大家寻声看去,心中了然。 “这位是皇后的母亲,一品诰命,受封的成国夫人。” 云银玲小声跟初雪说着对方的身份,大元受封的一品诰命并不多,有封号的更是少,这位成国夫人就是其中之一,毕竟女儿是皇后。 云老夫人看着初雪坐的位置,心里正不得劲,又见着成国夫人主动与她搭话,瞬间来了精神。 面上笑得怪异,故作姿态唉声道:“成国夫人所言极是,老身深感惭愧,郡主在我云家十几年,竟是没教好她礼仪规矩,是我云家之过。” “祖母,有些人不是教就受教的,咱们云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都说升米恩斗米仇,郡主如今扶摇直上飞上枝头变凤凰,咱们只盼着郡主不要怪罪咱们云家照顾不周就好。” 别的不行,这嘴上功夫,云初棋还是有点的。 这种场合,也就她这种没脑子的敢说。 这是明摆着骂初雪忘恩负义,也是,在旁人眼里,云家当年再如何苛待初雪这个庶女,好歹也是养大了不是? “云家的大恩大德,初雪可不敢忘,云二小姐这么说,是怪初雪当初算差了?老夫人,若是如此,改日初雪再跟您算算?今儿毕竟是梅家老太君的寿辰,还是别坏了她老人家的兴致,您说是吗?” 初雪眯眼一笑,她如今还真没功夫招呼云家,可云家非要这么不依不饶,她也不介意让她们仅存的这点脸皮都丢尽。 第332章 这酒喝不喝(2) 听得初雪这么说,云老夫人当即面色一红,连忙厉眼瞪着云初棋。 今儿就不该带这个死丫头来,在家的时候再三交代让她别乱说话,她倒好! 她闲说一句就罢了,这死丫头搭什么腔。 云老夫人其实心里也清楚,眼前这个初雪,早就不是当年府里那个六丫头了。 “皇后娘娘,诸位娘娘,各位贵客,诸位大驾光临,老身深感荣幸,今日府上设宴,略备薄酒…” 老太君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了。 皇后也不再做声,毕竟太子和梅家可是没有撕破脸皮,这时候没必要公然得罪梅家。 不过,那个丫头确实是个胆大妄为的。 瞧着,恐怕那消息并非空穴来风,当真是越看越像玉妃,想着,皇后给了成国夫人一个眼神。 防范未然,趁着圣上还没有认她,早早除掉才好。 梅家也是不识好歹,老太傅还教过太子,竟转头帮起了老五,就说那梅时九放着公主不娶,却选了这么个丫头,哼,十有八九,早就知道这丫头的身份。 成国夫人收到信号,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嬷嬷,老嬷嬷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其实,皇后看到丽妃、端贵妃他们,心里都是心知肚明,八成都是冲着这丫头来的。 难得一次,大家心照不宣劲往一处使。 几位娘娘同时给出信号。 宫里。 自闭风露殿的文太后已得了消息。 “太后娘娘,都去了,连素来不喜热闹的贤妃也去了。” 文太后坐在佛龛前,身后站着一个面生的老嬷嬷。 “她也去了,呵,果然,这皇位谁都想要,到底都安耐不住了,今儿梅府定是热闹非凡,若是哀家料得不错,下朝之后,圣上也会去吧。” 老嬷嬷一听,连忙问道:“那她们能得手吗?” “八九不离十吧,女人啊…你当她们为何一个个都亲自去了?她们不去就办不成?不是,她们是冲着玉妃去的。” “玉妃?”老嬷嬷似乎不太明白。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玉妃都是她们心里的一根刺,拔不掉的,哀家在这后宫见过各色各样的女子,可当得起风华绝代这四个字的,还真只有那个锦芯玉,那样的女子便是哀家瞧着都有些许嫉妒啊,更何况是她们,其实,哀家当年 这种容不得,恐怕比其他缘由更让她们想杀她。 “娘娘,咱们下一步怎么做?今日早朝,冯太师已经回朝了,这会儿差不多也该散朝了,暂时还不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现在计划太多都没用,走一步算一步,圣上已经知道冯太师是哀家的人,便是他回朝,也会先拖着他,可能今儿就开始动手了。” “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吗?”老嬷嬷似乎有些焦急。 “眼下,以不变应万变吧,让你送出西郊的信送到了吗?” “娘娘交办的事,奴婢都办完了,金嬷嬷的衣冠冢也立了。” 文太后幽幽叹了口气,“知道了,让宫外的人务必小心,另外,转告冯太师,千万要稳住,不要意气用事,真到了不得不…动手的时候,就给西郊去个信就是,宫里不必担心,哀家能护着自己,你也去忙吧。” “是,梅府有消息,奴婢立刻让人送来。” 文太后转着佛珠不再说话。 梅府,一场寿宴已经开始变味。 梅家上下也都是异常紧张,明眼人都瞧得出今儿不太寻常。 女席这边的客人基本都到了,几位贵人来了,既是打着贺寿的由头,总不能空手来。 贺礼少不了,从皇后开始,各自送上了寿礼,无一不是名贵之物。 “老太君,舒雅也给您备了一份贺礼,还望老太君莫要嫌弃。” 众人便开始八卦的瞧着,之前,梅时九不娶公主,如今他求娶的这位,不也是个‘公主’? 若是梅时九不娶公主,那是不是说,这个也不娶?否则就是厚此薄彼,是看不上九公主。 老太君心里颇为尴尬,脸色堆着笑致谢,“九公主厚待,老身谢过公主。” “老太君客气了,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是舒雅这孩子自己酿的酒,说是今儿老太君寿宴,正好能喝上一杯。” 丽妃笑着帮九公主解释,定睛看着老太君。 当初宫宴,梅时九当众拒绝了九公主的酒,这件事,丽妃心里一直记着,公主的酒,梅家能拒绝一次,还要拒绝 看着宫婢送上来的酒,梅老太君和大夫人心里都是一片复杂之色。 “老身何其有幸,竟能喝上九公主酿的酒,快,老身可要亲自尝尝。” 梅老太君给了大夫人一个眼神,丽妃和九公主是记下这件事了,今儿这酒,她老太婆若是不喝,后面定有事等着,不就是为了驳回一个面子,她们是主,梅家是臣,喝就是了。 “早就听说咱们九公主学了这么一项本事,今儿可是沾了老太君的光,既碰上了,本宫也要尝尝!” 皇后见状,一幅凑热闹的样子开口搭话。 “对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们都尝尝,平日可是喝不着。” 端贵妃也跟着开口。 皇后和贵妃讨酒喝,梅老太君能不让? “那老身就借献佛,咱们一起尝尝九公主的手艺!”梅老太君招呼大夫人给大家倒酒。 酒只有一坛,不可能每个人都喝得上,底下的人也心知肚明,默默看着梅家大夫人如何分派。 初雪就坐在贵席上,不可能错开她。 大夫人亲自领着奴婢给各位贵客斟酒。 同一坛酒,这么多人喝,酒具又是梅家准备,大夫人和老太君倒是不太担心会喝出什么问题,可就怕万一,所以大夫人不敢假手他人,自己一一伺候。 丽妃和丰舒雅安静坐着,她们也倒了酒。 到初雪跟前,大夫人别有深有的看了她一眼,初雪含笑致谢,酒应该是没问题,但是大夫人还是让她谨慎些。 “来,咱们一起尝尝!” 一坛酒,刚好把贵席和 第333章 讨教,那就赐教!(1) “来,大家一起共饮此杯。” 老太君举杯,便是没分到九公主的佳酿,大家也跟着纷纷跟着举杯,她们可不敢跟这些贵人比。 连皇后也端起举杯小抿了一口。 “果然是别有一番滋味,哟,郡主怎么不喝?可是嫌弃我们九公主的酒?” 皇后早就注意到了,所有人都端起了酒杯,唯独初雪端杯而不动。 老太君一脸忧心的望着,这事弄的。 “想来是本公主的酒,阮东的郡主不屑喝。” 丰舒雅高抬着下颚,淡淡扫了一眼初雪,明明一身贵气,端庄优雅,可不知为何,初雪在她面前,却不落下风。 程夫人低头一笑,“九公主别介意,这酒妾身尝着极好,都说水土不服,可能是郡主闻不管咱们大元的酒味。” “哦?刚才不是说,这郡主是在咱们大元长大的吗?好似尚未去过阮东吧,和何来水如不服一说…说起来,咱们现在称呼一声郡主其实是有些不合规矩的,这郡主是身份,是尊称,得受了封才能被称为郡主,初雪小姐,您说可对?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是老身多言了。” 一直没开口的冯老夫人附和着程夫人的话轻声笑言,自从冯太师在家中养病,这位老夫人就很少露面了,今儿不光露面,还出声了,且一开口就来者不善。 “啊哟,这么一说,到是这么回事,那咱们这是不是喊错了?” 皇后一脸严肃询问初雪,这下,不少人开始暗暗看着初雪,等着看笑话。 可不是,在大元长大的,就算真是什么亲王的女儿,也还没回够阮东吧,一个私生女,这算哪门子郡主,就算不是,而是大元公主,那不也还没认吗? 瞧着皇后和几位娘娘的态度,便是认了,在宫里也是难以立足的。 后宅女子,困在后院方寸之地久了,目光便也就在这方寸之间了。 “娘娘和诸位贵人想唤什么随意,什么郡主公主的,还不都是贵人们抬举?初雪都不介意,无妨的,至于这酒,九公主的酒定是不错的,奈何初雪不胜酒力,唯恐喝了酒酒后无状冲撞了在场的贵人,那才是初雪的不是。” 叫什么,不都说她们自己喊的? 与她何干?她可曾自称郡主了? 别说郡主,她若想要称呼,便是一声公主又如何? 至于酒,她喝与不喝,又如何,难不成,九公主给她下了饮酒令,她没有遵从? 再说了,即便如此,她如今是阮东东亲王的女儿,是外邦臣女,应是不受大元的公主管吧。 哎,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啊,怪不得世上这么多人不惜一切追逐权势。 公然拒绝喝酒,却让人有些哑口无言。 丰舒雅暗暗咬紧牙关,好个贱人! 真是一朝飞上指头,便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若是让她入了宫还得了? 那她岂不是一辈子要被这贱人压着。 高贵的公主,内里也不过如此。 “依老身看,唤一声郡主也没什么不妥,东亲王的女儿,还差一纸诏书吗?东亲王不远万里到咱们大元来寻她,可见宠爱,既然郡主不胜酒力,那便不勉强,给郡主换些果饮吧。” 梅老太君瞧出来了,速来不合的皇后和端贵妃都统一战线了,今儿,都是冲着初雪来的。 她这个主人家在这时候不能含糊其辞,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人是他们梅家的客人,这些贵人确实尊贵,可这是梅家,她们不给梅家脸面没关系,但要想在梅家生事,梅家也不是软柿子。 大夫人毫不犹豫就让人给初雪换了果饮,既然几位娘娘是冲着初雪来的,那这酒就更不能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老太君说得是,总不好强人所难,便当时郡主没口福了。”皇后见梅老太君态度强硬,不咸不淡的道了句。 可有人却是不依不饶,索性素王与梅府早就撕破脸了,端贵妃今儿就是冲着初雪来的,否则她怎么可能都梅家来,自然也就不会客气,搅和了梅家的寿宴才好,梅家不痛快,她心里痛快啊。 “皇后娘娘,这话臣妾可不认同,虽说是迟早的事,可到底还没受封,咱们大元礼数最是周全,可不能乱了,老太君叫什么倒是都无妨的,毕竟将来,这位可能要嫁入梅家,是他们梅家自家人,怎么叫都没关系,咱们可不能跟着乱叫,您说是不?” 皇后难得配合点头,“端贵妃说得也在理,本宫今儿真是…糊涂了。” “也是,撇开这层关系不说,人家还是梅家九郎的师妹,算是同窗,自是关系匪浅。” 丽妃放下酒盏,说话间脸色颇为严肃。 “母妃倒是提醒儿臣了,上次春日祭,儿臣就想讨教跟叟和老先生的弟子讨教一二…今儿机会难得,正好碰上,本公主想像初雪小姐讨教一二。” 九公主这是要出手了? 看戏的居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场面。 这可有意思了,难道九公主对梅时九还没死心? 不少小姐都等着看好戏,当然,她们都盼着初雪出洋相,毕竟梅时九不光是九公主惦记,她们也一样,再加上这个初雪运气也太好了,她们早就嫉妒的不行了。 “叟和老先生的女学生,本宫也想见识见识。” 一直没开口的贤妃也淡淡出声了,不够她的口吻听着很是随意,就好像真是随意一说。 “九公主想要讨教什么,无需客气,尽管直言,初雪若知道,定不吝赐教!” 不是要讨教吗?行啊,来吧。 赐教…… 她还真敢说啊! 梅老太君都默默垂下眼帘,这丫头这胆子…到底是有底气还是鲁莽自大? 她老人家一时都分辨不出了。 云银玲早就紧张得厉害了,头一回见着这些贵人,若非自己有些底子又熟知礼仪规矩,恐怕早就露怯坐不住了。 这些贵人,对六丫头毫无善意,她们究竟想做什么? 一个个身份这么贵重,竟联手欺负一个小丫头,好意思吗? 初雪伸手覆在云银玲已经冒汗的手上拍了拍,示意她安心。 面不改色抬头迎上九公主,依然不动如山,并没有起身的意思,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死猪不怕开水烫,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能不能得罪的都得罪了一遍。 “不愧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看来,今日我等有福,能大开眼界了,舒雅,那你便请教请教吧。” 丽妃说得客气,语气却很冷,眼神更是犀利,请教二字让人一众官夫人听着不由心颤。 第334章 多余的偏心(2) “圣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丽妃话音刚落,一声通传,所有人都起身了,整理仪态跪迎,皇后和几位娘娘率先上前。 “臣妾见过圣上!” “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帝看到皇后等人,眉目动了动,“都起来吧,听闻今日梅家老太君寿辰,这不,刚下朝,朕便随着老太傅他们过来瞧瞧,给老太君贺寿!” “圣上隆恩!” 圣上亲自来贺寿,谁家老太太能有这脸面? 不管真正的愿意是什么,圣上说来贺寿,那就得谢恩。 梅家众人跪下叩谢圣恩,宣帝一挥手,让宫人将贺礼送上。 “圣上赐梅家老太君玉如意一对,蜀锦一匹、东珠一串…” 赏赐的东西都是极好的,最重要的是御赐,这是何等荣光? 老太傅带着梅家人一起谢恩,宣帝赶紧让人扶起。 “今儿朕就客随主便,可别因为朕和皇后她们到来搅了寿宴,朕刚进来,听着这里可是热闹的很,继续吧。” 宣帝倒是比皇后说话好听些,至少还知道这是梅老太君的寿宴,知道这是梅府,其实,宣帝也是在暗中点醒皇后她们,让她们不要做出过分之举。 “可不热闹咋的,圣上来得正巧,刚才咱们九公子正在请叟和老先生的女学生赐教,尚未开始,圣上您就来了,正好一起见识见识。”皇后迎合宣帝坐下,还不忘解说几句。 “赐教?舒雅?” 宣帝坐下之后看向丰舒雅和丽妃,母女二人都暗暗震了一下。 “是啊圣上,咱们九公主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叟和老先生乃是当世大家,今儿难得再梅府碰上他老人家的学生,又都是女子,便来了兴致想要讨教一二,初雪小姐也应了,说是愿意赐教。” 端贵妃突然当起好人,帮着丽妃和丰舒雅圆场。 “原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这么热闹,这么说来,朕和诸位爱卿来得正是时候,那就一起见识见识吧。” 宣帝这一开口,丽妃和丰舒雅同时松了口气,连同皇后也是如此。 她们虽然尊贵,可她们的尊贵,与眼前之人息息相关,至少,在她们的儿子尚没成事之前,她们就必须像现在这般谨小慎微。 “诸位大人请入座!” 正好下朝,朝中大臣便都随着一起来了。 梅家还真没这么热闹过,其实昨夜梅家就商量过,商量这场寿宴还办不办,最后商量的结果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办,刚出了这么大的事,圣上也好,群臣也罢都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合来观望一些东西,而这场寿宴正好合适。 既然合适,那梅家就得办,梅家毕竟是臣。 “又见面了,小丫头,朕越看越觉得你合朕的眼缘,这或许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来,让朕瞧瞧,你跟老先生都学了些什么,就当时女儿家之间的相互请教学习,不必有太多负担,毕竟你也才跟着老先生学这么久。” 宣帝一开口,摆明着向着初雪,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丰舒雅强压着心里的委屈,自己叫了这么多年的父皇,却是当不得一个刚冒出来的,父皇这心偏得也太厉害了,还没较量,就先帮着对方找好台阶。 就连皇后等人瞧着也不是滋味,一个刚冒出来的女儿能有多少感情,圣上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父皇别担心,不是还有梅时九梅大人吗,便是初雪小姐不知的,还有梅时九大人在呢,他定然帮着解惑,父皇这么一说,倒像是儿臣能欺负了初雪小姐一般,再说,老先生的学生能差到哪里去,这大元这么多女子,老先生可就只收了这么一个女学生,您该担心的是儿臣才对。” 娇俏的口吻,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态。 不管如何,她现在才是名正言顺的公主。 宣帝笑着点了点头,“不许胡说,你们女儿家的事,把人家梅时九扯进来做什么,怕他帮人家不成,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梅时九好意思啊,行了,开始吧。” 宣帝这般说了,丰舒雅自是不会再说什么。 被点到名的梅时九静静坐在一侧,即便被人提及,依然不露声色。 “公子安心,府上每个角落都让人盯着了,初雪小姐身旁的丫头也是专门安排的,还有她桌上的用具和酒水瓜果食物都一一查过。” 这里是梅家,这些事还是能做到的。 听得阿庆的低声低估,梅时九微微点头。 纵是如此,还是不让人放心啊,今日这架势,来者不善。 “初雪小姐,那本公主就不客气了。” “九公主请!”初雪暗自冷笑,她从头到尾也没打算客气啊,这会儿在这装什么? 丰舒雅起身,众人视线随之而动,虽是女儿家拈酸吃醋的较量,可此刻,满朝文武都竖起耳朵听着。 锦新程正好这时候带着一双儿女赶到,毕竟宣帝都到了,没敢惊动,梅时辰也是个机敏的,不动声色领着入席。 心里暗道,锦家主既要来,怎来得这般晚? 锦新程也不想,这不是出了点意外才晚了一步? 宣帝看在眼里,却没做声,因为丰舒雅已经开始了。 “敢为初雪小姐,你为何要读书?” 这个问题,听着毫无难度稀松平常,可是要答好,实在是难。 毕竟读书的原有,对女子而言,无非是修身养性知事明理,于男子而言,往大了说了有用武之地报效朝廷造福百姓,往小了说,,为了前程,为了光宗耀祖。 总之,说来说去,都绕不过那么几句。 在场的,都能说出些理来。 所以,九公主这一题,实际上是极为刁钻的,看似不为难,却让人极为犯难,身为叟和老先生的学生,自然要答得与众不同。 一片瞩目下,初雪缓缓起身。 朝着九公主施了个书生礼,随后轻启丹唇道:“初雪跟着先生读书的 初雪说完,再次行礼从容坐下。 第335章 她来(1) “好!” 得圣上一声夸赞,一般人早就雀跃谢恩了。 初雪仿佛没听到,坐下之后直视丰舒雅。 “九公主可还有什么想请教的?” 刚才这个问题,其实算不得什么讨教,初雪知道,这位公主不过是在试探深浅。 “正如父皇说的,初雪小姐读书的理由,让人耳目一新,不愧是老先生的学生。”丰舒雅大度的赞誉,随后朝着自己身后宫婢招手,宫婢立刻抱着一个盒子上前,丰舒雅亲自从里面取出一幅字画,“初雪小姐才识过人,本公主近日得了一幅字画,只是这字画让本宫主颇为困扰,宫中画师也未能解开本公主的困惑,不知初雪小姐今日可能替我解惑?” 初雪抬头看着丰舒雅让婢子展开的画卷,画卷展开,初看像是山水图,细看才发现是一幅狩猎图,画卷约一丈长,栩栩如生笔锋流畅。 “这是…开元狩猎图?” 画卷一展开,初雪尚未开口,便有人惊呼出声。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狩猎图上。 初雪也看了看,心里暗道,这莫不是一幅名画?她小时候只顾着怎么让自己活命了,这欣赏字画的造诣着实…只有那么点水平,九公主是想让她品评字画?这还真赐教不了,先瞧瞧吧。 “六丫头,开元狩猎图,是大元开国时太祖帝与群臣狩猎的场景,据说,当时的开国功勋都在画中,上面的字,是开国之君提的。”这画如何会在九公主手里?云银玲也只知道这些。 初雪这方面的水平如何,云银玲心知肚明,这有些东西,是靠日积月累的,和聪慧与否无关,一看就知道初雪不知道狩猎图,赶紧细声简单告知,公主明知她家六丫头自小在云家长大,一个庶女又不受待见,才跟着云先生学多久?就让她品鉴这样的字画?这分明就是有意为难。 “开元狩猎图…知晓了。”初雪颔首表示知道了。 这幅字画,似乎备受关注,初雪见着宣帝都一脸严肃起身近看了。 梅老太傅等人也都纷纷不顾席间礼仪起身上前。 “舒雅,这画你从何而来?” 宣帝一边看着画一边问着丰舒雅。 “回禀父皇,儿臣偶然得知,一会儿再跟父皇详禀,这幅画,儿臣尚不能辨其真伪,因此才没给父皇过目,正好今日带来,便是知晓梅老太傅字画鉴赏水平,本是想劳烦老太傅鉴别一二,这不赶巧碰上初雪小姐,想要先跟她讨教一番。” 丰舒雅早已备好说辞,一派从容回话。 宣帝眉头一沉,皇家公主,这般没有气量,这不是当众为难人家? “你刚才不是说,你已经让宫里的画师都瞧过了,他们尚且瞧不出来,她才多大,才跟老学生学几天,如何瞧得出,既然带来了,便直接让老太傅瞧瞧吧。” 这般公然的偏帮,让丰舒雅本就委屈不甘的心态越发崩塌,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父皇,儿臣岂能故意为难初雪小姐,儿臣并非想要她来辨别真伪,不过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宣帝听罢,眸光闪缩抿了抿嘴没再做声,淡淡扫了丰舒雅一眼,视线随即回到画上,瞧得出,宣帝对这画很是在意。 “不知公主要请教什么,直说无妨。” 初雪大方起身,虽然水平有限,但也不惧,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没什么可丢人的。 既是连老太傅他们都忍不住一睹为快的名画,她也瞧瞧,且当开开眼界。 走到画前,有模有样一脸认真细看。 老太傅和几位颇懂字画的臣子默默退到一盘让开了些,老太傅有些担忧的看了初雪一眼,这画…虽未来得及细看,但是…… 这小丫头若是完全不懂还好,若是半桶水反而…为难了。 梅时九也起身了,见着他起身,老太傅眼神一动,示意他也瞧瞧,外界都只知老太傅的字画鉴赏造诣颇高,却不知梅家这个九公子,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丰舒雅看似和善的上前,冲着初雪含笑挥袖扫过字画,“初雪小姐,想必你也知道开元狩猎图吧?” 只要精通些字画的都应该知晓。 “让公主见笑了,初雪今儿是 她要学的东西太多,琴棋书画这些舔雅之事,可都不是一日之功,她也不是什么天纵奇才,起步晚也只能是慢慢来。 丰舒雅没想到初雪这么坦然,反倒让人觉得笑话她不妥了。 “那也无妨的,舒雅今日讨教的也不是什么高深的问题,本公主让宫中画师瞧过,有人说这幅画是真迹,有人说是临摹,咱们先不说真假,你看看这画中的字,和这画中的人物,可有错处?” “错处?”若有错处,那就是假画? 这有没有错处,难道公主和宫里的画师还瞧不出?这是何意? 初雪怀揣着疑惑端详着画,虽说她欣赏水平有限,但不妨碍她欣赏。 丰舒雅微微颔首,完全看不出为难的意思,“正是,舒雅疑惑之处正是在此,你看,这提字之中,有个字有人说是错别人,有人说是对的,还有这画中的一个人和旁人都不同,轮廓模糊,身影也模糊,有人说是画师忘记细画,有人说是画师有意简化,舒雅想听听初雪小姐的高见。” 众人一听,这还真不算是为难,怎么说都没什么大问题。 反倒是公主这番举动让人莫名,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其实丰舒雅自己也一样,因为这画和这问题,都是皇祖母准备的,她只能相信,皇祖母不会无用之功。 “初雪瞧瞧。” 初雪也不慌乱,顺着对方所指细细看了起来,听姑姑说,这画上的字是开国之君提的,也就是元太祖,史书上说,元太祖文武兼备,错字的概率应是很小,再看这上面的题词,笔力如山而又蓄势待发,拙俊飞扬而又内蕴锋芒,帝王之气跃然纸上。 这画,让是让她来看,是真迹,缘由吗,就是这提字,先生和姑姑都说,字如其人,一个人的字,不论功底如何,字的形体如何,字的气韵是随人的。 她从这些字上,看到了磅礴之气,看着这些字,仿佛看到金戈铁马,看到江山壮阔。 看着看着不由念出:“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如初日一般,喷薄愈发,充满活力,要把赫赫光辉洒满天下的千山万山。”不见所谓文采斐然,却气势恢宏。 第336章 光明正大的偏爱(2) “公主是要初雪说说这个千山万山如火发的发字?有人说它错,是觉得,应该是朵的吧。” 初雪原本是抱着欣赏开眼界的态度看的,可是看着看着,竟是真的欣赏起来,突然有点明白,为何那些懂得字画之人见着好画好字忍不住欣喜和狂热了。 这应该就是先生说的意境吧。 “没错,不知初雪小姐如何看?” 丰舒雅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以初雪之见,不管是发还是,都没错,只是火发更见气势,仿佛让人看到一副群山突然燃起烈火的画面,或许太祖低用这个字,便是因为当时恰逢大元开国…”初雪说着微微一顿,忍不住抬手去触碰画卷,梅时九突然从后面一个健步上前及时拉住了她的手。 后宫手段层出不去,即便是在眼下这等场合,九公主和丽妃不会傻的公然在画上动手脚,更何况是这么一副画,可梅时九还是觉得蹊跷。 这画是九公主拿出来的,再加上她刚才提的问题让他起了些许疑心。 “师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九公主要害她,不仅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连着丽妃和越王也要折进去。 不过,刚才她也确实是一时不由自主想要去触摸这画上的字,因为她发现那个发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从何体统!” 这混小子,当众拉拉扯扯不像话,梅家怎么管教的,宣帝面上斥了梅时九一句,但语气尚可,眼神却不经意瞟了画一眼,梅时九可不是真的失礼,而是觉得画有问题不想让她碰? “师妹不知开元狩猎图,此画虽暂时不知真假,但开元狩猎图乃大元国宝,微臣一时情急,怕师妹不慎弄坏了,故而出手!确实有些急了。” 被圣上呵斥了一句,胆小些的早就吓得跪地请罪了,可梅时九却是一脸镇定,不慌不忙的解释。 一身朝服,站在初雪身边明目张胆的保护。 说是怕人家碰坏了话,谁不知道怎么回事? “梅大人果真是思虑周全!”丰舒雅看得眼眶忍不住红了,话出口也冷了几分。 梅时九到底看上她什么?就算她真是公主,能比得过她这个自小在宫里娇养长大的公主吗? 哪里比她强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护着… 丰舒雅从未像此刻这般嫉妒过一个人,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恨过一个人。 “公主过誉。”梅时九礼貌回应了一句。 梅时九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做,初雪自然领情,不再去触碰,只是又端详了一会,随即错开眼看向丰舒雅刚才所指的人物。 索性已经站在旁边了,梅时九也就没打算退回去。 “这画中人物,其他的人都十分生动饱满,形象立体,很有辨识度,就连衣着发式都有各自的特点,并非千变一律,从这一点来看,这画画之人应该是现场依景所绘,这么多人想要默画复原当时的场景,很难做到这一点,还有这些人的动作,甚至神态…唯独这里这个,从坐席来看,这位置虽然位列在前排,却有点像是当时坐席准备不足,在旁边临时添了一桌,师兄你看,若是少了这一桌,是不是瞧着就和谐了些?” 公主像她讨教,她却当众跟梅时九议论起来,仿若旁边没人。 丰舒雅看着这一幕,越发气得不轻,却也只能暂时隐忍。 “虽轮廓身形模糊,只聊聊几笔,却也十分传神,要说去掉…画面布局虽然和谐了些,但又像缺少了些什么。” 梅时九借机近看,这幅画,的确有问题,祖父刚才给使眼色,应该也是瞧出些端倪,只是他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神不如从前,有句话九公主应该没有说谎,宫中画师确实也难辨真伪,便是他这般看着,也不敢冒然断定,还需细细鉴看。 “请问初雪小姐,你觉得这人物轻描淡写,是因为画者遗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丰舒雅就是看不得他们这一番默契般配的样子。 这个问题有何深意?让九公主这般执着于她的答案,或者说,她的答案能有什么深意? 初雪心里不免好奇。 耸了耸肩大大方方道:“是否遗忘,还真瞧不出,或许这就是这幅画作的魅力所在,让人无限遐想,虽不知这画中这个人物为何与众不同,但他确实与众不同,身份地位应该不低,初雪刚听姑姑说,开元狩猎图中,画中人物都是当时开国功勋,照这么说,应该是其中一位吧。” 总感觉,是后面加上去的,画风她看不太懂,但仔细瞧着笔触…,可能是画者布局时遗漏了,后面加上的吧,想想,这开国狩猎,应是十分盛大严禁的,能坐 当然,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反过来说,画下这幅画的人,应该也不至于这般粗心,粗心之人,画技也达不到这般水准。 “师兄,这画是哪位大家所画?” 初雪想到什么,突然随口问了句。 就是觉得,能在这种场合挥笔描画,还能得元太祖题词的,应该不是一般的宫廷画师。 见着初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一个劲仿若无人的跟梅时九说话,丰舒雅心里恨意越浓。 “看来,初雪小姐在这方面还是要多跟老先生学习了,稍学过些绘画的人都知道,开元狩猎图出自越求实越大家之手,越大家出身姑苏越家,传世名作不少,越大家不仅在绘画上造诣很深,更是跟随咱们太祖开疆拓土的功臣,谋士无双…” 初雪依然面不该是心不跳,被当众嘲讽,似乎丝毫不放在心上,还一脸认同的点头:“原来是大家之作,既然公主对这画这般了解,又何故请教于我?公主的两个问题,知晓这幅画的应该都知晓,公主是想听听我的高见?刚才我已经说了,不知公主可满意?这画公主说尚未能辨别真伪,初雪倒是觉得…这画是真迹,而公主说得这两处,应该也是这幅画难以辨别真伪的关键所在吧。” 说是不为难,却是十分为难啊,不过,这公主的用意,她还是没想明白,或者说,她所问的问题和这幅画,都是受他人之意? 丽妃? 等等,她刚说的什么大家,姑苏越家?莫不是…太后? 啧啧,若是太后,那就没这么简单了。 这个过年做的指甲,码字实在太痛苦,不光速度慢,一句话错字一堆,检查了还有,我的天,过两天抽空去卸掉,手机打字更是…… 第337章 听她高见(1) “真迹?!” 坐席上立刻传来一阵低呼之声。 云银玲也听着了,此刻正一脸担忧抬头看着初雪,这丫头,又没让她鉴别真伪,她胡乱说什么。 这画她只简单跟她说了几句,还有些众所周知的情况没来得及细说呢。 这画别说她,便是老太傅甚至圣上,都未必能轻言断定这画的真伪。 这丫头哟… “到底是老先生的学生,真是不同凡响,这般看看就能辨别这画的真伪,还是一副才听闻过的名画,真是厉害,本公主倒想听听初雪小姐的高见,想必,在场的诸位都想听听,父皇,您说是吗?” 正愁看不了她的笑话,她便自己送上来了,那还客气什么? 丰舒雅当即就咬住不放。 宣帝本想圆场,被丰舒雅一说又不好说什么,望着初雪心里暗道,这丫头的确是有些不知深浅了,不懂字画,这种话如何能乱说,到底涉世未深,想到此,心中又不由愧疚,若非他那一道圣旨,就凭这丫头的聪明,若自小在宫中长大,有芯玉的教导,不知会是多出众的一个丫头。 就在这时,梅时九出声了,“时九观之,亦有同感,这幅画,很有可能便是越大家所绘开元狩猎图真迹。” 原本梅老太傅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听得梅时九这么说,忍不住想上前看看,自己的孙子自己清楚,便是为了维护自己喜欢的女子,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说是真迹,那他至少有六七成的把握。 若是别的画,他这么说那就是十之八九,可这开元狩猎图…六七成已是极高了。 “哦,梅大人也这般说,不愧是同一个先生教的,如此,本公主越发想听听初雪小姐的见解。” 好个梅时九,就这么护着她,这种场合,他竟这般不管不顾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爱重这个贱人吗? 偏偏这种爱重,是她丰舒雅求而不得的。 梅时九越是如此,丰舒雅越发觉得自己让人看了笑话。 “既然公主想听听,初雪,你不妨说说就是。” 梅时九含笑看着初雪,目光从始至终,除了看画便是看她,明目张胆的喜欢便是偏爱。 初雪眉目微动,浅笑点头,“既如此,初雪就说说自己的浅见,初雪此前的确不知这幅画,对公主口中的越大家也并不知晓,初雪觉得这画是真迹,只因两点,一是这画上的题词,二是这画中寥寥数笔带过的人物,正好是公主提及的两点,想来,公主是有意点拨吧。” 这一声点拨,众人听着就是讽刺九公主。 “题词和人物?愿闻其详。” 丰舒雅咬牙切齿冷傲而道,倒要瞧瞧,她能掰扯出什么话来,鉴赏字画,需要的是功底和底蕴,光有几分小聪明和好运气可行不通。 初雪走动两步,再次仔细端详画作。 “首先是题词,表达的意思直白易懂,不似文人墨客闲来作词作赋时斟字酌句,这也符合当时元太祖的心境,辞藻不华丽,却气势恢宏,磅礴大气,更有江山一统时的豪迈和激动,当时的大元,就如一轮初升的红日…词意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字,字如其人,这字隐隐透着一股霸气,或者说帝王气概,再有就是这个发字,前面的字都是一气呵成行笔到此,却稍有停顿,所以笔墨到这,比前面多晕开了一些,初雪觉得,当时在写这个字的时候,笔者是有斟酌过用字的,所以觉得这个发并非错字,这种随性的停顿,便是临摹得再逼真,也是能瞧出细微区别的,那就是整体的延展性和…情感的延伸。” 没想到她竟说得头头是道,虽然和旁人鉴别字画的点完全不同,可听着竟觉得有些道理。 一个小丫头,还能从字里行间看出帝王气魄? 老太君忍不住瞟了儿媳妇一眼,似乎在说,相信自家儿子的眼光了吧,那就不是个寻常丫头。 不过,这开元狩猎图的确难辨真伪,因为这幅画虽然出名,但是元太祖驾崩之后,这幅画就销声匿迹了,这世上,见过真迹的人早就入土了。 “再说这人物…” 初雪继续说着自己的看法,宣帝目光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上停驻。 看着看着,便开始追忆那个与之相似的人,细看之下,不光是眉眼生得像,就连此刻认真说话的神态都那么像。 可是,她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过他这父皇一眼。 到底是心里恨着他吧。 不怪她,不怪她,是他这父皇对不住她们母女,让她受了这么多苦。 以后他一定会尽力弥补,她是他和芯玉的孩子啊! “人物如何?” 将初雪说着又停下,丰舒雅追问了一句,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些落下风了,可是心里就是百般憋屈不是滋味。 她知道什么帝王之气,知道什么意境,说得有模有样,不过是胡诌。 “人物…人物线条流畅,一气呵成,虽说,这人物不像画上其他人一样描绘的仔细,甚至可以说模糊,可初雪却觉着,这是这画中最生动的一个人物,画者应该对此人特别熟悉,才能做到下笔如有神,师兄刚才说,虽然这坐席像是添加的,但是缺了仿佛又会少点什么,这句话让初雪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若是去掉这个人物,整幅画就不如现在生动,再看他所在的位置,从这个角度来看,此人所坐之处,仿佛正在端详主位上的元太祖,没有表情,衣着也只有数笔,但看得出是个女子…这人物,应该是整幅画作完成之后被加上去的……说它是真迹,也正因如此,虽初雪鉴赏能力有限,可也知道,一副作品的传神之处是灵魂所在,也是区别于临摹的根本所在,所以初雪觉得这是真迹。” 先生和姑姑都跟她说过,字也好,画也罢,重在神韵,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圣上,微臣现在有九分把握,这幅画就是开元狩猎图的真迹。” 梅时九听完初雪的话,含笑朝着宣帝拱手行礼,应该说,是她的话让他醍醐灌顶才是。 “当真?”宣帝兴奋问着,看着画一脸欣喜,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真迹,原来这开元狩猎图一直藏在越家,难怪一直寻不到,母后这是在借画给他传话,让他别忘了她出身越家,开国之初,太祖帝给功勋之家发了三块御笔铁卷,越家便有一块,只要大元在,铁卷就管用,等于一块免死金牌。 “老先生慧眼如炬,本宫就说这初雪小姐钟灵毓秀的,果真是天资过人,来人,赏!恭喜圣上,九公主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 皇后说着就脱下手上的玉镯要赏给初雪。 第338章 又有人作了(2) “圣上,真假,还是要细细鉴别才是,毕竟这画上有咱们太祖帝的御笔,理应慎重。” 端贵妃煞风景的提醒了一句,话也在理。 皇后的镯子都赏出去了,顿时有些尴尬。 不过初雪还没收。 “皇后贴身之物,初雪受不起!谢皇后娘娘。” 初雪看着皇后贴身宫婢送上来的玉镯行礼辞谢。 “什么话,如何就受不起了?本宫赏的,谁敢说你受不起?来,本宫亲自给你带上。” 皇后说着亲自上前,拿起镯子走到初雪面前,伸手要帮初雪带上。 梅时九及时挡在初雪面前,“岂敢劳动皇后娘娘,师妹自在散漫惯了,失礼之处还请皇后娘娘勿怪。”所完转头看着初雪,“师妹,皇后恩典,这是赏赐,快些谢恩。” 所完直接朝着皇后伸出双手去接。 这是要替人家收皇后的赏?这是什么情况? 这一副替人家做主的样子,以什么身份?虽说,这两人的事众人皆知,可这于礼不合吧… “初雪谢皇后娘娘赏赐!” 初雪说完蹲身行礼。 皇后看着伸向自己的手,脸颊一抽,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能一脸尴尬递了过去。 这个梅时九,真是看不出来! 目光扫了一眼镯子,即便不甘,也只能如此了。 这镯子是昨夜太后让人给她的,说让太子想办法把这镯子在寿宴上送到这个初雪手里,太子身份如何方便?所以她就自己来了,眼看就成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梅时九。 镯子她让人检查过,并未发现什么不妥,所以她也不知太后到底何意,只知对这丫头肯定没好事。 现在倒好… 宣帝一旁默默看着,这会也不说梅时九不合礼数了,假装看着画道:“这丫头的确有些灵气,难怪老先生愿意收做学生,假以时日,必成气候,皇后的赏,她也算是当得起。” “圣上所言极是。”皇后咬牙忍着,配合着宣帝的话应付了一句。 “舒雅,赶紧让人把画收起来,回头再好好让老太傅他们瞧瞧,到时你再仔细说说怎么得来的,今儿到底是梅家老太君的寿宴,还是回归正题,别坏了老太君的雅兴。” 宣帝一挥手,丰舒雅再不甘也只能忍气吞声,让人将画仔细收起。 她都不知这画到底是真是假,更不知皇祖母的用意,她只知道,这一出闹得,不但没有对初雪造成不利,还让她出尽风头,心里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 “起来吧!” 皇后贵人忘事,忘记喊起了,梅时机直接当对方是忘了,毕竟皇后娘娘不会在这为难一个小姑娘不是吗? 若非场合不对,他早就出手扶着起来了。 初雪心领神会,毕竟没人喜欢一直蹲着,缓缓起身后退到自己的坐席。 “主子,奴才看着暂时席面上没瞧出什么问题,主子放心,奴才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阿庆站在丰之越身后看了许久,一直都是小心翼翼观望。 其实,丰子越刚才全程紧张,初雪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胆大,同样,一如既往让人惊艳。 她说是真迹,他心里还悬着,但是梅时九也这么说,那就八九不离十,也越发的服了。 “珍儿,爹说得对,她和咱们是不一样的,即便她从小在那般艰难的环境下长大,可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是长在骨子里与生俱来的。” 坐席上,锦绣望着初雪,心里感慨万千。 锦珍依然温和,也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听得锦绣的话十分认同的点头。 寿宴终于回归正常开始抽光交错。 老太君这心也稍稍落下一些,不过宴席没结束,始终让人觉得不踏实。 “拿去,让虞嬷嬷瞧瞧。” 梅时九回到坐席,悄然将镯子交给阿庆,宫里的鬼魅伎俩太多,防不胜防,只能万分小心。 他粗看了几眼,暂时瞧不出什么问题,是上等翡翠。 可他总觉得皇后最后要亲自给她带上颇为多余,是反常态必有妖,小心为妙。 还有那幅画,绝对有问题。 这画九公主怕是难有这等机缘得到,若是得到了,早就送到圣上跟前邀功了才是,这会在这拿出来,想必是有人借她的手送到大家面前,送到她面前的。 这人,呼之欲出。 从九公主的话里也能分析出个一二来。 太后! 太后除了想提醒圣上,提醒群臣她背后还有个越家,应该还有其他的用意,这个用意他一时间没想出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六丫头,一会差不多,咱们就辞行,今日不宜久留,想来老太君也会谅解的。” 云银玲恨不得现在就拉着初雪离开。 “姑姑,树欲静而风不止,这里是都城,她们若想做什么,在不在这,都一样防不胜防……”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如趁早。 她着实不明白,是她们想得太多,还是她想得简单。 她一个小丫头,于他们的大业能有多大的影响,她是个女子,又不能同他们争抢那个位置,再则,她娘早就死了,对他们还能造成什么威胁,就只是觉得她能帮金王,便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她? 这皇家的人啊!!! “老太君今日当真是大喜,圣上,本宫瞧着,这梅府怕是要喜事连连。” 端贵妃素来在什么场合都一样张扬,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她若不如此,反而有些不像她了。 “哦,爱妃说说看,梅家还有什么喜事?” 宣帝淡淡应了一句,似笑非笑的端酒品着。 端贵妃一脸笑意,不知是不是饮酒的缘故,霞光满面,即便这个岁数,依然娇艳动人,也是平时保养得太好,只见她娇笑道:“圣上难道没瞧着?梅家九郎可是有些迫不及待了,臣妾瞧着,怕是用不着再等三年,这郎有情妾有意,又都是适婚的年纪,说不定哪天就好事成双了,老太君,本宫可要提前讨杯喜酒,本宫之前还琢磨,什么样的姑娘能配得上咱们梅家这位九公子,如今算是知道了,真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梅家众人皆是一脸尴尬,宣帝也变了脸。 这端贵妃太过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戏说人家的婚事,两人尚未正式议亲,被她和么一说,倒像是二人早就迫不及待…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圣上有所不知,当初啊,程家还登门为程家六郎去云家求娶过初雪小姐,嫂嫂,是有这么回事吧?” 端贵妃说着看向程夫人。 坐在席上的程夫人连忙起身行礼回话,“回娘娘,确有此事,这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啊哟,瞧本宫这嘴,一时想起也没细想,就口无遮拦的…大家且当没听着。”端贵妃一派豪爽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本宫自罚一杯,初雪小姐,还请见谅,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皇后送了换贵妃? 初雪看着从头上随手拔下簪子就让婢子送来的端贵妃不由心中冷笑,究竟什么把戏? 第339 百福簪(1) “虞嬷嬷,镯子可有问题?” 阿庆拿了镯子不敢耽搁,急匆匆就找了虞嬷嬷。 虞嬷嬷是老太君的人,一身本事,但是她很少出老太君的院子,像今日这种热闹场都没跟着老太君。 “镯子本身没问题,是顶好的翠玉, 只是这镯子被精心沁养过,原本这被沁养过的镯子这般带着是养人的,但是…一旦碰上两样东西,那就是要人命的。” 那就还是有问题,阿庆忙紧张追问:“嬷嬷,哪两样东西,您快说说。” 还好公子将这镯子接了, 皇后要给初雪小姐,那必然是冲着初雪小姐去的。 “是个古方, 知道的人可不多,没想到今日在老太君的寿宴上出现了,养这镯子的东西是一种药,其他两样东西也是药,这三种药分开来,是三个单独的方子,都是养身的良方…这些药用法很多,也最是防不胜防,因为无需入口,碰触、吸入…等等,都能达到效果,三合一剧毒无比,二合一伤身,老婆子随你去一趟吧,便是说与你听,你也识不得。” 多年没见着这种手段了。 “嬷嬷随我去最好, 咱们快些。”大略听着就知道防不胜防, 告诉他的确无用。 “阿庆, 这镯子到底怎么回事,你边走边跟我说说。” 阿庆将情况大致说了说,得知是皇后赏的,虞嬷嬷眉头深锁,那事情就复杂了,“你说的那位小姐,便是咱们三公子求娶的那个?” “正是!”是公子认定之人。 “能让咱们三公子瞧上的,必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走,去瞧瞧。” 虞嬷嬷脚下步子加快,这大好的日子,别出什么事才好。 梅园内,再次获赏的初雪惹来一片妒忌的目光。 都道她的好运气,不管皇后和贵妃娘娘是不是真心赏她,可这得了赏是事实。 “谢娘娘赏赐。” 既然皇后的收了,那贵妃的也得收,梅时九这次隔得远, 也不好起身去帮着接,还好桃儿机灵,大步上前替初雪受赏。 看初雪只是起身行礼谢赏,自己不接让一个婢子代收,端贵妃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娘娘这只簪子…瞧着可是有些眼熟,这莫不就是朱雀簪吧?” 程夫人看着桃儿接过的簪子故作惊讶的问了句。 听说是朱雀簪,在场的女眷眼睛都亮了,这簪子可是大有来头,端贵妃竟舍得将它送人? 就连皇后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原来是朱雀簪,昔日都不见妹妹戴过,可见着是宝贝得很,今儿却舍得赏人,这可是割爱了,初雪小姐好福气啊。” 朱雀簪? 端贵妃自己都懵了,还好及时反映过来这才没露馅。 佯装和善大度,笑望着初雪道:“初雪小姐莫嫌弃就好,本宫这年岁,这些个东西用得少了,搁着也是可惜,今儿瞧着这簪子倒是和初雪小姐很配,戴戴看看。” 不是她大方,是太后大方,东西是太后昨夜让人送来的,她让人瞧过,没啥问题,也不知太后是何用意。 不过她知道一点,太后她老人家现在定是恨死了这丫头,总不会是好事,索性簪子没问题,出了事也怪不到她头上。 而且,今日她来,就是冲着这丫头来的,只是时机未到,暂时还不好动手。 贵妃娘娘让试戴,若是旁人,早就二话不说戴上了,可初雪只是看了一眼簪子并未动手。 “娘娘厚爱,这簪子极好,回去之后,初雪一定试试看。” 让带也不一定就得带不是吗? “看来是瞧不上本宫的簪子,想必初雪小姐平日戴的都是极好的,瞧着样式也是少见的,何不让大家开开眼?” 初雪不给脸,端贵妃立刻变脸,本就是来找茬的,反正她给了,人家不戴,她也算是完成了太后的任务,虽然太后住进了风露殿,但是她们都清楚,也相信太后没那么容易倒台,况且在这储位争夺的关键时候,她们也不想公然得罪。 “罢了,想来是觉得爱妃赏的东西贵重,怕弄坏了。” 宣帝淡淡道了句,这是在提醒端贵妃适可而止。 端贵妃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忍了,圣上这般明目张胆的护着,若是进了宫还得了。 初雪含笑望着,起身看了桃儿和珍珠一眼,“说到簪子,正好今日给梅老太君带的贺礼就是簪子,刚才一直没机会给,还请老太君笑纳。” 朱雀簪是否贵重不得而知,但是她这簪子,听珍姨说,世上独此一支,是一只老簪子,叫百福簪,是文慧太后佩戴过的,文慧太后贤良淑德史上有名,乃女子典范,这百福簪,是浩成帝在其六十大寿时亲手为她打造的贺礼,这其中还有一个典故,这簪子也算是记入史册的名物。 先生说,为人要内敛谦逊,但有时候,做人还是要肆意些方不委屈自己。 她没想过这时候送贺礼,但也不妨让端贵妃开开眼,毕竟是贵人的要求。 “簪子?那是真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来,想来定是极好的,不知本宫能否见识一二?” 端贵妃平日颇为奢华,什么东西没见识过,这么说,无非就是想看初雪的笑话。 也是,贵妃前脚赏她朱雀簪她不戴,后脚就送老太君簪子当寿礼,这不是故意挑衅吗? 老太君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着收礼,示意嬷嬷接了打开让大家瞧瞧。 心里暗道,还是稚嫩了些,气性大了些。 盒子打开,拿出一根有些粗大的木簪子,油光铮亮的,簪头似凤非凤,簪身似龙非龙,既无金玉也无珠宝,这么咋看着实是普通… “俗话说,礼轻情意重,多谢郡主!” 大夫人见状,为缓尴尬,赶紧说了句话化解。 “这贺礼,到也真是礼轻情意重了,真是老太君怕也不好戴出门。” 程夫人嗤笑一声,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开始她还以为是什么乌木沉香的,仔细瞧了瞧,也是没瞧出什么名堂,更没闻着什么香味,就是跟普通木簪子不,了不得说是自己做的。 一些夫人小姐也是摇头失笑,这位到底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这等场合,这样的礼物还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拿出手。 “老身瞧着倒是古朴简单,拿来给老身试试…” 未来孙媳妇,老太君怎么也得护一护,便不是名贵之物又如何,她喜欢就好。 可当簪子拿到手里,老太君脸色一变,显得有些激动又似不敢相信。 “这簪子…这簪子……” 第340章 动手了(2) 老太君的反应让人忍不住好奇,老太君是何许人也,什么世面没见过,这簪子还有说头。 “娘?” 大夫人轻声提醒着,示意老人家反应过大了。 可老太君似乎没听到,双手捧着簪子,凑近再次细看, 再用手细细触摸着,随后起身抬头看向初雪,“郡主,这簪子太贵重,老身受不起。” “老太君何出此言,您是先帝授予封号的一品诰命, 更是有福之人, 这百福簪赠与老太君再合适不过。” 初雪含笑回应。 “百福簪?!” 皇后都忍不住惊了一句。 在坐的夫人小姐听着都是一脸不信,心道,这莫不是老太君为了给这丫头脸面故意这么说的吧? “哟,百福簪?圣上,文慧太后的百福簪那可是一件宝物了,今儿托福,臣妾等可是要开眼界了。”丽妃也开口了,看端贵妃吃瘪心里还是痛快的,但是这丫头能拿出百福簪,就不由让人深思了? 是那个东亲王给的? 还是说,圣上早就私下里与这丫头相认了?再或者是锦家? 总之,她感受到了威胁,这种东西,不是有钱就能到手的,再有就是她这随手送出去的态度,这样的好东西都能随便送人,说明她手里还有更好的东西,这簪子, 若是到了她手里, 她是舍不得就这么送人的。 宣帝也忍不住看向初雪, 一根簪子,让场面一下热闹起来。 男客们都默默看着不好跟女人们一样上去凑热闹。 正好阿庆带着虞嬷嬷过来了。 梅时九借机起身,听了虞嬷嬷的话眸色一沉,“阿庆,去把桃儿喊过来,让她把那根簪子带过来。” “是!” “公子,这是来者不善啊。”虞嬷嬷看着眼前的情况轻叹了句。 宫里这几位娘娘,面和心不合,斗得死去活来的,没想到如今为了对付一个小姑娘竟能联起手来,好在公子留了个心眼没让初雪小姐触碰这东西。 “嬷嬷,你说的那三种药,可有办法辨别出来?” “旁人怕是很难辨别,还好,奴婢恰巧识得,公子,要不一会儿让初雪小姐找个借口先辞行回去,这里人多眼杂,防不胜防, 回去路上,公子费心些,多安排点人护送。” 敢在寿宴上用这种手段,出了门来明的也不无可能。 “正有此意,虞嬷嬷,劳烦你一件事,时九知道你素来不喜欢热闹,鲜少在人前露面…”梅时九这般客气是因为虞嬷嬷不同于府上其他下人,她虽自称奴婢,却并非卖身到他祖母身边的,是自愿跟随。 “公子无需说这些,您吩咐奴婢便是。” 虞嬷嬷十分爽利,态度很是恭敬。 “嬷嬷,你见多识广,劳你一路跟着送她回去可行?” “是,奴婢一定尽力照顾好初雪小姐。” 说话间,桃儿已经过来了。 “九公子,簪子拿来了!” 桃儿一脸紧张,阿庆让她带簪子过来的时候她着实吓得不轻。 “请嬷嬷过目。”梅时九也没多说,伸手去拿簪子却被虞嬷嬷阻止。 “公子小心,您已经触碰过镯子,若是簪子有问题,就接触了两样,会伤身。” 虞嬷嬷一边说一边用帕子包住簪子从桃儿手里接过,随后对着日头端详起来,随后将那个镯子和簪子叠放在一起再次细看,最后叹道:“还真让奴婢说中了,公子,可有 梅时九冷着脸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而且这镯子和簪子,她并没过手。” “幸而谨慎得好,这两样东西,先收着,回头奴婢再仔细瞧瞧,公子,奴婢现在就去初雪姑娘身边伺候着,了这么大心思,肯定不止于此。” 梅时九立刻点头,“嬷嬷随桃儿过去吧,桃儿,跟你家小姐说,这是老太君身边的嬷嬷,怕她不熟悉梅府,特让她跟着伺候。” 桃儿不傻连忙点头,“有劳嬷嬷!” 看着虞嬷嬷和桃儿离开,梅时九脸瞬间就黑了。 “公子,有虞嬷嬷在初雪小姐身旁跟着,应是没事,奴才这就去安排,一会送初雪小姐回去。” 阿庆也是心惊肉跳的,几位娘娘联手,这是豁出去了要致初雪小姐于死地啊,圣上还在这呢,就这么不管不顾的。 “时九!可是有情况?” 丰子越一直在留意梅时九这边的动静,看着他起身,再看着初雪身边的桃儿被阿庆叫走,终是坐不住找了过来。 “几位娘娘联手,不过这背后应该还不止她们,王爷放心,暂时没事,也不会有事。” “这面上越是风平浪静,本王心里就越是不踏实,时九,他们既然想着今天动手,一定有所布置…” 丰子越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席间传来一声声惊叫声,两人对望一眼,脸色大变急速赶去。 “护驾,快护驾!” “来人啊,来人,护驾…” “圣上!娘娘小心!” “夫人!小姐…” 皇后带着女眷们正在赏簪子,突然间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群粉蝶,开始女眷们还笑着观赏,可片刻之后,就见着不少靠近粉碟的女眷倒地不起。 这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席间几位年轻的公子小姐突然起身见人就动手,就像是被下了咒一样。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惊叫声此起彼伏。 很快就见了血。 “小姐,快走!” 珍珠一脸慌张护在初雪面前,云银玲面色发白拉着初雪慌乱盯着四周。 桃儿也跑了过来,“小姐,小姐没事吧。” “我没事!” 刚说完,旁坐不远处,一位小姐拔下发簪就冲了过来,云银玲眼尖看到,来不及阻止,二话不说一把抱住初雪,簪子直接刺入云银玲的后背,那小姐是用了全力,这还不够,拔出簪子又要刺,被梅家护院一脚踢开控制住了。 场面太乱,初雪尚不知云银玲受了伤。 “初雪!” 初雪身边已经被梅时九暗中安排的人护住了,梅时九和丰子越也在此时赶来。 “王爷、师兄,我没事!” 梅时九打量了一眼,离开吩咐,“虞嬷嬷,你先带她到祖母院里去。” “是!” 初雪也不多言,眼下场面太乱,也不便多说,十分配合的跟着虞嬷嬷让人护着先行离开。 “时九,你留在这,本王跟着去。” 丰子越哪里放心得下。 “王爷留在这护驾,有阿庆在,没事。” 梅时九说完冲着混乱的人群一跃而去,“来人,扑碟,将他们拿下。” 宝子们,情人节那天会暴更,开始努力写%%% 第341章 姑姑中毒(1) 混乱只是一时,场面很快就控制住了,毕竟梅家早有准备。 而且圣上和宫里娘娘来了,跟来了不少宫中护卫。 几位娘娘个个一脸惊恐围在宣帝跟前。 宣帝也有些惊魂不定,看着控制住的场面盛怒可想而知。 “圣上受惊了,为圣上安全,请圣上暂且移步。” 老太傅反应过来,上前劝说宣帝移驾他处,眼下只是暂时平稳了,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事,圣上和几位娘娘若是在这有个什么闪失,梅家难辞其咎。 敢在圣上面前动手,这背后更是不敢想。 今日这场惊乱,到底什么目的也有待详查。 宣帝没说什么,忍着怒气随着梅老太傅移驾,走时道了句,“今日之事没查清楚之前,谁也别走。” 宣帝一边说一边搜寻着初雪的影子,刚才一片混乱,他一时间没留意人就不见了,此刻心里不免忧心,但这场合他也不好当众问询,只能暂时先忍着。 “诸位娘娘请移驾。” 老太君这个老寿星自己也受了不小惊吓,这会儿还得打起精神招呼皇后等人。 至于出事的公子小姐,陪同而来的家眷现在一个个都魂不守舍不知所措。 “老大,你带着时九把这处理好,快快弄清楚过来回禀。” 事情发生在梅家,宣帝不会轻易插手让人去查,自然是以梅家为主。 老太傅陪同宣帝走之前,一脸沉沉叮嘱梅大人和梅时九几兄弟。 梅家二爷和三爷,一个跟上老太爷,一个留下帮忙,大夫人和三夫人也留下善后了,毕竟刚才出事的还有一些女眷。 “时九,让人去请太医了吗?” “去了,很快就会到。”梅时九说完看向方寸大乱跪在地上的一些家眷,“诸位放心,事情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诸位也请移步吧,太医马上就到,很快就能给他们诊治。” 出事的这些人家,其中便有云家的云初棋。 这会儿还一脸恶狠狠的在那嘀咕,“杀了你个贱人,杀了你个贱人。” 云老夫人早就吓得魂不守舍了,面无人色看着被扣住的云初棋连话都不敢说,天老爷啊,这死丫头怎么突然就疯魔了,幸好是没伤着贵人们,否则云家都要跟着这死丫头一起遭殃。 倒是云尚德,听得云初棋的嘀咕声,直接上前将其打晕了。 梅时九瞟了一眼且当没看到。 其他公子小姐的症状这会儿明显轻多了,但是云家这个小姐似乎不太寻常。 家眷们心里清楚,这分明是有人借这些孩子的手行事,可此刻他们又不敢质问,也不知质问谁,委屈也只能暂时受着,他们也盼着梅家赶紧查清楚,天老爷,还好没闹出人命,否则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毕竟他们的孩子动手了。 “时九,郡主呢?” 安抚完那些夫人,大夫人终于找了空档问了梅时九一句。 “去祖母院里了,暂时没事,娘放心。” 大夫人心明眼亮,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场动乱,十有八九就是冲着她来的。 “没事就好,你和你爹他们把这里处理好,圣上那边还等着呢。” “让娘担心了。” 太医正好来了,大夫人也不多说转身忙活去了。 阿庆这时急匆匆折回,“公子,去的路上有死士。” 梅时九一惊,随即冷静下来,阿庆能过来,说明没事,“不是让你守着她,你过来做什么?” “奴才…不放心这边,公子放心,那边奴才安排了人。” “这边不用管,你去那边盯着,她没事吧,可有受伤?那些死士失手,暂时应该不会有事,但也不能放松警惕,跟她说,让她稍安勿躁,我这边处理完就过去。” 梅时九快速询问叮嘱一遍,正好此刻在等太医检查的结果。 “初雪小姐没事,但是…云先生受伤了,背部被人刺伤中了毒,还好有虞嬷嬷,现在正在处理,初雪小姐让奴才跟公子说,让公子只管安心处理这边的事,那些死士跑了两个,已经让人去追了,还有一个自尽了,尸体奴才已经让人送过来了。” “尸体放着,你去那边照看吧,让虞嬷嬷千万照顾好云先生,要用什么药,你只管去找,家里没有就想办法去买,一定要确保云先生平安无事,你再安排个人去请张郎中。” “好,奴才这就去。” 老太君后院松堂里,初雪含泪帮云银玲擦拭伤口。 “嬷嬷,我姑姑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她的嘴唇都紫了…” 云银玲一路忍到松堂才昏迷过去,初雪这才知道她受了伤。 虞嬷嬷低头上药,口气颇为严肃道:“是杏毒,一种酷似杏的草提炼的毒药,幸好刺进去不深,又是簪子,若是刀剑,这会儿已经回天乏术了,初雪小姐放心,老婆子会尽力而为,这毒虽烈,但只要及时解,不会伤及性命。” 只是这女子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再经这一番折腾,以后恐怕还是会有些影响,落个体弱之症,必须好生养着经不得大病大伤的。 听得没有性命之忧,初雪抹着泪扑通一声跪下,“初雪看得出嬷嬷是个有本事的,劳烦嬷嬷救救姑姑,大恩大德,初雪铭记于心。” “可使不得,小姐快快起来,奴婢一定会竭尽全力,您放心。” 虞嬷嬷没想到初雪会行这么大的礼,赶紧把人扶起,这是三公子让她照看的人,她哪能受她这么大的礼。 “小姐,嬷嬷说大姑娘没事,大姑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小姐,您先别慌。” 桃儿知道云银玲对初雪来说有多重要,心里也暗暗祈祷云银玲平安无事。 她刚才都瞧着了,大姑娘是帮小姐挡了这一难,她没敢跟小姐说,就怕小姐自责。 “桃儿,刚才师兄喊你带着簪子过去,是不是簪子和镯子都有问题?” 初雪吸了口气起身冷声问着。 “是!”自家小姐聪慧过人,想想便明白了。 “珍姨,你和桃儿在这照料,有劳虞嬷嬷替姑姑解毒,大恩不言谢,我去去就回。” 初雪帮云银玲拉好衣被,起身轻轻抹掉泪痕,动她可以,动她姑姑,不管是谁都不行! “小姐!九公子让您在这等着,外头现在乱糟糟的太危险了。” 桃儿和珍珠自是不让,但是她们哪里拦得住。 “阿庆,你护着初雪小姐过去吧。” 虞嬷嬷看着初雪不由轻挑了下眉头,之前尚未看出,这刚才还柔弱挂着泪的小姑娘竟是个刚毅果决的主,身上…突然现了杀气。 三公子的眼光,果然非比寻常。 回头她得多句嘴提醒一下老太君,这个孙媳妇可得抓紧了。 第342章 报仇她自己来(2) 初雪不是不想留下照顾云银玲,她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在意姑姑的死活。 只是她不通医术,她留下什么也帮不上,救姑姑只能求助别人,有桃儿和珍珠照料她也放心,但是为姑姑报仇她可以自己来。 “初雪!” 初雪刚走出松堂,梅芳菲便带着锦绣两姊妹迎面急色走来。 “郡主可安好?” 大夫人不放心,让梅芳菲过来看看。 “让芳菲姐姐担心了,我无事,只是…我姑姑被人伤了!” 初雪的声音有点冷,看着梅园方向一身寒气。 “云先生?”梅芳菲怔了一下惊呼出声。 “二小姐,云先生中了毒,虞嬷嬷正在替她解毒,初雪小姐现在要去找公子…” 阿庆简单解释了一句。 梅芳菲看了初雪一眼,当下做出决定,“阿庆,你好生护着郡主,郡主,云先生这你只管放心,芳菲亲自在这照料,有事会及时让人去告知郡主。” “有劳芳菲姐姐。”初雪也不客气,有梅芳菲这个主子在,自然方便许多。 梅芳菲忧心忡忡目送初雪离开,转身疾步进了松堂。 “初雪妹妹,是爹让我和珍儿过来的,爹说,梅府他不好安排人,让你和云先生受惊了。” 谁也没想到对方胆子这么大,敢弄出这么大动静。 “若是诚心要人命,做再多防备也难保周全,更何况不是一个人动手,今日这局面,已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连死士都出动了,未必就只是要我一个人的命,圣上他们现在何处?” 锦绣快步跟着,“都在梅府大堂,禁卫军已经把梅府围住了,爹说,外头的事都让你料中了,城外今日一早就有动静,城中也有几次异动,爹说,你要的东西,应该快到了,让你…再等等。” 其实,锦绣也不知道具体详情,她只是一字不差的传达了爹的话。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爹和初雪是何时联系的,又商量了些什么,她要等的东西是什么她更不知道。 或许那东西和她爹今早急匆匆出城有关。 “知道了,走吧。” 梅家大堂,宣帝脸上震怒,却一直隐忍不发,大堂里满满当当的,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吭声,皇后等几位娘娘也是一副小心翼翼惊魂未定的样子。 “今日府上设宴,没成想竟出了这等事,惊了圣驾,老臣罪该万死!” 老太傅跪下请罪,梅家人一起跟着跪下。 “老太傅何出此言,都起来吧,好好的一场寿宴弄成这般,此事一定要详查…” “是啊圣上,可得好好查查,真是胆大包天,这是天子脚下,梅府是官门大户,也不知是哪个居心叵测的,是何居心!” 皇后顺着宣帝的话拍着胸口一脸气愤的说着。 这一滩浑水,梅家要查清楚谈何容易,看样子不光是她动手了,其他几个也没闲着才有这番热闹。 “是啊父皇,也不知对方是什么目的。” 太子也跟着出声了,越王和素王也先后跟着开口,都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囔着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宣帝瞟了一眼没做声的丰子越,“老五,你去瞧瞧怎么样了。” 宣帝这时候使唤谁,便是对谁信任,为何把这些人都留在这不让走动,大家心知肚明,这时候圣上让谁办差,那就表示他信任谁。 一时间,几道犀利的目光投向丰子越。 丰子越当没看到,正要领命而去,便见着梅时九等人过来了。 梅大人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太医和刚才突然疯魔的那些公子小姐,此刻看着好像都清醒了些,身后,他们的家人也小心翼翼一步一筹的跟着,云尚德也在里面。 只是此刻他的脸色看着可是不太好。 “臣拜见圣上、皇后娘娘!” “行了行了,快说说怎么回事,可查清楚了?” 宣帝和皇后分别坐在梅家大堂的主位上。 梅大人侧身让开,“圣上,皇后娘娘,经太医检查,那些突然出现的粉蝶是一种有毒的蝶蛾,非常少见,便是见着,也少有这样成群结队的,这种蝶蛾翅上的粉色粉尘一旦沾上,就会让人中毒即刻昏睡过去,且这种毒极为难解,若是救治不及时就会丢了性命,刚才中毒的几位已经在救治了,还有…这些公子小姐,他们则是…” 梅大人说着看向太医,专业方面的还是让专业人士来解释吧,他怕说不清楚。 太医也懂事,一个眼神便明了,躬身上前回话,“启禀圣上,这些公子小姐,是中了一种邪术,其实也是一种毒,不过这种毒应是到梅府之前就中了,中毒之后可以通过某种声音或是气味诱发,这便是他们齐齐发作的原因,这毒不会要人性命,但是毒发之后,他们便会精神亢奋,性情暴躁不受控制对身边的人动手…” “好啊!手段真是高明了得,这是要对谁下手?说不好就是冲着朕来的,是行刺!” 宣帝一下把问题的高度提升了,行刺可是非同小可。 “李鑫源,立刻着刑部彻查,你们都听着了,他们来梅府前就中毒了,真是好大的一张网,这些人家,刑部现在便派人一一去查,怎么中毒的,总有一家能查个清楚明白,太医,说说这是什么毒!” 宣帝胸口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咬牙切齿的吩咐着。 李鑫源听到自己的名字,身子一软,险些没站住。 又来了,最近这是怎么了,一桩接一桩的,他这个刑部尚书真是坐如针毡。 “是,臣即刻去办。” 天老爷,这次又是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子,若是行刺,便是滔天之罪。 “回禀圣上,这类似症状的毒有和多种,这些公子小姐身上的毒剂量把握的分毫不差,发过之后便会清醒,清醒之后…微臣等便很难辨别了。” 也就是证据自然消失。 太医顶着压力汗如雨下。 “太医,若是…症状未散,是否能查出来是什么毒?”只有知道是什么毒,才有可能知晓是通过什么手段下的毒,这样就好查多了。 “是,若是如此应是能验出来,只是…这些小姐公子都清醒了。” 太医为难的回着话,扭头看向身后一个个面色惨白两眼无神的公子小姐们。 “那正好,云大人府上那位小姐似乎还没清醒,太医正好验看一二。”梅时九冷声说着,随后看向宣帝,“启禀圣上,除去这些,刚才,还有死士进入梅府行刺。” 梅时九一招手,一具尸体抬了上来。 第343章 皇后入局(1) 大家都在梅府,宫里此刻显得有些冷清。 风露殿内,太后听闻梅府情况,一声长叹摇了摇头。 “那丫头命大,也是哀家小瞧了梅家,那么多死士,只进去几个, 结果还死了一个在里面,那几个更是废物,哀家已经替她们指了路,结果谋划了一晚上,一事无成。” 站在她身后的老嬷嬷低头没做声,弄出这么大动静,结果一事无成, 的确让人气恼。 “让外头的人赶紧善后,不要落下实证。” “娘娘放心,死士失手之后直接出城了,城中的布置是见信号行事,梅府没成,暂时都暗兵未动,查无可查,但是…皇后手里的镯子被梅时九拿去了,若是查出来问题…还有素王和端贵妃这次恐要遭殃,端贵妃这个人娘娘是知道的,真到了那一步,搞不好会鱼死网破把簪子的事说出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那几样东西送出去,哀家便早有准备,那药这世上能验出来的没几个吧?便是真验出来了,皇后和丽妃…只要哀家没死,定不敢扯到哀家头上, 倒是端贵妃…说说什么情况吧。” 文太后敢这般放手去做, 本以为是十拿九稳… 是她高估了皇后等人,她的谋算里并不只是那个小丫头, 她谋算的是那个臭丫头出事,再趁乱对圣上下手! 圣上伤了或是如何,只要出事,她便可立刻主导朝堂,可惜… “端贵妃和素王的盘算,原本失败也能脱身,奈何云尚德擅作主张,给自家参加寿宴的二房小姐下药剂量加重了些,导致其他人都清醒了那位二小姐还没醒,被梅时九发现送到太医面前,太医这才验出…圣上已经派人去往云家,云府上下正在严查,恐怕云尚德难以脱身,事发之后,也怪他自己…云二小姐症状不对被发现,云尚德画蛇添足惊慌之下把云二小姐打晕了。” 云尚德若是出事,不能保证会不会抖出素王。 文太后听罢深吸了口气, “铆足了劲爬上了兵部尚书之位, 终究还是难登大雅之堂,遇上事便乱了方寸,不堪大用的废物,若是真因此扯上素王…你便把那些东西交给端贵妃吧,狗急跳墙,让她把皇后拉下水,干脆让他们摆在明面上挣个头破血流,让圣上也别闲着,哀家也能喘口气,今日朝堂之上,他几次三番提出兵防整肃之事,又点到了西郊城防营,怕是已经盯上魏喜了…你说,他会不会如哀家一样直接对哀家下手?” “若是如此…太祖帝的铁卷也没用。”老嬷嬷沉声而道。 “铁卷原本也没用,是提醒那些墙头草的,让他们朝堂上慎重而为,再说铁卷终究是越家的,真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哀家这个不能再为越家遮风挡雨的老太婆他们当真愿意动用铁卷护着吗?不是哀家自轻,而是人心便是如此,要说越家亲,圣上还是越家的外孙,哀家是圣上的生母,那又如何?在这宫里,在皇权面前,算什么?你出宫去,亲自盯着,看看梅府今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若是素王和端贵妃真陷进去了,你就见机行事…另外,让魏喜做好准备。” “是,那个丫头…”了这么大的代价,没能要了她的命,有些不甘心。 “暂时不用管,大局一定,便是有阮东东亲王护着也没用,这是大元,有的是机会。”先放一放吧。 老嬷嬷低头退下,太后面上镇定,可是转动佛珠的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了,到底是心难静了。 “好啊,这么大一个局,好大的本事,好大的能耐,连死士都出动了,来人…” 梅家大堂里宣帝大怒,一声令下,全城戒严彻查,城门暂封,城中羽林卫整装候命,城外城防营固守西山不得擅动等等。 这一串皇命下达,全场寂静,所有人都是心慌意乱,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封闭城门也就罢了还动用羽林卫,这… 一时间,人心惶惶。 “圣上,今日梅府之事确实严重,但动用羽林卫和调动城防营是否有欠妥帖,这么大动静,恐怕会引起百姓恐慌!请身上三思!” 冯老太师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劝阻,的确,宣帝此举着实有些过激。 “是不是今儿朕出了点什么事,丢了性命才算事大?死士都出动了,这是没得手,若是得手了,朕现在能不能站在这都未可知,依朕看,动静还小了。”宣帝丝毫没有给这个刚回朝的冯太师面子,直接怒怼回去,说完看向一旁正忙活的太医们,“如何,那些毒蝶可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太医和刑部的人一直在忙活,梅时九带着梅时辰等几兄弟也在帮忙。 “回圣上,这些蝶不常见,只生在有紫兰的幽谷中,应是有人事先准备安置在梅府外,只要在府内用紫兰的香味便能引来,在场之人…除去几位娘娘之外都查了,暂时没发现谁身上染了这香……” “朕是如何说得?在场所有人,都需详查。” “是!”太医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太医,圣上所言甚是,查吧。”丽妃十分配合宣帝,率先起身让查。 太医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圣上虽是这般说,可他们这些臣子手抖啊!检查女眷又是医女去做,让她们检查这些贵人,一个个吓得直哆嗦。 丽妃打了样,皇后和端贵妃也就只能跟着配合,心里暗骂丽妃装模作样。 这种东西,她们自不会用在自己身上,倒也不怕查。 不过此刻,几位娘娘其实都是心神不宁的,尤其是端贵妃,云家现在也不知查得如何,云尚德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粉碟是皇后费心让人寻来的,而且,这些粉碟出现的时间不太对劲,她明明交代的是…只是眼下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私下详问。 当医女找到皇后面前时,鼻子一动,突然惊得练练后退。 皇后瞬间成为焦点。 太子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大臣们见状都是一脸惶恐,谁也不敢做声。 “怎么回事?” 宣帝凝眉幽声质问,医女吓得扑通跪倒在地。 “回圣上,奴婢闻到紫兰…紫兰香!” 皇后一听,不可置信瞪着医女怒道:“胡说八道,本宫身上哪来的什么紫兰香!” “奴婢万不敢胡说,圣上明鉴!” 医女被皇后一吼,惊慌失措连连磕头。 “皇后,让太医查看一下吧,免得落人口实。”宣帝静静望着皇后。 皇后后退一步面色惨白,一个小小医女,如何敢当众冤枉她这个皇后,她知道自己是着了道了,她和太子的谋算早已泄露出去被人将计就计了。 第344章 初雪告状(2) “初雪妹妹,进去吗?” 大堂里人满为患,门口也站了些人,初雪站在人群后里面一时没人注意到。 阿庆一直小心翼翼在旁边护着。 锦绣见着站了一会儿,低声问了句。 “进去吧。” 真是精彩,看来,今日这场寿宴, 除了要她的命,还有人想要借此机会大做文章从中谋利,敢对皇后下手,十有八九那粉碟就和皇后有关,平白无故冤枉一个皇后太过冒险,将计就计最有可能。 初雪一露面, 梅时九就看到了,直接走了过去。 “云先生情况如何?” 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初雪,亲眼确认才放心。 “虞嬷嬷顺暂时无碍…”。 “阿庆, 张郎中到了吗?”梅时九看得出初雪心里的担心和害怕。 “应该快到了,公子,奴才去…看看?”正好去瞧瞧府中的情况,这里有公子他们在,他也放心。 梅时九点了点头,领着初雪上前。 “今日情况比想的复杂,现在府外也未必安全,你先留在府上,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有我在。” 梅时九示意阿庆去忙,自己低声招呼初雪往里面走。 正怒不可释的宣帝也看到初雪了,见到她平安无事站在这,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老太傅和老太君等人也都同时松了口气。 “圣上明察,臣妾便是再蠢, 也不会把这香用在自己身上…”皇后这会也管不了初雪, 跪在地上没了之前的尊贵优雅。 太子也跟着跪在一旁, 眼里惶恐有些藏不住,毕竟粉碟是他和皇后所为。 “皇后娘娘贤良淑德,自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娘娘放心,圣上一定会明察秋毫。”丽妃在一旁佯装帮腔。 端贵妃则有些心不在焉,若是平日,这会最开心的就是她,早就落井下石了。 丽妃最聪明,她自己什么也没做,因为她知道,容不下那个死丫头的大有人在,能借刀杀人的事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 “初雪叩见圣上,请圣上替初雪做主!” 刑部门口,东篱当众说她是他的女儿之后,她便不好再以民女自居了,只能以名自称。 气氛正紧张,初雪突然出现来这么一句,倒是稍稍缓和了气氛,只是觉得她能有什么天大的事要在这节骨眼请圣上做主,没瞧着圣上正发怒吗? 莫不是想在这时候认亲吧? 这可不是个好时机。 臣子们纷纷侧目, 谁也不敢乱说乱议论, 皇后都出事了,还不知今天会是个什么结果。 “起来吧,你且说来。”刚才还一脸盛怒,转瞬脸色就好了不少,语气都平缓了许多。 不由让人多想啊。 人群中,冯老太师眉头一沉。 初雪起身,拿出用帕子包裹的镯子和簪子,靠得近的一看到这两样东西都愣了下,神情也是几经变换。 “启禀圣上,这镯子和簪子,乃皇后娘娘和端贵妃赏赐之物,初雪现在归还,初雪命薄,受不起这么重的恩赏,这镯子和簪子上所带的药,太过名贵。” “药?” 皇后和端贵妃同时一愣,一脸震惊异口同声道:“不可能!” 这两样东西,她们都知道肯定是有用意的,所以她们再三验看过,没问题的。 哪有什么药?为了安全起见,她们都不约而同过了细,仔细擦拭清洗过。 宣帝听罢,看似一脸平静,深吸一口气之后突然挥袖朝着皇后和端贵妃,指着大声怒吼道:“当着朕的面,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不将朕这个圣上放在眼里了,太子和素王还没怎么样呢,好得很,来人,把皇后和端贵妃带下去。” 一时间,全场静得下人,胆小些的开始瑟瑟发抖。 他们这才知道,什么是天子之怒,想比之下,刚才圣上那都不叫发怒了。 “父皇三思!” 太子和素王也吓到了,反应过来齐齐惶恐跪下求情。 在场所有都齐齐跪下了。 他们也是 “圣上明察,圣上,这簪子没问题,您让人验看便知,您怎能听她片面之言便断定臣妾有罪,臣妾冤枉啊圣上!” 端贵妃哪被宣帝这么吼过,这气性都比皇后大些,再加上认定簪子没什么药,跪下据理力争。 倒是皇后怔在原地没做声,心里早就凉透了。 她们一个皇后,一个贵妃,圣上只听这丫头几句话就毫不顾及的冲着她们发这么大的火,夫妻多年,圣上是真怒还是假怒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只因为这丫头是锦芯玉的女儿,他便这般视若珍宝… “父皇明察啊!”皇后不做声,太子却忍不住。 宣帝尚未开口,初雪再次出声:“圣上,除此之外,刚才混乱之时,有人用这淬了毒的簪子对我姑姑下手,此刻我姑姑中毒昏迷生死未卜!朗朗乾坤之下天子面前行凶,还请圣上明察!” 宣帝看着初雪用帕子包着的簪子眼角抽动,簪子上面还染着血,一旁姜井见状赶紧低头上去接过让宣帝过目。 看着簪子,宣帝咬牙沉声问道:“到底是毒杀你姑姑,还是你?” 刚才中招动手的公子小姐一时间都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什么了。 簪子阿庆走时候顺手带走的,这算是物证。 初雪扭头看向那些惊魂未定的公子小姐,最后目光落在程家四小姐程绯春身上。 顺着初雪的目光,众人看向本就吓得面无人色一身凌乱的程绯春身上,程绯春直接瘫软倒地,“圣上…臣…臣女不知…不是臣女…” 程绯色口齿不清的辩解着,彷徨无助,看着也是楚楚可怜。 “圣上,刚才太医说了,这些小姐和公子,不过是被人用了药,导致一时疯魔,在药力控制下神志不清,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不妨问问这位小姐簪子是否是她平日所戴的,谁碰过。” 初雪冷眼看着,并非好心替人开脱,而是知道事情确实与这女子没什么干系,不过是被人利用。 “圣上明察,这分明是诬陷!”回过神的程夫人跪在程四小姐身旁喊冤,心里也是慌乱一片,怎么会这样?簪子怎么会有毒?谁动的手脚? 原本还极力狡辩的端贵妃瞬间乱了心神,为了避嫌,这才在程家也安排了一个,可是她根本没让淬毒,深宫多年,瞬间就知道着了道。 粉碟也好,这些公子小姐发病也罢,处处透着古怪。 粉碟药引在皇后身上,而这淬毒的簪子是程家小姐的,程家是端贵妃的娘家,这下,太子和素王同时拉下水了。 第345章 诱饵(1)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后和端贵妃一时间齐齐陷入泥潭。 本来就是她们干的事,深查之下只会是越陷越深。 去往云家的人尚未回来,这又派人去程家了。 “你且坐着,今日朕定会给你个说法,不让你白受这委屈。” 宣帝说完,又宣了太医去给云银玲解毒。 宣帝对初雪的态度和说话的口气,直接坐实了昨夜的传闻,眼前这位所谓郡主,应该就是他们大元的公主,已故玉妃的女儿,认亲还以公主身份不过是迟早的事。 想着,一些人不由暗暗看向云尚德,原本是一盘好棋,眼瞅着被下得稀烂,这云大人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你若不放心你姑姑,你去便是,这里不用担心。”梅时九看出初雪担心着她姑姑,看眼前的形式,今日会有一场大乱,剩下的就交给他吧,大元的朝堂早就该动一动了。 初雪并没坐,本想留下看看今儿究竟是一出什么戏。 不过她是真的不放心姑姑,听梅时九这么说,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圣上,初雪不放心姑姑,先行告退!相信圣上定会明察秋毫。”初雪蹲身行礼,从头到尾,目光都未曾落在宣帝身上。 宣帝望着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千里的女儿,他知道他那个母后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他尚未认她,这些人就如此迫不及待动手,他只能在等等,再忍耐一二,“是个有孝心的,你去便是,姜井,你送她去。” “圣上,微臣去送吧。”梅时九身为主人家,倒也说得过去,就是太明显了些。 宣帝眸光闪了闪,最后点了点头。 初雪和梅时九刚转身,宣帝脸色就变了,冷峻肃穆,不再有定点柔光。 “簪子和镯子验得如何?” 太医们一个个都是惶恐之色,齐齐跪地回话,“回圣上,这镯子和簪子,暂时没发现…” “启禀圣上,老身身边有个老嬷嬷,擅医,知道一些个稀奇方子,可否能让她瞧瞧?” 梅家老太君突然出面开口,这是梅家,梅家也要拿出一个态度了。 皇后也好、端贵妃也罢,她们未免也太不把梅家放在眼里,之前是算计梅家女儿,现在又在她的寿宴上兴风作浪,梅家不针对谁,那就就事论事。 “老太君推荐的人,想必是个有本事的,既如此,便传来吧。” “是!”老太君侧身吩咐大夫人。 几位太医纷纷低头,他们的医术都验不出什么,梅老太君这是何意? 这后院里懂些医术的,了不得就是个医婆,医婆能知道个啥? 若是平素,端贵妃和皇后定是要出声的,现在都没开口,因为心里有鬼。 皇后是不敢轻易吱声,在没有断定镯子有问题时,她不敢说那是太后给的,端贵妃也是在等,若真查出来有问题,她可顾不了那么多,反正这一次栽跟头已是很难翻身,她也绝不可能白白替太后担着,要死一起死,天下大乱才好,大不了鱼死网破反了,她和儿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谁也没注意到,人群里,有人正慢慢靠近端贵妃。 “皇后和端贵妃不干净,有人趁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初雪出了大堂轻声而道,她都看出来,身旁这位肯定也看出来了。 梅时九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此时,他不敢大意,“丽妃和越王嫌疑最大,今日还有一个人值得深思,贤妃,这位娘娘平素深居简出,就是宫里的宴席都很少露面,试想一下,若是皇后和端贵妃出事了,最终得利的真的就是丽妃吗?” “咱们想得到,圣上肯定也想得到,所以素王和太子同时出事,越王也不太可能能如愿以偿,储君之位可能一时不会定下,但是皇后犯事,却是不适合继续统领后宫,这后宫总要有人管,贤妃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师兄,这些人可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挖空心思,事事算尽,最后可能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替他人做了嫁衣。 “后宫算计暂且不说,今日皇后和端贵妃出事,太子和素王跑不了,储位终于要动了,另外…今日这场算计,应该不光是针对你,城中城外,气氛都不对,你可知今日涌进梅府的死士有多少?刚才圣上将金王支开,这会儿还没出现,十有八九是刚才得了暗旨出府了,阿庆回来就知道了。”人多眼杂,王爷刚才临时得了什么旨意怕也找不到机会告诉他。 初雪听罢停步眉头一皱看向梅时九,四目相对,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圣上?真的有人要借机刺杀圣上?”她不过是一个饵料。 “聪明,幸好圣上早有布置,否则,梅家的人不一定拦得住那么多人。”太后这是疯了。 “太后这是想釜底抽薪…师兄,若是圣上出事,太后真能掌控局面吗?她就不怕大元乱了?”就不怕成为大元的罪人? “你有所不知,大后暗中掌控着城防军,不仅如此,这些年,地方上,军中,她都安插了不少人,不过…这些人我大致知晓了,名单昨夜已连夜送入宫中,圣上应该也有所准备,就看太后动不动,圣上将所有人留下,不光是为了彻查,是因为外面已经风声鹤唳了,圣上早就暗中调动了羽林卫,若我没猜错,已经围宫了。” 围宫…难怪这些大臣都来了,圣上早就算到了。 将他们困在这,不管他们中间谁是太后的人,暂时都束缚住了,最少他们的人在外头不敢妄动,太后便是孤掌难鸣。 “难怪太后这么肆无忌惮,本是母子…”初雪是真的想不通,他们是亲母子,为何要兵戎相见?就算当年太后真的害死了她娘,她也不信圣上会为了给她娘报仇弑母落个不孝之名留存史册,除非,是危及他的皇位。 而太后更是,母仪天下,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她为何要和儿子反目成仇,她图什么? “这便只有太后和圣上知晓了,梅家暂时安全,我已让人去通知东篱先生,他那边你也不用担心,就算今日城中乱了也无妨,你只管安心在我祖母院子里待着照顾云先生,有什么事你就跟芳菲说便是。” 看着到了松堂,梅时九交代着初雪,准备进去看一眼就走。 “师兄,那份名单你送到宫里,就不怕圣上猜忌你猜忌梅家?伴君如伴虎!” 他送入宫,定是知道圣上没完全掌握,圣上都查不清楚,他… 梅时九温和一笑,“无妨,为臣之道有很多种。”他只需无愧百姓便可,至于皇权,该防需防,他既敢送,便不怕圣上猜忌。 初雪愣了下,低眉凝思,片刻后低声道:“师兄过去后,去找锦家主吧。” 既如此,那就助他一臂之力,东西也差不多该到了。 第346章 生死与共(2) 梅时九和初雪刚进到松院,大夫人就来了。 “云先生这边暂时性命无忧,过会儿应该就醒了,太医也来了,奴婢先跟大夫人过去,初雪小姐别急,等云先生醒了,喂了药再好生休养就没事了。” “有劳虞嬷嬷!” 初雪行了大礼,知道他们着急过去也不多说。 “芳菲,你留在这照看,郡主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大夫人看了一眼尚未醒来的云银玲也没多说,带着虞嬷嬷匆匆而去,梅时九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娘,一会叮嘱府上的人,都打起精神,不管听到或是看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大惊小怪,更不得擅自出府。” 母子两难得找了个说话的机会。 大夫人叹了口气点头,“娘知道了。”好好的一场寿宴… “虞嬷嬷,云先生的毒到底如何?”梅时九趁机问了问云银玲的情况,刚才当着初雪的面没有多问。 “幸亏发现的及时,毒能解,但是那位云先生的身体底子不是很好,这一番折腾,日后可得好生养着。” 这人的身体经不住太多折腾的。 “辛苦嬷嬷了,走吧。” 毒解了就好,回头他再跟初雪好好说说吧。 梅时九他们才走没多久,云银玲就醒了,只是看上去格虚弱,脸色也十分难看。 “姑姑,姑姑疼不疼?” 初雪就坐在床边盯着,云银玲眼珠子一动,她便急切俯身轻问。 云银玲缓缓睁开眼,勉强挤出一丝笑,“姑姑…不疼。” “怎会不疼…姑姑,你歇着别说话了,你放心,嬷嬷和郎中都说了,只要好生养着就没事了,咱们就好好养着,没事的。”姑姑一定会长命百岁,初雪既是在宽慰云银玲,也是在宽慰自己。 云银玲含笑点头,感觉浑身没什么力气,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干脆就不说话了。 “小姐,药好了。” 见云银玲醒了,桃儿连忙将刚熬好的药端上来。 初雪亲自喂着,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梅芳菲一旁看着没做声,心里不免叹气,也不会大堂那边如何了。 知道是要去验毒,虞嬷嬷早就备好了东西,到了大堂便开始众目葵葵之下验毒。 “几位太医不知是否听说过一个古方,方子叫生死与共,此房由三味药组成,三味药单独使用,都是难得的养身良药,正所谓物极必反,若是其中两者碰到一起,便会伤身,三者一起则要命,所以,生死与共其实是一种毒,这个方子失传已久,没想到,今儿竟见着这生死与共,这毒方中的三味药都无色无味,可沁万物,这镯子和簪子便沁了其中两种药,要验证其实并不难!” 虞嬷嬷说完当众便让人将簪子和镯子同时绑在一只鸡身上,不过片刻功夫,原本活力十足的公鸡就开始蔫吧了。 看着公鸡有了反应,虞嬷嬷跪地向宣帝回话:“圣上,若是人同时戴了镯子和簪子,药通过肌肤渗入便会伤身,虽不会这么快发作,但最多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没有具体症状,久而久之身体每况愈下最后油尽灯枯无药可医,若是再有 “生死与共?” 太医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未曾听闻过,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查验不出,但是镯子和簪子真的有问题。 “生死与共…好名字,你们都说自己送的东西没问题,朕也希望如此!来人啊,让皇后和贵妃试待一下吧!” 宣帝静静看着瘫坐在地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的皇后和端贵妃语态平静的说着。 这种平静让人看着骨子里直冒寒气。 皇后抿着嘴还在强撑,端贵妃见着宫人上前惊恐的瞪大眼睛,“圣上,臣妾冤枉,这簪子是…是…唔…” 众目睽睽之下,端贵妃突然口角流血软瘫倒地。 “母妃!” 素王一声惊呼连滚带爬上前。 宣帝的脸瞬间就黑了,也是吓得后退了几步,护卫瞬间将他围护住,一个个警觉打量四周。 周围一片死寂,皇后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睁着双眼的端贵妃吓得浑身发抖,感觉喘不过去静静抓着胸口的衣襟。 是太后… 是太后下的手,太可怕了,若是…若是她刚才说了,是不是也和端贵妃一个下场? 劲敌出事,皇后却没有丝毫痛快之感,有的只有害怕。 姜井见状,麻着胆子上前探了下端贵妃的鼻息,随后手一缩跪在地上,“启禀圣上,贵妃娘娘…死了…” 一时间,在场的女眷都吓的面无人色。 “死…了…死…” 便是丽妃也被眼前这情形吓得一脸惨白,皇后和端贵妃就是再蠢,也不可能将有毒物的东西送给那个贱丫头,一旦发现就是铁证百口莫辩,这簪子和镯子,不是她们准备的… 丽妃算是聪明的,细想一下便大概猜测到是谁借她们的手送东西了。 想到这,丽妃急忙看向女儿,画! 太后给雅儿的画,那 后知后觉,丽妃吓得心跳加速不知如何是好。 太后要借她们的手除掉那贱丫头,她从来没有真的信谁,她们都只是她手里的棋子。 明知如此,丽妃却不敢哼声,她怕她一开口,她就和端贵妃落个同样的下场。 “母妃!!” 素王终于回过些神,一把抱住端贵妃仰天长啸。 程国舅一家也是面如死灰摊在地上,死了!!死了!! 的确,对所有人来说,都太突然了,刚才还那么鲜活的一个人,眨眼就阴阳两隔了。 “全城戒严,传令羽灵军,在场所有人严查,所有文武大臣即刻随阵回宫,女眷暂留梅府,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踏出梅府半步,梅时九听令,事情发生在你梅府,这儿就交给你,有任何情况,及时上报,皇后和太子,暂禁风露殿,素王亦是,端贵妃遗体送入宫中详查,后宫暂由丽…由贤妃打理,起驾,回宫!” 宣帝一连串的命令下来,所有人仿佛置身梦中,都是恍恍惚惚的跪着听令。 “启禀圣上,刚才嬷嬷说,应该还有 突发端贵妃的事,宣帝一时忘了,梅时九大胆提醒一句,免得真有人左手渔翁之利了。 “对,生死与共,即可查!” “嬷嬷,可有法子将它寻出来?”其实,来的路上,没时九早就与虞嬷嬷说好了。 虞嬷嬷低头颔首,“启禀圣上,这三种药同时被一个人接触,才会即刻中毒,既然簪子和镯子都是给初雪郡主的,那只要查查刚才还有什么东西送至初雪郡主跟前便清楚了。” 话音一落,宣帝目光便落在了丽妃和九公主身上。 第347章 出乎预料(1) “把那副开元狩猎图拿来。” 宣帝一开口,丽妃和九公主瞬间慌神,可见她们自己也想到了。 都怪梅时九多事,眼看素王和太子就要倒台… 丰子恒看着虞嬷嬷去验那幅画,后背已经汗湿了。 “启禀圣上,生死与共的 众人看去,只见展开的开元狩猎图上,星星点点显出一些白色点点,这就是药粉? “父皇,儿臣不知道,儿臣真的不知道,儿臣什么都没做。” 丰舒雅跪着上前想要靠近宣帝为自己辩解,可她根本靠近不得。 丽妃和越王怔在哪里一声不哼,因为多说无益,除非他们能供出太后,可他们已经和太后坐在一条船上了。 “不是儿臣,父皇…” 宣帝深深吸了口气,看了丰舒雅一眼轻声吩咐道:“来人,把丽妃和九公主送入风露殿,越王暂禁越王府,待此事查明再说,起驾回宫!” “恭送圣上!” 总算有人反应过来了行礼送行,参加寿宴的人一分为二,臣子入宫,女眷留在梅府待查。 总之,所有人都回不了家。 “圣上这是有意让家眷和群臣分开,也是一种牵制。” 目送圣上和群臣离开,老太君终于能跟梅时九说上话了。 “祖母看得明白,这是圣上继位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风雨。” 梅时九站在府门口,看着门外层层把守的禁卫军一脸严肃扶着老太君转身入府。 “圣上把丽妃皇后等人一同送去风露殿,这下风露殿可热闹了,端妃被暗杀,圣上已经猜到是谁干的,皇后和丽妃她们聪明一世,最后都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圣上高明,让她们先斗起来便能省去不少事,至少朝堂之上,她们不会再配合太后生死。” 老太君也是看得明白,这何止是一场暴风雨啊,搞不好就是兵荒马乱。 “娘,大堂那边我和时九他们去看着,您老先回松堂歇会吧。” 大夫人一旁插了一句,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祖母,您听娘的先去歇着,这边有我们在,您放心,风浪再大都会过去的。” 梅时九也劝了一句,正说着便看到阿庆匆匆而回。 老太君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知道孙儿这边还有得忙,“那我先回松堂,正好去看看云先生怎么样了,晚些我再过去,咱们是主人家,事情发生在梅府,留下这么多女眷,一定要仔细招呼着,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别忘了…暗杀端贵妃的人还没找出来啊!” “这点祖母不必担心,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祖母,圣上身边一直有人暗中保护,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端贵妃出事的时候,那些人就锁定目标了,只是圣上没让他们动手罢了,可能是怕节外生枝再添伤亡,圣上带着官员离府,这也是原因之一,想引出府再动手罢了。” 圣上不动声色,他也只能让让人按兵不动,太后果然是有些疯魔,却又步步惊心。 “那就好!”老太君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时九,珺茹,一会你们留意些程家,老身先回松堂,稍后过来。”左右不是梅家要留客,是圣上,倒也不担心有人敢在这时候生事,梅家只要尽好主人家的本分,不让客人们喝了饿了便好。 看着老太君离开,阿庆赶紧上前。 “公子!金王出城了,让人留了话,西郊城防营!” 城防营?一旁大夫人听得心头一颤,“时九,娘先去大堂招呼,你该忙就忙去,府里还有你二叔三叔他们。” “嗯,娘放心,不会有事。” 大夫人没说话,微微颔首带着婢子匆匆而去。 “外头什么情况?”这里是梅家,旁人此时出不去,梅家人自有法子,刚才让阿庆去忙,其实是出去查看动静。 阿庆陪着梅时九边走边道:“全城戒严,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禁卫军城里到处可见,羽林卫已经把守宫门了,皇宫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困了,西城那边…暂时还没有动静,可能…也动不了了,宫门早就关了,宫门口都有重兵把守,没有圣上手令擅闯城门格杀勿论!” 除了府阿庆才知道,外头早就是另一番天地了,一夕之间,就像做梦一样。 梅时九听完看向皇宫方向,“一切都在圣上的预料之中,所有人都小看了圣上,你刚说城门有重兵把守?” 城中圣上能调动的兵马算得明白,重兵? “是,穿的是红底甲衣?” “红底甲衣?城防营?魏喜!!”梅时九愣了片刻,随即抵笑摇头,太后这次算是一败涂地,同时也心头一松,都城可免去一场可能的兵患了。 太后定是想不到魏喜会投向圣上。 圣上果然高明啊,朝堂之上故意点到城防营,平日也是对城防营多加牵制,为的是让太后放松警惕。 “东篱先生那边如何?没事吧?”就怕与人狗急跳墙。 “没有…” “梅大人!”阿庆话没说完,锦新程突然而来出声打断。 梅府之内,此时能随便走动的都是梅时九默许的。 “锦家主,让您受惊了。” 梅时九扭身拱手,初雪说让他回来找锦家主,刚才不便,这会儿正准备去找对方的。 “大家都受惊了,梅大人,可方便到门口去取样东西?” 刚收到信号,东西已经送来了。 东西?梅时九眉目一动,“阿庆,带锦家主过去。” “还请梅大人在此稍等,锦某去去就来。”初雪让将东西给他,他照办就是。 梅时九颔首没有多问,心里却是有些好奇的。 片刻后,锦新程便和阿庆折回了,手里还多了一个盒子。 “梅大人!有人托锦某将此物交给梅大人。”锦新程将盒子直接递给梅时九。 梅时九带着几分疑惑收下盒子,这就是初雪让他找锦家主的原因? 这个时候送来的东西? 梅时九当着锦新程的面将盒子打开,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梅时九略惊了下,“这是…” “这是初雪让锦某准备的,时间比较紧,刚拿到手,便…交给梅大人处置了。” 阿庆一旁忍不住伸长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我即刻进宫一趟,阿庆,你留在府上照料。” 梅时九将盒子合上一脸严肃道。 第348章 失败者(2) “圣上,儿臣冤枉!” 一路上,丰舒雅都在不顾形象的低呼着,直到被送入风露殿还在不甘心的喊着,可是宣帝仿若未闻。 “雅儿,别喊了,是不是被冤枉的,你父皇心知肚明,没用的。” “为什么?”丰舒雅不懂,为何父皇明知她们是被冤枉的还要把她们送到风露殿。 还有祖母,既是一条船上的,为何还要用这等手段利用。 丰舒雅突然觉得,这宫里太可怕了,她以为他懂事了,都看得清楚明白了,却原来还是什么都不懂。 父皇会如何处置?为什么把她们都送到这里来? “太后…不好了!皇后和丽妃还有九公主她们被押送入殿了。” 原本该在宫外的老嬷嬷此刻依然在风露殿,因为她准备出宫的时候,宫门已经关了,不光是宫门,就连偏角门都关了,宫外更是层层把守,她们之前安排的人一瞬间都不见了。 文太后停下手里的动作,睁开眼让老嬷嬷佛堂的门打开。 “是哀家小瞧了圣上,端贵妃没来,看来是死了。” “现在风露殿外的消息一点都打听不到了,娘娘,您快想想法子。” 文太后也想想法子,可她现在能想到什么法子,两个消息都送不出去! 圣上是万事俱备,是她这些年长住行宫给了对方机会,她以为,这皇宫还是她说了算… “奉圣上口谕,皇后、丽妃、九公主当众蓄意谋害他人性命,特押解回宫请太后娘娘审问。” 姜井亲自将人送来,站在佛堂门口,看着背对着自己盘膝而坐的太后微微躬身传达圣意。 “有劳姜总管了,哀家领旨。” 太后在老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人已送到,请太后娘娘放心,风露殿外有羽林卫把守,太后娘娘只管安心审问,奴才先行告退。”这宫里大清洗了一番,他得去善后了。 姜井说完拱手躬身退下。 “皇祖母!” 皇后等站在门口望着太后,太后亦看着他们,最后还是丰舒雅打破了可怕的沉默。 “皇祖母,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傻,可丰舒雅面对太后时只想到了这句话。 看着傻傻的女儿,丽妃低头一头走了进去,都到这一步了,也没什么说不得的,刚才入宫的时候,宫里宫外是什么情况都看清楚了,太后的胜算太小了,她是高看了太后小瞧了圣上。 “太后,臣妾知道你想杀那丫头,也知道皇后娘娘和端贵妃也一样想杀她,所以臣妾就想坐收渔翁之利,臣妾没想到,真正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是太后,臣妾也就罢了,舒雅这孩子从小在您跟前陪着,您却是一点痛惜之心都没有,您若是利用臣妾,臣妾无话可说,可您偏利用这傻丫头对梅时九的那点心思送来那副画,这傻丫头明知您老人家是有心思的,却还是将画拿出来了…” 既然这傻丫头想要一个明白,那就帮她问个明白吧。 丽妃态度和从前大不相同,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恭敬和谨小慎微。 只是皇后此时无心去在意这些,她只知道,她便是供出太后也脱不开关系,那蝶终究是她和太子让人找的。 太后看了一眼丽妃,再看向丰舒雅,转着佛珠子叹了口气道:“你比她们几个确实聪明些,可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今日没有你的多此一举,事情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结果,你这些年也是藏了些本事,连哀家都没看出来,你竟能在皇后和端贵妃身边安插人,以至于他们的盘算被你提前悉知,你再将计就计,只是你胃口太大,想一口气将素王和太子都拉下马,也因此坏了哀家的一盘好棋…罢了,这些都不重要了,舒雅这孩子是个乖巧的,哀家也想过,等将来大局定了,哀家自不会亏待她,暂时受些委屈也没什么的,谁不是从委屈中走过来的,你自入宫受的委屈难道还少?不也成了四妃之一,别说你,就是皇后也一样…” 丽妃听得太后的话突的一笑,身姿摇曳完全不顾形象,“那倒是,雅儿,相比之下,您皇祖母对你算是仁慈的,皇后娘娘这些年对太后恭敬孝顺,可你皇祖母还不是一样利用?甚至利用的更彻底。” 这个皇太后,是丽妃在这深宫里最害怕的一个人。 事到如今,她终于可以宣泄出来了,太后还不知道外头什么情形吧,外头已全在圣上的股掌之中,她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呼风唤雨了,太后说得没错,她是比她们聪明些,所以她能看得清楚明白。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可太后娘娘的大事,怕是不成了。”她和儿子的前程也毁了,她们再聪明又如何,都是失败者。 “你们在说什么?太后…” 皇后怔怔望着太后,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摇着头,她知道这次是太后利用,可丽妃说什么利用的更彻底?皇后也不是真傻,否则也当不了这个皇后,她只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自问,对太后她敬重有加,太后住在行宫,她也是一趟趟的去看望,她以为,她和太后之间的关系,绝超越其他人。 可听着丽妃和太后的对话,她听出几分不寻常来。 “圣上让哀家审你们,你们说说吧,怎么回事?”文太后没有理会皇后的提问,转身做到一边静静看着她们,好似真的要审问一般。 “太后下的棋,我们不过是些当棋子的,怎么回事,不是应该问你这个下棋的人马?太后,您不会以为,事已至此,您还能脱身吧?” 丽妃不可置信看着安坐的太后,不知她哪里来的自信。 是因为越家的丹书铁劵? 太后瞥了丽妃一眼,“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你是四妃之一,一时过错,而且是杀人未遂,你儿子是皇子,你罪不至死,好好交代,顶多便是废了妃位,降品阶,了不得就是冷宫,只要活着,总还是有希望,你要想想你的娘家人不是吗?” 丽妃双目一睁盯着太后,随即大笑出声,“太后,您真以为,你还能左右什么吗?城中全是禁卫军,宫外都是羽林羽,甚至宫中也是层层戒备,圣上早就洞悉一切先发制人了,对了,宫门口镇守的,您可知道是什么人?是魏喜!!” “什么?!!” 太后惊的起身,终于不见之前的淡定从容。 第349章 举证(1) 群臣随着圣上入宫之后直接进了大殿,所有人战战兢兢入大殿之后才发现大殿里全是侍卫。 还没等大家反映过来,侍卫突然一拥而上将怀化朗将拿下,事发突然,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只有宣帝一脸淡定走上御阶在龙椅上坐下。 “冲运之,你当众暗杀贵妃,好大的胆子。” 谋杀贵妃,臣子们惶恐之中面面相觑,这再向平日这个毫不起眼的怀化朗将,一个六参武官,隔六日才上一次朝的五品官,咱这满朝文武里很容易让人忽略。 “说吧,你是为何人买命?” 宣帝望着被侍卫擒住的冲运之,语气听着也颇为平缓,却让人感觉后背生凉。 再看冲运之,没有丝毫惊慌,也不见害怕。 “无话可说?”宣帝冷笑一声,抬手让人直接将人带下去。 见状,冲运之终于有了些反应,“臣寒窗苦读,参加科考高中入朝,本以为能以己身效力朝廷造福百姓,可事与愿违,臣一腔热忱,一介文人却成了武官,六日一朝……” 冲运之越说越激动,对自己的怀才不遇愤愤不平。 众臣傻眼,这么说,真是他杀了端贵妃?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就不怕株连九族? “你是读书人不假,是文考入朝不假,可你出生武行,有一身武艺,当时朝中正缺武官,自古文安邦武定国,文武文武,缺一不可,难道身为武官就不能为朝廷效力不能造福百姓?不过是你心里偏激的借口,你动用职权徇私枉法的时候可有想过朝廷,想过百姓?军需你都敢动,你在这谈什么造福百姓?” 宣帝的话让朝臣听得瞠目咋舌,军需? 冲运之或许是知道大势已去,抿嘴一言不发。 若非宣帝身边防备太严,在梅府死的就不是端贵妃一人。 宣帝抬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细的银针。 “你一身本事,却用来刺杀贵妃刺杀朕!冲远之,朕记得没错的话,你本家就在离都城不远的柳家庄,可据朕所知,你自入朝,拢共就回去过两次,所以你根本不怕这么做连累九族,你早就因为一些小事与家里决裂,冲家供你苦读,教你武艺,让你成为一个文武全才,可你是如何回报的?你本就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当初,你科考高中,朕本有意重用想将你外放,你自己一心想要留在都城,走了旁门左道想着法子留下,朕这才把外放锤炼的机会给了和你一样同时高中的昆仁礼,你还好意思在这觉着自己怀才不遇?” 宣帝说的这些,很多人还真不知道,这时在看冲运之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来人,带下去!” 宣帝说完大手一挥,连审问都省了。 “启禀圣上!李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 李鑫源终于来了,连夜谋划,急于一时哪里经得起细查,连着抹平痕迹的时间都没有,程家也好,云家也罢,很快就查得一清二楚,云尚德和程国舅也被牵连进来,而皇后和端贵妃这边深查之下,丽妃也一步步露馅。 整整一个时辰,大殿之上空气都快凝固了,一桩接一桩,一件接一件。 “禀圣上,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打起来了!” 就在气氛凝重到不能再凝重的时候,内侍官匆匆来报。 其实到此时,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其实就是圣上和太后的较量,只是眼下,明显是圣上占据上风,太后怕是…难以反身了。 宣帝轻抬眼眸,直接让人宣太后皇后丽妃上殿。 宣帝让人将丽妃她们直接送到风露殿,就是想让她们几个女子先聊聊,这人不逼到一定的份上就难以让她开口。 “圣上,臣妾冤枉,那镯子是太后连夜送到臣妾这,让臣妾转送给那个初雪的。” 一入大殿,皇后就扑通跪在地上大声喊冤,迫不及待供出太后,丽妃说得没错,太后已经完了,她对自己无情,别怪自己无义,要死大家一起死。 “哼,这时候,什么屎盆子都往哀家头上扣,哀家虽入了风露殿,依然是圣上的生母,是大元的太后,是先帝的皇后,没有证据,谁也别想冤枉哀家,圣上,您说呢?” 太后强撑着身子,高抬着下颚望着宣帝。 只是有些凌乱的衣着和头发让她看上去再无往昔的雍容华贵。 “自然,皇后,没有证据冤枉当朝太后你可知该当何罪?”宣帝幽声问向皇后,眼里全是冷意。 不愧是母后,即便到了这时候,依然稳得住。 “圣上,那镯子真的是太后给臣妾的,圣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千真万确!是太后跟前伺候的紫香送来的。” 皇后急切的说着,生怕宣帝不信。 “启禀圣上,刚才宫人来报,御园的荷池中打捞上一具尸体,经验正是紫香。” 姜井适时上前通报一声。 宣帝抬首看向皇后,“皇后可听清楚了,死无对证,若是你拿不出证据,便是诬陷。” “死了…怎么会…是太后,是太后杀人灭口,圣上,您要相信臣妾,那镯子真的是太后给臣妾的,臣妾便是再蠢笨,也不会当众下毒,还有端贵妃的簪子,九公主的画,都是太后给的,丽妃,丽妃你快跟圣上说说。” 紫香的死讯是压死皇后的最后一根稻草,完全忘了自己是一国之母,什么形象都不要了,跪在地上拉车这丽妃让她跟着一起作证。 丽妃只是凄凄一笑,太后做事果然细致,东西的确是紫香送来的,人现在死了,没有铁证,就无非证实是太后让人送来的,她便是作证又如何?太后不认,能如何? 她也想看看,今日圣上和太后这场较量,圣上如何让太后输得心服口服,虽然大势已去,她还是想看看。 “圣上,皇后娘娘这是疯魔了吧,大殿之上胡乱攀咬太后娘娘!” 冯太师这会儿瞧着,倒真有几分大病初愈的样子了,面色发白,眼底泛黑,加上两颊稍稍凹陷,有些老态龙钟了。 “要说疯魔,冯老太师您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臣梅时九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梅时九捧着盒子出现在大殿门口,来的路上去处理了点事,所以晚了一些,不过晚得刚刚好。 第350章 尘埃落定(2) “小姐,大姑娘不会有事的。” 云银玲服了药又睡下了,初雪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梅时九请来的郎中和虞嬷嬷也一直在这守着。 “云先生吉人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郡主也歇会吃点东西吧。” 老太君去大堂看了一趟又回来了,宫里没有消息,这些女眷就不能离开梅府,好在大家也没闹。 “扰了老太君的寿宴,给府上添麻烦了。” 初雪起身跟老太君赔了礼。 老太君连忙让梅仿佛扶起初雪,“这是什么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咱们拦不住,和你有什么关系,倒是梅家招呼不周,让云先生险些丢了性命,好在云先生命大,老天保佑,虞嬷嬷和张郎中都说了,云先生的毒已经解了,只要好生养着,月余就能彻底康复,老身这有几颗上好的人参,回头带回去给云先生补补。” “这如何使得,老太君太客气了。” “是郡主同老身太客气,你和时九算是同窗,又聊得来…时九也没少去你那叨唠,他何曾跟你客气过?老身瞧着你也是欢喜,以后没事你便到府上坐坐。” 这… 初雪竟有些无言以对,“那初雪便替姑姑谢过老太君了。”都这么说了,不收反而不合适了。 老太君含笑点头,“这就对了,你只管安心让云先生在这休养,把这当自己的家就是,有什么事只管跟底下的人说,老身去大堂瞧瞧,这都快两个时辰了,也不知宫里什么时候才有消息来。” 初雪也就不客气了,现在也只能在这待着,“多谢老太君,宫里…差不多也该有消息来了。” 老太君眉头一抬,微微颔首在虞嬷嬷的搀扶下转身离去。 老太君刚出客房,就见着匆匆而来的大夫人。 “娘,冯家上下都被抓了,冯家女眷刚也被带走了,宫里来了消息,太后…太后被幽禁宁古塔!” “什么?”宁古塔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地方,一生幽禁孤独终老。 老太君一脸严肃急问,“城中可有动静?城外呢?宫里可安好?” 大夫人急忙摇头,“暂时没有听着有什么动静。”说话间额头已是一层细汗。 是宁古塔而不是感恩寺,可见太后所犯之罪有多重,囚禁宁古塔者比死刑还要可怕,听说进了宁古塔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多几天就疯癫,便是天下大赦,宁古塔也不在其列。 “没有动静就好,没有动静就好,那些女眷可都安分?” “听说云家被抄家的消息,云老夫人昏过去了,程夫人得知府上出事也闹了一场,成国夫人得知皇后出事险些一口气没接上,现在缓过来了些…” 听得大夫人的话,老太君突然停住脚步,“老身暂时不过去了,你们几个在那招呼便是。” 大夫人了然点头,老太君是怕那些人见着她免不得一番哭诉,眼不见为净。 “娘,那妾身些过去招呼着,您老还是在这些着吧,只要外头没动静,应该今日便会…平安过去。” 老太君长叹了口气,“一定会平安过去的,你去忙吧,虞嬷嬷,你随老身走走。” 她老人家也需要静静,这么大一场动静,圣上能兵不血刃,着实是没料到,还以为要兵戎相见。 还好…还好啊! 否则,一个不好就是血流成河。 皇后、端贵妃、丽妃都陷进去了,圣上暂时没有明旨对太子或是几位王爷如何,可这几位,不可能不受影响,这朝局终于要变了,不过,圣上是否会废太子,还真说不准啊,“老太爷说君心难测,一点都没错啊。” 将太后连根拔起,朝政难免要受影响,毕竟太后经营了这么多年,为稳朝局,圣上此时不动太子和几位王爷也说得过去,可是今日之后,圣威算是正式立起来了。 “虞嬷嬷,刚才那丫头说,宫里应该快有消息了,是巧合还是…”老太君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心情十分复杂。 虞嬷嬷扶着老太君所有所思道:“郡主不是寻常女子,老太君,咱们三公子慧眼识人啊。 老太君回首缓步慢走,一脸担忧摇头,“的确不是个寻常女子,也正因如此,未必宜家宜室啊,再有便是她的身份…” 虞嬷嬷低头一笑:“老太君,当局者迷了,咱们三公子若真娶个宜家宜室的女子,您到时候反倒要愁了,咱们三公子本也不是寻常公子哥,他需要的不是宜家宜室的女子,而是能与他共同进退同担风雨并肩而行的女子,至于她的身份,您就越发不要操心了,三公子难道连娶媳妇的本事都没有?” 老太君关键时候可不能犯糊涂。 被虞嬷嬷这么一说,老太君怔了片刻叹声自嘲道:“老糊涂了,你说得对,罢了罢了,既然老了,那就安心享福,儿孙自有儿孙福。” “这就对了!”虞嬷嬷笑着跟了一句。 “哎,实难想象,一夕之间天翻地覆啊,希望这一切都快点过去。” 有人想要这一切快快过去,可有人却置身水火诚惶诚恐。 朝堂之上,拔出萝卜带出泥,以太师为首,卖官卖爵,而他们背后,则是太后一手操控,而太后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远在封地的孙子翼世子,朝堂之上,与自己一手推上皇位的儿子勾心斗角这么些年,却是为了另一个儿子的独子经营盘算,真像解开,让人难免恍惚。 丽妃等人这才知道,她们都是太后手里的棋子,太后根本不想让她们的儿子得到皇位,不过是为了给翼王铺路。 同是孙子,在太后眼里,有的视若珍宝,而有的轻如草芥。 皇家亲情,当真是让人不寒而颤。 “梅时九举证有功,擢升户部侍郎,赏…” 一连串的罚罪之后,终于迎来 皇后贬为才人打入冷宫,这是顾着太子的身份,而丽妃对当年太后谋害玉妃一事知情不报罪加一等,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端贵妃已故,不追其罪,却不得享皇家礼葬,后宫暂由贤妃执掌。 朝中受牵连官员近三分之一,这还是圣上有意放过了一些人的结果。 “大元朝堂伤筋动骨啊!” 出得宫门,梅老夫一声长叹显得有些憔悴苍老,老了! 第351章 真相(1) 太后打入宁古塔,即刻启程,宣帝亲自相送。 这是他们母子之间最后一次谈话了。 “母后,朕这些年,真一直想不通一件事,朕也是您的亲骨肉,母后却从来都不肯正眼看我,即便您把我送上皇位,心里依然没有朕这个儿子,不管儿子做得多好,永远得不到母后的肯定和赞许,有也是众人面前的慈母作态,朕今日还是想亲自问问母后,朕与皇兄同为母后的儿子,您为何如此区别对待。” 这怕是宣帝心里多年以来一直未能解开的结,直到此刻,他都无法释怀。 文太后一身素衣,去了金钗玉饰,退去一身荣华,可毕竟这些年养尊处优的被人供养伺候着,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看着依然与旁的老太太有几分不同。 文太后并未着急回答宣帝的话,而是扭头看了一眼宫门,“这次离开便再也不会回来了,看在哀家生你、护你坐上皇位的份上,留翼儿一条命,崇今是个边远之地,没了哀家,他对你来说毫无威胁,留他一条命吧。” 宣帝看着远方突的一笑,心里几分凄凉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为帝王,早已喜怒不形于色。 “母后,当年若不是翼希还小又隔了一辈,皇位根本轮不到朕吧,您将朕扶上皇位,只是一时间不得已的选择,是为了给翼希铺路,这个皇位在您心里,一直是属于翼希的吧。” “可是你比哀家想的更聪明也更谨慎,若非当初你皇兄犯事一家被罚迁往崇今……”文太后转身,情绪终是有些激动。 宣帝侧身,深深看了一眼文太后,随后转身头也不回,走时轻道:“既是您所求,朕便留他一条命,朕的江山,不惧他来争,只怕他没这个本事,否则这些年有您替他运筹帷幄,他早就成事了,留他一命,算是还了您生身之恩,从此以后,朕再无母后!” 最后一声母后,多少有些讽刺。 文太后望着宣帝的背影眼角微湿,随后毅然朝着娇子走去,这是宣帝留给她最后的体面。 成王败寇,她没能斗过自己的儿子,愿赌服输。 宣帝送太后,群臣战战兢兢的跟着,此时谁也不敢多议论一句,押送太后的人正是城防营的巍喜,足足五千兵马押送一个人,也是壮观吧。 “圣上,天牢那边刚来报,冯…畏罪自杀了。” 冯老太师所犯之罪,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听闻他畏罪自杀,众人到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些嘘唏,怎么也是三公之一,是大元的一号人物,就这么没了。 姜井的话并没有让宣帝停下脚步,仿佛无关紧要。 “诸位爱卿今日也累了,各自回府吧,其他事,明日早朝再议,梅老爱卿,滞留你府上女眷,也让她们各自散了吧,涉事人家,由禁卫军送回府,待刑部一一查明再做定论,回宫!” 宣帝一声令下,有些人如释重负,有些人依然提心吊胆。 “恭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梅老太傅起身,有些如梦初醒的感觉,看着城外渐行渐远的兵马,冲着儿子摆了摆手,“回吧。” 梅大人扶着老太傅上了马车,梅时九也跟着上了马车,祖孙三代驱车回府,其他官员或是回府,或是跟随梅家马车赶去接人,谁也没有闲心留下寒暄,甚至连招呼都没打,有些臣子腿脚都发软。 “时九,你烧的到底是啥啊?” 车帘放下,梅大人就迫不及待的询问儿子,心里早就急得不行了。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什么东西能让冯太师那么爽快认罪!” “爹,真没什么,便是没有那东西,圣上也是早有准备,冯太师今儿也跑不了。” 不是他不说,而是说不得。 “他跑不了不假,却未必会供出太后,所有的事,太后可从未亲自接触那些人,太后朝中安排,都是冯太师一手主导,只要他不供出太后,便依然没有铁证拿下太后,圣上固然有很多方法让太后或病、或意外死于后宫,却没法定她的罪,无法将她绳之于法,这也是圣上直到今天才动手的原因吧,罢了,你也别问了,时九不说,自有他的道理。” 老太傅别有深意看了孙子一眼,随后拍了拍儿子的胳膊让他比问了。 “爹,此事,儿子的确不能说。” 这算是一个天大的秘密,是皇家丑闻,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危险。 梅大人抿了抿嘴看了看儿子最终还是忍下了。 终于能回家了,困在梅家的女眷见着自家老爷都有些绷不住直抹眼泪,主要是吓的,大家也不敢在梅府门口多说,梅大人和梅大夫人夫妻二人在门口送客,今儿真是惊魂未定啊。 还有直接被禁卫军带走的家眷,那一个个吓得哭哭啼啼好不热闹。 “老爷,怕是老太君以后都不敢办寿宴了。” 忙活了近半个时辰才将所有人送走,梅大夫人双肩一塌,赶紧吩咐闭门谢客。 门房刚要官门,宫里又来人了,还好只是宫里来送药和赏赐的,都是给初雪和她姑姑的。 这一惊一乍的,大夫人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送走来送赏的宫人,梅家才算是消停了一会儿。 宫里赏赐来的上等药材和珠宝首饰,初雪只是淡淡瞟了一眼碰都没碰。 老太君等人很自觉的腾出空间让梅时九和初雪说话,云银玲已经醒了,簪子的伤口虽然不大也不深,可毕竟是中毒,一时还得躺着静养。 “锦家主先走了,说是等你回去再去找你。” 梅时九陪着初雪在松堂的小院里走动,原本有许多话要说,可此时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知道了,师兄,我娘的仇,算不算报了?” 初雪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空幽声轻道。 梅时九跟着停下微微颔首,“你是何时知晓的?” 初雪收回目光低头一笑继续走着,“其实…我是猜的,当然,事先知道一点蛛丝马迹,之后再让我二舅去查的,只是没想到真让我猜着了,也算是送来的及时,师兄,这个秘密连圣上都不知道,你将它交给圣上,真的不惧圣上疑心猜忌梅家?” “我并没有将它交给圣上,只是给冯老太师看了而已。” 既然圣上要猜忌,那就让他摸不透猜不透,他的为官之道,忠于百姓,忠于社稷,却未必要忠君。 第352章 何来平静(2) “师兄,你这么做,圣上会更猜忌你…” 师兄这般聪明的一个人,为何会这么做。 梅时九望着初雪浅笑道:“圣上手里肯定有冯太师不法的实证,也知道冯太师是太后在朝中最重要的一枚子,只要拿下冯太师,将与他有关的官员连根拔起,太后在朝中的势力也就瓦解了,太后的存在便再也威胁不到圣上,只是太后到底是圣上的生母,圣上或许没想过要她的命,他或许以为,冯太师最后会供出太后吧…可看过你让锦家主拿来的东西,我便知道冯太师绝对不会供出太后,若想让他供出太后,便只能…拿他最在乎的去威胁他,在给他看那些证物的时候,我在里面夹了一张纸条,只要他供出太后,我便替他们保守秘密。” “冯太师最在意的…目前来看,应该就是太后吧?” 初雪越听越糊涂,太后之所以能在后宫站稳脚跟,能主导朝局,能将圣上推上皇位,与冯太师在朝中帮着运筹密不可分。而冯太师这么做,正是因为太后是冯太师心里的朱砂痣,既是在意的,为何还能将对方供出来? 梅时九望着初雪心里暗暗一叹,这丫头啊,“正因为在意,所以要不顾一切维护,因为他懂太后,知道相比性命,对太后来说最重要的是她这一生为之努力的一些东西,比如翼世子,再比如她的骄傲,冯太师宁可她被罚去宁古塔,也不想她背负不贞之名,不想她听到那些污秽之言吧,更怕圣上知晓真像会毫无顾忌的要她的命,也不会留他孙子翼世子的命!” 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初雪眸光微动,不太确定道:“圣上会放过翼世子吗?” “现在朝堂尽在掌握,一个边陲之地无依无靠的世子,能兴起什么风浪?圣上在不知真像的情况下,若是太后这个生身之母最后的请求,圣上应是会应允的。” “若论揣测人心,师兄当真是无人能及!”佩服! 如此一来,太后终归是伏法了,而他拿捏了这么个圣上都不知道的秘密,虽然危险,却也不失于一张护身符。 试想一下,一个如此有本事的臣子,坐在龙椅上的人又怎敢轻易动?当然,先决条件是他背后还有个势大的梅家,梅家不同冯家,不依附服谁,也无愧朝廷,风评又好,便是猜忌,也只能是防着,因为这样的臣子,朝中还需要,除非坐在龙椅上的真是个昏君。 “彼此而已。” “对了师兄,王爷在这场风波可有被波及?”初雪突然想起丰子越,赶紧问了一句。 梅时九摇头,“圣上在梅府的时候就将他支出城了,他半点没牵扯进来,魏喜调回都城执掌禁卫军,城卫营暂时交给金王了。” “城防营?”有兵权的皇子和没兵权的皇子是两回事,这个初雪还挺出乎意料的。 “王爷现在还没回,具体情况尚不得知,是秘旨,至于太子和素王还有越王,他们参与多少,圣上应该心知肚明了,就看圣上如何定夺,或许…是送往封地,让他们远离朝堂是暂时相对稳妥的法子,毕竟他们是皇子,没有天大的罪,圣上不会下杀手,而且,不是一个。” “那就还是要废太子吧。” “这是自然,其实圣上心里早就有数,太子并非合适的储君人选,如今储君该立谁,圣上不会再被朝堂局势左右,只是眼下朝中刚经历一场动荡,圣上不会再大刀阔斧去动他们在朝中的人,也无需动,都知道审时度势,只要他们去了封底,这些人自然而然该知道忠于谁,其实,我还是挺佩服当今圣上,无形之中巧妙布局,隐忍多年,一出手便定了乾坤,算是免去了一场极有可能的兵患,也是太后他们小瞧了。” 巍喜是个关键,通过巍喜,圣上能洞悉太后大部分的安排,尤其是军中的。 “那些传言传开,你的身世只是一层窗户纸的事,你有何打算?” 说完朝堂的风云变幻,梅时九将话题回归到初雪身上,圣上刚才赏赐那么一堆东西过来,不就是接着由头冲着她。 初雪低头一笑,“我娘的仇算是报了,接下来自然是忙我的生意,我这才刚起步不是吗?至于身世…那皇宫这般不堪,他比谁都清楚,我娘便死在那座皇宫里,若我不想入宫,不想认亲,他应该不会逼我才是。” 除了生意呢? 梅时九终究是没问出口,他以为,面对男女之事,自己和旁人是不同的,却原来,他也只是芸芸众生,和这世间其他男子一样。 “君心难测,此时或许他不会逼你,可是以后难说,罢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少现在没那些人打你的主意了。” 初雪笑了笑没做声,“师兄说的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都城,什么时候都不可能真的风平浪静,师兄,既然现在局势基本稳定,我便带姑姑回去养着了,这次多亏了虞嬷嬷和张郎中。” “知道你不会久留,就不劝你,一会儿我安排一下送你回去。” “不用,刚出了这么多事,老太傅他们怕是还等着和你说事。”初雪觉得没必要麻烦,倒也没多想。 “大局已定,不差一时,你不愿留下,便让虞嬷嬷跟你回去照料几天。”梅时九早就思虑周到了。 初雪这倒是没拒绝,毕竟她姑姑是中毒,虞嬷嬷精通此道,以防万一吧,她是真的吓着了。 “在这养着又不碍事,府上药材都…路上可千万得仔细小心,时九,你一路要照看好。” 老太君客气留人,也是几分真心实意,但也知道初雪不是假意客气,谁不是在自己家自在些? “叨扰老太君了,祝您老福寿双至,长命百岁。” 听得这声祝福,老太君终是露了笑脸,连连说好,“…等云先生好了,你们便常来坐坐,多走动走动。” “初雪记下了,到时候再跟姑姑到府上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颔首将人亲自送了一断这才在初雪的要求下停步,几位夫人小姐都看在眼里,能让她们家老太君亲自送行的人可不多。 “老太君歇着吧!” 大夫人目送人离开,扶着老太君回松堂。 这一天下来,多少人精疲力尽,多少人惊魂不定…… 初雪马车刚停,就看到等在家门口的楚萧景父女,还听到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刚下马车的梅时九和初雪对望一眼,出事了? “师兄且去。” “好,多加小心。” 第353章 人心冷暖(1) “怎还受伤了?” 看着被半抬半搀扶进来的云银玲,楚萧景急色问着。 楚元真也惊吓不小,赶忙上前帮忙。 “萧爷先坐,回头再跟您细说,我先扶姑姑进去休息,郎中说要静养。”初雪也不跟楚萧景客气。 楚萧景赶紧让开一句都不再多问。 “让萧爷担心了,无碍, 受了点伤而已,这丫头大惊小怪的。” 云银玲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格外虚弱,却还是撑着跟楚萧景打了声招呼。 “不忙说话,快歇着吧。”楚萧景还不知什么情况。 初雪又跟东篱打了声招呼便扶着云银玲回屋休息了。 “李妈妈,虞嬷嬷是贵客,好生招待,虞嬷嬷, 您也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只管说, 前头有客,初雪先去招待一下。” 虞嬷嬷蹲身行礼,“郡主太客气了,云先生这您且放心,郡主只管去忙。” 初雪又交代常婶去熬了粥这才去得前堂。 “初雪妹子,先生到底怎么回事,今儿城里那么多兵马走动,听说太后、皇后太子这些贵人都出事了,先生怎么也…” 楚元真路上迫不及待的问着,这些贵人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啊。 “在寿宴上被人伤了,好在姑姑命大…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听说梅府被重病围了,知晓你们今日去参加寿宴了,爹爹便急忙赶来了,想看看你们回来没,没想到一等就这么久,可急死人了, 云先生伤势如何?可重?” “元真姐姐别急, 暂时没有危险了, 但是需要静养,哎,一眼难尽,咱们先过去说,萧爷该等着急了。”篱爹爹应该知道具体情况。 不过,此刻初雪心里想的是刚才的马蹄声,按说,大局已定,兵马都在圣上掌控之中,何来这么大动静,听动静便知人不少,马蹄声也颇为急切… “珍姨,你去跟良书说一声,让他去城里瞧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初雪还是忍不住吩咐了一句,尘埃落定,按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与她这个普通百姓无关,可她是生意人, 多知道一些事总没坏处, 有时候还能占得一些先机。 “初雪,怎么回事,云先生没事吧?” 初雪一进厅堂,楚萧景便迫不及待的问着。 “萧爷先别急,坐下说……”初雪大略说了些,有些轻描淡写,主要是有些细节没必要说。 听着是中毒,楚萧景脸都白了,“那…云先生当真没事了?刚才瞧着甚是虚弱,元真,爹记着咱们家还有几颗老参,放在…”说着就交代女儿带人去取药取补品来。 这份在意在场之人都看得清楚明白。 “不必,多谢萧爷了,姑姑的毒已经解了,郎中说只需静养,这些个东西家里有不少了,若是需要,初雪一定不跟萧爷客气,让萧爷和元真姐姐担心了,今日外头阵仗大,你们没吓着吧。” 楚萧景听初雪这么说终于安心了些,没事就好,就是静养,那就好好养着便是,“哎,听了一些风声,不知真假,也不知详情,我们这些百姓更是不敢吓打听,初雪,你可能说说?”毕竟身在都城,又是生意场上的,能早些知道一些消息只有好处。 “太后被送去宁古塔了,皇后被废、和丽妃一起被打入冷宫,端贵妃在寿宴上遇害,太子和素王越王暂时幽禁府中等待彻查,另外,以太后为首冯太师为主的卖官卖爵大案被牵出……” 初雪简略的将情况说明,事情刚有定论,外头肯定还没有详尽的风声。 初雪每说一句,楚萧景眼睛便睁大一份,“这…些都是真的?”也难怪他不敢相信了。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比天还大的事了,只是初雪说得有些轻描淡写了些。 见初雪点头,楚萧景连连吞着口水,手心也有些冒汗。 “再此之前,初雪曾提醒过萧爷,一些与官场上有来往的生意,要好生注意,也不知这次是否对楚家商行的生意有影响,萧爷,姑姑这边没有大碍,这里也有人照看,你不妨先回去梳理一下,咱们做生意的,快一步有时候都是至关重要的,你且去忙,回头再细说便是,我这边也还有些事没处理完,暂时不会这么快离开都城。” “好!那楚某先回去,让云先生好生养着吧,对了,眼看入夏,楚家在城外有个庄子,种了一片海棠,桃李也快熟了,若是城中太闹,不妨让云先生去那养着,让元真去陪着就是。”刚才的马蹄声,他也听着了,再听得初雪说的这些事,他总感觉心惊肉跳的,这都城怕是不适合静养。 初雪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回头我跟姑姑商量,她若愿意去,那就麻烦萧爷。” 萧爷是真心替姑姑着想的。 楚萧景也没有久留,看着她们回来,知晓大概心里也安生了不少,这是个多事之秋啊。 其实,父女两心里还有一个疑惑,只是同时选择了不打听,有关初雪身世的消息,他们父女也是一早就听闻了,着急赶来也是原因之一,只要还是担心,这种传闻,不管真假,丢初雪来说都是个未知数,虽说那些贵人他们够不上,但是想想就知道错综复杂。 “这位萧爷对你家姑姑倒是不错。” 东篱就事论事,看着她们回来,他也稍松了口气。 “让篱爹爹但心了,今天所有一切很多都出乎意料,没想到一夕之间……”初雪自己都有些恍惚。 “宣帝好大一盘棋,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怎么都问这个问题?初雪笑看着东篱,“还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该干嘛就干嘛,倒是篱爹爹,你如今身份暴露,是不是也不太方便在大元久留了?今儿我可是狐假虎威过了一把郡主瘾。” 东篱斜了她一眼,“你这丫头,你喊我一声篱爹爹,我是阮东的亲王,你i自然就是郡主,什么叫狐假虎威?你就是!不就是一道旨意,回头给你补上就是,就怕你压根不稀罕。”大元公主都不想当,她能稀罕到阮东当个郡主? 这丫头心大着呢,何处能安分得下啊。 “丫头,你刚才也听着马蹄声了吧。”东篱言归正传。 “篱爹爹知道是怎么回事?”初雪赶紧追问了句,这时候都城任何动静都容易让人人心惶惶。 第354章 太过突然(2) “这是都城,谁敢这般纵马驰骋,听着刚才的动静,应该战马,人还不少…若不是太后的事还有变数,那就是与波罗国的事有关了。” 初雪眉头一皱,“波罗国?” 东篱点头, “前阵子,我收到阮东来信,波罗国兵马有异动,举国调兵,边境守将更替等一些异常现象,这是一国要动兵的迹象, 我已让探子去探了, 但是消息还没那么快传回来,若是波罗国真要动兵,我估摸着是对大元边境动手了,从日子来算,快马加鞭消息到都城应该差不多正是这个时候。” “动兵!”这太平盛世动兵? “丫头,你眼里的太平未必就是真的太平,大元上一次动兵…若我没记错的话是辛酉二百四十六年,也就是五十年前的事了,大元安逸了这么些年,兵防有所松懈,兵马粮草不充足都是有可能的,波罗国突然动手,大元可能要吃些亏了。” 东篱客官的分析着,波罗国要动兵大元,也并非空穴来风,他能这般猜测也是有一定根据的,当然,究竟是不是, 等会儿就应该知晓了。 “这个时候动兵大元, 这波罗国是开了天眼吗?大元朝堂才闹出这么大一场风波, 眼看就要废太子,正是内政不稳的时候,大元本就伤了元气,外敌来犯能抵挡得住?” 初雪几分严肃说着,若真是如此,对大元来说,可就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了。 “但愿不是吧,否则大元处境堪忧,雪丫头,你别忘了,兵部尚书也才上任不久,兵部早就出了问题,新上任的元尚德这大半年能做成什么事?况且,这次云家也卷进去了,这兵部尚书估摸着是要换掉的,兵部难免生乱,兵部一乱,可是会影响各地兵马的, 到时候军心不稳可就犯了兵家大忌, 波罗国若是加以利用……” 东篱说着摇了摇头,他这可不算是危言耸听,而是就事论事,大元这一关可是不太好过。 初雪神色凝重,不管她身世如何,她终究是大元人,她虽然只是一介弱女子,可家国大事面前,她还是知晓轻重的。 “篱爹爹,如果真像你说的这般,阮东不会也插一脚吧。” 那大元可就雪上加霜了。 东篱愣了一下,这丫头反应好快,捏着胡子一笑而道:“我虽是阮东亲王,但是有些年没过问朝政了,再说,这是军国大事,我便是知道也不便与你说不是吗?不过你放心,不管什么情况,你篱爹爹总还是能护着你,行了,你就别多操心了。” 初雪闻言跟着一笑耸了耸肩,“篱爹爹说得是,军国大事,我操的那门子心,可真要是打仗了,百姓可是要受苦了,虽然我曾亲自经历过战争,但是书上看到不少,但愿是篱爹爹猜错了才好。” 此时初雪觉得,相较之下,她到希望是太后的事有变故,至少还在大元朝堂能控制的范围。 “战火一起,免不得生灵涂炭,不过,很多事是我们难以掌控的,你不如想想你力所能及之事。”东篱笑着提醒了一句。 “我力所能及的事…”初雪一时没反应过来。 “傻丫头,你的生意啊,兵荒马乱的的确有不少人要受苦受难,但也蕴含了一些机会,这战火一起,只要眼光好胆子大,有几分生意经,不愁发不了大财,战时的生意,往往都是暴力。” “战乱财…那不就是国难财?不行,篱爹爹,这银子我不挣。”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虽然她只是个女子,可她也是对这句话深以为然,生意场上,难免尔虞我诈,可那都是生意场上的较量,这发战乱财意义就不同了。 “说你是傻丫头,你还真傻,你篱爹爹也算是戎马半生的人,能教你去发国难财?得,生意上的事,我没你通透,我只是告诉你,战火一起,会蕴含很多商机,如何取之有道,全在个人,事情通常都是有两个面的。” “篱爹爹,初雪给您赔不是,是初雪说错话了,即便真的能挣很多银子,可初雪还是希望没有战火。” 对战争未知的恐惧,让初雪本能的有些抵触。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吃过食不果腹衣不御寒的苦,所以对书中对战乱场景的描写感触比较深吧。 东篱望着初雪笑容渐收,“是个好孩子,但是战火一开,你也要好好考虑一下你的生意规划了,还打算在东南铺开通达天下吗?” “当然,就算真的打仗了,总有消停的一天,再说,越是兵荒马乱的时候,越是需要通达天下不是吗?” 初雪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银子到位,她的通达天下都能开,无非是麻烦一点。 “行了,今儿你也累了一天,你姑姑中毒受伤,你也吓坏了吧,去洗洗换身衣裳好好休息一下,也别守着你姑姑了,那么多人看着呢,她也需要静养不是吗?” 东篱不再多言,有些事,等这丫头亲身经历才会知晓,战火一开,哪有那般随心所欲啊,万一大元真的抵不住呢,她这一大摊子铺下去,可就血本无归了…不过这丫头这个年纪,能有这般心志也好,多加磨练,假以时日,终究会成大器的。 初雪听了东篱的话去休息,心里却始终是不安的。 此刻,才各自回府的文武官员又被冲冲急召回宫,入宫路上,一个个都是惊魂未定心里惶惶不安。 “这不是说了明日再议吗?” “就是,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快别说了,赶紧进宫,进了宫就知道了。” 宫门口,几位相熟的官员细声议论了几句,主要是说说话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神经绷了一天,都有些经不住吓了。 梅家祖孙三代人也一同入宫了,三人都是神色严峻。 梅家的消息还是灵通的,梅时九去的及时,亲眼看到是战马,且从着装看出是哪路人马。 看到那些人便知道可能要上朝了就急匆匆赶回了梅府更换朝服,刚收拾妥当圣旨就来了。 虽然初雪希望是东篱猜错了,可事情有时真的不能如人所愿。 “诸位爱卿,若非十万火急,朕今日也不想再召大家入宫了,富源守将梁将军一路快马亲自送回战报!波罗国不顾与先帝所立友邦契书进犯我大元!一口气连下三城!” 一句话,大殿之上顿时乱成一团。 有些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波罗国来犯?连下三城,那岂不是…打进来了? 啥时候的事?都城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第355章 长辈之言(1) 波罗国突然来犯,都城昼夜里灯火通明,各部通宵达旦,宫里议政殿也是亮如白昼。 初雪一觉醒来正好收到消息,披上衣裳就去找东篱了。 东篱仿佛知道她会来找,早就摆好棋盘等着了。 “篱爹爹,真让你说中了!” “哎, 不幸料中,且事情比我想的还要糟糕,别站着,坐吧,边下棋边说。” “篱爹爹,这哪有心思下棋啊,听说已经连下三城了, 这不就是打进来了吗?大元边境也是重兵把守,怎么让人人家说破就破了,这还是十来天前的事,眼下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东篱看着一脸着急的初雪摆手让她坐下,“稍安勿躁,你着急有什么用?你能做什么?这不大元满朝文武正在通宵达旦的忙活吗?兵马、粮草、兵器战袍甲衣,这桩桩件件的,你能参和吗?能帮上忙吗?好了,陪篱爹爹下一盘棋,你这孩子,平素遇事沉着冷静,今儿怎么听着打仗就急了,越是大事,越要冷静,更何况,还是与你暂时没多大干系的事, 怎么,真打过来,你还能上阵杀敌啊?坐,下棋,过两天我也要走了,下次跟你下棋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篱爹爹要走?” 过两天,走得这么急?初雪赶紧听话坐下。 “战火一起,可就不止是波罗和大元两家的事,你都知道替大元着急,我又如何能不管阮东?明日我处理一些事便先回山慕山了,跟先生道别之后便启程回阮东了。” 哎,身份既已暴露,走之前总还是要正儿八经入宫一趟的。 “篱爹爹,这么着急吗?”说走就走! 人都是有感情的,相处了这么久,初雪这一声声篱爹爹也不是干喊的。 “怎么,舍不得?那行啊,跟我回阮东就是,保证在阮东没人敢欺负你。” 初雪嘴角一动,眼眶一湿,随即又笑开,“您是阮东的亲王, 您的女儿谁敢欺负,篱爹爹,你有国家大事,初雪就不留你,他日,一定会有机会再见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我的生意就做到阮东了,到时候一定去沾篱爹爹的光威风威风。” “你这丫头就会哄人,好,那篱爹爹就在阮东等着你。” “好,来,篱爹爹,我陪您下一盘,您可得小心了,我这刚睡了一觉精神得很。” 东篱袖子一挽摆开架势笑道:“放马过来!” 初雪笑着拿起棋子开始认真下棋,这会儿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功夫呢。 也是,打仗又如何,这等国家大事,她能如何?着急能改变什么?什么也改变不了,倒不如冷静些,安心做自己能做的事。 想是这么想,可心里免不得还是几分忧心。 “雪丫头,让你放马过来,不是让你让我一马。” 东篱拿着棋子洋装生气。 初雪低头一笑,“篱爹爹,你可别一叶障目啊,我的马可在路上了。” 东篱一听认真盯着棋盘打量,生怕漏了,片刻一声叹息,“竟被这丫头的障眼法给骗了,还好为时不晚,…雪丫头,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篱爹爹何时也吞吞吐吐,有什么话不当说的。”初雪落子笑说了对方一句。 “也是,你喊我一声爹爹,我便是你的长辈,那我就说说,雪丫头,你不想同其他女子一样,可女子终究要有个归属,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家,雪丫头,本事再大,也要有心安之处,别在合适的年岁错过合适的人。” 这丫头聪明,话不用说得太直白,已经提过一次了,她应该知道他说的是谁。 初雪拿子的手顿了下,篱爹爹言下之意她心知肚明,是说师兄吧。 “篱爹爹的话初雪记下了,一定会认真想想。” 她说会认真想便会认真考虑,发自内心的关心不应该被敷衍。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也不知他现在在忙什么。 正在户部忙活的梅时九突然打了个喷嚏。 “梅大人,您可是受凉了?要不您先歇歇?” 梅时九这个侍郎刚擢升上来的,年岁也轻,可户部的人却是不敢怠慢,梅家现在在朝中可是有点一家独大的意思啊,一家三代人同朝为官也是不多见。 梅时九捏了下眉心喝了口茶提提神,“无妨,天亮之后圣上就要户部拟定的名单,本官得赶紧整理出来给禹大人过目。” 底下大人也不好再劝,确实是火烧眉毛。 “都怪这该死的波罗国,偏这时候挑事,不顾两国结盟契书攻打大元,真是无耻!” “是啊,要不是突袭,哪能一下拿下三城。” “哎,也不知现在边境情况如何了,别说了,赶紧忙活吧。” 底下的户部官员低声议论了几句,直到这会儿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要打仗了,或者说还没有缓过神来。 总觉得,打仗这件事离他们很远。 只有梅时九从出宫到户部便一直面色凝重,根本无心参和他们的谈话,波罗国若无万全准备,怎么可能突然发动战争攻打大元,这可不是玩笑之举,一下拿下三城,更说明不是儿戏。 圣上大殿上也问了来报信的将军,对方势如破竹,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据探,至少有十万兵马。 一下出动十万兵马,肯定就不止准备了这些。 这么大的动静,大元的探子却一点消息都没送回来,只有两种可能,派过去的探子本身有问题,再就是出事了。 即便如此,边境也应该有所察觉才是,不该等到对方打上门才反应过来吧。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圣上要西北一条线的所有外派武将名册还有官员名册,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尤其是这近几十年的。 若是自己人出了问题,那才是真的不敢想。 虽然圣上为了防太后已经暗中调动了一些兵力布防,但边境的几乎没怎么动,这是免了内乱却起了外患啊。 梅时九的手指一一在名册上划过,随后提笔记录,这些事本不该他亲自动手,但是他想趁机查阅一些东西,好应证心中一些猜想。 他总觉得,波罗过这般有底气攻打大元,很有可能大元内部早就安插了他们的人,这是打的里应外合。 三城被攻破,朝中没收到消息,梅家也没有任何消息,梅时九越想眉头越沉。 “公子,王爷回来了,在刑部门外等您。” 梅时九正琢磨着,阿庆突然进来报信。 王爷?“金王回来了?” 梅时九连忙搁笔起身匆忙而去。 第356章 战火良机?(2) 消息传来已经好几天了,东篱也走了,云银铃也去楚家的庄子上养伤了,重新鼓动云银玲去,也是为了给楚萧景一个机会。 姑姑值得一个人好好相待。 而萧爷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虞嬷嬷已经跟初雪说了,云银玲的身子经不得太多折腾了, 而初雪以后可能要到处走,她怎忍心带着姑姑跟她一起奔波? “小姐,真的打仗了吗?不会打到都城来吧?” 桃儿陪初雪去街上闲逛,瞧着街上和昔日并无太多变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初雪看着眼前繁华浅笑叹道:“有时候,不是事到临头是感受不到的, 过些天应该就有新的战报传来了,但愿情况不要太糟糕, 你看着百信们好像没什么事一样, 可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刚才转一圈下来,粮价已经涨了不少,还有去往西北方向的商队也几乎都停了,怎么可能真的没事?” “这倒是,小姐,那咱们要不要囤点粮食?这些买辆的商家可是够黑心的。” “商人牟利,也没什么不对,只是…罢了,不说他人做好自己便是,现在想屯粮,都城附近估计是屯不到了的,我与萧爷说了,他已派人到西南和东北一带收粮,以备不时之需吧。” 但是他们手里现在的银子都不多… “桃儿, 走, 去四海钱庄一趟。”初雪说着突然灵光一闪。 他们手里没银子,有个地方银子多, 现在手里有大把现银的也发愁吧,四海钱庄遍布广,都城应该是打不过来的,其他地方不少说,再有,这仗一打起来就不知道何时是个头,等到国库空虚的时候,难保朝廷不会打这些富商的主意。 当然,初雪也不确定能否见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爷,索性该忙的忙得差不多,去碰下运气。 马车一路路过云府,初雪正好从车窗看着,便让常寿停了一下。 “小姐?” 桃儿看着才风光不久便萧条的云府也是感慨。 “没事,看看而已,走吧。” 云家本就没什么根基,云尚德一倒,要想东山再起太难了,人多是捧高踩低的,如今云尚德因素王的事被牵连丢了兵部尚书一职等候发落,这云府门前也就冷冷清清了。 云家上下, 如今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富贵时不修德行,不养品行,这富贵就容易成为眼云烟。 因为波罗国突然攻打大元,废太子和处置几位王爷的事就暂时压下了,太子、素王和越王各自幽禁自己的府中,几天下来是恐怕也是惶恐不安夜不能寐。 这么吊着,被直接判罚还要煎熬许多。 有的心灰意冷丧失斗志,比如太子,而有的还是不死心,比如越王,更有不甘和悲愤的,比如素王。 此刻,素王府里,再无昔日的热闹,府上冷冷清清,端贵妃死了,程家也被牵连,程国舅虽然还保留了官职,却被罚禁足家中北门思过,连参朝议政的资格都没了。 “王爷,娘娘死的太惨了,连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你外祖母在家,整日以泪洗面,您千万要振作起来,一定要想法子留在都城,可千万不能被送去封地,虽说王爷的封地还算是个富庶之地,可是离都城太远了,这次皇后牵涉太深,太子的储君之位肯定是保不住的,圣上昔日最是疼你,王爷还算有机会的,您千万要打起精神。” 程国舅一身黑衣,看着可是憔悴不小,一边说着一边抹泪,再无昔日威风。 素王脸上满脸胡渣,一脸颓废隐含怒气瘫坐在椅子上。 “疼爱?父皇真的疼过我吗?都说他宠我母妃,可结果呢?我母妃被人刺杀,也知道那簪子是太后给的,父皇还不是为了一个臭丫头不让母妃葬入黄陵,这些年,本王跟太子挣得死去活来,结果呢?舅舅,本王现在连父皇的面都见不着,便是打起精神又能如何?朝中那些个人,本王好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锦上添,本王落难,跑得比谁都快,摘得比谁都干净!” 素王越说越气,把压抑在心里的怒火都发泄了出来。 “王爷,难道你就甘心这么算了?你也说了,争斗了这么多年,就这么算了?王爷,这次不光是咱们,太子比咱们更惨,还有越王,越王也好不到哪里去,皇后和丽妃不管怎么样还活着,您母妃却不在了,看在您母妃的份上,圣上多少会顾念王爷一些,王爷,不管圣上是真疼还是假疼,您都且当他是真疼你,您在府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外头可是发生大事了,今日臣冒险前来,就是要王爷振作起来,不能让娘娘一条命白白葬送啊!” 程国舅说得颇为激动,压着嗓子生怕隔墙有耳,如今这王府,他也不敢保证真干净,他这次来正如他自己说的,的确是冒了天大的风险。 “发生大事?”素王终于有了点反应,其实,心里终究是不甘的。 “是啊,要不王爷以为为何迟迟没有旨意下来。” “为何?”这下,素王总算有了点反应,身子也坐直了几分。 “因为圣上压根抽不出功来,也没这心思,更不敢在这时候再动干戈,王爷,波罗国攻打大元了,消息传来时,已经连下三城了!” “什么?攻打大元?” 这下,素王直接站了起来,一脸不敢相信。 “王爷,这可是老天爷给的机会,您可千万要抓住,在圣上没有明旨下来之前,主动请缨,领兵上阵抵御外敌!” 程国舅来之前可是一番深思熟虑。 “领兵打仗?舅舅,你让本王领兵打仗?本王从未带过兵……好好的,波罗国怎么就打过来了,连下三城,岂不是打进来了?” 素王慌乱之间走来走去,他不傻,当然明白程国舅的意思,此时前线最是需要人的时候,他若是主动请缨挣得军功,父皇就会过往不纠,况且他母妃死了,父皇真要怜惜他几分,应是不会让他去封地,他心里明白,一旦去了封地,这都城便再难回来,更别提肖想皇位,可是打仗… “王爷,上阵杀敌固然凶险,可是富贵险中求啊,这也是眼下破局唯一的法子,王爷一定要抓住机会趁早啊,您是皇子,真到了边境,这天高地远的,都城哪里知晓具体情况,您未必真的要冲锋陷阵,坐镇指挥,只要有几场胜仗便是军功。” 程国舅的话让素王心动了,他也别无选择,很快就下定举行,请求面圣。 碰巧,越王也想到了这一招。 这国难危机到成了他们这些皇子的天赐良机。 第357章 合适人选(1) 越王素王请求面圣,圣上倒是百忙之中,允他们入宫觐见了。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二位王爷见到宣帝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眼神明显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因为,朝堂之上,皇权 他们手里的那点东西,这次几本都赔进去了。 “主动请缨?” 梅时九忙活了几天,好容易才抽空和丰子越说上几句话,没想到却听得这么个消息。 “这是听得风声,这两人要选派领兵将领前往边境了,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只是这二位王爷养尊处优惯了,怕是吃不得战场上的苦。” 梅时九手里拿着一份刚拟好的折子摇头一笑。 丰子越左右看了一眼,身子微微朝着左侧倾斜低声道:“你说话倒是稍微注意些,这里毕竟是户部衙门,隔墙有耳。” 梅时九却不甚在意,依然一脸笑意,“王爷亲自来户部找臣说话,就够惹人注意的,无妨。”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这里虽是户部,但是这小隔间是他办公之所,想要听墙角可没那么容易。 丰子越耸了耸肩,“现在谁不知道本王与你梅时九走得近,你梅大人忙得抽不出空见本王,本王只好亲自前来,眼下, “还真有可能会派个皇子去。”梅时九眸光一转靠着椅子笑容渐收。 要说,这次收益最大的,恐怕是大家都未曾留意到的二皇子成王。 “不会吧,不是本王在背后说人,他们两个,的确都不是带兵打仗的料,现在战况不明,但是你我都知道,波罗是有备而来,这场仗可不好打,这领兵之人,必须通晓兵法,知晓兵务,不说能征善战,至少也要差不多吧…” 丰子越一脸忧心,倒不是怕他们趁机脱身化险为夷,而是真的为战事忧心,这也是他今日前来的目的,说说这领兵人选。 “王爷先别急,听时九说完,首先,皇子身负特殊,派皇子领兵,能鼓舞士气,也能让边境将士安心,能让他们看到朝廷和圣上击退敌军的态度和决心,当然,素王和越王他们的确不合适,可是有一位皇子却是十分合适。” 丰子越抬手指了指自己,连忙摆手,“本王也不行,本王虽然读过一些兵法,骑射也不曾落下,可真要说带兵打仗,本王不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现在可不是练兵,是他国实打实的打过来了。” “王爷别激动,臣说的不是您,您忘了,已经成年封王的皇子,看不止都城里这几个,王爷,你可记得成王,贤妃出身将门,成王自小就跟随风老将军出入军营,成年封王之后,便领了军差,是一位参将,这些年一直在军中很少回都城,所以也淡出了大家的视线,风家可是一门武将,虽说军职都不是很高,也并未掌握重病,可此刻看来,成王就是最合适的领兵人选。” 也正因为风家不是手握重病的将门,贤妃又是个与世无争的,成王又远避都城,所以这些年来,大姐几乎都记不起这位王爷。 丰子越一听,眉目一转连连点头,“没错,时九你这么一说,二皇兄的确是十分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二皇兄领兵打仗的能力如何。” “王爷自己看看吧,这是这些年传回来的军报,这些年,大元没有战事,所以大的军功没有,但是军中比试演练,还有剿匪等等,成王可是功绩不少,最重要的是,他在军中已有一定的名声了。” 这个,他也是这两日才知晓的。 如今贤妃主理后宫,成王若是在领兵,太子废弃只是迟早的事,这储君之位,还真不好说啊,若是成王在挣得军功,金王恐怕难与其争锋。 国之为难之时立下的威名还容易赢得百姓爱戴。 丰子越何其聪明,从梅时九的表情和言语之中便能看出他的想法,接过奏章翻看,上面正是推荐成王领兵的折子。 看完折子,丰子越缓缓将折子合上。 “时九,这般看来,二皇兄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身份和阅历都合适,朝中一时也选不出更合适的武将来,本王知道,二皇兄若是领兵打了胜仗,将敌军驱逐出境,他日回朝,十有八九便是储君人选,本王身为皇子,要说未曾心动那是假的,可若是二皇兄真的合适,他又有这般能耐本事,只要他信任本王,本王亦愿倾力辅佐,其实,从父皇身上,本王也最近也生出不少感慨,一国之君又如何,一样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和无能为力,时九,本王今日这番话绝非场面话,是真心之言,能得你相助相扶,是本王之幸,本王亦知,你心中锦绣,生在富贵之家,心里却装着百姓社稷,时九,昔日说过的那些话,你我就让它烟消云散吧,若是二皇兄真是……” 看着一脸认真的丰子越,梅时九收了折子温和一笑,自己到底是没看错人的,“王爷,这会不怕隔墙有耳了?” 丰子越尴尬看了周围一眼,一时…忽略了,这些话,确实不宜说。 “王爷,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好,成王或许适合带兵打仗,但是未必就适合为君为王,王爷现在考虑这些未免太早了,我先入宫面见圣上,王爷只管负责圣上交办的差事,晚些时九到王府去寻王爷,跟王爷说点事。” 这几天他梳理了一下,波罗国攻打大元一事没那么简单。 素王和越王前后脚入宫主动请缨上战场,在四海钱庄的初雪也知晓了。 “龙爷消息可真灵通。”怕是这会儿二位王爷还没出宫吧,作为一个商人,消息的确很快。 初雪觉得自己运气挺好,她两次来都是试试看,没成想这么巧,都见着龙爷了。 其实,即便龙天行不在,掌柜的也会想法子通知一声,毕竟初雪‘身份’特殊。 龙天行摇头一笑,“哪里哪里,生意人,耳听八方求个财而已,雪东家刚才说到哪里了?屯粮?没想到雪东家年纪不大,这心可是不小,兵荒马乱若是真能囤到大批粮食,可是要发大财的,比什么生意都好做。” “龙爷…真金白银是财、风评名声却是财路!不过殊途同归,的确是发大财。” 第358章 说客吗(2) “捐赠或是成本价卖给朝廷?” 龙天行一听,不由挑眉认真打量起初雪。 “找你这般说,那我岂不是还要亏本?就算成本价售卖给朝廷,赢得一时口碑,又能给四海钱庄带来多大的收益?四海钱庄不缺客源,龙某自认为生意做得也不差了,何须赔本挣吆喝?” 这也是大实话,不过他还是想听听初雪怎么说。 “龙爷说得是,四海钱庄生意做得这么大,可以说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却是没必要赔本挣吆喝,可这世上,还是有些东西是银子买不来的,或许对商人来说,什么民心什么名声,的确没有银子来的实惠,可有时候却是顶大用的,龙爷,四海钱庄,生意做得这么大,在咱们大元那都是数得上的,正所谓树大招风…这仗打起来也不知要打多久!大元多年未曾开战,粮草军备能支撑多久?一旦战线拉开,国库供应不上,朝廷是不是会打秋风?而龙爷这等大商户便首当其冲,那时候,龙爷交不交银子?那时候的粮食可比银子金贵吧,都是破财,自己主动送上去的和别人伸手要的,这各种区别,龙爷定是比初雪清楚。” 初雪一番话,龙天行听得眉头越皱越高,片刻之后摇头失笑,端着茶抿了一口看向初雪。 “雪东家妙语连珠,龙某差点都要以为你是朝堂之上一心为民的好官了,不过龙某着实好奇,雪当家今日前来说得这番话,可是受人之托?” 她的身份暂且不说,听闻她和金王关系匪浅。 若是金王有此意,他倒是能理解几分的,他出银子出力,到时候助金王一臂之力,让他朝堂立功,而他这笔银子或许迟早要出,他自己送上去,到时候得了名声,卖了金王人情,朝廷也不好再跟他狮子大开口,将来若是金王得势,他这生意场上也方便许多。 且现在趁早囤粮价格还不算太高,到时候可就不止是这点银子了。 龙天行的话问得很是直接了,初雪眼珠子一转耸了耸肩笑道:“龙爷着实高看了,初雪哪有本事给人家当说客,初雪今日也没想着这么巧能碰上龙爷不是?这不是见着龙爷才多说了几句。” 龙天行眉头一动笑了笑,罢了,是专程来还是凑巧,都不重要,她既没有点明,那他就且得是凑巧,总之,龙天行还是有些不信这是她自个儿无缘无故说得这番话,若真是如此,就如他说的,她可比朝中那些官强。 初雪也不介意龙爷如何想,她的话,龙爷听进去了就好。 “对了,你今儿来得正好,你要的银子木掌柜已经备妥,东南境内四海钱庄你随时可以调用,只是…如今战火一起,不知雪东家是否用得上,若是雪东家生意谋划有变,那咱们这契子…龙某可做主作罢,可一旦动用了银子就不好再反悔了。” 在商言商,龙天行这番话,已经是各足了面子。 “雪东家,这是取银的信物,一共四枚,在东南境内可通用,娶银数目双方当场签字画押留档,最后核算总数。” 一旁木掌柜见龙天行眼色,及时奉上信物,初雪一看便知是特制的,这信物应该是一对一对的,对方手里应该也有,到时候信物对上便放银。 “有劳木掌柜,多谢龙爷,还是依契行事,龙爷放心,初雪一定按时还银。” “哈哈哈,好说好说!”还不还的,反正她有抵押之物在这,且是他颇为心仪的东西,他提醒一句,不过是看她的确是有些生意头脑的后生,若是这么赔了,恐怕很难翻身,不过,他或许多余担心,人家可是皇家公主。 “那初雪就不打扰龙爷了,告辞!” 初雪也没久留的意思,银子准备好了,她也该去忙了。 这做派,龙行天倒是有几分欣赏了,倒不是那等拖拉的,当真不是一般的小女子啊。 起身要送,初雪连忙拦住。 “龙爷不用送!” 龙天行也就不坚持,让木掌柜送了送。 “龙爷,这都打起来了,她这银子怕是要打水漂,这生意本来就不好做,还赶上战乱,到底是年轻没经验。” 送完初雪回身,木掌柜摇头随口道了句,多事之秋哦,这么大一笔银子投下去,很有可能血本无归,年轻人心大啊。 “不好说,这仗才刚开始,还不知道会打多久打成什么样,生意是不好做,可瞧着她这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倒是想瞧瞧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况且,她这身后复杂的很,或许就是玩玩,不管了,反正咱们这有抵押,无妨。” 生意,不是亏本就是挣钱,到时候看看便知。 “龙爷说的是!倒是咱多虑了。”木掌故跟着呵呵一笑结束话题。 龙天行抿嘴点头,随即抬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抬起右手吩咐道:“老木,这样,你赶紧通知下去,将还能腾出来的现银,都去换成粮食,另外,将所有的生意都暂时缩一缩,现在战事刚起,还瞧不准形势,很多地方都还没听着信,真要是到了战火纷飞的时候,怕是大部分人都会到银装取银,一定要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初雪的话,龙天行好像这会儿才领会了一些深意。 若是他手里有粮,到时候不光可以消灾卖好,还能稳住自己的生意,到时候粮食可金贵得很,他若是粮食充足,解一些大客户的燃眉之急,那存在银庄的银子定不会着急取。 真要囤粮?木掌柜愣了下,暂时还没必要吧,这才来的风声,是不是真的能打起来?万一波罗国退兵或是被大元兵马击退,这战火不久熄了吗? “还有,再去准备一些物资…” 龙行天又说了一通,木掌柜虽然纳闷,但都照做了。 “小姐,那个龙爷瞧着比萧爷可是厉害多了。”桃儿有感而发,不是说做生意什么都厉害,是人!反正她也说不好。 “生意做得这么大,能不厉害?萧爷那是跟咱好说话,龙爷咱们拢共才见了两次,没什么交情,这般已经算是很好打交道了,走吧回了!” 桃儿似懂非懂,上了马车之后,桃儿又忍不住问起了两位王爷的事。 “小姐,若是圣上让他们领兵打仗,那他们是不是就不用被罚了。” 桃儿想得没那么深,她只知道,如果王爷们没事或是再次得势,对她家小姐肯定不是好事。 “让他们带兵打仗,除非当今圣上是个昏庸的,再就是朝中真的无人可用了。” “小姐!”桃儿赶紧挑开车帘打量了一番,还好周围没啥人,小姐咱啥话都说。 第359章 突然来客(1) 初雪回府,一位出乎意料的客人找上门来。 “吕公子?” 吕文郁?他怎么来了,还…找到府上来了。 “不请自来,打扰了!” 吕文郁拱了拱手,大方温和。 初雪赶紧笑着招呼,“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吕公子太客气了,你何时到都城的?”她最近和吕家有那么点牵连,她娘嫁妆的事,便是从吕家的金贵楼开始,现在见到人家吕文郁,到也没觉得别扭。 吕文郁也丝毫不见拘谨,坦然自若坐着,“今日才到,看看我的病人恢复的如何了,可有遵医嘱?” 呃…… 初雪笑了笑,“劳吕公子记挂了,我都好利索了,吕公子说的注意事项,我家桃儿可都一一记着时刻不忘提醒。” 这可不是假话,吕文郁叮嘱的有关调养身体方面需要注意的事项,桃儿都记下了也时刻按着要求伺候着。 吕文郁看了初雪身旁的桃儿一眼,含笑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初雪伸出手去,“来,我再瞧瞧。” 她的身体因小时挨冻受寒,又长期吃不饱吃不好,所以身体底子不好,惧寒又脾虚,好的时候瞧着挺好的,可一旦不注意生病了就比正常人厉害,这也不是一两副药就能解决的事,是需要时间慢慢调养的。 “有劳!”看着一脸认真的吕文郁,初雪也不好拒绝。 吕文郁年岁轻轻,给人把买的时候却给人一种十分老成的感觉。 手指如玉骨节分明,虽隔了一方帕子,初雪依然能感受到对方指腹间传来的温度。 “看来桃儿姑娘当真是都记着了,你的咳嗽是好利索了,但是调理身子非一日之功,我再给你换个方子,你继续喝着,等夏日过去,入秋、入冬再换方子调理,假以时日,自然会好。” “…病好了还要喝?”初雪条件反射的问了句,药太苦…没事就不用了吧?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跟你说过,你身体底子不是太好,现在若不好好调理,以后要吃苦的,这不是治病的药,是调理的方子,你放心,不苦。”这方子他回去之后调整琢磨了多次才改满意的,他熬了一副自己尝过,不苦。 吕文郁一边说,一边招呼车前将拿出几个罐子。 “你若是不喜一口药味,服药之后便吃些蜜果,这些都是调了蜜做的干果子,能放置一段时间,你吃一罐开一罐便是。” “……” 又说药不苦,有是蜜果子,初雪觉得,自己不吃药好像都不太合适了,“吕公子将来一定是个极好的郎中。” “多谢吕公子,奴婢一定按着您说的按时伺候小姐服药。” 桃儿上前接了方子,还不忘朝着吕文郁行礼感谢,初雪嘴角动了动也不好说啥了。 “吕公子这次到都城可是有事?”初雪赶紧错开话题,等下吕郎中再交代些什么,桃儿这丫头又要仔细记着了。 吕文郁收了诊包擦了擦手道:“嗯,来都城有点私事。” 私事…初雪呵呵一声,这就不好问了,“吕公子原来是客,若是不介意,便留下用膳?”总要客气一番,毕竟在靖和的时候人家没少帮她,回来的路上还承蒙照顾,今儿一来就这般关心她的身体。 吕文郁点了点头,“那便打扰了。” “……”初雪微微一愣,随即转头吩咐去常嫂子去准备。 “金贵楼的事我已知晓了,我虽姓吕,但是吕家的事与我无关,你无需介怀!” 吕文郁突然来这么一句,若若大方的,弄初雪一时间竟不知怎么接才好。 好在尴尬只是一时,初雪很快回以一笑,“自然,我与吕家也不熟,我只识得吕公子。” 如此便好。 这吕文郁看着不怎么爱说话,心里却是个通亮的。 两人不知该聊什么,却也没那般尴尬,初雪问对方可愿意下棋,吕文郁依言点头,一时间倒也安静。 梅时九入宫递了折子,这折子送得及时,免了宣帝寻找托词,直接当着素王和越王的面定了二皇子成王去前线,至于是个什么职位,宣帝并未详说,估摸着是要再琢磨琢磨。 “娘娘,定了,是咱们王爷!算是如娘娘所愿了,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娘娘又要提心吊胆了日夜担心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没有一些扎实的功绩,自身立不住,关键时候不顶用,这皇位,看似圣上说得上,但也要经过群臣讨论,我的子曦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归来!” “王爷本来这次就打算从丹州回来的,现在怕是要直接去边境了,娘娘又见不着了。” 贤妃看着宫墙外的天空,站在长廊上叹道:“来日方长,梅时九倒是帮了本宫一个大忙,本宫也不用再费心让人在朝上提醒圣上,他还有一个皇儿在丹州。” “是啊,没想到梅大人回举荐咱们王爷。” “这个梅时九啊,果真不是一般人啊,心思着实让人摸不透,本宫还以为梅家会举荐丰子越,虽说他也未曾带过兵,可他的确是比那两个强的,素王和越王怕是难以翻身了,只是斩草要除根啊,他们尚在一日,就还有变数,不过眼下倒是不打紧,让人多留意些丰子越吧。” 贤妃缓缓收回目光,缓步在长廊上漫步。 这后宫突然变得这般安静,她都略有些不适应了。 皇后好端贵妃斗了大半辈子,丽妃处处谨慎小心讨好太后,一夕之间,都成了泡影。 这后宫,从来都没个定数,而今,这后宫的主人竟然成了她,她们或许都未曾想到吧,而她,什么也么做。 “娘娘,还有太子呢,哎,要不是碰上这波罗国突然打过来,太子应该已经被废了,如今也不知道会托到什么时候去,万一……”太子再次死灰复燃,那她们王爷就算再立功又如何? “急什么,迟早的事,圣上心里比谁都清楚,太子并非合适的储君人选,相比之下,丰子越的威胁才是最大的,他毕竟在朝中,在圣上的眼皮子地下,又有这么多助力。” 贤妃说着说着步子越来越慢,她儿子要想更进一步,就得拼命,儿子在拼命,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要竭尽全力为他筹谋。 她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只是她不能像皇后和端贵妃她们似的那般傻,前车之鉴啊。 “静儿,明儿你把我之前准备的东西送到咱们那位准公主手里,你知道该怎么坐吧?”本来是打算梅家老太君寿辰那天送到她面前的… “是!奴婢知道了。” 第360章 不好的预感(2) 梅时九出宫本打算直接去金王府,没想到丰子越直接在路上等着。 “王爷这是?” 梅时九看了一眼马车,一脸费解看着丰子越。 “上车吧,好几天没去看看她了,你也没去吧,走,咱们今儿去她府上用膳,听说她姑姑去养伤了,她一个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都城。” 丰子越口中的她,梅时九瞬间明白,没多说抬步上了马车。 “战事突起,这几天大家都是白天黑夜的忙,她应该也知道。” 丰子越一边上车一边说着,他们本该去看望云先生的,实在是没抽出时间,头两天几乎通宵达旦,要么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也不好去打扰。 其实两人手里都还有事,这不真好快用膳了,丰子越想着挤出这点时间过去看一下。 “时九,她的身世大家都心知肚明,眼下父皇被战事拖着无暇她的事,等父皇稍空些…” 她真的能不入宫吗? “若是圣上对玉妃确有几分真情,对初雪有几分怜惜,便会多少顾及一些她的感受,不过世事难料,王爷,还记得那份契约吧,圣上当众承认它的存在,那初雪便是锦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圣上若只是想认回女儿还好说,可若是……” “你是怕父皇利用她打锦家的主意?时九,经这么多事,你也看得出来,她应该不会任父皇摆布的。”虽然这么说,丰子越难免担心。 梅时九凝眉轻叹:“世事难料,人心难测,更何况是君心,但愿是时九多心,…如今不同从前,皇权集中,圣上对她的爱惜之情究竟能有多少呢?” 这个问题,丰子越无法回答,皇家亲情自来就凉薄。 “王爷,先不说这事,领兵人选差不多就是成王了,明儿早朝就会有明旨下来,不过,今日瞧着,圣上似乎还有别的安排,若是时九没猜错,成为领兵,却不会成为主将,主将应该会另有其人。” 成王的确合适,但是年岁轻,身份又特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圣上是怕脱离掌控,父子之间,却依然要防备再三啊。 “另有其人?几位老将军可都上了年纪,再任一军主将上阵杀敌不合适吧,其他年岁稍轻些的,之前已经差不多都领了重任。” 丰子越一时间想不出这个合适的人。 “老将军们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在军中颇有一定的威名,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在一定程度上镇住成王,圣上要的也不是上阵杀敌的主将,而是坐镇军中起到督军作用的主将,说白了,圣上可以给成王建功立业的机会,却不想让他掌握兵权。” 梅时九的话让丰子越忍不住讥讽一笑,却也不好说什么。 “其实圣上这么做,对此时的朝廷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似,只是这个人选必须刚正不阿,必须心有大元江山社稷,否则……” 剩下的话,梅时九并未说透,丰子越听得明白,叹了口气道:“就看父皇如何选这个人了。” “对了王爷,时九觉得,这次波罗国攻打大元绝非一时兴起,而是早有谋划和准备,种种迹象来看,攻打的时间都是掐算好的,其实此时大元正是积弱之时,这几十年,大元内耗太严重,尤其是这次,上次金州水患,王爷也知道,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大元很多地方恐怕都有类似的情况,咱们本想着等储君的事定下之后一步步来挖掉这些腐肉,眼下却轻易动不动,也没时间没精力,都说内忧外患,此时的大元不就是内忧外患?” 梅时九这几天几乎不眠不休,就是在梳理一件事,他已经让阿庆安排人去查证一些事,只是暂时还没消息回来,但愿不是他想的那般,要不然,这次大元真的是大难啊。 丰子越一听立刻坐直了身子,一脸紧张看着梅时九,“时九,你的意思…是说波罗国要对大元下手是早有预谋,不是一日两日,而是早就开始,他们在大元有细作,对咱们大元的朝政十分熟悉,所以选择这时候出手?可是老太君寿宴的事才发生,波罗国就算有细作也没法子提前算到,掐着时间动手…” “王爷,有些事是可以推断的,即便局面可能不是很精准,但也能预料个五六分来,再则,便是梅府没发生那些事,大元朝堂存在的问题却是实实在在的摆在这,时机怕的事,波罗国对大元的谋划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若真是如此,这次开战,必是万全准备,大元将会面对前所未有的危机,一个不好…” “时九,不可胡说,再如何,波罗国应该也打不到都城了,便是准备充足,了不得再攻破大元几城,我大元精兵强将也不少,也有兵马百万,只是被对方攻其不备了,现在朝廷已经知悉,也做出了相应的安排,调兵遣将,粮草兵器马皮物资都已经加急送完前线了,波罗国不可能一往无前的。” 丰子越连连摇头,觉得梅时九可能是过度担心了,大元虽说朝中有些问题,可大元国不至于像时九说的那般不堪一击。 “王爷,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听闻波罗过这次领兵攻打大元的主将是赫赫有名的罗刹王金绝天。” 金绝天?丰子越略有耳闻,但也只是略有耳闻。 “这位罗刹王可是波罗国的无冕之王,他的话等同于皇命,执掌波罗国兵权,波罗国的皇上,只是一个七岁不到的孩童…罗刹王能征善战,精通兵法,谋略过人,不仅如此,还是个博学多才之人。” 得知主将是波罗国的罗刹王,梅时九对大元连失三城的事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担心的是,若是再有战报传来,就不是三城的事。 马车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丰子越直到此时才真正有了危机感,他虽然不是很了解那个什么罗刹王,但是梅时九绝非危言耸听之人。 “王爷、梅大人,到了。” 马车停下,车内的安静终于打破。 “王爷,先进去吧,此时您再忧心也无济于事,时九已让人去打探一些事,但愿是时九多想了,若是不幸料中,到时候再商议对策。”现在着急也没用,若是乱说,可能还会闹得人心惶惶百姓不安。 丰子越有些恍惚的跟着下车,两人进去之后才发现,初雪这还有客人。 这人,梅时九在慕山见过,丰子越却是头一回见。 “吕文郁拜见金王、见过梅大人。” 这几天会稍微更的晚点,家里有点事,见谅!!! 第361章 气氛不对(1) “原来是金瑶吕家公子,起吧,不必多礼。” 丰子越含笑让对方起身,不经意扫了梅时九一眼,这是见过? “王爷、师兄,这几天你们都很忙吧,这个时候定是没来得及用膳, 快坐吧。”初雪招呼他们坐下,随即吩咐桃儿去拿碗筷,让常嫂加几个菜。 丰子越和梅时九自是不客气,只是气氛略有些古怪。 “桃儿姑娘,你刚才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常嫂出门后细声和桃儿嘀咕着。 桃儿连忙点头,“常嫂, 你也发现了…走走, 不说了快去厨房忙活,王爷和梅大人都不是外人,不用太复杂,别饿着就好。” 桃儿她们都察觉气氛不太对,初雪却浑然不觉。 “吕公子何时到都城的?” 梅时九端着茶不经意的问着,有意落坐在初雪的左侧,右侧便是吕文郁。 “师兄,吕公子今日才到,师兄,你这脸色瞧着不太好,眼底也有些黑,是不是忙得没睡好还是哪不舒服?可以让吕公子帮你看看,他的医术可比一般郎中都好。” 初雪自然而然的接话,也没有刻意替对方回答的意思。 “好啊,你都这么说,吕公子的医术定是极好,那一会就有劳吕公子替时九瞧瞧。” 吕文郁拱手一笑, “初雪小姐过誉了, 从面上看,梅大人是近日劳累过度,费了心神显得疲态,适当注意休息,再饮两味汤饮就没事了,回头文郁写个汤饮方子,梅大人若信得过就试试。 “那就有劳了。”梅时九微微一笑。 “对了初雪,你姑姑伤势如何了,听说出城养伤去了,本该来看看的,只是一直没抽出身来。” 梅时九这是吃味了,绝对是,可惜某个妮子没瞧出来,丰子越赶紧错开话题。 “姑姑身上的毒已经清干净了,多亏了虞嬷嬷,只是到底伤了身子需要好生养着,不用担心,没事,波罗国突然打过来, 你们不忙才怪, 今日和桃儿上街, 瞧着粮价都涨了, 其他倒是没什么变化,希望大元将士能尽快驱退外敌才好。” “不止是粮价,药价也涨了,尤其是治疗外伤的药,比如金疮药所需的药材也是,且这类药材断货不是最近的事,大约半年前就开始少了,现在是几乎断了。” 既然这么巧见着梅大人和金王,吕文郁便多了句嘴。 他这个平头百姓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二位应该听得明白。 “药…半年前?” 丰子越不由自主看向梅时九,来时他们在车上就猜测波罗国攻打大元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难道真是? 哪有这么巧? “吕公子是郎中,应是经常与药材打交道,对药的市场行情比我们清楚,时九可能多问几句?” 梅时九脸上笑容渐收,一脸严肃的问着,态度明显和刚才不同。 吕文郁也摆正姿态点头,“梅大人只管问,文郁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吕公子说半年前发现治疗外伤的药少了,不知当时吕公子在何处,现在几乎断了,又是指何处?” 吕文郁抬头看向梅时九,一脸认真道:“当时文郁在靖和,但是药材缺少并非只是靖和,而是许多地方都是如此,我外祖父家世代行医,经营了几家药堂,平素会进一些药材,所以文郁才知晓这些,这次从靖和会都城的路上,文郁路过一些地方的药铺,也刻意打听了一下,都缺治外伤的药,今日到都城也去都城几家最大的要铺子问过,干脆一点都没有,在此之前,我外祖父便打听了一下,原先那些供应此类药材的药商都没做了,说是有人直接从药农手里吃下了,当时文郁和外祖父想着,是有人想要图个奇货可居,等市场上断货一阵后拿出来售卖谋取暴利,也没做他想。” 初雪一旁听得眉头直皱,大致也明白吕文郁的意思了。 这事现在看来,恐怕不是有人为了某图暴利,很有可能与这场仗有关,这打仗最缺的药材,连她这个外行人都知道就是治外伤的药。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这场仗尚未爆发时就有人事先洞察先机了。 连朝廷都没得到一点风声,哪个人有这么大能耐? 若不是个人所为,那就只能是波罗国的蓄谋已久! “时九,我们即刻进宫一趟!” 丰子越想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得连忙起身欲入宫禀明此事。 梅时九抬手让他坐下,“王爷别急,便是真的,这时候告诉圣上也于事无补,咱们好好捋一捋。”梅时九说着继续看向吕文郁问着,“吕公子,你对药材市场颇为熟悉,可知道治疗外伤所需药材的大致产地?” 吕文郁点头,道出了几个地名:“…这些地方是治疗外伤药材的最大产地,其他还有一些,但是产量不大,取不了多大的作用,只能作为补充,便是如此,这些地方也收不到药材了。” “不对啊,时九,本王若是没记错,去年年底,兵部还采购了一批外伤药,这些药这次也在配送的单子上,单子本王亲自过手了,绝对不会看错,而且数量不小。” 如果吕文郁说的是真的,那兵部这些药材是不是有问题? 吕文郁一听知道事情严重了,对上丰子越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吞了下口水。 “王爷,或许朝廷的采购渠道…”说到这,吕文郁整个人都怔住了,他突然想起来,这些年,朝廷的很多大宗采购,都是经吕家之手,如果药材有问题,被查出来吕家就出大事了。 在座的都不是傻的,一时间,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王爷、梅大人,初雪小姐,文郁先行告辞!” 吕文郁脸色有些发白,虽然他跟初雪说,他是他,吕家是吕家,他们没关系,可他终究性吕,如果药材真的有问题,这件事是平日被爆出来也就罢了,素王为了自身利益,可能还会想方设法保吕家,可现在素王自身难保不说,又赶上战时,真要出了这种事,那就是天大的事,吕家绝对扛不住的。 梅时九和丰子越都没阻拦,看的出来,这位吕公子似乎对家中之事并不详知,便是药材有问题他也是不知情的,否则也不会说了… “吕公子有事只管去忙。” 初雪相信吕文郁的人品。 梅时九和丰子越也点了点头,相信他不是回去通风报信吧,而且,这事若是事实,此时做什么都晚了,吕家难逃一劫。 第362章 战火起来了(2) 桃儿和常嫂子上了菜来发现少了一个人也没多问。 “师兄,王爷,你们快吃吧。” 初雪知道,他们吃完就得去忙了。 “初雪,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慕山?”哎,某些人自己不问,他便替他问一句吧。 丰子越拿着筷子问了句。 “明日, 正好你们今儿都来了,就一道跟你们道别,这次回慕山,若无事,可能一段时间不会回都城。” 银子已经到位,生意上的事也安排好了, 她只要在慕山随时等消息就好。 “这么急?明天就走吗?…好在都城离慕山不远,我们得空便过去看你,是吧时九?” 丰子越说的时候给梅时九使了个眼色。 “好,你们若是得空随时过来,不过近来恐怕不会有空闲,对了,有件事本来要去找你们说的,上次在靖和…那老夫人身边的男仆,叫伯,他的手臂上有一个图腾,听篱爹爹说那是波罗国人的一种习俗,当时便觉得有些奇怪,近日听闻波罗国攻打大元,我就想起了这事,我已经让锦家主去查了,若是有消息,我会立刻告知你们。” 初雪也是听闻波罗国的事突然想起来的。 “你的意思,那个假老夫人的男仆很有可能是波罗国人?” 丰子越凝眉问了句。 初雪点头, “嗯,且当时, 那个假老夫人死的时候也有些奇怪。” “如何奇怪?”梅时九也忍不住开口了。 “说的话有些奇怪, 其实,这件事我一直有个想不通的地方,那就是她为何要这么做,费这么大心神…她自小丢失,丢到哪里去了?那么小就丢了,又是如何知晓自己的身世…” 开始初雪不想去深究,以为人都死了,已经没什么意义,现在细思之下,觉得还是有必要弄清楚。 锦家发生的具体事,梅时九他们还真不知详细内容,二人听着也是觉得十分奇怪。 “既然已经让锦家主去查了,便等等看吧,你明日何时走?”梅时九隐隐觉得,事情越发不妙,一件事或许是巧合,但是接二连三就不可能是巧合。 “我明日一大早就走,所以不必送了,知道你们近日忙,但还是要注意身体, 快吃吧。” 初雪话音刚落,就见着罗桑和阿庆急匆匆进来,都是一脸急切的样子。 “怎么了?” 阿庆和罗桑互看了一眼,最后罗桑开口,“王爷,梅大人,战报来了,封单失守!” “什么!” 两人同时起身,脸色都十分难看,丰子越一脸不敢相信。 “罗桑,你是不是听错了,是封单失守?” 初雪也是一脸严肃,看来这顿饭是吃不好了,转身低声吩咐桃儿,“去把我那副舆图拿来挂在屏风上。” “若是封单失守,那便意味着边境关内的六个城池都失守了,封单是我大渊西北境最重要的一道关卡!若是被攻破……”梅时九摇头,有些不敢想。 “小姐,舆图来了!” 桃儿不明所以,和珍珠快速帮着挂好,她们只知道,大元好像又打败仗了。 三人走到屏风前,梅时九一下就找到了罗桑口中的封单,手指在舆图上一点,目光在四周一扫,脸色越来越难看,“从封单到这,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话,最少也是十来天,还得一路顺畅,按着此前攻破三城到攻破封单的时间来推测,现在波罗国的兵马至少到这了,西环!到了这,波罗国就可兵分三路,从这还有这,以及这条线,大元根本来不及应对,现在各地调拨的大军也赶不到支援,大元大危!从今日起,恐怕会天天有战败的战报传来。” 梅时九的话让丰子越再也站不住了,“走,进宫!” 梅时九看了一眼舆图点了点头,转身对初雪道:“时局很快就会乱,以后怕是没现在这等安稳了,你去慕山也好,要给外小心,明日恐怕无法去送你,到了让…绿毛送个信回来。” “好,不用操心我,你们去忙便是。” 目送梅时九和丰子越离开,初雪独自看着舆图,看着梅时九所点的西环,若是波罗国真的打到这了,那大元真的十分危险了。 “良叔!” 门外良叔听得初雪唤他,急忙进屋。 “主子有何吩咐?” “良叔,你快去一趟通达天下,让佟掌柜和景四来一趟。” “是!”良安也没多问,转身就去了。 “桃儿,你去跟常寿说一声,让他现在去一趟楚家商行,看看萧爷在不在,请他过来一趟。” 桃儿也赶紧转身去了。 初雪一直站在舆图前看着,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怎么会这么快,难道大元的城防都是假的?大元的将士都是纸老虎,这速度,对方等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打通了大元西北境最重要的几道关卡,接下来,大元再要拦住他们就难了。 一旦他们兵分几路,大元毫无准备如何防守? 而波罗国正好想法,快速打通六座城池,他们便可在此屯兵屯粮,免去了远征之犹,这么快拿下这么多城池,可想而知所耗并不多,缴获肯定也不少。 “哎,这些地方的百姓现在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听说,这仗打起来,烧杀抢掠那是常事,小主子,你说波罗国会不会打到这来?” “若真是打到这,大元就要亡国了,这一仗,波罗国是有备而来,而大元则毫无防备,就看朝廷接下来要怎么做了,照这趋势,难啊。” “那…咱们还要开通达天下吗?” 战火若是蔓延到东南境内,大元受不住城池,那小小姐的通达天下还能开吗? 初雪此时也是眉头深锁,若是这样下去,肯定是开不成的! 她也是没想到,时局一下会变成这样,谁能想到呢?便是篱爹爹也说,大元和波罗国相比,实力应在波罗国之上,可眼下…或许谁也没想打。 战报传来,宫中朝鼓雷动,宣帝紧急召见文武大臣。 很快数道皇命下来,领兵人选确定,几位老将军再次披上甲衣,临危受命,宣帝没得选择,他们也一样无法拒绝,哪怕知道这次披甲上阵会是九死一生。 城中气氛一下就变了,有了几分萧瑟之气。 宫门挂起了金龙旗,城门也是二十四小时重兵把守,夜里灯火通明,这意味着大元正式进入作战状态,男子随时有可能上战场,女子随时可能失去自己的父亲、夫君或是儿子。 第363章 大难(1) “封单!封单攻破!” 直到散朝,宣帝还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感觉怎么都接受不了。 的确,臣子们很多都还没反应过来。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宣帝看着散朝之后跟随到勤政殿的丰子越,轻抬眼眸道:“有什么事大殿之上说不得?罢了,你说吧。” 宣帝显得有些没精打采,好容易才真正的独揽大权,波罗国就打过来了,而且根本不给反应的机会接连攻破城池,他这个大元国君此时是焦头烂额,国库能支撑多久?对方究竟什么实力,大元的兵马现状,谁能打仗?良将在何处,太突然了。 “父皇,入宫之前,儿臣刚得知了一件事,还请父皇准许儿臣彻查兵部近年来所购物资账目和人员,检查样物。” 宣帝身子坐直,沉着眉看着丰子越,“说清楚!” “父皇,儿臣今日得知,大元多地早在半年前,就有人刻意垄断了外伤类药材,药材行几乎是买不到这类药材的,但是儿臣记得,兵部去年年底还采购了一批伤药,这次押韵过去的药材便有年底采购的那些药,儿臣怀疑……” “你是说那些药材可能有问题?那是给前线正在打仗的将士们用的,混账!混账,姜井,去兵部取药材,把近年所有的采买账本拿进宫来,让兵部现在主事的给朕滚进宫来。” 这节骨眼上,宣帝哪里听得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气得头嗡嗡的疼。 姜井连忙领命不敢耽搁,这底下各部采买的时候,难免有弄虚作假中饱私囊的混账东西,若是不打仗,这些个药材送过去也就是堆到发霉烂掉再换一批,自是大家相安无事,可偏偏遇上打仗,若是这药出问题,那就是天大的事,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父皇息怒,此事尚待查明,儿臣只是怕万一…另外,此次波罗国攻打大元,儿臣心里有诸多疑惑之处,波罗国一口气那些六城,连封单也被拿下,儿臣不相信,咱们大元将士就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定是出了什么问题,父皇,前方战报会陆续送到,现在根本不知具体情况,朝中也不好做出在合适的应对之策,一味的增加兵马追加粮草不能解决问题,父皇,儿臣请求前往前线一探究竟!” 宣帝如何不知? 波罗国这般势如破竹攻入大元,真是波罗国的兵马强大到和地步也不用等到现在,这里面明显有问题,只是宣帝不敢拿到大殿上与臣子讨论,怕人心不稳,再传出什么风声,百姓必然恐慌,到时候局势难以把控。 “阵已经派人前去了,现在你二皇兄也会往那边赶,几位老将军刚才也动身了,你还是留在朝中吧,朝堂上的事不必前线少,依你之见,波罗国为何能这么短的时间内连下六城?” 宣帝揉着眉心,几天没睡好,有些精疲力尽。 一国之君不好当啊。 “父皇,儿臣以为,波罗国能这么快攻入大元,打咱们一个凑手不及,首先便是军事实力的确在这几十年强大了,其次是准备充足,不光是兵马粮草,甚至是战术,而这准备可能是一两年前,也可能是八九十年的经营谋算,甚至可能更久,最后便是对大元的了解以及领兵之人排兵布阵的本事和谋略,父皇,从战报来看,对方每次攻城战术都不一样,这就反应出对方对咱们大元军事布防十分了解,可能还远不止这些。” 宣帝眯眼看着儿子,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你倒不是个糊涂的,有几分见识,若是下次战报传来依然情况不好,朕便打算亲征了!” 丰子越猛的抬头睁大眼,“父皇不可!” 国君亲征,非同小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你既然能看到这些,便也知道这次波罗国攻打大元,是大元大劫,波罗一路凯歌,我大元接连失手节节败退,要不了多久就会军心溃散,百姓恐慌,到时候更守不住,唯有朕亲征,才能鼓舞士气,才能让大元上下一条心奋力驱逐强敌,只是朝中尚未稳定,朕若是亲征,朕怕朝堂出事啊,子越,你是个懂事的,这朝中,那些人可用,那些人不能用,你可清楚?” 丰子越心头一颤,父皇这是何意? 宣帝见他不说话,摆了摆手,“坐吧,你放心,便是朕要亲征,也会在走之前处理好一些事,朕会带着你三皇兄和四皇兄一同出征,至于太子…这次他没有主动请缨,可见心性软弱不够坚定,如何上得了战场,便让他带着皇后去幽州吧,幽州肥沃,给他当封底,也不算亏待他。” 父皇这是要废储? 为何要跟他说这些?此刻,丰子越有些做如坐针毡。 还有,父皇真的打算亲征? 这么大的事,父皇不跟群臣说,为何单单跟他说? 丰子恒心跳加速,不敢往深了想。 “从金州治理水患一事来看,朕便瞧出你和你那几个皇兄不同,这次,你没拦着梅时九推荐你二皇兄领兵…你以为你父皇是个昏庸之辈?瞧不出好歹?你是个不错的,朕心里知道,只是生母出生太低,你若是没有依仗,这些年若是朕重用你,对你重视,你能否像现在一样安然站在这尚未可知啊,老五啊,你能让梅家帮你,也是你的本事,但是你得记住父皇一句话,君臣与别,臣就是臣,君就是君,功高震主啊!梅时九的确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可他的性子和梅老太傅不同,是个带刺的,这刺还藏在骨子里轻易不示人,如何用好他,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丰子越一脸震惊,宣帝今日说的这些话,对他来说太过突然。 头有些晕晕乎乎的,父皇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不是他想的那般吧? 丰子越不敢想,他既害怕又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 说得差不多,姜井也带着东西和人赶回来了,丰子越心跳急速好容易才稳住情绪。 “圣上刚才让人宣了兵部两位侍郎进宫,还拿了近年的一些账册,难道兵部还有什么问题?这节骨眼,兵部可不能再出大事啊。” 散朝回到府上的梅老太傅才坐下就听得这消息,忧心忡忡的叹着。 “恐怕免不了要出事,祖父,大元这次真遇上大难了。” 本该去户部办差的梅时九先回了梅府,就是想抽空跟老爷子他们说说,药材原产地他已经让人去探了,只怕是与他想的八九不离十。 第364章 父与子(2) “好得很啊,三七是土三七,三七无毒,土三七却有毒,便宜的虫草染了色变成了红,所为的金疮药,竟是些滥竽充数的根本不具疗效的东西,你们对得起前方正在浴血奋战的将士吗?” 宣帝没想到丰子越说的竟是事实,他想到了可能有人从中谋利,却没想到他们如此胆大包天。 这还只是查了去年选购的一些药材,往年的呢?是不是都被他们这么蒙混过去了。 想到这,宣帝身形一晃扶着头险些气晕过去。 “圣上息怒!”这句话,姜井都只敢小声说,这事搁在以前也就是贪墨处理,现在却是人命关天。 “父皇!”丰子越顾不得许多,上前扶着,这时候父皇可不能出事。 兵部这些混账东西,这些蛀虫,这些药送到战场上,是要害死前方将士啊。 “快快传旨,快马加鞭追上押送药材的队伍,即刻停行,宣…宣户部……入宫觐见。” 宣帝感觉喉头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好容易才压下去。 一旁验药的太医都跪着不敢妄动,其实,这些事,他们之前多少听闻了一点,但也没想到这么严重,这里头虽然有些替代的药材是有点药效的,但是药效太差,还有些干脆没什么用,这些也就罢了,治不好也不至于治死人,可那土三七,那用不好要命啊!这不是害人吗? 兵部两位侍郎吓得浑身哆嗦,他们是这次新升任的,不过也是兵部的老人,之前这些个事,虽然没有参与其中,却是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么严重。 “以前的,朕暂且没功夫深究,等着,等朕秋后算账,这一批药材是去年年底采买的,你们两应该知晓的详细,是谁负责的?何处供应的?” 勤政殿内,一声声质问问得人心惊胆战,一道道旨意传出宫。 不知情的都瞧出不对劲了。 “你来做什么?”吕潘恩看着突然找上门的儿子,并没什么好脸色,父子两自小便是这般处过来的。 金贵楼早就关门了,便是开着也没人,但是吕潘恩还留在这里处理一些事,尤其端贵妃出事,程家出事,吕家也或多或少受到牵连,他得留下善后,只是与程家素王牵涉太深,想要断干净自保也没那么容易。 好容易才找到吕潘恩这个爹,吕文郁已经急得不行了。 “文郁也不想来烦爹,但有一事不得不来问问,爹,去年年底,朝廷是否通过咱们吕家采购过一批治伤的药?” 吕潘恩眸子一闪,“没头没脑的突然跑来问这个做什么,家里的事你不是从来不屑管吗?” “爹,您快说有没有这回事?” 吕潘恩脸一黑,“怎么跟你爹说话的?见面到现在,连一声问安都没有,你的礼数都到哪里去了?好好的非要往外祖家跑,越来越不像话了,咱们吕家这些年负责朝廷采买的事项多了,怎么了?” 嘴上骂着不像话,到底还是回了句。 “爹,您快仔细想想,去年年底是不是给兵部采买了一批治伤药,数量是不是很大?” 吕潘恩上下打量了吕文郁几眼,见他一脸认真急切的表情,这才正色了几分,“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当时是谁验了药材,谁负责采购的?什么价格采买的,何处采买的?” “你六叔和你五叔,到底怎么了,有事就说!”吕潘恩终于看出不对劲了。 “爹,那些药材,十有八九有问题,近一年来,用于治外伤的药材十分稀缺,几乎是断货的,外祖父走了好多关系,通过各种渠道都没能弄到那些药材,外祖父一家世代行医,他都弄不到,爹觉得,这么大批量的药材,六叔和五叔上哪里弄来的?爹还是赶紧找他们问问吧,平素也就罢了,现在战火一开,这些药又是兵部采买的,听闻已经送去前线了,用药之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那么多将士,搞不好就是无数条人命,爹,不是儿子吓唬您,到时候若是查出来药真的有问题,整个吕家都得跟着陪葬,此事…也瞒不住,若是我没猜错,圣上很快就会查这事,若真是如此,爹还是让六叔五叔仔细交代,绝不能有任何隐瞒,话已至此,文郁先行告退,另外,这次到都城,儿子是来辞行的,文郁打算四处行医,继承外祖父的衣钵,从此当个郎中,吕家的事,文郁从来都没想参与过,文郁也知道,在爹心里,文郁亦可有可无,就此拜别,爹都保重!” 吕文郁一口气说完,事情轻重,相信他爹还是能分辨几分的。 该说的他都说清楚了,从今以后,他和吕家也就血脉上那点割舍不掉的瓜葛了,吕家的事,他绝不参与,荣辱富贵都与他无关。 “你说什么…你个没用的东西,走,赶紧滚,你瞧不上吕家,吕家也没有你这般没出息的东西,郎中,哼,好啊,当你的郎中去,只当没生过你,你且等着!” 吕潘恩先是一脸惊恐,随即一脸大怒指着吕文郁气得浑身发抖,直囔着让吕文郁等着,招呼下人哪来笔墨,挥手写下一份断绝关系的文书,写完咬破手指摁下。 将手中断绝文书摔在对方脸上,“拿走,从今以后,你与我吕家再无瓜葛,我这就休书一封回去告知宗亲,将你从族谱中除名,滚!” 吕文郁看着落在脚下的文书,拉着就要上前分说的车前,默默弯身捡起跪下,朝着吕潘恩郑重刻头,“文郁就此拜别,望您多加保重。” 吕文郁叩头起身而去,身形略显单薄。 “老爷,您这是何苦?明明您对公子寄予厚望,您也说过…” 吕文郁一走,吕潘恩身旁的老仆人叹气说着。 “吕家要出大事了,若是这般能保住他,也是他的命,我这就写信,你亲自跑一趟,速速送回家,将他从族中除名,另外,赶紧送信回去让老五过来,就说都城有些事我一人处理不过来,让他来帮忙,千万别说漏嘴,还有,让人去把老六那个混账东西找回来!” 吕潘恩一番安排,最后精疲力尽跌坐椅上,心里暗道,吕家或许真的要完了。 但愿那两个混账东西不是太离谱,那吕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第365章 她的想法(3) 这事不难查,只隔这么久,东西都摆在面前,虽说云尚德已经被贬,但这事发生在他在任期间,免不得要算账。 还有两位被罚的侍郎以及兵部涉事官员,上上下下十几个人,一时间兵部人心惶惶,大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猜测。 不用等吕家五爷到,吕潘达便都招了。 顺着吕潘达提供的线索,宣帝让丰子越顺藤摸瓜去查,怎么说呢,若是吕潘达没有说谎,十有八九他们兄弟两也被人坑了,当然,他们若是没有贪念也不会被人钻了这么大个空子,另外就是兵部,兵部的问题太大,现在还说不好是单纯的贪墨还是什么。 “圣上,兵防必须尽快变动,以防万一。”如果只是贪墨还好,万一是波罗国的奸细进了兵部,很有可能大元的兵力布防早就泄露出去了。 梅老太傅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否则波罗国不可能这么顺利连下数城。 “现在还在查,但是老太傅所言甚是,不过兵部现在也指望不上,老太傅,兵部暂时就有劳你老操劳一时,等户部拟定合适的人选再说,重新布防兵力却是当务之急,着……进宫即刻商议此事。” 这件事,此时越少人知道越好,新的兵力布防必须保密。 从兵部所查这些事来看,大致可以确定,波罗国对大元蓄谋已久,大元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除去药材,其他各项物资,兵器、粮草等都在查。 至于那些没用的药材,还得尽快找到新药补给上,前方正在奋战,若是缺医少药如何得了。 “一切都暂停吧,眼下形式复杂,冒然铺开,恐怕银子真的要打水漂,但是这么大一笔银子,四海钱庄已经备下,契书也签订了,不用也要付息,这样,战时或许运送的东西少了,但是往来消息信件却有可能增多,这时候,家书抵万金…虽说不大面积铺开,但还是要想法子动一动,若只是送送信什么的,费不了什么银子,但是路线咱们换一下,转移到西北!” 宫里在商议兵部等国家大事,初雪这边也在和楚萧景商量她的生意。 “西北?!” 楚萧景眉头一皱,这西北就是主战场,怎么还要往西北跑? “没错,虽然西北现在很危险,但正因为危险,所以消息很难通畅,此时若是咱们能做下来,以后战事停歇,咱们通达天下也就能顺势开起来,到时候,就不用再费太大功夫去造势,而且,现在往西北走,成本肯定不高,因为很多商队都已经从西北撤出…萧爷,咱们只需要选购宝马良驹,找一些合适的人选,人选这一块,可以交给雷帮主,他这两天应该要回都城了吧?” 初雪说完,佟掌柜连忙点头,“是,按着形成应该是返程的路上,这两天就到都城了,东家,咱们若是改变方向,这前期工作都要重新布置了。” “嗯,东南那边之前的一些安排先搁置,反正以后也用得上,西北应该也好安排,可以点定下几个点,不用太多…萧爷,佟掌柜,你们看看,这几个地方如何?” 初雪起身到舆图前指着几个点让他们看。 虽是临时改变了注意生了往西北走的想法,但初雪心里很快就有了大概的方向。 “这几个地方,纵观西北,都是几个至关重要的点,现在波罗国已经攻破封单,封单是西北内关最大的关卡,打开了这道门,对方的兵马就可长驱直入,从这、到这,都可行军,兵分几路的话,大元一时间能否应对尚未可知,就目前来看,势必困难,恐怕这时候,这附近的百姓已经开始举家逃难了,咱们在都城,在离战场的千里之外,可能暂时还感受不到战争的残酷,虽然我不懂兵事,不懂打仗,但还是能预测到,这仗一时半刻停不了,到时候,西北的消息可就难得出来,另外…我想往西北走,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战时,很多百姓离家,可能很多东西都不得不舍去,比如拿不走的粮、农具什么的,特比是一些大户人家,可能存粮还不少,此时去收了日后有大用。” “收?你便是真收了,放哪?能运回来?咱们只要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就行了,粮这个东西,存得好就好,存得不好就是祸。” 楚萧景这点不太赞同。 的确,任谁来看,此时去西北做这门生意的确是不太理智的,这战乱时期,动荡不安,山匪、草莽也都活跃了,地方兵马也不那么规矩,更何况运的是要紧的粮,这太危险了。 佟掌柜听了也是直摇头,就连楚家商行在西北的一些生意都紧急暂停了,这还要将银子投放到西北去,太不合适了。 “萧爷,佟掌柜,你们听我说,我知道这样很冒险,但是我并不打算把这些收来的东西运回来,而是就地藏起来,听先生说,西北干燥,不比咋们这,一年四季都是干爽的,即便是冬天,也不是湿冷,而是干的,当地百姓,都习惯在挖山洞或者地洞储存东西过冬什么的,咱们收了东西直接挖洞藏起…” 即便被攻破,那些东西也很难被发现。 “那农具那些收来做什么?” “农具便是铁,萧爷,铁在战时的价值,您可仔细想过?” 兵器!萧爷一点就通。 “有粮、有兵器,在战时,便有说话的权利,即便只是一介商贾,有时候也能成为主导,索性王西北设点,也费不了那么多银子,不妨利用这些银子做点事,以后或许有大用,或许用不上,但总体来说,都不会亏,大元受得住,咱们便原价折给百姓,让他们不至于受战乱之苦,若是大元受不住,咱们手里有这些,也不至于受制于波罗国,当然,或许我想得比较远…” 身为大元人,她自然希望大元能尽快将外敌驱逐出境,百姓安居乐业。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得另想法子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挣银子还四海钱庄的债,抵押给龙爷的东西可是她娘的嫁妆… “嫁妆…” 初雪突然灵光一闪,心里像是闪过什么。 “此事一时有些突然,我细想想。” 初雪抬手,“萧爷,你且想想不着急,我有点急事出去一趟,稍后便回!” 初雪说完不多解释,招呼桃儿良叔急匆匆出门,留下珍珠招呼客人。 留下一脸错愕的楚萧景,这突然间什么急事?这丫头可不是个无礼的。 第366章 玉妃之死有蹊跷(4) “小姐,咱们这么急去哪里?” 桃儿赶紧让常寿套了马车,一边小心招呼着,生怕初雪走得太急摔着了。 初雪提着裙摆一边急行一边吩咐,“良叔,你单独骑马去找一下师兄和王爷,找到一个就行,我去烟雨楼等。” “好,我这就去。” 良安策马而去,初雪也上了马车,烟雨楼是一家茶馆,就在宫外不远。 初雪找,梅时九和丰子越怎么都会抽空见的,但是良安一时间谁都没找着,一个不在衙门,一个不在王府,都因为兵部一事去忙了,最后良安去往梅府,正好在路上碰上刚从宫里回府的老太傅和梅大人两父子。 “找时九啊,他奉命办差去了,恐怕一时半刻不会回,可是有急事?” 老太傅对良安还算客气,知晓是初雪来找。 “是,我家小主子有急事找,既梅大人不在,小的先告辞了,对了,老太傅,小的斗胆,向老太傅打听一下金王的行踪,不知可否方便?” 良安敢跟老太傅打听,是因为初雪和梅家的关系,也是因为梅时九。 “你家小姐还要找王爷?” 既是跟人家打听,良安也不好隐瞒,“是!” 梅大人没做声,心想这会儿大家伙都忙着正事… “王爷现在也在忙政务,此时在何处,老夫也不敢肯定,你家小姐现在何处?” “…烟雨楼!”良安迟疑了下,还是据实告知,想着老太傅或许能找到人,让他人递句话也好。 “一直想着能有机会与你家小主子好好聊聊,老朽能同你一同去一趟吗?” 良安愣住了,梅大人也愣住了。 “你先去忙着吧,我随他去见见初雪小姐。” 老太傅直接做了决定,示意儿子不必跟着。 结果良安既没带去梅时九也没找到金王,倒是领来梅老太傅。 老人家有心相见,良安还真拦不住。 “初雪给老太傅请安。” 初雪见着人也是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良安只能尴尬回应不知如何解释。 “免了免了,不请自来,不怪就好,在门口正好碰上,听闻你要找时九和金王有事,正好他们现在都在忙,老朽便过来看看,若是有什么要紧事,方便的话亦可跟老朽说说,若是不便就不说,老朽与你闲聊几句就走。” 老太傅十分爽利,解释了一句便坐下了。 初雪对眼前这位老人还是很敬重的,“老太傅严重了,您能来是初雪的荣幸,也没什么说不得,我寻王爷和师兄是因为突然想起一事,既然他们在忙,与您老说说也可,老太傅,当日刑部门口公审,您老人家也在,可记得那个一舟商行?” 老人家煞有其事点头,“记着,怎么了?”就知道这丫头是个懂事的,这时候着急寻他们两个,定是有事,所以他才走这一趟。 虽是个小丫头,可这小丫头的身份有些特殊,又和自己孙子关系颇深,这当长辈的难免用心些。 “当时好像是说,玉…贵妃娘娘的那些嫁妆都经这一周商行外贩了,好像就是贩往波罗国。”初雪也不拖拉直接进入主题。 听得波罗国三个字,老太傅顿时坐不住了,“你接着说。” “老太傅,您试想一下,那些嫁妆价值不菲,一般人根本吃不下,在大元境内售卖,很容易走漏风声,远贩波罗国的确是一条不错的处理渠道,但为什么不是阮东呢?都是人生地不熟,要一下子找到这么大的买主谈何容易?另外,现在锦家也在查,锦家那位已死的假老夫人可能和波罗国也有关系,与她一起谋害玉贵妃的是太后…那些嫁妆又好巧不巧就去了波罗国,这里面是否有千丝万缕的怜惜,如今波罗国攻打大元速度这么快,除了准备充足,应该对大元也是十分了解,太傅可知,当日那个齐鲁关在何处?可能…” 去宁古塔问太后或许有点难,但是问问那个齐鲁应该没问题吧。 这些涉案的人,初雪当着没有太去关注,因为当时的重心放在太后身上。 “齐鲁…那个一舟商行的掌柜?” “正是!” 老太傅叹了口气道:“已经死了,关押时死了。” 死了?这种重犯,便是要自杀都很难的,这点初雪还是知晓的,死了…那上哪里问去。 老太傅眉头沉沉,当时他听着也没太在意,想着可能是太后所为,要说太后可能有这种本事他还是相信的。 “你是怀疑,波罗国攻打大元,早就有迹可循,波罗在大元织了一张大网,锦家、太后、还有这次物资采买牵扯进来的吕家…太后背后其实就是越家…” 老太傅是何许人也,只要一根藤就能摸着瓜,瞬间就明白初雪心中所想了。 “正是,这场仗,或许早就开始了,从大元的朝野开始下手…太傅,或许现在只能从太后哪里问得一点线索了。” 老太傅一脸严肃起身,“知道了,老夫即刻进宫一趟。”老人家说完看着初雪又道了句,“叟和老先生收了个好学生。”自己孙子果然眼光不错,这丫头心思灵敏非比寻常啊,能以小见大。 其实,孙子也是这么想的,波罗攻打大元,早就着手了,只是之前的战场是无形的。 “太傅过誉,那初雪就不去打扰师兄和王爷了。” 告诉老太傅也一样,她只是突然行到这些,串联起来了而已。 波罗国早有预谋,这么大一盘棋,这下棋之人当真是可怕啊。 老太傅一边赶着入宫,一边心中惊叹,选在烟雨楼就是方便及时入宫,这丫头心思真是细致。 他得请旨去一躺宁古塔或是圣上亲自去一躺了。 希望太后能解开疑惑,就怕为时已晚,若是早些年就开始暗中动手,便不知他们还埋了什么棋。 光是一个吕家,就足够让大元难以应对了。 “太傅留步!” 老太傅都快到宫门口了,良安又急着追出来。 “何事?”看清来人是良安,老太傅急忙叫停马车。 “太傅,我家小主子向太傅举荐一人,吕家公子吕文郁,此人精通医药之道,有医者仁心,他或许能解眼下兵部所急的药材问题。” 其实,初雪也只是想起吕文郁路上跟她说过的话,很多药材的药效类似,所以,药方也是千变万化的,既然现有的伤药方子上药材都难找到,是不是可以另寻替代的方子。 梅时九和丰子越没来,她便知道是兵部药材出事了,吕文郁是吕家人,即便他说自己和吕家无关,终究免不得受到牵连,加上这事是他揭开的,吕家落难,虽说罪有应得,他心里终究不好受吧。 这样最少他能为自己做点什么,心里能安一些? 对她来说,也就是顺口一句话的事,结果如何,她也不知道不是吗? 第367章 罗刹王(5) “小姐,若你想的事真的,那当年害玉贵妃的人…是不是不只太后和那个老夫人?” 桃儿虽然还有些理不清,可如果那个老夫人和太后真的都和波罗国有往来,那是不是说,当年害小姐娘亲的事也和波罗国有关? 初雪幽声一叹,坐在马车里看着街上眼见的萧条之景摇了摇头,“本以为拨开云雾见月明,现在看来,未必看到的就是全部,不过她们没一个是无辜的,所以,她们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至于其他,慢慢再看吧。” 若是和波罗国有关,那就是家国天下的大事,她娘不过是对方手中的一步棋,这件事的背后值得深思啊。 几大家牵连出来,肯定还有伏笔。 “桃儿,良数,去找锦家主,让他过来一趟。” 原本锦新程这两天就要回靖和了,但是她拜托了对方一些事,便又多滞留了几天。 “好,奴才这就去。” “等等,良叔,让他把两位姐姐带过来,晚上一起用膳,他们来都城这么些天,我尚未好好招待一次,倒是我怠慢了。” 初雪突然想起自己的不周到。 看着良书离开,初雪又跟桃儿吩咐一会回去和常嫂子他们准备些什么吃食。 初雪算是快去快回,楚萧景他们并未等太久。 等待期间,楚萧景也和佟掌柜商量了一番,大致也有了决定。 “萧爷,不必着急做决定,反正前期也不了多少银子,先试试看,再说,我只是这般想的,西北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咱们也不知晓。” 初雪也只是规划了一下,有这么个大胆的想法,想让人先去看看情况,或许,她亲自去一趟。 只是她一个弱女子,若说此时去往西北,怕是说出来都不会同意,尤其是她姑姑。 楚萧景也不是个犹豫不决的,既然有了决定,就不会拖拉。 “那就照你说的先去试试,既然要做这些事,就得亲自去瞧瞧才能进一步部署,这样吧,索性最近楚家商行很多生意都停了,我也难得空闲,我去瞧瞧,到时候随时跟你联系如何?” 此时萧爷去她肯定是放心的,但是她还有旁的想法。 “萧爷,西北那边我来安排,楚家商行虽说许多生意暂停了,但是战场瞬息万变,你不能走太远,得留在楚家坐镇,另外,初雪还有一件私事要麻烦你,我明日就要去慕山了,姑姑在你家庄子上住得还习惯,眼看天越来越热,就不折腾她,让她在那彻底养养,等过些日子我再去接她可行?” 提及云银玲,楚萧锦神情明显不一样了。 “这有什么不行的,庄子上又没有旁人,她想到住到什么时候都行,我得空便过去看看,你若是想她,也可以过去小住…” 说着说着,似是觉得自己好像说得有些多了,连忙打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这一幕,连着不知情况的佟掌柜都瞧出端倪了,捏着胡子含笑不语。 “萧爷,我就不娶打扰了,先生还在山庄等我呢,萧爷,初雪一直把您当自己的长辈,有句话我可就…直说了,有堪折直须折,莫待无空折枝。” 作为一个晚辈,这些话多少有些不太合适说,可是萧爷和姑姑都这个年纪了,又有多少时光可以珍惜呢? 萧爷没想到初雪会突然跟他说这么一句话,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哈哈哈,萧爷何等洒脱爽利之人,这事雪当家说得对,磨磨唧唧可别负了光阴。”佟掌柜含笑搭腔,这可是大好事啊,恩,那位云先生和萧爷的确是般配,他之前怎就没发现呢? 被当场挑破,楚萧景双颊泛红,但是这个年纪了,也不会再那般青涩。 “这么说…初雪,你是同意的?”不知为何,楚萧景只觉得口干舌燥有些紧张。 初雪低头一笑,“我是否同意不重要,我在意的是姑姑的幸福,萧爷,若是不忙,便多去看看姑姑吧。” 她让李妈妈试探问了一番,她也暗中询问了姑姑的意思,姑姑这次同意去楚家的庄子养伤,便说明姑姑是愿意尝试接受,至少对萧爷印象是不错的,不抵触接触。 若是姑姑真的能和萧爷终成眷属,也是一桩好事,她相信,萧爷一定会对姑姑好的。 “好,我…回头就去看看。” 萧爷也不扭捏了,都说破了反正,回头他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云先生,是否愿意让他照顾她后半辈子,他一定不会让她守任何委屈。 “哈哈,萧爷,老佟可就等着吃喜酒了。” “老佟,可不许浑说,八字还没一撇呢,行了,既然事情大致这么定了,那我们就等你的消息,往东南那边的计划暂时就听一下,你明日要走,恐怕见不上雷帮主,这样,他这边回头我来细说,有什么事咱们及时联系,想必明日会有人送你,我们就不凑热闹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叮嘱一番。” 楚萧景的别扭也只是一会儿,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行,那就有劳二位了,今日就不留膳了,回头还有点事。” 初雪亲自将人送出门口,明日就走了,下次见面怕是又要隔一阵了。 距离都城甚远的西北战场,局势和大家所想有所不同,罗刹王金绝天亲自领兵连攻六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是拿下封单之后,却暂时停止了前进的步伐,这让周围城池的大元将士反而越发惶惶不安。 不知道他会率先攻打哪一座城池,更不知何时攻打,攻下封单之后任何动静都没有。 而这些城池的百姓似乎也没有流出来,显得格外安静。 就好像不是在打仗,除了大元这边草木皆兵,封单城方向却是异常宁静。 此刻,封都城府衙内,一脸冷峻的罗刹王安坐中间主座之上,一身金色铠甲,脸上轮廓分明,古铜的肤色平添了几分刚硬之气,眸光微转之间,尽显王者之风。 “王爷,大元如此不堪一击,为何咱们不继续打过去,让他们措手不及。” “是啊王爷,将士们都已准备好了,只等王爷一声令下。” “就是,大元这么不经打,咱们一路打到大元的都城去就是,听说大元女子柔美娇俏,到时候给王爷找几个美妾。” “找什么,那大元宫中的公主随便给咱们王爷挑上几个便是,要伺候,也得是大元的公主来伺候咱们王爷才是。” 说完,一阵哄堂大笑。 此时,坐席上一个女子眉头一沉冷哼道:“胡说什么,王爷哪瞧得上大元那些娇柔做作的女子,她们也不配伺候王爷,一个个说正事不正经,王爷,你瞧瞧他们一个个的。” 从女子穿着来看,应该也是一位将领,女将领… 五更五更~~~ 第368章 送别(1) 初雪等来锦新程,其实也没别的事交代,只是叮嘱对方尽快返回靖和,盯好锦家,在此期间,但凡发现锦家有什么异常情况和不对劲,要立刻警惕,还有,老夫人这些年经手过的锦家的事都要仔细再查一边,另外,看好八宝塔。 老夫人这些年一直坚持留在锦家,在初雪看来,并非单纯因为荣华富贵,应该还是冲着锦家的八宝楼。 “若是锦家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让人给你送信,这是锦家的信物,都城的人你只管用。” 正事说完,锦新程拿出一样东西交给初雪。 初雪示意桃儿收下,“好,若有需要,我会用的,你们回去小心,现在路上未必如以前一样太平。”听闻受战事影响江湖一些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放心,东南这一路黑白两道,锦家还算说得上话,你当真不回锦家吗?锦家家主……” “此事不必再提,你现在就是锦家家主,二叔,保重。” 一声二叔,让锦新程多少有些动容,眼眶一湿重重点头,“我知道了,你自己也是,万事保重,若是想回锦家,随时可以,你娘出嫁前住的院子一直有人打扫,你上次都没来得及好好瞧瞧,下回去了你便住一阵。” “好!”初雪不太习惯这种温情的场面,亲人之间的感情对她来说,多少有些陌生,有些东西,自小就没有,也就无法突然生出来。 “两位也姐姐一路保重,这几天也没腾出时间好生招待你们,这是初雪一点小心意,还望不要嫌弃。”若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初雪还知道如何去应付,但是…沾亲带故之后,总还是不一样的,听桃儿说,不管如何,女儿家总归喜欢这些东西。 看着桃儿和珍珠捧上的首饰,锦绣锦珍姐妹二人赶紧道谢。 如今初雪的身份她们也明了了,再面对,心境自然不同。 “初雪妹子,我能…留下跟你一起做生意吗?” 锦绣鼓足勇气满眼坚定看着初雪,一旁锦珍和锦新程都没反应过来,显然,事先他们并不知情。 初雪也愣了一下,扭头看着锦新程,一眼便知他也不知自己女儿有这样的想法。 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但是初雪的印象中,眼前这位…表姐,是个十分骄傲的,大世家出来的小姐,要跟着她抛头露面做生意? “锦绣,不得胡闹。” 锦新程反应过来,连忙出声阻止。 锦绣抿嘴看着对方,“爹,女儿深思熟虑过,并非胡闹,若是初雪妹妹愿意…让我跟着,我一定好生跟着学。” 锦新程正待开口,初雪抬手阻止,“你为何要学做生意?”既然她都这么说,相信应该是认真考虑过,并非一时兴起。 锦绣深吸一口对上初雪的目光,“因为我想左右自己的命运,这个世道,对女子来说多少不公平,我不想遵从长辈之意随便嫁个什么人,就算门当户对,也不是我所想要的生活,我也不想像我娘一样,一辈子就在儿女夫君和家长里打转,以前,我也以为,士农工商,世上事就是分三六九等,可其实多出来走走看看便会发现,其实并非如此,锦绣自认为自幼读书识字,懂得一些时间道理,可闺房之外的世界太大,很多东西,书上学不到。” “女子做生意要抛头露面,有时候还会伴随流言蜚语,要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还有可能要走南闯北,你确定你要跟着我做生意?” 她倒是不介意身边多跟着一个人,只是有些话要说在前头,希望她自己能想清楚,看得出来,她开这次口是鼓足了勇气。 有一句话她比较认同,世界太大,很多东西,书上学不到,她说大家闺秀名门小姐,却想要改变现状,这本身就是一种勇气,其实相比之下,眼前这姐妹二人,锦绣有脾气,更鲜活,敢想敢做未来就会有更多可能,而锦珍虽然小些,却懂得退让隐忍,懂得顾全大局,懂得收敛脾气抹平棱角,这样的话,只是这样的话,人生的可塑性就不那么强了。 “我确定!就是不知你是否愿意让我跟着,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听得锦绣的回答,锦新程一旁着急看着,这丫头,怎么就不能像她妹妹一样本分一些,总是这般胡闹。 “如果二叔允许,我没意见,就当是多个伴。”初雪耸肩一笑。 “爹!”锦绣面露喜色,急忙转头看向锦新程一脸恳求。 锦新程仔细观察了一下初雪的表情,知道她不是敷衍,思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罢了,既是个胡闹的,就由着她吧,或许跟在她身边,真的能有个不一样的人生,若是以前,他是坚决不允许的,但是现在… “你既然做了决定,就做好吃苦的准备,别想着还能跟从前一样,别给你初雪妹妹添麻烦,算起来你还是姐姐,你应该好生照顾她,现在倒是反过来要她多照看你,罢了,既然你初雪妹妹都答应了,你就好生跟着学吧。” “谢谢爹!”锦绣笑逐颜开,看得出来真高兴。 一旁锦珍默默看着,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内心深处,她是无比羡慕姐姐的。 翌日,初雪一行早早就离开都城了,城门不远处,本该在朝的梅时九默默远送。 “公子,为何不让她知道您来送她?”这可不像他家公子。 梅时九看着不做声,在她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不想让她有过多的负担,不想因此影响她的任何决定。 “走吧,去宁古塔!” 这是宣帝给他的秘旨,去宁古塔见太后。 锦绣和初雪通车,开始还有些不太自在,但是慢慢就好了。 她发现,初雪的性子看着冷,可她若是愿意让你亲近,还是很好亲近的。 “这就是慕山啊,果然是一地一景,初雪,叟和老先生不会…” 她冒然跟着来打搅,不知老人家会不会…锦绣站在山庄门口有些打怵,毕竟是当世大家。 “先生随和,庄子很大,多你一个无妨的,之前我姑姑也跟着在这住。” 没想到锦绣还有这般小心拘谨的一面,还以为她胆子很大呢。 “初雪小姐看回来了,先生都念叨几回了。” 凤姑听信早早就在山庄里等着了,这会儿已经迎了出来。 初雪见着人,立刻乖巧一笑,甜声唤道:“凤婆婆,初雪可想您了。” 一旁锦绣脸颊微微一抽,这确定和刚才是同一个人? 第369章 要去西北?(2) “丫头,战事一开,你的生意不好做吧,是不是计划有变?” 叟和依旧坐在他最喜欢的亭子里喝茶。 “嗯,我想往西北走,东南暂停,先生,波罗国对大元来势汹汹,以您之间,大元的转机在哪里?” 叟和的目光落在棋盘上,并未着急回答。 初雪看了一眼棋盘,拿起棋子落下,“篱爹爹走了,没人陪先生下棋了吧,先生自己跟自己下棋没意思吧。” 叟和看她拿起棋子,也跟着拿起子,“听东篱说,你下棋颇具天赋,来,老朽看看,自己与自己博弈并非没意思,只是老朽这盘棋一时下不下去了。” 初雪望着自己手中的白子,“先生,不会是白子走不通了吧?”那她岂不是… “正是,瞧瞧,或许换个人换个思维这局就破了。” 开玩笑,先生都破不了的局,她怎么可能做到? “先生可别抬举了。” 初雪拿着棋子认真打量棋局,其实,所谓棋路什么的,她尚不精通,棋谱也没正儿八经背过几本,只是去往靖和的路上,一直旁观先生和篱爹爹下棋,倒确实长进了些。 看了片刻,初雪叹了口气一脸苦哈道:“先生,这白子看似生机无限,其实无路可走。” “这白子,就是眼下大元的局面。”叟和叹了口气盯着棋局。 初雪眉头一皱,看着棋盘的目光深了几许,“若是如此,大元岂不是任人宰割?若是大元改变兵防,调集兵力,粮草充足,依然不能改变局势吗?” 大元真的如此不堪一击? “想要扭转局势,难啊,如今波罗已经占据封单,若是你,你会如何做?” 叟和收起棋子拢着手靠着椅子问着初雪。 初雪撑着头盯着棋盘凝眉道:“正常情况下,便是长驱直入,大元准备不足,而波罗连胜士气正足,且得了封单之后,可分兵攻之,且有前面几座城池做基石,粮草补给,兵马增援也可源源不断,正所谓进可攻退可守,大元难以抵挡,但最怕的还是这么僵持着,先生,我看过舆图,封单过来,便是三座城池,三个方向相距都有一点距离,行军一天一夜,若是波罗按兵不动,那大元将士便会整日惶惶不安,就好比猎物时刻警惕盯着它的猎人,一天两天还好,时间稍久一点但凡有什么动静,就会像惊弓之鸟,还怎么打仗?” 就如眼前这盘棋,进退不得,她这个持子之人看着看着就觉得十分煎熬,更何况远在疆场的将士们,他们的焦虑、恐慌、害怕可想而知,心志坚定者或许能撑得久一些,心志不坚的呢… “说到点子上了,就怕波罗不动,一个熬字,在战场之上,用得好,可胜过千军万马,若真如老夫想的这般,这波罗的领兵之人绝对是善于用兵且深谙兵法之道的将才,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听闻大元派了二皇子去,还有朝中快要解甲归田的几位老将军,哎!” “先生,这局难道真跑不了,大元这么大,就找不出几个将才?对了,听师兄说,这波罗国领兵的可能是什么罗刹王,先生可知道此人?” 国家大事,她一介女子,也只能是坐在这跟先生论说一番,能做什么? “罗刹王?略有耳闻,年岁不大,比你师兄大个四岁的样子,却已掌握波罗政权,据说,此人自小便文韬武略,虽是皇子,但生母身份不详……” 叟和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但也仅限于这些信息。 “先生,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大元要战胜波罗是不是很难?兵书上不是说守城易,攻城难吗?” 叟和摇头一叹,“说是这般说,可自古夺天下的,那个不是一座座城池打下来的?一位防守本来就输了,当下,大元要想将波罗驱逐出境…除非兵强马壮,将才领兵,借天地利人和,只是波罗是早有准备,就怕前面打仗,后面起火,这内忧外患之下,大元如何撑得住?” “内忧外患…先生的意思,波罗的手已经伸向大元腹部?”这也是师兄他们最担心的吧,“对了先生,有件事您帮着分析分析……” 初雪将最近所知与波罗国有关的一些事逐条列出,叟和听完一声长叹,“果然是早有准备。” 初雪盯着棋局也不知该说什么,身为大元子民,不分男女,此刻心情都应是几分沉重的。 叟和捏着胡子抬首看着庄外景致,缓缓起身道:“陪老朽去村里走走。” 这时候,正是村子里最安静的时候。 初雪起身相扶,其实心里挺奇怪的,庄子这么大,为何先生每次说走走都喜欢去村子里走。 这庄子里的景色也不差啊。 “雪丫头,还没说说你的生意呢,如何安排的?这一打仗,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两人漫步而行,正好余晖斜阳,岁月静好。 “是不好做,我原本借了一大笔银子,打算在东南境铺开,把通达天下的送货渠道打开,现在恐怕是行不通了,战火一起,很多商行的生意都在收缩,就算是开起来,怕也是血本无归,所以我打算走西北!” “走西北?” 叟和忍不住侧头问了句,这西北不正大着吗?她这是何意? “先生,您说过,凡是要亲眼所见,才能辨别清楚,很多时候,都是机会与风险并存的,做生意更是如此,风险越高,获利越大,想让银子生银子,首先得把银子出去。” “所以你要去西北银子?丫头,这风险太大了,搞不好命都搭进去,时局乱,什么都乱,这匪盗都比平时猖獗你知不知道?” 西北本来就民风彪悍些,她这丫头倒是胆子大的很,这时候,西北的人恐怕多数都想着往这边走,她还上赶着去。 “先生,这些我都知道,你能跟我说说西北吗…” “你真做决定了吗?”自己的学生是什么脾气,叟和多少还是了解了。 “嗯,先生,我这个学生心不够静,不能潜心学问,学生就怕将来辱没了您老的名声。” 初雪这也是心里话,先生一生就收了三个学生,大师兄她尚未见着,但是多有耳闻,也是才情之名在外,梅时九就不用说了,到她这…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学问不是一时之功,我的学生也未必非要个个会做学问,罢了,你若真要走一趟,带上隐和术。” 初雪知道老人家是担心她的安危,何其有幸。 “好!” “不着急走吧,老朽好好跟你说说西北的人文地理,对了,你这次去,还能顺带去一鸣书院看看袁修…” 第370章 宁古塔(1) 村中一片宁和,好似外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大家照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看着家家灯火,听着家长里短欢声笑语,听着孩童的哭闹,听着老人家哼的老调,初雪似乎明白了先生为何喜欢在村子里闲逛。 此刻,梅时九也快到宁古塔了。 被送入宁古塔的就没有再出去的,来看的也几乎没有,所以守塔的人看到皇令颇为诧异的打量着梅时九。 太后见到梅时九更意外。 才几天光景,太后已明显消瘦,精神不在,满头华发。 双眼凹陷,双颊无色,静静坐在空荡的囚室内,瞧着,倒也让人不免心生感慨。 “哀家当时不知,但是这几日想明白了,他如何会背叛我,他这辈子几乎是为了我儿活的,最后连带着冯家也拖进去了,他心里该是怎样的愧疚和痛苦…你都知道了吧?” 或许是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里太久,见着梅时九这个知情人,忍不住说了出来,或者说倾诉吧。 梅时九安静听着,他知道,这外头不会有人偷听,因为这是宁古塔! 对于守塔的人来说,进了这里的人,不管生前是什么身份,到了这,都是活死人。 文太后也不介意梅时九是否在听,继续低声诉说着。 梅时九也没打扰,直到对方停下才轻声开口,“太后放心,时九一言九鼎,当日既当众烧毁了,便不会再告知旁人,比如…圣上,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否则,时九也不可能知道,太后,今日时九奉命前来,是想问太后一件事,事关大元生死存亡。” 文太后知道,梅时九能进入宁古塔,必是皇命在身,但是她也猜不到圣上特意让他来一趟要问什么。 关乎大元生死存亡? 忍不住一笑,理了理袖子道:“哀家都到这了,说明圣上还是有些本事的,不会连个朝堂都整肃不好吧,还要来问哀家那些是哀家的人?怕有漏网之鱼?大可不必啊,朝中那些人,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多是墙头草顺风倒,有什么可怕的?非得斩草除根的,未必就好啊,弄得满朝文武草木皆兵的,他这个圣上就安生了?” “太后,时九来此,并非为此。” 文太后眉头一挑,“不为这个?” “对,波罗过攻打大元了,就在太后到宁古塔的时候收到的战报,如今已经连下六城,现在,圣上怀疑,波罗国攻打大元是早有预谋的,在大元有良多布置,今儿来是想问问太后,您当初把玉贵妃那些嫁妆贩卖到波罗,是何人从中联系的,又是卖给谁,一般人吃不下,另外…你可知锦家那位假老太太的真实身份?” “什么?波罗国?连下六城!” 显然,这个消息让文太后很是震惊。 “是,所以太后知道什么,还望据实相告。” 太后一阵恍惚,随即冷笑,“哀家便是知道,又为何要告诉你,哀家是个将死之人,这大元如何与我何干,打就打。” 梅时九也不急,就如来时一样一脸平静,让人摸不着他的心思,“时九只是奉命办差,太后若是不想说,时九自不能强人所难,那时九就告辞了。” 梅时九说完转身就走。 这下换太后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这就走了? 毕竟是太后,接触朝政这么多年,不是只知道算计,也懂得一些大是大非,虽然她心里也不想帮那个把她关到这的儿子,可也不甘心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站住!圣上让你来办差,你便是这般敷衍了事,到底是年轻。” 梅时九乖乖停下扭头而望,一副受教的表情拱了拱手,“太后教训的是。” “那个老夫人,哀家所知也不多,但是你刚才说到波罗国,哀家倒是知道她与波罗国关系匪浅,哀家和她的事,都是通过一个叫伯的人联络的,哀家当时留了个心眼,让人查了他,他十分小心谨慎,跟了好久才查到一些端倪,他是波罗国人,且一直与波罗过的一些商队往来密切,哀家毕竟身在后宫,宫外要处理的事,多半都交给了…”说到这,文太后顿了下。 梅时九知道,太后是在说冯太师。 太后调整了一下心情接着道:“但是,玉妃的嫁妆太打眼,哀家怕万一,便没让他经手,哀家就找了那个伯,想通过他牵线搭桥,但是哀家当时没有明说要贩卖什么,只是让他帮着看看能不能介绍一个大主顾,哀家当时还特意让齐鲁去了波罗国一探虚实,并没有听伯的一面之词,齐鲁亲自证实过后哀家才放心的,对方也确实没有拖欠过货款,每次都是照单全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在想来,哀家还是着了道啊!” “太后,您背后是越家,玉贵妃背后是锦家,近日又查出一件事,兵部跟吕家采购的药材出了大问题,那些药,要么是假的,要么药中带毒,太后可曾想过,这些药送到战场会是什么情形?” 太后精明一世,自是一点就通。 “越家,锦家,吕家…”这三大家,是大元响当当的世家。 越家门生遍地,书香传世,锦家有一个八宝塔,有传闻中的史书,据说得知能得天下,而吕家,钱财无数,虽朝中没有大官,但是在盐铁提炼技术上遥遥领先。 三家各据一方,都是有实力又有能力的世家,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能对朝堂造成一定的影响,尤其是越家和锦家。 这也是宣帝得知采购的药材有问题,只是暂时暗中提审了吕潘达,没有发落吕家的原因之一,不过后续若是吕家问题严重,恐怕也难逃一劫。 “好个波罗国…” 太后惊的后退了一步,良久一叹,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玉的平安扣,看得出是常年贴身佩戴的。 应该是宣帝交代过的,否则入塔的时候早就收走了。 “罢了,他念着那点母子之情,允哀家带着这东西…梅时九,你将这东西交给圣上吧,从此以后,哀家也不欠他什么了,大元如何,哀家也管不着了,你走吧。” 梅时九伸手郑重接过,他也算是明白圣上让他来的目的,一字未提,却都算到了,还是圣上厉害啊。 听说,越家嫡女,出嫁时候都会配一个平安扣,便是不管任何时候,可以用平安扣求得娘家一件事。 圣上怕越家出事,太后便给了这个平安扣! 第371章 吐血(2) 人心,最是难测啊! 可对有些人来说,却似乎都在鼓掌之中。 梅时九走出宁古塔时候忍不住回望了一眼,或许,这是母子间的默契,只是当事人都成了局中人所以看不分明吧。 从药材的事情入手,果然查出一大堆问题,不光是药材,近些年,兵部负责采购的东西大部分都有问题。 “兵器、药材、甚至战甲材料…” 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乎想象,宣帝想要暗中处理都不可能,朝堂之上,宣帝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怒火,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脸一下就白了。 “圣上千万保重龙体!” 将宣帝有些站不稳,梅老太傅连忙上前劝说。 这时候圣上可千万不能再有任何差池。 “父皇保重龙体,除了这些…”丰子越不想雪上加霜,可是不得不说,因为事态严重。 “说!”宣帝沉声而道,他还撑得住,也必须撑住。 “启禀父皇,除了这些,粮草也有问题,有些粮中掺了沙土!” “什么?!” 宣帝一屁股跌坐龙椅,随后一口鲜血涌出,大殿之上顿时乱成一团,宫人吓得一个个跪地不起,文武百官也是白色发白,姜井反应过来惊呼太医。 丰子越顾不得殿前规矩礼仪,冲上御阶扶着宣帝,“父皇,父皇!” “诸位且在大殿上稍后,待太医为圣上把看龙体再议。” 这时候,梅老太傅只能出来住持大局,太医也不可能在大殿之上帮宣帝把脉,丰子越和姜井将宣帝搀扶都后殿,太后候了一群,为首的院首亲自替宣帝把脉,宣帝也在此时悠悠转醒。 “圣上是怒火攻心,这才伤了龙体,微臣这就开方,还请圣上为龙体着想千万要注意休息,最近都不可太过劳累。” “不过是怒火攻心,吃两幅药调理一下就好,无碍,你们先开着方子熬着药,朝还未散,还有诸多紧急要紧的事待处理,老夫,扶朕起来。” “父皇,龙体要紧,您再歇会!”也只能再歇会,丰子越也知道,朝堂之上这些事确实需要紧急处理才是。 “无妨,扶朕起来。” 宣帝直接开始发力,只是身子有些虚一时没起得来。 丰子越见状也知道劝不住,只得扶着人起身朝前殿而去,还好没有大碍,只是怒火攻心,吃药调理一下便好,不知为何,丰子越觉得他父皇好像最近老了不少。 “这些个混账东西啊,江山当儿戏,这兵部是烂到根子里了,恐怕不止是兵部,罢了,此时再查也么什么意义,要紧的是前线啊,将士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有问题,都得不到保障,如何战胜敌军,他们打败仗怪不得他们,是朕这个圣上无能,是朕没有管束好朝堂,是个睁眼瞎啊!” 宣帝的话,丰子越不知如何接,这就是欺上瞒下,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涉事之人问斩无疑,可是杀了他们此时也于事无补,必须尽快将这些问题给解决。 “圣上!” 看到宣帝出来,臣子们也同时松了口气,看着应该是没大碍,也难怪圣上气得吐血。 “朕无碍,事已至此,你们说说眼下情况该如何解决,户部先去清点一下国库,把能用的都整理出来,另外,尽快筹集粮草,打造兵器制作甲衣。” 宣帝心里急啊,这些都不是一点半点,一时之间兵造司哪里赶得出来,就算能赶出来,上哪里弄那么多东西? “圣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咱们现在当务之急,便是一件件事情解决,集思广益,天无绝人之路,老臣担心的是,这一批东西这样,近些年送往军中的东西是不是也一样,若是如此,前方将士那什么跟人家打?” “老太傅所言极是!咱们先一件件说吧,诸位爱卿有什么法子?” 宣帝强打起精神,精疲力尽却也没有办法。 “圣上,医药方面,老臣有个提议,有人跟老臣举荐了一个人,便是吕家的公子吕文郁,此人自小跟随外祖父习医,其外祖父一家几代行医,是医药世家,在靖和一代颇有声名,这吕文郁得其祖父真传,医术高明,颇具医德,眼下市面上已经收不到常用的治伤之药,咱们只能想法子变通一下,让这懂医之人寻一些药效类似不常用的药材……” 看来,初雪让良安说的话老太傅是听进去了。 “靖和?” 宣帝听得靖和两个字眉头动了动,但是听说是吕家的公子又犹豫了一下。 吕文郁?丰子越眼睛睁了一下,是他?随即反应过来上前道:“父皇,此人儿臣恰巧见过…一面,在初雪郡主的府上,听说帮初雪郡主治过病,医术的确不错,且精通药理…常年跟随其祖父行医。” 意思和吕家关系应该不深。 宣帝一听到初雪两个字,心里疑虑瞬间打消,“既是老太傅推荐的人准是没错的,老五也见过,此时也讲究不得许多,虽说吕家公子,吕家涉事…但也要就事论事,若是他不知情且未曾参与其中,倒也可用,老人,找到此人宣入宫来,与太医们一同商议解决医药之危。” “是!” “还有兵器和粮草…”宣帝此刻真的是焦头烂额了。 “启禀圣上,当前的情况,要从各地筹集粮草了,只是颇为费时,也不知能筹集到多少。” “是啊,难解燃眉之急,西北将士急需啊,若是打仗没有粮草如何支撑?”宣帝撑着头,眼皮子都耷拉下来了。 “圣上,想筹吧,关键是兵器,兵造司的压力很大,非常之时,只能用非常之法,咱们大元能工巧匠倍出,民间亦有不少铁匠铺…” 这会儿,秦老王爷等人也开口了,大家都在想法子,总要解决眼下这几大难题,能解决多少是多少啊。 “圣上,不如让吕家暂时将功补过,吕家的冶炼术可是出类拔萃!” 一直不敢开口的程国舅终于找到说话的时机,他知道,圣上是没彻查,或者说暂时没心思动他,否则他哪里还能站在这说话,见着机会难得,赶紧开口,说是让吕家将功补过,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圣上,内子嫁入府时,她娘家曾陪嫁了两座私矿,此时正是朝廷继续矿石的时候,内子愿意交给朝廷使用。” 这会儿只要能保住不出事,程国舅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这是想银子保个平安,他生怕被吕家牵连,这吕家也是狗胆包天啊! 第372章 算计圣上(1) “如此…甚好…另外还有一事要与大家商量商量,朕预备亲征,以安前线将士之心!” 眼下也不用等战报了,估计是没什么好消息。 加上这些事查出来,基本可以可定能和波罗国脱不了关系,波罗国这步棋下了多久,布局多深,宣帝都不敢深想,可又不能不面对。 为今之计,只有稳住前方,不能再让波罗节节逼近了,否则,打到都城只是迟早的事,不管如何,大渊一定要挺过去。 “亲征?!”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众臣自是反对,天子亲征,这么大的事,圣上怎能轻易出口,圣上亲征,这朝堂怎么办?主来住持朝政? 太子如今禁足太子府,素王、越王的事都还没有个说法,圣上这一走,不出事才怪? 一时间,众臣的目光都落到了丰子越身上。 眼下,唯一还在朝堂上活跃的皇子,就是眼前的五皇子了,虽说这次二皇子突然备受重用,可人在战场啊。 “圣上三思啊!” 老太傅知道,宣帝此时当众开口,定是深思熟虑,可是朝堂怎么办?圣上有何安排? 不过,眼下局势,圣上出征,的确是势在必行,哎! “诸位爱卿,朕知道此事突然,但是朕亲征,势在必行,这次出征,朕预备带上素王和越王,他们身为皇子,知晓享受尊荣,而今正是大元需要他们的时候,算是给他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至于太子,他自小身体就不是很好,凡是多听他娘的,身为储君没什么主见,在太子之位上这么些年,不仅没能为朝廷立下什么功劳,反而…诸位爱卿,朕今日正要与你们商量一下废储之事!” 先是亲征,现在是废储,这一件件的,让人心惊胆战,不仅朝臣吓到了,大殿之上的宫人也都吓得抬不起头来。 消息很快传到后宫。 贤妃如今主持后宫,消息灵通再自然不过。 “什么?圣上要亲征?此时废太子?” 自来冷静自持的贤妃听罢惊的站了起来,挥手让宫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两个心腹。 “娘娘,这不才打起来吗?圣上怎么就要亲征了?还有…如今王爷不在都城,也才去战场,估计这会儿还没到呢,圣上这个时候废太子,又要亲征,那必定是要有人主持朝政,总不能是大臣,必定是皇子,这么说来,圣上是不是已经有新储君人选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都不用分析。 “此时亲自又废太子,必是一废一立!十有八九是金王!” “娘娘,那咱们王爷怎么办,王爷在前面冲锋陷阵,冒着多大的危险,那金王不是坐享其成吗?” 贤妃冷笑一声道:“恐怕储君一事本宫也做不得什么了,今日朝堂之上就会有个结果,其实,圣上早就心有成算了,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圣上瞒过所有人,本宫早就有些奇怪了,为何无依无靠的金王,能在这宫里安然长大,且还文武兼备,这后宫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啊,便是那几个不屑对他动手,那些伺候的,多是见风使舵看人行事的…” “娘娘的意思,是圣上在背后护着,这么说来,圣上其实早就意属金王!” 那素王他们不过是替金王遮风挡雨的摆设? 想到这,不免脸色大变,那他们王爷还有什么机会? “娘娘,怎么办?” 贤妃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别慌,既然圣上蓄谋已久,太子之位,已是屋里更改,暂时就不必去费神了,但是,圣上绝不能亲征,圣上若是亲征,那子曦立再大的军功也没用,最后功劳都在圣上,只要圣上不去,子曦在前线立功竖威,到时候在军中有了一定的威信,手里握有兵权,那这朝堂之上,便是有太子又如何?没到登基的那一天,一切都是未知数!” 贤妃心里已有决断,眸光一沉露出几分狠辣之色。 一旁两个心腹都是一脸忧心的望着,说是这么说,可朝堂之上的事,娘娘要如何改变? 娘娘和圣上,只能说是相敬如宾,娘娘能劝动圣上吗? “静儿,你刚才说,圣上在朝堂之上吐血了,太医们都去了?” “是,好像是说急火攻心,被兵部那些糊涂蛋给气的。” “急火攻心…那些太医分明是不敢说啊,圣上明明是身体不适,圣上龙体抱恙,便不能亲征,朱嬷嬷,你去看看给圣上炖的汤好了没?” “…是!” 一旁的朱嬷嬷心口一颤,微微颔首行礼退下。 “娘娘…”静儿也是觉得口干舌燥,她们跟随娘娘多年,即便没明说,她也动了。 贤妃整了整衣袖缓缓坐下,脸上恢复了之前的从容镇定,“静儿,子曦这些年的辛苦,只有咱们清楚,为了子曦,本宫也只能不择手段,本宫和圣上,本就没什么夫妻情分…本宫也是逼不得已不是吗?” 看着抬手抚发的主子,静儿小心翼翼看了一圈,上前两步低声细语:“娘娘,圣上过口的东西,自来都仔细小心,这要如何…” 虽说对圣上下手,静儿也是心跳如雷,可为了她们王爷,便是死她也愿意。 “有些人,养了这么多年,也该到了用的时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静儿,还记得前两年本宫求的安神香吗?拿出来吧,那香可是个好东西,与龙涎香的味道一模一样,便是宫里的调香师也辨别不出,给那个人送过去吧,最近圣上总是睡不好,都要点香安神不是吗?” 她的汤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也不能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这个送汤的人。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安排。” “嗯,今儿散朝定是晚,估摸着那会儿汤也差不多,你先去忙,一会再回来给梳妆,不急。” 她精心调制的头油也可以用上了。 朝堂后宫,风动疯动。 便是丰子越自己也没想到,他就这么成了太子,恐怕,整个朝堂只有宣帝一人是心中早就有数的。 在尘埃落定的那一瞬间,梅时九不由低头一叹,他还是差了些,还是先生有远见啊,当今圣上,不是等闲之辈。 金王成为太子,超乎想象的顺利,他以为还要几番周折呢。 没想到,圣上一旦要做决定,既是这般果决。 冲击最大的,还是丰子越本人吧,知道散朝他这个新晋太子还在懵圈中。 因时局原因,仪式从简,大家也知道,圣上突然宣布废储立储,为的是让丰子越能名正言顺在他亲征之后监国。 第373章 被她嗅到了(2) 丰子越被册立为太子的消息初雪是 “不是说要亲征吗?怎么又重病了?” 此时,叟和正与初雪说着西北的一些风俗民情,听得消息不免眉头一皱。 “隐,你去一趟都城,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叟和别有深意看了初雪一眼随后吩咐着。 “是!” 看着隐出去,叟和叹道:“你去西北之前,要不要去一趟都城?” 怎么说,圣上也是她生父。 初雪摇了摇头,老人家想什么她心知肚明,只是真没必要。 她不想与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有过多牵扯,都说骨肉亲情,可她当真没什么感觉,或许是生性凉薄吧。 不同于她娘,她娘是想方设法保她性命,千方百计护她周全,即便未曾谋面,她也能感受到对方对她这个女儿的无限爱意,所以,她待娘自是不同的。 “先生,圣上这病,是不是太过突然?” “如今宫里,还有谁能害得了圣上?想必是因为最近这些个事串在一起伤了神,圣上也是人,肉体凡胎不是吗?”叟和听得出初雪画中暗意,只是觉得不太可能。 初雪也只是这么一说,也是,这如今谁还能害得了圣上,宫里恐怕早就被里里外外清理干净了。 “只是觉得圣上这一病病得不是时候,也不知病情如何,若是严重,恐怕是不能亲征了。” 叟和点了点头,“圣上龙体要紧,亲征本就是无奈之举,看来事态比咱们分析的严重,若是军需出了问题,军心士气都要出问题,圣上亲征,目的应该就是安将士的心,这下…就看朝廷这次应对之策能不能快速有效,前方将士是否能其利断金了。” 初雪将手上的地方志放下,跟着叹了口气,“也只能看形势了。” “丫头,要不西北之行再缓缓?看看形势再说,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儿家太不安全了。” 叟和也知道自己学生的脾气,可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先生,您不是都让隐和术跟着了吗,学生一定会处处小心,若是情况不对,不会逞强的。” “好吧,那老朽就不劝你了,你不去都城,也不告诉你师兄,回头他知晓了,必然担心。” 初雪低垂着眼,起身给叟和斟茶,“此事还请先生暂时帮着打个掩护,若是知晓我不在慕山,就说我到东南一路看看生意。” 正是朝堂危机的时候,就别让他们分心了。 尤其是王爷,不对,现在应该喊太子了,他这个太子多少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虽说圣上或许早有打算,可心里其实也没打算这么早定下的,否则也不会拖到现在,若非是要出征… 如今出征又不确定了,赶鸭子上架的太子就要面对许多风雨,圣上不亲自,素王和越王肯定也不去了,只要留在都城,免不得要生事端,除非将他们送去封地,可圣上又说了给他们将功补过的机会。 这局面… 初雪想到这,突然眉心一沉,“术,快去追下隐,让他先等等。” 术立刻现身,看了叟和一眼随即追了出去。 “丫头,怎么了?”叟和不明所以。 “先生,不太对劲,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圣上这病着实蹊跷,若是圣上身体真有问题,旁人不知,他心里定然是清楚的,亲征不是小事,舟车劳顿,长途跋涉,而且是去上战场,他是一国之君,若是在亲征的途中出了问题,会是什么局面?” 初雪让自己冷静,慢慢分析者,将自己的想法一点点说给叟和听。 叟和捏着胡子认真听着没有打断,示意初雪继续说。 “所以说,这病一定是突发的,可即便是这几日接二连三的事太多,着急上火了,也不至于散出病重的消息,此时这样的消息流出来就很奇怪不是吗?若是一般的小病小痛,肯定是极力隐瞒,消息根本出不了宫门,所以,圣上重病的消息,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病得很厉害了,已经无力把控皇宫,二是圣上身体真出问题,同时有人将这个消息故意散步出来,那这散步消息的人,必然对圣上身体状况十分了解,因为圣上是否病重,很容易验证。” 听初雪这么一说,叟和也忍不住凝眉深思,这丫头对事情细节的把控超乎常人啊。 这般一分析,确实是不寻常的。 而这些问题,连他都忽略了,都城那些人能反应过来吗? “丫头,你继续说。” “先生,咱们不妨换个思路,圣上这病,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亲征,其次是把越王和素王也拖在了都城,咱们从利益目的出发考虑,此时圣上不出征,这两位王爷留在都城,对谁最有利,谁最想看到这局面?” 初雪的思绪在她自己的慢慢分析中一点点清晰起来。 “波罗?” 叟和自然而然想到了波罗。 “没错,圣上亲征,是为了安抚军心稳定局势鼓舞士气,他不能去,对波罗来说的确是大有益处,可是波罗国便是本事再大,身上亲征是才做的决定,他们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动作这么快吧,除非波罗国安插了人在圣上身边,当然,这也是一种可能,这要是真的,也是十分可怕的事,还有一种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 “对,先生刚才说,这如今后宫,能伤害圣上的还有谁,并非没有,如今后宫还有个执掌六宫的贤妃。” “贤妃?!”这一提醒,叟和很快便想到个中关键了。 “恩,贤妃,其实,在我来慕山之前,曾经收到一封信,这封信是女儿家一时有感而发的随感,从笔迹来看,应该是我娘写的,当时比较敏感,我便让人小心跟上了送信的人,发现送信之人与宫里有关联,开始,我以为是圣上让人送来的,后来我细想想,应该不是…现在想来,或许就是那位贤妃娘娘,先生,皇后、端贵妃她们不想我入宫想要我的命,因为什么?宫里多一个公主,对她们来说有什么太大影响吗?不会,我的存在,对她们来说,是金王的助力,是她们儿子登高的绊脚石,先生,贤妃也有一个皇子,正是这次才被派去前方领兵的二皇子成王丰子曦。”那封信,若非她恰巧知道她娘的一点往事,她一定会断定那信就是娘写给圣上的,也会以为是圣上给她的,但凡她不小心在圣上面前提起,或是让圣上看到,必出事。 到这,叟和大致明白了。 接了初雪的话道:“若是圣上出征,成王便失去了建功立业的良机,储君已立金王,若是再失去了争夺军功兵权的机会,成王便与皇位无缘了,再有就是…素王和越王,他们去不成了,留在都城就有可能给太子制造麻烦,哎!国难当头啊!为了一己之私弃国之不顾啊!” 老人家颇为痛心疾首的说着,初雪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宽慰:“先生别急,只是学生一时猜测,兴许是多想了。” 第374章 宣帝重病(1) “丫头,别担心,隐这会儿应该到都城了,就算真的有人心存不轨,也不敢这时候直接要圣上的命,只要发现及时,就能转危为安。” 叟和见着初雪一天下来都有些心神不宁,也没给她授课,两人在村外寻了一处静僻之处垂钓。 “先生,你说这人心算得尽吗?” 叟和看着平静无波的小荷塘笑了笑,“傻丫头,人心若能算尽,何来那么多世事无常。” 初雪突的释然一笑,也是! 此刻阳光正好,一老一少笑得怡然,只是这份宁静不知能维持多久。 “桃儿,你说他们这都坐了一个半时辰了,一条鱼都没见钓着,看着心情还不错!” 锦绣一脸费解,她这走这三四趟了,也没见前面两人有起身的意思。 “先生说,垂钓就是个心境!”桃儿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懂,反正小姐高兴就好,随便她干嘛。 “明天就去西北了,桃儿,你激不激动?” 锦家大小姐,如今性子也收敛了不少,说白了,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女儿家,谁还没有几分玩心? 桃儿摇头,“激动什么啊,西北正打着呢,锦绣小姐不害怕吗?”哎,连先生都劝不动小姐,她就不必开口了。 若是大姑娘在还差不多,她就说小姐怎么放心让大姑娘去楚家的庄子上养伤,感情早有打算。 锦绣抿了抿嘴,扭头望着西北方向轻道:“都知道西北打仗她还要去,我爹说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要么是莽夫,要么是做大事的人,她是做大事的人,我既然选择跟她做生意,她敢去我就敢跟。” 好吧!这也是个虎的! 桃儿头一歪叹了口气,“锦绣小姐,奴婢去收拾东西了,明儿就走,我再去看看还有啥没收拾妥帖的。” “这情况,明儿怕是不一定走吧。” 这不得等都城回信看看什么情况吗? 都城的消息,初雪并没有瞒着她,因为锦新程将锦家消息线给初雪的时候,她直接给了锦绣,所以消息是过了锦绣之手的。 桃儿耸了耸肩,“小姐现在还没说不走,那明儿一准走。” 看着桃儿离开,锦绣看向阳光下垂钓的一老一小,万一都让她料中了呢,她不留下看看情况再走吗? 圣上突然重病,宫里乱成一片,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 此刻,梅老太傅为首,带着百官就守在宣帝的寝宫外候着,宣帝病重的情况远比初雪知道的还要严重。 贤妃带着几位品阶稍高些的后妃也等在寝宫外,一个个焦急不已,贤妃手中的帕子都搅得皱巴巴的。 “娘娘别急,圣上是真命天子,自有天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静儿一旁陪候,不时劝慰着。 贤妃擦了下红肿的眼睛点了点头,随后走下台阶朝着梅老太傅他们走去。 “老太傅,圣上突然病重,朝中政务就暂且有劳你们。” 老太傅拱了拱手,“娘娘言重了,这本就是为臣之责。” 贤妃微微颔首看向一旁伸着脖子看着寝宫的丰子越,“太子,朝中之事,你要之事,你与诸臣们商量着来便是,圣上这你放心,本宫会一直在这守着。” “父皇不过是突然身体不适,定不会有事的,贤妃娘娘也要保重身子,父皇一定会好起来的。” 丰子越十分客气,只是声音略有些沉重。 贤妃眼眶又是一红,一贯的温柔贤惠。 就在众人焦急的时候,太医走了出来。 贤妃疾步上前,这一刻,什么仪态都忘了,“苏太医,圣上情况如何?人可醒了?” 众臣守在这,便是因为宣帝昏迷不醒。 苏太医一直扶着照料宣帝的龙体,是专属太医,按说宣帝的身体状况他是最清楚的,所以此刻苏太医眉头都打结了。 “回禀娘娘,微臣刚用了药,圣上已经醒来,请太子和梅老太傅还有秦王爷入内说话。” 贤妃眸色微微一动,随即恢复如常,一脸欣喜眼泪直落,“这就好,这就好,醒了就好!阿弥陀佛!” 贤妃说着双手合十不停地念着,看得宫人都有些动容。 没人注意到贤妃手帕遮掩之下的满目寒光。 她与圣上本就没什么感情可言,圣上醒来 宣帝醒了,臣子们都松了口气,但是宣帝病情寂静如何,大家都不知道,也不敢多问。 只能继续等着,好歹是醒了。 寝宫之内,姜井见着老太傅他们进去,将宫人都遣散了。 “父皇!” “圣上!” 三人进来看着床上脸色十分难看的宣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在姜井的帮扶下,宣帝靠床而坐,“都起来吧,这时候不讲究…这些。” “父皇…可好些?” 丰子越想问却又不敢多问,父皇的身体究竟如何,除非他自己愿意说,否则问也是白问。 宣帝缓了口气,朝丰子越招了招手让他靠近些,“朕暂时无碍,只是…亲征的事怕是不行了,各部现在忙得如何,兵造司多久能赶制出 才说了几句,宣帝就感觉有气无力。 “圣上别急,各部现在齐心协力在配合兵部,兵造司召集了一匹民间工匠,吕家的冶炼工坊也暂由兵部统一调动,日夜赶工, 梅老太傅已是捡着目前最好的情况说了,就怕宣帝太过忧心不利于龙体康复。 “好…朝中有你们,朕可安心,太子,凡事…要多跟老王爷和老太傅商量,只是现在朝中事太多,朕又身体不济,亲征计划有变,很多事…太子,你带着圣旨,去请你英皇叔回朝,朕不能亲征,国难当头,只能劳烦他了!” 宣帝说完,姜井捧着圣旨送到丰子越面前。 这是宣帝发现身体不对劲的时候紧急留下的。 “此事…暂不声张,等他回朝再说不迟。” “是,臣等明白!”老太傅和秦老王爷齐齐回应。 只是一时有些懵,拿着圣旨的丰子越更是。 英亲王?若非圣上提到此人,他们都快忘了还有此人的存在。 第375章 命不久矣(2) “太子,你先去吧,出城之后,姜井都安排好了,你只管去便是。” 现在就去? 丰子越一肚子话想问,但是宣帝似乎没有留他的意思,丰子越也只好将圣旨收好离去。 这事不让说便是秘旨,他也不用带自己的人,宫外应该都安排好了,父皇让他亲自送旨,定有他的用意,他先去再说吧。 父皇这边…希望没事才好。 丰子越进去没多会儿就出来了,所有人都齐齐看过去,梅时九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多问什么,随后便目送着丰子越匆匆离开。 太子去做什么? 最紧张的莫过于贤妃。 一个眼神,她底下的人立刻明白悄然跟了上去。 “秦王、老太傅,朝中之事辛苦你们,朕急火攻心,加上劳累过度亏了身子,原本朕亲征是势在必行,可现在…朕这般去,不过是给大家添麻烦让朝堂不稳,英亲王虽离朝多年,朝中很多人都快忘了他的存在,可二老应该记得一些的,他曾是朕和诸皇兄中,最骁勇善战的一个,自小便喜欢读兵书琢磨战阵…” 宣帝突然说得轻松,可二老心里都明白,圣上的身体状况恐怕不容乐观。 说起来,他们自然是有印象的,甚至有点深刻,只是这么些年,英亲王都未曾露面,也没人提起,便忽略了。 “圣上,英亲王离开朝堂这么些年,也不知这些年怎么样,突然予以重任,让他领兵出征,先不说英亲王本人是否愿意,朝中恐怕也会有些非议。” 秦老王爷说的是实在话,若是英亲王还如当年一样,那自然是没问题的,可这些年过去,朝中很多人都不认识当年的英亲王。 “他会去的,朕了解他,二位爱卿,等他入城了,朕想让你们二人出面推荐。” 梅老太傅和秦老王爷互望了一眼,原来圣上是这么个意思,让他们两出面,朝中阻力自然就小了很多,既是圣上之命,身为臣子的岂敢不从,圣上并不是糊涂的,若不是心中有数,也不会有此一举。 “臣领旨。” 两人异口同声,这件事算是定了。 宣帝满意点头,片刻后叹了口,“朕本欲亲征,奈何身体不争气啊!太医刚才说,还需调理两天才能上朝,这两天,朝中一切事情以二老为主,遇不决之事再来请示朕,或是等太子回来呈禀太子,太子已立,身为储君,他也需要快点熟悉政务,也是一个历练的机会,还望二位爱卿好生辅佐。” 这口气… 两位老人心里咯噔一下,若只是修养两日,朝政何须他们来做什么决策? 废太子在位多年,圣上都未曾提及辅佐二字,而今新太子刚立,圣上便有让他理政的意思。 都是老人精,越想越害怕,天老爷,这等时候,圣上可不能出什么事,那对大元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二位爱卿,朕该说的都说了,也没旁的事了,出去之后,让大家都散了各自忙去,朕调理两日便上朝了。” 宣帝轻轻摆了摆手让两位老臣告退,也没有再召见其他大臣的意思。 “圣上,素王和越王也在外头候着,您…” 原本已行礼告退的老太傅突然停下。 圣上不能亲征,那意味着素王和越王要继续留在都城,而今太子已废,新太子已立,这二位王爷就必须有个明确的处置了,要么罚去封地,要么留在都城,但是留在都城必须有留在都城的说法,依着旧制,便是一个一座王府,闲散终了。 毕竟二位王爷牵涉朝中许多案子之中,若非身为皇子,早就处置了。 宣帝幽幽一叹,显得有些精力不济。 “秦王,他们二人之事,朕就交由你来处置,与三司一同商量着来,商量的结果拟个奏本,天黑之前送到朕这来。” “臣领旨!”这绝对是个烫手山芋,对方再如何都是皇子,这事绝对吃力不讨好。 可是秦王也没法子,他知晓,圣上不会将此时交给梅老太傅,新太子与梅家关系匪浅,这不是给太子找麻烦吗? 哎!罢了,既是圣命,他是朝臣,奉命秉公处理便是,不管什么结果,二位王爷也是咎由自取。 “去吧!” “臣等告退!” 看着二老离开,宣帝再忍不住拍着胸口一阵急喘,嘴角已是见了血迹。 “圣上!”姜井刚才一直强忍着害怕小心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实则早就吓得要死了。 “别声张,刚才苏本栋的话你也听着了,朕这病古怪啊!他现在都没法子对症下药,来势汹汹伤了本体,有句话朕猜着他是没敢说,若是再弄不清楚怎么回事,朕怕是命不久矣!” “圣上,万不可这么说啊,您是真龙天子,得上天眷顾,不过就是突然不适,苏太医糊涂,怎就瞧不出来。” 姜井说着眼泪就往下落,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已经将圣上碰过的东西,吃过的用过的东西都细细让人暗中检查了,也让苏太医看过了,一点问题都没瞧出来啊,这到底咋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行了,什么真龙天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朕都没哭,你倒是先哭上了,这病古怪,必有古怪之处,这宫里,魑魅魍魉太多了,怎么都清不干净啊,姜井,既然暂时查不出,不如先查查朕重病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太快了。” 宣帝呼了口气闭上眼尽可能调整呼吸,他也害怕啊,是人就怕死,他这个圣上更怕,他若是这么走了,留下这么个摊子怎么办?虽说太子他还算满意,可此时还稚嫩了些,怕是一时难以撑起大局,内忧外患,他又刚成为储君,还有着诸多隐患啊。 “圣上,老奴想起一件事,当日在梅府,太医们也是没查出簪子和镯子的问题,但是梅府那个老嬷嬷却瞧出来,可见是个有大本事的,不妨…” 不查出问题,太医都没法下手,刚才苏太医就差没明说了,圣上这不是病,就是被害了,只是他一时没找出原有来,病要对症下药,一样的道理,不知圣上因何这般,他便没法给圣上用药。 姜井这么一提醒,宣帝也想起来了,可是去梅府要人,他身体的真实情况,梅家就知道了。 “圣上,龙体要紧啊!” 虽说圣上身体真实情况事关重大,可梅家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吧。 当然,姜井也是麻着胆子谏言。 第376章 紧张(1) 最后宣帝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并未见素王和越王,只是让他们先回王府候着。 臣子们散了,宣帝这才召见贤妃。 贤妃红肿着眼进去,与宣帝却是没说上几句话,两人客气又疏远,宣帝无非交代几句,让她打理好后宫,让诸位妃嫔安心,他并无大碍,也让贤妃安心。 “娘娘,跟丢了,出城之后就跟丢了,这节骨眼上,圣上让太子出城去做什么?” 贤妃回到自己的寝宫,静儿已经在等着了。 贤妃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娴静清冷,“出城?这时候让太子出城…圣上的心思,真是让人难以琢磨啊,难怪太后会败在他手上,既然跟丢了就不必勉强,太子总不可能离开都城太久,等着吧,倒是圣上这边你是不是剂量太重了,瞧着比原来预想的严重。” 静儿赶忙摇头:“奴婢不敢善做主张,都是按着娘娘的吩咐办的,兴许是…圣上身体本就不适,这才…娘娘,您说圣上会不会……”后面的话,静儿到底没敢说出口。 “应该不会那么严重,直说会让人体弱犹如重病缠身,便是最后会…至少也能拖几年,不会那么快的,此时圣上能病,却不能死!” 圣上死了,太子就名正言顺的登基了,她的曦儿现在根本无力阻拦,再说便是她娘家拼尽全力,也是鞭长莫及,等消息送过去,这里一切已成定局,什么都晚了。 “静儿,信都送出去了?”不管如何,做两手准备,让她爹和兄长他们先准备好。 “都送出去了,娘娘,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让朝中的人谏言,让太子亲征?”太子若是在路上发生点什么意外,一切不都解决了吗? 这一路这么远,便是路上没找着机会,一旦到了战场,刀剑无眼,机会就多了。 贤妃凝眉细思,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了,圣上不会让太子去的,他为太子铺了这么久的路,怎么可能让太子去战场上冒险。 “对了,痕迹都抹干净了吧?” 这时候,她也不能出事。 “娘娘放心,姜总管早就让人暗中查了个遍,什么也没查出来,痕迹都抹干净了,绝想不到咱们这,那些东西也都处理掉了。” “这就好,那本宫就好生打理后宫伺候圣上便是,至于其他,边走边看,只要暂时拖着圣上不去亲征,曦儿就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娘娘,太子那边呢?奴婢觉着,太子出城还是太蹊跷了些。” 贤妃摆动衣袖叹了口,“自是蹊跷,人已经跟丢了,多说无益,等着看吧,见招拆招。”圣上究竟有什么盘算? 很快,贤妃就知道宣帝的盘算了。 “英亲王?圣上要让英亲王领兵?” 这一点梅时九颇感意外,在皇家,手足之情少之又少,这等关键时候,圣上敢用一个亲王,还敢给他兵权,的确让人意外的。 “太子已经去了,估摸着天黑之前就会有消息回来,若是英亲王赶回来了,明日早朝,老夫和秦老王爷便会提议让英亲王领兵。” 原来太子是去请人了,这个时候让太子去,圣上这是…想让英亲王效忠太子? 想到这,梅时九身子一震,史上有几位天子便是如此,为储君留下可用之人,在自己临走之前交到储君手里,这是在为未来天资铺路。 “祖父,圣上身体状况是不是不太乐观?”否则何至于现在就着急做这样的安排? 梅时九一说,梅大人吓了一跳,一脸紧张望着老太傅。 老太傅叹了口气,“空怕情况不是太好,圣上没明说,我等也不好问,不过从种种情况来看,空怕却是不容乐观。” “公子!” 书房里,祖孙三代正说着话,外头阿庆突然唤了一声。 若无急事,阿庆绝不敢这个时候打扰里面谈话。 “进来,何事?” “公子,慕山来人了,之前就来了一趟,知道您不在,也没说什么这会儿又来了。” “慕山?人在何处?” 梅时九说话间已经站起来了。 “就在…外头候着。”阿庆小心看了一眼老太傅,他知道老太傅的院子不能随便进,他也不敢带外人进来,是人家自己…进来的,而府上的人想拦也拦不住。 叟和老先生身旁的高手,他算是知道一二。 “走,去看看。”梅时九说完就走,想起什么回身道了句,“祖父,爹,时九先出去看看。” “去吧!”老太傅和梅大人也有些好奇。 隐见着梅时九行了个礼,直截了当将初雪的信奉上。 “这是…” “初雪小姐给公子的信。”意思不是老先生。 初雪让隐送来的信?梅时九赶紧接过当场拆看,看罢眉头一沉,“回去跟她说,我知晓了,另外,给她带句话,便说都城最近不太平,让她安心在慕山呆着,还有…圣上不会出征了,出征的人极有可能是英亲王。” “记下了,公子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暂时便是这些,若有其他事我回头给她去信,有劳你了。”她说的事太要紧,他此时没时间给她仔细回信。 “公子客气了,告辞!” 来无影去无踪啊。 梅时九转身便进了书房。 “时九,怎么了,可是老先生那边有什么要紧的事?”梅大人问的是老先生,可眼神却不是这么回事。 “初雪让人送了信来,祖父,您先看看。” 听说是初雪的信,老太傅先愣了一下,随即接过细看起来,那个姑娘,经过那次茶楼一叙,他便知道不是个寻常女儿家。 “这…”老太傅看完整个人都紧绷了。 这信中说得很直白,将初雪心中的疑点都一一说了出来,直接点名,宣帝突然重病疑点重重,而最大的怀疑对象便是贤妃。 而且分析的有理有据的。 “我看看。”见老太傅这反应,没大人赶紧起身拿了信细看,看罢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两人同时看着梅时九,意思要如何处置这信? 梅时九拿着信收起,“祖父,爹,你们暂且当没看到这信,这件事我来处理,朝中你们且先按着圣上的安排走,圣上应该是最清楚了解自己身体状况的人,恐怕圣上自己早就开始怀疑了。” “时九,此事非同小可,现在成王已经去往边境,那贤妃娘家一家都在军中,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你可知后果?” 若是平素还好,偏是这时候,边境正打着呢,这一团乱! 大元祸不单行啊!老太傅突然间有些迷茫起来。 第377章 英亲王入宫(2) “丫头,你当真不等等,看看都城什么情况再走?从隐带回的消息来看,恐怕圣上这病并不轻啊。” 直到初雪出发之前,叟和还在相劝。 主要是局势越来越不容乐观,老人家担心初雪这一路不太平。 初雪陪着老人漫步而行,桃儿她们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先生,便是初雪不幸料中,真是有人加害圣上,而这人又十有八九是贤妃,那圣上定是没有性命之忧的,毕竟圣上此时出事于她和成王并无半点好处不是吗?” “你这丫头,什么都想得仔细明白的,罢了罢了,老夫就不劝你了,路上万事小心,若是路上情况不对,赶紧回来听到没有?” “知道了先生,您的话,学生都记下了。” 初雪明白老人家的心思,只是…就算圣上真的有事,于私,与她有何干系?在他给她娘那道圣旨的时候,便与她隔断了父女关系,于公,圣上此事若是走了,必会乱,而她又能做什么? “好了,去吧去吧,早些出发,晚上还能找个歇脚的地方,虽说是夏日了,晚上最好还是不要露宿,你这身子怕凉。” 或许这是自己唯一的女学生,年岁又小,叟和格外疼惜几分。 “先生也要多保重,学生会勤送信回来,您老别担心,先生,我这就走了,您回吧不必送了。” 老人家本就是豁达之人,只是担忧在所难免,“一路平安!” 老人家说完转身会挥了挥手,初雪也不拖沓,转身便上了马车。 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太平,初雪也做了不少准备,边走边看吧。 “小姐,你说西北是什么样子的?” 路上,桃儿还是挺活跃的,跟着小姐,她也长了不少见识。 “咱们去看看便知道了。” 初雪含笑回应,闭着眼靠着车壁休息。 锦绣跟初雪同车,不时探头看着车外,难免新奇,“初雪,你不是说有人会跟咱们在张镇会合吗?前面差不多就到张镇了。” 天色也不早了,正好在镇上休息。 “嗯,张镇离都城近,他们应该到了。” 初雪让常寿和景四跟着她一同去西北,若是这一路能做成一些生意,到时候总要有人具体负责打理,这人必须对这些生意都熟悉,景四的确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佟掌柜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夸了,连着萧爷也提过几句。 初雪这边已经踏上了去西北的路,都城却有点人仰马翻的感觉。 夜半三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弄得许多人一夜未眠。 “娘娘,太子回来了,现在已经入宫,还带了个人,此人现在身份不详,神神秘秘的。” “带了个人回来?静儿,你赶紧让人打听清楚是什么人。” 这时候圣上让太子出城带回宫的人一定不简单。 “奴婢已经吩咐了,娘娘,静儿是不是…太平静了?” 从圣上寝宫回来之后,圣上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朝中也没有什么大动作。 贤妃冷笑一声道:“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等着看吧,明日早朝,必有大动静。” 静儿沉眉,“大动静,不是说圣上要休养两天?” “圣上休养,可朝中还有太子,圣上可有口谕明天不早朝?”贤妃嘴角衔着笑,眼里全是冷意。 静儿脸色一变,一脸震惊道:“娘娘的意思,圣上要让太子监国代为理政?” 圣上尚在,太子刚被册封就要监国?史无前例啊! “明日你便知道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楚那个被带入宫的是谁。” 贤妃一身里衣,靠着床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抬手揉了揉头,也在琢磨着那个人会是谁,一时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还有,今日圣上单独见了秦老王爷和梅老太傅,可这二人出宫之后,一点动静都没有,至少面上没动静。 为何她心里隐隐不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娘娘别急,一会就有消息了,夜深了,您先歇会,等下奴婢再唤您。” 看着脸上露出几分疲态的贤妃,静儿忍不住劝了句。 贤妃摇头,“本宫再等等,静儿,本宫这心里不太踏实,宫外也没动静?” “暂时没有,娘娘,便是…圣上怀疑,也是查不出什么的,您别太伤神了,可千万要仔细身体,王爷在外最记挂的就是娘娘了。” 提到儿子,贤妃面色柔和了几分,微微颔首闭目躺下,“本宫小憩一会儿,有任何消息随时告知本宫。” 没人知晓,宣帝这期间已经昏睡过去两次,姜井吓得魂不守舍,好在夜间又醒过来了,所以见到丰子越的时候,姜井再也绷不住眼泪直流。 压着嗓门尽可能空置自己的情绪道:“太子,您可算回来了!” “父皇!”丰子越一看就知道不好,心一沉快步到宣帝床边,身后之人也跟了上前。 “回来了…别慌,身为太子,不管发生何事,一定要稳得住!” 宣帝气虚很弱,说话的声音很轻。 “父皇,你怎么样?儿臣把英亲王请回来了。” 丰子越一脸担心的望着宣帝,想问问宣帝身体具体详情,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皇弟…你来了,朕就知道…你会来的。” 来人取下兜帽拖下斗篷,看着和宣帝略有些像,但是整个人看起来线条更加硬朗,个子也稍高一些,肤色也黑一些,看着有些粗犷。 “圣上正是壮年,怎会如此?” 英亲王并没有像别的臣子一样行大礼,只是进来的时候跟着丰子越一道见了个礼,这会儿说话也显得十分随意,这种话,便是梅老太傅他们也不敢随便说。 宣帝拍了拍自己的龙床让对方坐下。 “十二弟,多年未见,你看着倒是和从前一样精神。” “臣弟就是一个粗人,也不用像圣上这般操心国事,日子过得松乏,瞧着就精神些。” “也是,十二弟让朕好生羡慕啊,十二弟,若非得以,朕也不想打扰你这自在日子,朝中的事不知十二弟是否听闻了,如今内忧外患,也是朕无能…不得不请十二弟…” 说着说着,宣帝的呼吸就急促起来。 “圣上不必说这些,臣弟既然来了,圣上吩咐就是了,于私,臣弟出身皇家,姓丰,于公,臣弟亦是大元子民,圣上也说了,内忧外患,便是国难当头了,臣弟自是义不容辞,圣上还是了解臣弟的,否则也不会让太子去请臣弟来,只是眼下情形,圣上千万不能有事啊。” “好!好!十二弟还是是十二弟,赤胆忠心始终如一。” 第378章 暗流(1) 宣帝多年未见着英亲王,宣帝直接留人同宿,都说天子枕边,容不得他人酣睡,可见也不尽然。 丰子越离开之后,扭头看着宣帝寝宫的灯火,一时有些迷茫。 他不知他们在里面聊些什么,今日,他仿佛看到了父皇的另一面。 若父皇不是天子,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父皇病情究竟如何,他也不敢瞎打听,只能暗暗担心,他这个太子是匆忙上任,若是此时父皇出什么事,他一时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有本事稳定大局,千万别出事才好。 “娘娘,太子已经回太子府,到那时那个人一直留在圣上的寝宫里未见着出来,圣上寝宫里一直亮着光,咱们的人也不敢轻易靠近…” 贤妃根本没睡着,哪里睡得着啊,静儿一靠近她就睁开了眼。 “别掌灯了,本宫就在床上坐会儿,罢了,既弄不清楚就不勉强了,总会知道的。” 能让圣上留在寝宫彻夜长谈的人,贤妃一时半刻,还真想不出会是谁。 “娘娘,时辰不早了,您继续歇着吧。”静儿心里着急,可也没办法,她总不能让人闯入圣上寝宫一探究竟,只能干着急。 “你歇着去吧,本宫坐会儿就睡了。” 贤妃此刻心里有些莫名的意乱,正在极力的克制着调整着。 宫里的人睡不着,宫外的人亦是一样。 素王府里,素王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本该在刑部牢房的程四。 “舅舅,你这是胆大包天啊,这节骨眼是从刑部大牢里把人弄出来,万一被发现,你可知道后果?这次吕家的事还没连累到程家,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是父皇一时没心思细究,你…你们…” 看着偷梁换柱弄出来的程四,素王只觉得头疼不已。 程国舅咬牙跺脚,“王爷,我也没法子了,我就这么一个嫡子,眼下要跟圣上求情是不可能了,总不能让他一直在牢里待着,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这阵子被折磨的不成形了。” 素王势衰,程四在牢里的日子自然也不像从前那么舒服了,加上被打之后一直没有好好治,所以落了病,这会儿瞧着面黄肌瘦,和从前的确判若两人。 “王爷,爹已经安排好了,让那个人死在牢里,到时候脸上再动些手脚,保准让人认不出来,只要程家认了尸,程四便死了。” “程四死了,那你是谁?舅舅费这么大劲把你弄出来,了不少银子吧,你以后以什么身份活着?”这样的嫡子救出来有什么用?一辈子见不得光,也不知舅舅怎么想的,这时候了,还什么嫡子不嫡子的,又不是真的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怕是那个舅母在背后想的招,都什么时候啊还添麻烦! “王爷,程四在暗处,更好行事不是吗?王爷难道就甘心如此?听说今日王爷和越王入宫,圣上连见都未见,如果程四猜的没错,怕是圣上已经下了决心准备对王爷和越王动手了。” “你说什么?” 素王冷声看着程四,父皇若要对他老四动手,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程四这么一说,素王还真就心慌意乱了,本来这些天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早就有些心力交瘁了。 程四一脸阴沉,狭长的双眸露出阴冷的寒光,“王爷,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咱们着急,越王也一样着急,这时候不妨和越王联手拼出一条路来,王爷,圣上这会儿不是突然病重吗,您不觉得这事蹊跷,我听爹说这事便觉着不对劲。” 素王心口一紧,他之所以一直用程四,就是因为程四在某些事上的确比很多人厉害,比如这些阴谋诡计上。 “你的意思,是说…是说父皇的病另有原有,谁?难不成是皇祖母,不可能啊,皇祖母如今都进宁古塔了,还能做什么?” 素王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实在想不出谁能有这么大本事。 “王爷,不管是谁,咱们暂时都不用管,咱们只要肯定一件事,那就是这都城里,还是有人能动圣上的,这边是一个信号,也是咱们的可乘之机,您跟太子斗了这么多年,结果太子是废了,却成就了别人,王爷难道真的甘心吗?” 程四死死捏着素王的命门。 见素王目色有变,程四立刻乘胜追击,“王爷,您再想想,若果程四没有猜错,圣上真打算处置您和越王,他会如何处置?交给谁?了不得就是三司和梅老太傅,梅家算是太子一边的,圣上要为太子着想,应该不是梅老太傅,可不管是谁,这时候谁还会念着您的旧情或是什么,真要秉公处理,王爷被遣送到封底已是最轻的结果了,王爷,您甘心吗?” 素王被说的连退了数步,遣送到封地…会是这么个结局吗? “王爷,这小子平素虽不着调,但是这会儿说的话王爷可要仔细想想,贵妃娘娘已经没了,宫里再没人帮王爷说话,程家也是岌岌可危举步维艰,三司也好,不管是谁,恐怕都不会手下留情。”程国舅也帮着开腔,逼到这份上,不得不奋力反击了,否则素王完了,他们程家也彻底完了。 “哼,便是他们肯手下留情,只怕圣上也不会允许,自古不都这样吗?现在的太子是圣上亲自挑选的,圣上定是要为他铺路,又怎会留王爷和越王这在都城威胁到太子继位?”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素王心里顿时来了气性,“父皇好生偏心,以前都以为父皇对本王优待几分,如今看来,不过是为了抬着本王跟太子对抗罢了,同样是儿子,父皇好狠的心,还有母妃,最后连皇陵都进不去,若是母妃底下有知,不知该有多难过…” “王爷,既然圣上能狠心对您,您还顾及什么,眼下圣上病重,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了,恐怕王爷真的就无力回天了!” 最后,程四还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素王。 素王也是别无选择,他谋算了和么多年,又怎会心甘情愿去封地了此余生。 但是他现在的确不必从前,想要做什么也是力不从心,与越王合作便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两个人联手,好歹胜算大一些。 要想继续留在都城,思来想去,为今之计,只有发生天大的事,比如圣上出事。 第379章 可怕的疯批(2) 素王和越王,毕竟在都城经营了这么多年,两人想要暗中见个面不让人知道,还是有法子的。 “真没想到,咱们两兄弟还能这般坐下来说话。” 素王没有选择,丰子恒也差不多,丽妃虽然活着,却已没有任何作用。 丰子恒甚至比素王更清醒,早就知道他们的父皇迟早会动手。 “是啊,更想不到的是,父皇最后选了老五。”素王言语之间略带讥讽。 丰子恒笑了笑,“可不是,还是父皇厉害啊,储君人选他心里早就定了,却看着咱们挣来斗去。” “也不知是老五命好还是什么,父皇偏偏选中了他,老四,你也不甘心吧?”素王始终带着几分情绪,心中愤慨难以压制。 “谁甘心呢?便是已经被废的太子,他就甘心了?说到底,咱们这些兄弟里,最冤的一个就是他不是吗?”丰子恒明显比素王把控情绪的能力强一些。 “不甘心又能如何?老四,你有什么注意就说吧,咱们也别绕弯子了。” “三皇兄爽快,咱们现在,先别想什么皇位了,就算没有太子,还有个正在边境挣军功的二皇兄呢,这时候最要紧的是兵权,咱们都没有,可是二皇兄有啊,贤妃娘家可是将门,咱们现在要琢磨的是先留在都城,然后在想着把老五拉下太子之位,就算最后咱们两都没戏,也不能看着老五坐享其成。” 丰子恒这话里话外可是有些狠了,就咬着丰之越不放,哪怕鱼死网破。 “好啊,老三,你说怎么做,等把老五废了,咱们再挣再抢那是另一码事。” “就是这个道理,三皇兄,既然父皇不稀罕咱们的孝顺,那咱们也没必要孝他了,不知三皇兄可收到了一封信?” 素王脸色一变,盯着丰子恒眉头一沉,“你也收到了?” 两人随即将信拿出来,心中内容几乎一模一样,意思只要他们愿意联手,便可助他们一臂之力。 “波罗国干的?” 素王条件反射就想到了波罗国,丰子恒也差不多,的确,此时最有可能做这种事的就是波罗国。 “不管是谁,三皇兄可有胆试试与虎谋皮?” “荒唐,波罗过现在正在攻打咱们大元,谁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老四,你可别说你要跟敌国合作,这是叛国!”素王一听立刻摇头,他是大元皇子,跟敌国联手不可能。 “哈哈哈,没想到三皇兄竟是个愚忠的,咱们这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利用对方而已,正好,咱们还能瞧瞧这波罗国究竟有多大本事,再说,咱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咱们大元不是有百万兵马吗?难不成波罗过还真能打进来不成,将来不管是你或是本王坐上皇位,再领兵将他们打回去便是。”丰子恒有些不以为然道。 即便明知可能是敌国所为,丰子恒还是做出选择,愿意与虎谋皮,就为心中那点不甘?就为了一己之私至家国不顾? “还是说,三皇兄觉得波罗国真能将咱们大元攻下?” 素王听罢一声冷哼,“绝不可能,咱们大元兵强马壮,前面吃败仗,不过是波罗突袭没做好准备,老四,我可警告你,一码归一码,不能糊涂,本王正想着将这封信送到宫里去。” 丰子恒见状又是一笑,一脸嘲弄道:“真没想到,三皇兄还是个赤胆忠心的,可惜了,你这信送进去,父皇只会以为这是你自己演戏,劝你还是省省吧,罢了,都这份上了,老实告诉你吧,三司已经在收集证据,明日早朝,审判咱们两的决定就下来了,三皇兄,你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吗?难怪还这么天真呢!” “你说什么?明天?”素王这下急了。 “不然呢?不到这份上,本王会答应出来跟皇兄您商量吗?还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行了,到底谁利用谁还不知道呢,若是咱们能因此将波罗国安插在大元的奸细抓出来,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素王听着有些松动了。 丰子恒再接再厉又是一番游说。 最终,素王被说动了,的确,此时若是能揪出帝国的奸细,的确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能凭此翻身。 目送素王离开,丰子恒立刻变了脸色。 “真没想到,我这四皇兄还有几分赤子之心,或许父皇以前喜欢他也不全是做戏吧,程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本王费那么大功夫把你弄出来,你可别让本王失望。” 树倒猢狲散,便是至亲又如何,素王和越王看着都是毫无胜算,可程家最后却选择了寻上门到越王,因为在这等情况之下,越王还能暗中挣扎,还能保证将程四弄出来,说明越王比素王强。 端贵妃已经死了,程家现在也风雨飘摇,总要为以后搏一搏,既然要博,肯定是选择相对强些的靠山。 程四从暗中走出来,脸上露出狠辣之色,“王爷放心,只要坐实了素王与敌国通敌一事,王爷到时候再出面揭露,王爷便功在朝廷,自然不会去封地,还能重回朝堂。” “程四,要揭露,也是程家出面才合适,可信度才更高不是吗?” 丰子恒拨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渗人。 “那王爷…”这等立功的好机会,王爷不出面不等于白忙活? “放心,本王自有打算!” 父皇的心思太重了,若是他出面,难保不会怀疑到他头上,程家可是四皇兄的外戚,若是程家最后出面证实,才能打消父皇的疑虑,怒气当头,父皇恐怕会直接斩杀了四皇兄也不一定,至少四皇兄是翻不了身的,而他,自然也有他的盘算,他等得是一个机会,救驾的机会! “程四,明儿你就‘死了’,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一双眼睛,只要你好好替本王办事,本王亏待不了你,也亏不了程家,至于你要对付梅时九和那个初雪,你且忍忍,你暂时还动不了他们,便是本王也做不到,将来…本王会给你机会让你亲手收拾他们。” “程四记下了,王爷,那程四就去忙了。” “去吧!” 丰子恒抬头看着天上圆月,脸上笑意越来越浓,也越发让人头皮发麻。 通敌卖国又如何?他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再说,他未必就得不到,互相利用而已。 这世上,总有些人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380章 他想干嘛(1) “太子可算回来了。” 梅时九忙了一大圈之后便到太子府等着了,总算是等到丰子越从宫里回来。 “时九,这么晚了…可是有要紧的事?”若非要紧,怎会等不到天亮? “太子先看看这封信。” 梅时九没有废话,直接将手中的信交给了一脸纳闷的丰子越。 太子府本来就安静,这夜半三更的更是。 丰子越将信看完,不可置信看向梅时九。 “这信从何而来?” “慕山送来的。” “叟和老先生?”丰子越直接反应便是叟和。 梅时九轻摇了摇头,“是她!收到信之后,时九便让人去查了一些事,恐怕这信中所言并非如风捉影,圣上病得突然,太子也觉得蹊跷吧?” 丰子越抿嘴点头,这种话,或许也只有梅时九能与他说说了。 “时九,若真是如此,你说父皇他知道吗?” 丰子越不由一阵害怕,皇家除了尔虞我诈,还剩下什么?为了一个皇位,君不君臣不臣,子不子父不父,枕边人更是同床异梦。 “圣上身子究竟如何,恐怕没人比圣上更清楚,只怕宫里早就暗查了几遍,但是能不能想到贤妃头上就不好说,毕竟这些年,贤妃一直与世无争,现在主理后宫也不是她自己求来的,再加上成王很少在都城,圣上一时不见得想得到他,最重要的是,圣上未必想得到贤妃能有这么大能耐,便是时九也怀疑圣上病得蹊跷,却一时没想到贤妃身上!” 梅时九这么说,就是信了七八分了,虽然初雪信中只是说了她的想法,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丰子越面色凝重,“如果真是贤妃,她真有这么大本事,而父皇又不知,那父皇岂不是十分危险?时九,此事只是一时猜疑,没有任何证据,孤若是冒然进宫…” “太子,你进宫怎么说,没有证据什么都不能说。”否则就惹祸上身。 “可要是真的,孤若不说,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父皇身处险境??”丰子越说着摇了摇头,不行,哪怕是冒险提醒他也要进宫一趟,太危险了! 梅时九当然知道丰子越的想法,望着对方叹了一口气,“太子,若是贤妃,就凭她能让圣上重病,她若是想要圣上的命,恐怕圣上就不是病重了,若是只想拖住圣上不让他亲征,圣上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太子殿下,咱们不妨冷静下想想,宫里才经历一次大清洗,贤妃要想对圣上动手,除非…圣上身边有贤妃的人!这才是真正危险的地方。” “为了一己私欲,为了挣这个皇位,在这个时候对一国之君下手,她就不怕一个不甚…让大元陷入一场更大的动荡?眼下敌国都打到大元的国土上了,前方将士们正在拼着命守卫国土,若是知道这皇城里的这些蝇营狗苟,海有多寒心?若是让百姓知晓,该有多绝望?” 丰子越心里此刻十分难受,国难当头,他们心里,依然只看得到那个皇位,若是家国都没了,挣来何用? “太子,有些人,永远只看得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你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只能坚守自己的执念,家国天下,他们既不知它的分量,便也没资格承担它的重量,太子,圣上不能亲征,那素王和越王就要处理了,拖不得了,估摸着明天就会有结果了,太子也该做些准备了,素王不好说,但是越王…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件接一件,丰子越闭上眼低声一叹,梅时九说的他也想到了,也大概知道最后的结果,送往封地。 “时九果然看得比谁都明白,自从他们被幽禁之后,孤便一直让人暗中盯着,就怕这节骨眼上他们再折腾出什么事来,父皇已经把他们在朝中的势力暗暗分解的差不多了,孤以为他们会认清现实,可是…他们终究是不甘心啊,孤回都城就得知他们见面了,不知商量了什么,孤猜测,无非就是最后的挣扎,时九放心,孤已经让人暗中盯着都城各处的一举一动了。” 梅时九也知道眼前这位太子并非一个没有城府的人,有准备就好。 “孤现在最担心的便是父皇的身体,贤妃如果真打着这样的算盘,只会白折腾,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孤着急出城,是尊父皇之命去请英皇叔入宫,现在英皇叔就在宫里,也同意领兵出征,着恐怕是谁都没想到的。” 说到这事,梅时九也不由点头,“的确出乎意料,只是…时九心里始终不安,波罗国布局太久了,对了,写两天没有战报传来吧?” “没有,只要没有连着的战报传来,就说明波罗连续进攻的速度放缓了!没有消息,算是好消息!” “未必,太子,没消息未必是好事,若是臣此刻占据了封都城,不会选择乘胜追击,而是熬,一边熬着宿城、远城、还有絮城的守城将士,一边补充粮草兵马,做好更周祥的准备,接下来再动手,恐怕就是直捣大元腹地,让大元毫无招架之力。” 经梅时九这么一提醒,丰子越心头一震,“你说得对,时九,若是对方真是这个打算,孤可以想象得出现在前方将士的心境该是如何焦虑,不行,得尽快给前方送信,提醒将士们不要中了计才好。” “没用的,而且,等咱们送信过去,一切都晚了,只盼着不是时九所想的这般,只盼着前方有将士能看透做出应对,听闻英亲王擅于用兵,希望他领兵之后局势能有所转变,否则大元这一关不好过啊,还有,囊内安外,内政不稳,就无法上下一心一致对外,太子,有些事不能拖,更不能手软,不能怕一时重创就拖着或是暂时搁置,越是这等时候,越要雷霆手段!”这些内在隐患排除了,才能专心外敌。 丰子越听得懂梅时九言外之意,是指太子越王等人,只是处理还不行,还要断了他们的杂念,至少让他们暂时不敢也无法再有觊觎皇位的想法,消除内部隐患。 “我明白了,还有波罗在大元的人,也必须尽快揪出来,只是现在毫无头绪…” “太子,要格外小心越王,他心思太深精于算计,相比素王、太子,他的心最狠,逼到一定份上,可能会有疯狂之举,还有贤妃,虽没证据,但是我比较认同她的猜测,太子也要格外小心,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人,都不好应付。” 丰子越原本听得认罪,可听着听着眉头开始打结,“你深夜来,不光是因为这封信吧,听着倒像是在交代本王一些事,你…” “时九想要随英亲王一同出征,去会会罗刹王,另外…贤妃敢这么做,说不好军中早有布置,此时军中绝不能出事,否则大元就完了。” “你要随军?” 第381章 吓到了(2) 丰子越没想到梅时九会有这样的想法。 “时九虽不是军中的人,也不是武将,可时九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便是随军,也不可能给人添麻烦,朝中有太子,有祖父秦老王爷他们,圣上也是睿智,但是边境战场却是情况不明,时九始终心中不安。” “可是你没有军职,再说,父皇未必会允你随军!” “英亲王或许缺个军师,时九也不需什么军职,男儿横刀立马,无愧于心,不负社稷百姓,也是一场痛快,圣上这边,若是太子举荐,圣上会答应的。” “看来你早就想好了不是一时起意!”相处下来,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心里多少还是清楚几分的。 梅时九并未否认,含笑点了点头,烛光映在脸上显得轮廓格外清晰。 “其实,听闻丰都城破的消息时九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梅老太傅知道吗?还有…你跟她说了吗?” 丰子越意有所指,上战场可不是开玩笑的。 “尚未告知祖父,祖父自来尊重我的决定,至于她…她未必就在意我的行踪,倒是我知道,她八成会往西北去。”梅时九低眉浅笑,笑容里多少带了些无奈。 “啥?!她去西北?她说的?”丰子越不淡定了。 望着一脸惊诧的丰子越,梅时九再次摇头,“只是时九的猜测,她原本计划在东南境铺开她的生意,银子也跟四海钱庄筹借到了,如今东南那边还没动静,定是另有想法,她的胆子有多大,太子殿下也见识过了,时九虽然不懂得做生意,但也知道,风险越大,蕴含的商机也就越多,搞不好已经在路上了。” “这不是胡闹吗?她又不是缺银子,西北战场肯定会拉车开,整个西北都会陷入动荡,每逢战事便有草莽横行,还有各种朝堂之外的势力,不行,咱得赶紧派人去慕山瞧瞧,若是被你猜中了,快快派人去将人追回来,应该还来得及。” 丰子越听得都要急出汗了,“不对,她在慕山,叟和老先生应该会拦着才是,西北那么危险,她一个女儿家去做什么?” “她若是决定的事,恐怕先生也拦不住,追上去也没用,除非她自己改变主意。”她骨子里就不是个安分的,是个倔的,谁也轻易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先生不能,太子不能,他也自认不能。 “那怎么办?就任由她去胡闹啊,时九,你这么一说,我越想越觉得她可能真去了,对了,她不是让云先生去楚家庄子上养伤了吗?这是早就盘算好了,这丫头…” 丰子越有些口干舌燥,一时不知说她什么好。 说着看向梅时九,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指着梅时九道:“时九,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知道她去了不放心,所以…” “太子未免太小看时九了,的确,猜到她会去西北,时九的确是不放心,但是…时九这次去西北,并非因为儿女情长,当然,若是能兼顾再好不过。” 梅时九倒也大方,耸肩一笑叹了口气。 “行吧,你说她做了决定难以更改,你做的决定旁人也轻易改变不了,你定是都想好了,也好,你去会会那个波罗国的罗刹王,至少能看清楚具体情况,明日一早孤便入宫去跟父皇说,父皇允不允,孤也不能保证。” “明日一早太子恐怕要先上朝,不急。” “父皇说了,要休息两日,明日不停朝?父皇怕是忘了让姜总管宣旨。”丰子越才从城外回来,还真不知什么情况。 “这么大的事,圣上如何会疏忽,太子,圣上已经有让您监国理政的意思了。”所以,从明日起,他这个太子也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储君。 “监国理政?” 父皇尚在,不过是病了,储君监国理政,一般只有两种可能,天子不在朝,比如出征或是出访,再就是天子力不从心,比如重病不能上朝,想到候着,丰子越脸色大变再也坐不住了。 “太子,这也是时九最终决定去西北战场的原因,时九斗胆猜测,圣上情况…不好。” 这话,他都没来得及跟祖父说,这是目前最差的情况了。 “你…你不是说便是贤妃,也不至于要父皇的命,而且这般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丰子越已经起身,手心冒汗,心里慌乱,头皮也发麻,脚下不由自主的来回走动,只是有些凌乱。 “这也是时九暂时不敢肯定一定是贤妃的原因,再或者就是有什么意外,总之,就像太子殿下所说,圣上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是最清楚的,当然,臣也只是猜测,但是…”十之八九,这句话他自己都敢说啊。 丰子越已经听不太进去了,耳朵里嗡嗡的。 “孤这就进宫去。” “太子,都快天亮了,便是你去,你能问圣上吗?若时九猜中了,你问又能如何。”不是梅时九悲观,是此时更应该冷对面对。 丰子越一屁股坐下,神情恍惚,脑子里一片混乱。 “太子,此时更该冷静才好,若是圣上真有什么万一,时九保证,前方一定不会出现兵变之类的事,你可安心朝堂,所以,太子明日,一定要处理好素王等人的事,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丰子越抬头望着梅时九,“你的意思…让孤要他们的命?”斩草除根,便没有任何隐患,以他们所犯之事,这些年利用职权乱了朝堂纲纪,祸及百姓,便是要他们的命也没什么不可以,可是,他们是皇子,他与他们没什么过多的兄弟之情,却不能不顾及父皇,他们始终是父皇的儿子! 父皇是天子,也是一个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这样的情况,情何以堪,尤其在得知父皇可能命不久矣的情况下,他如何做得出? “时九知道太子的心性,必是下不去手,只要他们不在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置江山社稷不顾,还记着自己是大元皇子,太子也未必非要杀他们,送往封地,断了他们的念想,时九相信太子能做到。” 不仅能做到,而且能做的很好,越王和素王,还有太子,他们在朝中的势力和家底,太子应该早就摸清楚了。 有些事,不用说得太透,圣上能出人意料择太子为储君,绝非偶然。 第382章 哪有天衣无缝(1) 终于等到天亮,不对,很多人更多是熬到天亮的。 “圣上有旨,圣上身体不适,由太子暂时监国……” 大殿之上,群臣没等到圣上,等到了一道圣旨,太子监国,梅老太傅和秦老王爷辅政,太子监国期间,该朱批。 圣上只是身体不适,让太子监国也就罢了,改朱批是为何? 这不等于让太子治国了吗? 圣上当真只是身体不适? 一时间,大殿之上鸦雀无声,还是秦老王爷和梅老太傅出声领旨,大家这才有了点反应。 群臣尚未回过神,老太傅便像太子提及圣上亲征一事,如今前方局势不容乐观,加上粮草军需又出了问题,还不知将士们什么处境,朝中肯定还是要派人去的,派谁去又成了大难题,最后还是老太傅推荐了一个人,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英亲王,圣上的十二皇弟。 好巧不巧,这离开大家视线近二十年的亲王,此刻就在宫里。 大家都不用细想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从身份来说,的确是合适的,只是这英亲王二十年不过问朝政,怕是早就不知朝中具体情况了,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都是明白人,这人选虽是梅老太傅推荐的,可究竟是谁定的大家心里有数。 这事也就稀里糊涂含糊过了,就定了英亲王领兵,随后,太子又是一炸,不是说英亲王离朝多年恐不熟悉朝中事物有所不便吗?好啊,那就派一个熟悉的跟着,这人自然就是梅时九。 一切都顺理成章,只是梅老太傅和梅大人心里不免替孙子儿子担心了。 这可是去上战场,能不担心吗? 这还不算晚,接着秦老王爷便上奏有关越王、素王一事。 今儿这大殿之上,一声声惊雷夹闪电的,群臣是心惊胆战,谁也不敢多言,生怕这一个不好劈到自己身上。 后宫 贤妃 “太子理政,本宫料到了,英亲王领兵,还真是出乎意料,圣上的心思啊…英亲王…一个二十年未曾在都城露过面的英亲王他都能想到,不,或许只是大家以为他们没见过,若真是二十年未曾谋面不曾联系,圣上怎么敢用,原来,圣上心里有这么多步棋,本宫却是一点都没瞧出来,本宫前些日子,总说太后小瞧了圣上,本宫又何尝不是?” 贤妃此刻心里是五味杂陈,她费了这么大功夫冒险拦住了圣上,却突然冒出个英亲王,还是个毫不知底细的。 “娘娘,这英亲王领兵,将来会不会帮太子?”不用说,这时候领兵,等于手握重兵,若是帮太子,那她们家王爷岂不是平白无故又添了阻碍。 静儿的话让贤妃不由讥笑,“恐怕这就是圣上为太子准备的,否则,就不会让太子亲自去接……” 也就是说,即便圣上这次没出事,这个人也迟早会回朝,或是在关键时候会用的上的,皇上为太子早就开始铺路了。 “娘娘,这英亲王是何须人也,为何能得圣上这般看重,他领兵出征,对咱们王爷会如何?” 静儿还是 贤妃眯着眼一脸严肃,“这位英亲王年轻时就是在军中行走的…静儿,你刚才说,梅时九也要随军?随英亲王一同前去?” “是!” 贤妃听完起身,来回走了几趟摇了摇头,“不对劲,静儿,你赶紧想办法让圣上寝宫那边的人探清楚,圣上身体情况究竟如何,让太子监国已是不寻常了,这会儿太子又让梅时九去西北…快去打听清楚,算了,汤好了吗?本宫亲自去一趟,还有,大殿那边还有什么消息立刻…” 贤妃话还没说完,大殿那边又传消息来了,秦老王爷请奏,素王和越王利用职权扰乱朝堂,结党营私,祸害百姓,包庇贪官等等罪行一一罗列出来,三司也已给出审定结果。 “娘娘,说是现在太子正在处置越王和素王的案子,这么久圣上都没动,这一夜之间,太子刚监国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这么迫不及待对越王素王动手,将来能对咱们王爷手软?” 静儿到底想不到那么深。 可贤妃心里却是一清二楚,“哼,你以为是太子做的?这是圣上的意思,只不过是把主动权交给了太子,让太子处理罢了,你以为那些个证据说来就来的?这都是圣上送到太子面前的,真要去查,素王和越王肯定是死罪,就看怎么查,怎么判,这么好的机会斩草除根,太子能放过?若是他们死了,就更没人能拖住太子了,只希望越王和素王不要太让本宫失望,别枉费了本宫冒险替他们打开的一扇门。” 静儿听到这,一时紧张得厉害,“娘娘,接下来咱们该做什么?您还去圣上寝宫吗?” “去,本宫必须弄清楚情况,否则便不知该如何动,静儿,本宫再问你一次,那药确定没有用错?” “娘娘,奴婢绝没用错,拢共也就有那些,多也多不出来,娘娘,圣上这情况,或许是身体早就有问题了,只是一直瞒着…” 贤妃此时也只能这么想了,她并没打算要圣上的命,可圣上这一连串的举动,让人不得不怀疑… 都想知道宣帝现在的真实情况。 宣帝此刻正靠床闭目听着大殿上发生的事,时而皱眉,时而点头,知道听外头通报说贤妃来了,这才悠悠睁开眼。 “让她进来吧。” 贤妃本想着宣帝未必见她,这般顺利,反而让她心生不安。 做了亏心事,总不可能那般坦荡。 “臣妾给圣上请安。” 寝宫内光线有些昏暗,窗户都关着,只点了一根烛,尽管日头已经出来了,看还是有些看不清楚。 贤妃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去。 “起来吧,没旁人,不用这些个礼数。” “圣上,臣妾给您熬了汤,你喝点,圣上身子可好些了?” 宣帝看着温柔贤惠的贤妃,目光森森轻道:“你是希望朕好些还是不希望朕好?贤妃啊,这些年,你在这后宫里,不争不抢安居一偶,朕也以为,你与她们是不同的,出身将门,活得恣意些,便也不常去你那,免得给你找麻烦,不想把你拖进这后宫的争斗里,当初芯玉跟朕说,朕这后宫的嫔妃里,最让人瞧不透的就是你,要说看人,朕还真不及芯玉。” 雁过留痕,一时没查出来,不代表真的就无迹可寻。 贤妃以为的天衣无缝,其实也不过是自以为罢了。 第383章 背叛(2) 大殿之上一场动荡,宣帝寝宫也是一场对峙。 从散步消息开始着手,最后还是让宣帝的人抽丝剥茧查到了贤妃身上,或者说,早就有迹可循,只待查实。 对于宣帝的话,贤妃从震惊到平静,脸上都没有过多的变化,所有的情绪都在心里。 “原来,圣上并非不待见臣妾,而是护着臣妾,倒是臣妾一直以来错怪圣上了,只是时过境迁,很多事都没办法回头,圣上,臣妾斗胆,可能问圣上一件事?” 都到这程度了,贤妃也就没什么可顾及的。 太后没算过圣上,她如今也一样败了。 “你是想问朕的身体状况吧?” “圣上英明。” “朕早就身体有所不适了,只是碰巧,你这一动手,让朕有些扛不住了,也算是阴错阳差,朕…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果然如此! 贤妃了然点头,“弑君之罪,任凭圣上处置便是。” 成王败寇,她不会像皇后她们那般去求。 “你倒是个不惧的,心也是最狠的,你自认聪明,却成了别人手里的刀,其实,当初朕在子曦和子越这两个孩子之间是有些摇摆的,可知最后为何选择了太子?” 贤妃还真没想到圣上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低头一笑道:“因为玉妃吧,但凡是玉妃喜欢的,圣上总会厚待几分。” 提及玉妃,宣帝的脸色果然有些变化,“爱屋及乌,朕不否认,的确是因为芯玉朕才注意到子越,可一国太子,朕还是要权衡的,不能仅凭喜好而定,朕最后会选择他,而不是子曦,便是因为你,贤妃啊,你的确聪明,隐匿后宫远离纷争,有意让子曦避开朝堂远离都城,但是,在封王择选封地的时候,你的心思却没藏住!” “儋州?儋州怎么了?相比皇后和端贵妃她们为其儿子选的封地,儋州并非富庶之地,离都城也不近,地方也不是很大,臣妾不知错在何处,还望圣上赐教。” 一旁姜井默默低头听着不做声,此刻殿内平静,殿外早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圣上料到了贤妃会来,还真就来了。 “是啊,就如贤妃说得,儋州瞧着哪里都不好,是旁人瞧不上的地方,可这当娘的,怎么能这么委屈自己的孩子呢?都是皇子,从小就在军中,比他那些皇兄皇弟少享了多少富贵,真是你这当娘的不心疼,不是,相反,你是处处为他盘算,贤妃啊,你出身将门,这儋州,看似平平无奇,却是至关重要的军事关卡…” 也是从这件事,他才开始暗中注意这个妃子。 贤妃听闻,良久之后一声叹息,“圣上英明啊!现在太子正在处理素王和越王,敢问圣上,我的曦儿,圣上打算如何处置?” 宣帝靠着床,显得十分疲惫,“他若是没有触犯国法,朕为何要处置?身为皇子,便是不想争抢,也会有人推着他朝那条路上走,贤妃啊,他是你的曦儿,也是朕的皇儿,朕这个爹,就那么想杀自己的儿子?” 贤妃静静望着床上的人,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奈何看不真切。 “圣上刚才说,臣妾也是旁人手里的一把刀,可能让臣妾走得明白?” 若是她死,能保全儿子,她心甘情愿。 “姜井,带进来吧。” 姜井颔首后退,随后寝殿的门被打开,静儿被带了进来。 看到来人,贤妃从不可置信到了然,也只是一个表情的变化。 是了,她自认为算得周全,就算是留下把柄,圣上也不可能这么快查得清楚,原来是她… 被身边最信任的人捅一刀,贤妃无话可说。 “臣妾会一死谢罪,不劳圣上费心,若是圣上能念及父子之情留曦儿一条命,便让他当个普通百姓过完此生吧。” 愿赌服输,输了就认,这本来就是一场豪赌。 贤妃没有去质问静儿,因为她想在这个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面前保留最后一丝骄傲,不想让他看到她歇斯底里的样子。 “你可知她为何背叛你?” 贤妃不想问,宣帝却想要让贤妃走得明白。 贤妃静静跪在一旁,既如此,那就听听吧。 “说吧!”姜井瞪着静儿一声低斥。 静儿冲着贤妃一个头扎扎实实磕下去,眼泪婆娑声音哽咽,朝夕相处,人非草木,“娘娘,奴婢对不住你,这些年,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 贤妃听着不由一笑,“恩重如山,你却还是背叛了本宫?”多可笑啊。 “奴婢也是逼不得已…” 原来,这个静儿竟是波罗人,自小被送入大元! 贤妃做梦也想不到,静儿会是波罗人的奸细,这比背叛更让她难以接受。 “你调换了…给圣上的香?”贤妃聪慧,转瞬就明白了,她被人利用了,圣上是真的命不久矣,而她则是害死圣上的凶手,甚至有可能成为大元的罪人。 静儿的沉默,让贤妃跌坐倒地。 “贤妃啊,朕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是个懂些大是大非的,到底是朕错看了…” 贤妃凄凉一笑,“是啊,在圣上心里,这世上任何女子,不管多好,都是及不上锦芯玉的,可在锦芯玉心里,圣上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吗?哈哈哈,圣上,咱们都是世俗之人,而锦芯玉是清风明月,清风明月又怎会为世俗顿足?” 圣上何其聪明,还不是连一生所爱都瞧不真切? “你回吧,朕不想再见到你,你放心,只要曦儿没有触犯国法,没有对不住大元江山,太子不会要他的命,而你,因病离世,也牵扯不到他。” 都是自己的儿子,能保全,他真想杀吗? 宣帝闭上眼,似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贤妃了。 贤妃叩头离去,此刻她愿意去相信宣帝的话。 “圣上,小心越王和素王,若是他们求见,便别见了吧。” 这是回赠,回赠圣上最后跟她说的这些话,回赠圣上让她死得明白。 宣帝没做声,只是摆了摆手也没让人押送。 贤妃退出寝宫,见着外头的光亮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她突然想到她刚入宫的时候,那时候,她是满怀期待的… 圣上并不知道,在玉妃之前,她就喜欢圣上了。 那时候,他还不是太子,只是宫里一个不太出彩的皇子。 不知什么时候,她不再憧憬,也不再有爱,这座皇宫就像一个坟墓,进来便等着腐朽。 第384章 巧遇罗刹王(1) 彼时夏日暖风艳阳,越往西北走,天气越是干燥,初雪已经出发十余天了。 一路行程缓慢,初雪走走停停,眼看就要到一鸣书院了。 前方暂时没有战况传来,但是路上的迁徙的百姓明显多了不少。 都城的消息初雪也收到了。 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素王和越王问罪,罪证确凿,两位王爷要求见圣上一面,圣上最后允了,结果素王竟当众行刺,而越王挺身而出救了圣上因此身负重伤,这也是谁都没想到的结果。 “素王当场死亡,程家出来指证他与波罗勾结,死无对证,而越王,原本应该押送封地无诏不得回都城,结果却因救驾有功身负重伤暂留都城,押送封地一事这一搁置就不知多久了,还有贤妃急病逝世,圣上身体有恙太子监国,英亲王领兵,梅时九…随军,这短短十来天,竟发生了这许多事,也不知都城现在什么样子了。” 连着锦绣听得这些消息都感慨万分,更何况是初雪。 “对了初雪,你那位师兄也往西北来了,行军的速度肯定比咱们快,他们走的又是官道,咱们碰不上,这会儿顾及已经赶在咱们前面了,你说咱们后面会不会见上?” 没有女子不爱八卦的,锦绣也是一样。 初雪坐在一棵大树下纳凉,听得锦绣的话回了回神,这些事,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贤妃病故,初雪便知道,她十有八九是猜对了。 至于越王和素王的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不知具体详情,也就说不出个所以然,现在她都城越来越远,都城的事,她相信即便梅时九不在,太子也能处理好的。 见初雪不做声,锦绣忍不住用胳膊轻碰了下初雪。 “别不好意思嘛!” 呃… 初雪现在对锦绣真有些刮目相看了,现在就像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哪像个闺中千金。 “他是随军,咱们走的不是一条道,应该是碰不上的。” 无奈,初雪见她一副不罢休的样子,只要回应了一句。 锦绣噘了下嘴,看着一旁不算优美的景致道:“你真的不回都城看看嘛?从消息来看,圣上恐怕真的身体有所不妥,否则也不回让太子这么早就监国理政。”不管怎么说,圣上都是她爹。 想着自己身边这个堂妹是个公主,锦绣也是感触颇深啊。 “走吧,争取天黑之前赶到一鸣书院。”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元真的是内忧外患,若是圣上此时有个三长两短,太子能稳住大局吗? 罢了,她想这么多做什么,想了也帮不上,朝中还有梅老太傅等忠臣不是吗? 知道初雪刻意回避话题,锦绣也就不再继续。 “一鸣书院,这就是大元最大的书院啊,果然气魄!咱们波罗在这方面,的确是要跟大元好好学学的。” 一鸣书院门口,一个深蓝色着装的男子抬头望着眼前拾阶而上的灰墙青瓦感慨了一句。 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眼眸深处的英气逼人被他掩藏的很好,这般看着,谁也无法将他与波罗国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罗刹王联系起来。 “王爷,不就是读书吗?咱们波罗国的男儿不光会读书,还能跨马骑射,比他们强多了。”跟随一旁的男子颇为不服,高傲的抬着下颚,一身利落,就是看着有些秀气,瞧着也是个有脾气的。 “团儿,大元在这方面的底蕴,的确是波罗不能比的,这点咱们得承认,承认别人的长处,没那么难,难的是如何取其精华弃其糟粕!走吧,咱们去见识见识,记着本王的话,不可胡来,不要惹麻烦,本王不喜欢不听话的。” 金绝天说得温和,脸上还挂着笑意,可团儿已经变了脸色收齐了身上那股子倨傲之气。 “是,奴婢记下了。” 原来是个女子。 “嗯?!” 团儿连忙反应,“奴才记下了。” 金绝天这才满意点头拾阶而上,恐怕谁都想不到,波罗的主帅此刻不在军中坐镇,而是在大元的国土游山玩水。 才准备上去,刚走了几步,就听得身后好像有什么动静。 “王爷,好像也是来这的。” 另一个跟着的男子回身打量了几眼,看着停下的马车道了句。 “夕阳西下了,兴许是路过此处留宿的也不一定。”金绝天并未在意,都是来做客的不是吗? 当看着走下马车的是几个女子时忍不住心生好奇。 大元的规矩多,这书院是男子读书的地方,书院好像很少有女学生吧,还真是来留宿的?大元女子不是最重什么闺誉吗?在这都是男子的地方留宿? “小姐,终于赶到了,还以为今天晚上又要露宿呢,这一路马车速度快,小姐可颠得难受?” 桃儿下了马车扶着初雪细心问着,有一段路不太好走她都差点颠吐了。 初雪摇了摇头看向锦绣,她倒是还好,“锦绣,没事吧?再撑会儿,到了书院好生休两天再走。” 锦绣白着脸点头,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这上面马车上不去,应该有安置马车的地方,隐,把马车安置一下,能不拿的就别拿上去了。” 初雪抬头打量了一眼,看着眼前的台阶多少有点腿软,没事把…书院建这么高作甚,这爬上去恐怕腿要发抖了。 “初雪,有人…” 锦绣也打量了一番,看到停在前面的三个人轻声嘀咕了一句,对方好像在打量她们? “恩,可能是书院的学生,走吧!” 初雪没太在意,天色也有些暗淡了,所以看太清,主要是注意力都在台阶上了。 看着初雪她们拾阶而上,金绝天侧身让开几步,礼让女子应当。 身旁两人也赶紧跟着让步,这要是在他们波罗,谁敢让他们王爷让步,便是王爷让了,她们赶走吗? 别人礼让,初雪也不是无礼之人,也客气的侧身行了个礼。 两则之间没有一声交流,却是礼数都到了。 “走吧!” 看着初雪他们上前,金绝天这才拾阶而上。 都说大元女子礼仪规矩讲究,瞧着倒是那么回事。 “锦绣,要不歇会儿?” 爬了一小段,初雪见着锦绣有些喘粗气便问了一句。 “别,一口气上去吧,歇着更爬不动了。”传闻中的一鸣书院,这门槛也是高啊,早就想见识一下了,没想到有生之年真有这样的机会,所以说,人生就是这么难以预料。 “水灵,扶着些你家小姐。”初雪其实也是想着一口气上去的,抬头一看,忍不住玩笑道了句:“我若是这书院的先生,学生不听话,一招就能治他们。” “怎么治?”锦绣接了一句,好分散注意力。 “就罚他们爬这台阶,保准比罚抄文练字更见效。” 身后有人听罢,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385章 莽撞了(2) 爽朗的笑声,让前面努力攀登的几个女子略显尴尬。 初雪低着头继续向前,假装没听着。 “姑娘若是这的先生,怕是这的学生都要对你敬畏三分了。” 这小姑娘可是够损的,这台阶,文弱书生怕上一趟都要气喘吁吁了。 都被人点破,再装没听着好像也不太合适,初雪只得回首回应,“敬不好说,畏恐怕是有的,不过读书之外,强身健体也没错吧……” 初雪说着没了声音。 有些昏暗的暮色下,初雪迎面看到一张脸,刚中带柔,棱角分明,居高临下这般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让人颇具感染力,初雪也忍不住跟着笑开。 “怎么了??”锦绣察觉不太对劲,也跟着转身而望。 “这个书生生得倒是极好。”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啊! 初雪说完才觉着脱口而出的话让自己十分尴尬。 连着锦绣也是一脸窘迫,便是知晓初雪是个胆大脱俗的,可这也…还有刚才这口气。 桃儿和水灵都双双羞红了脸,尤其是桃儿。 她的好小姐啊,这种事,私下议论就好了,这当着人家的面,还不知压着些声音,这肯定听到了。 “哈哈哈哈哈,多谢姑娘夸赞!” 金绝天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原来发自内心的赞美之言,听着让人这般愉悦。 “好说,客气了!” 初雪强装镇定,说完急忙转身,走路带风,仿佛瞬间来了精神,什么台阶都不是事儿了。 锦绣见状也扭头疾步跟上,太…太丢人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金绝天又是一阵大笑,许久没这般痛快的笑过了,“大元的小姑娘也挺有意思的嘛。” “主子若是喜欢,奴才给您…” 一旁男子见着主子这般开怀,很是直接了当,女人嘛,主子喜欢给主子抓来送到主子床上就是了。 金绝天收了笑,低头轻道:“本王该换个侍卫了。” “主子!!”男子一脸慌张。 团儿留了两步,趁着对方不注意狠狠踩了对方一脚,“主子不过是觉着有趣笑了两声,主子是何许人也,能看上大元女子?让你瞎说八道,活该!”他们大元形形色色的漂亮女子,任主子挑,主子怎么看得上爬个台阶都费劲的大元女子,弱不禁风的,瞧着都没劲。 “没想到…初雪妹妹这般豪放!领教了。”难怪面对梅时九那样的郎君都能把持住。 锦绣是真的由衷佩服,也是头一回见初雪也有慌张的时候。 “我这还不是为了让锦绣姐姐能快点爬上来,瞧着效果还不错,走吧,去找大师兄。” 初雪已经调整好情绪,不过一时失言,没什么的,反正就在这停留两天,以后见不上没有焦急,一时丢人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锦绣含笑跟上,的确效果不错。 一鸣书院是男子读书的地方,很少见着女客上门,所以守门的奴仆见着初雪他们都是一脸新奇。 “你们可是家眷?这都入夜了,按规矩是不许探视的。” 各处有各处的规矩,初雪也没想着坏人家的规矩。 “这位老伯,小女子是来找袁院长的,不知他可在书院?”应是在的吧,听闻这里的先生和学生都是住在这的。 “找院长?你们是…”老伯显然有些意外,还算客气有礼。 “老伯,小女子这有一封信,劳烦通报一声,我们现在这等着。” 书香之地,初雪也十分讲究礼节。 “这么晚了,几位客人先进来到外堂小坐,我这就去给告知院长。” 初雪客气有礼,又是几个女子,老人家也不为难,还客气的请人进去在外堂坐等,信都有,想着可能真是院长的客人。 门外,金绝天主仆三人也上来了。 远远看着初雪他们进去,这才发现,人家这书院也是极讲规矩的,不是随便进出的。 “走吧!” 老伯刚走,另一个年岁稍轻的奴仆见着又有人上门,赶紧上去招呼,心想着可能是一伙的。 还没等他开口问,金绝天便已上前朝着刚坐下的初雪走去,“姑娘!” 初雪一愣,年轻奴仆见状退到门口,还真是一伙的。 听着是院长的客人,也就没多过问。 “这位公子…可是有事?”不就是夸了一句,没必要穷追不舍吧? 她只是由衷赞美,绝没什么不良的心思。 大堂里有光亮,锦绣这才看清楚对方,还真是…生得好看呢,而且颇有气度,不愧是一鸣书院的学生。 金绝天含笑不客气在一旁坐下,“无事,算是见过,见着姑娘打声招呼而已。”说完颔首端坐一旁不再出声,好像他真的只是打个招呼。 初雪脸颊抽了抽,打招呼吗? 吓她一跳! 不过,他坐这干嘛?她们原来是客,这是客堂吧? 初雪也不是不经世事的小丫头,瞧得出对方与寻常男子有些不同,从他身旁跟随的两个下人就可见出几分了。 来读书还带两个下人伺候… 罢了,与她无关,初雪也就含笑坐着不再出声。 只是气氛稍显尴尬。 好在那老伯很快就折回了,十分客气的请得初雪前去。 初雪一行人走后,金绝天这才动了动,跟刚才那个年轻奴仆说他是来求学的,要拜见书院的先生,奴仆这才知道原来和院长客人不是一起的,态度也稍变了些,再一问,既没有推荐信,也没有认识的先生,便直接走流程了。 还算厚道,知道天黑下山路不好走,领着人安顿到客居,交代明日一早再去拜见管事的先生。 有此可见一鸣书院的礼仪。 自家先生收了一个女学生,袁修和早就知晓了,也收到先生来信,说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师妹可能会到书院来一趟,没想到还真来了。 一鸣书院在西北境内,她一个女儿家赶来也是让袁修和十分意外的。 “姑娘,这里是院长的居所,院长已在里面等候,姑娘请。” 老伯领着人刚到,一个书童就迎了出来,望着初雪也是十分客气有礼。 “有劳!” 进来到现在,初雪都有留心打量,这书院建设的确是费了一番心思的,雅致简单,梁柱之上,处处可见字画,所谓意境吧,让人感受到了一股书卷之气。 院内正对的厅堂里,袁修和盘膝而坐,见着走来的初雪一行,毫无架子起身迎接。 第386章 同住(1) “早就听说先生收了个女学生,今日总算是见着了!快让袁某好好瞧瞧。” 先生能收其作为学生,袁修和知道,定不是个差的。 可终究是个女子,总还是有些好奇的。 “初雪见过大师兄!” 初雪迎上对方,给对方行了个标准的书生礼,弄得袁修和也只好跟着停步回礼,这还是头一遭将女子行这种礼,倒也不觉得突兀。 “一路舟车劳顿,快进来坐,先不讲究这些客气了。” 袁修和起身笑呵呵的领着初雪进去坐下,盘膝而坐的地席。 “大师兄,路过此地,来看看大师兄,希望没打扰到大师兄才好。” 初雪落落大方坐下,锦绣也跟着坐下,桃儿她们都在门外候着。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若是路过此地不来,我才要挑理。”袁修和说完招呼书童上茶,想起什么又赶紧问了句,“尚未用膳吧,瞧我!竹节,快去让厨房准备些吃的。” “不用忙活,大师兄,路上歇脚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初雪也是 似是瞧出初雪的心思,袁修和笑了笑道:“难得来一趟,在这住上几天,放心,咱们书院又招待女眷的雅香居,一会儿你便随我过去,去见见我家夫人和你几个姐姐。” 袁修和本也想着,这个小师妹来了让夫人招待的,他一个男人家不合适。 哎,这般瞧着,倒也是个大方的,只是一时间还没瞧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他相信先生的眼光和为人,既肯收她做学生,她定是有她过人之处。 “如此那初雪就不客气了,到时候就要打扰夫人和姐姐们了,对了大师兄,这位是靖和锦家家主之女锦绣,这次跟着我到西北走走。” 锦家家主之女? 虽说在这书院世外之地,两耳不闻窗外事,可靖和锦家袁修和还很是知晓的。 “原来是锦家小姐,失礼了!” “锦绣见过袁院长,唐突打扰了。”锦绣起身行礼回应,待人接物也算大气。 袁修和含笑回应,心里暗暗诧异,这锦家家主之女跟着她到西北走走是啥意思? 此地相隔都城甚远,袁修和一心学问,对外头发生的事还真是知道的不多,尤其是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叟和信中也没提及这些,所以很多事的细微末节袁修和也不知。 “对了,初雪,你这次到西北所为何事?” 先生信中好像没说,只说他这小师妹这次西北之行会路过此地,可能回来坐坐。 “回大师兄,初雪这次到西北就是走走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做。”初雪则以为对方知晓她做生意的事。 “做生意?” 显然,袁修和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知道?先生没说?初雪看着对方反应,一时有些不知从何解释了。 “是,初雪不比大师兄和梅师兄,就是个世俗人,喜欢做点生意挣点银子…” 不好好读书好像的确有点辱没先生的声明啊。 “…挺好…挺好的。”袁修和也不知如何接了,只能道了句挺好的。 做生意?一个女子做生意?这不是瞎闹吗?还跑到这战乱之地西北来做生意,这…当真是先生收的小师妹? 与想象中的有那么一点出入。 读书人和生意人,袁修和一时有些许转不过来。 “大师兄,您也之地波罗攻打大元的事吧,这里算是西北腹地,初雪正好跟您打听一下,现在战事如何?” 初雪想着这位大师兄的消息肯定比她灵通一些吧,毕竟战事就发生在西北。 刚说生意,这会儿又问打仗的事,这个小师妹… “哦,你要问战事啊,哎,波罗占领封都城之后,消停了约莫十一二天,估摸着这几天有可能已经动兵了,具体情况难说啊,希望我大元将士能抵御外敌,守住大元疆土啊!” 袁修和说完摇头,他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会的,将士们一定会奋力抗敌,朝廷押运的粮草军需应该也快到了,我出发西北之后,听说朝廷派了英亲王和梅师兄来了西北,行军速度快,估摸着再有十天左右就能到了吧。” “当真?时九也来西北了?他不是入朝为官,武官?”袁修和是条件反射,文官的确甚少有上战场的。 “师兄是户部侍郎,咱们大元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侍郎,这次随着英亲王出征,应该是充当军师一职吧,师兄文韬武略,聪慧过人,定能胜任。” 军师?袁修和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说得没错,时九定是能胜任的,倒是没想到朝廷会派英亲王领兵亲征。” “大师兄也知道这个英亲王?”这位王爷消失在大家视线二十年,看来还是有人知晓记得的。 “自然,英亲王在同辈皇子中是比较出众的一个,曾经到咱们书院来过一次,还在这小住了半月,通读兵书,能文能武,先生都说过,他是个将才。” 这么说来,圣上也不是胡乱选的,是一番深思熟虑的,如此便好。 “原来英亲王也来过这,这么说,师兄还认得对方,希望他真是位将才,能带领咱们大元将士守住疆土驱逐敌兵,原本这次圣上是要亲征的,不巧圣上突然重病,这才派了英亲王。” “亲征?重病?” 袁修和虽是书生,是个教书先生,平素很少接触这些政事,但是腹有诗书,一点就通,以小见大很快就能联想到一些事,表情也是严肃凝重起来。 既然说了,初雪也就顺着话多说了几句,书院就在西北境内,多了解些时局,对大师兄也有好处,毕竟他是院长,这是他的心血也是基业,西北若是受不住,他也要尽快做好打算才是。 “内忧外患啊!大元真的陷入难关了,可惜了袁某一介书生,恨不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自古文安邦武定国,大师兄不必介怀。”初雪也不知道说什么,便是不能上阵杀敌,也一样装着家国天下不是吗? 这一番聊下来,袁修都没发现聊了这许久。 这里聊着忘了时辰,客居院子里,主仆三人也在闲聊。 “主子,这书院没事健在山上做什么?” “读书人喜欢个清净吧,这里的确是挺安静的,明儿好好瞧瞧。” 金绝天慵懒侧躺在简单的木床上,团儿正贴心的帮着揉捏双腿。 躺着躺着,金绝天不由想起了刚才碰上的初雪,或许明儿还能碰上? 第387章 大西北(2) “公子,初雪小姐应该知道您也来了西北吧?” 看着千呼万唤才盼来的绿毛,阿庆忍不住多了句嘴。 照他们的速度,初雪小姐肯定在他们身后了。 梅时九没做声,解开绿毛羽翼下绑着的竹卷,取出信看了起来,内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短,还好,这次记得叮嘱一句让他保重身体。 看着自家公子脸上难得露出的笑意,阿庆暗暗一叹,都能左右公子情绪了,哎,公子这是难以自拔了吧。 “她应该到一鸣书院了。”这一路还算太平,如此他也放心了。 “袁先生那?那应该会住上几天吧,哎,你说这兵荒马乱的,初雪小姐胆子怎么这么大?”偏得公子还就喜欢这样胆大包天的。 “她有什么不敢的,咱们还有十天左右也到了,不知前方战况如何了。” 梅时九收起了信,也收起了儿女情长。 “聊什么呢?” 夜幕下,英亲王突然走入帐中,看了一眼绿毛没多问,这是送信的鹰鸽,十分难寻。 “王爷!”梅时九拱手让对方坐主位,自己也跟着坐下。 出门在外,又是行军打仗,也没在都城那么讲究了。 开始,英亲王还以为梅时九一个文臣书生,受不得这一路奔波的苦,看样子是他相差了,也是,梅老太傅最看重的孙儿,能差到哪里去? 若是大元都是这样的青年才俊该有多好。 “十来天没收到战报,恐怕一直没有开战,看来真像你说的,对方这是有意在熬着咱们大元的将士,真是够奸诈狡猾的。” “兵不厌诈,希望咱们的将士能看得分明不骄不躁才好,如果对方真有此意,这几天恐怕也熬得才不多动手了,过两天或许就收到战报了,王爷,咱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加速行军速度,尽快赶上支援。” 英亲王点了点头,“说得没错,得加快速度才是,天亮之后拔营,火速前进。” “对了,你小子成亲了没有?”正说着正事,英亲王突然来这么一句,弄得梅时九有些许不适。 “并无,不过王爷若是要保媒就算了,时九有心上人。” 标准式防范未然。 有些事,英亲王还真是知之不详,不过梅时九这么干脆的拒绝,也让人家王爷有点下不来台,他就是想着给他说媒,而且正是自己的小女儿。 “到底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你这上战场,确定人家小姑娘会等你?” 这话就带着几分玩笑了,英亲王本就是个豪爽的性子,直来直往,既然梅时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他也不会再多此一举。 还真不确定,别说等,连人家的心意他到现在都没法确定。 见着梅时九这样,英亲王也瞧出几分了,虽是个粗人,却也是过来人,不免稀奇,“小子,你这不会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吧?这本王就越发好奇了,什么样的小丫头能把你迷成这样?” 梅时九笑了笑,“王爷会有机会见到的。”算是王爷的侄女吧。 “嘿,你这么一说,本王以后一定要见见,这事本王记下了,若真是个不错的,他日你成亲,本王一定送一份大礼。” 难得遇上个瞧着顺眼不错的年轻人,也是几分惜才之心啊。 梅时九也不客气,“那就先谢过王爷了。” 希望有机会收到王爷的贺礼,便是没机会,他也要创造机会不是吗? “恩,别到时候本王想送礼还送不出去,罢了,先说说战事吧,到了军中,你打算怎么做?” 这次梅时九领着军师一职,实则还有其他事要做。 圣上让贤妃自缢,没有波及成王,不表示真的完全信任成王,或者说是不信任贤妃的娘家人。 正在打仗,若是军中出现兵变,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王爷,军中是否有变,得看过再说,王爷,到时候您先过去,我留后晚一步,有些事站在一处未必看得清楚,届时,王爷就说时九水土不服体力不支,连日奔波病了,在后面慢慢赶上。” 所以,从明儿开始,他就该身体不适了。 “装病?” “没错,若是军中真有二心,自是不希望咱们来,一定早有准备,尤其是时九,时九一个文臣,又是太子举荐来的,恐怕有些人会自作聪明往那方面想,也是做贼心虚,时九若是病重晚到,就等于给了他们动手的机会。” 等到军中再查,一是浪费时间,而是怕没经历,不如自己当个诱饵,有问题尽早解决,别妨碍战事。 “好,那你自己千万小心,小子,这军中的人可不想朝堂上那么多弯弯绕绕,若是真有二心,那直接就是杀手。” “王爷放心,时九会做好万全准备,王爷也要小心。” “本王就不用你操心了,顾好自己,别忘了还要娶媳妇呢,哎,也不知如今都城什么情况,不知圣上身体如何?”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再见,离开都城的时候,圣上给了他一道秘旨,让他仔细看好梅时九,若有任何不妥,便不能留。 他懂得圣上的意思,这个梅时九啊,太过惊才绝艳,梅家盛极,圣上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太子登基,梅时九与太子关系非同一般,太子定会重用,将来恐怕是另一个梅太傅,而目前来看,太子心智及不上梅时九,就怕到时候梅家专权,若是没二心还好,若是有二心,那是不敢想的。 自古功高盖主,又恰逢这内忧外患的时候,时势造英雄,梅时九迟早会名动天下,到时候威望也有了…圣上是怕太子将来拿捏不住这个臣子。 圣上所虑也并非多疑,这梅时九的确是个直臣,不会曲意奉承,却心思玲珑,敢做常人所不敢之事,算了,再看看吧,目前来看,应是不至于像圣上担心的那样,反倒是心里装着江山社稷装着百姓安危的。 “有太子在都城,便是真有不妥,朝中也不会有事的,王爷要相信太子,时九也相信太子。” 梅时九并没有避讳这个话题,若是圣上身体没有大问题,也不会有太子监国一事,走了这一步就意味着圣上恐怕时日不多。 “你就这般相信太子能稳住?” 英亲王试探了一句。 梅时九微微一笑,“王爷,你相信圣上吗?” “自然!” “那王爷便要相信太子,因为太子是圣上选的储君,另外,有句话时九恕时九直言,此番波罗攻打大元,大元能否扛过去尚且不知,所以…有些事想得太远没必要。” “梅时九,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王爷,时九只是就事论事!”倘若大元不是上下一心,抱着拼死驱敌的信念,大元便有亡国的可能。 这是他这一路到这的认知,很多事,可以以小见大,人家都打过来了,西北很多地方官员还在浑浑噩噩之中。 第388章 书院(1) 休息了一夜,一早起来就听着朗朗的读书声,初雪依窗而望,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忍不住轻轻抬手遮了下眼。 “小姐,九公子就在西北,绿毛不会飞回都城去找他了吧?” 桃儿端着水进屋准备伺候初雪洗漱,初雪转身缓步过去笑道:“绿毛聪明着呢,师兄差不多比咱们晚两天启程的,这中间都送了两回了,能错的了?” “九公子要是知道小姐也往西北走了,肯定要担心了。” 桃儿叹了口气,反正一路上她都是提心吊胆的。 初雪抿嘴一笑拢了拢头发,“放心,师兄动身聪明,走之前肯定是没时间去慕山的,怕也没心思去想其他的。” “小姐,咱们还要往西北走多久?”桃儿帮着梳头,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初雪凝眉想了想,“边走边看吧。” 这一路瞧着,除了从西北边境那边过来的百姓,基本当地的百姓都还是相对从容的,知道打仗了,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害怕不安,日子和往常没太大区别,总之,没有那种临战的紧张感。 这是一种很不好的信号。 而且,从西北内关往内迁徙的百姓,也不见多恐慌,她们路上遇到了一些,初雪与他们聊过之后发现,他们并没有感受战争的残酷,这些内迁的大多都是有亲人可以投靠,或是有些家底的,据悉,关内很多百姓都没打算迁徙。 从他们口中初雪得知,前面六个城池丢失,几乎是没经历什么太大的场面,波罗攻城速度很快,而且夺城之后,也没有大肆屠杀抢掠的行径,所以百姓并没有他们想的那般恐慌。 对大多数百姓而言,只要生活依然平静,谁当官,谁当家,好似真的并不在意。 这种情况对大元来说很糟糕,虽然初雪也具体说不出哪里糟糕,总之就是不好。 主仆二人说话间锦绣也过来了,锦绣刚到没一会儿,袁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过来了。 “两位小姐都起来了。” “夫人好、二位小姐好!” 初雪和锦绣起身,为客之道还是要的。 “这般客气做什么,还没用早膳吧,走,一起用膳,书院清简,粗茶淡饭的,二位小姐莫要嫌弃才好。” 袁夫人和两位小姐也是穿着朴实,但是端庄大方,有股子书香门 初雪笑着回话,“夫人说的哪里话,是初雪叨扰了。”初雪跟着去用膳,袁修和一家住的这个院子也不是很大,出了门,穿过一个天井就到厅了,早膳也已摆好。 两位小姐对初雪都很好奇,虽然她们年纪相仿,但是按辈分,她们还得尊称一声,因为人家和她们的爹是同门。 用膳很安静,用完之后袁夫人让上茶,“这是我家舒雅自己做的茶,你们尝尝。” “舒雅姐姐自己做的?那初雪得尝尝。”初雪已经闻到一股子茉莉的清香了,这种事她真不太擅长。 “尝尝,在这可住的习惯?难得来一趟,若是没事,就在这多住一阵,一会儿让舒雅舒心带你们转转,这会儿海棠开得正好。” 初雪眼睛一亮,“来时先生就说我有眼福,说一鸣书院的海棠是一绝,正好赶上期。” “是吗?我们常年看,倒也不觉着,不过咱们这的海棠品种确实不少。”袁夫人说话也随意,初雪又是个好打交道的,说着说着就没那么生疏了,锦绣则一旁安静坐着,主次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那得看看去,夫人只管忙你的,我们跟着两位姐姐赏去。” “好!舒雅,舒心,你们要照顾好两位小姐。” “什么小姐不小姐的,二位姐姐稍长我些,便称呼一声初雪就是了,锦绣姐姐和和她们一般大,也称呼名字便是。” “初雪妹妹说得是,别叫生份了,走,咱们走走去。”舒雅笑着起身,上前就挽着初雪,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倒也不让人觉得尴尬。 袁夫人笑着摇头,“你们别见怪,我家这两个丫头,自小野惯了。” “我就喜欢二位姐姐这样的性子。”没有都城那些小姐的作态,虽随意,却都不失礼数,姑姑说过,教养这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是端出来的,也不是装出来的。 看着几个孩子离开,袁夫人端茶坐下慢品,一旁丫头婆子有条不紊的收拾着。 “夫人,您看这位初雪小姐如何?” 叟和老先生收的女弟子,谁不好奇? “昨夜夫君与我说,先生收的女弟子的确是有几分不同,今儿见着…我倒是觉得夫君的评价还低了些,才华如何尚且不知,但是谈吐、待人接物,为人处世,比舒雅她们可是强不少。” 伺候的妇人笑了笑,“夫人是不是言过了些,咱家两位小姐哪个见着不夸几句?” “我也没说她们两个差,只是相比之下来说,单一点,她能让叟和收为学生,便就有她的过人之处,这女子身上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度,你瞧着没,她身边那位可是锦家家主子女,真正的世家小姐,可在她面前,却是事事以她为主,由此可见一斑啊。” 袁夫人一时也说不出那种感觉,就是与众不同吧。 “倒也是,别的不说,这位姑娘脸上时刻都是笑的,让人看着就舒服。” “是啊,让人看着舒服,也瞧不出她的心思,她才多大啊,好像也就十四五岁吧,你瞧着可像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袁夫人说到着,脸上笑容渐收,这个岁数,就将所有心思都藏的让人一点都瞧不出来,若是不经世事,不知时间冷暖,如何做得到? “夫人这么说,倒也真是,夫人,你说她一个女儿家,大老远从都城过来,家里人就不担心吗?她这出门做什么?”总不会儿游山玩水吧? “听说是个孤女,哎,别打听那么多了,回头你跟她家丫头问下,她爱吃什么,别怠慢了。”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呢,倒是忘了问夫君人家是来做什么的,若是专程来书院看看,那可得好生招待。 正如袁夫人说的,这的海棠品种很多,单瓣到重瓣应有尽有,红的、粉的、绿的、紫的、什么颜色的都有,看得人眼缭乱,最重要的是,这的海棠都栽的随意,有种妙趣横生之感。 只是初雪没想到,赏个而已,又碰上昨夜那个男子了。 ” 第389章 开到荼蘼(2) “难怪连叟和老先生都念念不忘,初雪,这的海棠品种许多我都未曾见过。” 锦绣也算是见过不少草草,锦家的园也不算小,海棠也有,但是今天却有种开了眼见的感觉,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初雪眯眼看着,这般好看的,谁瞧着不稀罕? “很多海棠品种是很容易成活的,而且期又长,你们若是喜欢,回去也养一些。” 舒雅看他们很是喜欢这些海棠,随手摘了一把递给初雪。 “让它们自己开着就好,摘了多可惜。”初雪瞧着眼前这把娇艳欲滴的笑着随意说了句。 “开谢总有时,在它芬芳时有人折赏,于而言,也不枉这一朝绽放。”舒雅倒不觉得可惜。 初雪听着此话,顺势接过对方手里的嗅了嗅,“海棠无香,却能闻到芬芳,舒雅姐姐说得没错,有堪折直须折,也是不负它这般倾力的绽放。” 人有时也是如此吧,或许,她该跟梅时九好好聊聊? “好一个有堪折直须折!姑娘,这般巧,又见面了。” 不远处,金绝天正含笑望着这边。 突然冒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几位姑娘赶紧扭头而望,看到金绝天的时候都愣了。 “你是何人?” 身为主人家,舒心小声问了句。 相对姐姐舒雅她的心思细腻些,看着对方身上的穿着,并非书院的学生装束,这年纪和…样子,也不像是先生,且书院里的先生她们几乎都认得,书院平素也没什么外人来… “舒雅小姐,舒心小姐!这位是路过此地的学子鑫公子,钟先生让我带着他到处看看。” 金绝天身边除了昨天跟随的一男一女,身后还有一位老者,看装扮是书院的人,刚被挡着一时没瞧见。 看到老者,听得对方的解释,舒雅姐妹二人松了口气,轻轻颔首表示知晓了,对着金绝天也行了礼,随即便与初雪道:“初雪妹妹,咱们去那边看看吧。”毕竟是外男,不宜过多接触。 初雪正有此意。 倒不是什么外男之类的规矩,而是这个男人让她觉得…危险。 虽然这种感觉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瞧着几位小姐是在赏,反正都是看看,不妨同行?” 明知人家有意避开,金绝天却好似没看到。 “这位公子,恐怕不便。”舒雅十分客气的直接拒绝,说完便领着初雪转身离开。 转身之际,眼角余光忍不住多瞟了一眼,这男子,瞧着颇为不凡,少见的…出众,当然,只是单从样貌和气度来看。 如的年纪,见着这样的男子,难免不会多看几眼的。 从头到尾,初雪都没做声。 “大姐,刚才那位公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是不是来求学的?” 拉开一段距离,舒心这才按耐不住转身看了看,说话也不扭捏。 舒雅跟着看了一眼,“别瞎打听了,开口就要与女子同行,实在不妥。”虽然生得好,但是男子贵重在人品,想着舒雅突然想起什么,扭头望着初雪问道:“初雪妹妹,你可是认识他?” 刚才对方好像是冲着初雪说又见面了。 “对啊,初雪妹妹,是你认识的人吗?”舒心眼睛一下就亮了不少。 这么好看的男子,不多见呢。 初雪尴尬一笑,“就昨日在…书院门口见过。” 一旁锦绣实在没憋住,看着初雪这样子低头笑出了声,谁让她平日多是一副老成的模样,难得见她这样的时候。 初雪一个眼神,锦绣勉强管理住了自己的表情。 “原来…如此,算了,不管他了,咱们去那边看看,那边还有一些别的。” 虽然姐妹二人心里都有些好奇和些许的意乱,但也就是些许,相比一般女子,已是矜持了,毕竟对方是波罗万千女子心中所想的罗刹王。 “鑫公子,这边请!” 老者也没想到正好碰上院长家的两位小姐。 “这位老人家,刚才那几位是…这书院还有女学生?”金绝天随口打探着。 “哦,鑫公子误会,咱们书院没有女学生,刚才有两位是院长的千金,一位好像是院长的客人,也是昨夜才到的。” 金绝天了然点头也不再多问,“老人家,劳你带了这一路,后面自己随意看看便过去等钟先生下课,就不劳烦了。” 老人家看了一眼前方就是学堂,正好他还有些事去忙,便点了点头,“那公子自便!” 目送老人离开,金绝天便转身朝着刚才初雪他们离开的方向去了。 “爷,您这是…” 不合适吧?! 但是金绝天想做什么,谁拦得住? “刚才可听得那个女子怎么称呼她的?” 金绝天这突然来一句,团儿和侍卫青岁都愣了下。 “之前大元传回消息,叟和新收了个女学生,叫初雪…刚才那位老者说,她们是院长的客人,这的院长袁修和,正是叟和的 若只是一个看着有些特别的小姑娘,见着言语戏说几句也便罢了,现在嘛…倒是想认识认识。 团儿和青岁赶紧跟上,心里都犯嘀咕,便是这样,又有啥好瞧的?不还是个女子?也没见着多惊艳,反倒是她身边那个小姐生得更好看些吧。 金绝天并未过多解释,若真是信中说的那个女子,那就不光是叟和的学生这么简单,还有可能是大元的公主。 若真是,他倒是挺好奇她为何会来这儿。 很快就看到了初雪她们,金绝天抬手让团儿他们停下,这意思是要偷看? 团儿和青岁眉头一皱,他家主子,想看什么女子,用得着偷看吗? “这是什么?” 赏看心境,经刚才的事,初雪的兴致也淡了几分。 不过此刻在一簇丛里,不经意看到一种白色的十分惹眼,忍不住问了句,瞧着像蔷薇又有些不同。 顺着初雪的目光,锦绣看了看,“这好像是悬钩子,蔷薇的一种,这种不太多见,开得真好看。” “锦绣姑娘果然见识广,这就是悬钩子,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荼蘼。” “荼蘼?开到荼蘼是了的荼蘼?”锦绣一脸新奇,原来荼蘼就是悬钩子啊。 初雪听得眉头不由一皱,“好看是好看,荼蘼…寓意却是不太好,走吧,这会儿是不是快下课了,二位姐姐,可能带我去找院长?” 第390章 谈国事(1) “荼蘼?” 初雪一行走后,金绝天走上前,顺手折了一朵荼蘼学着初雪之前的样子嗅了嗅。 “恩,这话确实不错,她说寓意不好,可在咱们波罗,白色是圣洁美好的象征,爷瞧着这不错,寓意不过都是人赋予给它的,团儿,记着些,回去种些。” 看着拈而笑的主子,团儿嘴角抽动了下,“是!” 爷这般样子,还真是少见。 “走吧,快下课了,去见钟先生,既到了这,总要去拜会一下院长不是吗?”她好像是去找袁院长了吧,待会儿又能见到了。 这一趟大元之行,看来会有点意思的。 书院下课之后,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因着都是男子,所以舒雅姐妹二人也不好带着初雪她们到处走,便在袁修和的专属小书厅等着。 得知初雪她们在等,袁修和直接赶来了。 “大师兄!”初雪见人起身行礼。 “坐坐,不必客气,可还住得习惯?” 袁修和快步进去摆了摆手,放下书也跟着坐下,舒心泡了茶奉上。 “书院清净舒适,哪有不习惯的,初雪觉着,住在这都能延年益寿。” “哈哈哈,那你就在这多住一段时间,现在还不算太热,回头让舒雅她们陪你到周围去转转,下了山不远,有座文风山,精致十分不错,都到这了,可以去瞧瞧。” 袁修和见着初雪说话风趣,话匣子也打开了。 初雪眼神一亮,“文风山?先生与我说过,算是一座名山,没想到就在书院附近,那感情好,一定要去瞧瞧。” 据传,这文风山雄伟壮丽,西北之地地势较平,很少见着这样的山,不少文人墨客到这之后都被它的风景所震撼,留下不少名作,文风山也因此得名。 “不远,来回一天功夫足够了,这样,明日正好我轮休不用授课,我随你们去。” 舒雅和舒心一听,不由互看一眼,她们家爹爹平素虽然随和和说话,但是能让他抽空作陪的人,并不多。 到底是同窗…虽然 “那可太好了,对了大师兄,初雪有件事想问问。”初雪也不客气。 “你说。”袁修和很是随意。 “大师兄,初雪想问问,战事开始到现在,这周围的百姓和学院的学子、先生,都是什么反应,还有这边的地方衙门可有动静?”虽说这里是比都城的氛围紧张些许,但也就是些许,与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这…” 初雪突然问这些,袁修和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思索片刻仿佛明白初雪为何这么问,脸色一下沉了几分。 “开始听得消息,书院的学生和先生一个个都很是愤慨,之后听闻波罗连攻六城,也有骂守城将士无能的,有说波罗突袭不够磊落的,但是封都城被破之后便没听着什么动静,便也没那么多议论声了,想着波罗当时是趁大元没有防备,这才连下六城,如今大元反应过来,调兵遣将加强防守,波罗就没那么容易攻过来了,听说朝中派去的二皇子成王已经到了…” “所以,大师兄也觉得,波罗这次攻打大元,也就是一次边境异动?” 初雪说话间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袁修和抿嘴轻叹,“的确,开始我也这般觉着,但是最近我也觉着没那么简单了,这不,今早才和几位先生聊到此事,想着书院是不是要做些应对,目前为止,书院的学生还没有离开的,至于周边的百姓,我也有些时日不曾下山,正好明日去看看,听着倒也没有太大的动静。” “恩,那物价呢?是不是涨了不少?”初雪颇为凝重的问着。 “恩,这个倒是的,前面也不是很明显,最近听着去采买的回来说东西都涨价了,尤其是粮食涨得厉害,笔墨纸砚这些倒是还好。” 初雪听着点了点头,“大师兄,往西北来的商队越来越少,以后这些东西就不是贵的问题,怕是有银子也买不到,书院这么多学生都在,若是断了粮可怎么办?我已让人去打探小夕,这两天也该有回信了,若是前方又打起来了,大师兄还得早作打算。” “我正想着呢,也是想明儿下山瞧瞧什么动静,哎,希望我大元将士能击退敌军守住疆土啊。” 初雪也希望如此,只是她并不是太乐观,“大师兄,大元安逸太久了,以至于边境开战了,听得战事发生,百姓甚至各地官员的反应都不是很大,这是很危险的事,而波罗正好相反,他们是做足了准备,这次动兵,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绝不是边境小打小闹就完事的。” “莫非他们还想着拿下大元不成?波罗国土只有大元的三分之二不到,人也没有咱们大元多,更没咱们大元富饶,他们凭什么!” 说着说着,袁修和的文人气性就上来了。 “大师兄,正因为大家都是这么想的,理所当然的觉得,波罗前面的胜利,不过是大元没准备好,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没错,咱们大元从各方面来看,都优于波罗,可实际上,真有那么大的优势吗?这些年,朝中内在隐患太多了,不知朝中的事大师兄可知晓一些?” 初雪的问题,让袁修和一时答不上,他就是个教书先生,一鸣书院离都城较远,偶尔听得一些消息,也是知之不详,当初他选择开书院不愿入朝,便是因为他不适合官场,也不擅与那些官场中人打交道,更是对朝中一些事没太大兴趣。 “再问大师兄,您对波罗国了解多少?” “波罗国…”袁修和刚开口便停下了,发现他所知也不过尔尔,没什么可详说的。 “大师兄是当代学究,尚且对远方的波罗国知之不详,更何况其他人?而波罗呢?却是早已做好各种准备,不知为这场仗下了多少功夫,大师兄,波罗倘若波罗对大元从军事到兵防布置,朝堂内政,甚至民生民情等都一清二楚,而大元却对他们一无所知,这场仗打下来,大元所谓的那点优势还算优势吗?不是初雪危言耸听,若是大元上下再不重视上下一心抗敌,恐怕有亡国之危。” 她可能说得有些严重,但是这一路所见所闻,就是让她有这种感觉。 “你…若真如你说得……”一股寒气从袁修和脚底升起,若真是如此,那大元处境十分堪忧啊。 再看眼前的小师妹,袁修和的感官又不一样了。 原来,女儿家也会关系家国大事? 第391章 又见面(2) “大师兄,初雪不通国事,只是知晓一些浅显的道理,说得不对之处,还望大师兄勿怪,只是个人所感。” 初雪说完,察觉气氛有些不对,也举着自己刚才激动了些。 这个话题,说着说着就不由沉重。 罢了,家国天下,她能做什么?还是想想自己的生意吧,倘若大元上下皆是如此,不觉身处险境,那便是她说的再多,又有何用。 袁修和望着初雪,一脸严肃起身,朝着初雪拱手行了个标准的书生礼。 “袁修和受教,小师妹所言发人深思。” 这哪受得住,先不说对方是大师兄,就这岁数,她也受不起对方这么大的礼,初雪连忙起身回礼,“师兄言重了,初雪受不起。” 旁边坐着的舒雅姐妹和锦绣都怔住了。 其实听初雪说这些的时候,她们就有一样的想法,初雪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原来,女儿家也可以去关心家国天下的大事。 而这些事,她们一直觉得离她们很远,甚至是她们不需要去在意的。 “院长!” 屋内的人并不知,门口已经有人听了一会儿。 一声院长,瞬间冲走了屋内严肃的气氛。 “钟先生来了!”袁修和看着来人,颔首打了招呼。 钟落庭,也是书院的先生,除了教书,他还负责书院的一些事物,类似于总管吧,因着袁修和本身不太擅长这些事,有这么个人对他这个院长来说倒是轻松不少。 “袁院长,哟,两位小姐也在,院长这是有客人?可是打扰了?” 初雪看向袁修和口中的先生,一看便知是个颇为圆滑之人,当然,这个圆滑并非贬义。 目光不经意落在钟先生身旁的男子身上恰好对方正笑眼迷离的望着她,还十分对方的颔首打招呼,初雪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又见面了。 “无妨,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窗小师妹初雪,这位是锦家家主之女锦绣小姐,进来坐下说,钟先生这是带了客人来?” 袁修笑着简单介绍了一句,随即招呼他们坐下,按说,这屋子里都是女子,让她们与陌生男子同坐不太合适,可钟先生提了一句,他也不好直接让她们走人。 “原来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听闻老先生新收了个学生,没想到今日有幸见着,还有锦家小姐,失礼了!” 钟落庭赶紧见礼,初雪和锦绣也起身回礼。 “大师兄,你这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初雪直接的很。 袁修和也赶紧配合,“那你们去逛逛。”说着又交代两个女儿好生招呼。 金绝天的目送初雪离开,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丝毫不介意让初雪瞧出他的专注。 他这般直接的反应,让一旁团儿忍不住皱眉。 主子是不是对这个女人太过关注了? “原来昨儿来的客人竟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难怪见识不凡,哦对了,院长,这位是越知书院的学子,姓鑫,游学路过此地特来拜会,也是昨夜到的,太晚了便没打扰院长。” “哦,原来姑苏越知书院的学子,恩,瞧着气度不凡,不知是哪位先生的学生。” 越知书院是四大名有名的书院之一,和一鸣书院不同,一鸣书院虽说现在大元最大的书院,但相比四大书院,缺乏了一些底蕴,这四大书院,都有数百年的历史了,他们招收学生门槛也比较高,一般学子进不去。 能在四大书院任教的,也是颇为有名的先生,同一个圈子里的,便是没见过也听听说过。 金绝天礼貌施礼,动作还十分标准。 “学生鑫遇,受教于越欢烨先生,学生出门时,先生曾交代,若是路过此地,一定要到一鸣书院拜会袁先生,替他问一声好。” 金绝天说得煞有其事,完全看不出半点不妥。 “原来是烨先生的学生,难怪难怪,多年不见烨先生,劳他记挂,他可好?” 袁修和听得是故人的学生,瞬间热络了几分。 “先生安好……” 游学到此,也就是小住几天的事,又是故人的学生,免不得让人招待一番。 不过袁修和此时没什么心思待客,初雪说的话,让他不由多想。 而此刻,前方战场已经动起来了,好些天没有动静的波罗大军,突然兵分三路,同时发动攻击,大元三城同时敲响敬重,守城将士严阵以待,城中百姓关门闭户躲在家中,可是,波罗大军的其中两路兵马,从宿城、远城方向,突然改道去往絮城,絮城方向得知军情,立刻向宿城和远城求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波罗出兵速度极快,而且兵马强装,没等到援军,絮城就被攻破了。 “什么?絮城被破?” 尚未赶到的英亲王,收到消息已是三天之后了。 这会儿,波罗已经占领絮城,是否发兵宿城和远城不得而知。 “远城和宿城在做什么,本王早就去信,让他们三城互为犄角,互相照应,联合防守,絮城守将是谁?怎么这么不中用,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一举就被攻破了。” 听得消息,英亲王如何不气?这是 而有意落后的梅时九听得消息也顾不得许多,暗中连夜策马加速追上了英亲王,原来的计划只能变一变了。 “王爷,波罗有备而来,这一仗迟迟没动手,看似攻城,实则是为了攻心,这一仗打下来,大元将士士气恐怕泄了大半,虽然只攻下一座城,但是赢得干净漂亮,和之前六城一样顺利,但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王爷,絮城兵力是三城当中最多的,足有五万兵马,他们挑了絮城下手,就是有足够的信心能拿下,恐怕絮城内部有问题。” “你是说有内应?” 梅时九的话让英亲王差点暴跳如雷,若让他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非将对方大卸八块不可。 “王爷,时九只是猜测,都知道守城容易攻城难,就算对方兵力多了一半不止,絮城也不应该两个时辰都挺不住,王爷,赶紧吩咐加快行军速度,恐怕前方军中有大问题。” 梅时九也不想往糟糕的一面想,可事实不得不让他多想。 “军中有问题,地方有问题,这些年,朝堂之上,竟是一点都没发现吗?当真是天高皇帝远啊!梅家小子,你说这天下这么大,打下那么多疆土,却无力管束,这江山打下来又有何意义?” 英亲王的话让梅时九无言以对,他要如何回答? 王爷这是在骂他们丰家治国无方。 第392章 同行(1) 叙城被攻破的消息,初雪这边滞后了些,暂时尚未收到。 这日一早,初雪与锦绣便收拾好了准备去文风山。 一行人刚到书院门口,便看到金绝天主仆三人。 “学生见过袁院长!”金绝天很是自然的上前打招呼。 “鑫公子这就走了?”袁修和客气的询问了一句, “没有,学生作日听闻文风山就在附近,今日打算去瞧瞧,院长这是要和家人出行?” 假装不知,问得这叫一个自然。 袁修和一笑,“这可巧了,我们也要去文风山。” 金绝天眼睛一亮,一脸激动道:“当真?不知可否方便同行?学生正好有些问题想要跟院长讨教……” 这样的机会,对一个学子来说的确难得,所以金绝天这反应,在袁修和他的家人看来都是正常的。 倒也不是袁修和自得,毕竟袁修和名声在外。 只是初雪瞧着就有几分怪怪的,对这巧遇存着几分疑心,或许是她敏感了吧。 袁修和骨子里带着几分文人的不羁,正好初雪她们又都是女子,路上有个小子说说话也不错,顺势就答应了。 金绝天就这么上了袁修和的马车。 既是出游,又是夏日,出行的马车是纱帐车,既然欣赏沿路风景,也颇为清凉。 “听闻后面那位公子是越知书院的,这次是出来游学经过咱们这。” 舒雅在马车上跟初雪她们小声议论着。 “越知书院?原来那位公子越知书院的学生,我还以为…是来求学的呢。”舒心说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瞧瞬间羞红了脸,感觉转过身低下头去。 因为金绝天好像正看着她们这边。 “从姑苏过来到这,那可是远了,能进越知书院,应是才学都不差的。” 女儿家这个年纪,看着这般出色的男子,总是有话题可说的。 初雪凝眉扭头看了一眼,瞧着对方正望着这边笑说什么,越知书院吗?她倒是听先生说过,姑苏越家的书院,太后的娘家。 “初雪,你觉着这位公子如何?”锦绣突然挤眉弄眼的笑闹着,兴许是出来游玩,心境也不太一样。 “什么如何?” 初雪一脸莫名。 “后面那位公子相较咱们九公子如何?”连锦绣都忍不住打趣,可见她们对金绝天的印象都不错。 所以说,这长得好,果然是十分占优势的。 锦绣这话一出口,同坐的两位姑娘立刻精神了,都是一脸八卦加期待的望着初雪。 九公子是她们家爹爹的同窗,只是一直只闻其人却是没见过,从她们爹爹口中得知的九公子,那可是个让人惊才绝艳的人物。 “不可比!” 初雪理所当然的回答。 “什么意思,是这位公子不能跟咱们九公子相提并论?果然是…”锦绣说着掩嘴一笑,气氛瞬间有些暧昧。 初雪被弄得面色微红,这个锦绣,瞎扯什么? “没有,我与师兄相熟,与后面这位公子不熟,如何能拿他们作比较?”佯装一本正经的回着。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咱们就不说别的,就但从容貌来看呢?” 锦绣拖了个语音,玩心一起有些收不住。 从锦绣的表情和眼神中,袁家姐妹也看出一些苗头了,两人眸光瞬间明亮,车上氛围越发暧昧。 被这么几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初雪突然有些窘促。 “说说嘛!”锦绣用胳膊轻撞了下初雪。 初雪低咳一声,坐直些掩去心里的尴尬,“相貌的话…认真说起来,各有千秋吧,再说,男子容貌,我一个女儿家,也不好细看不是?” 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暗暗警告了锦绣一眼。 锦绣却不买账,笑道:“嗯,不好细看,就是…”当着人家的面夸人家生得好而已。 好歹锦绣还是收住了,就是惹得袁家姐妹抓心挠肺的。 “袁院长协女眷出游,学生冒昧同行,实在是无礼了。” 后面马车上,金绝天一幅后知后觉的口吻望着前头马车。 袁修和摆了摆手,“无妨,这也是巧了,正好路上咱们还能说说话。” “袁院长不怪罪就好,昨日碰巧听着先生跟钟先生介绍,前面马车里那位姑娘与袁院长师出同门,学生也早有耳闻,没想到有幸在这碰上,能拜在叟和老先生门下,想必是位才学过人的。” 对于金绝天的好奇,大胆与他谈及女儿家,袁修和也没有觉得太奇怪,他之前也是一样好奇得很,再说,自己也年轻过不是吗? 袁修和顺着话看向前面,隐约听着女儿们的笑声也跟着笑了笑。 “的确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先生能收她,自是有道理的。”是否才学过人暂时不得而知,但确实是不同于寻常女子。 避重就轻的回答,让金绝天挑了挑眉。 从一鸣书院到文风山,一路不算太远,马车出发走了一个多时辰就快到了。 只是前面有一段路要绕过一个小村,路比较窄,马车过不去必须步行。 “一地一风光,果然处处风景不同,这儿的田埂都是干干的,还有,这田里长着的事啥?” 锦绣见什么都稀奇。 “这是咱们西北才有的作物,叫藜麦,耐寒,不需要太多水,也无需肥沃的土壤,适合咱们这种,在东南应该是少见的,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些农作物也是如此。” 舒心和舒雅一旁给锦绣介绍一路所见,锦绣也是听得认真。 初雪发现,这姐妹二人,不光是腹中有文采,连着对这些东西也知晓不少,到底是大师兄亲自教导出来的,而大师兄又是自家先生的弟子,师承一脉,这些,先生在跟她讲述西北的时候也都说过的。 “初雪,你也是 初雪微微一笑,“有你帮着问,我不就能装着见过世面吗?” “你个滑头!”锦绣忍不住笑开,越是相处,越发觉得初雪是个有趣的,让人相处起来特别舒服。 金绝天和袁修和在后面跟着,听着她们嬉闹也跟着一笑。 正走着,看到前面田埂里有人,袁修和便招呼了一声。 “大兄弟,老伯,看着几年藜麦长势不错,现在粮食紧俏等到秋来丰收,今年就能过个盛年了。” 田里忙活的老汉和中年汉子抬头看了一眼,笑着回道:“是啊,借您吉言了,你们这是去文风山吧。” “是啊,老伯,北方战事你们听说了吧?” 老汉擦了把汉点头,“咋没听说,没事,远着呢,打不到这来吧。” 袁修和闻言笑容渐收,又说了几句这才走开,“…不打搅了,你们忙。” 百姓果然像初雪说的,似乎并未感受到战火即将给他们带来的影响。 第393章 登徒子(2) 文风山上风景绮丽,雄伟壮阔,确实别具一格。 只是来时轻松愉悦的心境起了变化,再好看的风景,也难以入眼了。 “山河壮丽,却不知已是风雨飘摇!” 登高远了,袁修和一时间感慨万千,言语之间还有几分悲怆之感。 “大师兄,还不至于,英亲王应该快到了,只要大元上下一心,便不惧强敌入侵!” 也不知都城那边什么情况,但愿圣上无恙,不过这个无恙与个人感情无关,初雪只是站在大元此时的处境来说。 “这位姑娘说得极好,只要上下一心,便能无往不利!”此时波罗便是如此,所以这场战争的结果,波罗一定能如愿以偿,开疆拓土一统天下! 金绝天不知何时走近,与袁修和和初雪并肩而立。 其他人则落后几步在旁边看着风景听着他们说话,他们的话,她们听得是懂非懂,却能感受到几分紧张。 “公子贵姓?” 初雪听着对方的话忍不住看向对方,从对方身上,看出几分豪迈之气,让人听着忍不住有些激动,来时路上,锦绣问她的问题,其实她想说,这个男子,容貌与她师兄各有千秋,都是让人见之难忘的,从气度来看,眼前这男子身上多了几分锐气,更确切来说是霸气! 初雪突然有些好奇他的出身,因为这种霸气,表现在他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里,换句话说,刻在骨子里,是经年累月不经意间形成的,绝非一朝一夕的事。 梅家在大元算是鼎沸之家,她师兄身上,尚且没有这等霸气,所以初雪有些好奇,听闻越知书院入院门槛比较高… “在下姓鑫,单名一个遇字。”金绝天含笑介绍自己,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鑫是三金鑫,遇是遇见的遇。” 鑫?“这个姓氏倒是不多见。” 初雪想了下,并不记得有什么姓鑫的大家氏族,罢了,兴许是她顾弱寡闻。 “小姓,的确不多见,听院长说,姑娘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幸会!鑫遇斗胆,可能向姑娘请教一二?” 这般好似有些无礼,但是人家都开口了,初雪若是不理会似乎也不妥,只能微微颔首,“请教不敢,倒是不妨与鑫公子探讨一二,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袁修和没做声,一是心情颇为沉重,二是也想听听这鑫公子要问什么,而自己的小师妹又如何应答。 锦绣她们也静了下来认真听着。 不是她们敏感,是有眼睛都看得出来,这位鑫公子对初雪…另眼相待,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金绝天看着眼前山峦起伏笑着开口,“姑娘可曾婚配?” 意料之外的问题,让在场所有人都傻了,包括初雪,目瞪口呆望着对方。 就连团儿和青岁也默默低头,主子这般郑重其事的问了这么个问题,真是… 锦绣和袁家姐妹互看一眼连忙低下头,这…这位鑫公子这是何意?这种事当众问一个姑娘家,是否不妥? 袁修和也傻眼了,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个问题对姑娘来说很难?还是鑫某太唐突了?” 知道唐突还问?初雪深吸一口气,这个问题与她是谁的学生有半个子的关系吗?害她紧张了一下,生怕说不好丢了先生的脸损了老人家的声名。 “鑫公子的确唐突,这等问题不难,这般问来却是不妥。” 既然对方都说自己唐突了,初雪也就不客气了。 小姑娘性子还是个泼辣的,瞧着不太好招惹,金绝天拱手赔礼,“那是鑫遇唐突,姑娘见谅,鑫遇对姑娘一见倾心,所以才冒昧开口。” 初雪差点被对方的话噎死。 这人… 这脸皮厚度堪比眼前山峰的高度了。 这种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口,可见平日是个什么德行。 她怎么就从对方身上看出什么霸气了,真是见了鬼了,回去洗洗眼。 “鑫公子的确唐突了!抱歉,失陪!” 初雪突然觉得自己休养太好,转身利落走开,或者说落荒而逃。 “初雪!”锦绣赶紧追上,这可真是…长见识了! 袁家姐妹也追了上去,初雪没脸红,她们倒是双颊绯红一片。 袁修和望着鑫源嘴角抽动,此时他似乎该说上几句,可又不知该说什么,人家好像就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什么不当之举,只是… “看来真是唐突了,吓着姑娘,袁院长,小生…可如何是好?” 这还问上袁修和了,袁修和双眼一番,转身而去。 “袁院长稍等,小生想与您讨论一下眼下局势,听闻英亲王已奔赴边境,院长以为,前方战况会因为这位亲王的到来而改变吗?” 画风突然一变,好似刚才出口戏言的不是同一个人。 袁修和停步回望,眉头直跳,上下打量确定是同一个人。 见袁修和停步,金绝天若无其事上前跟上,“袁院长,您可知,波罗攻打大元的目的?” “哼,目的?目的不就是掠夺。” 袁修和冷哼一声。 “那院长可知波罗的现状,他们发动战争,为了掠夺什么?波罗又做了哪些准备?” 几个问题问得袁修和哑口无言,这些他若是知道就好了。 “据小生所知,波罗这次是举全国之力,做了多年准备才动兵的,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剑指天下。” 金绝天的话让一旁的青岁和团儿忍不住紧张看了一眼。 这种事,主子为何要跟大元人说,这不是将自己的意图都告知人家了吗? “剑指天下?” 袁修和眉头一脸惊诧,剑指天下便是一统天下的意思,也就是说,波罗这次攻打大元,只是一个开始,波罗的目的,并非几座城池而已,而是整个大元,不,照这么说,不光是大元,还有东篱和一些小族部落等,是整个天下。 “是啊,当然,这是学生之见,倘若真是如此,大元是否做好了准备?这一路,学生瞧着,很多人尚置身事外,觉得战争离他们很远,等战火烧到身边的时候,他们会是什么反应?能应对吗?……” 话题聊开,袁修和也忘了刚才那档子事。 不远处,初雪等人也停下了。 舒雅嘟着嘴回望一眼嘀咕道:“真是的,还是越知书院的学生呢,这就是个…登徒子!” 初雪呼了口气,冷静下来,倒也没那么大气性了,就是觉得有些荒唐。 可那个男子,瞧着却不像是一个荒唐的人,当然,也可能她眼神不好。 第394章 书生无用吗(1) 上山的时候,气氛还不错,下山的时候,却显得有些诡异。 金绝天先一步辞行,走时还对特意跟初雪打了招呼,还说什么他日再见。 “谁要跟他再见,一双眼睛就差没黏在小姐身上。” 桃儿肯定是站在梅时九那一边的,所以金绝天说出那话之后,她的态度立刻敌我分明。 “…也是个性情中人,别太放在心上,哎,这文风山的风光好似没有惜日看着瑰丽壮观了…” 袁修和说着叹了口气,听得出来心情有些沉重。 “无妨,这文风山应该是风景依旧,初雪瞧着,不免惊叹老天爷的鬼斧神工,峰峦叠嶂,高耸入云,姿态万千,让人观之心里不由震撼于它的壮观,也难怪文人墨客到此会忍不住挥毫泼墨,大师兄是心里想着战事,故而无心赏景罢了!” 初雪已经调整好心态,不过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以后应该是没可能再见了,她打算明日就启程了。 袁修和没有反驳,脸色颇为凝重,“以往只知道教书育人,觉得庙堂高远,与我等无甚关系,而今却发现自己错了…” 看得出袁修和此时感慨颇深,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初雪忍不住试探一句:“大师兄,刚才那鑫公子可是与你聊了战事?” 刚才远远看着是聊了一阵,只是隔得远不知他们聊什么,初雪也是从袁修和的反应猜测的。 “正是,虽说那鑫公子行事颇为唐突了些,确是个有见识有远见有想法的,有些话出口,竟是让我有茅塞顿开之感,看来,对这场战事,你们看法倒是有些一样的,他也说,大元若不上下一心全力以赴对抗外敌,恐怕真的会有亡国之威,没想到这些年,朝中发生这么多事,内忧外患,我等却不自知…” 听得亡国之危四个字,身后锦绣等人同时瞪大眼,这是不是太过危言耸听了?这话怎能轻易出口? “他这么说的?” 初雪望着前方若有所思轻问了句,能看到这些,能让大师兄说出这番感慨之言,倒也不光是个登徒浪子。 “是啊,他说波罗侵犯我大元不是一时资源和疆土掠夺,而是剑指天下!”袁修和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与一个小丫头讨论家国大事,而且一点都不觉得别扭。 “一统天下?” 初雪脱口而出!好似突然间想通了什么一样。 “对,那位鑫公子也是这般说的,若是波罗意在天下,绝不可能冒然动兵,就像你说的,是做足了准备的,可能对方已经对咱们大元了如指掌,而咱们大元对对方却是知之甚少,这才是最危险的,而今看来,还真说不好咱们大元能不能应对,到这时候,不由让我想起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这教书匠除了在这长吁短叹,什么也做不了!” 说着又是重重一叹。 “大师兄这话不对,文人书中的笔墨,腹中的才学,可以鼓舞士气,可以传播力量,可以让人知事明事,怎能说百无一用呢?” 初雪不太认同的摇了摇头。 袁修和抿嘴微怔,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到了这个年岁,突然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沉默良久才道:“是该做些安排了…” 或许这里在不久的将来也会陷入战火,到时候书院还能继续开办吗?国家都风雨飘摇了,哪里还有什么岁月静好,哪里还能这般安心读书。 “大师兄,你也许久没见先生了吧,先生甚是想念你,不如考虑一下带着夫人和二位姐姐去看看先生?对了,听二位姐姐说,大师兄还有三位公子?”这里离战场近,说不定哪天就打过来了,早做安排是对的。 “嗯,不巧,这次跟着一位先生去听素山先生讲学了,说起来,是许久没见到先生了,这两个丫头和她们三个哥哥也都说了许多次想去拜见他老人家,到时候看看吧…”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等于是 但是现在怕是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便是不为自己所想,也要想想家人,想想书院的先生和学生。 初雪点了点头,她也只能是提一句,如何安排还看大师兄自己。 “大师兄,我明日就准备启程了!”的尽快去看看,不能再耽搁了!这一路到这,基本上没有太大收获。 “这么快?不多住几天吗?你还要继续往关口方向去吗?” 这都知道前面危险了还要去?她一个女儿家,实在是不妥! 初雪知道对方出于关心,但是她来的时候便是想到这些的,既然来了,这一趟就不能白走。 “对,继续往关口走,师兄忘了,我是来做生意的,生意人有一趟,总要有些收获,不能白走一遭,大师兄放心我走心有数的。” 有数,有啥数?又不能左右局势,谁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 袁修和一脸担忧,想要劝说却不知道说什么。 “初雪妹妹,你…做生意?” 舒雅忍不住插了一句,她们之前就想问问,却又觉得唐突所以忍着没开口,现在稍熟了一些,也就没那么顾及了,其实袁修和也想知道,也是没好细问。 对舒雅她们来说,女儿家和做生意三个字有些…不太能联想到一起。 “是啊,我到西北就是来看看有没有商机。” “你…都做什么生意?你平素也做生意?” 倒不是别的,主要是惊讶好奇,有些颠覆认知。 初雪也耐心的解释了一下,浅浅说了说自己的生意,听得父女三人都有些都是一脸新奇加惊讶,还有些不可思议,仿佛初雪说的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这一路回去也算是有话可聊了,稍微缓和了一些气氛。 “主子,那个姑娘的两个随从好像是练家子!” 走远了,青岁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金绝天斜眼看了青岁一眼,“看来本王是真要考虑下换个贴身侍卫,好像?” 那两个随从岂止是练家子,怕是身手不凡,让人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感,这是一种长期养成的习惯,这种人,警惕性特别高!也最是危险。 “爷,你是不是真的瞧上那个大元女子了?” 团儿的关注点和青岁完全不在一个方向,她只看到自家主子对那个大元女子十分感兴趣,王爷什么美人没见过,也没见着这般盯着看过。 第395章 棒打鸳鸯(2) 金绝天摸了摸下巴,瞧上吗?未必,但是…确实有些忍不住想逗弄一下。 在刚才几个女子中她算是年纪最小的,却比她们都更显沉稳老成,而且,很少听着女子讨论这种话题,她却说得那般自然,听闻叟和乃大元当世大家,是否实至名归暂且不知,但是从他学生身上可见一般。 光是他选的这个女学生,就让人忍不住…想见见那位老先生了。 “青岁,让人去查一下她,事无巨细,本王…都要知道。” “是!” 团儿一听,不由撅嘴,看来,爷是真的对那个女子感兴趣。 “你们说…她一个女子,此时跑到西北来做什么?听闻梅时九是大元年轻一代中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他们又师从一人,听说梅时九来了,所以她来了?嗯,这个年纪,正是春心萌动,男欢女爱的时候,啧啧……” “主子想棒打鸳鸯?”团儿暗暗高兴,这么说,那个女子是有情郎的啊,不过主子要是有心,这世上有那个女子能抵挡得住? 什么青年才俊能跟她家主子相提并论? 在团儿眼里,她家主子就是全天下女子都应该想要的男人。 “小团儿这主意颇为不错,爷可以考虑一二,走吧,大元来了一位亲王一位才俊,本王也该回去见识见识了,此时絮城应该拿下,接下来可以加些速度了。” 金绝天说话见已经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干净,此时更显几分英气逼人。 “主子,奴婢可没跟你出什么主意,大元女子有什么好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走个路都得人扶着,出门就得坐马车,还不够人伺候的,还指望爷伺候她不成?” 军过大事,团儿不敢随便插嘴,便只能说说这个了,看得出来,这个团儿也不是一般的婢子,一般婢子也没这么大胆子跟主子讨论这个问题,罗刹王也不会带着跑。 金绝天听了团儿的话哈哈一笑,“女人不就是让男人疼的,驾!” 团儿不认同的瘪了瘪嘴,却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团儿看着没规矩胆子大,其实最是知道分寸和规矩,金绝天的分寸和规矩。 金绝天不需要一个木讷无趣的婢女,所以团儿有时无状大胆,但都在金绝天所能接受和允许的范围之内,而这个度一般人把握不好,只有自小跟在金绝天身边的团儿能做到。 别看团儿现在这样,却是一身本事,可不光是伺候饮食起居这么简单,离开金绝天,她又是另外一个团儿。 “爷,您刚才为何跟那个院长说那么多?” 青岁只是好奇,这不是把他们波罗的计划都泄露了吗? 金绝天霸气回应:“迟早会知道,便是此时知道,大元也挡不住我波罗铁骑,波罗必将所向披靡,为了这一天,波罗付出了几代人心血,本王亦不允许这些心血付之东流!驾!回程。” 大元新派来的这位亲王,大元很多人都未必有他了解,算是来了一个真正能打的,还有那个梅家的九公子,他也想见识见识。 絮城攻破的消息,是在初雪离开之后的 “初雪,前方又吃了败仗,絮城也攻破了,波罗真的这么厉害吗?朝廷不是已经派兵增援了吗?” 锦绣心里有些慌,大元真的这么不堪一击吗?波罗一打就胜,是不是很快就会打过来? 初雪看着马车外的风光,心情也有些沉重,“絮城被攻破的时候,英亲王他们应该还没到,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他们到了,战事或许会有所缓解,能否改变大局却是不知。” “初雪,这情况,咱们还要往西北走吗?” “害怕吗?”初雪平静的问着锦绣。 锦绣如实点头,“你当真一点都不怕?”她来时,她爹就跟她讲了许多可能存在的危险,可能她们不会身陷战场,可是这打起来就容易乱,乱世之下,匪贼横生,官府根本管不过来的。 “我也是个普通人,如何会不怕,这也是我 “可同样的,这样的环境下,生意也会很难做吧!” “是啊,生意难做,很多生意人就会停止手上的生意,锦绣,你可知道,若是商事都停了,就等于断了流通,到时候消息只会更闭塞,东西也无法流通,这种情况之下,我的通达天下有着巨大的市场,可同样的,也要面临巨大的风险,因为世道不太平…让我仔细琢磨一下!” 初雪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来了精神。 “…你要做啥?”不会真想着在西北把通达天下铺开吧,这明摆着要赔钱的。 “别急,让我琢磨琢磨!” 马车里一下安静了下来,锦绣也没再追问,初雪安静的思索了片刻便唤了术。 “术,联络景四,让他们快速到下一个集合点。” 当时他们出发的时候,初雪制定了两条路线,一条她自己走,一天让雷爷和景四带着人走,雷爷以前是江湖人,有常年在外行走,所以初雪比较放心。 这次她让雷爷跟着走一趟,也是有她的用意。 术点头就去了,两路人马相隔应该不算太远,他们的速度应该差不多,再加上她在一鸣书院呆了两天,她们几个女子,路上事也多些,保不准景四他们已经到了集合点。 “初雪,你究竟有啥打算?” 锦绣看得出初雪有了什么决定。 “既然来这一趟,不妨交几个朋友。”初雪神秘一笑。 “交朋友?”跑西北来交朋友? “这世上,不是只有黑白两条道,我一直觉得,还有一条灰色的道,可通黑白,简单来说,游走在黑白之间。” “啥意思,这和叫朋友有什么关系?” “一时解释不清,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当然,可能会比较危险。” “危险?初雪,你这说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锦绣心里直打鼓,她究竟要做啥?“不是做生意吗,怎么又交朋友了?” “对啊,交朋友就是为了做生意,以后,我的生意就随着战场跑!” “啥……” 锦绣彻底蒙了。 第396章 高处不胜寒(1) 西北局势已经开始变化,远离西北战场的都城气氛也异常紧张。 圣上又一次因为身体不适昏过去了,这次昏迷两天才醒过来,关键消息还没捂住,一时间,朝堂之上人心浮动。 虽说现在大局基本定下,圣上万一出事,太子名正言顺登基,不会出现君位非议,但是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谁也说不好,而且此时圣上出事,消息传到边境会有多大的影响? “这宫里,果然是清不干净的,罢了,世上本来也未有不透风的墙,太子啊,朕…朕这身子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希望你皇叔能传来捷报稳住前方将士的心才好!” 此时,絮城被攻破的战报尚未传来,不过也快了。 “父皇何出此言,太医不是说了,只要父皇少思少虑安心静养,能养好的!” 病榻之前,丰子越脸颊明显瘦了不少,宣帝一病,他这个太子算是临危受命,军政大事,桩桩件件,没有一件是轻松的,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总有处理不完的政务,好容易歇会儿,心里还挂念着边境的战事。 宣帝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太子放心,朕会尽力多撑些日子,太子专心国事即可,从今天起,非大事,你就自己拿主意,不用事事都来请示朕。” 这是放权了,宣帝是怕自己在紧要关头又昏过去了,他知道,他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可是这身体确实一天不如一天,太医能用的法子也都用了,他这眩晕症是越来越厉害。 丰子越听得这话非但没有半点高兴,反而一脸沉重,他知道,父皇这么说,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真的很不好了。 “父皇,儿臣…” 丰子越有些话一直憋在心里没有说,刚要出口又憋回去了。 他知道,皇家没什么太多亲情可言,可是这些天下来,他还是能看出父皇的几分心思,总是有意无意的打探初雪的事,仿佛从别人嘴里听到她的事就很开心。 宣帝似乎也看出了来了,也不说穿,因为有些事,还是不说穿的好,既然她不想入宫,不想要这个公主的身份,不想与他这个父皇有什么瓜葛,那就…由着她好了,这辈子,能活得自在,也是挺好的,若是芯玉活着,也一定会尊重孩子的意愿。 “好了…不用担心朕,去忙你的吧,前方战报传来,立刻告知朕便是,其他的事,你自己看着处理,遇事不决的时候,多听听老太傅他们的意见,要学会多听多看,坐在大殿之上,最重要的是善于用人,善于听取,善于分辨,处事要从全面考虑……” 听着是叮嘱,实则是在传述为君之道。 丰子越听得异常认真,他知道,或许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朕要说的都差不多,最后还有一件事,小心老三…你们几个兄弟里,他的城府是最深的,为人处事又十分谨慎细致,太子为好,素王也罢,都尚且可留,可这个老三…留不得,只是你父皇时日不多,不想再看到…那这个画面,等朕走了你再动手吧,太子啊,高处不胜寒,你要耐得住孤家寡人的寂寞,该狠的时候不能心慈手软,因为你是君王,你的心软,可能会害了百姓,乱了江山社稷,太子,你可都记下了?” 宣帝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有些喘了,他知道,他该休息了。 “儿臣都记下了!儿臣一定谨记于心,绝不敢忘!” 父皇是在告诉他,成为君王,坐上皇位,就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最终会成为一个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 他心里又何尝不知道?只是这条路已经走到这儿了,无法回头,也回不了头。 “记下就好,若是可以,有一个人,朕希望你不论什么时候,对她都是心慈手软的,也唯有对她才能如此,你…明白朕说的是谁?” 不用明说,彼此心知肚明! “儿臣…明白,请父皇放心。”不管何时,他都不可能对她如何,这一点,父皇只管安心,因为她是玉妃的女儿,玉妃拼了命要护的女儿,他怎么可能舍得伤她?他只会尽可能护她一生。 宣帝微微颔首,摆手让丰子越退下再没做声。 “儿臣告退!” 丰子越走出宣帝寝宫,宣帝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床,一时间看着虚弱无比。 “圣上!”姜井眼眶一红上前伺候宣帝躺下。 “朕…还挺得住…就是刚才多说了…几句,有些…费力了。” 多说几句话便如此了,由此可见宣帝的身体状况。 “圣上,您别说了,歇着吧,奴才去看看药好了没。” 宣帝摇头,“朕歇会就好了,喝药的次数…越多,时日…越短,朕…还得挺些日子才行啊!” 宣帝的话让姜井直接跪下了,“圣上,您千万别这么说,您是真命天子,蒙上天眷顾,一定会逢凶化吉长命百岁的。” “你啊…这时候还说这些话做什么,朕…若是真快不行了…你…亲自去一趟慕山把她接来,朕想好好看看她,见最后一面…若是她不愿意…也就算了吧…” 宣帝说到这闭上眼休憩,一是真的累了,二是一时不想再说什么。 姜井领命推到一边悄悄摸了眼泪,世上的事,哪里真说得清个对错,圣上对玉贵妃,那绝对是放在心坎上的,可是……当初那道旨意,圣上便是逼不得已也无法从心里宽恕自己,这个结是解不开的,公主不肯认父有公主的道理和立场,可谁来心疼圣上啊! 圣上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在取舍之时,不能只考虑个人情感,他要顾着江山社稷啊,圣上是怨自己当时的无能为力,怨自己的无能。 不行,他不能让圣上带着遗憾走,他一定要讲公主请来,让圣上见上公主最后一面!一定! 这是他这个奴才唯一能为圣上做的事了。 而此刻出了宣帝寝宫的丰子越也萌生了同样的想法,不过,他是希望两个人都没有遗憾,不管初雪认不认,父皇始终是她生父,生死离别,见最后一面,丰子越相信初雪也不是那般铁石心肠的,见一面而已,她应该会应的。 这些天,丰子越对宣帝这个父皇已经改观很多,果然,人总是要了解之后才能做出正确的评判。 第397章 机遇(2) 初雪想不到宣帝现在的状况这么差,虽然来时她猜测到宣帝情况不是太好。 但是实际情况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离开一鸣书院的 “东家,你刚才说啥?” 雷爷自认为自己是见过大场面的,听完初雪的话差点没惊掉下巴。 一旁锦绣和桃儿她们则吓傻了,她刚才说啥…要去拜访西北各大绿林山头,也就是她要去拜访匪贼! 此时来西北已经够危险了,她还要…… 初雪一脸淡定复述了一遍。 雷爷吞了吞口水稳了稳心神,“东家,您若是真打算在西北做生意,的确需要打点一下,我去就是了,道上的规矩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但是他们未必买账,绿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粗人,什么人都有,东家一个女子,可不能跟他们去打交道,便是没发生什么事,一旦传出去,对东家的名声也不好!不可不可。” 雷爷直摇头,这太危险了!不行不行,不光是危险,东家还会害了自己,一个女子跟绿林道上的人打交道,传出去别人怎么看她? “对,初雪,咱们不能去,先不说名声,这太危险了,避都避不及!” 锦绣也赶紧劝说着,桃儿一旁跟着连连点头。 初雪知道她们听了会是这个反应,所以路上没说。 初雪心里早就有了决断,她做的决定,一般人很难改变。 他们说的这些她心里都清楚,但是真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谁还在乎这些,能在乱世立身,能在乱世成事,就是王者!天下太平的时候,人们风雅添趣,可乱世没什么比安身立命更重要,她也不想看到乱世,可先生也说了,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是历史规律,不可能因任何个人的意愿转移,但是她可以比旁人更清醒的去接受和认知去提前适从,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这次波罗攻打大元,或许真的就是天下大乱的开局。 面对他们的目光,初雪微微一笑,“雷爷,你们先别急听我说,我并非胡闹,也不是一时冲动,这一路,你们或许觉着,西北也只是比都城气氛略微紧张一些,物价更贵一些,那是因为,从百姓到官府,对这场战争都还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或许很快就会到处战火纷飞,当整个西北成为一个大战场的时候,百姓就会流离失所甚至妻离子散,不再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谁还在乎什么名声?哪里又不危险?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匪盗横行……” 初雪慢条斯理的分析着可能即将到来的场面和大元百姓即将要面对的局面。 说到最后,雷爷等人都沉默了。 “初雪,真的会像你说的这样吗?” 锦绣突然有些口干舌燥,听着浑身紧绷。 其实这几天听得初雪说到战事,她已经对自己的认知有了改观,但还是没想到这么严重,这么一说,那就不光是西北的问题了。 “咱们大元就这么不堪一击?西北这么大,现在朝廷兵马已经开始支援过来了,难道真的拦不住波罗?” 雷爷有些激动的问着。 “局势瞬息万变,谁也没有确切的把握说得清将来一定会如何,只能是以小见大,提前做好我们能做的,雷爷,大元实际情况如何,军中是个什么状况,你细想想,应该比初雪明白!” 初雪没有明说,雷爷是个聪明人,点一句就该知道了。 锦绣和景四他们则是有些莫名,军中之事,雷爷如何清楚? 他们并不知道,雷爷其实出身军中,正是因为军中发生了一些事…最后离开军营成为逃兵落草为寇,之后才转转成立马帮离开了江湖。 初雪的话让雷爷沉默了许久。 良久之后,雷爷这才缓缓开口,“东家看来是下定了决心,雷某知道,东家是做大事的人,不是一般女子,但是西北一带的绿林情况,我也不太熟悉,只能说认识几个人,这样吧,东家真要亲自去走动,那就让我先去探探情况,到时候看情况而定可行?” 雷爷见着劝不动初雪,只能折中一下,他先去看,视情况而定,总之,不能让初雪冒然涉险。 “好!那就有劳雷爷,咱们先在这滞留几天,等雷爷大概摸清楚情况咱们再动,正好这几天到附近走走,这个镇子应该是一个往来较多的重镇,能获取的信息。” 这都决定了,锦绣他们还能说啥? “好,那我这就去!”雷爷也不拖沓,说干就干。 “景四,你来说说这一路所见所闻,可有发现什么商机?” 这次让景四一同走西北,又让他单独走一条线也是有缘由的。 她既然看好一个人,也不惜时间去栽培,她相信结果也不会让她失望。 景四也是个懂事明白的,更知道感恩和抓住机遇。 “回东家,小的这一路……” 景四将自己所见所闻的重点一一道出,从他的叙述中初雪可以听出他的确是用心了,也有一定的眼力善于观察一些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 “…东家,小的看到的就是这些!东家,那土芋小的是 初雪听着眼睛一亮,扭头看向桃儿她们,“咱们路上有吃过那个土芋吗?” 桃儿锦绣她们仔细想了下,“可能有,哎哟,小姐,咱们现在问客栈伙计上一份就是,不是说西北到处都有吗?” “对,桃儿你快去!”可能吃过没注意。 桃儿麻溜就去了,她想着小姐如果找到了粮食做成了事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景四,你这个主意相当不错,可以考虑!” 真到了兵荒马乱的时候,能果腹就是大事,什么好吃不好吃的就没那么重要了。 第398章 试探(1) 初雪这边在寻求商机,前方梅时九和英亲王也抵达了战场。 “得知皇叔要来,子曦心里就踏实多了。” 絮城这场败仗,与丰子曦这个二皇子没多大关系,他也是才从丹州过来没几天,而且他来了之后,人在远城, 波罗没有攻打远成,而是半道转移兵力,全力攻打絮城,他也出兵驰援了,只是晚了一步。 看着一身盔甲,胸前却带了百的二皇子成王,英亲王知道, 成王已经知道他母妃离世的消息了。 贤妃死得不冤, 而成王究竟牵扯进去多少, 此时也不好深究,这是战场!一切以战事为重,这件事他不会管,交给梅时九便是了,梅时九这次跟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成王。 哎!这皇家啊! 贤妃真正的死因并未公开,连都城知道真相的人都不多,所以这会儿,军中也只知成王的母妃是突然病故了。 英亲王抬手拍了拍成王的肩膀,算是宽慰了,不管如何,一个儿子失去了母亲。 “絮城丢失之后,对方可有什么动静?” 英亲王说着坐上帐中主位,现在,他便是西北军的主帅。 军中将士, 上年纪的尚且对这位英亲王还知道几分,年轻些的都不知这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亲王,一来就成了主帅,多少心里还是有些不负的,在军中就是这样,没有一定的军威,没有一定的本事,很难服众。 英亲王开口,大帐之中,却没人站出来说话。 最后还是成王率先开口说了说这边的具体情况。 “皇叔,波罗自攻下絮城之后便停了攻势,暂时没什么动静,据探子回报,他们并没有做太多工事,恐怕不会在絮城镇守。” “依你之见,他们下一步会如何?”英亲王跟问了一句,对于其他将士不哼声的事也不在意。 军中的做派他比谁都清楚,最好的立军威的方式就是打胜仗,所以没什么可说的。 被问到了,成王总还是要说上几句的。 “依本王之见,波罗恐怕随时会发动下一场攻势,远城和宿城,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 很有可能是宿城……” 成王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听着也确实是认真分析过的。 “那宿城那边可有做好准备?” 英亲王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成王都一一回答了,最后英亲王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简单向大家介绍了一下梅时九,他带来的军师,成王也跟着介绍了一下在场的将士们, “王爷,这…来了跟没来有啥区别?这些天,要不是咱们在这死扛着…” 说话的将军姓吴,是一名左参军,对丰子曦这个混迹军中的皇子还是很客气敬佩的,丰子曦在军中早就有些名声,毕竟他外祖父一家就是将门。 “窦将军,刚才为何不跟主帅说说粮草物资兵器的事?本王才到远城没两天,这边具体详情暂时尚未摸清,兹事体大,不好做主说明,您…”丰子曦没有回应吴将军,而是焦急的看向另一位年岁稍长些的将军。 窦将军听得这话并没做声,而是扭头看了一眼大帐,眼里看不到对一军主帅的的敬畏。 扭过头一手搭在佩剑上,一手摔了一下披风,缓步向前才缓声开口:“王爷到这两天,便已大致摸清楚军中目前的状况,对敌军情况也通晓得差不多了,身为一军主帅,到之前就应该把该知道的都弄清楚了才是,王爷,不是老夫质疑圣上的决定,只是这突然派来的主帅,是不是真能胜任,大元已经连着丢了七座城池,朝中竟派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过来,这仗还怎么打?粮草、物质、兵器,要不是我们几个老东西暂时稳住没生乱,恐怕不用等到波罗来打,早就兵乱了,英亲王年轻时的确在军中行走,也颇有名声,到是他已经离朝这么多年了,对军中之事怕是早就生疏了,更何况是领兵打仗,这是大元朝中无将可派了?” 敢说出这一番话,可见这位窦将军的底气。 “窦将军…我皇叔这一路赶过来,怕是没时间提前打探这些,您也说了,他当年也是军中行走的,这人都来了,过两天自然就熟悉了,本王相信父皇不会拿西北军主帅开玩笑,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说不定主帅到了,局势就会有所转变…” 丰子曦放下身段劝说着。 窦将军却是不以为然,倒也没有再说这些,只是淡淡应了句:“也是,圣上和朝廷总不会拿大元江山社稷开玩笑,但愿咱们这位多年没有碰过朝政兵务的主帅真能带着咱们扭转战局。” “王爷,也不怪窦将军那般说,你看看,英亲王也就不说了,好歹也算是带过兵的,那个梅时九又是咋回事吗,一个文臣,读了些诗书就能当军师?这就多少有些儿戏了,这打起仗来,还得派人专门护着他?打仗可不是纸上谈兵,再有文采也没用!” 这时候另一位将军也开始嘀咕了,话匣子一打开,你一言我一语的,丰子曦一脸为难的不好做声了。 “早就听说带兵不容易,今日算是见识了,王爷明明已经知道大概情况,却是一言不发,也不入城而是在城外扎营,王爷可是知道波罗要攻打远城而非…宿城?” 将军们都走了,梅时九这个军师终于开口了。 “到底是谁一言不发,进来到他们走,你小子就一句梅时九见过各位将军!”英亲王白了梅时九一眼,接着叹了口气坐下接道:“连你都猜测波罗要攻打的是远城,他们这些镇守在这的将军却都以为波罗下一步要打的是宿城,也难怪要连丢六座城池了,再有,粮草辎重出现问题,若是正常情况,又逢战时,军中早就该出事了,可是你我看到的却是一派宁静,军中没看到任何动乱的迹象,这说明什么,军中有人过于‘德高望重’了,这种事都压得住,本王这个主帅还说得上话?真有人当回事?最重要的一点,刚才成王说了那么多,唯独没提被夺走城池百姓的情况,那都是大元子民,城池丢了,难道子民也都弃了吗?” 英亲王说到这,有些痛心疾首,难怪回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丢,大元军中就有天大的问题! 第399章 藏头文的甜(2) “王爷,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敌方如果攻打远城,您看,守得住吗?” 听完英亲王的一番话,梅时九直接问了眼前就要面对的问题。 若不是觉得军中有大问题,他也不会来!所以这一点他心里早有准备,所以此刻才能相对平静的面对。 英亲王也不欲再多说, 已经是这个样子,只能暂且先放眼最棘手的问题,此时军中只能以稳为主。 “未必守得住,本王没跟他们交过手,一时还真把不准,不过他们要攻的十有八九就是远城, 成王他们预测波罗要攻宿城,已经提前抽掉了一部分兵马过去…” 英亲王开始说着自己的打算, 梅时九静静听着没有做声, 他虽是军师,但是有一点,他这是 西北军的新主帅到了,能否改变大元在战场接连失利的局势还得拭目以待。 土芋的事,让初雪颇为兴奋,因为这东西不仅饱腹,而且容易储存,还有很多种吃法,最重要的是,现在就能收到很多, 此时正好是收获的季节。 “景四, 你尽快拿出一个就地储存的方案给我, 可行便立刻开始收购,我让术跟着你,收购储存的方案出来之后,我立刻着人跟萧爷联系,让他抽掉人手到西北来…” 这趟西北之行,总算有了一些收获,初雪现在就等雷爷的消息了。 “小姐,绿毛回来了!” 绿毛回来了,说明九公子来信了。 桃儿抱着绿毛笑着递给初雪,初雪帮绿毛顺了下毛,“辛苦绿毛了,桃儿,给绿毛喂好吃的。”初雪说着把信解下。 “小姐放心,亏不了它,小姐快看看九公子说啥了!” 初雪展开信,熟悉的笔迹让她觉得甚是亲切,这次信的内容并不是很长, 只问了她最近如何,再简单说了说他这边的情况,让她不必担心云云… “小姐,说啥了?” 桃儿伸长脖子,一脸八卦。 这丫头,初雪将信递过去,“你看看?” 桃儿连忙摆手,“奴婢就认识那么几个字,再说,九公子给小姐的信奴婢才不看呢!” 一旁锦绣可是不客气,一把就抢过去了,“桃儿不看,我看看!”如今再没有之前的拘谨了。 初雪也无所谓,一旁开始坐下回信,绿毛回来的正是时候,她正要给师兄去信,告诉他土芋的事,这东西在西北好获取,军中若是缺粮,或许可以暂时解决缺粮问题。 “你们…平素往来信件就写这些?”这跟叙家常有啥区别,就没有点你浓我浓的甜言蜜语? 锦绣将信放在桌上,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这也太没意思了,梅时九好歹是个大才子,怎么就没点诗情画意呢? 初雪飘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信,停笔又看了一遍之后仔细将信收入一个木盒里。 看着初雪嘴角带笑收好的信,锦绣嘴角一抽,“就写些这样的话,你脸红个什么劲?还这般细致收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写了什么…”啧啧,看不懂初雪脸红啥,心里一句羞人的话都没有。 没写什么吗? 初雪含笑盖上盒子提笔回信,之前她也看不出来他每次来信的秘密,不过她现在能看懂了。 师兄每次来信,都是两封信的内容,另一封信,是文字游戏,这封信的内容藏在字里行间里,她也是无意间才发现的。 比如刚才这封信就藏着这么几句话,多日不见,甚是想念,盼一切安好,望两心相印。 这般还不够入骨吗?只是锦绣看不出来罢了。 其实,初雪怀疑,这些话,对方都不确定她能否看到,或许,这就是他藏在心里的秘密,他既不说破,她亦假装不知就好,可是她发现,她有些盼望他的来信了,盼望藏在这些字里行间里秘密。 想到这,初雪望着信不由生出了一些心思,提笔再写速度就慢了很多。 “桃儿…每次都这样?”锦绣撞了撞桃儿的胳膊,挑了挑眉看着含笑回信的初雪,这满面春光的,写了啥?忍不住靠近偷瞄,看了几行眉头紧锁,都是正经话啊! 锦绣实在看不懂,这么正经的信,怎么写出满面春风的? 桃儿瞄了一眼摇了摇头,好像…不是,就是最近几次小姐看完信以后感觉有一点不一样,像现在这样好像是 “绿毛,去吧!”初雪将信绑好拍了绿毛,心里头一次有些忐忑,既希望他能看到,又害怕他看到。 “初雪,九公子已经到了远城吧,离咱们这大概有多远?我们会到那去吗?噢…忘了,九公子还不知道你来了呢…否则不知道多担心吧?” 初雪看着绿毛飞远嘴角微微上扬,“他当真不知道吗?”未必瞒得住他。 “你告诉他了?”锦绣自然反应。 初雪摇头,“不需要,因为你不知道他有多聪明!” 呃…… 锦绣莫名被酸了一下。 “我…自然是不知道你的师兄有多聪明,听你这么说…意思他已经知道你来西北了?” “十有八九!”初雪说着十有八九,却是一脸笃定。 “啧啧…你们这也算是心心相印?这么说来,他知道你来西北,不得担心?那就干脆去看看呗,反正都走到这了!” 初雪低头轻道:“看情况吧,远城未必守得住,而且我们过去,怕给他们添麻烦,军中现在恐怕一堆事等着他们呢,到时候再说吧!” 锦绣听得这话也不好说什么了,儿女之情放在军国大事面前,好像就没那么重的分量了,这一路,她也算明白,为什么初雪会让很多人另眼相待,因为她想事做事的高度和她们不一样。 “小姐,雷爷回来了!” 屋里正安静,这下又热闹了,“快请进来!” 雷爷的速度算是很快了,西北了不算小! “东家!” 雷爷并非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一位年纪与他相仿的男子,对方见雷爷喊初雪一个小姑娘东家,一时有些微怔。 “雷爷辛苦了,快坐下喝口茶!” “不累,东家,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姓昆,是离着不远的响水山月牙寨的二当家。” 初雪大概听出来,这是雷爷道上的朋友,看衣着打扮其实就能看出几分。 “昆二当家有礼了,快请坐,桃儿,上茶。” 初雪也是 第400章 不敢小觑(1) “听闻这位东家姑娘想要拜访一下我们西北绿林道上的兄弟?” 这位月牙寨的二当家可是十分直接了。 “正是!”听得出对方的语气带着几分戏态,初雪也回得随意但认真。 雷肖成一看就知道昆显勇为何这口气,还不是因为自己这东家是个女娃,和他 “昆兄,可别小看我们东家,她做生意可是一把好手!” 雷肖成也有些心虚,开始他没说, 并非忽略了,而是怕对方听着是个女的便不来了,当然,他敢直接把人带来见了再说,也是因为和对方有几分私交。 “哦?那可是要刮目相看了,单是这时候敢到西北来做生意,光是这份胆量就让人佩服!” 昆显勇抬手抱拳, 这几句话倒不像是客气敷衍,这时候敢来西北做生意, 还是个女子,够有胆识的,这姑娘究竟有多少本事多大实力他不知道,但是雷肖城他还是知道的,能成为雷肖成的东家,实力应该是不弱的,本事吗…可以试试看。 “过奖了,二当家,初雪初来乍到,想要在西北做点生意, 或者说…想跟道上的朋友一起做生意!” 初雪一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包括雷肖成, 东家不是说拜访吗?他想的是打招呼借道做生意, 却没想到东家是要跟他们做生意, 跟他们做什么生意?打家劫舍? 这不是瞎胡闹吗?这不是开玩笑吗? 锦绣头一回见着所谓绿林好汗, 已是紧张的不行了,再听得初雪这么, 又紧张又着急,她要跟匪贼做生意? 老天爷,她要做啥? 桃儿相对他们而言淡定一些,因为…被吓也能成为一种习惯。 “哈哈哈哈,姑娘确定没说错?要跟我们道上的兄弟做生意?” 昆显勇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哈哈哈一笑,这姑娘不是脑子有问题吧?他倒是有些好奇了,想听听她要跟他们做什么生意! 他们做的生意,可都是… 初雪抿嘴一笑一派从容,“没错,初雪是想跟道上的朋友做生意,但是想归想,能不能做成还得看道上的兄弟们,二当家的您说是吧?” 这姑娘…倒是真有几分不同,光这架势和口气,就有那么点意思了。 “做生意是求财,这世上怕是没人会嫌弃银子,我们也是人,有银子挣的事,都可以考虑考虑,就是不知道这银子好不好挣, 是不是有这个命挣!”有命挣没命的银子那就得考虑考虑了,瞧这小姑娘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啊。 “正是这个道理,但是我这生意是细水长流,可能一下挣发不了财,但是长久,不管什么时候,兄弟们都能有口饭吃,而且不需要拼命,更没人抢生意…二当家的,不知道是否方便带我去见见你们当家的,生意嘛,都是谈拢的,成就是生意,不成就当交个朋友,就当带初雪认认门路,今后说不定还有打照面的时候,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我们生意人就喜欢交朋友,当然,若是二当家能月牙寨的主,那咱们现在就可以谈!” 他们道上有他们道上的规矩,她做生意也有她做生意的规矩。 昆显勇不由正色几分,这口气…嘿,这姑娘有几分气魄,看着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 “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保证道上的兄弟有口饭吃?小姑娘,你这口气可不小,现在正在打仗,打仗你知道吗,搞不好会打到这来!到那时候,我们都不敢说能保证兄弟们都有饭吃!” 这也是大实话,带她去见见当家的也问题不大,只是她这口气,若是真的只怕生意不小,不由对她说的生意有些好奇了,态度也就不自觉的认真起来。 “这个昆当家的放心,我说话素来说到做到,我也有这个能力!至于打仗…实不相瞒,若不是因为西北发生战事,我可能还不会这么快到西北来。” “言下之意,姑娘你是看着西北打仗才跑来做生意的,但也是,富贵险中求嘛,只是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这么大的野心,这可是发国难财啊,这生意不长久吧,姑娘说不管什么时候,是不是有些言过了!” 昆显勇的口气和态度明显变了,听着像夸奖,却有几分嘲弄的感觉。 初雪见状,非但不急,反而越发觉得,这个人可以打交道。 所以说,不管哪一路的人,还是得看人来,不能先入为主。 “发国难财自然长久不了,或者说,缺失道义的事都长久不了,我要做长久的生意就不会想着走这种财路,二当家的这点大可放心,我说长久它就一定长久!” 初雪声音不大,说出话却是掷地有声,让人不由信服。 昆显勇望着初雪认真打量了好一会才做声,“好!雪东家是吧,我们寨里的事,还是得我大哥做主,这样吧,你想什么时候去?我带你去一趟,就像你说的,生意成不成是一回事,交个朋友也行!” 从开始有些不屑,到现在能说交个朋友,昆显勇态度的转变也说明了初雪的本事不是吗? 雷爷暗暗松了口气,又免不得紧张,因为初雪要跟他们做生意,这件事他之前并不知道。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去?” 初雪说着就起身,把昆显勇搞迷糊了… 这就走?这性子也是个说风就是雨的! “不需要准备一下?” 昆显勇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 初雪愣了下,似乎反应过来了,转身看向雷爷,“雷爷,道上的规矩我不太懂,你看看给寨子里的兄弟带点什么礼物合适,只是出来匆忙路远不便,只能到镇子上看看了!” “……”昆显勇彻底傻了,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好像误会了,罢了…他还是不说了。 “瞧我,的确,初次登门哪有空手去的,多谢二当家提醒。” 初雪一说,昆显勇更无语了。 雷爷也不知道去匪窝要带什么见面礼,头一次办这事,可初雪交代的一本正经,他… 最后,雷肖成带着人提着肉和酒很是尴尬的跟着出发了。 “雷爷,你们家这位…东家到底什么来路?也是咱们道上转白的?”寻常人家的姑娘,见着他们早就吓得发抖了,还谈生意?扯淡。 这要如何说?雷爷呵呵一笑,“没什么来路,不是昆兄想的那样,我们东家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昆兄,你可别小看她!” “岂敢!”敢跟匪贼做生意的人,岂敢小看?更何况还是个女儿家。 第401章 去匪窝(2) 响水山离初雪他们所在的镇子不算太远,马车过去,也就走了不到半天的功夫。 “前面就是月牙寨了!上山的路马车不方便,恐怕的劳雪当家和大家步行上去了。” 初雪下了马车,抬头看着前面的响水山,往这边走,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这附近的村民应该都知道这里有个月牙寨,目前倒也瞧不出这山中有什么寨子,藏得倒是挺好。 “山中路窄,马车肯定不行,二当家是怕我们几个女子走不动?” 这山看着不算太高,瞧着也没有那么崎岖, 对她来说,应该还行,自离开云家, 她就有意锻炼自己的身体,跟着先生走一趟东南就经常陪着他老人家登上,如今走这点山路应该是难不住她的,就是这骑马,她虽然开始学了,但现在的水平,也就是能上马慢慢溜上一段。 “哪里哪里,雪当家一看就是出来闯过的,这点山路算不得什么。”看着柔柔弱弱的,还真有些担心。 这话多少有些夸张了, 初雪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过…… 初雪转身看向锦绣,“锦绣,要不你和水灵在马车上等着?” 锦绣连忙拉住初雪的胳膊连连摇头,在客栈的时候,她是有点打退堂鼓, 可最后上了马车, 那都到这了, 没道理不跟着上去的。 初雪也是女子,比她还小,她既然决定跟着她做生意,她去谈生意她肯定跟着。 但是心里的害怕和紧张,这会都写在脸上。 至于水灵,虽然也怕得要死,但她要跟主子在一起。 “二当家的,那一会儿咱们就慢些!”初雪只能先打声招呼。 “无妨无妨,咱们又不赶时间,雪当家的,这些东西真不用!”昆显勇看着雷爷等人手里的东西尴尬劝说了一句。 初雪只当对方是客气,“应当的,只是镇子上没什么东西,只找到这些, 初雪想象中的场景就是一群粗狂的汉子围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或者说,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那…走吧。”昆显勇也懒得说了, 他就不该多那一句嘴。 “这儿景色也还不错, 咱们就当观光,二当家的, 你们和雷爷先行,我们在后面跟着慢慢来。” 初雪怕锦绣她们跟不上,便让雷爷她们先行。 “好,那我们到前面等着,你们姑娘家慢慢走。”昆显勇也明白初雪的心思。 看着雷肖成她们稍微走远了些,锦绣只觉得身子一松,她见着对方就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一想到一会要去的地方,更是头皮发麻。 “让你别跟着,你非不听,到了这又害怕,别紧张,既来之则安之,放心,保你没事!” 她无所谓名声,锦绣也跟着胡闹,到时候希望锦家主这个二舅别怪她才好。 “你都来得,我怎么就来不得?你就笑话我吧,我怕才是正常的,你这就不正常,不信你问桃儿她们怕不怕?”锦绣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要笑话就笑话,都已经这样了,承认自己害怕也不丢人啊。 初雪直接笑出声,侧身看了一眼桃儿和水灵,“都害怕啊?” 桃儿和水灵倒是不敢跟锦绣这般说话,不过眼神说明了一切,这不废话吗? “小姐,您当真要跟他们做生意啊?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万一…”桃儿还没放弃游说,虽然知道作用为零。 “放心,不会有万一,谁说土匪就都是杀人不眨眼了?各行都有各行的道,这些人更讲义气,谁也不是天生的土匪不是吗?当然,也不排除有那些个打家劫舍十恶不赦视人命如草菅的,若真是那样的,雷爷能给咱们介绍?而且,咱们今天就是来看看,是否适合做生意,也得看过再说。” 初雪知道她们害怕,她这也是 先生跟她说过,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要害怕,哪怕真的害怕,也要将它藏好,连自己都骗过去了,才能骗到别人,让别人看不出你的害怕,在别人眼里,你便是个强大的人,至少是个有底气的人,如此,反而会让人对你忌惮几分。 这就是所谓的气势。 “初雪,你到底要跟他们做什么生意,到这了是不是可以说了?” 锦绣非要跟着来,其实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对初雪说得生意好奇,想知道她这天大的胆子要跟土匪做的生意究竟是什么生意。 初雪一边跟她们说着,一边拉着她们继续向前,跟她们说说话,也让她们没觉得山路那么难走了。 “我要做的生意,其实很简单,还是我的通达天下,但是西北局势复杂,战事可能会拉车很长的一段时间,而且不知道将来会如何,生意人可以观望一时的局势,但不能一直观望,一直观望,这生意是没法做的,既然乱世可能无法避免,那就要乱世中求生存,我想在西北开通通达天下。” “开通达天下,这怎么开?初雪,真要开,你还不如去东南,那边至少熟悉,而且,锦家也能帮上一些忙,这西北可是战场……”不是说来看看情况,顺便收点粮什么的,怎么变成开通达天下了,而且,她这个开,应该是全面铺开的意思,不是像之前说的开几家就完事了。 “是啊,这里是战场,慢慢的,所有的商队都有可能撤走,那西北就不流通了,消息也闭塞了,若是通达天下能走通,那就是独此一家,不仅如此,还能给西北带来便利,只要还能流通,百姓也能方便很多,别小看这点,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初雪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可问题是要如何把通达天下铺开? “说是这么说,可别的商队都走了,咱们的通达天下就能走得通?” 初雪笑了笑抬首看着前方,“啰,咱们这不就是在想办法吗?战乱的时候,两样东西最好使,拳头、粮食。” 锦绣似乎有些反应过来了,忍不住跟着抬头而望,天老爷,她不会是想让土匪帮她押韵吧? 这不是肉包子打狗,这生意能走? 而且他们是土匪啊!!!!外人知道了,谁敢让通达天下送什么东西? 第402章 惧内的老大(1) 月芽寨和初雪他们想象的有些不一样,这看上去像是一个村子,当然,和一般的村子还是有些明显区别的。 “这就是月牙寨?” 走了这么一段不算太短的山路,初雪脸上都红润了,呼吸也稍稍有些急促,她这身子果然是底子太差, 她还担心锦绣她们,结果走下来,她们状态都比她好。 “没错,这就是我们月牙寨,累了吧,快些进去歇着吧。” 昆显勇招呼了一声, 眼看着就有人迎出来了。 “二当家的回来了, 哟,这上弄来的姑娘……” 出口荤话,昆显勇一巴掌落在对方头上,“不许胡说,这是咱们山寨的客人,别他娘的给老子丢人,大哥在哪?” 粗口不由自主的就爆出来了,没法子,环境影响。 被打的男子摸了摸头,倒是听话的不敢再瞎说了,眼神却是不客气的打量着,那满眼的惊艳, 动作都不自觉的收敛了些,还知道稍微整理下易容。 “二当家的, 大当家在后堂呢。” 嘿, 客人?女客人?这可稀奇了,长得还怪好看的! “起开!” 昆显勇能不知道对方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尴尬转身看向初雪,“雪当家, 几位姑娘, 对不住, 咱们这都是些粗汉子,不懂什么礼数,说话也直,你们千万别介意,放心,他们也就是嘴上贱,走吧,进去再说。” 锦绣和桃儿她们早就不自觉后退了两步,这阵仗,她们这辈子都是头一回啊,小姑娘家家的能不怕。 初雪倒是有些心理准备,“二当家言重了,请!”不管什么情况,已经到这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转身走人。 这里毕竟土匪窝子,什么礼教规矩的,还是省省吧。 雷肖成也颇为不好意思的看了初雪一眼,说了别来吧, 这都算没说啥了, 哎! 昆显勇倒是挺佩服初雪的, 小姑娘不管是装的还是如何,总归人家看着十分镇定。 山寨来了女客人,还好几个,月牙寨一下就炸锅了,这个热闹! 大堂外,人头攒动,不敢擅自进去,只能远远伸长脖子打量着。 月牙寨的大当家高坐在主位上,一脸络腮胡,头发也有些乱,随意绑着没有束发,穿着也是颇为利索粗狂,身材高大壮硕,颇有阳刚之气,也有几分老大的威严,因着脸上的胡子,初雪看不太清楚对方具体的长相,只有个模糊的样子,不过那双浓眉大眼还是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老二,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客人?雷爷的东家?” 大当家的叫胡柳,据说小时候老家发大水,他是抱着一颗胡柳才活下来的,家里家破人亡,他就改了名叫胡柳在外流浪,机缘巧合被月牙寨的老寨主带回了山寨,后来接管了这个山寨成了大当家。 胡柳说话的声音也颇有磁性,自带几分威慑力。 “是,大哥,这位是雪当家,想见见您,跟您谈生意。”昆显勇没有拐弯抹角,直奔主题,他们大哥什么脾气性子他可是知道的,最讨厌磨磨唧唧的。 胡柳听得眉头一皱,“见我?要跟我谈生意?雷爷,若是胡某记得不错,你好像在都城繁华之地弄了个马帮吧,怎的,马帮让这位小姑娘个端了?” 这开口,可是不太中听,不过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很平静的问话。 雷肖成一脸尴尬,朝着对方拱了拱手笑了笑,“胡大当家玩笑了,我那就是一个营生,我们东家看得起,把马帮买下来,底下还有那些个兄弟要吃饭,东家买了马帮,还让兄弟们跟着一起干,都是为了过日子讨口饭吃,我们东家是个做大买卖的,雷某也是甘愿追随,想跟着东家过好日子罢了。” “哦?原来是做大买卖的,姑娘,胡某失敬了,就怕姑娘的买卖太大,咱们这小庙做不起。” 胡柳说话间转向初雪,倒是十分爽快。 这态度,倒是挺出乎初雪的意外,对方似乎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刻意轻视几分,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 初雪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拱了拱手,虽然动作看着有些僵,但也不让人觉得尴尬。 “胡大当家的还不知道初雪要找您找什么生意,怎就知道做不起?初雪既来找您谈生意,这生意肯定是月牙寨能做的,只看胡大当家的有没有兴趣罢了。” 初雪一说完,外头一阵议论之声。 “谈生意?来谈生意的?” “是这么说的,嘿,这还挺有意思啊。” “就是,一个姑娘家能找咱们谈什么生意?” “行了,都闭嘴,你们这叽里呱啦的,都听不到里面说话了。” 大堂门口好不热闹,直到一个女子出现,一个眼神就让他们自觉让开道默默闭嘴不敢吱声了。 只见一个红衣女子,也是一身利索,腰间绑着一条长鞭,身子力挺,走着大步,肤色不像初雪她们那般白皙,但是别有一番魅力,五官十分立体。 “当家的,听说二当家的带了几位女客来,怎不喊我一声,你们这些个大老爷们哪知道招呼女客。” “大嫂!” 昆显勇一见来人,连忙站起来出声招呼。 刚才胡柳这个大当家的进来他都没见这么小心恭敬,初雪等人正诧异,就见着主座上的大当家也起身了,态度比昆显勇更小心,还带赔笑的。 “夫人来了,这不听说你休息了,就没让她们喊你,来,快过来坐。” 直接上前拉着人坐在直接身侧,等对方坐下直接才坐下。 “夫人,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雷爷,这位姑娘是雷爷的东家,这次来山寨,说是要跟咱们谈生意。” 门口,月牙寨的兄弟们都纷纷低头,完了,大当家这惧内的名声哟啊,又要让外人笑话了。 胡柳的夫人叫红姜,是个性格爽利泼辣的。 红姜看了一眼,转身就给了胡柳一脑瓜子,“你这大老粗,人家客人大老远来,哪有一来就在这说事的,不得先接风洗尘?传出去,人家要说咱们月牙寨不懂待客之道,让人笑话不?谈生意急什么,生意不就是谈的,那不得有酒有肉慢慢聊?哪有想你们这样的!” 红姜说完接着就冲着昆显勇,“当家的是个粗人,你怎么也跟他一样,让客人笑话咱们月牙寨……” “是,是,夫人说得极是,来人,上酒菜,宴请客人!” 胡柳二话不说,好似夫人的话就是圣旨,立刻照办。 第403章 不就是喝酒?(2) “对不住,我们当家的是个粗人,让你们笑话了,雷爷,快给介绍一下,您这位东家如何称呼?” 原本正儿八经的气氛,一下变成了宴席, 这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说话也好像随意了许多。 雷肖成算是看出来了,这胡大当家是个惧内的… 不过男人惧内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放在他这身份上,多少有点喜感。 “瞧我,还没给红夫人介绍呢,这位是雷某的东家,名唤初雪, 这次上山来,是想跟咱们月牙寨谈生意的。” 雷肖成一说完,红姜就抬手一挥,“上酒,欢迎雪东家,什么生意不生意的,咱们稍后再说,学当家能到咱们月牙寨来,就是看得起咱们,来,红姜敬雪东家一杯。” 呃…… 锦绣早就被这阵仗吓得不敢吱声了, 坐在初雪旁边的桌子上是不是看向初雪,真正的坐立不安。 初雪身后的桃儿也是一脸紧张, 这酒味闻着就烈, “这位夫人, 我家小姐不擅饮酒,大夫说她不宜饮酒…” 桃儿护主,也顾不得什么场合了,看着初雪桌上被斟满的酒着急开口。 话没说完就被初雪阻止了, 初雪端起酒碗看向红姜,这位才是这月牙寨真正说话算话的人,这杯酒,她不喝怕是不成。 “夫人,初雪初来乍到,我这丫头倒也没说谎,我确实不胜酒力,又自小体弱…但是这酒是夫人敬的,是夫人看得起,那必须喝,只是一会儿若是初雪喝醉无状,还望夫人莫要笑话,怕是要借贵宝地休息一下。” 初雪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双手端着酒碗,学着他们的样子仰头一饮而尽。 酒碗空,她的咳嗽声也起来了。 这么烈的酒,初雪是 入口如烈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肚子,她感觉自己都快被点着了,呼吸都有些困难。 “咳…咳…” 桃儿吓得赶紧帮着初雪顺气,“小姐,小姐怎么样?”这么烈的酒,小姐是虎啊,这生意不做不行吗? “初雪!”锦绣也吓着了,这酒闻着味就觉得辣,她这一口就是一碗,这哪受得了? 看着初雪瞬间红彤彤的脸,锦绣也顾不得许多,提起裙摆就上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位…夫人,小女子是她姐姐,她身子不好喝不得,下面的酒,我帮她喝。”锦绣说完,吞了下口水,一脸坚决,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捧着酒就要喝。 既然初雪都豁出去了,那就舍命陪她好了,反正来都来了。 锦绣此刻脑子有些空白,酒没入口,手里的碗被红姜的鞭子卷走摔在一旁,酒一半撒在她裙摆上,一半在地上。 “呀哟,这一个个的,不能喝就说,咱们这又没人比你们喝,真是的,这不能喝把自己喝出个好歹来可咋整,雷爷,你这东家可是个虎的,不过这脾气,很对本夫人的胃口,这姑娘是个做大事的!来人,快去拿醒酒汤。” 红姜并没生气,看着初雪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招呼手下给初雪去拿醒酒汤。 桃儿一般拍着初雪的背,一边心里暗暗埋怨,谁虎了,要不是这夫人让喝,小姐能喝吗? “让…夫人和大家笑话了,初雪不胜酒力,这一碗酒就差不多了。” 初雪只觉得头晕目眩,不过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真喝醉了会出什么事,毕竟隐还在呢,再说,还有雷爷,她也看出来了,这里虽然是土匪窝,但是这里并非真的没规矩,相反,这里的规矩很严,只是他们的规矩他们不太懂罢了。 “喝酒看的从来都不是酒力,行,当家的,这位雪当家的生意,咱们大可听听考虑考虑。” 红姜这一碗酒,就给今天谈生意的事打下了一个基调。 初雪听得这话,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正好趁着几分酒意,胆子也大了些,说话也放得开了。 其实,她也只有十几岁,和锦绣她们一样,都是样的年纪,也是 醒酒汤来了,初雪也不客气,接过就喝了。 她上山之前,就跟隐暗中交代了,凡事入口的东西,都让他帮着注意些,若是有问题,就别让东西到她跟前,只要上了桌子到了跟前的,就意味着能入口。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并不是真的虎,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敢来。 醒酒汤的作用没那么快,不过初雪这一口算是缓过来了,就是有些醉意,有些醺,眼前有些晃,身子也有些飘,脑子更是晕晕乎乎的。 “我家夫人说能谈,那这生意就一定能谈,雪当家的,你一个姑娘家,能有胆量到咱们这来,胡某心里佩服,不知道你想跟我们谈什么生意?” 红姜这时候不说话了,终于把主动权交给了胡柳。 难怪这大当家的惧内,但是山寨的兄弟们却对这位夫人十分礼遇,并不是真的惧。 而是这位夫人不是真的胡搅蛮缠,也不是真的泼妇,相反,是个极聪明又有魄力的女子。 初雪强撑着让自己坐得端正些,但是力不从心,只能撑着头歪斜坐着,加上一身酒气一脸绯红,这模样看着和刚才判若两人,若是穿着打扮再缓缓,保不准就让人当成山寨里的人了。 “胡当家的,我想跟你借道,当然,不止是你,是整个西北的绿林道,你只管画出你能做主的范围,其他的是我的事,我想以后我通达天下的人也好,货也好,路过你们月牙寨的势力范围可以畅通无阻,可以平安无事,当然,我知道兄弟们也要吃饭,没道理让你们平白无故替我保驾护航,这就是咱们之间的一桩生意,我已说出我的条件,接下来,我想听听胡大当家的条件,只要条件合适,咱们今日就可签订契书。” “通达天下?” 胡柳看着是个粗人,心思却是很细,初雪一说,他就大概明白他的意思,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不过没有像她这么大口气的,要在整个西北的绿林畅通无阻,他都不敢说这话。 还有,她的通达天下又是什么? 商队? 第404章 醉了(1) “初雪妹子,你就在这住下,等酒醒了,明儿我带你好好逛逛咱们月牙寨,先歇着吧。” 红姜亲自将初雪一行送到客房,这一声初雪妹子,便知道生意谈成了。 “多谢夫人盛情款待, 这酒确实烈,我到现在还晕乎乎的,让夫人见笑了。” 初雪的确还晕乎着,不过比刚开始好多了。 红姜爽朗一笑,一手插着腰一手拍了下初雪的肩膀,“初雪妹子好胆量,好气魄, 是我们女子中的这个!烈酒喝不来,咱们还有果子酒, 下回再好好喝,随时奉陪,不过,偶尔痛快醉一场,也未尝不可,行了,快歇着吧。”红姜说着比了个大拇指。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夫人慢走。” 是啊,偶尔痛快醉一场,未尝不可, 今日这一碗酒,算是开了个好头。 红姜带着自己丫头笑着转身离开, 出门的时候看到门外口的雷爷, 笑着道了句, “雷当家的好眼光啊,这东家可是没选错。” “红夫人过奖!不是雷某眼光好, 是我们东家抬举肯让雷某跟着混口饭吃。” 红姜也没再说什么, 笑着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这是山寨的客院,虽然不是很精致,但是干净整洁,也安静,红姜一声令下,没人敢随便往里闯。 “小姐,快喝点水,可吓死奴婢了,可难受?” 主人家一走,桃儿就忙着招呼初雪,这一一杯烈酒下去,千万没事才好,想着上回吕文郁交代的话,她就免不得担心,她家小姐身体底子太差了,得时时注意。 初雪喝了口水坐下,摸着头晃了晃,“没事,别担心, 等会儿酒劲过去就好了。” “桃儿,你就别操心了,你家小姐千杯不醉,胆大能包天。”锦绣也跟着坐下,没好气的看了初雪一眼,嘴上说着风凉话,手上却没闲着,拿着帕子帮着搽初雪额头的汗。 本来天气就热起来了,已是夏天了,加上这酒,不出汗才怪。 “让你们担心了,是有些鲁莽了,但也是没法子,这碗酒不喝,今日生意不会谈得这么顺利,咱们这也是开门红了,这月牙寨的势力范围还不小,桃儿,把舆图和契书拿来,我看看。” 初雪知道,要打通整个西北并非易事,今儿这算是好说话的,后面还不知会遇到什么情况,罢了,边走边看,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迈开脚走了 桃儿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说了也没用,小姐心里的打算轻易改变不了,乖乖帮着去拿舆图了。 “东家,今晚恐怕会不舒服,多喝些水,回头我再去跟外头说一声,让人熬点粥,明儿起来得喝些粥,吃点清淡的,东家,整个西北绿林情况很是复杂,今儿月牙寨算是顺利,我就怕后面…到时候就前功尽弃了,只有这一段也没法在西北通行的,而且契书已经签了,不管咱们以后能不能用到这条道,这银子每年都得照给,而且这一签就是五年,是不是太久了?刚才胡大当家跟我私下打了招呼,说东家喝了酒,若是醒了反悔,就暂时改成一年,一年好歹损失小些,这胡大当家算是义气了…” 初雪明白雷肖成的意思,她这样确实冒了很大风险,但是做生意嘛,有时候,给自己留太多后路就容易放弃,容易止步不全。 “雷爷,其实我酒量还算不错,只是没喝过这么烈的酒,一时有些难受不适,并没醉,五年,是我慎重考虑过的,这条道,不止是给通达天下便利,说不定将来还有大用。” 能有什么大用,通达天下用不上,还能干嘛?说不定这一趟西北之行后就再没机会来了。 不过初雪都这么说了,雷爷也不好在说什么,只能点头,反正她是东家,生意上的事,她做主。 不过有一点他是打心眼里佩服的,那就是初雪的胆量和魄力,当真是一般男子都及不上的。 就像红夫人说得,是个干大事的,罢了,做生意都有风险,他雷肖成也愿意跟着这样的人承担风险,让人浑身有劲,对将来也生出不少期望来。 “小姐,舆图!” 初雪示意桃儿摊开,这舆图是她跟先生要的,是西北的舆图,相对较为详细,很多原本舆图上不详尽的地名,或是有错的地方,先生都亲自帮他改正标注了,所以这舆图可是宝贝的很。 “雷爷,月牙寨大概在这个位置,算是整个西北的腹地,偏忠心的位置对吧?” 雷肖成看不太懂这玩意,但是从初雪点的位置看了看四周,好像是那么回事,“差不多吧,其实月牙寨在西北绿林也是名号响亮的一个山头了,东家,你要真想走通西北,那就得择选,这绿林里的山头都分了势力范围,但也有相争的,而这些相争的,基本都在差不多的位置,咱们只能择选其一,这也不好选……” 这道上的事初雪自然是不清楚的,听得十分认真,听完之后,初雪盯着舆图让桃儿拿来笔墨。 “雷爷,你看看这几个地名,有没有你熟悉的山头,这些地方连成一条线,就是贯通西北的一条道,只要这些地方都走通了,那咱们就走通西北了,你不是说一个地方可能有不少山头,这也意味着咱们可以有选择,选择其实是双向的,这些山头的势力如何,有些什么背景,立山头多久了,这当家的如何,山头情况如何,就要有劳你一一分析罗列…,咱们现在继续往这条道走,先把这一节打通,回来之后再走这一段,正好一路就回去了。” 初雪将自己看着舆图罗列出来的地名一一说给雷肖成听,有些他有印象,有些还真不熟悉,“行,东家可能将这个给我,我照着打听,正好昆兄他们在西北多年,总还是比咱们更了解情况。” “好,辛苦了!” “东家客气。”他们算是一条船上的,没什么辛苦不辛苦。 雷爷知道初雪明日就会走,所以要打听情况,他得趁着现在去。 雷爷一走,初雪再撑不住直接趴在桌子上,这酒真他娘的该死的烈,她现在肚子里还火烧火燎的。 想着初雪又是一笑,原来他娘的三个字还挺爽的。 今儿她听着红夫人他们说,她就有这种感觉,不用端着,不用想着什么礼教规矩,有时候偶尔肆意,挺好! “小姐,你真没醉啊?” 看着初雪一个人笑得莫名,桃儿小心问了句。 “桃儿,去帮我要一张皮子来。” 这山寨里这种东西应该有,既然来了,也签了契书,那就是合作伙伴,不必太客气。 “啊?”要皮子做什么?没头没脑的,真醉了啊。 第405章 想他了(2) “初雪,你要皮子干嘛?” 桃儿去要皮子,锦绣一脸好奇的问着。 “画图!” “啊?” 锦绣看向桌上的舆图,不太确定的问着:“舆图?你会画舆图?” 喝了酒,酒劲没散,有没有外人,初雪就没有刻意压抑自己, 懒散的趴在桌上,手掌撑着下巴点了点头,声音也格外的慵懒,“是啊,先生教的,但是我画得不是太好, 我刚才看这图的时候, 突然想到一件事。” 说着神神秘秘的从这锦绣眨眼睛。 锦绣眉头一皱,好好说话,这样子还真有几分魅惑人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本事。 “什么事?” “我告诉你,先生说,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而地利,天时不可控,人和太复杂,也不是一时之功,这地利,却是有很多可能的, 你看这舆图,别看它就是一张皮子, 要是到了懂得它的人手里,这人又恰巧懂得兵法, 懂得用兵之道,那就等于地利了……” 初雪缓缓说着,一手拖着下巴, 一手手指轻轻抚着舆图。 “你是要画图…送给你的师兄?” 啧啧,绕了这半天,这满面春风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锦绣也是个反应快的。 初雪并不否认,还十分诚实的点了点头,“正是,锦绣,咱们这一路走来,也走了半个西北了,可是我刚才看这舆图的时候,发现还是有些不太对的地方,这还是我先生改过的,而这些不对的地方,先生可能未曾亲自到过,我可以在这先生改过的基础上,再根据咱们这一路走的情况,从新绘制出一张西北的舆图来,应该来说是目前最精确的, 对师兄肯定有用…西北很有可能会沦为一个混乱的打战场,到时候坐帐指挥, 恐怕就同时是几场……” 初雪说得十分认真,说着说着停了一笑,只是此刻的笑容和刚才有些不同,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思念。 原来,有些人,不知不觉,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近了。 “锦绣,我好像有些知道想念的滋味了。” 突如其来的女儿情长,让锦绣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一路她不知明里暗里八卦了多少回,眼前这位可都是不动如风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喝酒了? 早知道路上就找个机会把她灌醉啊。 “这滋味如何?”锦绣小心试探了一句,女儿家,说到这事,没有不八卦的。 初雪撑着头,一脸认真的想着,随后又摇了摇头,“说不清楚,就是突然想见一个人,这应该就是想念吧。” “啊哟喂,你可算承认了,啧啧,就说嘛,那可是九公子,多少女子为他神魂颠倒的,就说你怎么能这么淡定自若不动凡心,还好还好,我都差点以为九公子单相思了,想念那就去看呗,郎有情妾有意,多好啊!反正咱们也到这了,也要继续往前,咱们就快些。” 初雪听着笑容却是渐渐收了,“他在忙正事了,这时候,儿女情长是不是不好,再说,我也有事呢,这再快也快不起来,这一路过去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呃,怎么前一瞬还说想念,这眨眼就这么冷静了,锦绣是真的服了。 “初雪,你是真的人间清醒,只是时时都这么清醒,会不会太累了,想就去看,其他的,咱们慢慢来就是。” 何苦这么憋着。 “锦绣,你不懂,我小时候一个馒头,一口饭,一件衣裳都要心思去获取,我不清醒,就活不到现在,有时候,我也不想这样,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只是有些东西已经成了习惯,比如清醒,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什么情况,我都没法完全沉浸其中,我随时都会保留一丝清醒…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有时候确实累,不过我不着急去见他,倒也不是有意克制,只是知道他现在大概在忙什么,不想打扰,而且,总会见的,书上说,若有情,不在朝朝暮暮不是吗?我跟你说,在此之前,我真的不敢回应,因为我不够确定…” 锦绣并不知道,她承认想念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不是很清醒了。 锦绣安静听着,也不是什么伤感的话,不知为何眼眶却红了。 “初雪,你有没有怨过,你本来可以活得尊贵,养尊处优,根本不需要为这些事烦恼,你是大元的公主,是咱们锦家的家主,你……”锦绣无法相信,她从小到大,一个人在云府无依无靠,究竟是怎么长大的。 想必是她无法想象的艰辛,可是相处这么久,她从她身上,看到的没有阴霾,没有黑暗的一面,她是怎么做到在那样的条件下长大,还能这般积极的面对人生,眼里还能带着耀眼的光。 这或许也是很多人不由自主靠近她,喜欢她的原因?锦绣也说不出那种感觉。 初雪以前基本没跟人说过这些,就连跟姑姑都很少说。 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那就归结于酒的缘故吧。 “说不怨那是有点假,可是依然如此,去埋怨,倒不如去面对,换个思路想想,若不是小时候那些经历,若不是一场这样的命运安排,那初雪也不见得是现在的初雪不是吗?而我,还挺喜欢现在的自己,自己想要的,就努力去争取,自己不想要的,也没人能轻易左右,大不了,我就一条命不是吗?没那么多牵绊,没那么多身不由己,试想一下,我若是公主,若是锦家家主,我便不能像想在这般自在,有得有失,老天爷其实挺公平的,拿走属于你的东西,又会在无形中赋予你一些……” 锦绣没在说话,学着初雪的样子,撑着头静静望着对方。 说是这么说,可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像她这般活得通透啊。 “初雪,你将来一定会比所有人都活得好,会一直这么自在,会更加肆意的。”锦绣突然良久才轻声道了句,她突然觉得,她长这么大,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跟着她做生意,跟着她到西北来。 初雪微微眯眼,嘴角上扬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 两人就这么望着笑着,画面意外的美好。 桃儿拿着皮子进来,就看着这么一幅画面,有些不忍打扰。 小姐脸上时常挂着笑,可她知道,小姐笑得这么舒心的时候其实并不多。 第406章 杀! 此刻,同一片天空下的远城,梅时九跟着英亲王继续扎营在远城外,夜深人静,将士们都歇着了,梅时九却是难以入眠。 除了军中事情复杂让他睡不着,不知为何, 有些莫名心绪。 “公子,军中的情况有些复杂,尤其是那个窦将军,肯定有问题!” 阿庆见主子睡不着,知道她在担心军中的事,这次他家公子到边境来,本就是受了圣上和太子的密旨,暗查军务。 “窦炳先是军中老人, 窦家更是将门之家他要是有问题就是大问题,都查到什么了?” 阿庆一脸为难摇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暂时查不到大问题,正因如此,奴才才觉得问题很大!在军中,几乎一致好评!可是…这种好评让人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张口就来,甚至是不假思索,奴才也说不好,总之很不对劲!” 梅时九听完眉头深锁, 这西北军中,窦炳先的威望确实很高!一致好评也不奇怪, 只是这好评究竟是积威太重还是什么… “继续查,若是真有问题, 就一定有破绽!世上没有真的百密一疏…” “是,公子,还有成王这边……” 代安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外头有什么动静, 两人立刻出帐查看。 “怎么回事?”代安抓了一个从身边路过的兵问着。 “打过来了,波罗夜袭远城!” 士兵说完慌慌张张就跑了,梅时九一听,拔腿就往主帅军帐中跑。 还真攻打远城了,而且比他们想的还要快。 “王爷!” 外面已是一片喧嚣,梅时九进来时,英亲王已经一身盔甲站在沙盘前端详了。 见着梅时九,英亲王抬手示意他别做声,全神贯注盯着沙盘,梅时九轻声走过去跟着看了起来。 片刻后,英亲王两手落在沙盘边缘微微弯腰叹了口气。 “远城未必受得住,尽力一试吧,本王就怕他们虚实结合,攻打远城的同时,佯攻宿城!” “再或者佯攻可能变成主攻,对方完全可以见机行事,这两城之间隔着一个絮城,不管往那边支援, 对方都能抓住一个时间差,王爷, 这两天咱们也留意了宿城的防守,工事看着没问题,但是…”总感觉有些虚,因为他没真正跟波罗交过手,对方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兵马尚不知道。 梅时九也说出了心中想法,英亲王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准备一下,入城吧!” “这都攻过来了,怎么也没人过来送信?” 这是大忌,城中那些将军都在干什么?难道一个忘了,全都忘了吗? 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主帅? “恐怕乱成一团了,他们可都想着波罗要去攻打宿州,那个窦炳先昨天不是带着人去了宿州查探吗?这会儿守在远城的只有成王和那个吴德坤还有几个副将,不手忙脚乱才怪,虽说成王也在军中行走多年,毕竟没有实战经验,走!” 英亲王一声令下,拔营入城,主帅到了几天,终于入城了,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远城。 敌军突然夜袭,虽然城防早就开始昼夜替防了,但是当波罗真攻过来的时候,还是和英亲王说的一样手忙脚乱,因为主将们的反应,让士兵们都觉得这次波罗要攻的是宿城。 城楼之上,成王丰子曦和几位将军正在指挥御敌守城,因为做了准备,一时间波罗倒是还没攻过来,不过对方似乎也没有大举进攻,只是试探性的骚扰一样,大军尚在城门前八百步开外严阵以待。 光是这样,这边就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了。 “王爷,对方这明显是在消耗咱们的城防,滚石热油,这么一直耗下去耗费不起。” 吴将军看着眼前情况一脸担忧着急,已经让人准备东西了,但是这么个打法,再多也耗不起。 这些该死的波罗人,太狡诈了。 “本王知道,但是…” 真正见识了,才知道两者之间的差距,波罗是精兵强将,这些攻城的士兵动作迅速,体力很好,而且十分勇猛,一个个都不怕死一样,每一个后退的,明明攻城很难,倒下去很多,可还是一个个往上扑,再看大元这边的士兵,只要对方挨着城墙边了,就打不过… “这么耗下去不是个办法,王爷,去通知主帅了吗?” 不是来个主帅吗?这时候他在哪里?这么久还没过来? 被吴将军提醒,丰子曦瞪着眼睛望着对方,“吴将军没安排人去报信?” 大眼瞪小眼,都傻了,显然都想当然了。 “等你们通知本王,这仗都快打完了,现在什么情况,对面过来多久了?大概多少兵力可都清楚了?” 就在这时,梅时九和英亲王来了。 “皇叔!” “主帅!” 大家赶紧行礼,都有些尴尬,竟然没人去给一军主帅报信,不过也不怪他们,主帅本该住在城里,结果人家来了也不入城,这才出现这样的纰漏。 “谁来说说现在的情况?” 英亲王站在正中间,遥望着对面的波罗兵马,因是夜里,夜色又不太好,没有星光,月光也较为暗淡,对面还有意灭了火把,只能隐约看到飘动的军旗和亮晃晃的铠甲。 “皇叔,波罗突然来袭,城门一直关着,咱们的探子进不来,也…看不清,暂时还不知对面具体兵力…” 丰子曦说着说着有点虚。 “所以,这一仗,你们打算怎么打?就这么来一些击退一些,盲目等着?前方大军主力尚未动,咱们倒是要被人家的先头部队消耗的差不多了!”英亲王一句话,四周都静了,很明显,对方选择今夜攻城,并非一时决定,是利用了天时,前几天晚上夜色都很好,视线就很好,今天却突然变了,这叫观天时,再有就是…对方确实兵强马壮。 看此时正在攻城的兵马就知道了。 “所有人停止弓箭射击和投石!” 英亲王虽然心里气着,却并未选择此时发作,而是直接发号施令。 守城将士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一个个一脸迟疑停了动作,停了就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一样。 “愣着干嘛,拿起刀剑长矛退敌,平素那些个训练都白做了?还是平日练的都是假把式?” 英亲王说着直接拔剑而出亲身示范。 “看好了,两军交战,勇者胜,怕死就等着送死!杀!” 一声大喊,一声杀,感觉气氛瞬间就变了。 第407章 对战(1) 看着英亲王一剑一个,即便对方爬到城墙边缘,他脚下一步未退,一脸萧杀之气让人看着就不由害怕。 梅时九虽然没有身穿军甲,此刻也是气势不同,四周看了一眼,转身朝着擂鼓的士兵走过去, 直接从对方手中接过鼓槌。 鼓声瞬间就变了,急促有力,咚咚之声就像敲在大家心坎上一样。 “好小子,这才像战鼓,不错!” 英亲王百忙之中抽空回头喊了一声,随后又是一声杀,城楼之上,顿时感觉杀气腾腾, 周围将士不由自主受到影响, 也跟着提刀砍杀,上一个杀一个,这时候,将士们眼里的恐惧渐渐消散,慢慢杀红了眼。 攻城需要气势,但是守城也是一样的,只是很多人都想错了,觉得守城容易攻城难。 吴将军见状抿嘴看了一会儿也跟着拔出了剑开始奋力御敌,这个主帅…好像还不错。 还有那个看着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军师,没想到军鼓敲得这么有气势, 还鼓声可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擂出来的动静。 丰子曦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他能感受到英亲王的影响力,在军中这么多年, 他知道英亲王这样的主帅, 一定能在军中立柱脚跟。 还有梅时九,或许他真的离开都城太久了…… 他母妃究竟是不是病故, 他心里是存了疑心的, 可是他不敢有任何动静, 他必须装作不知,没人知道他心中的焦虑,他甚至不知道这次梅时九他们来,是不是还带了什么密旨,他连侧目打听一下都不敢,等等吧…他所有的心思和情绪都要忍着,外祖父他们很快就到了,等他们到了再说吧。 不得不说,英亲王来了之后,大元这边守城的气势都变了。 “怎么回事?进攻的节奏不对了。” 波罗兵马这边,领兵的将领叫都罗,是金绝天颇为信任的一个大将,也相对沉稳老脸,不太爱说话,最重要的,对金绝天这个主帅十分佩服,可以说是死忠。 今日这场攻势, 就是他遵照金绝天临走之前的嘱咐行事, 包括攻打絮城。 “是有些不对, 这些兔崽子在干嘛?” 旁边一位副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伸长脖子看着。 “去看看怎么回事?” 都罗十分谨慎,很快探子就回禀了,说将士们突然有些攻不上去很吃力,好像对方的主帅来了。 “主帅?那个什么亲王?明鼓,吹号!攻城!!” 消耗已经失去意义,那就正面来一战,正好看看对方主帅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是不是个对手! 这次攻打远城,也是做了很多准备,能拿下最好,拿不下也无所谓,这边拿不下,说不定宿城那边能有好消息。 “攻城!” 一时间,波罗这边一片通亮,所有的火把都点燃了,将整个夜空都点燃了一般。 一时间看到乌压压的千军万马,听着鼓角争鸣,大元将士们心里都是一颤,这一看,根本看不到尽头,这的是多少兵力? “来吧,大元将士听令,拼命守城,城在人在!” 一看阵势,英亲王就知道情况不对,对方确实动用了主力,远城想要守住,难!但是,要他拱手相让,更难,要战就是,城在人在,城忘人忘,这是身为军人该有的血性。 一系列的指令下来,弓箭手,投石兵,热油齐齐到位,城门堆守的将士也已到位。 梅时九的战鼓也变换了节奏, “将士们,杀啊!侵犯我大元疆土者,杀无赦,身为军人,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英亲王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高声呼喊着,盔甲已经染满了鲜血,脚下依然一步未退。 主帅未退,将士们也就跟着,突然觉得,战死沙场亦无畏。 穿上战甲,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杀!” 梅时九一声重鼓,杀气震天。 “公子,我来!” 军鼓鼓槌很重,这么快节奏的战鼓的确鼓舞士气,可是擂鼓之人这胳膊和体力很快就会吃不消。 阿庆想要接过鼓槌。 梅时九只是回了一句,“杀敌去,战不停,鼓不歇!” 这一句让一旁正在奋勇杀敌的将士都忍不住心头一震,一个个士气都提起来了。 他们这些军旅中人,大敌当前,难道还不如一个书生公子? 火光照亮夜空,厮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就是属于战场的声音,城中百姓也是异常紧张,胆子小的躲在家里关门闭户,胆子大些的走上街远远看着城楼方向。 “都将军,攻不下,云梯上不去,城门也撞不开!” 连攻七城,波罗将士都觉得他们应该无往不胜了,这会儿一个个都卯足了劲的往前冲,没一个怕死的。 这样一直军队,的确是让人望而生畏的。 “损失多少弟兄了?” 都罗坐在马背上抬头看着前方城楼,这一次,能明显感觉到大元将士气势的变化,就连战鼓听着都精神了许多,这才有那么点样子了,否则,他还真以为大元是只纸老虎,看来,大元军中,也不全是废物。 “将军,粗略估算,已经损失好几百兄弟了…” 几百人在一场战争中算不得太多,可对都罗来说,这是攻打大元以来损失最重的一次,而大元丢了七座城池,听着有些讽刺。 都罗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再攻一次,若还是不行,立刻鸣金收兵,王爷说过,军队一直常胜,未必是见好事,容易滋生将士们的骄纵之心,适当的输一场也无所谓,毕竟以后咱们要打的仗还多,不可能一直胜。” 金绝天的意思,就是要将士们胜不骄败不馁。 随着 “打听一下,这城楼之上雷鼓之人是谁,听鼓声,一直未曾断过,已经差不多半个时辰了吧?是条汉子!” 可别小看这鼓声,开战的时候,战鼓可是至关重要的。 都罗突然对对面城楼之上雷鼓之人产生了兴趣。 其实 第408章 承认怎么了(2) “守住了!” “哈哈哈,我们守住了!” “守住了!” 连丢七城,当看到波罗鸣金收兵撤退的时候,远城城楼之上一片欢腾之声,就好像憋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出来了。 “吴将军,你亲自带一队人,立刻赶往宿城。”这一仗可能并未结束, 以英亲王目前掌握的情况,这次波罗攻打远城,虽用了主力军,但是人数不对,据他所知,现在絮城附近屯兵有近二十万, 但是他瞧着刚才攻过来的最多也就五六万兵马,五六万兵马攻城也算一场不小的攻城战了,可若是对方势在必得, 应该会倾注更多的兵力,两次攻城不下就鸣金收兵,说明对方并没有打算强攻! 这么大阵仗总不会就为了这两次攻城,所以… 波罗这次军事行动可能还有说法!很可能就是双管齐下! 英亲王一句话,梅时九立刻反应过来,其实他刚才就想到这层可能了。 “皇叔,你是怕波罗同时攻打两城?皇叔放心,从远城到宿城,一路都有暗哨,而且宿城兵力很充足, 窦将军、梁将军他们也过去了,便是波罗分兵攻城也不会得手的!” 丰子曦在英亲王来之前是这儿的主将,絮城丢失之后, 这里的布防就是他安排的, 所以这会儿说话颇有底气。 英亲王脸上并没有打了胜仗守住城池的喜悦,低头看着城楼下正在打扫战场的场景淡声道:“但愿吧。” “王爷, 我也跟着吴将军过去看一趟。” 梅时九和英亲王一样, 并不是很乐观。 从刚才这一场战况来看,西北军的士气和整个状态都不太对,或者说,他们对那个窦炳先不放心。 英亲王思虑片刻点了点头,“好,时九,你去一趟,有什么情况,立刻回信!”让梅时九去英亲王心里才放心些,说完看了一眼梅时九,“胳膊还受得了?” 刚才这战鼓擂得不错。 梅时九一笑,“王爷放心,再来一个时辰都没问题。” “好小子,去吧!” 看着转身而去的梅时九,英亲王突然想起一句话,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这梅家的小子,似乎当得起这几个字。 一旁丰子曦默默看着没做声,看着梅时九的背影目光略显复杂。 波罗头一回吃败仗,将士们回去的时候都有些垂头丧气的, 但是主将却十分淡定。 “左将军领一万兵马回絮城镇守,其他人跟我奔赴宿城,怎么样,兄弟们还跑得动吗?” “能!”听得还有仗打,将士们立刻精神抖擞,像是要去出一口恶气。 “好,走!跑步行军!给本将军跑起来!” 都罗抬手扬鞭,带着将士们朝着宿城方向策马狂奔,身后将士紧随其后。 “公子,波罗兵马朝着宿城方向去了!” 波罗退兵之后,梅时九就让阿庆去盯着对面的行踪了,梅时九走了半个时辰,阿庆就追上来了。 “全去了?”梅时九并未停,便驾马边问。 “没有,好像抽了一小部分回絮城了。” 阿庆一路速度太快,一身都汗湿了。 “阿庆,你回去告诉王爷,让他时刻警惕以防波罗杀个回马枪,另外,不管宿城方向传来什么消息,都不要派兵支援,以防有诈。” 梅时九虽然一路疾驰,但是思路依然保持十分清晰的状态,波罗战术灵活多变,难怪之前连丢七城,若是没有得力主将指挥坐镇,的确难以应付,而目前西北军中的几位主将,都不尽如人意,这般比较,西北军和波罗军,光是将领这一块军事素质相差太远。 阿庆眉头皱了皱,“王爷,万一宿城那边真的有事,若是王爷听了公子的话不去支援,到时候宿城那边真的出了问题,公子岂不是要担责?”阿庆觉得有些不妥,也确实是这么回事,毕竟现在他家公子是军师。 “若是波罗一早就做了攻打两城和随机应变的主意,如今已经有时间差了,便是远城兵马此时去支援,恐怕也晚了,搞不好还会让对面钻了空子,趁着远城兵力空虚再杀回头攻打远城,若真是如此,远城肯定收不住,因为大元兵马跑不过波罗的兵马。” 这是实力差距,必须认清,所以宿城若是丢了,至少要保住远城,现在只希望宿城那边能守住,但是梅时九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虽然宿城兵力比远城多,也事先做了布防,但是主将窦炳先太过自负。 “快去!” 见阿庆没动,梅时九催促了一句,家国天下面前,个人荣辱重要吗? 阿庆无奈只好掉转身疾驰而去,他知道,公子决定的事,很难改变主意,他也明白公子的想法,若是在知道宿保不住的情况下,绝不能把远城也搭进去,怕鸡飞蛋打,可是这样的话,公子很有可能要背负一时骂名,这份舍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另一边,金绝天也在加速赶回絮城,按着他走时的布置,知道这会儿大军应该开始攻打双城了。 “王爷,有都将军在,应该没事的,只要按着王爷的战术,至少一座城池才是,很大几率两城,王爷不用太过担心。” 这都连着赶了几天几夜的路了,几乎没有休息,顶多就是路上偶尔停歇一下马,太赶了! 团儿和青岁的体力几乎达到极限了。 可是金绝天看着还跟没事人一样,相比之下,团儿是个女子,尚且不说,青岁多少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怎么,不行了?战场瞬息万变,这次大元派来的主将不是个简单的,虽然多年不在军中,却是个熟知兵法的懂得用兵之道的人,还有那个军师梅时九,本王虽没见识过,但是从大元都城传回的有关信息来看,也是个人物,本王要的不光是城池,而是以最小的代价带下的城池,咱们波罗是要打持久战的,这才刚开始,不能过多消耗…” 金绝天的口气很大,但是他有相对的实力去说这番话。 “奴婢还以为主子这么着急,是为了看看那个什么初雪姑娘的心上人呢!” 团儿气喘吁吁,还敢大着胆子开玩笑。 金绝天听完哈哈一笑,“团儿越发聪明了,本王这点心思都让你给瞧出来了。” “主子还说不是对那个女子感兴趣!”团儿嘟着嘴轻声嘀咕着。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何不妥?” 承认的这叫一个大方! 第409章 军中异动(1) “小姐,宿城失守,且损失比较重,若非九公子,守城数万兵马差点全军覆灭,但是…军中对九公子却是一片质疑声,据说, 当时九公子主动请缨去查看宿城的情况,发现原本攻打远城兵马改道奔袭宿城,却让人给主帅送信,让主帅不要出兵驰援宿城,导致宿城苦守到天亮,孤立无援被攻破, 城门攻破之后, 主将窦炳元下令死守,但是九公子…却坚持带着剩下的人和城中百姓…弃城。” 隐打探来的消息, 让屋里的气氛瞬间凝重了几分。 初雪他们一行一路沿着规划的路线前行,除了开始的月牙寨,最近又拿下重要的山头,正好势力范围和月牙宅相连,这其中过程还颇为惊险。 “师兄只是军师,主将让死守,他如何能改变军令带着人弃城?” 初雪听完,眉头深锁面色凝重。 如果真像隐说的,那现在梅时九的处境就十分堪忧了。 这是边境战场,不是都城, 军中那些人未必会买梅家的账,对他这个文人出身的军师也不会有太多尊重。 隐低着头一五一十道:“九公子拿出了主帅的兵符!” “兵符?” 主帅兵符是多重要的东西,该是主帅不离身才是,毕竟英亲王也才去西北执掌大军, 再器重, 也不会轻易将兵符交给一个军师才是。 “是!” 初雪沉默了一会儿,也是, 若非兵符,那些将士怎么可能听他的调令。 在她心里,她师兄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选择弃城一定也是无奈之举。 “可打听到,他现在情况如何?” 初雪忍不住担忧问着,隐摇了摇头,军中的事并不是那么好打听,除非他亲自去一趟。 “初雪,这里离远城,如果快些,也没多久,八九天的路程,你若是担心,咱们过去看看吧。” 锦绣虽然不懂什么军政大事,但是听着也知道梅时九现在处境怕是不太乐观。 “是啊东家,反正没多远,路上也就两处要跑的…咱们先去远城,回来的路上再去走也不迟,活着东家先去,我留下先联络看看,到时候东家再来具体谈, 也耽搁不了多久。” 雷肖成也劝了一句,哎,又丢了一城,这可如何是好! 初雪呼了口气,“先上路,边走边说吧,师兄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不管什么局面,他都能应对过去的,我也相信,他所做必有他的理由,他绝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他也绝不会拿疆土开玩笑,隐,你先行一步去打听一下具体情况,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小姐,那奴才先把术召回来!”先生临走时交代过,任凭小姐差遣,但有一点,他们两无论何时,必须有一人在小姐身边。 “景四他们很快就追上了,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你先去!” 虽然相信梅时九的能力,可担心在所难免。 隐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在初雪的眼神威慑下听命而去。 “小姐放心,九公子一定不会有事,咱们都相信他。”桃儿反正相信在家小姐,小姐相信九公子她就相信。 初雪点头,却有些心神不宁,战事是越发紧张了,又丢了一座城池,看来,波罗真的如先生说的一样,比他们想的都要强啊。 初雪收到战报,身处军营的梅时九也收到她送去的信。 这一封信,让原本身处尴尬之境的梅时九心里舒展许多。 “公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笑的出来,怕是这会儿初雪小姐也收到消息了,您就不怕她担心啊?” 阿庆看着梅时九望信而笑,歪着头瞟了一眼,想要看看信中写了什么让主子这等处境之下还笑得春风得意。 梅时九拿着信瞪了阿庆一眼,随后小心收起抚摸着停在肩头的绿毛。 “军中现在什么情况?是不是都在逼英亲王处置我?” “公子还知道自己的处境啊,奴才还以为您不记得这回事了。”如今连这个军帐都走不出去,公子受这么大个委屈还满不在乎,那些个正在叫嚣的家伙,要不是公子他们早就死了。 自己守正不住城池还怪他们家公子弃城,公子赶到的时候,城门都破了,好意思吗? 一想到这,阿庆就气得慌,偏偏公子一声不哼。 “好了阿庆,说说什么情况吧。” 虽说他暂时被软禁军帐之中不得随意进出,但是阿庆想打听点消息应该还是有法子的。 “还能有什么情况,就是那个窦炳先闹得最凶,先是弃甲请罪,说他没守住城门,本欲与宿城共存亡什么的…之后便说王爷盗用兵符,私自下令退兵弃城,这就是临阵脱逃,应按军规处置,还有不少人附和,还好王爷压住了,说您是圣上钦点的,即便真犯了事要处置,也应该请旨等候发落,还有…” “别还有了,成王什么反应?” 梅时九脸上没有一点被关紧闭的急色,反而一脸从容,好似跟他没关系似的。 “成王…倒是没多大反应,两边当和事老,这边劝劝,那边说说,公子,您到底怎么打算的,您和王爷是不是合计什么?” 别的阿庆不知道,但是兵符会出现在公子圣上,王爷肯定是知道的,兵符是多重要的东西,公子绝不可能盗用,国法军纪,公子肯定是不会真的去触碰的。 所以刚开始他急得不行,这会儿也冷静了许多。 “这是我与王爷临时生的一计,城楼上,王爷和我不谋而合,都想到一处去了,都不放心宿城的窦炳先,情急之下,王爷也来不及多说,便偷偷将兵符交给我,应该是让我便宜行事,此时他们咬着我盗用兵符的事不放…” “啥?是王爷给公子的,那公子和王爷说清楚不就好了?” 梅时九冷笑一声,“他们着急想要咬我一口,这么个把柄丢出去,他们岂能轻易放过?先让他们咬去,趁机把这些人人都弄清楚,放心,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阿庆,给军帐外的人传个信,若是我没记错,成王的外祖父和几位舅舅这两天应该也要到了,对了,逃出城的百姓都安顿好了吗?” 成王一直没动静,应该就是在等他们吧。 倒是比素王他们能沉得住气,希望这个成王不是个真糊涂的,国难当前,军中之乱,必须急速整治,他以身为饵又何妨? 第410章 十天之期(2) “小子,你忘了你在软禁中,还敢走出军帐?你眼里还有军纪吗?” 好容易找了由头打发了窦炳先他们,英亲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梅时九就来了。 他也知道,那军帐哪里关得住梅时九,只看他愿不愿意离开而已。 梅时九拱手行礼, “王爷息怒,梅时九岂敢目无军纪?这不是知道王爷心烦来替王爷排忧解难嘛!” 英亲王瞟了他一眼,“排忧解难?他们都要本王军法处置你,你说说你要如何解这个难?本王给你兵符让你便宜行事,没让你弃城!” 面对英亲王犀利的眼神,梅时九并没有闪躲,而是迎上正视回应:“王爷,您熟知兵事, 我且问王爷,以当时宿城的情况,城门已破,还能将敌军驱逐出城吗?这是目前为止,大元伤亡最大的一场守城之战,的确,窦将军带着将士们奋勇反抗没错,可是明知不敌,却要拿那么多将士的命去送,是不是有些意气用事?梅时九是断定收不住的情况下才下令退兵弃城的,城池丢了, 咱们可以收回来,可人没了就是没了,这是其一,其二, 若是宿城的兵马全都葬送, 时九敢肯定,远城亦守不了多久,王爷, 西北军当时大部分兵力可都在宿城!”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身为军人,战场退缩就是逃兵!为人所不齿,城池丢了再收回来,你口气倒是不小!波罗兵强马壮,将领善于用兵,军中士气如虹,接下来能守住疆土不再丢失已是本事了,还收复城池,守都守不住,更何况攻城!” 英亲王佯装生气,背着手看着舆图冷哼一声。 “王爷说的没错,波罗的确比咱们路上想的更强大,可也未必就毫无胜算,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咱们硬碰硬不行,可智取之…王爷, 你可以给时九一次机会, 时九可立军令状, 一定收回宿城!只不过…此时不宜,当务之急,并不是收复城池,而是治内!整顿军务,让西北军换个面貌!否则…丢的就不是一城一池,而是整个西北,或是整个大元,王爷,并非梅时九在您面前危言耸听,您熟悉军务,应该比梅时九看得更清楚,西北军有大问题!” 英亲王转身静静望着梅时九,对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挥手让梅时九坐下。 “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本王当然明白,连在都城的太子和圣上都猜到西北军中有问题,本王又岂能不知,本王也知道,你到西北,名为军师,实则就是来彻查西北军务的,可是正因为军中问题太多太复杂,大敌当前,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梅时九,你有多大把握?必须干脆利落,手起刀落解决问题,若是没这个把握,便暂且别动了!放一放。” 梅时九也明白英亲王的意思,郑重其事道:“王爷,要守住大元疆土,必须上下一心,王爷,梅时九并不喜玩弄权术,可若为大元江山百姓,梅时九甘愿染一身尘埃,十天,十天之内,梅时九一定把西北军中所有的问题解决,也请王爷答应时九几件事…” “十天吗?” 英亲王眯着眼端详着梅时九,这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十天,便是圣上自己来了,也未必能在十天内解决西北军中的存在的问题,一个不好闹出兵变,很有可能不等波罗打,西北就四分五裂了! “对!十天!” 梅时九异常笃定。 英亲王看着梅时九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十天,十天之内不管你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其他的不用管,交给本王就是!” “多谢王爷!”梅时九拱手致谢,他知道,即便只是十天,英亲王也要承受很大的压力。 “先别急着谢,十天以后,你要是…” “王爷放心,若是十天以后,梅时九不能做到,一切后果,梅时九来承担!”梅时九干脆利落。 英亲王冷哼一声,“你承担,你承担的起吗?行了行了,本王既然答应了,十天之内你就放心大胆去做吧。”十天之后再看结果。 “是,对了忘了,有人跟时九说了一件事,或许可以暂时解决军中粮食短缺的问题。” “说说看!”英亲王立刻正色几分,目前军中粮草已经有些困难了,若非他们来时带了一些,现在就揭不开锅了,军中粮草有问题,直到开战许久,他们自己才发现!这西北军务确实需要尽快整肃。 “王爷可知道土芋?” 英亲王摇头,急切道:“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王爷,西北盛产一种食物叫土芋,可以当成粮食果腹,最重要的是容易获取产量高,且容易储存,粮食不够,可以用土芋充当主食…只是这边的人平素都将它当成菜,所以没人想到这一茬。” 军中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尤其是主将,对西北当地的情况未必有多了解。 “土芋?既是菜,如何能当主食果腹?你说的产量高能有多高?” 英亲王一下就问到了终点,梅时九也是才知道这事,便让英亲王找了两个当地的士兵来询问,并找来了土芋,其实军中也食用过,只是其貌不扬,也不是什么山珍美味,很容易被人忽略。 亲自尝过,询问过后,英亲王立刻下令去收土芋。 “你小子算是解决了一个难题,如此应该能扛到朝廷的粮草运过来。” 英亲王松了一口大气,他这个主帅临危受命,西北军内务复杂,这个家不好当啊。 “非时九之功,时九也是受人指点。”梅时九笑了笑。 英亲王斜了梅时九一眼,“谁知道你的?”怎么没听着跟他这个主帅说? “她!” 梅时九并未隐瞒。 “她?”英亲王口气立刻变了,这听着好像有点那个味道。 “时九跟王爷说过的那个女子,她也来西北了。” 不知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是否能见到。 英亲王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这不是胡闹吗?这时候来找你做什么?你在军中,军中是不能让女子随便出入的,这时候还儿女情长什么?她一个女儿家往这跑?” “王爷误会了,她…并非寻我而来,她应该比我先行一步,她有她自己的事要做,王爷,先不说她,先说说咱们下一步的打算吧,波罗的攻势绝不会停,接下来还是会攻打远城……” 第411章 自身难保吗?(1) “王爷,让您失望了,大元新来的这个主帅确实和之前那些大元将领不同,有那么几分样子。” 这才是真正的对手,若都和之前一样,这仗打得也没多大意思。 赢了还要埋汰,可这是都罗的心里话。 金绝天已经赶回军中, 此刻就在絮城面见诸位将军。 “能拿下一城已是不错,只是损失有些重,不过以后的仗会越来越难打,让将士们早些看清战场凶险也好。” 之前的几场攻城战太轻松了,容易滋生他们的骄纵之心,这样也好, 打仗本来就是练兵,就要什么情况都见识, 才能成就一直无往不胜的精锐之军, 才能笑到最后。 都罗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又道了句,“王爷,除了大元新来的主帅,他们新来的军师也十分不错。” “军师?”金绝天眉头一动来了几分兴致,虽说站在他的立场,希望波罗军摧古拉朽拿下大元,但是这样打下来的确没什么意思。 军师在谋,必通兵法,能让都罗说不错的,应该有些本事。 都罗将自己目前掌握的情况细细说来, 王爷说过, 打仗就要了解自己的对手, 知己知彼, 所以战事结束之后他立刻着人去打探了。 听得大元新来的军师是梅时九,金绝天兴味更浓了,他本以为梅时九跟着大元新主帅来,是有什么任务的, 没想到还是个军师。 “王爷知晓此人?” 都罗看金九天的反应,试探问了句。 金绝天摸着下巴笑了笑,“略有所知,此人在大元年轻一辈中颇有声名,是个文才出众的,出身也不俗,年纪轻轻,入朝不到一年,已是户部侍郎了,能在这节骨眼上让大元圣上和太子派到西北来,肯定不是泛泛之辈,倒是没想到还会擂军鼓。” “是,不光会,还擂的不错,一场攻城战下来都没有停歇,这等体力不可能是一个文弱书生,而且,远城守住之后, 他就策马赶往宿城了!若不是他及时下令撤军,大元这次损失的可就不是一座城池,还得赔上几万兵马,这么说来,那就是个文武全才了。” “下令撤军,这么说,从远城赶赴宿城…这个军师,不简单啊,远城恐怕没那么容易攻下了,下面的仗可难得打了。” 金绝天虽然这么说着,却不甚在意,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算计,远城自然要攻下,但是不在乎这一时片刻。 “王爷放心,一个主帅一个军师,在厉害,也无法在短时间改变一支军队,很多东西都是时间积累的,西北军没有时间,大元没有时间,我们也不会给他们时间。” 都罗一脸严肃的说着。 “没错,只要清楚认知,即便遇上强敌也无所畏惧,咱们波罗将士就该有这样的气势,也要时刻保持清醒冷静,如此才能以不变应万变,你们也是,这才刚开始,以后要面对的战局会越来越复杂,不可能一直这么顺利,都听好了,要胜不骄败不累!” “是!谨记王爷教诲!” 在场将士异口同声的回应,从这些将领表现出来的状态,就和大元完全不一样,全军一心,这样的军队是十分可怕的。 “王爷,接下来,咱们是否要攻打远城?” 有人已经安耐不住了。 “不急,诸位将军来看看,目前我们已经占据絮城和宿城,算是打开了大元西北的大门,虽说攻下远城可以更好的……” 金绝天开始与将士们商量下一步的军事安排,军帐之中静静一片,只有一人之音,这就是波罗军对他们主帅的敬重。 西北军这边,英亲王答应了梅时九给他十天时间,时间十分紧张,梅时九要做的事很多。 这期间,以窦炳先为首的几位将军,时不时就找英亲王说梅时九的事,动不动就提及军纪军法,目的很明显,要在军中解决梅时九的事,他们越是这样,英亲王越发肯定,这些人有大问题,因为他们都不傻,都知道梅时九是来干嘛的,这是想趁机要梅时九的命。 而这时成王的外祖父和舅舅们也来了,他们也是受命来驰援西北的。 “王爷,你相信你母妃是病故的吗?她这些在宫中,都是假称体弱不争不抢,可她身体究竟如何,王爷该是知道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娘娘病故之前,去见了圣上,之后便是连个消息都没传出来,什么病去的这么急,没能给王爷留下只言片语?” 见到成王,顾家人显得异常激动。 谁都不傻,这病故,十有八九就是掩人耳目的说辞罢了。 “舅舅,本王不能不信,母妃病故的消息,是宫里着人送来的,本王若是不信,便是怀疑父皇,舅舅,外祖父,如今都城早就变天了,素王死了,越王被晾着剥夺了所有实权,太子被废…母妃病故,本王就没睡过一个安心觉!本王生怕睁开眼本王就和他们一样了!” 一旁顾洗礼看着外孙这样子,顿时一脸怒气握拳一挥,露出几分狠色,军中多年,他这个老将早就染了几分煞气。 “王爷别怕,既然宫里说是病故,事情就没咱们想的那么糟糕,你母妃办事自来仔细小心,与王爷的往来,都是过了他人之手的,一时半刻,牵连不到王爷身上,王爷,您自己可千万不能送了这口气,王爷,咱们手里有兵马,您别忘了一句话,乱世出英雄,即便情况再糟糕,王爷也不可能像素王他们一样!大不了咱们……” 成王知道,他其实是有退路的,这场战争,对大元其他人来说,都是一场祸事,但是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机会,可现在还远远不到那份上,除非,波罗能攻入西北腹地,整个局势彻底动乱,他才能乱中生找到机会! “外祖父,子曦不孝,不能查明母妃真正死因,不能替她…” “王爷别这么说,你母妃会理解的!你放心,外祖父已经让人回都城去查了,这件事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不过咱们得事先做好防备,听说这次除了英亲王,还来个什么军师,是梅家的一个小子,是太子的人,这时候来这,哼,指不定什么心思,不过王爷倒是不必担心,他若是敢动王爷,老夫就让他有来无回。” 成王暗暗松了口,只要外祖父是这个态度,他心里就安了几分,至少他身后还有个顾家。 “这点外祖父暂时不必担心,梅时九现在自身难保。” 第412章 被绑了(2) 初雪让隐去打听梅时九的消息,原本术一天左右能赶上他们,但是缺因事耽搁了没赶上,就是这两天功夫,初雪就出事了,世上事,果真是无巧不成书。 路上被劫了, 被一群叫山匪打劫了。 其实初雪他们早就被盯上了,倒不是盯上初雪,而是雷肖成。 “东家,连累你了!” 雷肖成一脸愧疚,他们之前规划的时候,就有意避开了这个山寨, 没想到他们不找对方, 对方却早就盯上他了。 “雷爷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一路走的,哪来的连累,要说连累,是我连累大家才是,若非我执意来西北,也就没这事了,既然遇上了,面对就是。”山匪劫人,无非钱财。 “不,这次真是我连累大家了,当家的,这是灵泉寨, 当初当家的让我规划路线的时候, 我有意绕了点路避开了这, 不是因为这寨子实力不行,相反, 相比之下, 我选的那个山寨从整体来说,不及这,我这所以没推荐东家选这,是因为…因为雷某与这灵泉寨有些私怨。” 雷肖成抿了抿嘴,眼里全是愧疚和无奈,到底没避开。 原来如此! 初雪一脸了然点头,若是为了钱财那就有得商量,若是私怨,那就得看是什么私怨了,人都被抓到这了,害怕也没用。 “初雪,咱们怎么办,他们不会要咱们的命吧?” 锦绣蹲在初雪身边紧紧挨着,他们被抓来之后就被关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手脚都被绑着,从小到大,她还是 “这事和你们无关, 我会跟他们说…”雷爷说得有些心虚, 心里也是没把握,再看着锦绣她们几个女子被这样困着, 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初雪知道锦绣和桃儿他们害怕,但是事已至此,多思无益,尽快想办法解决就是。 “雷爷,可方便说说你和这山寨有何恩怨?”看病要对症下药,这解决问题也是如此。 雷肖成面色微变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初雪见状连忙道:“若是雷爷有所不便,无妨的。” 无需强人所难,把他们抓来,总不会就这么一直关着不管,等见到这的当家再说。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都是过去的事了,当初我走上这条道,结交了一些朋友,这山寨的寨主便是其中之一…那时,他正好带着他妹子一起与我在外行走,她妹子对我动了心……” 额! 初雪听闻略有些尴尬,又忍不住八卦。 本以为是道上的恩怨,没成想却是…风流账。 锦绣她们也是一样,原本还害怕的,听得这事,瞬间精神了不少,脑子里开始不断联想。 这或许也是女人的奇妙之处吧。 “…但是我当时家中已经娶妻,便没有接受他妹子…再后来,他妹子死了,她的死,的确与我有关,寨主就这么一个亲妹子,从小就宠着……” 没想到,风雪月的结局和初雪她们想的有些不一样。 死了人,便是殇,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灵泉寨寨主就一个妹妹,又自小疼爱,那的确是很难释怀的。” 初雪叹了口气轻道,她觉着,这件事对雷爷来说,也是一件心事吧。 “我曾跟他说过,从此退出绿林…东家,你们放心,他若是依然无法释怀,要杀要刮,雷肖成都认,一命偿一命,我会与他们说清楚,不会让他们为难你。” 雷肖成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一声大笑。 “哈哈哈哈,雷肖成,你倒是还和当年一样不怕死,一命偿一命理所当然,当年就该让你去陪小妹,你个说话不算话的伪君子,当初我让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更别让我在绿林道上遇到你,没想到,这刚打上仗,你就不跑马帮重归绿林了,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跟放屁一样,小妹当初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东西。” 听这口气,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了。 灵泉寨的寨主段翔。 门打开,一个略有些消瘦的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 初雪和锦绣她们都愣了一下,这个…寨主和她们印象的寨主都不一样。 若非他就站在这亮明了身份,她们估摸着会误会对方是被抓来的书生。 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色袍子,面容清秀,眉宇间却带着几分英气,反正看着就不像个土匪,身材也不魁梧,身高也适中。 雷肖成望着对方缓缓起身,初雪看到了他眼里的愧疚。 “多年没见,怎么,到了西北到处串山头,却要绕着我灵泉寨走,是没脸见我还是心里有愧?怎么,马帮混不下去了,又回绿林了?” “没有,你误会了!”雷肖成终于开口,急忙解释着。 对方负手一笑,“误会?是吗?那我倒是想听听,你在西北绿林道上到处逛,还带着这么些女的,做什么?来欣赏西北风光啊?家眷?女儿?看着和你可是不太像。” “不是!段兄,她们和这件事没关系,她们和我也没关系,这位是我的东家,这次到西北,也是跟着东家来做生意的,找绿林上的朋友,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并非你想的那般,段兄,我知道是我对不住小妹,你放了她们吧,我当年就说过,我这条命,段兄若是想要,随时拿去就是,我雷肖成绝无二话。” 雷肖成激动的解释,顺便求着对方放了初雪他们。 从他们的短暂谈话中,初雪听出他们从前关系应该是非常好的。 “东家?” 对方这才仔细打量起初雪,“雷肖成,你骗鬼呢,就这小丫头,你东家?这时候到东北走生意,你糊弄谁呢?说谎也得有人信吧。” 的确,换成其他人恐怕一时也难以相信。 “这位当家的,他并没说谎,命都能给你,也没必要说谎,我就是他的东家,是我让他随我到东北来跑生意的,找道上的朋友,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若是让这位当家的误会了,那是小女子的不是,雷爷是条汉子,是个信守承诺的,不管当初答应过当家的什么,他既然答应了,便会做到。” 这时候,初雪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来说句话,对方的确是误会了。 初雪说完,段翔一脸狐疑再次打量着初雪。 初雪静静回视没有丝毫退缩,还冲着对方微微一笑,只是笑容有些诡异,看得段翔不由眸光 第413章 好大的口气(1) “这位当家,不知小女子可能与您单独聊聊?” “什么?!” 初雪一句话,段翔整不会了,这小丫头好大的胆子。 “小姐不可!” “初雪!” 桃儿和锦绣同时喊了一声,都紧紧盯着她直晃脑袋,与个土匪头子单独相处,这哪能成? “你要和我单独聊聊?”段翔上前两步, 突然弯腰将身子凑近初雪,一双眼睛仿佛要将初雪看穿一般。 初雪一派从容,心里那点害怕也渐渐散去,并非真的不怕,而是…她发现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或者说,其实她骨子里就是个不怕死的,她此刻真的一点都不怕了。 “对, 小女子想跟当家的单独聊聊, 就是不知…当家的敢不敢!” 最后三个字出口,初雪脸上笑容越发古怪。 “臭丫头,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段翔身旁的小弟见状呲牙咧嘴就是一顿吓唬,段翔抬手阻止,对方立刻安静。 “哈哈哈哈,雷肖成,你带来的这个小丫头倒是个胆大包天的,在老子的底盘上问老子敢不敢,行,冲着这份胆量, 老子就给她个机会, 老子倒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段翔说完转身又是哈哈一笑, 吩咐身旁的兄弟帮初雪解开绳子带出去,自己也大步走了出去。 “东家!你…”雷肖成急得不行,这哪是胆子大, 这是不要命啊。 这里是山寨,是土匪窝子, 她要跟对方聊什么? “别动我家小姐!” 桃儿一见着土匪靠近初雪,明明自己害怕的厉害,还是不顾一切的挡在初雪身前,锦绣也是一脸急切瞪着那个土匪。 “哟,这小丫头倒是个忠心的,让开,否则别怪小爷不客气!” “桃儿,让开,没事,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放心!” 桃儿抿着嘴摇头,放什么心啊,这些人可是土匪,一言不合就可能动手杀人的。 “桃儿!” 初雪加重了语气,桃儿这才扭头看了初雪一眼,咬着嘴唇一脸担忧的微微挪开身子,显然上来办事的土匪没什么耐心, 粗暴的一把将桃儿扯开, 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 “住手, 你们若是敢伤她,伤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我就算今日死在这,我也敢保证你们一个都活不了,不信就试试!” 初雪见着桃儿倒地,顿时脸色一变,站直了身子冷声以对。 便是见多了打打杀杀场面的土匪,此刻看着初雪的目光也不由打了个寒颤,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小娘们还挺凶悍!” 说话声明显比刚才压低了几分,有些人就是如此,明明弱不禁风,却有令人害怕的气势。 初雪没再出声,被解开绳子后上前扶起桃儿,帮着拍了拍,“放心,没事!”,安抚了桃儿一句这才看向刚才推桃儿的土匪,“走吧!”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土匪。 看着初雪离开,锦绣除了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桃儿,你家小姐一直这么大胆子吗?”这怕是天生的,老天爷,千万别有什么事才好啊。 桃儿没做声,根本没听着锦绣的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门口,心里默念着,小姐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水灵早就吓得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了,被抓进来之后就一直挨着锦绣,看样子吓得不轻。 雷肖成也是担心不已,以后,便是他这东家要做啥他都不会大惊小怪了,就是老爷们也没这么大胆子的,不对,她这就不是胆子大,她就是个不怕死的。 “小丫头,胆子当真不小,在老子的地盘上敢这么放肆的,你还是头一个。” 初雪被带到大堂里,段翔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端详着初雪,初雪抬头而望,转动了一下被帮得有些不舒服的手腕,“凡事总有头一个,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听得初雪的话,对方又是一笑,“没错,凡事都有头一个,可是…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这通常敢 初雪放下手,挺直身子站在大堂中央抬头而望,脸上依然镇定,“总有那么几个例外的。” “是吗?小丫头,牙尖嘴利可救不了你的命,说吧,想跟我聊点什么?若是聊得不好,你可能就走不出这大堂了。”段翔眸色沉沉,嘴角微微上扬,瞧着却让人害怕,眸光一转,堂上两位兄弟的手就落在了佩刀上。 初雪见这阵仗依然不慌,也学着对方笑了笑,“当家的,聊天无妨,只是…当家的确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聊?小女子怕言语有失,让当家的为难就不好了,当家的若是想聊,还是屏退左右吧。” “哼,给你点脸色你就开上染坊了是吧,老子可没功夫陪你这小丫头在这玩,要说便说,不说…”话音未落,堂上两个弟兄就提刀靠近了。 到这会儿,初雪依然一脸从容。 好像真不怕死似的,其实初雪很惜命,可每次越是到了生死关头,她都无比从容,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胆大包天。 “当家的信不信,我今日死在这,他日你这寨子就会被踏平!” 先生说过,两方对垒时,不管是虚张声势,还是如何,气势绝对不能输,甚至要压过对方一头,往往这时候,就掌握了说话的主动权。 “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踏平我的寨子,小丫头,来来,说说你哪里来的底气说出这等吓死人的话。” 段翔手一挥,那两个土匪就退下了,其实他本来也就是吓唬吓唬这小丫头,觉得她确实胆子太大,想看看她哪来这么大胆子。 “当家的,你连自己绑了什么人都没弄清楚,你这寨子能平安无事到今天也是不容易,我师兄是西北军中一位领兵的将领,西北军距你这,也就几天的路程,你绑我的时候,我便将消息送出去了,若是我出事,当家的说说,你这寨子会不会被踏平?即便我的消息没送出去,以我师兄的聪明和谨慎,过几天没见着我,便会着人来寻,世上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真要查,肯定是有迹可循的,而且被绑来的路上,我一路都留了记号!” “你是要去西北军中?” 西北军?若是这丫头没说谎,那还真是个麻烦事。 不过她这三言两语就想让她信,也是开玩笑。 第414章 看不透的小丫头(2)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被初雪说得煞有其事。 段翔一时间也拿捏不准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了。 “当家的可以不信,无妨,刚听着,你和雷爷应该是旧相识,雷爷的为人你应该也清楚, 不信你去问一下就知道了,当然,其实问不问无所谓,小女子本来也不想跟您聊这些,只是给当家的提个醒,咱们现在来聊聊其他事,当家的, 真不是小女子不直率,实在是…小女子要聊的话, 怕是不太方便让这些兄弟听着,当家的,您看……” 初雪也不着急劝说什么,而是冲着对方眉眼传话,说完还比了个口型。 段翔脸色明显变了,沉默片刻终于还是让大堂上其他人都出去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 声音有些冷,也有些温怒。 初雪也不在卖关子,人的忍耐度都是有个度的,这点她十分清楚。 “当家的,那小女子就直言了,小女子想聊的是当家的……明明是个女儿身, 却以男儿之姿当了一寨之主, 混迹在男人堆里这么多年还没被人发现, 实在是佩服。” 初雪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开口, 而且声音有意压低, 还上前了几步。 有时候,为他人设想,也是帮自己。 果然,初雪话一出口,对方离开警戒看向四周,随后目光落在初雪身上,都快把初雪瞧出个骷髅来了。 “你在说什么?” 低沉的声音,让人听得毛骨悚人。 若说刚才他是吓唬初雪的,此刻是真的动了杀心。 初雪也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也知道对方此刻心中的想法,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当家的应该听得清楚,还要小女子再说一遍吗?” 初雪此刻越发笃定了,眼前就是一个女子,说真的,能瞒过身边这么多男人,而且瞒了这么多年,当真是厉害的,忽略性别,她就是当一个男子活着的, 连雷爷也没发现。 “你知道胡说八道的下场吗?我这手里, 这些年下来,也沾着不少血,今日不差你这一个小丫头,就算你是什么西北军中将领的什么师妹,我若是想杀,一样照杀不误你信不信?” 段翔已经走下主坐,正一步步朝着初雪靠近,初雪看到她眼里隐含的杀气,也知道她走过来是为了什么。 “当然,小女子当然相信你敢杀,同样的,小女子还是那句话,我今儿死在这不打紧,当家的做好拿整个山寨陪葬的准备就是,其实,小女子无意要挟,也没什么恶意,相反,我们大可换个结局,双赢,还能交给朋友,不知当家的可愿静下心来聊聊,即便真要杀,也不急一时不是吗?” 初雪知道,该软和的时候,还是要转变态度用些技巧的聊天。 段翔脚步微微一顿,眉头深锁,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透过这个小丫头,小小年纪,竟瞧不出一点心思,脸上一点都不显山露水,她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这小丫头,是个狠角色,胆量、心智都超乎想象。 其实,她看得出,她来头不小。 否则也不会让雷肖成喊一声东家,愿意跟着她跑这趟西北了。 “好啊,不急,早上路晚上路都一样,我且听听,你还有什么招。” 初雪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对方这一口气送下来就有戏了,说不定还能顺道谈成这桩生意,如此倒是省了不少事,雷爷也说了,这灵泉寨其实比他们之前选的另一个山头实力要强不是吗? “哪敢在当家的面前耍招,我这一个弱女子,当家的随便出手我小命就没了,我是个生意人,和气生财,当家的,不妨咱们来谈一桩生意,之前雷爷带着我到处拜访道上兄弟,也是为了生意,同一桩生意,就是不知当家的可有兴趣?” 段翔缓缓转身回到座位坐下,“那就说说吧。”说着,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拔出匕首毫无征兆的朝着初雪扔过去。 初雪看着匕首投来,吓得大惊失色,但是没有闪躲,只听着虎啸一声,匕首从耳边擦过,直接落入身后的梁柱上。 初雪毫不做作的拍着胸口,“当家的,你要杀就杀,别这么吓唬人,被吓死了多少有些丢人,传出去也不好听。” 突然有些羡慕这些有身手的,便是不用来杀人,没事拿来吓唬吓唬人也是不错的。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小丫头,我还以为你……有点意思,我可没瞧着你被吓着,脚下比我们这些练过的盘子都稳。” “嘿嘿,当家的就别笑话我了,我这是吓得来不及反应,命就一条,谁不爱惜是吧。”还真是没反应过来。 初雪从来都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刚开始不怕是真的不怕,现在被吓到也是真被吓到,谁知道这当家的说动刀子就动刀子,一点心理准的都没有,换谁都能吓着。 “有意思,是个有意思的,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行吧,说说你的生意。” 镇定的时候是真的镇定,不怕死的时候也是真不怕,这会儿的反应又那么真实,本以为是个严肃的小丫头,没想到却是个俏皮的,这性子… 初雪拍了拍胸口开始谈生意,立刻又换了一副面孔。 段翔都有些迷糊了,这丫头到底有多少面,她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绝没有她这份沉稳老练,还有处变不惊遇事不慌的气度。 而初雪说的生意也渐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听着听着不由认真坐直了些。 她没想到,这小丫头不仅真是来西北做生意的,还是做的大买卖,这档口,谁有这份魄力?更没这等胆量,敢和土匪搭伙,让他们替她的商队保驾护航,这么说,她之前的确是去那些山头谈生意了。 她说得条件十分诱人,让她听着不由心动。 其实,干他们这一行的,都是刀口舔血,若是能有稳定收入,兄弟们不愁没饭吃,他们又何尝愿意去打打杀杀的,再有,她这生意若是做通了,他们自己也方便许多。 “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来?” 桃儿都急出汗了,就差没哭出来,她是真的怕。 这可和他们之前去的土匪窝不同,这次是被抓来的,对方还和雷爷有仇。 “桃儿,你慌,没有消息,兴许是好消息,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锦绣既是宽慰桃儿,也是宽慰自己。 第415章 谈成一桩买卖(1) “通达天下…” 听完初雪的话,段翔眼睛都亮了,不过她是一寨之主,地下那么多兄弟要照顾着,不可能意气用事。 “段当家的,咱们这是双赢,即便将来战火停息,咱们还是可以继续合作,条件和现在一样,段当家的,战火纷飞烽火狼烟,这往来的,不是难民就是兵马,如今来往西北的商队已经撤得差不多了,有条件的百姓也开始内迁,当时候您这寨子能撑多久?别的不敢说,初雪可以保证一点,只要我的通达天下能畅通无阻,就能保证寨里的兄弟有口饭吃,你们所需物资,也可通过我的通达天下采买……” 谈生意,如今初雪已颇具经验了。 段翔手隔着椅子上捏了捏,似是在做决定。 初雪也看得出,这个段翔是个能做主的当家。 “签订契约为证?”终于松口。 “是!” “我要如何信你?这兵荒马乱的,你要走西北这条道,做什么生意?你提的条件的确诱人,但是…段某怕有命挣这银子,兄弟们没命!”段翔心思颇细,顾虑的也十分多。 初雪望着对方微微一笑,“段当家的,我是做生意的,生意人虽说重利,但也惜命,就像你说的,谁也不想有命挣没命,你放心,我这生意,不惹官府,不欺百姓,都是正当生意,不说利于他人,却能与人方便,段当家的…女子亦可一言九鼎,你说呢?” 初雪一语双关,段翔望着初雪,目不转睛盯了一会儿,初雪坦然回视,良久之后,两人相视一笑。 “现在能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段翔轻合眼眸,嘴角的笑略带了几分苦涩。 她爹是这山寨的寨主,当时寨子里正好不稳,与外头又有颇多纷争,这是山匪窝,面上一团和气,照样是谁有本事谁当家做主,她爹当时受了伤,有人对寨主之位蠢蠢欲动,正好她娘那会儿生下她,娘怕她爹有个三长两短没熬过去,膝下无儿,这寨子就落入他人之手,便对外谎称是个男娃…毕竟寨子里还有一部分忠心跟随的兄弟,他们会拥戴她这个少主。 最后她爹也挺过来了,可是这个谎言也只能继续。 之后她娘又生了个妹妹,爹还是没有儿子,之后她爹从山下带回了两个女人,就想着要个儿子,结果也未能如愿,她娘也伤了心,他们这些人,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朝不保夕,她爹在一次与别的山头的争斗中走了,就留下她和妹妹两个孩子,她这个少主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当上寨主,没法子,若是她不争,她和小妹还有娘就得死。 初雪从跟对方脸上,看到了苦涩和无奈。 这会儿的段翔好似卸去了多年的伪装,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 也是,这个秘密背了这么多年,突然间被人道破,对段翔而言,不是惧怕,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段当家的,其实…您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些年让地下的兄弟服您,愿意跟着您,是因为你的能力,与你究竟是男是女毫无关系,当然,或许当初这个是决定因素,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了,这个寨子是你当家做主,这里也是你说了算,难道如今还会因为你是女子而有所改变?我起初要做生意的时候,因为自己是女子,也有许多顾虑,可如今我的生意伙伴都是男子,他们愿意跟我合作,愿意跟随我做生意,就是因为,我有这个能耐,能带着他们挣到银子,是男是女又何妨?” 如今初雪深刻体会到,不管男女,只要自己有本事,就可以在这世上争一争,所以,她也要在商场挣得属于她的一席之地。 段翔从未听人说过这些,男子与女子,真的能一样吗? “段寨子,我且问你,若是此时寨子里的兄弟知道你是女子,要反你,你想想你能压得住吗?这么些年下来,寨子里有多少对你忠心不二的,您心里应该也有数,难道他们的忠心会因为你的性别而改变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他们的忠心,会因为她是个女子而改变吗? 这些年,就因为自己心里这个秘密,所以她凡事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打起来不怕死,狠起来比他们更狠…对外对内,她都做到让人服气,这样的自己,还惧怕什么? 段翔想到这,突然眸子一亮,明媚一笑,“哈哈哈,说得没错,谁若不服,放马过来就是!” 初雪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有时候,解开心结只要一瞬间的明白就好。 “你叫初雪?姓初?这个姓可是不多见啊,头一回听。”段翔再打量初雪,眼神明显变了。 初雪淡淡一笑轻道:“是啊,天地初始,本都是无名无姓,其实姓什么叫什么,就是一个称谓罢了。” 段翔也没深想,点了点道:“说得也是,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女子的…,总不会是雷肖成告诉你的!”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是女子,段翔很好奇。 “段当家的,男女终究有别,初雪是生意人,察言观色,看得比旁人仔细一些罢了,雷爷是男子,男子多粗心不是吗?”意思是她自己看出来的,并不是雷肖成告诉她的。 段翔显然不信,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多年,寨子里朝夕相处的兄弟都没认出来,她怎么一眼看出来了。 初雪看出对方疑惑,却也没再解释,其实,她如何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会乱说。 其实,她是从对方看到雷爷那一瞬间的眼神里瞧出端倪的,之后再仔细观察她一举一动的细节分析的,当然,她当时也是半猜半碰,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毕竟男生女相的也不少,更何况人家寨主这股子气势比男儿更盛。 “罢了罢了,行,你说的生意,我会慎重考虑,回头跟兄弟们商量一下,你且在这住两天。”段翔说完,一声令下招呼兄弟们赶紧松绑,把人都带过来。 初雪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下了。 初雪离开已经快半个时辰了,桃儿她们已经急得不行,雷肖成都想着动手硬闯了,好在这时候来人了。 看到初雪平安无事坐在大堂上,桃儿呜的一声扑了过去。 “你这丫头,哭什么,不过是和段当家多聊了几句。”初雪看着桃儿眼角的泪,心里一软,其实她是一个心肠很硬的人,但是在真心以对的人面前,还是软和的,这样…也挺好的。 这样才是活着。 第416章 隐和术来了(2) 初雪误打误撞被带去灵泉寨,不仅成了贵客,还谈成了生意,锦绣是真的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觉得这一趟跟着初雪真的让她打开了眼界。 初雪他们是没事了,可吧隐和术急得够呛。 “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去看看那些东西,也不会耽搁时间,东家也不会丢,现在可如何是好!两位少侠,你们有本事,求求你们,你们一定有办法找到东家他们的。” 两方碰头,都没见着初雪一行,兄弟两开始也懵了,不过很快找到线索,如何人已经在灵泉山寨外了。 两兄弟倒不是有意让景四着急,而是不爱说话,一路闷头找人,所以景四压根不知道他们已经找到方向了,急得眼里一把鼻涕一把的。 景四也是真情露露,人家东家对他怎么样,他心里有数,要不是东家,他可能还在云府看门呢,他娘的病也没那么快治好,他们家日子难能像现在这样,他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走南闯北跟着长见识。 可以说,东家对他有再造之恩,让他豁出去命他都肯。 “就在这!” 到了寨门口,隐终于开口了。 “打进去?” 术侧头看了隐一眼,两人对望,随即回头看向一路哭咽的景四异口同声道:“你留下!” 要打架,带着这么个人,不太方便。 景四聪明,虽然这两人对话实在简短,却能听出意思。 抬袖抹脸,“二位少侠,你们是说…东家在这里?找到了?”后知后觉。 那为啥不说啊,这一路他们都在找?看着也没做啥啊?咱就不能说一声,他这都急的冒火了。 有时候,这惜字如金真要命… 两人默默点头却没做声。 “这里瞧着…是什么地方啊?”景四看着前方山寨,其实心里大概有数了,这看着好像是个土匪窝子,瞧门口那些人,手里都提着刀走来走去… “匪窝!” 兄弟二人终于肯回应一下了,只是说完就不见了,留下急得原地打转的景四。 景四倒也不是个鲁莽的,知道自己跟去也是添乱,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藏在一旁焦急祈求老天爷保佑。 “当家的,有人打进来了!” 初雪到灵泉寨的 灵泉寨这些年可是少有人敢惹,更别说打进来。 “什么人?多少人?已经打进来了?兄弟们,操家伙!” 段翔酒杯一摔,起身就拿起了自己的刀。 其他人也跟着起身,一个个怒气冲冲。 初雪吞了下口水,示意锦绣他们暂时别动,竟然赶上这种事… “愣着干嘛,说啊,多少人?” 段翔已经提刀上前几步,见着来报信的支支吾吾不说话,瞬间冒火,她脾气可不是那么好。 “回当家的,两个人……” 不是不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啥?”段翔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个人,你他娘的不是开玩笑吧,两个人打进来了?” 旁边的兄弟也傻眼了,正准备提刀去干仗,结果说是两个人,两个人至于这么大惊小怪,没出息的东西。 “当家的,真打进来了,就两个人,但是武功特别高,兄弟们根本近不了……” 小兄弟话还没说完,隐和术就齐齐出现在大堂门口。 “交出我们小姐!” 兄弟俩这开场白实在是…… 初雪看到他们,顿时一脸尴尬,她知道,他们大概率能找来,但是他们的速度远远超出她的预料,再次惊叹他们兄弟的本事。 “你们什么人!”段翔提刀以对,心里也暗惊,这两人可不止是武功特别高,这眨眼功夫打到大堂来了。 “误会…误会!” 初雪赶紧起身,这弄得! 所有人看向初雪,隐和术根本不理会段翔,看到初雪就是上下打量,确认人没事,这才上前,“小姐!” “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大家都是朋友。”初雪说完看向段翔,拱手道:“段当家的,实在不好意思,他们两个…是我的人,之前去办事了不知我来了这所以找过来了…都是误会!” “你的人?”段翔暗暗吃了一惊。 看来这丫头当时不是信口开河,若是她在这出事,她这灵泉寨真有可能被踏平了,光眼前这两个高手就够呛了。 “是!”初雪尴尬笑了笑。 段翔再次打量两兄弟,随后将刀收起回到座位,“误会误会,来,继续喝酒!”坐下之后又吩咐那个报信的小兄弟,“去跟兄弟们说别大惊小怪的,都是朋友,没事!”多少有点丢人。 “是…”是朋友吗?打进来的朋友? 不过小兄弟可不敢质问,扭头就跑了,是朋友就好,这要真打起来,指不定怎么回事呢。 一点小插曲,不影响喝酒,酒足饭饱,初雪便带着人辞行。 “后续事,就让雷爷多留一天在这跟段当家的交涉,初雪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 已经多耽搁一些时间了,而且,她还着急问隐梅时九的事,在这多少不方便。 “这就走了?不多住两天?” 段翔客气挽留,两个人都是爽快人,没必要装腔作势,初雪确实有事要先走,段翔亲自相送。 初雪留下雷肖成是想给他时间解决与段当家的私人恩怨,也可能是爱恨情仇,都是明白人,没什么解不开的结。 “吓死了!初雪你是怎么做到的!咱们被绑着来的,不但没事,还跟他们做成了生意,太不可思议了!” 锦绣一出山寨门就忍不住开口。 “这个回头慢慢跟你说。” “东家!” 躲起来的景四远远看到初雪,直接就奔过来了,东家没事,东家没事,太好了! “景四!让你跟着担心了,走吧,咱们路上说。” 却是有些…出人意料。 景四连连点头,只要东家没事就好,吓死他了。 “隐,先说说师兄的事。” 初雪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梅时九的情况。 这又过去几天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这里离都城比较远,不是有句话叫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吗?若是真有人有心为难他,他真的能应对过去吗? “小姐,据打探的消息,九公子被软禁了。” “什么?!”初雪一听不淡定了,梅时九是朝廷派去的军师,软禁就意味着事情比想的严重。 先生说过,军中,军法为重。 第417章 军中密谋(1) 打探回来的消息不容乐观,初雪赶紧上路,没来还不确定要不要去找梅时九,现在得知梅时九身处困境,便是想也没想就决定去了。 而远城这边,梅时九已经被关着五六天了,主帅一直各种理由拖着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做任何处置,问就是一句话,等朝廷的旨意。 窦炳先等人虽然着急想杀了梅时九,但是主帅的态度也十分明确,他们若是硬来,那就是不尊主帅之令。 在军中,不尊主帅之令,可以军法处置。 “哼,看他能关多久,朝廷的旨意,来去最多也就月余,梅时九盗用兵符这一点便是主帅护着也没用,这是军中,自有军法,就算是主帅也越不过,咱们也别急,等着就是,一个毛头小子,不过是多读了些书,便是聪明些也没事,他不熟悉军务,才到这没几天,量他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盯着些,暂时别管他就是了。” 窦炳先私下里与自己绑在一起的几个将军商议着梅时九的事。 “说得对,就是个公子哥,在都城有梅家护着,到了这,他触犯军法,王爷也护不住他,拖得一段时间,王爷也没借口再替他解围了,到时候该怎么着怎么着。” 一位姓李的将军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窦将军,贤妃突然病故,太子被废,素王和越王相继出事,成王被派来掌兵,原本该是有大机会的,没想到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成了最后的赢家,将军,这五皇子一跃而起,据说和梅家的支持脱不开关系,金州水患那梅时九可是利用梅家势力帮了现在的太子,梅时九就是太子的人,你们说说,成王对他难道就没有半点心思?虽说现在太子定了,将来到底什么情况也尚未可知不是吗?顾洗礼这次可是比预期来得快多了,以前成王没来的时候,也去过消息让他支援,他爱惜自己手里那点兵马迟迟没到…” 这些话,都是他们密谋时才会说的话,这军帐之外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所以也是十分放心没有顾忌。 窦炳先听完眯着老眼看了对方一眼,“方将军的意思,咱们就…隔岸观火?” “窦将军,梅家到底在都城势大,这梅时九又是太子的人,在他没对咱们构成什么威胁的情况下,何不让成王和顾家去对付他,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说呢?”在他看来,暂时倒是没必要揪着不放,反正人也跑不了。 窦炳先捏着胡子点了点头,“有道理,那咱们就暂时先不管,免得惹急眼了,得罪主帅咱们日子也没那么好过,毕竟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况且,消停了这么几天,波罗军恐怕又要有动静了,这次远城可是主帅亲自镇守,老夫也想亲眼看看,面对波罗主力军,咱们这位英亲王是不是真的还是那么厉害。” “就是,上次波罗攻打这儿,听说对面那罗刹王可是不在。” 帐外,乔装成哨兵的阿庆气得差点没冲进去,这些个混账东西,难怪波罗一连攻下数城,他们把大元疆土当成他们谋权得利的名利场,把军营变成他们的私有势力,公子说得对,这些人不清楚干净,西北根本守不住。 帐内的人以为的万无一失,实则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传到了梅时九的耳朵里。 “公子,气死奴才了,刚才奴才恨不得冲进去一人给上一脚,什么玩意儿!” 回到梅时九帐中,梅时九正坐着琢磨着什么,眼睛在地上的舆图上扫来扫去。 听得阿庆气呼呼的话,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别急,早晚收拾他们,用不了几天了,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定让他们哑口无言,这些王八蛋,公子,他们贪墨军饷,动用军粮,上下一起欺上瞒下,把手里的兵马当成自家的势力,这无异于谋反,论罪当诛!”阿庆说着说着不免激动。 梅时九望着舆图冷笑,“杀了他们是小,他们手里的兵马加起来,足以动乱西北军,王爷不敢妄动,担心的也是这一点,波罗军攻下宿城之后,已经好几天没一点动静了,肯定在憋着什么大动静,若是此时得知西北军内乱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阿庆也不是傻的,一听就知道梅时九的意思,显得有些激动,“王爷,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别激动,不是说了,早晚收拾他们,你把证据整理一下,尽快给我。” “是!公子,可是您跟王爷约定的十天…” 不动他们,十天之后,怎么解决这些事。 梅时九盯着舆图叹了口气,“十天之后,把证据交给王爷结果也是一样,王爷也不会选择此时动手,但是西北军的内况必须尽早处理,你把证据准备两份,是时候跟他们聊聊了。” “公子要去找他们?不可,太危险了。”他们可是打算要公子的命。 梅时九眉锋一动,显出几分锐气,“危险?相比之下,大元如今的处境才是真的危险,阿庆,你记着,不管什么时候,个人安慰远不及国之安慰来得重,况且,他们想杀我我便任他们宰割?” 这倒是,他家公子的身手还在他之上呢,那几个人加起来也不是公子的对手,他这不是怕他们使阴招吗。 “记住了吗?”梅时九望着阿庆又严肃道了句。 阿庆连忙点头,“奴才记下了了,对了公子,顾家父子到了也有几天了,奴才让人暗中盯着,倒也没有大动静,但是…听那些王八蛋的意思,顾家父子这次赶来也不单纯,咱们还是要提防一二。” “成王那边查出点什么东西没?” 阿庆摇头,“暂时没有,成王为人十分谨慎,平素在军中风评也算不错,虽无功,但是颇会收买人心。” “没有哪个皇子不想得到皇位的,这成王也不例外,否则贤妃何须在宫里冒险筹谋,还不是为了他,要说是贤妃一人之意与成王无关,说给谁听也不信不是吗?” 梅时九手指在舆图上不停地移动,他琢磨着波罗军的下一步会怎么打,目前来,他倒是觉得,对方应该不会先攻远城,宿城、絮城一占,他们大可分兵,有好几个地方可以下手,虽说远城最近,但是… 若是他,他可能会… “公子的意思,贤妃死了,成王还没死心?但是现在太子已经立了,他…”还能有什么想法? “立了又如何,前太子不也是太子,如今已成了废太子,放心,只要我不动,成王求稳,暂时也不会动,你准备好证据,我先去会会窦炳先他们,另外派去刺探军情的回来立刻来报。” 第418章 看热闹去(2) “王爷,这都 换个主帅对一支军队就有这么大的影响。 金绝天看了一眼都罗笑了笑,“怎么,对面不慌不急,你倒是有些按耐不住了?” 这些个小子,几天不动又开始心痒痒了。 “王爷,别说都将军,咱们也都闲不住了,将士们也都休整好,只等着王爷一声令下。”旗是军帐中唯一的女将,家一门将才,这旗又是波罗名将老将军的孙女,自小就带在身边,旗是在军营长大的,波罗女子本来就豪迈,骑马射猎都可以涉猎,她更是其中好手。 不过,旗能在这军帐中占有一席之地,那也是因为她自身有这样的本事,能跟着金绝天出来打仗的,都是金绝天亲自挑选的。 “既然咱们将军都闲不住了,那咱们就动一动。” 金绝天笑说了一句,坐下将军们立刻骚动起来,一个个眼巴巴望着金绝天,就等他一声令下,生怕自己捞不着仗打,可西北军中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爷,这次怎么都该轮到我上了吧?”旗趁势说了句。 军帐中的几位将军想争却都没做声,这要是换成其他将军开口,早就嘴角上争抢起来了,谁让旗是女子,还是个未婚的女子。 旗在军中可是颇受追捧的,追着她的人大有人在,但是大家也心知肚明,人家将军的心都在他们王爷身上,但是他们一点都不嫉妒,因为他们王爷的确是波罗最强大的男儿,波罗多少女子喜欢王爷?将军喜欢王爷这样的男子在正常不过。 王爷能答应老将军带上旗一起征战,不知道是不是也有那么点意思,现在倒是看不出来,不过王爷公私分明,便是有心事,也不会在此时表露吧。 面对旗满怀期望的目光,金绝天依然一副笑脸,让人瞧不出他到底怎么想的。 “行,这次大家都有活干,将军也不例外,再等上两天,两天之后,本王让你们打个痛快,到时候你们可别喊累。” 是时候打循环战了,盯着一个远城没多大意思,西北的门户,已经对他们波罗开放了,不过,他倒是可去会会大元那位新来的主帅。 “太好了!等候王爷下令!” 诸位将军一个个兴奋不已。 将士们散去,金绝天只留下了都罗。 “王爷,您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吩咐都罗去做?” 王爷不会又要跑路吧? 跟随金绝天多年,都罗对他还是比旁人了解一些的。 “青岁,说说吧。” 金绝天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吩咐青岁开口,团儿一旁安静伺候着,军帐之中,她从不插嘴。 “王爷,都将军,青岁刚得了线报,西北军那位新来的军师被软禁了…” 青岁把具体原因说了说,他听着都替那位军师觉得委屈,不过站在对立面,他又有些幸灾乐祸。 “呵,要不是那个军师,宿城一战,西北军损失至少一半,这会儿远城也是咱们囊中之物了,难怪西北军不成样子,这怕是内斗,王爷,这可是咱们大好时机啊,要不咱们再点把火,到时候把那个军师弄过来?末将瞧着,那小子是个人才,能当军师,脑子都厉害,还能骑马打仗,不错!” 都罗也让人打听过了,心里已经打起了小九九。 “怎么,你瞧上人家了?都罗,你小子眼光倒是不错,可惜,这个人,给你你也降不住,他是大元都城梅家人,他祖父是朝中三朝元老,三公之首,他自己年纪轻轻也已入朝为官,与大元新太子关系匪浅,还是大元名士的学生,在大元,人家可是名声在外。” 不是他小看都罗,而是实事求是的说,当然,只是从传闻来判断,等见到真人才能看得真切。 “哟,这么说还是个人物!” 都罗也不生气,王爷这么说,那十有八九,他还真就降不住。 “可不,正因为是个人物,所以…所谓软禁,未必就如咱们听到的这般,西北军中,可能会有一场好戏,本王想去瞧瞧这场热闹!” 都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脸狐疑看着金绝天,“王爷要做什么?” “你这什么眼神,本王就是去看看热闹,放心,远城而已,几个时辰罢了。” 金绝天斜了对方一眼,他都放心把大军交给他,他这什么表情? “王爷要去远城?您这不是羊入虎口吗?不行,太危险了!” 要看热闹,再这看不是一样吗,反正几个时辰,消息来得快,他非要亲自跑一趟?他是一军主帅,若是让对面知道了,封城也要把王爷抓了大卸八块。 这太危险了。 “入什么虎口,本王是羊吗?本王是狼,放心,本王目前为止,除了军帐,甚少在外露面,怕是对面连本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再说,本王乔装打扮一番,更是没人瞧得出,这一路在外头待了这么久,安全得很。” 看热闹,那就得身临其境。 “王爷……” 都罗还想说什么,金绝天直接抬手,“行了,就两天功夫,你和大家说,本王去布局了,等本王回来就有仗打了,”金绝天说完起身,“青岁,牵马去,小团儿,咱们走。” 拍拍屁股走人! 都罗哑口无言的望着说走就走的金绝天,感情王爷说过两天就是因为这个。 他还琢磨着是王爷需要时间布局,真是多想了! “都罗,军中的事,这两天就交给你了,本王去去就回!” 都罗还能说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王爷就不怕他生事? 金绝天自然是不怕的,自己亲手带出来的人心里有数。 “王爷,咱们真要去远城?”倒是团儿和青岁见怪不怪了,就算王爷说现在要去大元都城他们都不奇怪。 反正王爷想一出是一出,永远摸不透王爷的心思。 “本王带你们看热闹去,记住,出去称呼记得改,这远城地方不算大,本王是去看热闹,可不想去惹麻烦。”看热闹看到自己圣上就不美妙了。 团儿和青岁点了点头,团儿上马之后忍不住嘀咕一句,“王爷该不会是去看个军师吧?”就是那个大元女子的情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团儿总觉得自家王爷对那个大元女子很是感兴趣,虽然也没做什么。 第419章 他做了什么要做什么(1) “远城还挺热闹!” 金绝天他们已经入城,看着也和当地百姓没有太大区别,金绝天便有这样的本事,只要他愿意收敛锋芒,便是扮成什么像什么,此刻,他就像个市井小民,和周围百姓融为一体。 “团儿说得没错,大…爷,这的百姓就不怕打仗吗?” “因为他们尚未真正感受到战火的洗礼,现在你们知道战后安抚多重要了吧,这也是攻城之后要求善待百姓的原因,想要同化,被认同,首先就不能让他们惧怕,不过随着战事的推移,后面战场铺开,烽烟四起,恐怕就难做到了,那时候百姓就会知道战争的血腥和残酷,尽力而为吧。” 他自是希望这天下之争,尽可能能少些生灵涂炭,不过,终有一天会是江山万里锦绣的。 “大爷,这瞧着,好像也没什么大动静啊!” 王爷不是带他们来看戏吗?这冒险来一趟,似乎…没啥事发生啊。 金绝天抬手摸了摸下巴,眉头微微一皱,确实有些过于平静了,据他推测,西北军中应该有不少人想要趁机要那个梅时九的命才是,那个梅时九难道会束手就擒?但凡有冲突,就不该是这么平静,这么些天过去了… “青岁,你去打听一下。” 三个人在城里逛了一圈,没瞧出什么动静,金绝天决定坐着等等。 青岁去干活,团儿陪着金绝天进了一家茶舍,来往歇脚的简陋茶舍里却是热闹非凡,大家喝着大碗茶,聊到高兴便大声笑,说到不开心的就是一片叹气声。 这样的场合,金绝天也很是适应,进去之后随意坐着,一只脚搁在凳子上撑着手,一只手端着茶碗听着热闹。 “大爷,您说…那位姑娘会不会来,应该也听到消息了吧?算算日子,若是要来,是不是也要到了?” 在外头,团儿显得格外活泛。 金绝天眉头微动,嘴角上扬抿了口茶,低声轻道:“团儿,爷发现你最近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团儿脖子一缩,捧着茶低头小心瞄了一眼金绝天,她的确是胆子大了,竟敢侧面打探王爷的心思。 金绝瞟了团儿一眼,刚才胆子不还挺大的? 这丫头,当真以为他动心了?不过是…有些感兴趣而已。 远城军中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金绝天这个外人看着奇怪,就是成王和顾家人也是暗暗纳闷。 “梅时九到底做了什么?” 就是去见了窦炳先和那几位将军一面,随后,窦炳先竟带头去找主帅说情解除对他的软禁。 得知消息,丰子曦不淡定了。 顾洗礼父子也是一脸费解,“这个梅时九果然不容小觑啊,幸好咱们什么都没做,王爷,此时千万要稳住,老夫就不信,这梅时九真能在战场上站稳脚跟。” “外祖父放心,只要他不把手伸到本王身上,本王就暂且置身事外,不过外祖父说得没错,这个梅时九果真不能小看了,能让窦炳先主动去帮他说情…会不会是抓到了窦炳先的把柄威胁了对方?” 丰子曦百思不得其解,只有这个解释还算合理。 顾洗礼摇头,“既是如此,为何不直接呈报主帅或是上报朝廷?” 丰子曦也是不理解,“总归他盗用了兵符是事实,就算窦炳先他们改变态度帮他求情,这件事总要给全军一个说法,没得无缘无故解了他的禁。” “王爷,你还是太稚嫩了些,在军中,主将之令就是军法,且战时主帅可以便宜行事,更何况窦炳先他们亲自去求的,他们松了口,底下这些人不都睁一只眼闭只眼了,毕竟梅时九是否触犯军法,是否要获罪,他们并不关心。” “还以为梅时九这次定要遭殃,没想到…”顾承恩气得牙痒痒。 三人正说着,账外来人禀报,说是主帅下令,解了梅时九的禁令,不仅如此,梅时九还有功了,帮着解决了军中缺粮的问题。 “呵,好家伙,就这么没事了,不但无过还有功了。” 顾承恩冷哼一声,气不打一处来。 “解决了军粮问题?”顾洗礼也是呵呵一声。 “外祖父,舅舅,先去看看再说吧。”丰子曦眉头紧锁,梅时九这么大能耐,有他相帮,难怪老五突然成了太子。 他便是在朝中没有这样的助力,到如今,连他母妃真正的死因都不敢去明查。 心里难免堵得慌。 梅时九终于解禁了,此刻正在主帅的军帐之中。 英亲王凝眉望着梅时九,“你小子到底做了什么?竟让窦炳先带着人主动来给你求亲。” 梅时九耸了耸肩,一脸平静道:“时九不过是找窦将军他们聊了聊,时九一个文弱书生能做什么?” 文弱书生?! 英亲王脸颊一抽,他这是寒颤谁呢。 “你确定没胡来?”起先,窦炳先几个都恨不得将他立刻军法处置了,这么几天功夫,他到底怎么做到的?还不到十天! “王爷,时九不敢胡来!” “你说十天之期,现在还差一天,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法子让他们主动开口替你求亲,你可别忘了你当初说的是十天之后,解决西北军中的问题!” 英亲王可没忘了当初和梅时九约定的内容。 今日窦炳先他们来求亲,他的确是十分意外,但是,眼下军中内务可是当务之急,这小子来这就为了这事。 “这不还有一天吗?王爷,时九明日便可兑现十日之约,但还需王爷配合一二。” “要本王配合?” 今日他才让窦炳先他们来求亲,明儿就要对他们动手? 英亲王已经被弄糊涂了。 “王爷,窦炳先他们之所以来帮我求情,是因为我用他们贪墨军饷、私自用人授予军职的罪证做的交换!” “什么!”英亲王不淡定了,听了豁然而起,指着梅时九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你…你个混账东西,你忘了圣上和太子派你来干嘛的?你竟用这些东西与他们私下交易,你个没出息的……” “王爷别急,且听时九说说,时九若是不解禁,不松了他们的戒备,又怎好动手?” 英亲王皱眉望着,脑子有些迷糊了,“你这是要出尔反尔?反水?”这小子这么嫣怀?没瞧出来啊! “王爷,时九不过是把证据给他们了,可没说这些事就作罢了。” “你都把证据给他们了还能如何?他们一个个精得跟猴似的,这会肯定该处理该销毁的都做了,你…” “王爷,时间紧迫,回头时九再跟您细说,现在,时九需要王爷给我一支兵马…” 第420章 公主?(2) “大爷,刚探听到的最新消息,那个姓梅的军师被解禁了,好像是军中几位将军一起去找主帅求亲才解禁的。” 青岁正好打探到了最新消息。 “解禁了?可还有其他事发生?” 这就有意思了,软禁了这么几天就这么放了? 青岁摇了摇头,“暂时没听着其他的消息…哦对了,好像那位军师还立功了,帮着想法子解决了军中缺粮的问题。” “哦?这么说反而还有功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 所以,他们这次来是白跑一趟,没热闹看了啊。 “不对…这事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那个梅时九真有这么大能耐,为何到今天才被解禁,早几天干嘛了?坐下喝茶,不急,再看看便知道了。” 就算没热闹看,探一探虚实也好,马上就要开战了,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 而此时,初雪也快到远城了。 “小姐,你要不要歇会?” 一路赶来,路上几乎没怎么停,夜里多是露宿,还好现在天气热起来了,晚上烧了火堆还是能熬过去。 “不歇了,赶在天黑之前入城吧。” “初雪,别太担心,九公子聪慧过人,他又是圣上亲自派来的,便是有事,应该也要请旨圣上才能处置的,这些天都没有消息,说明没事,指不定已经没事了。” 锦绣见初雪一路着急,忍不住宽慰了几句。 这些道理,初雪自然明白,只是这里是西北,距都城那么远,若是军中那些人有意为难,光是盗用兵符这条罪就够他受的,即便英亲王肯护着,也未必一定护得住,毕竟军中情况相对复杂。 初雪挑开车帘,对驾车的隐吩咐了一句:“隐,快些。” “是!”已经够快了,他怕再快会颠得厉害。 马车速度加快,初雪和锦绣她们都有些头晕,但是谁也没说什么。 都城这会儿才收到宿城被攻破的消息,朝野上下一片哀叹之声。 “宿城也没了…难道我大元将士真的如此不堪一击?” 这消息对病中的宣帝来说有些雪上加霜,他还盼着英亲王去了能带回来什么好消息,结果却这么不尽如人意。 正因为知晓宣帝身体不好,所以梅时九的事,英亲王压根没望都城报,什么等朝廷顶多,都是扯淡,是暂时的拖住窦炳先他们的借口。 看着宣帝略有些苍白的脸,这才多久,就明显消瘦了不少,丰之越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父皇,从时间来看,皇叔他们也才到远城不久,熟悉军务尚需要一点时间,宿城丢失说明不了什么,远城不是守住了吗?当时守住远城的就是皇叔,父皇,相信不久,会接捷报传来的。” 这些话,丰子越自己说着都没有底气,前方到底什么情况,他还在等梅时九的信,应该这几天也要到了,军报是一路加急不停马的,所以快了些。 “但愿…吧,说到底,还是朕这个圣上没用,早知道军中有大问题,为了稳住朝堂迟迟没有动手,这才酿成今天之祸,老五,你记住,军防任何时候都不可松懈,强军才能强国…” 宣帝说着有些喘不上气,原本苍白的双颊瞬间憋红了。 姜总管赶紧上前帮着拍了拍,丰子越也急了,“父皇千万保重身体,您说的话儿臣一定牢记于心。” 宣帝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朝中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已经是夏日了,现在应该有不少学子正在赴考的路上,朝中继续用人,今年秋试也是一件大事…”宣帝说着又停下了。 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果真是时日不多了。 这些天,他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听说,人老了或是人之将死就会这般。 “父皇您先歇歇,朝中现在没什么大事,有老太傅和秦老王爷坐镇,您就放心吧,秋试的事,老太傅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父皇,您只管安心养好身子,儿臣和朝臣们都还等着您上朝主持朝政呢。” 宣帝看了丰之越一眼,摇头摆手,“朕怕是无能为力了,这些日子,辛苦老太傅他们了,也是为难你了,朕会尽力再多撑些日子,等你这个太子熟悉了朝政大事,朕就能松口气了!” 就怕他撑不了那么久,若是能撑到秋试就好啊,到时候,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就能走得安心些。 “父皇!您千万被这么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丰子越跪在床前,这几日,父皇的状态越来越不好,若是此时真有个好歹,他真的没把握保证不出任何乱子。 其实现在就发生了不少事,只是父皇这样子,再不能老神了,所以他才做主瞒着,想让父皇安心养病。 “好,朕也盼着好些,行了,你去忙你的,都说了不必试试亲禀,你也该学着自己做主处理政务,朕相信你。” “是,儿臣一定尽心尽力,不让父王忧心!” “恩,你一直是个好的,朕早就看出来了…这些年,朕有意忽略你,你可怪朕?”人到这时候,反倒有些在意起这些了,因为能在意的东西太少了。 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妻离子散…他这辈子,究竟活了个什么都不知道了。 “从前…多少有些,但如今儿臣终于明白,父皇的忽略,其实是对儿臣的一种保护,父皇一片苦心,儿臣不孝,没能早些明白。”丰子越说着眼眶微红,他从前怎会不怨?只是现在才后知后觉明白一些事,父皇这个圣上,不易! 宣帝欣慰一笑,总算还有一个儿子在膝前,总算还有一个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他首先是大元天子,其次才是夫君是父亲,他的身不由己,又有几人懂得? “去忙吧!” 丰子越也看出来了宣帝有些精神不济,知道他要休息了,颔首行礼告退。 躺在床上看着丰子越离开,宣帝幽幽叹了口气。 “姜井,你说…孤还能再见那孩子一面吗?” 姜井嘴角动了动,思虑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了句:“圣上,公主去了西北,说不定会去找小梅大人,奴才让人去送个信让公主回来吧…” 宣帝轻轻摇头,“她怕是不想见朕的,她也不稀罕当什么公主,算了,随她,任她自由吧,她那性子,那模样,和她娘真像啊,姜井,去…去取笔墨来!” 第421章 远城相遇 “一天下来,啥动静也没有,也没见着兵防有什么异动,王爷,咱们今夜还留宿远城吗?” 眼见天黑,青岁十分认真的问着金绝天。 既然没戏看,王爷不如回去带他们打仗去。 “找客栈去!” 意思留宿! 得到答案,青岁只好去找客栈。 城外,初雪一行也看到远城了,眼看就到了。 “小姐前面就是了。” 桃儿挑着车帘借着余晖遥望了一眼,总算是天黑前赶到了,这一路摇晃的,都有些扛不住了,再跑下去马也受不了。 “初雪,一会儿到了要不先打听一下情况再去找九公子?”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太冒失了。 锦绣有时候做事还是很周祥的。 初雪点了点头,的确需要谨慎些。 “术,一会你去打听一下情况,我们进城之后先找家客栈。” 这么些人,便是要去找师兄也不能全去,毕竟是军营,军机重地应该不能随便进出。 初雪很快安排妥当,刚好赶上城门落锁之前进了城,进城时一番仔细检查,现在从远处来的进城的少,出城的倒是多。 “几位客官看着是远处来的吧,可要准备些吃食?” 眼下战时,城里开着的客栈不多,打听之下拢共就两家,好在也没什么客。 所以,就这么巧,正在用膳的金绝天与初雪再次不期而遇。 不过金绝天有意乔装打扮,加上初雪有心事,所以并未留意到,其他人也是。 “大爷…真巧,呵呵。”团儿瞄了一眼,小声尬笑。 “嗯,的确是巧。” 还真来了!金绝天小口咬着手中的饼子,静静看着走近客栈的初雪。 青岁跟着看了一眼没做声,这方面他没团儿这个丫头敏感。 “四间客房,再上壶查上点吃的。” 景四负责打点这些事,桃儿已经扶着初雪寻了一张桌子坐下了。 “小姐,术应该很快回来了,瞧着这城里还是挺安静的,好像没什么动静。” 桃儿给初雪倒了杯水,初雪神情颇为沉重,“没什么动静才不正常,宿州城被攻下差不多十来天了,远城是距离敌营最近的一座城池,但是这里的百姓似乎很平静,没有危机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的确很奇怪,难道边境的百姓都不怕打仗吗?” 锦绣也颇为好奇,的确不正常。 “这说明波罗大军在占领城池之后,对百姓尚可,你们没发现吗,这一路咱们都没碰上几个流离失所的百姓,听着打仗不跑,一是心中无惧,至少说明波罗不是凶残之师,二是身为大元子民,却没有相应的归属感,先生之前与篱爹爹聊天的时候我在一旁听了一耳朵,先生说,大元内政早就出了问题,地方治理不尽如人意,朝廷很多政策并没有完全在地方施展开,尤其是一些利民之策,这些年,也疏于利国利民的工程水利建设……” 期初,她并不懂这些和打仗有什么关联,现在慢慢明白一些其中的道理,若是百姓没有归属感,对他们来说,只要日子照旧,谁当家做主与他们都没关系,所以才会有如今这种状态吧。 简单来说,就是这些年,圣上之盯着朝堂上的一亩三分地,朝中大臣,也忙于争权夺利,真正心存百姓,心存江山社稷的并不多,或许有心,但亦无力。 最关键的点,其实就是太后和圣上这些年的暗中较量和几位皇子的角逐,让大元过长时间陷入内耗,想要改变大元现状,不是一日之功,就如内耗造成今日之局也不是一日之功。 “初雪,你说咱们大元会不会被波罗攻破?”锦绣之前还觉得不太可能,可如今却是有些动摇了。 “说不好,若是波罗志在天下,那就不只是大元,将来如何还真不好说。” 初雪耸了耸肩喝了口水。 听两个女子说天下大事,金绝天还是觉得挺新鲜的。 不过小丫头的见识让他颇为吃惊啊。 “小姐!” 饭菜刚上来术就回来了。 初雪连忙将筷子放下,“术,快说说什么情况!” “小姐无需担心,公子已经解禁,且立了功。” 术的话很简洁,初雪听完眉头瞬间舒展。 “太好了,就说了不用着急,九公子那般聪明。”桃儿听着也是高兴。 “这下放心了吧,可以放心去找人家了吧?”锦绣说话间朝着初雪挤眉弄眼。 初雪拿起筷子用膳,突然感觉有点饿,“术,你也吃吧。” “喂,你这就没意思了,这一路也不知是谁急得不行。”锦绣见着初雪这反应,瞬间觉得没趣,明明比她还小,怎这般老成,都不给八卦的机会。 初雪慢条斯理的用膳,还不忘说了锦绣一句,“食不言寝不语。”既然师兄没事,那见与不见都无妨,没事就好。 虽说解禁了,但是内情不知,怕是也正忙着。 锦绣嘴角动了动,还食不言寝不语,这一路她边吃边说的时候还少啊?去,装,继续装。 反正都到远城了,她还能真的忍着不见? “小姐,都到这了,您不会不见九公子吧?”桃儿也忍不住问了句。 初雪慢慢咽下口中食物从容道:“不急。” 桃儿都忍不住翻白眼了,这一路也不知道是谁急。 “咱们这可是到边城了,你说会不会遇上打仗,这都消停十来天了,初雪,你要是不见九公子,那咱们在这待着是不是挺危险的,万一碰上打仗怎么办?” 锦绣收起玩笑几分认真的说着。 “这倒是有可能,不过…若是我,我就不一定会盯着远城不放,宿州和絮城一破,波罗十有八九会把战场铺开,盯着一个远城只是耽误时间罢了,但是远城应该还是会攻,可作为拉扯,强制西北主力军,让西北军的驰援能力下降,所以,整个西北都将陷入战场,打仗…即便不是在远城,也是迟早会碰上的。” 初雪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好像不怎么饿了。 “那岂不是到处都要打仗了?” 说到这事,气氛开始有些严肃,桌子上的几个人都开始紧张。 “照目前的形式来看无可避免,所以,面对就是了,面对的同时,做好能做的。” 初雪初听战事的时候也心慌,但是慢慢地,她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 先生说,看问题,要像下棋,要看全局,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虽然她是大元人,从心里上接受不了大元疆土被他国掠夺,但是,脱离这一点,站远一点看,他们都是沧海一粟,无法改变历史的轨迹,所以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 正说着,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第422章 试探(2) “行兵?” 对这种声音,青岁他们已经十分熟悉了。 这是兵马行军的动静,这大晚上的大元要练兵还是调整城防? 不对,这马蹄声略有不同,比平日听得要急促许多,这是急行军,这时候急行军走什么?又没开战。 “嘘!” 金绝天抬手比了个手势,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初雪身上。 一个小丫头,不光有见识,还颇有谋略,她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思不在远城,能看出不久之后西北的境况,那她那个师兄……毕竟同是一位先生的学生,金绝天此刻对叟和十分感兴趣,这先生能把一个女子教成这样,的确称得上大家,这样的人,值得被尊重敬重,将来定要亲自拜访。 “爷…青岁去看看。” 王爷安危重过一切,小心谨慎,青岁还是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金绝天微微颔首。 “小姐,那边一座一直在暗中打量咱们,三人都乔装过,那三人都是练家子。” 这边,初雪正想让隐出去看看怎么回事,隐趁机在初雪耳边轻声说道。 “你先去吧。”初雪微微颔首看了术一眼,示意没事。 隐点了下头就出去了,正好对面也走了一个,若是有事,术应付那两个,应该问题不大。 金绝天和团儿要是知道隐的想法,怕是会吐血。 初雪扭头,正大光明的看向金绝天。 正好对上金绝天的视线。 两人都没有闪躲,就这么对视着。 锦绣和桃儿她们觉察不对也跟着看了过去。 是他? 鑫遇?他这模样…是为了出行方便?他一个书生也往这跑? 能与他这般对视的人便是波罗军帐之中都没几个人,这个小丫头,还真是让他越发感兴趣了。 起身带笑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姑娘,又见面了。” 他身后的团儿眉头微微皱了皱,王爷这时候不宜暴露身份,这可是远城,西北主力军都在这!太危险了。 初雪也不别扭,“鑫公子,真巧。” “确实巧了,没想到能在这遇上姑娘。” 人家都过来了,初雪也不好让人站着说话吧,只好顺手请得对方坐下,锦绣已经自觉挪开让了位置。 鑫公子?那个鑫遇? 变成这样子,还真是难得认出来,锦绣满目怀疑偷偷打量着,与记忆中那个颇为让人惊艳的男子相差甚远啊。 真的是鑫遇。 其实初雪能认出自己,金绝天也挺意外的,毕竟他可以乔装过。 “鑫公子怎么也到远城来了?” 初雪不动声色的问着,这个鑫遇,她总觉着有些…不同寻常。 金绝天含笑坐下,“游学,正好走到这,姑娘呢?” “做生意。” 金绝天眉头一挑,他发现眼前这个女子频频让他赶到意外,这样的人可不多,做生意? “在下冒昧,一时好奇忍不住想问问姑娘做的什么生意,恕在下直言,女子做生意的可是不多。”是真的好奇。 便是一旁站着伺候的团儿也是十分诧异,在想着刚才初雪说的那些话,心里暗道,难怪主子另眼相待,相比其他女子,的确是有些不同的。 不过她还是不喜欢大元女子这股子娇娇柔柔的劲儿。 初雪也换了一副笑脸,跟小二要了个碗给对方倒了碗茶。 “出门在外,鑫公子莫嫌弃,请。”初雪并未回答,而是客气给对方倒茶。 看着金绝天去端茶碗,他身后的团儿立刻紧张而望,公子怎能随便喝外人倒得茶,万一… 王爷安危干系重大,不能大意! “这位姑娘,实在抱歉,我家公子有洁癖,外头的碗碟食具公子素来要擦过再用…” 团儿敢在金绝天喝茶前大胆插嘴拿出帕子伸手去接碗,为了王爷安危,便是回头被王爷罚骂都无妨。 金绝天眸光深处暗暗一闪,看了团儿一眼脸上笑容依旧。 顺手将碗递了过去,“让姑娘见笑了。” “是小女子唐突了!”初雪也是不动声色笑着,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果然不是寻常人,寻常人家的公子,哪里会这般谨慎小心,从她丫头的所作所为来看,这是常态,由此可见,这个鑫遇身份大有来头。 “见笑见笑,对了,姑娘还没说你做什么生意呢!说不定在下还能光顾一二。” 金绝天似乎真的好奇,很想知道。 初雪轻笑摇头,“小女子的生意三言两语还真不好详说,只能说小女子是个生意人,但凡有利可图的买卖,小女子都感兴趣,这次到西北,意思见见世面,二嘛,就是跑跑生意,不知公子府上何处?或许将来公子真能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生意场上的迂回术都用上了,他们拢共就见过几面,萍水相逢点头之交而已,好似也不适合深交,既如此,便没有深聊的必要。 “哈哈哈哈,明白了,姑娘不便透露商机,那在下就不胡乱打听了,希望将来真有机会跟姑娘打生意上的交道,祝姑娘生意兴隆。” 好个伶俐的小丫头。 “多谢鑫公子,承您吉言!”初雪快速结束话题,摆明了不想多聊。 可对方却坐着一动不动,压根没有起身告辞的意思。 锦绣从头到尾没哼声,实在是找不到切入点,只能尴尬陪坐。 还好隐和青岁先后回来,金绝天这才缓缓起身。 “看来姑娘有事在身,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金绝天突然有种预感,他们还会再见的。 初雪也起身行礼送行,“鑫公子慢走,也祝公子游学一路顺当。” 游学…不见得吧。 不过她也没太大兴趣去猜测,毕竟不熟,应该不存在后会有期。 目送金绝天主仆三人离开,锦绣终于憋不住呼了口气。 “一点都瞧不出来啊,初雪,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要不是对方自己承认,她绝不敢相信。 “一个人的眼神很难改变,先不说这个,隐,外头怎么回事?是打仗了?” 初雪将金绝天的事暂时抛在脑后,她现在只想知道外头什么情况。 “暂时没有开战,是兵马调动。” “兵马调动?换防?”那也不至于这么大动静。 “具体详情一时打听不到,不过我看到九公子了。” 突然动兵,这种情况,通常军中知晓内情的人也不多。 第423章 问罪(1) “兵马调动?难不成大元想要主动出击?” 出了客栈,金绝天背着手听着青岁的汇报,也是疑惑了一声,说完一笑,“说了有热闹看,好戏不怕晚。” “好戏?” 青岁一时没反应过来。 金绝天没有过多解释,扭头看了一眼客栈,随后转身迈步,“走吧。” “爷,刚才跟我同时进客栈的那个男子,是个高手。”这点青岁还是能看出来的。 “那可不是一般的高手,在你我之上,另外,不是一个,是两个!”她身后一直单坐的那个男子也是。 两个?在他和王爷之上?青岁立刻一脸紧张,因为他竟没发现。 “都城那边的消息还没传来吗?”开始是有点兴趣,现在是很感兴趣。 “应该在路上了,再有几天就该到了。” 青岁赶紧回了一句,脚下步子加快跟上。 兵马异动,正如初雪他们想的一样,军中内部都不知详情。 窦炳先等人急匆匆赶到征用的府衙,丰子曦和顾洗礼他们也来了,都想知道怎么回事。 “王爷,可是有军事行动?” 身为军中几位主力将军,他们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心里难免慌神。 “几位将军别急,都随本王到府衙外等候便是。” 英亲王说完直接率先出去,身后众人面面相觑,只得跟上,军中有动静,又是战事怎么可能不着急。 其实并非英亲王不说,而是英亲王自己都不知道具体详情,梅时九跟他要了一支兵马,又把兵符要去了,他这也是提心吊胆的,此刻也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当时怎么就被那小子说动了,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此时若是出事,对面波罗若是听得消息,一定会趁机而动,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想阻止梅时九做什么也是来不及。 其实他所谓的十天,并不是要真的十天之后彻底一下解决西北军中内务问题,牵一发动全身,他想着是是十天能查清楚,上报朝廷,在稳住这些人慢慢解决的。 怎么就叫那小子说动了。 看似一脸平静的英亲王,其实心里比窦炳先他们还要慌。 “外祖父,没看到梅时九。” 梅时九解禁了,这么大动静,他们都来了,梅时九不可能不出现才是。 丰子曦有意落后几步跟顾洗礼说话。 “王爷别慌!起不了多大风浪。”这时候,军中绝不敢有太大动静,兴许就是一次突然兵动,新来的主帅,总要给别人看看他的不同之处。 丰子曦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心里依然有些不踏实。 所有人都跟着英亲王站在府门口,府门外,士兵们手里举着火把,把夜空照个透亮,周围百姓见着动静,纷纷躲进屋小心翼翼观望,都以为是波罗又攻城了。 “诸位客官,暂时都别出去了,怕是波罗又攻城了。” 客栈伙计还是很负责的,听得动静,忙在客栈囔了一圈。 “小姐,不是说没打过来吗?”桃儿都不太确定了,这外头马蹄声就像是踏在心口上。 “走,出去看看!” 初雪直接就往客栈外走,身后桃儿她们急得不行。 “小姐,这兵荒马乱的,伙计都说别出去了!” “桃儿,你们在客栈待着,锦绣你也别出去,我跟术他们出去看一眼。” 锦绣和桃儿哪里肯,初雪要出去,他们自然要跟着。 客栈这条街上倒是没什么动静,顺着马蹄声他们到了主街,入眼便是举着火把的军队正在穿行,看得人心里慌得厉害。 “小姐!” 桃儿紧紧挨着初雪,明明自己害怕,却哆哆嗦嗦有意走在初雪前面护着她。 “没事,别慌,术,这边可是去往军衙的方向?” 听着马蹄声和脚步落地的踢踏声,初雪呼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些。 术看了看点了点头,“正是。” 初雪抬头伸长脖子而望,那是城北方向,此刻已经一片通亮。 “走,去看看!” “初雪!”锦绣没见过这阵仗,看着有些慌,拉着初雪的手臂心生不安的摇头。 “不是攻城,没事,最多就是西北军军中调兵而已,若是波罗真打过来了,肯定会有战鼓和号角声,你若是害怕,就留在客栈便是,我一会儿就回来。” 锦绣吞了吓口水连忙摇头,“我跟你去”,反正她不要自己留在客栈。 几个女子,都是头一会儿将这阵仗,心里害怕是正常的,相对来说,初雪胆子大些。 主要是觉得这夜里动兵有些奇怪,想要一看究竟。 “是她们!” 一处街角昏暗之处,青岁望着小心翼翼朝北城而去的初雪一行低声道了句。 瞧着柔柔弱弱的,胆子还挺大,这情况还敢往外跑去看热闹? “走,跟上,保持点距离,那两个小子可是不简单。” 金绝天寻着那一抹夜色跟上,她果然也出来了,还真和寻常女子不同。 军衙门口,火光映天,梅时九在一片诧异的目光中策马而来。 “王爷,这…” 这梅时九不是军师吗?他这一声盔甲领兵而来是何意? 窦炳先话音未落,梅时九已经翻身下马上前,“王爷!”拱手行礼之后抬手一挥,身后兵马立刻将四周围了个严严实实。 “梅军师这是何意?”窦炳先凝眉问着。 “梅时九受命前来西北彻查军务,整顿军纪……” 梅时九略过窦炳先的目光,抬头看着在场所有将士大声而道。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有力,此刻的梅时九,什么看不出半点文人气息,倒像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其实,这些天下来,很多人对梅时九已经改观。 丰子曦望着梅时九,落在腰间剑柄上的手不由自主紧了紧。 果然动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真的感动,而皇叔竟让他动,这可是战时,窦炳先他们在西北军这么多年,根深蒂固,他这一动,可是要激起千沉浪的,他就不怕兵变吗? 就凭着他身后这一路兵马,根本镇不住这些军中老油条。 “王爷,梅军师果真是少年有为,好气概啊!” 窦炳先起头愣了下,随即握着剑柄挥动斗篷哈哈哈一笑。 好个梅时九,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先拿着证据找他们示好,解禁之后反手就是一刀,不过还是太嫩了,这是军中,岂由得他说得算,到底是年轻意气了。 第424章 不怕兵变吗?(2) “窦将军过奖了,倒是梅时九想问问窦将军,这些年任职军中所作所为,可对得起朝廷和圣上的信任?可对得起将士们的追随,可对得起百信们的供养?” 梅时九说完,不等窦炳先反应,这就扬手接了阿庆递上的违纪清单。 “大元宣酉十二年,窦将军从潼关调任西北,成为西北军镇守远城的主将,在任期间……” 梅时九展开他亲手整理书写的罪证,一条条逐一念来,从贪墨军饷,到调换军粮,贿赂朝中官员,结党营私、任人唯亲,老家亲人仗着他的势欺压乡里百姓,侵占良田,强抢民女等,可以说,因为他一人,窦家在地方上可谓鸡犬升天,桩桩件件,听得在场之人都有些不淡定了。 窦炳先则是一脸通红,他知道梅时九来的目的,也知道他手里掌握着一些证据,他也看过了,也做了应对之策,他以为梅时九是个识时务的,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真敢在战时动手,还挖得这么深,这样当众宣读他的罪证,便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想到这,窦炳先握着刀柄的手用了几分力道,既然非要把他逼到绝路,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乱世出英雄,谁当官不是为了光耀门楣,不是为了家族富贵… “梅时九,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一阵寂静之后,英亲王终于开口,梅时九这小子…下手这么狠啊,把他也拉进去了,这些罪罗列出来,当众宣布,他这个主帅若是置之不理,或是处置不当,这主帅也就别当了,军威也荡然无存了。 英亲王说话的时候,双目紧盯着梅时九,暗示他稍微悠着点,若是太过,很可能会兵变,虽说之前也做了些准备,但是他这个主帅都没把握真能不出问题。 眼下敌军虎视眈眈,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梅时九给出的答案更是干脆,“王爷想看哪一宗罪的罪证,王爷亲自过目就是。”说完手一挥,阿庆立刻命人将罪证用箱子抬上,不仅如此,竟还有证人。 这还用看吗?这怕是还没从都城出发就开始着手了。 若都是真的,那窦炳先这条命都不够问罪的。 英亲王心怒火中烧,几个深呼吸之后看向窦炳先,“窦将军,这些罪证,你可要自己看看?或者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分说一二?本王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是西北军中的老人了,你若真是如此不堪,那我西北还守得住吗?你是镇守西北重地的主将啊!你的身后,是数以万计的百姓,保家卫国这四个字,窦将军可还记得?” 旁边几位牵涉其中的老将军面色刷白,窦将军都查了,他们能跑得了? 齐齐看向窦将军,虽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是梅时九列出的这写罪证,很多都还是他们没想到的,多少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 可是他们也没退路了,怕也只能跟着闭眼一条道走到底,后悔也没用了。 “哈哈哈哈哈,梅军师真是本事,人在西北,却能耳听八方眼看千里,连本将军老家的事都清楚?真是让人心寒啊,将士在外征战,朝中却不信任我们这些在外头抛头颅洒热血的…哈哈哈,老夫一把年纪了,想要老夫解甲归田脱了这身盔甲解甲归田,说就是,老夫岂敢不从?何苦如此污老夫这一生声名?将士们,既然今天朝廷要问罪于老夫,老夫心里憋着一口气也就不吐不快了,这些年,兵部给咱们的军饷、粮草、是不是都如数送到了?参了砂石的粮食、各种名目克扣的军饷、还有这些个兵器,老夫不用多少,军中兄弟都知道吧?这是什么玩意?” 窦炳先说着走到一个士兵面前夺了他手里的刀随便在地上一砍就当场断了。 “让将士们拿这样的兵器浴血奋战抵御外敌,那不就是拿命去送吗?梅军师,这些朝中怎不说说?是,本将军是动了军饷,可是本将军为何要动军饷粮草?还不是为了将士们能有口饱饭吃,还不是为了稳住军心,还不是为了大局着想,老夫就是个粗人,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只知道用自己能想到的法子,便是以身犯险,也不想委屈了弟兄们,行,今日梅军师要问罪,老夫认罪就是,但是老夫心里不服!” 最后这一声不服,窦炳先吼得中气十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身旁的亲信一个个都是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手都落在了刀上,此刻看梅时九,都是仇视的目光。 这气氛,让英亲王忍不住有些紧张,有些口干舌燥。 这些年,窦炳先在西北军积威太重了,他是贪墨,可也舍得钱收买人心,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就像刚才这一番话,说得在场不少将士都开始咬牙切齿看向梅时九了。 梅时九也早就料到窦炳先不会轻易认罪妥协,更没那么好对付。 “窦将军说得这些问题,的确存在,这些年,兵部上下,确实存在很多问题,圣上和太子早就着手彻查了,已罢了一部分官员,罚了一些官员,还有一些听候发落的,想必将士们也听了一些风声,梅时九这次来,就是因为兵部彻查之下发现问题,将士们,一块腐肉,若是不彻底挖掉,这个伤疤就永远好不了,窦将军心疼将士,明知军饷军粮兵器有问题,可曾上书朝廷?窦将军私人填补了一些窟窿,善待了将士,这些银子哪里来的?窦家富可敌国?据下官所指,窦将军从军之前,窦家只是小户人家……” 梅时九说着,走到那些罪证面前弯腰拿起一本用力都开,口气立变,几分严厉质问道:“窦将军,这些追随你的将军中,或许还有些冤的,不知实情被你懵逼蛊惑的,可是你窦炳先千刀万剐都不冤,其实运送到西北的物资,你早就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因为你早就和朝中兵部的人勾结在一起,欺上瞒下,再用贪来的银子收买人心,帮自己在军中立威,美其名曰,朝中复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连累家中妻儿父母亲人…这些话,在场不少将军应该都听他说过吧?” 第425章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1) “难怪西北一城接一城的丢失,原来军中这么大的问题,拿着朝廷俸禄谋取私利也就罢了,还阳奉阴违把那么多人拉下水,让将士们对朝廷心生怨恨,只为了给自己立威,简直是……” 锦绣听着都气得胸口疼,身为大元子民,听得这些话,心里没点气性是不可能的。 初雪他们已经到了衙门附近没有上前,正好听得梅时九说着窦炳元的种种罪行。 初雪听着没做声,神态异常严肃,她此刻想的不是这些,她担心的是兵变。 师兄已经把对方逼的没有退路了,这种时候,肯定会绝地反击,否则命就没了。 现在就是不知跟着窦炳先的人会有多少,他在西北这么多年,想想初雪就心跳加速。 同样在看着出戏的金绝天等人也是忍不住摇头。 有这样的将领,难怪西北军这么不抗揍。 “王爷,这可是大好机会!西北军中若是乱了,咱们打进来就不废吹灰之力了。” 相对锦绣她们的气氛,青岁就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了,立场不同。 “且看看再说,未必就是机会,可能是西北军重整的开始。” 金绝天的目光落在梅时九身上,随后再看向同样盯着府衙门口的初雪。 这个梅时九果然也是个不寻常的。 这个时候敢弄出这么大动静,他有几分把握?还有对方那个新主帅英亲王,若非对梅时九有几分信任和看重,应该也不会麻着胆子任由他这么放手去做,所以,从这一点来看,今日结果还不好说,且再看看。 “王爷觉得,这军师和新来的主帅能镇得住?强龙不压地头蛇,奴才觉得今天西北军肯定要出乱子,王爷,咱们是不是立刻送信回去先做准备?” 青岁觉得,这大好的机会若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不急!等乱起来再去送消息也来得及。”若是真乱了,再去的确也来得及,这军中兵变,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平复的,到时候整个西北军四分五裂,他们就可长驱直入。 站在波罗的立场,他当然是盼着乱起来,可是客官来看,未必。 因为那个梅时九,太镇定了。 镇定的看着像是胸有成竹。 “梅时九,你胡说八道,你是读书人,出口成章,老夫说不过你,你这是诬陷,老夫一心为了兄弟们,一心为了稳定军心,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西北军的兵权吧,要老夫交出兵权可以,除非让老夫心服口服,你就这般诬陷老夫,老夫不从。” 破罐子破摔,到了这份上,窦炳先也不忍了,气势也拿起来了,瞧着还真有几分架势。 “窦将军先别着急,时九自会让大家心服口服。”至于他窦炳先服不服,那都无所谓,今天他梅时九就料定他翻不出浪来。“阿庆,下一卷,现在来说说李将军!” 一个个来,不着急,一窝端! 能带过的,今日就说清楚带过,不能轻饶的,今天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被点到名的李将军脸色一白,到底没有窦炳先那样的底气。 一宗宗罪数下来,李将军额头已经冒汗,只能强撑着,心里也是下了决心,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只能跟着窦炳先一条道走到黑,反了就反了,反正都打起来了,他们自己拉起一支队伍就是。 丰子曦紧张握着剑柄,时不时和顾家父子交流眼神。 这梅时九是疯了吗?抓一个窦炳先已是冒了天大的风险,他真以为自己能镇得住今天的场面,就算皇叔和他一条心,也是镇不住的,这些人在这里根深蒂固,他们若是要反,梅时九该如何应对? 如今大敌当前,根本不是整顿内务的时机,这岂不是白白给敌军机会? 丰子曦也是几分着急,想着要不要出言相劝,又怕自己惹祸上身,怕梅时九怀疑到他头上。 也是不想趟这趟浑水,他巴不得梅时九出事。 可是西北军真的乱了,他该怎么办? 难道也学着窦炳先一样?可这一步是万不得已才能走的一步,现在他手里还有兵权,他还是大元的皇子,只要父皇暂时没有动他的念头,他就不该冒险。 “李将军,你也别急着辩解!下一个…” 梅时九说完一个,又开始说另一个。 一共五个人,说完之后,底下的将士脸色都有些难看。 其实是真是假,大家都有一定的的判断能力,之前或许还被一些表象迷惑,可是此刻也都持了怀疑态度。 “几位将军,时九知道你们心里不服气,即便时九这里证据确凿,你们也会不服,因为你们心里,根本就没有朝廷没有百姓,所以,这些证据,不需要你们看!诸位将士,这些罪证就摆在这,你们若是相看,都可以来开,的确,这些年,朝中确实存在一些问题,兵部欺上瞒下,让在外镇守边境的将士们吃不饱穿不好,让你们受了委屈,梅时九受圣上之托,在这跟诸位将士请罪!是朝廷治理不当!此次波罗来犯,圣上原本打算亲征,却因为身体突发疾病不能亲征……” 梅时九说着让阿庆将几位将军的罪证一一摆开任人查看。 “诸位将士,咱们脚下踩着的是大元的疆土,咱们投身从戎,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家是我们身后的百姓,是我们的亲人,国是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家人安泰,国土寸土不让,就是我们站在这里的意义,将士们,波罗此次来犯,绝不是拿几座城就算了,他们意在我们大元,时九敢问诸位将士,你们相当亡国奴吗?” 梅时九声音很大,慷慨激昂,明明是一个文人,此时说话的样子却有些气势如虹,让人听着不由激动,心中油然而生出来的情绪让每个人的表情都坚定了几分。 “国难当头,他们却还在这经营算计,为了自家的一己私利,弃国不顾,弃百姓不顾,他们就不配穿着这身盔甲站在这!诸位将士,梅时九知道,此时他们定是在想,梅时九今日当众揭开他们的罪行,他们大不了鱼死网破闹兵变,可是梅时九知道,他们是痴人做梦,我大元将士不是他们窦家的或是李家的兵马,不是他们的私兵,诸位将士,守疆土、护百姓才是我们的职责!才是大元儿郎应该做的事,梅时九今日站在这,便是做了准备,这几个人,罪不可恕,今日梅时九就要当众依军法斩杀!今日不是梅时九死,就是他们死。” 第426章 卑鄙吗?(2) “好气魄!” 这一声夸赞,是金绝天发自内心的夸赞。 连青岁和团儿都不做声了。 就像他们王爷说的,这个大元军师,的确是有气魄的。 而且,很会说话。 说得他们都忍不住想要伸出大拇指。 “知道了吧,有时候,这里,敌得过千军万马,等着看吧,他肯定还有后招。”光靠一张嘴还是不行,这个没时九肯定还有后招,在军中,拳头才是硬道理,他此时的话让一些摇摆不定的将士新生犹豫,可是当生死来临时,这些人还是会选择赢面更大的一方,因为真到那时候,贪生怕死的人多。 若是西北军今日这场内乱没乱起来,是梅时九赢了,那今后西北军可就要换个模样。 后招? 青岁和团儿也渐渐来了兴致,不过同时也有些忧心,若是真让这个书生赢了,对他们波罗来说岂不是可惜? “王爷,要不要…见机行事?” 青岁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若是那个什么窦炳先斗不过,他们是不是暗中出手帮一把? 当然,这是对方的城池,还是要小心些的,不过乱起来肯定有机会的。 “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再说。”青岁这家伙,心眼子倒是活,立场不同,若是西北军乱了,他们就容易多了。 “王爷,看样子老王爷这些年在大元下的功夫都显出来了!兵部都这么大问题,大元朝堂各部肯定都不怎么样,咱们这时候攻打大元,大元可就真的是内忧外患了,王爷,这样的大元还有何惧?” 金绝天瞥了青岁一眼,“事在人为是没错,父王的谋,的确让大元陷入内患,可是大元朝堂并非全是庸才,青岁,你这娇胜之气得戒戒。” “王爷放心,奴才不敢情敌,只是…毕竟一两个人改变不了大局,这可是您说的,奴才还是觉得,大元不成形。”这军中都烂到骨头了,还有救?以小见大,西北军如此,其他地方呢? 不可能光坏了西北这一窝吧。 金绝天笑了笑,知道青岁并非情敌,只是就事论事。 “不管大元如今什么状况,战事已开,这场逐鹿天下的仗已经不可能停下了。” “爷,动手了!” 团儿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看着前方。 一时间,都不说话了,齐齐看了过去。 还真动手了,窦炳先拔刀了,“兄弟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是个粗人,戎马一生,不会他们这些阴谋阳谋,老夫只知道一件事,今日想要老夫的命,没门,老夫心中不服,自也不从,兄弟们,你们跟随我窦炳先多年,可愿再信老夫一回,可愿跟老夫战一场,从今以后,咱们自己当家做主,不受这些鸟气,我窦炳先保证,一定不会亏待你们,兄弟们,我窦炳先今日所为,都是被朝廷逼的!” 窦炳先敢喊出这句话,自然是有几分底气的,很快就有几位副将站到他的身后,他们身后的人也跟着动了动。 一时间,周围的将士都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这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太过突然。 “窦炳先,你这是要造反!?” 关键时候,英亲王也不含糊,一声大吼,也是气势十足,拔剑怒指,恨不得直接挥剑斩了对方。 这个混账王八蛋,他还真敢啊!这是谋反。 一句造反,让一些胆小的将士顿时不敢动了,他们知道,这两个字的背后意味着什么,搞不好就脑袋搬家,可能还要连累家人。 “是你们逼的!老夫不过是想活命而已,王爷,对不住了,我窦炳先也不想,可是你们欺人太甚!”窦炳先倒成了苦主了。 “窦炳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自己疯了,还要拉着这些兄弟跟你一起陪葬吗?窦炳先,你看看周围这些兄弟们,他们还有家人在等着他们回去,你今日拉着他们一起造反,他们的家人会如何?” “王爷,他自然是不会考虑这些,因为他们几个早早就将自己的家人安顿好了,窦将军,你们这就不太厚道了,口口声声喊他们兄弟,你可有当他们是兄弟?你心里早就有了不臣之心,早早做好准备,怎么不喊着兄弟们一起?” 梅时九的话彻底刺激了窦炳先,其实他这么快就拔刀相向,就是因为害怕梅时九这张嘴,这张嘴一开一合,几句话就能说得人心慌意乱。 “兄弟们,别听他胡说,他这是在挑拨离间,他一个都城贵公子哥儿,才到咱们这几天,知道些什么?梅时九,老夫今日非亲手宰了你不可,这是西北,是远城,哪轮得到你一个毛头小子在这放肆。” 窦炳先说完手一抬,一时间,周围出现了不少弓箭手。 “窦炳先,你混账!” 英亲王见状一声怒吼,梅时九这小子,有什么底牌赶紧拿出来,否则一会儿他们可能都要变成马蜂窝,这窦炳先果然是早有谋反之心。 虽然紧张,但是英亲王倒也没有惧意,今日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立刻一声令下,让身边的将士将窦炳先他们围了,他此刻更担心的是波罗军,若是他们得知消息,一定会立刻攻城,心里把窦炳先骂了一万遍。 梅时九见状冷笑一声,脸上丝毫不惧,冷眼抬起击掌。 “窦炳先,你虽然老谋深算,可梅时九也不是无的放矢!梅时九知道这是西北,是远城,是窦将军的底盘,自然要多做些准备,听闻,窦将军是个大孝子,不知窦将军多久没见着自己的老娘,今日见着,是否还认得出来。” 梅时九话音一落,阿庆便带着人从背后军马中带了几个人出来。 阿庆解开其中一个老太太的绑带,去了她嘴里的布条,对方见着窦炳先就是一声哭嚎,“先儿!!” 这窦炳先的老母亲是个长寿之人,加上这些年靠着这个出息的儿子,把自己养得身体健朗,这会儿喊出来的声音也是中气十足。 她旁边是窦炳先的妻儿孙辈。 阿庆一一扯了他们口中的布条,一时间哭声一片好生热闹。 “梅时九,你个王八蛋,快放了我娘,你有本事冲着我来,你个卑鄙小人,拿老人孩子妇人做要挟,你个……” 窦炳先一时都找不到词了,心里也慌了,家人他明明早就安顿好了,怎么会落到这个梅时九手里? 第427章 意外吗(1) “这…” 有点出乎意料,这手段的确有些让人不齿,尤其是对一个读书人来说,但是……这时候却是最有效最快的法子。 英亲王不得不重新认识一下梅时九了,他身上没有文人那种死脑筋,还有一股子狠劲。 就连金绝天都觉得几分意外。 “爷,这倒是没看出来…”青岁也有些懵。 “这个梅时九是个人物。”金绝天也不由正色几分,满腹才华,却不迂腐,关键时候,可以不爱惜名声,做事周全细致,有勇有谋胆识过人,他预感到,这个梅时九若真留在战场,将会是波罗一个强大的敌人。 大元…还是藏龙卧虎啊。 父王临终之前,提及需要注意的几件事,其中一件便是大元梅家。 看到这,初雪呼了口气,“师兄拿住了窦炳先的软肋,西北军乱不起来了。” “……九公子拿老弱威胁对方,不怕被人骂吗?”锦绣纯粹是替梅时九担心。 初雪笑了笑,“师兄若是在意这些,就不会到西北来,也不会入朝,朝堂之争,不管阴谋阳谋,若为百姓江山社稷,对师兄来说,别说是被人骂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是舍弃性命,他也眉头都不会眨一下,若是因此诋毁他名声,又何须去在乎?” 锦绣听完定睛望着初雪,她似乎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名动大元的九公子,连皇家公主都看不上,却独独对她倾心了。 因为她能懂他。 “小姐,九公子是不是很了不起?”桃儿似懂非懂,但是她从自家小姐眼里看到了欣赏。 初雪含笑点头,“是,出生在这样的富贵之家,有这样的品行太难得,艰难之下能磨炼人,却很少有人去想,富贵之下更是如此。” “初雪说得对,这样的家庭出生,九公子却不在乎这些,确实难能可贵。”锦绣似乎听懂初雪的意思了。 “那今天是不是不会有事了?”桃儿还是不太懂,只知道小姐看样子比刚才轻松多了。 不过眼下看着还是挺吓人的,那些士兵手里拿着弓箭对着九公子他们。 “是我小瞧师兄了,他做事…从来都是有的放矢,走吧,回客栈?”初雪低头一笑转身,整个人都松乏了。 锦绣凝眉,“这就走?”都到这了,难道不…不打个招呼? 她可是都看在眼里了,开始她还不太确定初雪是不是对梅时九有意,这一路到这,再要说初雪对梅时九没兴趣,打死她都不行,近在咫尺她转生就走,怎么忍得了的? “不急,今日他且忙。”都到这了,还急一时吗? 意思,还是会见?锦绣呼了口气追上,“初雪,我发现你们真是天生一对,是都狠。” “狠?可能吧。”初雪嘴角含笑,不管锦绣嘴里所谓的狠是什么意思,反正她觉得自己不是个良善之人,善不养财,她是生意人啊! “爷,他们走了。” 团儿还是随时注意着初雪他们的动静,其实不用团儿提醒,金绝天已经看到了。 “这是知道乱不起来了,这个小女子…颇有见识。” 这局面,很多人来看还是说不好的,但是她已经看到了结果,而且十分肯定,除了有见识,更多的是出于对她那个师兄的了解? “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个窦炳先瞧着也是个狠人,即便是拿至亲要挟,他也未必妥协吧,妥协就只有死路一条。” 青岁还是觉得事情还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 “青岁,要不要跟爷打个赌?” 金绝天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扭头看着自己的侍卫。 看着金绝天嘴角的笑,青岁脸颊一抽,还是…算了吧,跟爷打赌就没赢过,他还是不找虐了。 “走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是没错,可那个窦炳先爷瞧着就不是个成大事的人,否则也不会被比如今天这绝境再来反,最重要的是,小看了那个梅时九,这出戏虽然不够精彩,但是这一趟也算没白来。” 金绝天背手转身,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 “爷,那咱们现在回去吗?” 团儿觉得待在这太危险了。 金绝天笑了笑轻道:“青岁,你跟团儿说说吧。”似是懒得解释,多少带了点嫌弃的意思。 哎,他这丫头和侍卫,真是…不够机灵,可有时候,他又颇为喜欢他们这种不太机灵的样子。 团儿小脸一垮,一脸幽怨的看着青岁,爷是嫌弃她了吗? 青岁仿佛感同身受,因为他就经常被爷嫌弃,“啥团儿,就眼前这阵仗,此时肯定是城门都封锁了,不光是城门,城中应该还埋伏了不少兵马,所以…回去路上还得仔细小心些。” 团儿瞬间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低着头看着脚尖赶紧跟上,难怪爷嫌弃她了,怎么就没想着这一茬。 “梅时九,你要是敢动他们一根汗毛你试试,老夫哪怕跟你同归于尽也会托你一起下地狱。” 窦炳先已经慌神了,听着孙儿老娘的嚎叫,刚才那点气势已经去了一般,人都有软肋,被人拿捏软肋就等于卡住了喉咙。 “诸位将士,窦炳先触犯军法在先,谋逆在后,你们当真要跟着他一起成为逆贼吗?你们身后也有家人,你们可有想过你们的家人?你们中间,大多是被他们几个蒙在鼓里,今日在此,梅时九有一说一,他们几个触犯国法军纪,罪无可恕,论罪当诛不可轻扰,除了他们几个,都可不深究,你们所犯之事,都可通过军功销罪,一样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当真要跟着他们几个一起送死吗?” 梅时九直接忽略窦炳先,说完之后一声令下,阿庆立刻上马挥动旗令,随后就听得四周传来马蹄声和踏步声,好似有千军万马。 连着英亲王也愣住了,这阵仗,起码有上万人吧? 这小子哪弄来这么多人?这么多兵马入城,他这个主帅都瞒过去了? 梅时九拔剑指着窦炳先:“窦炳先,你真以为没有准备,梅时九敢擅动吗?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放下兵器站到那边去,我梅时九说话算话,若是日后有人深究你们之罪,我梅时九一律承担,若是冥顽不灵,那就和他们一个下场!” 梅时九说完纵身而起,脚尖点了一下马背一个俯身上前落地,几个疾步就到了窦炳先面前,二话不说,抬手一挥,剑尖已经染血,窦炳先反映过提刀去挡已经来不及了。 第428章 她来了(2) “绿毛,去吧!” 来时路上,绿毛已经飞回,回到客栈初雪让绿毛去找梅时九,并没有写一个字。 “小姐,你还没写信。” 桃儿看着已经展翅飞走的绿毛急忙喊了一声。 初雪笑着摇头,“不用。” 看到绿毛,师兄就应该知道她大概在不远的地方了,没看到信,便是无需笔墨传书,很快就能见面了。 “桃儿,你就别管了,这是你家小姐和人家九公子之间的默契,你不懂!” 好吧,桃儿扭头看了一眼锦绣,“锦绣小姐懂吗?” 锦绣尴尬一笑,“至少比你懂一点。”这主仆二人,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 “初雪,你真不担心啊?刚才咱们回来时还听得那么大动静。”锦绣还是有些不放心。 “若是真的兵变了,这会儿城里哪能这么安静,我猜着,这会儿窦炳先已经人头落地了。” “啥?!” 桃儿和锦绣都惊了一下,身后的景四等人也忍不住抬头看着初雪。 “擒贼先擒王,要想快速有效阻止这场兵变,只要杀了窦炳先就行。” 大家没做声,这么说的确有道理,可这里是窦炳先的地盘,真能像他说的那么容易? 其实并不容易,对梅时九来说,除了无双的智谋,还得有超乎常人的过人胆识。 “你小子吓死我了,你怎么直接把人给斩了?这要如何跟朝廷上报?” 就如初雪说的一样,此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窦炳先被梅时九当场斩杀,连英亲王都没料到,窦炳先是一方主将,一城守将,没有圣旨,没有认罪画押,梅时九就这么一剑斩杀了。 其他将士更是没想到,叱咤西北军的窦炳先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被当众斩杀,一下就把场面怔住了,一些将士反应过来,连忙放下兵器,有人动了,立刻就有人效仿,谁不怕死? 窦炳先都死了,加上城里的动静,那些拉弓搭箭的也都偃旗息鼓了。 阿庆见机行事,很快就把另外几个涉案的将军给拉下了,等他们反映过来想反抗,哪里还有机会,梅时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定大局。 “王爷,窦炳先罪证都在这,军中执行军法,可便宜行事,斩杀触犯军法的将军,您身为一军主帅,有这样的全力,再说,下官杀的还是个反贼,有何不妥?” 是没什么不妥,就是… 英亲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梅时九抖了抖一时间组织不好语言。 眼下就他们两个人,英亲王也懒得端着了,刚才着实吓着了,这会儿额头还有汗。 “你小子…你小子赶紧仔细说说,这一切到底准备多久了,城中兵马是怎么回事,窦炳先的老娘和亲人是怎么回事?” 经这么大的事,梅时九此刻依然一脸镇定,“王爷,您不是早就知道下官因何而来,既来了,总要做些准备,下官来之前,太子和圣上便已让人查西北军的事了…至于窦炳先的亲人…也是在查的过程中发现的,不管藏得多好,若是有心找,又怎么可能找不到?其实,下官也给过窦炳先他们机会,上次我拿着罪证去找他们,也并非完全演戏,但凡他们有一点悔过之意,梅时九都不会做得这么坚决,毕竟是战时,此时动他们,一是有兵乱的风险,二是本就缺少将领,他们领兵多年,总归还是有些能耐的,可惜…他们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留着反而是大祸,只能杀!至于城中兵马…不是王爷给下官的吗?” 梅时九说的,英亲王自然能明白,只是心里惊叹梅时九年岁轻轻做事的果决周密还破例,还有刚才那一剑,那身手就不说了,那一剑干脆利落的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那气势… “少打马虎眼,本王就给了你两千人!” 城中最少有一万左右兵马吧? 梅时九看着英亲王浅笑道:“连王爷都能瞒过去,看来时九这一计虚张声势做的还算成功。” “虚张声势?” 英亲王发现自己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是啊,虚张声势,其实城中拢共就安排了几百人,动静都是做出来的,吓唬吓唬人罢了!” “你……”英亲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爷,眼下虽然一时稳住了,窦炳先也死了,但是那几个还是不能久留,明日就用他们祭军旗,至于窦炳先的旧部,不能深究,否则真的会兵乱,再有,波罗军那边这些天没有动静,估计这两天就有动作了,而且,这一次主公的不是远城……” 一时稳住了局势,接下来要做的事更多。 英亲王拍了拍胸口,今天真的有些被梅时九吓到了,胆大心细,杀伐果断,这样的年轻人,大元怕是都找不出几个了。 “好,咱们现在就来商量一下……” 英亲王还没说完,突然飞进来一直有点大的鸟。 “绿毛!” 梅时九见着那一抹绿,眼睛一亮抬手让它落在他的胳膊上。 英亲王看清之后大概知道这是一直类似送信的的信鸟。 就是这名字…… 习惯性的伸手去绿毛翅膀下摸了摸,发现没信,随后眸子一转,最近瞬间裂开。 “王爷,这里就麻烦王爷善后,时九有急事出去一趟!” “什么急事?”英亲王刚问完,梅时九就已经迫不及待转身跑了出去。 “嗨~这小子,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罢了,外头还需要善后,先去忙,心头大患解决了,接下来就该好好专心战事了,希望今日之后,西北军能迎来新的开始。 “外祖父,你们都看到了吧,那个梅时九…不是等闲之辈啊,这样的人才,难怪难怪老五能当上太子,得这样的人辅佐,何愁大事不成,能文能武,杀伐果断,这等魄力…” 此刻,成王的心情异常复杂,本来指望着窦炳先他们托住梅时九,他们好收点渔翁之利,如今…… 原本还想着,实在不行,他们也可趁乱拥兵自重,可是今日这一幕,已经让他心有余悸了。 “这个梅时九,一定要想办法除了才是,是个大患,王爷,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就泄气了,那个梅时九的确厉害,但是咱们也不怕,不过…的确要小心谨慎才是。” 第429章 终于见面了(1) “公子,绿毛怎么在这?” 看到绿毛,阿庆怀疑这绿毛鸟是不是信没送到半路又飞回来了,不靠谱啊。 “它的主人在这,它自然就在这。” 梅时九眼角都染了笑意,说完就上了马,交代了阿庆几句就走了。 “公子,你要去……”阿庆还没反应过来,梅时九已经策马离去了。 阿庆抓了抓脑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绿毛的主人不就是初雪小姐,公子是说初雪小姐在这?在远城? 初雪小姐来了? 后知后觉! 梅时九一路跟着绿毛往客栈去,夜已经深了,这会儿城中却到处通亮着。 “爷,有马蹄声朝着这边来,听动静,应该是单枪匹马。” 即便夜深,青岁依然异常警惕,有点动作就惊醒了,他一直和金绝天同屋守着。 他刚说完,团儿那从隔壁进来了。 对他们来说,王爷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今夜听不着动静才奇怪,别大惊小怪的,若是冲着本王来的,定是千军万马。”金绝天倒是浑不在意,起身漫步到窗边,他们并没有住客栈,而是选择了客栈对面的一处私宅安顿了下来,这儿能将客栈附近两条街道的情况都能看得清楚。 借着客栈门口灯笼散出的微微光亮,金绝天看到一人一马在客栈门前停下,有些人虽然只远远看过一次却能让人过目难忘,梅时九便是这样的人,她也是,他们身上都有让人过目难忘的独特气质。 这种气质,无关容貌,哪怕他们生得再普通,往人群里一站还是能一眼认出。 “是他?那个军师,他这会儿不是应该……” 青岁他们也瞧着了,不免惊讶,随后反应过来,单枪匹马到这,应该不是冲着王爷,而是来找那些人吧,也是,他们之间应该有通信往来。 “王爷,咱们得小心些。” 团儿轻轻将窗合上,一脸戒备随时准备着。 “放松些,你们都去休息吧。” 金绝天说话的语调,青岁和团儿听得出来,虽然不放心,但还是听话的退下了。 金绝天自己却没睡,倚窗看着对面的客栈,看着梅时九下马进去,不知是不是错觉,光线昏暗,又隔着这么长的距离,他却好似看到了梅时九脸上的笑意。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脚步太过轻快了,隔这么远都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愉悦。 郎情妾意,风雪月啊… 这会儿看着,和刚才持剑杀人时简直判若两人。 金绝天摸着下巴就这么盯着对面的客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 初雪知道梅时九今夜肯定回来,所以一直没睡,听得轻轻的扣门声便知道人来了。 一直警醒的隐和术看到来人默默交换眼神假装没看到。 门打开,四目相对,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未曾生疏的熟悉。 “师兄,别站着了,进来坐。” 初雪让开身位让梅时九进屋,梅时九从善如流,看着初雪随手关上的门,梅时九莫名心跳加速,虽然明白对方只是随手关上的,可也说明她对自己的不设防,毕竟这是晚上。 相较于梅时九的骚动,初雪就显得平静多了。 “师兄今日军衙前问罪一出着实精彩。” 初雪给梅时九倒了杯水递过去,知道他今天肯定是忙到现在,估计是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茶水已经凉透了,还好是夏日,师兄将就喝几口。” 这盛夏的西北着实炎热。 梅时九接茶坐下,接着烛光仔细端详着初雪,从前他或许还有所避讳,如今…他不想。 上次的信他读懂了,她对他并非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今日你就在军衙附近?就你胆大,旁人遇到这样的事躲着都来不及,你还往上凑,也不怕危险,这一路可有都顺利?”梅时九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初雪,仿佛看不够似的。 初雪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方比以往更为炙热的目光,忍不住低头避开。 这西北的烈日,将他晒的不再像从前那般白皙,但是…越发的好看了,有着几分刚毅之美。 抬手理了理云鬓缓缓蹲身坐下调整心绪,“一路都挺顺利,师兄一早就猜着我来西北了吧,对了,这次路上路过一鸣书院,见了大师兄一家,他们一家都好,我走时,大师兄也准备暂时遣散书院学生和先生们,他们一家也打算去慕山看先生,这会儿估计一家在路上了。” 感觉和从前有些不同,又好像没什么不同,初雪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是…心里是愉悦的。 见之欢喜,或许就是所谓的心悦吧。 “我本来也想去看他们,奈何时间太紧没抽出空来,等以后回去再见吧,你说你,明知道现在西北是个什么情况,还往这边跑,这里不宜久留,你还是早些回去,很快战场就会拉开,到时候西北处处危险,对了,你给我说得那个土芋的确是个好法子,暂时解决了军中缺粮的问题,应该能撑到朝廷的粮草运来。” 梅时九喝着水打量着初雪,而今盛夏,她穿的一身轻薄的水蓝纱衣,整个人看着越发瘦小了,不过个头好像又长了些,想到这,梅时九不由低头浅笑收回目光,想起 “这就好,师兄,看来西北军的情况不容乐观,也难怪连丢了七城,后面战事恐怕也不会太顺利,师兄觉得,西北能守住吗?波罗真的如此厉害吗?” 说到这个,梅时九忍不住叹口气,“难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日虽然处置了窦炳先他们几个祸害,可要一下子改变西北军的现状也是不现实,只希望能一步步往好的方向走,我也会尽力而为,就怕对面不给时间,波罗的确是一只强军之师,若是你回去见了太子,便转告太子,让他做好常年作战的准备,恐怕这场战事没个三五年根本停不了,另外…罢了,我还是去信给他详说吧。” 初雪点了点头,军机大事,还是他们之间书信往来详细说说的好,一时她不能确定回都城的时间,怕耽误事,二是怕自己传述不清。 “师兄,你要一直留在西北吗?” 他应该只是名义上的军师,实际上是来查西北军务的,如今事情已经解决,应该是可以回都城复命的,毕竟他是文臣。 梅时九迟疑片刻点头,没错,圣上和太子有话在先,解决完西北军务,便寻个由头让他回朝,可如今西北这形式,他暂时还不能回去,他在这,是朝廷的一双眼睛,能真实的反馈西北的现状,而且,他此时在西北,比在朝中更有用武之地,他入朝的初衷始终未变,那便是为国为民。 “师兄,战场瞬息万变,刀剑无眼,千万保重。” 初雪也有些讶异于自己对对方的了解,连一句多余的劝说都没有,就如对方知道她来西北却未曾道破一样,因为他们都一样,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430章 春意盎然(2) 夜色朦胧,星耀满空。 初雪知道梅时九是抽空来的,不能久留,便主动说送他一程,梅时九也没有拒绝。 梅时九本来打算带她去见见英亲王的,但是想到军中现在复杂情况,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他也不确定军中是否还有窦炳先等人的死忠,不想让她涉险。 “这会儿难得安静了。” 此时街上一片寂静,只有星光伴随。 “就是不知这份安静还能保持几天,估摸着过两天就要开战了,初雪…你还是尽快回程吧,你这次出来定是瞒着你姑姑的,你就不怕她整日为你提心吊胆的?” 为了她的安危,只好把她姑姑搬出来了。 “师兄果然会拿人软肋,的确有些想姑姑了,这些日子,怕是她又睡不安生了,师兄放心,我本也打算过来看看就走的,这一趟西北之行也算有收获没白来,还有一些事,正好回程路上处理。” 初雪细声说着,望着地面上对影成双,心里有种莫名的情愫一时难以言喻。 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没逃过梅时九的眼睛,有意思的靠近一些,让地上那双影子看着像是依偎在一起。 两个绝顶聪明的人,此刻却做着傻傻的事。 “有隐和术跟在你身边,我便放心许多,但回去的时候还是得小心谨慎,随时…联系,绿毛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飞飞有助成长。”不知下回是不是还有藏头诗。 “恩!好!” 初雪低着头,对方没明说,她却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双颊微微泛红。 “前面就是军衙,别送了,对了这个给你。” 梅时九突然停下步子,从笨重的盔甲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子,看着有些陈旧。 “这是什么?”初雪以为是要她带回去的什么东西。 “给你的,一个小玩意…你回头看看,若是喜欢便戴着,若是不喜欢就收起来。”当年,在那家首饰铺子,她明明 而且,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之前便想给她,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觉得可以给她了。 神神秘秘的?初雪接过小袋子摸了摸,东西不打,首饰? “谢谢师兄!”既是个小玩意,他又贴身带着,那就收下吧。 望着手里的东西,初雪突然想起洗尘师太送她的镯子…… “回去吧,已是深夜,早些睡,这一路辛苦吧。”梅时九尽管不舍,却没有表现出来,这里绝不是久留之地,她早些回去他心里也踏实,这些日子,说不担心她是假的。 “还好,师兄还要忙吧,军中生活不比都城,师兄也要保重身体,对了,路上我让景四去收了一批土芋,量不小,你若是需要便……” 初雪仔细交代了一番,已备不时之需,能帮他解解燃眉之急。 “你辛苦跑一趟西北,不想着挣银子,到时候真给我拿了,你岂不是亏本买卖?这可不是生意人干的事,好,我记下了,若是需要,我不会跟你客气。” 梅时九笑说着,看着初雪的目光越发温柔。 初雪笑着耸肩,“有舍有得,这点土芋也发不了大财,再说…没有你们舍命奋战,我们这些生意人又如何能安生做生意?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师兄……” 初雪凝视着梅时九,嘴角含笑似是有话要说。 “嗯?”梅时九也回望着对方,她说话从来都不是吞吞吐吐的人。 “没事,我就是想说,你穿盔甲的样子很好看!师兄,多保重,等你凯旋的消息,走了。” 初雪说完转身,忍不住抬手握着双颊,这大晚上的,怎么还这么热? 看着转身捂脸疾步匆匆离去的身影,梅时九笑得分外开怀,无声挥手,眼里全是不舍,心里默道:等我凯旋,娶你归家,与你一世安好。 “呼~” 远处,终是没忍住远远跟了一路的金绝天靠在一处墙壁上昂头望着星空笑了笑。 原来,那个小丫头也有如此俏皮娇羞的一面,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可是看着他们两个青涩又满怀感情的样子,好似他们说什么也没那么重要。 画面有那么一点美好。 不过有一点他挺意外的,梅时九竟然没带她去军衙,而她似乎也没打算去。 这么大老远来相见,却没有黏腻多久,这么一会儿就各自分开? 这种感情,金绝天突然发现他不太理解。 “公子,人呢?” 梅时九满面春风的回来,阿庆确定是初雪来了,可是左顾右盼却没看到人,忍不住发问。 “这大晚上的,自然是休息去了。” “公子怎么让初雪小姐住客栈呢?怎么没带回来?” “她明日应该就走了,行了,事情处理的如何?”这是打算结束话题准备说正事了。 明天就走?阿庆有些愣神,看着梅时九的样子又不好多问。 难道吵架了?瞧着也不太像啊。 这大老远过来看公子,见一面就走?为啥? 阿庆的疑惑梅时九并未帮他解惑,因为眼下的确有太多事需要他去忙。 “走?去见九公子?”应该是她理解错误了吧。 初雪放下茶碗摇头,“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回去。” “啥?回去?初雪,咱们为啥大老远跑来,不是来看九公子吗?你这人还没见着,话也没说上就走?”锦绣有些忍不住了,这可不行,这得拦着,这不闹吗?都到这了,走?开玩笑呢。 初雪笑着抬手摸了摸被她系在手腕上的平安扣,平安扣,原来那时候他也在场,虽说当时只看了一眼,但是她却一直记得,因为那是她 “初雪,说话啊!”这一脸春意盎然的,真见过了? 思绪拉回,初雪浅笑而道:“见过了,也说过了,他知道我今天走。” “什么时候见的?”锦绣满眼不信。 “昨夜!” “昨夜?!” 所有人都看着她,都是一脸惊讶,他们都不知道,那就是他们睡了之后? 这就过分了,九公子来了,不管多晚也应该叫醒他们啊,人来了他们都不知道。 “小姐,您怎么不喊奴婢?”桃儿相信初雪不会说谎,那就是九公子昨夜的确来了,而她…睡着了。 初雪含笑起身,“你们见不见无妨!收拾一下准备动身吧。”意思她见着就行了。 这表情,这话,让人看着听着都是一脸无语。 锦绣更是一脸懊恼,她盼了一路的八卦…… 第431章 归程(1) “公子,真就让她们这么走了?” 阿庆着实是不懂自家公子了,明明不舍得啊,而初雪小姐呢,千里奔赴而来,就这么走了? 这两个人,他反正是看不懂了。 深更半夜见一面就完了? 这会儿知道人家要走了,也不去送送?虽说的确忙的很,可是要抽这么一会儿功夫还是可以做到的。 “阿庆!”梅时九突然正儿八经的喊了一声。 “嗯?”阿庆傻愣了一下,有些不适应。 “两情相悦,不在朝朝暮暮,你不懂。”梅时九含笑宽慰自己,低头继续忙活。 阿庆突然牙口一酸,行,他不懂,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他就不啰嗦了。 城门口,锦绣和桃儿她们依然是一副意难平的样子,略带几分幽怨看着云淡风轻的初雪踏上归程。 “爷,这…就走了啊?” 青岁这才觉得前面马车里那位姑娘也是个奇特的,与众不同的。 大老远来,没有久别重逢情深徐徐的戏码。 “咱们也回去吧,之前不是一直劝爷回去吗?这会儿不着急了?” 金绝天翻身上马,看了一眼马车离开的方向,随后转头策马离去。 戏中人都如此洒脱,他这个看戏的更应该洒脱才是。 团儿和青岁见状赶紧策马跟上,总觉得爷刚才的话有些气性呢?他们惹着爷了?赶紧自醒。 西北军中一场整顿,军中风貌立变,所有将士都清楚了一件事,而今西北军只有一位主帅,一切听从主帅之令,梅时九的雷厉风行,也让将士们心有余悸,明白朝廷新派来的主帅和军师绝不是软柿子,是杀伐果断的狠角色。 成王本来有些骚动的心在这等威压之下也慢慢安淡了几分,虽然都城消息已经送来,知道贤妃之死的蹊跷,却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敢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烧点纸钱说说心中郁结。 成王其实还算聪明的,知道梅时九能盯上窦炳先他们,必然也不会忽略他,不轻易动他,一是他确实没有亲手沾染她母妃和外祖父做的那些事,二是他毕竟是皇子,他敢肯定,只要他现在敢轻举妄动,梅时九绝不会顾及他的身份,一样会对他动手,他也看出了梅时九的态度,那就是谁乱西北军,他就杀谁。 在一个臣子身上看到这种态度,成王丰子曦心里也是说不出什么滋味,有些羡慕丰子越遇到梅时九,还能得他相助,又有些看热闹的心态,这样的人物,将来怕是功高盖主,丰子越又会如何待他? 成王琢磨的这些,梅时九压根没功夫去想,因为波罗动兵了。 正如他们预料的一样,波罗全线动兵,整个西北陷入战乱。 初雪他们一行一路折回,路上依然按着计划一步步走,战事加剧,倒是让她的生意好做了很多,一路都还算顺利。 “小姐,今日刚得的消息,波罗已经攻到桑许了,现在西线基本沦陷,英亲王死守的远城和水州暂时保住,但是朝中粮草已经有些供应不上,倒是九公子这一路,不但收回了幕城,他守的沿北几座城池暂时都守住了。” 初雪这边的消息还算及时,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东洲的一座山林中,从远城出发已经一个来月了,照目前的行程安排,若无意外,应该再有不到一月就回到都城了。 “九公子真厉害!”桃儿也不知道术说的这些地方具体在哪里,有些他们路过的她还有点印象。 今夜露宿,大家围火而坐,而今已是夏的尾巴了,转眼就要入秋了。 初雪啃着干粮望着火堆叹了口气,“若是大元多几个师兄这样的人物就好了,而今算下来,西北已经有一半疆土落入波罗之手,开战不到四个月,粮草就已经吃紧,这后面的仗会越来越难打,相对的,波罗是远征,他们的补给供应也会慢慢滞后,战况进展会缓下来。” 的确,目前的大元的处境不容乐观,身为大元人,大家心里都有几分沉重。 去的时候,路上少有流离失所的难民,可回来这一路情况就完全变了,一路都能看到失去家园亲人的流民。 “东家,这一路,就剩下一个六安山,那儿我熟悉,与他们当家的也熟,这一趟我去就行了,您早些回去,眼看就要入秋了,这夜里风凉,桃儿说你身子受不得寒。” 已经与初雪会合的雷肖成,这一路帮了不少忙,若是没有他,初雪想到的这个法子也不知该如何着手。 “桃儿,舆图打开!” 初雪放下干粮拍了拍手,这一趟西北之行的确有些辛苦,但是收获还算不错,她已经送信回去,佟掌柜和萧爷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通达天下,很快就能在西北开通,这一路,她也把所有的点踩好了。 桃儿依言打开舆图,初雪对着火光仔细看了起来,心里已经有一副蓝图了。 “初雪,虽说现在往西北走的商队都停了,咱们通达天下开通是独一家,可现在这情况,谁会往西北送东西?”这开通了也没生意啊,好容易走通这条路,锦绣有些担心生意。 “旁人的生意只是顺带,总要的是我自己要用。” “自己用?”锦绣不太懂,通达天下不就是帮人接送货物吗? “生意是变通的,此时很多商行都停了在西北的买卖,涉及各行各业,整个西北物资短缺,流动性差,通达天下为何不能趁此时把这些生意做起来?我已经去信给萧爷了,楚家商行有一些基础,能省很多事,只是在一些别的领域需要再仔细琢磨琢磨,主要是货源和价格。” 此时西北的物价已经疯涨,而多数百姓更是消费不起,即便如此,很多东西都还是短缺的状态。 “那…这生意可就大了,东家,咱们手里的现银怕是不够,再说,这风险太大了。”那些商行撤离西北,就是因为风险太大,这都打成这样了,虽然他们的东西可能能在西北走通,也难保万无一失,万一碰上敌军,那些山匪怕也护不住。 景四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而是目前最现实的状况。 “想要做大生意,总要冒险的,生意本来就是利益和风险并存,咋说,咱们若是不做,这西北物资越来越紧俏,到时候影响最大的就是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病无药医…”她要做的生意,主要也就着重在这三个方面,其实就是两个字,民生! 以后战事若是平息,通达天下就会根深蒂固,再要做别的生意就轻松多了。 第432章 等她归来(2) “这臭丫头,总算还记得回来!” 招呼都没打就往西北跑,云银铃这些日子可是好一顿担惊受怕。 萧爷也没能瞒多久,毕竟初雪离开太久也瞒不住,云银玲又是个聪明的。 不过经这一段时间的调养,眼见着云银玲气色好了很多。 “云先生可冤枉初雪了,她时时刻刻惦记先生呢,这都比原计划提前了。” 楚萧景收到消息立刻跑来告诉云银玲,虽然云银玲不说,但是楚萧景看得出来她有多担心。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之间关系已是亲密不少,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楚萧景的真心实意,云银玲若是再感受不到就说不过去了。 “惦记?!她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说都不说一声就偷偷往西北走,她要真想去,仔细我能拦得住她一样,哎!明明是个女娃子,怎就生得比男儿胆子都大,萧爷你说说,这时候她往西北跑,是不是急死人?” 云银玲也是真担心真在乎才能说出这些话。 “是,云先生比谁都了解她,可她不就是怕你担心,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正好当时你身体不太好,不过还好一切顺利,她这不也平平安安回来了,她就是福大命大的,你也宽宽心,算起来,最多还有五六天就回来了,云先生,你是去慕山等还是去都城等?这新中的意思,她还是会直接回都城再去慕山。” 楚萧景一切尊重云银玲,他负责安排就是,其实他也一样担心的,这些日子,就盼着收到西北的来信,得知初雪一路平安就要回来了,也是心里高兴。 要说胆大,倒也是真的胆大啊,满天下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女子来。 “去都城等着吧,正好回去收拾一下,那丫头这一路肯定免不了风餐露宿,估摸着受了不少罪…李妈妈,圆娘,你们赶紧收拾一下……”云银玲说着就开始准备了。 “先生别太急,慢慢收拾就是,还有几天才到呢,来得及!” 一旁一直没做声的楚元真忍不住开口了,这么久没见,她也有些想初雪了。 “听说最近西北打得厉害,幸好没事,这丫头,就让人不放心!” “先生,这都快回来了,您就安心些,听说九公子也在西北,也不知初雪见着没有。”楚元真带了几分女儿心思开玩笑。 云银玲叹了口气,“是啊,九公子正在西北打仗呢,你说梅家老太傅他们怎舍得让他去战场,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阿弥陀佛,希望平安无事才好。”云银玲忍不住念了一句。 说到打仗,话题一下就沉重了几分,起初他们还没多大感受,现在都能感觉到战争带来的紧张感了。 听说朝廷已经开始征兵征粮了,西北最近有不少内迁的百姓,可见战事紧张。 朝廷现在每天都能接到最新战报,西北的战况发展,已经让所有人清醒的意识到,这场战争不是小打小闹,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停止的。 “太子,如今西北战事吃紧,军需物资紧缺,兵马也不够,征兵征粮,一时也难解燃眉之急,得尽快想办法解决,是不是要抽调其他地方的兵力先去支援?” 秦老王爷一脸忧心语气深沉,现在局势远比外头百姓们想的要严重许多。 “是啊,得尽快想法子,如今国库已经支撑不上,这怕是一场持久战,后续问题也要尽快有个说法,抽调其他地方的兵力赶赴西北的确是眼下最可行的办法,可是如此以来,其他地方的防事就削弱了,万一西北没守住,那大元的主力军就都折了,后续就更拦不住了。” 梅老太傅捏着胡子一声叹息的分析着,西北战事紧张,他们这些朝臣也是日夜难免,都不轻松啊。 只是相比在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他们这都算不得什么。 其他几位老臣也相继开口,都是一脸愁容,他们开始也没想到,这一仗会打这么久,会打成这样,且照目前的行事来看,大元处境十分不容乐观啊。 丰子越认真听着大家的政见,最近他也是没睡过一个好觉,战事不理想,朝中政务繁忙,宣帝身体状况又越来越不好,他的压力也不是一般的大。 “粮食的问题,暂时可以缓一口气,有人给朝廷捐赠了一批粮食,数目还不小,本宫正要跟大家说说此事……” 丰子越自己都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一下送这么多粮食,可算是缓了一口大气,解决了一时的粮草危机。 听得这个消息,议政殿的气氛总算是稍缓和了一些。 这送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龙天行,初雪的话他不光听进去了,还照做了,这会儿还真帮朝廷解决了一时之忧。 主动赠予和被动征缴是两回事,得了人家这么多粮食,又是关键时候,朝廷肯定也要有所表示,又是匾额,又是宣扬四海钱庄,四海钱庄这个头一带,好家伙,不少商家效仿,出银出力出粮,不计什么行事,对朝廷来说都是好事。 连丰子越都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是初雪促成的。 龙行天看着朝中送来的匾额,一时间感慨不已。 “这丫头不光是算计我的银子,连着其他商家也算进去了,朝廷算是缓了一口大气,你说她要是朝中臣子也就罢了,她这么做图什么?” 不过龙爷倒也是心甘情愿的,毕竟图了些名声,对以后生意也有好处,再则,朝廷也已经动了跟商贾征缴的心思,他不过是见机行事。 “东家,她在咱们这借的银子已经开始动了,但是…都流往西北了并没用在东南。”木掌柜看着匾额叹了口气,这一块匾可是值不少银子啊。 龙天行哦了一声,背着手也是一脸疑惑,“都流往西北了?” “是,而且小的打听到,她好像这些日子就在西北。” “去西北了?”这下龙天行也难掩眼中惊讶之色。 这时候西北到处开战,她去西北了? “是,我也是问得萧爷才知道,听萧爷的意思,这都快回来了,该是听着西北战事时就去了,要不是人快回来了,怕是萧爷也不会这么痛苦告诉我,东家,你说说这个雪东家啊,这胆量真是……” 龙天行望着匾额良久叹了口气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以后,可不敢当她是小丫头看啊,老木,你盯着些,若是她回来了,约着喝喝茶见见。” 这时候她不会跑西北去开通达天下吧? 第433章 城外夜盼(1) 初雪正在回来的路上,都城已经派人去迎了。 因为宣帝情况不妙。 初雪回程路上给丰子越来了一封信,所以丰子越知道初雪的归期。 这会儿已是深夜,丰子越依然坚持在城外等着。 罗桑拿了件披风帮丰子越披上,“殿下,已经入秋了,夜里凉,要不您先回程奴才在这等着。”这也没有一个准确的信说初雪小姐今天就回,太子也只是估算着在这等的。 丰子越拢了下披风,摇头看着前方。 “殿下,那您上马车上等着,殿下,万一初雪小姐路上有事耽搁,不一定今天就能赶回来,您…” “不会,收到信,她会回的,罗桑,你回宫一趟,看看…父皇的情况如何了,有事立刻来报。” 这两天天气骤然降温,宣帝本就染病的身子又招了风寒,这一下子病情越发严重,丰子越已经得了明话,怕是拖不了几天了,其实前几天他看着父皇的脸色就很差,一天不如一天,得知初雪快到都城了,便急忙让人去送了信。 他想着,不管初雪愿不愿意见,他都得告诉她,他不希望他们留下难以弥补的遗憾,他也知道,初雪未必肯认,至少……能见上最后一面吧,全当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成全。 上一辈的纠葛他无法公正评说对错,也无法站在初雪的立场帮她去原谅去释怀,他只能做他能做的。 他守在这,就是怕初雪回来迟疑不见,最后让两个人都遗憾。 这些日子,父皇只是有意无意看向西北方向,除了心系西北战事,还有便是…惦记初雪吧。 毕竟是他和玉妃的女儿,而玉妃是父皇这辈子最痛爱的人。 父皇如何能不在乎? 而初雪…罢了,总归要让她知道,她若不见,他也不会强求。 罗桑劝说不动,只好听话策马回城入宫,留下江红陪丰子越,能让太子殿下这么等的一个巴掌数得出。 丰子越还是了解初雪的,收到消息,初雪一路快马没有停歇的赶回。 丰子越的来信没有多余的字,内容简洁,圣上病危,盼归。 “小姐,前面就是都城了,此时怕是城门都关了,未必进得去。” 赶了两天两夜,大家都有点受不住了。 虽然离都城近的官道没那么颠簸,但车速这么快,坐在马车里也还是睡不着的,加上心里有事更睡不着,初雪知道,若非真到了那时候,太子不会给她写这么一封信。 “什么时辰了?”初雪挑开车帘,月光洒满大地,夜风徐徐带来几分凉意,初雪忙将车帘放下了。 “约莫是丑时了。” 桃儿也不太确定,这一路赶得头都有些昏沉了。 “隐,先到城门再说。”看看情况能不能进去吧。 “是!” 他们三个先回,其他人都在后面慢慢往回走,所以东西也没带什么都交给他们了,倒也轻便,反正锦绣他们也晚不了两天。 城门口,江红陪丰子越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总算是看到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 “主子,会不会是初雪小姐?”这时候城门落锁了,一般人不会这个时候往城里赶才是,便是也不会这么急吧。 丰子越一下来了精神,连忙抬头而望,“看看就知道了。” 应该是吧,丰子越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马车一点点靠近,隐也看到有量马车在城门外,还有两个人站在马车旁张望。 已离城门不远,隐有意放慢了速度。 “小姐,城门落锁了。”隐观看了一眼,跟马车里的初雪说了一声。 已经到了吗?初雪挑开车帘,入眼看着紧闭的城门,还看到了那辆马车,比较扎眼,马车上还吊这个灯笼,马车前张望的身影…好像有些熟悉。 “隐,过去些!” 是他吗?太子殿下?他如何会在这,都这个时辰了!她并未回信,他应不知道她此时回才是。 当马车靠近,看清楚真是丰子越的时候,初雪连忙让隐停了马车。 桃儿也瞧着了,“太子…殿下?”真是太子殿下?那肯定能入城了。 “初雪!” 丰子越已经看清楚下马车的人就是初雪,连忙大步上前朝初雪招手。 “真的是你啊!回来了!” 初雪提裙上前,脚步也有些快,“是初雪,殿下怎知初雪今夜回来?”这一个个,都能掐会算的。 借着江红手上灯笼的光亮看着初雪熟悉的笑颜,丰子越露出这些天来少有的笑脸,“我也是碰运气,你走的时候还是夏日,如今都入秋了,这大晚上的,也不知添件风衣。” 说着就解开自己的披风给初雪披上,动作自然丝毫不觉尴尬。 初雪也不拒绝,“多谢殿下,殿下既然知道这是秋日了,这么晚了怎还在这等,万一我迟了呢?殿下应该保重身体才是。” “出去一趟,怎么变啰嗦了,走,上我的马车进城再说,这一路赶的,累了吧。” 桃儿见了礼默默回到马车,若是从前,这大晚上看着初雪和丰子越同坐一辆马车她还会提醒一句,如今知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便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了,不过是那层纸没有捅破罢了,再说,太子殿下对她家小姐好她也看在眼里的。 太子的马车自是没人敢拦,一路顺畅入了城。 “回家还是…” 初雪看着小心翼翼试探问着自己的丰子越,忍不住抿嘴一笑,“殿下大半夜在这等着,难道就是为了送初雪回家?圣上如何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少绕很多弯。 多日不见,已是太子的丰子越看上去更加成熟稳重了,也沧桑了一些,这么多事压在身上,也难怪啊! “情况不太好,加上天气变凉,又染了风寒,这两天吃得很少,药都有些喝不下去了,病来如山倒,父皇已经挺了很长时间了,西北发生战事的时候他身体状况就不好了…” 丰子越说着摇了摇头。 “到底什么病,宫里那么多太医,难道治不好吗?” 初雪眉头深锁,声音有些轻,或许是一路真的累了。 “有些复杂,父皇算是这些年下来积劳成疾的,加上贤妃被人利用给他下了药,更是雪上加霜,再有就是西北的战事让他心有郁结,父皇就像一根绷紧的绳,绷到一定的程度就断了…” 所以,也说不上什么病,就像父皇自己说的,到了大限。 第434章 深夜入宫(2) “姜井,什么时辰了?” 宫里,宣帝天天躺着,困了就睡,醒了就睁开眼躺着,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离开床塌了。 也分不清什么时辰了,这样的日子,对宣帝来说是颇为痛苦的。 “刚过丑时,还早着呢,圣上再睡会儿吧!” 宣帝抬手示意姜井扶他坐好,“朕不缺觉,天天就这么躺着…以前这个时辰也快起来要准备早朝了,姜井,朕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太子这些日子支持朝政也有模有样了,朝中的事情也差不多都熟悉了,朕可以放手了。” 说完又开始喘上了,姜井赶紧帮着顺气。 “不中用了,多说…两句就开始喘。” “圣上,您千万别这么说…” 宣帝摆了摆手轻叹了口气,表情倒是比姜井更放松。 “行了,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脱,姜井,天亮之后,你便去请钦天监的人过来,挑个日子,趁着朕还有口气,让朕看着太子登基吧。” “圣上!” 姜井带着哭腔跪下。 “起来,还不到哭的时候呢!” 姜井一抹泪,哭咽道:“圣上,您可得打起精神,太子说…太子说公主这两天就回来了,说不定今天就到了。” 宣帝神情一顿,身子都坐直了些,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看向门口,“回…回来了?” 姜井急切点头,哽咽道:“回来了,回来了,公主就要回来了,圣上不是一直盼着吗?您可得打起精神才是,太子已经让人送信了,太子说,若是快的话,今夜就会到,太子都去城门迎去了。” 都这个时候了,姜井只想着让宣帝开心一些,让他打起些精神,也顾不得丰子越的交代。 “当真?当真回来了?” “是,回来了!” 宣帝连忙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快,快帮朕梳洗一番,朕这样子看着是不是很邋遢,是不是很苍老?快掌灯,朕要洗漱。” 姜井默默吞下眼泪点头应着,赶紧把寝殿里的烛台都点着了,寝殿外伺候的宫人都警醒着,听得动静都静候吩咐。 没一会儿,宣帝寝宫上下就忙活起来了。 好些天没有下床的宣帝被搀扶着坐下,看着铜镜中自己憔悴的容颜和两鬓的白发,宣帝突然悲从中来。 “都退下吧…” “圣上?”这还没收拾完呢?才换了一身衣裳。 宣帝对镜一笑,双肩微微塌下,“她便是回来,怕也不会入宫,罢了。” “圣上,太子亲自去迎了回来的。”公主不会这般铁石心肠吧?不过姜井也是见过初雪的,其实他心里也没数,刚才就是看着宣帝那样子,一时没关住嘴。 “回来了就好,人回来了就好,西北到处都打着,她一个女儿家的…” 宣帝起身,披头散发任由姜井搀着朝床榻走去,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虚,脚下都是飘的,刚才看着镜中的自己,都有些不敢认了,那么陌生,脸上都没什么肉了。 “圣上,奴才让人热了些汤,您喝点?” 宣帝挨着床坐下,缓缓靠着摇了摇头。 姜井默默帮着拉上被子,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其实圣上算是一个好主子,从没刻意为难过他们这些奴才,这会儿了,也不知道太子那边怎么样,是不是接到公主了,想到这,姜井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他得舔着老脸去求公主,求公主见圣上最后一面,也算是了了圣上一桩心愿。 宫门口,马车缓缓停下。 丰子越都有些恍惚,他还没开口,初雪竟主动让他带她进宫见父皇,有些始料未及,所以心里有些忐忑。 “初雪,你真愿意进宫…见父皇?” 他还没跟父皇说,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都到这了,难道还回去啊,你大晚上等在城门口,不就是希望我能进宫见他一面吗?太子,说实话,若要说我心里没有一点芥蒂,那是不可能的,可若说有多恨,倒也没有,毕竟…没有爱何来恨,更何况站在他当时的立场,或许也没有更多选择,只能说,他在江山和我娘之间,选了江山,这也是大多数人都会做出的选择,我无权指责什么,而今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想见见我,我既已经回来,倒也没必要非不见这一面不是吗?走吧。” 初雪的一番话让丰子越心里百感交集。 无爱便无恨吗…… 原来,在她心里,真的没多在意,到时他们这些庸人自扰了。 或许早些给她去信,她也会赶回来? 罢了,不去想这些,人如今在这,也愿意去见父皇,其他的还能求什么? 宫门深深,初雪这是 还记得 “西北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 这一路到寝宫,还是有些距离的,丰子越有意找着话题。 初雪如实点头,身旁这位是大元太子,不久的将来,会是大元的君主,他应该知道目前西北真是的情况和大元要面对的处境。 “是有些糟糕,到处都打,战报太子应该也收到了,大元胜少输多,听说现在粮草紧缺,各种物资都紧张,而这场战乱一时半刻也停不下来,还不知道会交战多久…西北是否能守住都不好说,若是西北失手…”后面的话,不用她说太子应该明白。 初雪的话让丰子越这个太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身为太子,可是压力很大?” 这话,或许也只有初雪才会问吧,丰子越却觉得异常亲切。 呼了口气一笑,“本宫是大元太子,多大的压力都得担着,本宫一定会竭尽全力守住大元江山,你呢,这一趟可有收获?” 初雪也觉得这个话题沉重了些,笑着点头让气氛轻松些:“收获还不错,对了,这个时辰,圣上还没醒吧?” “看着没,那边就是父皇的寝宫,这会儿都亮着,八成是醒着,这些日子,他几乎没下床,睡也不分个白天黑夜…” 正说着就看着姜井迎面赶来。 “姜总管?你这匆匆去何处?可是父皇……”丰子越十分紧张。 姜井见着初雪一时都忘了行礼,反应过来赶紧跪下,“回太子,圣上刚醒了一会儿,奴才…奴才…”姜井说着不由看向初雪,他是想去求公主来见圣上的,没想到公主进宫了,太好了! 第一次这样对话(1) “圣上,太子带着公主来看您了,公主来了。” 姜井先一步跑去给宣帝报信,宣帝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来了?” “回圣上,是公主,初雪公主,马上就到了。” 姜井的喜悦都写在脸上, 他是替圣上高兴。 “快,姜井,快给朕梳头!”宣帝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脸慌张的催促着。 姜井应了一声赶紧忙活起来。 “初雪,一会儿见到父皇的样子,你…他这些日子吃的很少,比以前瘦了很多, 头发也白了不少。”丰子越是想让初雪有个心理准备, 怕她一会儿看到人吓着或是反应太大。 初雪点了点头明白丰子越的意思。 两人到达寝宫外,宣帝也正好束好发,还没来得及细细收拾,圣上还穿着里衣。 听得传话,忙就让人进来了。 “儿臣拜见父皇!” “民女拜见圣上!” 两人对着坐在床榻上的宣帝行礼,宣帝靠着床赶紧抬手让他们起来。 “快免礼,这个时辰了,都一宿没睡吧,姜井,快,快看座, 让人准备吃喝。” “父皇,不着急忙活,您好些没?”丰子越顺势起身上前坐在床边, 示意初雪靠近一些。 寝宫里的烛光还算亮堂,初雪起身规矩上前,任由宣帝直勾勾的打量。 心里却是暗暗一惊, 算是明白丰子越为什么要提前跟她打招呼了, 眼前床榻上的人, 和她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样子判若两人,好像一下子就老了,不仅老了,还瘦得吓人。 “回来了…朕这样子没吓着你吧?” 宣帝略显灰色的双眸终于有了几丝神采,望着初雪的目光异常温柔。 姜井有意将凳子摆得离床榻近一些,就是想让初雪靠宣帝近一些,宣帝自病之后,眼神也不如从前了,他想让圣上看得清楚些。 “没有,病痛折磨,难免消瘦,等圣上身子好了,神采也就回来了。”面对宣帝此刻的目光,初雪有些许不适。 “可不,圣上自病之后,胃口就一直不好,总是吃得少,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昨日到现在, 还没进一粒米呢……”姜井看出初雪的尴尬,赶紧插嘴缓和一下气氛。 初雪听着眉头微微一皱,丰子越赶紧劝了起来,“父皇,儿臣知道您胃口不好,可是为了龙体着想,您好歹还是要吃一些才是。” “太子…说得是,圣上,人在生病的时候,最是需要体力,什么都不吃,便是身体好着也扛不住的,强迫自己多少吃点。” 初雪顺着丰子越的话也跟着劝了一句,这些话是吕文郁对她说过的,那会儿她从靖和回都城时,路上也病着一点胃口都没有,也算是知道那种滋味。 “好,好…朕吃,姜井,你不是说热了汤…”丰子越劝说的时候,宣帝没什么反应,初雪一开口,立刻见效。 这差距… “光喝汤不行,得喝点粥。”初雪照搬吕文郁的话,她也不懂,想着郎中说的总归没错。 “那就粥!” 看着言听计从的宣帝,姜井和丰子越先是诧异,随后喜出望外,赶紧张罗起来。 “父皇,儿臣去看看,您跟初雪说会话。”丰子越借口离开,走时还给姜井使了个眼色。 姜井心领神会,“奴才去看看粥。” 他们一走,初雪本以为气氛会很尴尬,但是宣帝尽可能的在调节气氛。 “这一趟西北之行可还顺利?”大致知道她是去跑生意,但是宣帝并未深问,也没打算去干预。 “都挺好…的。” “这就好…你很像你娘,不光是样貌生得像,脾气性子都有几分像的,你是不是心理一直奇怪,以你娘的脾气和身份,若是她不想入宫,根本没人能逼她,是不是觉着,她既愿意入宫,便是因为喜欢朕…” 初雪没做声,听珍姨他们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这样。 但是,她心里一直是持怀疑态度的,不是说当时的宣帝不够好或是如何,而是…他当时的身份,她娘若是知道,应该不会选择。 后来看了娘的信,想着可能是因为大舅,但是现在再仔细想想,也是觉得有些牵强。 “若是如此,朕这辈子或许真的就没有遗憾了,其实…朕一直都知道,她在遇到朕之前,心里就有人了,或者说,她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但是朕也知道,你娘绝对没有做对不起朕的事,她入宫,一是为了你大舅,二是…因为心如止水了吧,加上朕是真心喜欢你娘…可最后,朕到底还是负了她,朕一直想知道,能让她心悦的男子是何等人物,可惜…这么多年过去,朕还是不知,可即便如此……” 宣帝说话明显有些喘不上,可是初雪却没有打断,她知道,这些话应该埋在对方心里多年了,而她恰好是一个合适倾诉的对象。 原来,真的和她想的一样,她娘真的有喜欢的人,而眼前之人也心知肚明,即便如此,他还是将她娶进了宫,或许他对她娘的喜欢也是真的吧,只是也没有爱到疯狂,所以在选择的时候,还是负了她娘,或者说,负了他自己的那份情深。 “朕知道,你定是恨朕的…所以,你不认朕,朕也…也…也……” 宣帝这段时间很少一下说这么多话,这会儿已经有些脸红急喘了。 “圣上言重了,民女没有立场恨您,那是您和娘之间的纠葛,她早已不在人世,她的冤屈也得以平反,有些事,便任它烟消云散吧,民女并非不认您,而是…想必圣上也看出来了,民女不想入宫,民女自由自在惯了,至于公主的身份…民女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给予,身为公主受百姓供养,就要肩负身为公主的使命,在皇家、在朝廷需要的时候不能有自己的选择,民女想要尽可能的掌控自己的命运。” 所以,认不认他,真的无关太多个人感情,对他,她也谈不上什么感情,虽是生父没错,可有些感情,还真是勉强不来的。 或许对他,她确实是凉薄的。 宣帝静静望着初雪,随后微微一笑轻轻颔首,“朕知道了,随你心意就是,朕知道你不稀罕公主的身份,这个…这个你拿着,算是为人之父的一点心意也好…补偿也罢,收下吧。” 宣传费力从枕下拿出一个盒子。 “回去看!收下吧。” 面对此刻的宣帝,初雪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伸出双手接过抿嘴轻声道谢。 “孩子…希望你将来是幸福的,比你娘幸福。” 不要被人辜负,不要…错付。 第436章 驾崩(2) 秋风乍起送来几许寒凉。 初雪出宫的时候,宫门口已经陆续有臣子准备入宫上朝了。 程蓝也在其中,他这是 好似每次都是远远看着,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他与她的宿命便是如此。 云家败落,程家也大不如前,他和云家的婚事也作罢了,但是他爹又为他定了另一门亲事, 这门亲事是姨娘亲自挑的,姨娘很满意,婚期就在年底。 丰子越身为太子,不便当众亲自相送,但是姜井也足够分量了。 “初雪…小姐,保重!” 公主二字生生咽下,哎! 初雪蹲身行礼, “有劳总管相送, 您也保重!”说完望着宫门方向,随后轻轻俯身行礼,礼数周全郑重,这是晚辈对长辈行的礼。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圣上了。 姜井看着眼眶一红,其实…其实公主心底还是很软的,她能来见圣上,圣上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群臣假装没看到,都偷偷打量着,这女子的身份,大家心知肚明, 可宫里没有明话,他们就不方便行礼,也是有些尴尬。 初雪起身, 大大方方的给人群中的梅老太傅行了礼,随后便上了马车。 “小姐!” 桃儿一直等在宫外,看着初雪出来, 也忍着没有多问。 哎! “走吧!” 以她对姑姑的了解,姑姑收到消息, 定是提早回来收拾房间了,这会儿应该是在都城的。 “哦?她回来了?” 初雪出现在宫门口,丰子恒就收到消息了。 只是现在的丰子恒也不如往昔,没了昔日的神采,更失了几分斗志,他现在能保住自己安然已是十分费力了。 他在关键时候利用素王挣得一个救驾之功,当时他心里还有几分得意的,可是这些日子下来,他越发觉得,自己的把戏怕是早就被父皇和丰子越看透了。 “王爷,您说圣上这是何意?人刚入城就要见,却又不册封公主。” 这问题,很多人都不理解。 丰子恒面无表情凝视皇宫方向,“宫里密不透风,本王多次求见父皇都以身体不适拒了,如今倒好,人刚回城连夜就见了, 罢了, 本王如今还在意这些做什么,太子一登基,本王怕是就要去封地了。” “王爷,还没到最后……” “还不到最后?难道你还看不清吗?这么久了,母妃在宫里一点消息都送不出来,怕是也得不到什么消息,这是真的软禁,只是没有命令定罪罢了,太子已经代为理整这么久了,若是父皇真有不测,他继位就是名正言顺,朝中再有梅老太傅他们支持,本王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那王爷甘心吗?” 程四突然走了出来,带着半张面具,眼里全是阴沉。 丰子恒眉头一皱,因着素王的事,他如今算是跟这家伙捆在一起了。 “不甘心又能如何?” “岂不闻乱世出英雄?王爷,西北都打成这样了,就算太子现在登基,以后大元如何谁说得好?王爷倒不如破釜沉舟赌一把。” “破釜沉舟?”丰子恒扭头望着对方,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说到底,心里还很是不甘心。 “对,破釜沉舟,既然太子登基之后,王爷十有八九要去封地,到不如现在趁早,自请去封地,王爷的封地相对富庶,地理位置也好,王爷这些年,总归攒了一些家底,还有丽妃娘娘那边应该也有些银子,王爷何不去封地…为自己打下一份家业呢?” 这个时候,朝廷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哪有时间去监管封王,便是会留意,也不会太费神的。 “养兵?!”丰子恒身子一震。 “没错,王爷将来自立门户就是了。” 程四这话一出口,丰子恒旁边几个随从都吓着了。 “休要胡说!”丰子恒怒目呵斥,赶紧四周打量,这个程四真是胆大包天了。 “王爷,乱世便是王爷最好的机会,当然,如何抉择权在王爷,若是王爷愿去封底,程家愿追随王爷效命王爷。” 他是程家嫡子,唯一的嫡子,他的选择,就是程家的选择。 程四的话彻底拨乱了丰之恒的心,因为眼下他已进入死局,无路可走,程四这一招是不是能让他绝地逢生? 这一大早上,乱了多少人的心。 初雪这边,得知初雪回来了,还在睡梦中的云银玲一个翻身就起来了。 胡乱的穿上衣裳,头发都没梳就要出房门。 “快,把烛点亮,李妈妈,赶紧让常嫂子她们准备热水和吃的,这个时候回来,定是赶了夜路。” “好好,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都起来了,大姑娘别急……” “姑姑!”李妈妈话还没说完,初雪就冲进来了。 初雪一把保住云银玲,把所有的思念都揉进去了。 “你这臭丫头,还知道回来,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你这臭丫头。” 云银玲一下没绷住直接哭了,手拍在初雪背上力道却极轻,看着更现实轻抚。 “姑姑,六丫头回来了,姑姑,是六丫头不好,让您担心这么些日子,您看看,六丫头好好的回来了,姑姑不哭,是六丫头不好。” 初雪拉开一点距离一个劲认错,帮着云银玲擦眼泪,自己却跟着哭了。 “哎哟,大姑娘,小姐,怎么都哭上了,这不都好好的,大姑娘,小姐刚回来,入秋了早晚凉,小姐怕冷,先让她暖暖身子。” “对,对,快倒杯热茶。” 云银玲吸了吸鼻子,自己转身就要亲自去倒茶,李妈妈已经将茶水奉上了。 “不急,我不冷,姑姑,你的伤可大好了?有没有不舒服?”初雪盯着云银玲上下打量,发现她胖了,心里是高兴的。 看来萧爷把姑姑照顾的很好,她没托付错。 “姑姑都好,看看你……” 桃儿和李妈妈一旁看着也是有些动容。 就在两人准备叙话的时候,突然听得几声钟响。 初雪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这…大早上的,谁在都城敲钟啊!这钟声还……” “是宫里的…丧钟!”旁人还没反应过来,云银玲倒是听出来了。 这是宫里的丧钟,心里默数了一下,不由吓得面色一白,拉着初雪就跪下了。 初雪瞬间明白了,脸色一白,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 才见着…她才从宫里出来,虽不是很好,却想不到这么快、这么突然,这是国丧的钟声。 宣帝驾崩了! 第437章 殇(1) “父皇!!” “圣上!!” 宫里,随着钟声敲响,哭声一片,整个都城仿佛一下被钟声敲醒了。 丰子恒也跌跌撞撞赶着入宫了。 正好臣子们都入宫准备早朝,这会儿都跪在宣帝寝宫外。 “母妃,这是…” 风露殿中的丽妃皇后等人听得动静都傻了。 她们在宫里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这钟声意味着什么。 纷纷朝着宣帝寝宫方向跪下, 虽然她们这些日子被抹得心如死灰,可此刻听得钟声,还是有些发怔。 圣上没了… “父皇!” 九公主丰舒雅一脸不敢相信,太突然了,父皇走了,她和母妃怎么办? 父皇怎么会就这么走了,她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不光是她们, 便是丰子越和姜井都有些接受不了。 “圣上这是撑得太累了,这些日子,日日被病痛折磨,今日了了心思,便没牵挂了…圣上啊!” 姜井跪在床前哭得哽咽,早知如此,不如不见,圣上是不是还能再撑一撑? 可是在宣帝身边伺候这么久,他这个当奴才的最是清楚,这些日子,圣上活得有多艰难。 去了…或许也解脱了。 “父皇!!!” 丰子越泣不成声,跪在床前不停的磕头。 就在初雪离宫的时候,宣帝便知道自己不行了一样,喊了丰子越这个儿子床前说话,弥留之际也算是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可对丰子越来说,还是太过突然,他以为, 至少还能挺一些时日的, 今日看着明明气色好些了。 “太子节哀,您可千万打起精神,还等着您住持大局。” 这时候,也只有梅老太傅能出面去说这些话了。 圣上的确走得太突然,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还好,之前也有些准备。 听得梅老太傅的话,姜井赶紧把圣旨捧了出来,这是宣帝前些天才拟好的,当时梅老太傅等老臣也悉数到场,是传位诏书。 丰子越继承皇位,朝堂上下没有任何异议,诏书在,他又是太子,一切顺理成章,登基大典在宣帝的葬礼之后,当时丰子越已经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开始主持大局了。 丰子恒进宫还没见着宣帝遗体,现听了诏书, 大元就这样匆匆之间换了主人。 “拜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呼万岁的声音在宫里响彻,带着几分悲怆和哽咽。 丰子越宣布发丧, 一时间,满城皆白。 云银玲也让李妈妈他们在门口挂起了白番,所有人都换上了素衣,云银玲还细心的替初雪准备了一套纯白的孝服,初雪看着没做声却默默换上了。 “姑姑,都说人死如灯灭,他和我娘这辈子,也说不出个对错,对大元来说,他也不算是个昏君,不过,他这辈子应该还是有不少遗憾的。”初雪这是 云银玲轻轻抚着初雪的脸,“人活一辈子,哪能事事周全,能顾着一二便是不错了,六丫头,我让李妈妈他们准备了一些纸钱……” “姑姑,人都有这一天对吗?”初雪看着李妈妈他们准备好的火盆,起身缓缓走了过去。 “是啊,谁都有这一天。”云银玲暗暗心疼,却也只能装得云淡风轻。 对六丫头来说,到底是生身之父啊,是骨肉血亲,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桃儿和李妈妈给初雪递着纸钱,云银玲也陪初雪跪着,屋里有一阵异常安静。 “桃儿,让常寿去跟萧爷说一声,说我回来了。” 今日本该去拜会萧爷的,现在穿成这样,的确不便出门。 “六丫头,生意不急这一两天……”这傻丫头,明明心里不好受的。 初雪烧着纸钱摇了摇头,“是不急,回来了告诉萧爷一声罢了,免得他惦记。” “这倒也是。”萧爷知道她回来了能不过来吗?罢了,有人说说话,有点事,或许也能好些? 这种事,还真是无从宽慰。 宣帝突然驾崩,城中百姓闻讯都换了衣裳,整个都城一下就静了下来,所有的喧嚣都停止了,鼓乐之声也消失了。 得知初雪回来了,楚萧景赶紧换了一身素衣带着楚元真就去了。 “不是还得两天嘛?” 路上,楚元真疑惑了一句。 “怕是赶回来的,丫头,一会儿见着初雪,别总拉着她问东问西,怕是心情不好,你今日留下陪陪…罢了,见了再说吧。”楚萧景想着感觉拉开车帘,“洪江,商行上下都吩咐下去挂了白番吧?国丧期间,让伙计们吃穿都注意些。” “爷放心,已经招呼下去了。” 楚萧景点了点头,别说朝臣,就是他们这些百姓,突然听得这消息心里都有些慌,这正打仗呢… 初雪回来的消息,龙天行也得了消息,本打算约见的,又听得宣帝驾崩的消息便暂时作罢了。 初雪的身份,一些人心里都是心知肚明的。 “萧爷,元真姐姐,这些日子,让你们跟着担惊了。” 楚萧景来的时候,看着初雪一身孝衣,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平安回来就好,初雪,你这一趟西北之行,可是干了大事了,接下来的事你暂时不用操心,我和佟掌柜来操办就是,你且歇一歇,好好陪陪云先生,放心,保证耽误不了事,一个月之内能,通达天下便可往西北往来送货了。” 非常时期,很多事都是简化的,利用她打通的这条渠道,暂时可以省去很多设点,可以一边做生意一边投入,现在来往西北的商队都停了,通达天下正好可以乘势动起来。 “好,那就听萧爷的,我这几天先好好陪姑姑,那就辛苦萧爷和大家了。” 萧爷做事,初雪如何不放心?而且大方向已经定了,只要实施。 “初雪,你可太厉害了!”楚元真是真心佩服,她竟能笑道利用山匪这条道,不但敢想还敢做,她爹期初还有些不敢相信。 如今外头很多人还不知道,楚家商行已经与通达天下一体了。 或者说,现在做主的是初雪。 “元真姐姐就别笑话我了,这些日子,多亏你陪着姑姑。” “什么话,我是求之不得,连着我爹都说,我现在规矩多了…”元真拿自己开起了玩笑。 大家又说了会儿话,初雪仔细跟萧爷聊了聊路上的一些事和她下一步的安排打算和想法,不知不觉就晌午了。 这一日,都城异常安静。 第438章 送一程(2) 宣帝驾崩的消息,丰子越还是让人去宁古塔告知了文太后一声。 文太后得知消息一声不哼坐下念着佛经。 谁也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想法。 丧礼按部就班的进行,丰子越本该在丧事过后举行登基仪式,但是恰逢战时,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了能及时名正言顺颁布诏书处理国政,丰子越在丧期登基, 所以,登基时候少有的一片白色,其实,按着规矩,大殿之内是可以布红的,但是丰子越自己要求一切从简,以国丧为重。 宣帝驾崩已经过去七日, 今日是宣帝入皇陵的日子, 也是丰子越登基的日子。 今日, 丰子越会以新帝的身份送葬。 自此,大元改年号金酉,丰子越也称金帝,算是沿用了金王的封号。 初雪一大早便出城了,此刻已经到了皇陵所在地的汤山脚下。 “新帝登基,以后小姐是不是就不能经常见到圣上了?” 桃儿陪着初雪和周围自发赶来的一些百姓站在一起,主道已经被侍卫封锁了。 初雪看着前方轻轻点头,“或许是吧。” 她也不知道对丰子越来说成为大元之君意味着什么,或许甘之如饴,或许…身不由己,不过,那把龙椅、那个皇位的魅力… “初雪小姐!” 突然出现的江红让初雪有些意外。 桃儿也吓得拍了拍胸口。 “红爷?”江红,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才是。 江红连忙拱手, “当不得小姐一声爷,圣上猜着您会到这来,特意让江红在这等着, 圣上说,若是您来了, 请您到皇陵那边去。” 初雪抬头望了一眼,低眉点了点头也不扭捏。 皇陵那边,没有令牌是过不去的。 江红在都城算是露过面的,此时也不便与初雪同行,他只是负责送令牌的。 侍卫看着初雪手中的令牌都愣了下,随即放行恭敬行礼,虽然一时不知对方的身份,但是令牌他们都认得,那是圣上的金玉令,他们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拦着。 “小姐!” 两道都是卫兵,周围那么多百姓围观,桃儿心里不免有些慌。 “别紧张,没事。” 好像没过多久,又好像过了很久一样,这些日子,改变的东西太多了,曾经不被看好的五皇子, 如今成了大元的新帝。 “大姑娘, 小姐怎么…” 远处,云银玲和李妈妈远远在马车边看着。 初雪打算着今日就去慕山, 所以云银玲她们便一同来了。 云银玲轻轻摇头,“应该是圣上…安排的,也好,让她送送最后一程吧。” 总归是生父。 李妈妈跟着叹了口气,微微颔首不再作声。 城中,简化的登基大典已经完成,丰子越在一声声万岁声中成了大元之主,此刻,他自己都有些恍惚。 他这个新帝登基后的 先太子和丰子恒也在其中,丰子越下旨,让皇后和丽妃等人也一同送葬,这算是格外开恩了。 “圣上放心,一路都有人盯着。” 丰子越点了点头,一声令下起灵。 龙袍加身,虽带着孝,但看上去还是和以往不一样了。 城中百姓夹道相送,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从宫门出发一路去往汤山。 按说,停灵七天原本是不够的,骑马还要等到在外的皇子等皇亲国戚回来奔丧的,只是现在时局不同,一切只能根据实际情况来,连着新帝的登基大典都在丧期,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爹,圣上走得这么突然,消息传到西北,不知会不会军心不稳。” 梅大人走在老太傅边上,一脸忧心忡忡。 同行的秦老王爷也跟着叹了口气,“可不,希望英亲王和前方诸位将军能稳住啊,现在战况本来就不理想,偏在这时候…天不佑我大元啊。” 走了一段,老太傅脸色有些曹红,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了。 “军心不稳,可不光是因为圣上突然驾崩,老夫担心的依然是粮草兵器等问题,眼下暂时解决了粮草的问题,可战事眼看着要无限拉长,这都入秋了,入秋过后便是冬,冬日里物资紧缺将士们要怎么熬,再有就是秋试的事。” 圣上登基,接手的可不是太平盛世,要担负的太多可千万要撑住啊。 “老太傅所虑也正是老夫担心的,若非老夫年纪大了,横刀立马再上疆场又何妨?为了大元,舍了这条命也算不负此生,可惜啊…老了,如今别说提刀跨马,走这一段都有些喘了。”不服老不行啊,将来大元如何,他们真的有些没把握了。 “是啊,老了啊。”梅老太傅也是一声长叹。 看来,宣帝突然驾崩,连着老太傅他们的心绪都受到影响,前方将士闻讯便可想而知了。 送葬队伍到达汤山的时候,百姓一路归迎,初雪和桃儿虽然到了皇陵前,却是挑了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站着等候。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她了,当然,大家都选择了装聋作哑,这会儿谁也不会傻的去冲撞新帝,初雪能在这,摆明着是新帝的安排。 看着初雪,丰舒雅只觉得有些刺眼。 父皇没有明旨,她就不是公主,她有什么资格站在这? 连着她和母妃能来送葬都是新帝格外开恩。 心中不平也能理解。 今时不同往日,丰子越不好与初雪说话,只能匆匆给了一个眼神,礼部依着礼数安排开皇陵、祭拜、哭陵,拜陵、皇子公主扶灵送圣体入皇陵。 “父皇!” “圣上!” 所有人跪下送灵,一时间哭声震天。 初雪默默跪在一个角落,目送着宣帝盖棺论定,礼部宣读了宣帝生平,初雪眼睛突然就湿了,泪珠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她已经极力克制了,但是有些不受控,这种感觉很是奇怪,最后只能放任自流。 看着初雪无声落泪,桃儿也跟着红了眼眶。 其实这些天,小姐看着无碍,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可是她知道,这几天小姐根本就没睡好,也没什么胃口,不知小姐自己有没有察觉。 小姐偶尔会说自己是个心肠硬的,可当真是这样吗? 哭出来了就好! 皇陵关闭的那一瞬间,又是一波哭天嚎地的泣声,而初雪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眼泪却一直没断。 她就这么一直默默跪在那个角落,直到葬礼结束。 宣帝那日给她的盒子,里面有一道遗诏,还有十几样物件和一封信,信中说,那些东西,是他补给她的生辰礼,每年一份,信中还说,他这一生,最亏欠的就是她这个女儿。 第439章 秋风乍起(1) 众目睽睽之下,丰子越最终还是没好跟初雪打招呼。 只得派了罗桑给初雪带了几句话。 “圣上说今日多有不便,回头找机会宣小姐入宫叙话,还有,江红给小姐的金玉令,可出入宫门畅通无阻。” 初雪点了点头,站在山坡上目送着送葬队伍返程, 脸上泪痕犹在。 “罗侍卫,劳烦给圣上带几句话,初雪今日便去慕山了,圣上初登大宝,诸事繁多不必挂念我,改日再当面道贺,先奉上贺礼,这有一封信, 也劳烦转给圣上。” 初雪说完转身看向桃儿, 桃儿立刻将手里捧着的盒子递给罗桑。 初雪的贺礼,罗桑自是收下了。 “初雪小姐这就回慕山了吗?”才回都城没几天,眼下这时局,下一次见面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圣上昨夜还说,这次都没能跟她好好说说话。 “嗯,该去看看先生了,他日再见总会有时。” 都城的事这几天也安排的差不多了,西北的事也都按部就班在走流程了,一个月应该差不多能通了。 她也是时候安静跟先生读读书,好好陪陪姑姑静一静,或许, 乱世就要来了,到那时怕是没有什么岁月静好了。 罗桑知道眼前这位是个有主见的,也没多劝,圣上现在的确诸事繁忙, 怕是初雪小姐在都城也难抽空叙话。 “那奴才就先告辞了,小姐保重。” “嗯,你们也保重!” 初雪最后回身看了一眼皇陵方向,再次磕头这才起身离开。 有些人,终究缘浅。 “六丫头!” 看着初雪红肿的眼眶,云银玲安安心疼。 “姑姑,起秋风了,天凉,上马车吧。” “好,上马车。” 前几天,锦绣他们就到慕山了,知道初雪要过去便在慕山等着,也是听闻了宣帝去世的消息,大家都挺不是滋味的。 眨眼就是秋,消息传到西北,天气已经微凉了。 “皇兄啊!” 英亲王痛心疾首却也只能接受现实。 梅时九正好在附近巡防,得知消息便过来了一趟,远城最终还是失守了,就这二十来天的日子, 西北战局又有了新的变化,形势不容乐观,虽说也有胜的时候,可终究胜少输多,西北军中缺乏为将之才,这是硬伤,另外加上军中遗留的一些问题慢慢显现,让英亲王有种一拳捶在上的感觉,而波罗兵马能征善战也是事实。 “王爷节哀,咱们都要打起精神来,这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倒不如您这主帅主动跟将士们说明,现在新帝已经登基,朝中还算稳定,已是万幸了,咱们继续镇守西北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这次军粮送得还算及时,眼看天亮,咱们得提前准备一下,波罗常年低温天气居多,他们更擅于冬日作战,现在看来,连着开战时间都是掐好的,怕是想要趁着秋冬寒凉一鼓作气拿下咱们西北。” 英亲王一拳落在矮桌上,桌子瞬间裂成两半。 “狼子野心啊,波罗早就觊觎我大元江山,也是我等发现的太晚了,本王是担心先帝一走,会有不少心思不安分的开始蠢蠢欲动,眼下朝中上下还能一条心顾着西北,若是此时朝中不稳,圣上也好,你祖父他们也罢,能有多少精力顾念西北,冬日一来,若是粮草物资出现问题,你也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最近靠西一线接连失利,军心早就有些异动了。” 虽说军中大患已除了,可要一下整肃好这支西北军太难了,尤其此时恰逢战时,英亲王和梅时九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非梅时九这个军师当将军用着,英亲王此时更难,他当时接下这个重任,本就是临危受命,来时还没想着情况会有这么糟糕。 梅时九一脸坚毅望着舆图,“王爷,咱们这口气不能松,若是咱们都悲观了,地下的将士更没有指望了,眼下西北的确很艰难,可再艰难咱们也得拼尽全力守着,这是咱们大元的疆土,每失一寸,梅时九都万分心疼,王爷,咱们一定要挺住。” 英亲王望着梅时九,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胳膊,“你是个好样的,是咱们大元的好儿郎,若是都像你这样,便是再难也不愁了。” 梅时九一笑,几分无奈几分豪气道:“王爷,梅时九只有一个,可咱们大元的好儿郎绝不止梅时九一个,王爷,梅时九想请命,领兵三万不守一城,咱们得变变打法了,一直以来,咱们都在守,而对面一直在攻,他们的气势越来越强,咱们节节后退,将士们的气势自然也就消沉了,光守不行了。” “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都什么时候了。”英亲王看着梅时九眼里的亮光,知道他定是有主意了。 梅时九的确是有个想法,也算不得什么好主意,在实力相差有些远的时候,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两人一番商量,英亲王不太确定梅时九的想法是否可行,但是能肯定十分危险,不过梅时九最后还是说动了英亲王,让他领兵三万,但是换了旗号,然后面上又对外宣称,梅时九奉命返朝了。 返朝路上再出现意外,梅时九这个人是生是死就是未知数了。 也就是说,梅时九在军中的身份已经没有了,从今日起,他便是一位无名将军。 “公子,此事是不是要上报朝廷?” 去了军职,只有王爷知道,而公子带走这三万兵马暂时不会与西北军有任何联系,万一王爷出事,谁能帮公子证明? 若是有人告公子拥兵自重或是叛变可如何是好?到时候就百口莫辩了。 “这件事不能上报朝廷,波罗在大元的探子肯定不少,这件事只能让圣上知晓,连祖父他们怕是都只能暂时瞒着,王爷已经秘信送往都城,阿庆,要想托住波罗进攻的脚步,只能不走寻常路了。” 他带的这三万兵马,会成为一支神秘的兵马,不属于任何一方,此时波罗定也不想节外生枝,他就能在中间迂回了。 虽然冒险,但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一定不能让波罗在寒冬之前攻过多兰那条防线。 他仔细琢磨过了,一旦波罗跨过多兰山,不出一月就能拿下整个西北,再下来,局面就再难控住了,大元真有可能别波罗吞下,从此再无大元,都这时候了,还如何去计较个人得失安危? 第440章 噩耗?(2) “王爷,刚得的消息,大元圣上驾崩了,姓帝丰子越登基,称号金。” “金?那不是撞了咱们波罗皇室的姓?”军帐中没有其他人,团儿忍不住插了句嘴。 青岁低眉捏了捏鼻子,这倒说不上撞, 人家之前就是金王。 “对面军营可都知道了?” “知道了,对面主帅亲自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西北将士,另外还有一件事,那个梅时九好像奉新帝之名回都城了。” 金绝天眉头一条,“他回去了?” 也是,那个梅时九就是大元新帝的人,这时候大元新帝登基, 应该是要对朝中有一番新部署,再说, 那个梅时九总归是文臣。 不过…以他这段时间对那个梅时九的了解,就西北目前的情况,他能放下离去? 但也说不好,皇命难为不是吗? “目前收到的消息是这样,奴才回头再细细打听一下。” “这件事一定要打听清楚,若是这位军师真走了,接下来的战术部署就要相对改变一下,此时正是西北军气势低沉的时候,去把都罗他们喊来,是时候加快速度了。” 天气转凉,正是他们波罗将士发挥真正实力的时候了,也是到了加快步伐的时候, 毕竟大元不是他们此次出征的唯一目的,他要的是三国一统,大元、阮东、波罗,一统之后, 就剩下周边的一些部族和小国,待到三国一统,这些部族和小国就别无选择,只能依附,那时候,也就是真正的大一统时代。 这也是他父王毕生所求。 “团儿,把那副画像拿来。” 团儿心领神会,转身从为数不多的随军行李中拿出一个卷轴,这是探子从大元都城送来的,是那个初雪的画像。 “王爷若是真瞧上了,待他日攻破大元,纳了就是。”团儿嘟着嘴小声说着。 虽说那个女子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但团儿还是觉得人家配不上王爷这么惦记。 “多嘴!” 金绝天将画卷转开,目光落在画像上心里暗叹,难怪团儿要胡说,他最近好像这般打量多次了。 只是团儿不知他为何频频打量。 开始他也未注意到,直到拿到这幅画像,他才猛然间想起一件事,这画像上的人他似乎见过, 就在他父王的书房里也有一幅女子的画像,他曾撞见父皇端详那画像, 虽只见过那么一次, 匆匆几眼,可他记住了,看到手里这画像时便想起来了。 这幅画上的人和父王那副画像上的人很是相似,但不是同一个人。 也是那一次他才知道,原来他父王心里不光有万里江山和诸多筹谋,也有女儿柔情,只是被他父王压在心中的一个角落罢了。 很难忘记父王端详那画像时的样子,是他未曾在其他时见过的一面。 好奇心的驱使下让他有意查了一下,原来那画像中的女子是他父王年轻时到大元遇到的一个女子,当时想着,也就是父王年轻时的一段风雪月,对男人来说太过正常,之后也就没太在意,直到这次看到这幅画像他又想起了这事。 从大元送回的资料来看,画像中的人,是已故大元圣上和大元锦家女子所生,是大元公主,从小经历还颇为坎坷,可以说颇具几分传奇色彩。 也的确是引起了他的几分兴趣,可能比几分还要多,而今,她应该在都城了吧。 梅时九回朝路上遭遇山贼不慎跌落山谷尸骨未见,消息回到都城,整个朝堂都震惊了,梅老太傅差点昏过去,梅家上下一时都无法接受。 “圣上,梅大人为何连老太傅也要瞒着?” 消息传来时老太傅等人正和金帝商议政事,罗桑看着老太傅当时那样子,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丰子越也不忍心可要让人相信,这件事越少人知道效果就越好,老太傅刚才那样子,让人觉得不是真的都难。 “时九也是情非得已,由此可见,西北形势十分不容乐观。” 丰子越揉了揉眉心,他这个圣上也是艰难。 “圣上,那…初雪小姐那边也…瞒着吗?” 罗桑的话让丰子越眉头打结,良久才道:“若是时九想让她知道,自会告诉她,他们之间的事还是莫插手了。” “是!”哎,初雪小姐若是不知,收到这消息怕是要难过一场了。 “父皇才走没多久,老四就自请去封地,是知道朕有此打算?这倒是不想他,他和素王太子他们不同,他可不是个轻易认命的,也是个不甘安分的。” 国家大事,罗桑也不好多过问,刚才圣上便是和老太傅在商议此事。 “罢了,正好朕和老太傅他们也是这个意思,既然他自请去封地,那就如他所愿,你去告诉江红一声,让他安排人盯着些。”丰子越的确有些焦头烂额,若不是初雪送的那份大礼,他现在还得为兵器的事发愁。 想到初雪,丰子越就想到了梅时九的事,他也是几天前才收到英亲王的密信,他们都先斩后奏了,他这个圣上也只能配合,哎,希望时九不要瞒着她太久。 慕山几乎与都城同步收到消息的,初雪的 “不可能,师兄文武双全,身边又有阿庆等人,便是遇袭脱身应该是没问题的,他不会有事的。” 听得消息,叟和也是半天没做声,梅时九是他的得意门生,也是他十分看重的一个晚辈,老人家也有些承受不住。 “对,初雪说得没错,这消息也未必准确,时九可是有身手的,又是个聪明过人的,遇到险境一定能想到法子脱身的,先生先别急,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 袁修和反应过来赶紧劝说着,心里也是后怕。 这话也只是一个愿望,这传回朝中的消息若是没有几分把握怎敢瞎传? 这怕是八九不离十,老天爷啊,这些个该死的山贼。 “九公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初雪,先生,您们别急。”锦绣听着也是嗡的一声,太突然了。 初雪一脸平静点头,“师兄自然不会有事。” 他怎么可能有事,他一定会好好的回来,“先生,我想让隐去…” 初雪还没说完,叟和就连忙出声了,“隐,你跑一趟,一定要弄清楚怎么回事。”显然,老人家也不相信,或者说接受不了。 云银玲无声望着初雪,虽然这六丫头面上比谁都平静,可她微微颤抖的手指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思。 第441章 不得已(1) 距离梅时九失联已经过去一月,这一个月对有些人来说过得很快,但是对有些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一个月时间,在梅时九英亲王的配合下,两人悄无声息的转移了一万兵马,这一万兵马都是梅时九自己挑的,此刻这一万兵马就藏在西北某处山林之中。 开始梅时九是想要三万人的, 但是目标太大最后只挑了这一万人。 开始被暗中抽调到这的时候,一个个都有些不知所措,过了这些天,大家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现在的梅时九,只有一个称号,将军! 他们身上有大元的盔甲, 也有波罗的盔甲,更有一些只穿戴甲片的兵,放眼看去就像一支临时拉起来的杂牌军。 不过这些都是梅时九的安排。 “公子,老太傅他们肯定都急坏了,还有初雪小姐和老先生,真的不告诉他们吗?” 阿庆都能想到家里是什么情形了。 梅时九站在山头看着正在山间穿梭训练的士兵们轻叹道:“情非得已,以后再跟祖父谢罪吧。” “公子,为何非要瞒着他们…”阿庆还是有些不理解。 “因为要人相信我梅时九真的出事了!” 查探不到他的准确消息,所有人的目光就会落在梅家还有…慕山,但凡他们有一点表现不对劲,可能他和王爷费尽心机的这场安排就会前功尽弃。 他也不想瞒着他们,但是情非得已。 只有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骗过去,那些怀疑的人才会慢慢相信。 比如波罗人。 波罗在都城一定有不少眼线,算算日子差不多一个来月,他出事的准确消息应该也送到西北了。 阿庆听着也是一脸无奈, “那咱们…还要在这山里呆多久?看今日晌午传来的战报,整个西线都快沦陷,若是廊樊再失手,王爷也不一定能守住凉州。” “是时候动一动了, 廊樊一旦失手, 波罗就三路会师, 到时候王爷一定是守不住凉州的,凉州若是出事,波罗越过多兰山就指日可待了,到时候便是大元各地调动兵马驰援,十有八九也拦不住,阿庆,你去跟方将军说一句,让他带上两千人,分成三路连夜赶往峻峰岭,到了之后就地埋伏……” 梅时九快速安排下去,这一万人他废了好大的劲才弄出来的,也是经过一番挑选的,要想让他们后面心甘情愿跟着,还是的让他们心腹,眼下是他用军法在压着,但是军中要想站稳脚跟,还是要立威。 而一个将军,想要让手底下的人服他,心甘情愿跟他,最直接的法子, 就是用实力让他们信服,用胜利鼓舞士气稳定军心。 这一战,他早就在心里谋划上了。 若是能再训上一段时间就好了,可惜时间不允许。 波罗的攻势越来越快,尤其是这近一个月。 梅时九连老太傅和初雪他们都瞒着,其实为的就是让波罗相信他出事了,说得更直接一点,就是让金绝天相信。 虽然一直没有正面交锋,但是梅时九对这位波罗主帅已经有些熟悉了,在梅时九看来,要想让金绝天相信就得骗过所有人。 而此刻,金绝天还真就在琢磨这件事。 一开始是真不信,后面是半信半疑,到现在已经信了八分了。 毕竟自己安排在都城的人他还是信得过,他这个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再说此时是乱世,的确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是吗? “王爷,从最新传回来的消息看,怕是那个姓梅的军师真出事了,倒是可惜了。”都罗还想会会梅时九,他们交锋过一次,也是他此次攻打大元以来唯一的一场败仗。 金绝天将信放下,撑着头,手指摸了摸自己的浓眉,“的确是可惜,本王还想会会他,罢了,让人再看看吧,吩咐下去,加速攻打廊樊,而后三路会师,争取一举拿下凉州,天一天天冷了,霜降之前,大军翻过多兰山去!” “是!”都罗满脸兴奋,过了多兰山,他们就算真正打入大元了,到时候战场就不再局限于西北了。 “走,大帐议事。” 金绝天起身,一身利索走出自己的小帐。 那个梅时九,的确是可惜的,若不是他几次拉车,还从都罗手里守下万县,他们现在至少已经攻下凉州,而且,几次与梅时九交锋,兄弟们好像都没讨到便宜,仔细算算,那个梅时九打的仗,几乎是没有输的。 也难怪都罗要说可惜,怕是就憋着一口气想要跟对方再较量较量呢。 梅时九… 信中说,慕山那位姑娘…异常那个平静,但是慕山暗中派人去了梅时九出事的地方查探。 其实,让金绝天最后选择相信的原因,就是初雪的平静。 或许在旁人看来难以理解,但是他却觉得,若是她碰上这事,若是真不知梅时九死活,一定不会歇斯底里,而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放弃。 从这一点来看,不得不佩服梅时九的心机了。 他无法把控所有人的情绪,便朝着最有把握的去布置,所以他也只能选择瞒着初雪和老太傅他们。 “已经一个来月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怕是……” 最后,连着叟和都失去信心了,一个来月,出事的地方距离都城,最多也就十多天的事,怎么也该回来了。 “先生,您心不在焉,这盘棋再这样下可就要输给学生了。” 初雪一脸平静,持子聚精会神盯着棋盘。 一旁袁修和都忍不住暗叹了,愣是瞧不出她的一丁点情绪,这么个年纪,得是多强的自控力啊。 “罢了,罢了,修和,你来和这丫头下,老罗,坐久了有些瞧不清楚了。” 叟和是真没心思下棋,隐办事他还是有数的,他都探过了,那八成是…真出事了。 修和看着棋盘,他也没心思下棋啊,而且,这一局…都让先生下成这样了,他也无力回天啊,先生这是知道要落败了才收子吧。 “算了,既然师兄和先生今日都没兴致下棋,那就不下了,正好景四和萧爷他们今日要来,瞅着时辰应该快到了,我去迎一下,我的通达天下差不多要开通了。” 初雪放下棋子就起身了,行礼告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先生,这丫头她…这会儿还有心思做生意?” “哎,老夫就怕她把自己憋坏了。” 第442 没人信?(2) “六丫头,你…别这样,你跟姑姑说说话也行。” 云银玲已经来回在院外观望了几趟,看着初雪出来,连忙上前拉着初雪说话。 和叟和一样,她也举得初雪是在憋着。 初雪反手挽着云银玲的胳膊,“姑姑, 我真的没事,我不相信师兄会出事。” 怎么就没人信呢? “对,对,九公子吉人天相,他一定会回来的。”云银玲见状连忙顺着初雪的话说,心里却是暗暗一叹。 “姑姑,我们去村头看看萧爷他们来没来,正好走走,再过些日子就冷得不爱出门了。” “嗯,去走走。” 忙活了一个月,西北的通道差不多全部打通了,本来是件让人振奋的事,结果碰上梅时九的事,楚萧景来的这一路心情也是颇为沉重。 这事现在都城都传开了。 不过今天一同来的还有龙天行,龙爷亲自上门,楚萧景也不好拒绝,再说,人家是找初雪聊生意上的事,他便私自做主将人带来了。 “萧爷,此时龙某冒然前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都快到了, 龙天行突然这么说,楚萧景还能说啥,也是巧了, 龙天行亲自找上门时,他正好准备动身来慕山。 “龙爷言重了,初雪是个豁达之人…” 楚萧景也不太确定初雪现在的状态,但是从最近的书信往来上倒是看不太出来有什么变化。 初雪和云银玲出来没走一会儿就等到人了。 “龙爷!?” 初雪看到同楚萧景一同下车的龙天行颇感意外。 龙爷拱手致意,“龙某不请自来,打扰雪东家了。” “哪里哪里,龙爷可是稀客!里面请。” 的确是稀客。 “不会打扰到老先生吧?” 这是对叟和的尊重,即便龙天行是个生意人。 “无妨的。”庄子挺大,未必会见先生。 其实,先生真的是个很随和的人,只是盛名在身,旁人一想到先生便不由肃然起敬。 楚萧景暗暗打量着初雪,至少从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龙天行是见过世面的人,豪气雅致的私庄宅子见过不少,进入山庄之后,还是不由被山庄的精巧布局所吸引,说是精巧,又处处透着随意自然。 “龙爷,萧爷, 一路辛苦,喝杯粗茶。” 初雪将人领到她住的院子,客堂虽然不大,但也不显得小气,山间的粗茶却溢满茶香。 “听闻你回都城,早就想拜访,只是一直没找机会。”她一回都城就赶上先帝驾崩,随后她就来了慕山,这可是叟和老先生的住所,他也不好冒然登门,这不今日正好碰上楚萧景过来,他这才顺了路。 想着不由感叹,当初这雪东家要见他还费了一番心思呢。 这才过了多久? “龙爷有事,随时招呼就是,便是没事,陪龙爷喝喝茶聊聊天,初雪也是受益匪浅的,以后龙爷得空,若不嫌弃和我这个晚辈闲聊,只管招呼!” 这话算是客气话,但也是真心话。 龙天行这样生意人,在生意上绝对是良师,与之相处定会受益。 “哈哈哈哈,以后看的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不嫌弃我们才是,这不,龙某听说雪东家最近大手笔,把通达天下开到西北去了,正好,龙某这有些东西想从西北睦州运回来,现在来往西北的商队都停了,不知雪东家能不能接龙某这点小生意。” 就这么点事,能劳动龙爷亲自上门? 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初雪心知肚明,“龙爷这是折煞晚辈了,通达天下可要多谢龙爷照顾生意了,龙爷的生意哪有小的,我记着睦州好像离桐城站点不远,景四,这件事回头你好好给龙爷安排一下。” “是,东家!” 初雪当着龙天行的面就安排下去了,她知道,龙爷其实就是想看看,她的通达天下在此时的西北是否真的能畅通无阻。 “雪东家果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若是雪东家还需要用银子,四海天下倒是可以帮着筹一筹的。”龙天行拱了拱手,先不说这通达天下是否能真的一路顺畅来往,就是这胆量足够让人敬佩了。 只是她这时候一下投这么多银子到西北,当真能收回来?不怕血本无归? 还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所以无所顾及? 听闻先帝丧葬的时候,她也出现在皇陵,她的身份即便没有圣旨也已明了。 再则,当今圣上和她关系可是非同一般。 这也是他如今想要见她拉近关系的原因之一,生意人嘛。 “龙爷,您就不怕晚辈血本无归到时候还不起您的银子啊,眼下的确周转有些紧张,跟您借的银子差不多都用出去了,有龙爷这句话初雪心里就有底气多了,若是急需,一定不跟龙爷客气。” 若只是做生意,她跟四海钱庄借的银子足够了,但是,这里头一半银子用在屯粮和收购废铁等物质上,而这些东西,她都转手给了梅时九和丰子越,便是她给丰子越登基的贺礼。 她虽是一介女子,却也知道,国之不在民不安生的道理。 她不能上阵杀敌,便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之处尽力而为。 龙天行一点不怀疑初雪说的话,她在西北的一些动静他已经打听的差不多了。 “雪东家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听说这次去西北除了通达天下,还做了一些别的生意,西北打了快半年了,现在其他地方的生意也开始不好做,我四海钱庄关是这两个月,就关了好几家分号,今日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跟着雪东家一起发发财。” 龙天行倒也直接,虽说他不缺银子,四海钱庄虽然暂时关闭了一些分号,但是手里的银子并没少多少,可生意人嘛,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挣银子的。 银子再多也不嫌多。 “龙爷太抬举了,初雪哪有这本事敢说带着龙爷发财,初雪这一趟去西北,除了通达天下,确实还打算做些别的生意,不过暂时还都才开始,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若是龙爷有兴趣,初雪不介意多个生意伙伴,只是最近生意上的事初雪都辛苦萧爷和景四在处理,初雪这段时间跟着学生读书,也不好太多分心,龙爷若是真有意只管跟萧爷对接便是。” 这还是龙天行难得主动说要跟人合作,结果对方却对方却将他推给了旁人,不过龙天行倒没真介意,只是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多日不见,底气已经不一样了,不过他也瞧得出,人家并非推诿,或许也是没心思,先帝才走没多久,加上梅家那位九公子的事… 第443章 银子的用处(1) 聊了一会儿,龙爷便借口说村子里的风光不错,想去瞧瞧,倒也没提及要去拜访叟和,都是懂事的明白人。 简清婉知道这是想腾时间给她和萧爷说话。 “初雪,今日的确是唐突了,正好要出门碰上龙爷登门, 他原本就是想见你,所以就带着来了。” 楚萧景还是解释了一句,毕竟这里是慕山,不是初雪自己的地方怕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初雪含笑摇头,“无妨的,先生不会介意, 龙爷也算是性情中人,又是个成功的生意人, 多接触接触也没什么坏事, 他若是真相和咱们合作西北的那些生意,你与他好好谈谈就是,只要你觉着条件合适,也没什么不可以,生意嘛,大家挣钱才做得长久。” 四海钱庄有足够雄厚的资本,有一个这样的合作伙伴,以后做生意也能方便很多不是吗? 这些道理,初雪知道,楚萧景自然也知道,“行,那回头我跟龙爷好好聊聊,龙爷消息也是够灵通的。”楚萧景说着跟着笑了一下。 “四海钱庄生意做得这么大, 消息不灵通能行吗?” “这倒也是,对了, 咱们的通达天下,在西北算是联通了, 已经可以营业了, 这两日佟掌柜和景四已经在准备了,到时候会将消息散出去就可以开始营业了,初雪,这可是大事,你要不要回一趟都城?” “不必,有你们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辛苦萧爷和大家了。” “不辛苦,这时候,生意都不好做,若是这条道能通,我可是借光跟着挣银子了,生意人最不怕的就是忙,对了初雪,雷爷那边有信没,什么时候回来,咱们这 生意不愁的, 这不,四海钱庄就送生意上门了, 只要走通一单,后面根本不愁。 “应该这两天就回来了,耽误不了生意,萧爷,楚家商行其他生意如何,现在各地形式如何,你可能跟初雪说说?” 虽说楚家商行入股通达天下,但是楚家商行原来的生意初雪可是不过问的,那都是楚家自己的生意。 “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就是。”楚萧景十分爽快。 但是初雪问的并非生意上的事,而是一些有关民生的问题,比如生意好坏,形式、各地百姓对战事的反应,毕竟也打了这么久了。 提及战事,楚萧景忍不住叹气,“哎,打了这么久,该知道的几乎都知道了,开始都没太在意,现在也是有些人心惶惶了,就连都城最近都是格外紧张了,朝廷已经下旨开始征兵…听说传回来的战报,胜少输多,说是西北要守不住了,还有,国库也耗不起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虽说他们是生意人,可他们也是大元百姓,怎么可能做到漠不关心。 初雪起身望着外头也是不知如何接话,是啊,如何是好。 大元形式十分不乐观。 “走吧,边走边说,别让龙爷他们久等,今日也是有些怠慢。” 也不好撇下龙爷久谈,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东家,生意还没做,就这么多银子,到时候万一那些…人反悔怎么办?这兵荒马乱的,他们要真不讲信用,咱们生意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景四边走边说着,他最担心的还是这个,毕竟那些人是山匪,光靠着签订的契书能管用吗? 其实萧爷也有一样的担心,只是他选择相信初雪,这会儿听景四这么说,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 “做生意,哪有不担风险的,这些人,这一路我都亲自接触过,至少那些当家做主的还是信得过的,就像雷爷说得,这条道上行走的,义字当先,再说…这些银子下去,我还有别的考虑…” “初雪,说说看。”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生意还没咋地,先给那些山匪送了一大笔银子。 “算是安抚吧,现在西北兵荒马乱到处打仗,你想一下,若是这时候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会不会生事?现在路上商队几乎没有了,他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对百姓下手,二是对军粮下手,西北正打仗,朝廷要不断的往西北运送粮草,这一路他们动手的机会太多,他们这动手不打紧,前方将士可就要挨饿受冻了,倘若他们有吃有穿,在这时候,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毕竟抢军粮物资也是十分冒险不是吗?” 没想到是出于这个考虑,楚萧景和景四顿时觉得自己肤浅了,对初雪又生出几分敬佩之心,这些他们竟是没去深想。 “而且,也不用太担心他们生事,在谈生意的时候,我便留了些心眼,这一路挑选的都是旗鼓相当的山头,只要有一个出问题的,其他山头就会攻之,这里头,涉及一些利益…” 初雪用的的相互牵制的办法,分别许以好处,让他们相互监督,这是其一,其二,对这些山头,她还有旁的打算,不过后面的打算得慢慢来,现在还不到时候,时机尚未成熟。 听初雪这么一说,景四和楚萧景彻底打消心中疑虑了。 没一会儿就出了山庄,朝着正在商景的龙天行而去。 “龙爷,久候了。” “雪当家言重了,正是秋熟时节,这村里风光还是不错的,我们这些生意人,一年四季都忙在奔波的路上,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啊。” “这儿的景致的确还是不错,只盼着这样的景色能一如既往,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岁月静好没有战火。” 初雪走上前一步,顺着龙天行的目光看了过去,看着田埂上准备归家的农人感慨了一句。 不知为何,初雪这话一出口,身旁几人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雪当家,今日真是不好意思,不请自来打扰了。” 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是初雪不好意思才是,这么晚了,龙爷连晚膳都没用,本该留你们住下的…”她的确邀请了,但是龙天行没有应,其实还是怕打扰了,这样的人,是绝不会轻易给人添麻烦的。 龙天行要走,楚萧景也不好留下。 “来日方长,咱们生意人不就是这样,都习惯了,我还着急跟萧爷路上聊聊西北的生意呢。” 初雪听着笑了笑,都不是扭捏的人,那就随他们吧。 “萧爷,龙爷留步,刚才去做了些吃的,你们路上带着垫垫肚子,真是不好意思。” 云银玲匆匆赶来,身后李妈妈她们拧着几个食盒跟着。 第444章 喜事(2) “真是的,怎么才来就走?晚膳都不用,这到家怕是快天亮了,什么急事非得连夜赶回去。” 送走客人,云银玲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初雪也没多解释,未必有什么急事,只是不想打扰罢了。 “走吧, 姑姑,萧爷虽然来的匆忙,可是没忘给姑姑带东西,哎,要说这萧爷真是个细致的人。” 初雪挽着云银玲的胳膊,想着刚才萧爷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得样子, 啧啧…… 看来她去西北这段日子, 还是有些进展的,瞧瞧, 现在她再提萧爷,姑姑脸红到脖子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你这丫头,混说什么,没给你带一样。” 云银玲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也没有那么别扭,都这么大的人了,这丫头又是个鬼精的,能瞧不出来? 再说,萧爷也的确是越发不含蓄了,只是云银玲觉得有些羞人罢了,毕竟这个岁数了。 “带是带了,可这能一样吗?姑姑那些, 怕是萧爷亲自挑选的,我这就是顺带, 萧爷的心思人尽皆知啊, 姑姑, 您就给句明白话呗,您觉得萧爷如何?” 初雪突然就把话题挑破了,用胳膊轻轻撞了一下云银玲。 这年头,真要天下大乱,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两情相悦,又是这个岁数,最要紧的就是好好珍惜,她是真心替姑姑高兴的。 云银玲一下有些慌乱,脸颊红得跟什么似的,急忙看了一眼周围。 桃儿和李妈妈他们都是一脸含笑低着头有意放慢步调。 “瞎说什么你。” “是不是瞎说姑姑自己心里清楚,怎么,跟六丫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姑姑,人生苦短,这可是你说的,萧爷人品如何我是知道的,绝对是个可以放心托付终身的,关键还得看我家姑姑中意不中意。” 终归还是要两情相悦才是最好, 姑姑根本没必要因为合适委屈自己做什么,她能保证姑姑一辈子衣食无忧。 “哪有一个尚未出嫁的姑娘家跟长辈说这些的, 你这丫头就不害臊吗?” 云银玲的声音越来越小,脚步也有些乱了,一紧张就习惯性的摸鬓角的头发。 这丫头怎么突然说这些。 “这有什么害臊的,人之常情啊,反正元真姐姐上次跟我说,她爹人可是日盼夜盘,若是姑姑也有这个意思,那就好事成双多好,姑姑,若是萧爷,我可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云银玲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这岁数了,怕人说闲话,更怕人说到初雪头上,所以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样一个男子,这般有心对待,她自问不是木头,也是有心的,如何会无动于衷呢? 生意场上那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在她面前,就像个愣头青,眼里的欢喜谁都看得出来,身为女子,能被人这么喜欢,便是年纪再大也不可能不动心。 最重要的是,她能感受到对方的真心实意,还有尊重。 “姑姑,别去想那些个虚的,我早就跟姑姑说过,人活一辈子,痛快就好,只要姑姑觉得痛快,便怎么样都可以。” 初雪的话还是有些用的,谁不想痛快的活一回呢? “是不是…萧爷跟你说什么了?” 云银玲有些忐忑,突然说到这事,多少还是有些没准备好。 初雪眉头一挑,这就有戏了,看来,姑姑也是中意萧爷的,那就好说了。 “萧爷还用跟我说什么?那心思都写满脸了,还不是顾及着姑姑的感受一直等着,是元真心疼自家爹,想让我问问姑姑的意思,你说说你们两个长辈,还要我们两个晚辈来操心,既然是郎情妾意,那就找个好日子,好事成双多好,姑姑,眼看着和仗是一时半刻停不下来的,这世道将来如何也不好说,好好珍惜眼前挺好的,你说呢?” 操心一副操心的大人模样,把云银玲都说得不好意思了。 好像也的确是这么回事,硬着头皮点头,“姑姑明白了。” 初雪明眸一亮,脸上笑容绽放,扭头冲着李妈妈大声道:“李妈妈,你的张罗着帮姑姑绣嫁衣了,桃儿,你绣活好,这盖头要不你来?” “你这丫头!” 这下好了,真就人尽皆知了,云银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人家萧爷也没明说要娶。 李妈妈她们自然是高兴不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初雪倒是不担心萧爷那边会出什么幺蛾子,人家就等姑姑点头了,这件事他们要是这么一直矜持着不捅破,怕是就这么耗着了。 “先生,这瞧着有说有笑的,真没事啊?” 还是不放心叟和和袁修和此刻站在远处一脸担忧的看着,没想到看着初雪心情似乎还不错,一时间还真有些吃不准了。 “瞧着,那丫头对时九也不是没心思啊。” 袁修和着实不理解,还是说这丫头已经能把心思藏得这么好了? “哎,怕是强颜欢笑啊,这丫头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懂事太多,对了,你去把你家那两个丫头接过来,她们去外翁家也住一阵了,你那两个丫头活泼,陪着她说说话,这天天跟着咱们读书,都没以前活络了。” 学生用功,他老人家反而担心了。 “恩,那学生明儿就去,好在离得不远,先生,要不明日我顺道去一趟梅府,看看梅家有没有最新消息,你说这好好的一个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说实话,学生也难相信时九就这么没了,那可是难得一见的惊艳之人啊。” 说到梅时九,两人的脸色又沉重起来,尤其是叟和,眼里带了几分伤感,再豁达的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总还是难以释怀的,更何况是自己的得意门生,老人家心里这阵子也十分难过,从他下的棋就能看出来几分了。 老人家抬头望天悠悠叹了口气,“希望能有好消息吧,可是…修和啊,这大元的运势不太好啊,老夫…明日也要出山庄一趟。” 叟和说着说着又是一声叹息,目光落在长空满面愁容。 “先生要去何处?”袁修听也是声音低沉。 “去一趟桃源居。” “您要去找方老?” 袁修和面色一边,先生刚才好像是说大元运势不太好…想到这,袁修和猛的抬头看向天空,他怎么忘了,先生是懂得一些天相学说的,虽不精通此道,但是方老在这方面可是高人啊。 第445章 她的封地(1) 一大早,初雪就被叫醒了,说是先生要带她出门一趟。 初雪也没多想,听着不是远行,也就这两天而已,想着就是陪先生出去走走。 其实,叟和带上初雪, 也是想让她散散心的意思。 “先生说的桃源居在何处?是去拜访好友?” 出门的时候没有细问,路上初雪随口问了句。 “离慕山不远,在杨柳镇过去一点,也就一天路程,这一大早出发就是想敢在日落之前到,这次要去见的是一位老友,他姓方,字居, 号源, 算起来,我们差不多也十年没见了,每次不凑巧,我路过桃源居的时候他不在家,他路过慕山的时候我又不在。” 叟和说着摇头一笑。 马车宽敞,叟和和初雪同坐,桃儿也在马车里伺候着。 “杨柳镇,那倒是真不愿,那先生这次过去,可确定人家在家?”初雪一身素衣,显得干净利落。 自己她的衣饰都颇为素淡,倒也不是刻意,反正桃儿她们备着她就穿着。 叟和摇头, 捏了捏胡子道:“碰碰运气吧, 若是不在就当是赏赏秋色。” 初雪点头,先生一直是个随性之人,想着挑开车帘看了看, 既是赏景, 那就看看这一路秋色好了。 “小姐,先生,这路上好像比往常热闹啊。”路上马车和行人都不少,三五结伴的,像是去赴会赶集,桃儿瞧着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初雪顺着看了看,心里大致有数了,“秋试在即,大部分应该都是赴都城赶考的。” “恩,今年秋试应该会比较热闹,正值朝廷用人之际,文武皆有一展才华的机会,年轻就是好,朝气蓬勃,希望他们能一展抱负不负韶华啊。” “先生,前阵子,朝廷就来了文书, 有意让先生观摩这次秋试,先生可会去瞧瞧?”说到这话题了,初雪就顺带问一句。 叟和一派随意, 看着车窗外往来人群道:“三年一试,每次朝廷都会来文书,之前也没去过,今年本来也不打算去的,不过…最近可能会到都城去一趟,看情况再说吧,雪丫头,你东篱爹爹来信了,问及你的情况,你瞧瞧。” “篱爹爹?”初雪连忙接过展开读了起来。 “恩,早晨刚收到的。” 也是这丫头和东篱之间的缘分。 信的内容倒也不长,看完初雪忍不住一笑,“当初初雪就是一句玩笑,没想到篱爹爹还当真了。” “哈哈哈,东篱是个信守承诺的,再说,你喊他一声篱爹爹能白让你喊啊,他可是阮东的东亲王,给你个封号不过是举手之劳,赐封诏书和信一同送来的,放在山庄,回头给你。” 这诏书上可盖着阮东天子的宝印,她拿出诏书,就是货真价实的阮东郡主。 初雪将信收起交给叟和,“说到诏书,其实上次回来入宫的时候,先帝也给了一道圣旨,赐封公主,还有封地,先帝没有让当众宣读,便是任我的意思吧。”她可以是大元的公主,也可以不是,全看她自己。 “哦,还有这事,封地在何处?”叟和忍不住好奇问了句,这丫头,旁人要是知道,不知怎么羡慕了,又是大元公主,又是阮东郡主,是真真的金贵之躯。 这事初雪也是头一回提及,连桃儿也是才知道,这么说,小姐相当公主随时都可以? “好像是在南边,一个叫戍城的地方。” 初雪没放在心上,因为她没打算以什么公主的身份活着,所以这封地也就当没这么一回事了。 “戍城?” 叟和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叹了口气道:“先帝是对你娘对你深感亏欠,想多弥补一些吧,雪丫头,你可知戍城并非一座城,而是一个地名,都说南地物产丰富,尤其是丝织业…” 叟和就像一本书,翻开什么都知道。 初雪听得认真,这她倒是没去细想,还真以为是一座城,不过封底好像的确很少封一座城池的。 “…雪丫头,大元开国之处,太祖帝就定下来规矩,封底也是有严格标准的,自大元立国以来,拥有自己封地的公主可是不多,据老夫所知道,本朝应该是没有,你也算是独一份,这戍城不但富饶,还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这般看来,倒是比现在那些皇子获封的地方都好,以后若有机会,你可以去瞧瞧。” 有这样一个封地,她完全可以吃穿不愁几代人,哪还要到处奔波做生意。 初雪心情略显复杂,或许就如先生说得,因为亏欠吧,可是…她真的不需要。 “以后若有机会,去看看。”去看看还是可以的。 初雪也不想想那么多,展颜一笑带过。 “丫头,这世道,以后指不定会是什么样子,戍城一代,位置十分特别,回头老夫跟你细说说,既是先帝给你的,你不妨…就收了。” 叟和的话让初雪不由抬头而望,这话出自先生之口就有待深思了,“行,回头先生好好跟学生讲讲这地方,对了先生,离爹爹信中说,阮东也在备战,他又重新掌兵了,依先生之间,这场仗是不是天下之争的开始?” 先生早就有预料,只是现在说天下之争是不是还早了些? “你篱爹爹一心忠于阮东,阮东若需要,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责无旁贷的,只可惜……哎,皇家啊,不管是哪一家,都是如此,希望阮东皇室不要负了忠魂,你篱爹爹是个有远见的人,尤其是在用兵之道上颇有自己的见解,精通兵法谋略,他能重掌兵权让阮东开始备战,定是从大元西北战场上看出一些势头了,这些日子,老夫也在和修和闲聊此事,怕是真要天下大乱了。” 而眼下,大元在三国之中处在略势,各方面都不甚理想,而大元的处境,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改变的,是多年积攒的问题,波罗选择在这时候攻打大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初雪从叟和的只言片语中大概知道,东篱在阮东,虽然听上去威风八面,可实际上未必真的这般风光,怕也有他艰难之处,否则一个阮东备受敬重手握重兵的亲王,怎么会轻易远离故土躲到这大元来躲清静? 话题一下变得沉重,桃儿也插不上嘴,乖巧听着没做声。 说着说着,叟和不免说到梅时九身上,这也是叟和带初雪出来的目的,疏导疏导自己的学生。 “丫头啊,生死有命,谁让碰上这么个世道,时九这孩子啊……” 第446章 吓着老人家(2) “先生,师兄不会有事的,他会回来的。” 初雪打断叟和的话,口气异常坚定,她这么说,是有依据的,虽然现在没有任何线索证明梅时九活着, 她知道,就连梅老太傅他们都快信梅时九真出事了。 叟和话没说完听得初雪的话只好打住,这没法往下说了。 “先生,我知道,朝廷和梅家都在找师兄,咱们也让人去寻了, 都没有任何消息, 但是没消息不代表师兄就真的出事了,现在西北兵荒马乱是不错,听说到处流民劫匪的也是这么个情况,可是先生别忘了,我的通达天下开去西北,就是依靠那些山贼。” “啥?”叟和知道初雪在西北倒腾生意,但是具体详情他还真没多问,毕竟是生意上的事,初雪不提他一般是不过问的。 依靠山贼?老人家一下精神了。 “先生,是这样的,现在要往西北行商,这一路想想就不太平,所以学生便想着和绿林合作,让他们相互制约,互惠互利, 他们不用冒险打家劫舍也有口饭吃, 我的商队能借他们的道借他们的势畅通无阻……不过先生放心,这些合作的山头,初雪几乎都亲自去拜会过,大约还是心里有数的,师兄出事的地方,正好离我合作的一个山头不远,那一代算是他们的势力范围,这绿林有绿林的规矩,谁都不会轻易在别人的底盘上抢饭吃……” 当初听得出事,让隐去查的时候,她就顺带让雷爷一同去了,既说是遇上劫匪,那自然就在这条道上找,从目前打探的消息来看,暂时可以确定,不是她知道的人干的,而对方也说了,在他们势力范围,暂时也没发现其他山匪。 所以,她师兄出事,可能就和山匪无关, 那这话又是谁传出来的, 谁知道他出事了? “和山匪合作?你还去拜访过?!” 叟和自然是听出重点了, 可前面这一节也够他老人家消化一阵子了,让他缓缓。 感情她这一躺去西北是结交绿林好汉去了,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惹多少闲话了,这丫头真是… “先生,其实,那些人也没想象中那么难打招呼,很多都是豪爽之辈。”她之所以没说得那么详细,就是怕吓着老人家。 叟和深吸了口气,“雪丫头,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再往外说了,越少人知道越好,总归你是个女子,便是有人知道你和山匪合作,也别说你去过土匪窝知道吗?” “知道了先生放心。”这也算是生意上的秘密,她没事也不会到处说不是。 叟和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就平复了心绪,“照你这么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可是…”若是没出事,那为何这么久还没来消息?就算人没回来,也应该有消息送回来吧。 “先生,我和师兄一直用绿毛传信,最近一次绿毛去送信,虽然带着原信返回了,但是…信明显被人动过,先生想一下,若是被陌生人截了信,怎么可能还原封不动绑回去?还有,绿毛是只有灵性的信鸟,没找到师兄,肯定不会这么快回来。” 这也是关键,她给绿毛绑信的时候,那丝线打的结看着随意,可是动了些小心思的,信是不是被人动过别人看不出来,她心里有数的。 “……” 叟和眼睛一亮,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的学生可能真没事了,难怪这丫头一派沉稳,原来是心里有成算的,不是装的啊。 “可是他要是真没事,怎么也不来个消息,那小子那么精明,难道不知道家里会担心吗?这么多人跟着提心吊胆的!” 叟和开始数落上了,他可是真的好几宿都睡不好,这臭小子哟。 “先生也说师兄是个精明的,他定是知道家里担心,这也更加说明这事蹊跷,总之,先生不必太过忧心,该如何便如何,咱们就安心等着就是,他一定会回来的。” 综上所有蛛丝马迹,初雪初步断定,送回都城的消息,可能就是师兄自己送回来的。 他既然这么做,连老太傅他们也瞒着,肯定有他必须这么做的道理。 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以她对梅时九和当今圣上的了解,梅时九这时候不会轻易离开西北,而圣上也不会轻易让他回来,便是要他回来也会先沟通一番,不会这么直接下旨。 听初雪一番分析,老人家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桃儿也暗暗跟着松了口气,她和大姑娘私下还担心着呢,原来是小姐心里自有成算,听小姐这么说,她也觉得九公子定是会平安回来的。 一日车程不算太久,但是一日下来也是有些疲累的。 初雪他们到达桃源居的时候,她送往都城的消息早一步就到了。 楚萧景收到初雪的信,那眉眼都弯了,那高兴是发自内心的,怎么也压不住的。 “爹,什么事这么高兴?” 楚元真都瞧出不对劲了,知道是初雪来信,想着可能是又有什么大生意了,随手就将信拿了过去,楚萧景一时不察没拦住。 “哇…爹,你还坐着干嘛啊,快去准备啊,恭喜爹爹,贺喜爹爹!” 哈哈哈,还是初雪厉害,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省的她爹没事的时候就魂不守舍。 “你个小丫头,羞不羞,这种事不用你一个未出嫁姑娘管,爹自有打算,还有你,爹还没说你呢,东家瞧不上,西家瞧不上的,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我可跟你说,你再这么拖下去就是老姑娘了,已经不小了,你要是自己再不定,爹就给你定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楚萧景干脆将苗头对上女儿。 楚元真一听不干了,“好啊爹爹,你这才解决自己的终生大事就开始拿女儿说事了,我要跟先生告状去,爹,你这一个大老爷们,女儿要是不帮你操心谁帮你操心,我可跟你说,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尽快处理好,别到时候先生进门受委屈,就我那几个婶子的嘴…” 这也是楚元真不愿意待在家里的原因,楚家没分家,这些年那些个人吃香的喝辣的,什么也不管也不干的,躺在家里拿了银子还说三道四,总觉得他们吃了多大的亏,这家他爹当着他们这一方占尽了便宜似的。 女儿的话楚萧景到底还是听进去了,叹了口气点头,不管如何,都不能让银玲委屈不是吗? 第447章 夜观天象(1) 都城,身为圣上的丰子越现在是真的日理万机。 片刻闲暇都是难得的时光。 “慕山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她听得消息,不知道要多难过了。 “暂时没有消息,初雪小姐也没有过问,圣上,初雪小姐那性子脾气,是个极其冷静的, 也是个坚强的,定是知道您现在也忙,所以没来问。” 这事吧,罗桑也不好说,反正看着梅老太傅,他每次都有些不忍心。 丰子越叹了口气,“已经入秋了,天一天天的冷起来, 她最怕冷, 罗桑,你去跟姜井说一声,让他在宫库里挑几张上好的皮子,让司制局给她做几件斗篷和暖袋靴子啥的,早些背着,还有…” 丰子越将自己能想着的交代了一下,初雪的怕冷他是见识过的。 “是,一会儿奴才就去跟姜总管说,圣上,今日早朝的时候,有人提及立后一事,这事涉及子嗣问题,圣上不能不想想了。”这事可拖不了太久, 之前先帝病着,西北又在打仗, 有人提及太子妃的事,主子还能借口推拒,现在虽还是丧期,可现在主子是一国之君,后宫一直空着也不是那么回事,便是现在不完魂,后位和几个妃位还是要定下来的。 这要不是先帝走了在丧期,圣上登基的时候就要立后的。 “怎么,你也操心这事了。” 丰子越捏了捏眉心,知道罗桑是替自己操心,可听着这事心里不免烦躁。 “奴才不敢!”罗桑赶紧行礼。 “好了好了,朕近日没睡好,有些骄躁,这件事的确是托不了太久,朕自己心里也想着,朕生气的倒不是他们对朕的后宫指手画脚,朕气的是他们的心思都没用在该用的地方,眼下西北战事才是最要紧的,波罗擅长寒冬作战,现在战况就这样,等入了冬, 西北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希望梅时九能有好消息传来吧, 若不是朝廷现在这个情况,朕都想亲征了。” 说到西北战况,罗桑也沉默了,的确不容乐观,而且现在国库也有些耗不起,主要是之前朝中问题太多了。 贪墨的问题从上倒下,虽然先帝在世的时候已经着实整顿,可问题还是存在的。 只有明白情况的才知道,圣上有多难。 “算了不说了,把那些公文拿过来了,马上秋试了,往年送给各位大家的文书几乎都没来人,这一次姑苏越家越老先生既然来信要过来,恐怕来者不善,对了罗桑,你让人去问问,在宁古塔的皇祖母现在如何了。” 上次还是时九去见过,这次父皇出事也派人送消息去了,宁古塔的寂寞,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皇祖母到底不是一般的女人。 杨柳镇桃源居。 不像叟和的庄子在村落之间,方老的桃源居在镇子里相对偏僻的一个角落里,院子也不大,从外头看,就是一处普通的宅子,但是进去之后却发另有乾坤。 这一次,两位老人家该是缘分到了,叟和不请自来,正好人家闲在家中没有远行。 “早就听说你收了个学生,还是个女娃娃,今日总算有幸看见到了,果然是个钟灵毓秀的,瞧着就有股子灵气。” 方源看着就像一位普通的老人,穿着朴素,可是一开口就能听出不同来。 初雪见过礼了,听着老前辈夸自己,一旁默默听着不做声,一看就知道和先生一样是个随和的老人家。 此刻三人围着矮茶桌跪坐着,叟和笑看了初雪一眼,“这丫头的确是个不错的,倒是你,这么些年了,怎么也不收个弟子?” 叟和倒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有些可惜。 他们这些人,不轻易收学生,却并非不想传道授业。 方源笑了笑,一脸不在一道:“这事看缘分,强求不来。” “这倒也是!我今日来,想必你也知道因为啥事。” 已是天黑,屋里燃起了烛火,两位老人秉烛夜谈,初雪一旁乖巧安静听着,其实初雪也有些好奇这位方先生,路上听叟和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眼前这位老人是一位星象大师,曾在司天监任职,擅观天相。 对方似乎真的知道叟和的来意,抬头看向屋外夜空道了句:“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史便是如此轮回,碰巧咱们赶上了这个世道罢了。” 听得这话,叟和眼睛微微一睁,“这么说…是真的要有一场天下之争了,老夫不擅此道,但是近日夜观天象,瞧着…”叟和说着摇头一叹,后面的话他不说方老应该也知道。 初雪听得一知半解,原来先生也能看懂天相? 他老人家今天专程跑这一趟,为的就是此事? 听完叟和的话,方老端着茶抿了一口随后一声长叹,“你就是太谦虚,你说你不擅此道都瞧出几分了,怕是气数将尽啊…” 气数将尽,这四个字一出口,叟和手一抖,茶盏中的水益了出来,初雪连忙起身帮着擦拭,虽然两位老人没有说明,可她也听出来几分了,老人家的意思是说…大元气数将尽? 这岂不是说大元要亡?被波罗攻破吗? 现在说这些,是不是言之过早了,难怪先生路上忧心忡忡,说什么这世道的话。 “也就在你面前,老朽才敢胡言一句,这句话,今日听过便罢,天相之术,虽可见一些端倪,却也未必就是最终结果,世上事,其实多是无常的,是变化莫测的不是吗?” 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那就是动摇军心扰乱民心的妖言惑众,老人家这话的意思,今日要不是叟和开口他是不会说的。 初雪自然也知道这话的严重,自然不会出去乱说。 叟和微微颔首,“今夜星耀满空,不妨一观?” “你有兴致,自当奉陪,好像咱们也有十年未见了,这般夜关星辰闲聊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是啊,人这一辈子有多少个十年。” 两位老人说着起身,都是随性豁达之人,叟和起身的时候,示意初雪也一起。 方源瞧了一眼并没说什么,叟和能带着来聊这些,自是个能让人放心的孩子。 初雪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情谊,即便十年不见,依然能一见如故,她暂时或许还不能理解,但是挺让人羡慕的不是吗? 星象?初雪想着漫步跟上,抬头望着头顶星空,这星空的奥秘,她反正是瞧不出来,不过刚才老人家那句话,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第448章 多了个师父(2) “先生,听闻观星辰能知天晴下雨是不是真的?” 两位老人看着星空不说话,初雪觉得,她得说点什么,反正来了,旁边两位都是高人,她这小丫头请教几句也正常吧, 这样的机会想必也很难碰到。 她一直是个虚心求教的。 叟和一笑点了点头,“你师兄便能看出些门道,他难道没跟你说过?” “师兄也懂得天相?”小瞧了小瞧了,她只知道他能掐指一算,事事料中。 “说的是梅家那个小子吧,那可是个慧根极好的,可惜了,他心里想的事太多,志不在此, 否则老朽还真要跟你抢这个学生了。” 听得出方源提及梅时九满口都是欣赏。 叟和听着哈哈一笑,捏着胡子点头望着星空,“雪丫头,你不妨让方老给你指点指点,从星象看天气不算太难。” “真的?方老前辈,您看着明儿是天晴还是下雨?”初雪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就连桃儿都一脸兴味,这莫不是老神仙吧。 方源听着初雪的话,觉得甚是俏皮可爱,“还是你有福气,收的学生一个个都讨人喜欢,这丫头这股子机灵劲老夫瞧着就稀罕, 行,那老夫就讲讲,能不能听懂就看她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悟性了。” 没想到对方真就答应了, 初雪高兴点头, 一脸认真聆听教导的样子又把老人家逗笑了。 叟和一旁捏着胡子含笑望着不做声。 就像方老说的, 这事全看天赋,人家愿意这点是一方面,主要还是看这丫头能听不能听懂。 不够,方老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愿意指点的,还是这丫头讨人喜欢不是吗? 满空星子,璀璨夺目,让人看着看着不由沉浸其中。 “……同一颗星子,星芒也有时强有时若,强时满空星光无法与其争锋,有时甚至连月光都要暗淡几分…” 方源还真就认认真真跟初雪讲道起来,老人家其实都爱说,只要话匣子一打开就有些受不住,本来是随意指点几句,可这一说就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直到老人家脖子有些酸这才打住。 “雪丫头,听了这么久,可听出一点门道?” 叟和笑问了一句, 星象学十分奥妙,若是这一时半刻就能听懂几分,那这丫头可是天赋异禀了。 初雪摸了摸脖子俏声笑道:“先生可是高看学生了,方老说得学生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觉得奇妙无比,原来头顶这片星辰竟有这么大学问,学生今日算是开了眼了,反正学生是看不出明天天晴还是下雨,倒是觉得这星辰就像一个巨大的棋盘,棋子可强可弱,棋局变幻无穷……” 初雪自然是听不得大懂的,的确太深奥了,不过听老人家说着,跟着看着,竟也真觉得这星空甚是有趣,有种妙趣横生的感觉。 两位老人突然收了笑相视而望,随后同时看向初雪。 这丫头虽然不知明日天晴还是下雨,却是道出了星象的真谛,星盘如棋,每一颗星子不管是耀眼还是暗淡,在星象中都有着它的作用,有时候,星象也是一字定乾坤。 “方老前辈,您看着这星象,明儿是啥天气?这可是大本事啊,若是能预知天气,可是大有益出啊!”初雪没看出两位老人的异样,还沉浸在头顶的星空之中。 方源目色一动,跟着初雪的话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有何益出?” 初雪也不大打怵,反正前辈问,她说就是,“比如农户知道天晴下雨就好安排农事,知道时节变化可以提前准备,再比如做生意的,能预知天气变化出门做生意就能避免很多麻烦,节约时间成本,再有,若是用在兵事上,那作用就更大了,根据天气变化不同,可以提前布置战术打敌方一个抽手不及,对了,初雪听闻波罗的主帅,那个什么罗刹王就是一个精通星象的,波罗屡战屡胜和他的精妙战术可分不开……” 初雪娓娓道来,说得也是头头是道,能从一个点看到很多面,能联想到很多事上。 她自己说完都觉得,这星象术的用途还真的挺大的,光从这一点来看。 “叟和老兄啊,你可是又收了一个好学生啊,老夫羡慕哟。”方源丝毫不掩饰的夸奖。 这丫头不光是脾气性子讨喜,还生得机灵聪慧,身上透着一股子灵气,其实初看的 “哈哈哈,你老过誉了,别把这丫头夸骄傲了,不过,这丫头的确是个不错的。”叟和不让人家夸,自己又补了一句。 方源着实羡慕,目光落在初雪身上,突然一脸认真问道:“初雪是吧,那老朽也就随叟和老兄喊你一声雪丫头,雪丫头,你可真想学这星象之术?” 叟和一听,也收了笑看着初雪,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这是有心授教的意思,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不过,方源老兄这么说,这是觉得雪丫头有几分天赋?这就是机缘了。 初雪眨了眨眼看着方源,随后又看向叟和,一脸惋惜拱手认真而道:“方老前辈抬举,是晚辈之幸,可是晚辈已经跟着先生求学了,本就不是个专心的,生怕辱没了先生的名声,晚辈万不敢再三心二意,都说术业有专攻,晚辈怕自己旁学太多太杂,到时候反而一窍不通,那就谁都对不住了。” 她当然想学啊,重活一世,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技多不压身的道理,自己有本事才是真正的立世之道,可是她也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能遇到先生已经是大幸,她要是再贪心,她怕到时候辜负了两位老人家,啥都学个不成样。 刚才还一脸兴味,这会儿去拒绝的这么干脆。 方源捏着胡子,这下是真的羡慕叟和啊,这丫头不光机灵,还是个通透明白人,这人啊,最难得就是明白二字,不过,活得明白也意味着累,这丫头恐怕也是个吃过苦的孩子,懂事啊。 “叟和老兄,你看看,老朽好容易瞧上一个有点慧根的,又是你的学生,罢了罢了。” 老人家说着摆手,这种事最是不能强求,他刚才也是一时兴致话就出口了。 没想到叟和却突然一脸认真的望着初雪道:“雪丫头,你要是真想学,那就跟着方老学无妨,学到多少无所谓,能多涉猎一些也是好的,很多东西,本就不要求精,若是能做到什么都通晓一点,哪怕只是皮毛,那也是极其难得了…博学自然多才明白吗?” 第449章 去都城(1) 一趟桃源居,初雪又多了个师父。 一个先生一个师父,都是缘分了。 初雪就这么稀里糊涂拜了个师父,是正儿八经拜的师,当着叟和的面给人家磕头奉茶了的。 住了一宿, 临走,老人家还给了她几本书,让她先回去好生看看,等看完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到时候他再给她讲解,老人家说了,过段时间,他会去慕山小住。 这也是叟和邀请的,为了自己这个学生,叟和也是十分用心了。 此刻,叟和还在跟方老前辈聊着,初雪先行一步到马车边等着,知道两位老人要说说私话,十年不见,依然一见如故,初雪看得出,两位老人情谊很深。 “小姐,您这出门一趟又多了个师父,等小姐跟着方老前辈学了以后,是不是也能知道天晴下雨啊?” 这是好事,桃儿自然是替初雪高兴的。 初雪自己倒是有些恍惚,纯属意外收获。 “好好帮我把书守着,回去可得抓紧时间仔细研读,到时候师父来问,我一问三不知可就丢人了。”不过她还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能看懂。 不过先生说的也有些道理,能不能学精,能学多少再说,总之多学点总是没错的,现在又多了一件事。 “放心,回去奴婢会记着提醒小姐的。” 正好叟和和方源走过来,主仆二人赶紧打住。 “好了,别送了,反正过些天就见了,回头我会督促这丫头好好学,等你这个师父来指点。” “这几本书的东西,便是你也能指点,行吧,反正最近也不打算出远门,我又是个孤家寡人,回头就去你慕山打扰一阵,正好咱们好好下几盘,这次你来的匆匆,去的匆匆,都没尽兴,我这还珍藏着几壶好酒没动呢。” “哈哈哈哈,不急不急,下次带上就是,那老夫就先走了。” “初雪拜别师父!师父保重,徒儿在慕山恭候大驾。” “这丫头,好了,路上照顾好你家先生。” 两位老人都是随性的,没有什么依依不舍的话别,叟和上了马车,很利索的就走了。 “雪丫头,你这运气可是不错,到时候好好跟着你师父学,他老人家一生未娶,无儿无女,也没有收个徒弟,以后你就多撒撒娇,让他在慕山久住一段时间,再豁达的人,老人总会孤独。” 叟和说得是大实话,不过初雪这丫头的确是运气不错,人家没收徒,缘分是一回事,挑剔也是一回事啊。 “学生记下了,还得多谢先生让学生又多了个师父,先生放心,初雪既然喊了一声师父,一定会认真学的。”学多学少是一回事,这态度还是要端正的,这一声师父不能白叫,在听得叟和说方源是一个孤寡老人,初雪更是有些压力。 叟和也看出来了,宽慰笑道:“不用有压力,用心尽力了即可。” “是,学生知道了,先生,为什么不喊师父干脆和咱们一起回去呢?路上还能聊聊。” “老夫要去一趟都城,可能还会待几天,等到秋试之后再回去吧,算起来,也就二十天不到了吧。” “先生是直接去都城?” 不回慕山了? 叟和点头,也是临时决定,本来还想晚些的。 “你若是没事,你就回慕山就是,你姑姑还在慕山呢。” 初雪赶紧摇头,“无妨,我随先生去都城就是,回头让人给姑姑送个信,正好学生也要去一趟都城有点事。” “你不是说,最近生意上的事不用跑吗?”叟和是觉得这丫头专程陪他去都城没必要。 初雪神秘一笑,“不是生意上的事,是一桩大喜事。” “哦?说说看。”叟和也来了兴趣,什么大喜事? “我姑姑的婚事,先生,你也见过萧爷,你觉得他们是否般配?” 反正也没什么说不得的,先生也一早就瞧出来了,只是他老人家不说这些闲话罢了。 叟和一听,捏着胡子一笑,“这可真是大喜事了,般配,般配,怎么不般配,不过丫头,你这一个晚辈,莫不是还要替两个长辈张罗婚事,说出去可是要人谁笑了,这样,要真办喜事,你就让你姑姑在慕山出嫁如何?” 慕山出嫁? 初雪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谢谢先生,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可能…请先生当个主婚人?”本来呢是不好开这个口的,但是吧……反正是自家先生,脸皮厚点撒撒娇没事。 初雪只想让她姑姑嫁得体面风光,这是她的一点小心思。 叟和如何看不出来,“好啊,老朽还没当过主婚人呢,也是新鲜,再说,你姑姑就是从慕山出嫁,我去当个主婚人正好合适啊。” “谢谢先生,先生真好!” 她何德何能,能碰上这样一位先生,多少得谢谢师兄,想到梅时九,初雪心里不由叹气,她虽然信誓旦旦说师兄一定没事,可是担心还是在所难免的。 “你这丫头,惯会撒娇。” “先生,正好路上没事,你给初雪说说这成婚的一些理解,现在是不是要楚家上门提亲?” 好像还有挺多事的,这婚事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反正所有礼数都要到,绝不能马虎,姑姑这辈子,最重礼节规矩,绝不能让姑姑受委屈,就是萧爷也不行的。 “这讲究可就多了,行,老夫跟你说说,就当是预习,回头你自己成亲的时候就熟悉了。” 呃,初雪不由面红耳赤,说着说着,怎么扯到她身上了。 “对对,先生您说得清楚些,桃儿也记着,到时候还得帮小姐张罗婚事呢。”桃儿不怕死的又添了一句。 一路上,马车里有说有笑,连着速来没什么表情的隐和术都忍不住眉目弯弯。 从杨柳镇到都城,只要半日的功夫,两兄弟驾车速度又快,午膳边就赶到了。 “雪丫头,入城了,你只管去忙你的大喜事,老朽要去一趟梅府,对了,你要不要随老夫去一趟梅府?” “先生要去梅家?那学生就随先生去一趟,反正也不着急。” 刚路上听着,这成婚还真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这礼仪规矩一大堆,还得一步步来,对了,还要准备许多东西呢,还有姑姑的嫁妆,这么想来,初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有的忙,来一趟都城也好,列个胆子准备上。 第450章 长辈(2) 初雪和叟和突然登门,梅家上下都没想到。 老太傅正在外头忙,听得消息和梅大人匆匆赶回。 初雪和叟和进到梅府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有些悲凉,两人心知肚明,是因为梅时九。 再见梅家老太君和大夫人她们,初雪眼看着她们比从前沧桑许多,尤其是大夫人,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自己的儿子生死不明,当娘的什么心情也能理解吧。 “郡主多日不见,出落的越发好看了。” 老太君还是叫一声郡主,其实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世,称呼也无所谓,该有的尊重得有。 老太君是强打起精神招呼客人。 尤其是看着初雪,能不想起自己的孙子吗?一屋子女眷其实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老太君说笑了,初雪还很老样子,倒是老太君消瘦了些,还有大夫人…师兄的事初雪也知道,你们定是担心…不过初雪相信,师兄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俗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日没找到尸首,便说明师兄可能还活着,咱们…等着师兄回来就是。” 初雪不能跟他们说那些话,和叟和说说没事,梅府人多眼杂,她真不敢乱说。 若真如她猜测的,师兄是有意为之,一定是有所图谋,连老太傅和家里人都瞒着,肯定就是不能让她们知道。 只是看着一家子愁容惨淡,她真的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她所想也只是猜测不敢妄言。 “对,娘,郡主说得没错,三哥福大命大,自小算命先生就说过三哥是难得的好命格,他一定会平安回来,娘,祖母,你们一定要宽心些,咱们一起等三哥回来。” 而今,梅芳菲已经嫁入秦家,就是初雪去西北的时候完婚的,这些天,知道梅老太君和大夫人心情不好,秦穆寒特意送她回来陪陪她们的。 秦穆寒也入朝了,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在朝廷需要的时候,都有逃脱不开的责任。 “对,老大家的,咱们打起精神,借郡主吉言,等时九回来。” 老太君也是见过风浪的,打起精神挤出一丝笑。 初雪看着不是滋味,但也只能说这些,她也着实不擅宽慰,说了一会儿话,正不知该找什么话题继续的时候,叟和他们也聊完了。 初雪还有些蒙,这么快吗? 他以为先生要和梅老太傅聊很久。 “娘,祖母,我送初雪过去。”梅芳菲如今已做妇人装扮,看着面色倒是不错,想来嫁给秦穆寒也是不错的。 “初雪告辞,改日再来看完老太君和诸位夫人。” 初雪的礼仪规矩依然周到,虽然在外做生意的时候不讲究太多,可是到了这,在都城,她还是十分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而且,没老太君她们也是值得尊敬的老人长辈。 梅家虽是高门大户,但是府里的人都十分谦逊,就是所谓的家风,家风让人如沐春风。 老太君亲自起身送到门口,在初雪的坚持下才打住脚步。 “这孩子,老身也是越看越不错的,也看得出,她对时九那孩子一样有情谊,若是时九回来,他们两个真有那份心思,老身也乐见其成,时九那孩子平日看着不爱说话,却是个重情的,他一定舍不得就这么扔下咱们,他会回来的。” 老太君说着说着,老眼就闪着泪光。 大夫人眼眶早就湿了,看着初雪,她就想着儿子,只要儿子能回来,他想娶谁都行,她这个当娘的一定二话不说上门提亲,只要儿子能平安回来,可是… “郡主,我娘和祖母他们因为三哥的事最近心情都不太好,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别介意。” 梅芳菲待人接物如今是越发有样子了,所谓大家妇人,应该就是她这个样子吧。 初雪浅笑叹气,“芳菲姐姐说得什么话,她们的心情我如何能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师兄一定会平安无事,芳菲姐姐多多宽慰宽慰她们,初雪带了些东西,一些小玩意和一些补气养血的,还要劳烦芳菲姐姐一会转送给大家。” 登门肯定不能空手来,礼物早就让桃儿备好了,就是梅家的气氛,也不好当众拿出来给人家,还得人家左谢右谢的。 初雪的举动让梅芳菲不由感叹,三哥的眼光果真是极好的,这份体贴和细心极为难得。 “郡主有心了,芳菲代家人谢过,郡主…若是你那边有我家三哥的消息,还请告知一声,看着祖母和我娘那样子,我…” 初雪明白芳菲的意思,拉着梅芳菲的手点了点头,“好,初雪若是有消息,一定会告知一声。”前提是有消息,猜测的就算了。 不过师兄可是够狠心的,瞧瞧这一家子… 哎! 出了后院,初雪便看到叟和和梅老太傅等人在前面等着了,赶紧辞别梅芳菲走了过去。 “初雪见过老太傅,梅大人!老太傅和梅大人一向安好。” 和老太君她们一样,看着初雪就忍不住想到梅时九。 “好,好,快别多礼,快起来。” 这位虽然没有下诏书,却是名副其实的公主,他们可不好受她的礼。 “老太傅,梅大人,那老夫和雪丫头就先告辞了。” “老夫送送老先生和…你们。” 老太傅看了一眼初雪,一时不知如何称呼,略显尴尬。 “老太傅,梅大人,你们也随先生一起唤我一声雪丫头就是。”本来就是晚辈,他们怎么称呼都没问题,这样反倒弄得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是,你们都是长辈,叫一声丫头没什么不妥,走吧。” 叟和也跟着参和一句,但是听在老太傅和梅大人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长辈? 老先生是在暗示她和他们家时九的关系吗? 可是眼下时九那孩子… “几位长辈请。” 初雪没瞧出二人的心思,只当他们和梅老太君他们一样。 “请!”既然老先生都这么说了,那以后,他们就当她是梅家晚辈看,当她是时九的… 也是委屈这个孩子了,当初他们家那小子当众求娶,若是那小子回不来了,这不是坑了人家丫头吗? 这时候她还不避嫌登门,还当他们是长辈礼遇三分,可见对他们家时九也是用情颇深的,是个重情重义的。 若是那小子活着,可不能辜负了人家啊。 第451章 战场练兵(1) “爹,今年的秋试可是热闹了,才听说越老先生要来,叟和老先生就到了,往年的秋试,这几位了都没现身过,还有刚才老先生说的话…” “我入宫一趟, 你也去忙吧,兵部的事不能马虎啊。” “是,儿子陪您出门,哎,要说这个丫头,那真是个不错的,她说时九一定会平安回来, 我听着这话都心疼啊。” “你儿子看上的女子,当然是不错的, 以前你还说什么身份不身份,人家现在贵为公主,明知时九生死未卜,她还…多好的孩子,重情义啊,希望时九真能平安归来,莫要负了人家。” 父子二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各自忙去。 远在西北的梅时九,现在正在咱战场厮杀。 他带的人,化整为零,都是小股人马,东一下西一下的,不到十天功夫,就已经让波罗军和西北军头疼不已了。 这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人,两边都闹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当然英亲王是装不知。 “廊樊到现在还没攻下, 严重影响推进的速度, 俊峰岭那群人到底怎么回事?还没弄清楚吗?耽搁一天是一天, 入冬之前必须功过去, 都罗,本王再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之后你若还是连个俊峰岭都越不过,本王就亲自出马了。” “是!” 都罗觉得颇没面子,可那群人的确是让他头疼不已。 “王爷,目前可以确定,不是大元那边的兵马,穿得乱七八糟,也没什么章法,看着倒像是周围的山匪之类。” “的确,末将也与他们打过一次,人也不多,就一两千人?但是他们作战速度很快,对周围环境地势特别熟悉,肯定就是长期蜗居在俊峰岭一代的,奶奶的,滑溜的跟泥鳅一样,打一下就跑, 溜进山里就不见踪迹了, 过会儿又莫名其妙窜出来了。” 看来,这十来天, 在梅时九手里吃亏的不是都罗一个人。 金绝天耐心听得大家说完,从描述来看,的确像是附近势力比较强大的一群匪贼,但是匪贼哪有这么强的纪律性? 看来,他得亲自去会会这些山贼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待他看过便知。 本想着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饶就绕开一段路,没想到这些家伙甩都甩不开,在这一代,不管是大元还是波罗的兵马,想要通过都不让。 “王爷,末将再试一次。” 的确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说是去攻打俊峰岭拿下廊樊,结果连俊峰岭的边都没摸到,确实让人气闷。 “本王随你一同去会会他们,本王就不信有驯不了的狼。” 眼前这一群狼崽子不都是被他驯服的? 金绝天听他们这么一说,也生出几分兴趣,若真是山匪,那这些山匪可是有些与众不同,要是能收编…… 一支突然冒出来的人马,暂时拦住了波罗进宫的脚步,大元这边也是骂骂咧咧的一片。 “这群王八蛋到底哪里冒出来的?不分敌我,好歹也是大元人,山匪果然就是山匪!” 大元军帐中也未此事议论纷纷。 见着有人能拦住波罗,大元这边就动了心思想要借机反攻一波,结果好了,对方连他们也一样揍。 “就是,还指望这帮山匪能有什么立场不成?” 一听就知道这二位也是吃了亏的。 英亲王眉头一皱手一抬,“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要不是这群山匪,人家波罗说不定就攻入廊樊了,他们也算是帮了咱们,恰逢战乱,这些人没趁火打劫给咱们添乱就行了,你们想想,若是他们被波罗买通了,到时候反过来一起对付咱们,那时候才是头疼,行了,只要他们不主动对我们动手就暂时别去招惹他们。” 梅时九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哎,好好的一个贵家公子,如今当起了山匪。 英亲王的话让他们一时间哑口无言,现在是他们招惹不起。 “公子,波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咱们两边都打,但是也拖不了多久,咱们这声东击西的突袭战术也不会屡次都行得通,一旦对面大兵压近,恐怕还是拦不住…” 最近公子带着他们迂回作战,暂时取得一定的成绩,将士们士气大振气势高涨,可他们毕竟只有这么些人,同样的战术也不能反复用,总会被对方看透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梅时九对阿庆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你说的么错,咱们只有一万人,全军出动也不可能正面斗得过波罗,对方也不会一直试探,恐怕下一次就会大军直接压上来,但是咱们还得想办法拦着,至少要多拖一段时间。” 梅时九还没自大到觉得自己真的能以一敌万,他只是在尽力托住波罗前进的步伐。 这是他身为大元臣子,身为大元男儿应做该做之事,竭尽全力去守疆土。 “报,波罗大兵压进俊峰岭,探子回报,这次兵马大约六万之众,领兵的正是波罗的主帅罗刹王。” 阿庆和梅时九正说着,对面就打过来了,这速度… 十天,这是 “那个罗刹王终于露面了,公子,六万兵马咱们要怎么拦?” 前面的战术都没啥用了,这突袭个啥?对方反过来一个包围,就是用人头也能把他们围死。 “拦不住也得拦,阿庆,让兄弟们准备好,这是一场硬仗,先集合,我来说战术。” 正面打是不可能的,以卵击石,要想托住对面六万大军,还是得用谋,兵者诡道,上兵伐谋! 梅时九和金绝天都没想到,这一场六万兵马攻打赤峰岭的战役成了载入史册的一场经典战役。 梅时九一万兵马,分兵四路,一路两千五百人,从四个发现发起攻势,利用地理优势和事先的一些准备,以假乱真虚张声势,让波罗探兵误以为每个方向有过万兵马,开始全力突袭,随后假装发现不对掉头就怕,引波罗兵马追击,大军一动,其他方向依次突袭,一时间波罗大军被分成四路乱了军阵。 “不是说是山匪吗?只有两三千人?这一下冒出来几万人,都是鬼啊?难怪你们一直功补过去,连着对方虚实都没弄清楚,这是山匪?” 金绝天之所以一直看着没做声,让都罗他们指挥,就是想让他们自己知道错在哪。 对面什么来路先不说,他要用这场仗练将! 第452章 较量(2) “公子,那个罗刹王也不过如此啊,还是上了公子的当!” 阿庆看着战场情况,看着不远处的波罗兵马被耍的团团转忍不住有些得意,没法子,前阵子受了太多气。 “得意的太早了,瞧着没, 那边是主帅旗,目前为止,罗刹王都在观战,并没有指挥战场。”梅时九的目光越过战场远远落在金绝天身上。 阿庆扶了下头盔,纳闷道:“观战?”这么好的兴致?这都打上了。 “嗯,观战,咱们这虚张声势,应该是被看穿了,你仔细看看, 主帅旗的那个方阵从头到尾一动没动,他们只听令于主帅,走,咱们也该动了。” 他的确是虚张声势,但也知道在六万兵马面前,虚张声势玩不了多久,所以,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拖,拖时间,他已经给英亲王送了消息,英亲王应该在准备了,他要用这一万人,磨波罗军的性子,把他们的脾气磨出来, 把他们的体力消耗的差不多, 到时候西北军再恰当的时候出兵反攻。 一味的防守只会越来越被动, 他早就跟王爷说过, 大元要试着反击,就从这一仗开始。 “驾!” 梅时九翻身上马,伸手接过阿庆抛来的长枪策马而去。 去会会罗刹王! “公子!” 他们这里总共只留了不到一千人,就这么上? 那可是主力军!而去其他那些方阵的兵马也只是暂时被勾引走了,太危险了。 “少他娘的废话,跟上,把那些准备的树桩立起来!”马背上的梅时九突然一句粗口,把阿庆都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梅时九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后有千军万马。 “王爷!这边好像有人攻过来了。” 青岁密切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看到梅时九带人策马奔来,立刻一声大喊,话音刚落,就见着前方好像突然间立起了不少树…看着看着竟有些眼。 “万象阵!” 金绝天看了几眼,随后低声轻呼了一声,瞬间眸子就亮了。 “有点意思,这场仗打到现在,终于碰到一场有意思的仗了,大军听令行事,所有人看令旗行事, 不得妄动。” “王爷, 什么万象阵?” “听不懂了吧,不懂也正常,兵阵的一种,难怪都罗他们三番五次翻不过一个峻峰岭,原来是碰上对手了,擂鼓!!” 金绝天眼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兴奋,有点意思。 一时间,战场上鼓角争鸣战旗翻飞。 “王爷,这…这哪里突然蹦出来这么多人?这咋回事啊?” 峻峰岭上,从廊樊赶来的英亲王看到眼前一幕也傻眼了,他只给了梅时九一万兵马没错啊,这瞧着正和波罗打的人马,起码有四五万? 隔得太远,他也看不清具体情况,“赶紧,赶紧去探一探到底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蒙了,英亲王恍惚之中好歹还记得和梅时九商量的战术。 “不管怎么回事,从现在起记时,若是下面打到一个半时辰,不管下面什么情况,立刻发兵攻过去,记住,让弟兄们避开那些人…” “是,王爷!这可真是天助咱们,哈哈哈哈,咱们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吧。” 大元将士看着,一个个面露喜色,先不管正和波罗打的热闹的那群人是怎么回事,反正对他们来说是大好事。 只有英亲王暗暗冒汗,心里默道,梅时九那小子到底玩什么把戏,他哪里变出来这么多人? 他手里肯定没这么多人,这个他一清二楚,那就是虚张声势,对面兵马可是六万之众,人家那是实打实的,只多不少,他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可千万别出啥事,否则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跟老太傅和圣上交代了。 这小子,胆子真是大得吓人啊。 “青岁,交代下去,一会儿给爷活捉那个家伙,本王倒要瞧瞧究竟是个什么人物,驾!” 自开战以来,这是金绝天 “王爷,您不是说有什么阵吗?咱还是小心些,奴才先去看看。” 青岁觉得前面那些个树桩乖乖的,看得人头昏眼,他看了一下,好像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你去没用,爷去破阵,传令下去,大军原地待命,随时听令行事,我喊攻的时候才准攻,谁要是敢不停军令行事,杀无赦。” “是!”青岁一脸担忧勒住缰绳,看着金绝天疾驰而去。 都罗知道不对劲,疾驰回来禀报想请金绝天定夺,却见着金绝天孤身策马冲像敌军一时就慌了。 “你们都愣着干嘛?没看到王爷冲阵了吗?”让王爷亲自动手就是他没用! 都罗说着挥鞭就要追上去,青岁眼疾手快卷住对方的马鞭稳住了对方的马。 “都将军,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妄动,所有人听令行事。” 王爷的脾气都罗将军比谁都清楚,说一不二,要是能跟,他也不用在这干着急啊。 一听是金绝天的军令不让大家跟着,都罗只好停马焦急观望,他比青岁有见识些,一看就瞧出一些不寻常来。 “这是军阵!王爷怎能冒然孤身前去?” 咬牙忍着冲上去的冲动,就连胯下坐骑也感应到主人的焦急,不停地原地踏步。 “王爷说是什么万象阵,罗将军,这到底什么名堂,王爷就这么冲过去,刀剑无眼啊!” 青岁也是真着急啊。 万象阵? 都罗眸子一脸脸色一沉,难怪王爷不让大家妄动,“这万象阵又叫孤阵,只要入阵,就容易被迷惑心智,容易不受控分不清敌我,一旦将士入阵,很有可能会自相残杀,要破阵必须入阵,对面好像也有一个人入阵了,王爷肯定会和对方交手……” 进了孤阵的两个人,肯定会有一场较量。 梅时九也是一样,让阿庆在外头等着自己入了阵,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入阵,就引不得罗刹王入阵。 其实也是赌,他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进阵,看到金绝天策马冲来时,他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因为这绝对是一场生死较量。 “王爷,那边瞧着有古怪,咋回事?”峻峰岭上,英亲王的呼吸声都重了几分。 梅时九也是 第453章 强强对垒(1) “将军!” 戴着面具的阿庆,透过面具看着前面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个人急得满头大汗,嘴唇都起皮了。 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公子说过,要拖一个半时辰,这才过去三分之一,他看着旁边几路兵马已经把能用的招都用了, 掐算着时辰,阿庆一咬牙挥动手中令旗。 梅时九交代过,半个时辰左右就要下令让几路兵马迅速撤退,绝不能恋战,否则对方一定能瞧出他们的把戏,到时候就真的有去无回了。 但是四面兵马一撤,公子孤身在战场上, 还能回得来? 可是梅时九吩咐的, 阿庆也不敢不照做。 “都将军,直接冲过去抓了就是,他奶奶的熊,那些个兔崽子又他娘的往山里窜了,依老子看,直接一把火把旁边几座山都烧了,看他娘的还往哪里跑。” 刚才他们攻过来,他们反击,一路追着屁股打,谁知道他们使各种阴招,人没杀几个,他们倒是损失了一些兄弟,这就算了,眼看他们的把戏都要耍完了,一溜烟跑了! 换谁都气。 “王爷有令, 任何人不得妄动, 谁敢放妄动军法处置。” 都罗环顾一圈,其实刚才观战的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面恐怕是虚张声势,弄出千军万马的架势,利用地理优势使了些障眼法,让他们误判了对面的兵力。 可能真就几千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了不得也就一万兵马。 一万兵马,他奶奶的,被他们刷了这么久! 别说其他将士,他都一肚子窝囊气,王爷肯定是一眼就看穿了,没揭穿让他们追着打,就是故意让他们吃点亏,让他们长记性,王爷要练他们,他可不敢拆台,否则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嘿,那到底是个什么人?带个面具见不得人?神神秘秘的,不过这身手还真不错。” 一码归一码,干看着不能动,总能说说吧。 “吩咐戒备, 以防西北军趁机突袭。”都罗现在可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希望今天王爷能轻点治他们。 “的确有两下子,不过…肯定不是咱们王爷的对手,要不是王爷有令,本将军就一箭要了他的命。”旗也是攻过峻峰岭的将军之一,吃了败仗心里自然不痛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将军别急,等着王爷给咱们出气……” 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话音未落,就见着他们的王爷被对方一掌击飞数步。 “王爷!!!” 一时间,波罗大军都安静了下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在他们心里,他们的王爷是无敌的存在。 但是他们看到的,都只是眼睛所看到的一面,具体情况,只有正在较量的两人知晓。 “好身手!” 金绝天摸了一下嘴角,这一掌威力十足啊。 “过奖,罗刹王也是让人大开眼界。”梅时九抬手压向胸口。 这一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其实并没讨到什么便宜,最重要的是,这罗刹王,一边与他对垒,一边在破阵,梅时九觉得,之前对这个罗刹王的评价还低了。 “哈哈哈哈,好说,你究竟是谁?大元军中,竟有如此良将,本王着实好奇。” 两人都重伤在身,再打就是各自的命了,这明显有停战的意思。 梅时九倒是想一命换一命,这位王爷的命比他的值钱,可惜,对方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若是想出阵,他现在的情况也拦不住,只能见势收手。 “罗刹王说笑了,何以见得本将军就是大元军中的人?” 梅时九是在拖时间,所以顺着对方的话聊。 金绝天干脆盘膝而坐开始调息,一点都不担心梅时九袭击他,因为他们此刻的状况怕是半斤八两,除非对方不要命,而对方不要命的结果便是,他的人今日全部跟着陪葬。 若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做什么选择。 “你若不是大元军中的人,怎会这般拼命为大元拦我波罗军的去路?你用障眼法虚张声势,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你手里最多不过一万人,你自己还冒险入阵孤身犯险,明知不敌却竭尽全力,为什么?为了乱我军情绪,为了拖延时间让大元兵马集结,想用一万兵马耗我军耐心和体力,在等大元兵马攻过来,的确是好想法。” 梅时九双眸微微一闪,面具下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不愧是罗刹王,他的把戏,他都一眼看穿了,而他却没有阻止他的人动兵,拱了拱手跟着坐下调息,“王爷高明,借我之手练兵练将,明知大元西北军正在集结,还从容入阵练兵,好气魄。” 的确是好气魄啊,难怪西北军连连败阵,有这样一位主帅,可以想象他手下有多少强将。 “说到气魄,阁下也不妨多让,若是本王没猜错,眼下你那些兵马已经撤了,你孤身在数万敌军之中,还能这般坦然自若,佩服,阁下是不惜命还是觉得,本王要不了你的命?” 金绝天好像真的好奇一般问着。 “王爷玩笑了,谁不惜命呢?本将军敢孤身入阵,一是为了会会王爷,二嘛…正如王爷所说,王爷要不了本将军的命!” 今日恐怕是免不了一场大战,今日波罗来的,不止六万!他和王爷暗中筹谋,对方也是有备而来,对方今日这是势必要拿下峻峰岭,恐怕这六万兵马身后,还有数万兵马正在严阵以待,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住对方。 也是,这是波罗罗刹王出征大元以来 梅时九的话让金绝天来了几分兴致,“就凭你这个孤阵,能保不住你的命?” “王爷,若是你能要我的命,也不会在这跟我废话,峻峰岭你今日势在必得,你拿本将军练兵是一回事,但是王爷也不想损失太多,若是能出阵,现在也不会跟本将军在这废话,定会趁着大元集结兵马之前一口气拿下峻峰岭,王爷……” 他虽然 “王爷!他们…” 看着面对面盘膝而坐聊起天的两人,两边将士都是一脸费解。 他们不知道,梅时九和金绝天即便坐着也在较量。 第454章 马革裹尸亦不悔(2) “多久了?” 英亲王看着安静下来的战场,不停地问着时辰。 “一个时辰了…”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各路兵马可都快到了?” “快到了,最多还有半个时辰。” “不行,太慢了,传令下去,跑步行军,一刻钟, 必须在一刻钟赶到。” 英亲王也知道半个时辰是最快的速度了,他这么说,是为了快一点,再快一点,他现在完全不知道下面到底什么情况,梅时九在跟对方聊什么, 但是他看到, 梅时九周围都是波罗兵马,一个个拉弓搭箭对着没时九。 他怕梅时九被他们射成个筛子。 而且,这次波罗主帅亲自带兵攻峻峰岭,一定是势在必得,他担心,除了这六万兵马还有援军,今天是一场苦战,大元必须守住俊峰岭,而波罗则必须攻下,对双方来说都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 “王爷是在调息,对方应该也伤了。” 都罗等人焦急观战,没有等到金绝天的军令,他们便不敢妄动。 因为前面到底什么情况他们也不知道,但是他们相信他们的主帅。 对面阿庆急得不行,也是一样忍着不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一举一动, 随时准备冲上去。 半个时辰, 梅时九和金绝天看着没动手,可一直在较量,两个人在用那些树桩下军棋,也叫排阵,就像梅时九说的,此时金绝天还真杀不了他,因为他们看着是面对面,但是他们的空间其实是有错位的,金绝天出手也是命中不了目标的,这也是梅时九敢只身站在数万敌军面前的原因。 他和金绝天所站的位置,其实可能对调的,这也是金绝天不下令的原因,可能弓箭射出来都在他身上了。 “阁下究竟何方人物?为何不敢真面目示人?” 金绝天的面色明显没有刚才松弛,因为他也小瞧了对方,对方的把戏他都看透了,却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入阵的确是冲动了些,倒不是破不了,而是耽搁了太多时间,这个阵,还真能将他困住一个时辰,对方是算计好了的,等他破阵的时候, 恐怕大元兵马也集结完毕了,只是…对方算计良多,结果还是没用的,他今日势必翻过峻峰岭。 梅时九也知道这阵撑不了多久了,他现在想的是,如何在破阵之前抽身而退,这个金绝天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小人物,不劳罗刹王惦记,罗刹王还是专心破阵吧。” “哈哈哈哈,这个阵的确变幻无穷,你这一身本事不如考虑一下跟着本王……” 金绝天的确是心动了,良将难求,这一将抵万军啊。 此人足智多谋,又有胆识,更具气魄,这等人物能上阵杀敌也能朝堂论政,听他谈吐也是不凡,文武双全的将才啊…… “哈哈哈,罗刹王高看了,在下生在大元,长在大元,背祖忘宗之事实难做到,在下与王爷,注定只能兵戎相见。” 梅时九一边和对方对话,一边开始退阵,但是面上却摆出一副死缠阻止对方破阵的姿态。 一心二用,在金绝天面前,不光要演技还考验心性。 “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天下若是一统,便再无大元波罗之分,到时候这天下成为一家,同文同食同语…海晏清河国泰民安盛世繁华如何不好?” 果然,波罗此次出征是剑指天下! “天下一统,好大的好奇和志向,那在下就拭目以待!” 说到气魄,在志在天下的罗刹王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两人都开始动了,只是动作很慢,一步步的挪动,万人看不明白,阵内却是异常紧张。 金绝天专注破阵,快了,最多还有一刻钟。 而梅时九看着是在想尽办法守阵,实则是在撤退,他也快退阵了,无畏的牺牲就是傻,他一直在心里默算着,差不多西北军应集结的差不多了。 “王爷,兵马集结完毕!” 峻峰岭上,英亲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李将军、方将军听令,你们各带一万兵马,分左右两侧防守掩护主力军攻下峻峰岭,顾将军,成王,你们随本王领兵从正面功打波罗主力,许将军带两万兵马随时候命,若对方有援军驰援,你们便伺机而动……” “是!” “鸣鼓!!吹号角!” 英亲王一道道军令下去,一时间,峻峰岭上鼓角争鸣,一面面军旗迎风而扬,这段时间以来,大元都是被动防守,虽然这次也是波罗来攻,但还是和以往不同的,这次是大元主动反攻,所以气势一定要足。 其实这些日子下来,一些有热血的将士心里还是憋着一股子气的。 加上英亲王也是一位有血性的主帅,慢慢的也备受感染,西北军中的氛围还是在悄悄改变,只是一时看不出那般明显,有些东西是潜移默化的,梅时九就说了,时间,大元整肃内政的时间太迟了,否则如今西北军会是另一番模样。 “都将军!大元攻过来了,这群狗崽子,就知道乘人之危。” 西北军一动,波罗大军立刻严阵以待,都不需要主将下令。 此刻金绝天在阵中,其他人便看着都罗,这是他们的习惯,主帅不在,就听都将军的。 “左将军、将军、木将军,你们三人,各带一队人马迎战,绕开前方有树桩的地方,其他人随时待命不可妄动。” 都罗也十分利索,也难怪金绝天这么放心他。 听得鼓角争鸣之声,阵中两人立刻明白什么情况。 “难得,西北军竟然主动反攻,哈哈哈,今天这一仗一定有意思,说实在的,之前的西北军确实有些索然无味,最近换了位主帅,倒是有那么点意思了,可惜,依然挡不住我波罗大军攻进的步伐!” 金绝天也加快了速度,两军交战,战场瞬息万变,他再胸有成竹,也绝不会大意情敌,他不会拿将士们的命去开玩笑。 “这是大元疆土,身为大元人,保家卫国,便是马革裹尸亦义不容辞!” 挡不挡得住是一回事,拦不拦是另一回事。 梅时九一边说,一边推到最后一个节点了,只要转身就能出阵,在设计这个阵的时候他就考虑到了出阵的问题,所以做到了改动,把出阵口改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所以金绝天此刻还真没看出梅时九的意图,只觉得他是个不怕死的。 第455章 一腔热血(1) 梅时九脚踏出阵的那一瞬间,金绝天便察觉了,只是反应过来已经慢了一步,因为他也到了破阵的最后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两人都做到了极限。 梅时九出阵的瞬间就翻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借助破阵瞬间的时差奋力拉开距离。 而金绝天在破阵的瞬间也抬起了右手,这边都罗已经挽弓蓄势待发, 但是金绝天的手最终只是摆了摆没有利落的法号射杀的命名。 望着疾驰而去的背影,金绝天一声轻叹上马返回。 这个人是收服不了的,那就只能除掉,否则会成为波罗攻克大元的心腹大患。 “王爷!为何不下令?” 都罗对自己的箭术还是十分有信心的,他不明白王爷为何要放对方离开。 “在破阵的瞬间,阵法余威犹在, 就是你百步穿杨也会有偏差,而他撤退的速度比本王破阵的速度稍快一步,我那会儿下令, 他实际已经离开你射杀的范围了,而且…此人的骑术很好,你就是瞄准了也未必能一击即中,都罗,咱们碰上对手了。” 从头到尾,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拖延战机,而他做到了。 这就是实力,让人明知自己的目的却还能达成,当然,也有他的几分轻敌和自信在里面。 “唔…” 金绝天说完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口中益出一口鲜血,刚才受了内伤,这儿会再忍不住了, 虽然有调息,可伤着了是事实,不可能转瞬就能好。 “王爷!” 见着血, 周围的将士都惊得变了脸色, 尤其是青岁和团儿。 金绝天抬手示意没事,抬手摸了下嘴角的血迹,吐了口血水浑不在意道:“对面那个也好不到哪里去,无妨,看看战况如何。” “王爷!” 都罗还是担心,他们还是头一回见着王爷被人打伤,打到吐血必是内伤。 “婆婆妈妈的,这是战场,没见过血啊,打起精神准备对战,本王不希望这一战损失过大,你亲自去看看,大元集结了多少兵马,今日会是一场大战,赢了,后面的仗会好打,若是今日攻不过去…今日不管如何, 只能赢,不能输!” “是!” 身旁将士气势很足, 都铆足了劲, 今日只能赢,不能输。 “公子!” 梅时九回去之后也是一口鲜血,阿庆吓得魂不守舍。 “没事,后侧!” 梅时九没有停马,继续与主战场拉开距离。 阿庆急切跟上,心里担心的不行。 “情况如何?损失多少?” 梅时九退到一定安全的位置上,坐在马背上喘了一口粗气,便开始观察战场的情况,看到英亲王的帅旗,面具下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波罗势在必得,大元若是受不住,今日丢的就不是俊峰岭,而是整个西北,目测英亲王将周围的兵力都集结过来了,梅时九心里默算了一下,应该和此刻波罗战场上的兵马相近,但是波罗储备了援军,而西北这边却没有。 “一万兵马,损失控制在五百之内,公子,你的伤势如何?” 阿庆跟着停下马焦急的问着。 “一点内伤,死不了,阿庆,下令让弟兄们集合,准备二攻。” 五百,已经超了他的预算, “公子,西北军已经发起攻击了,现在正打着,咱们刚才那一招恐怕已经被看穿了,对面怕是知道咱们和西北军是一路的,再攻怕是没用。” “这一次不是诱敌,而是真打,不是这,而是身后战场。” “身后战场?” “对,阻拦波罗援军,这里交给英亲王。”两方兵力相当,那就只能凭本事一决胜负了。 “援军?!是!” 阿庆眼睛一转立刻反应过来,波罗身后还有援军,若是不拦着,王爷他们肯定收不住,这些波罗人确实能征善战。 “另外,你想办法让人去给王爷送句话,天黑之前,梅时九绝不让波罗援军过来,哪怕战至一人。” 赤峰岭就交给王爷了,今日一战,大元没有退路。 “是!”阿庆的声音也跟着沉重起来。 一场大战已经拉开序幕,混战半个时辰之后,依然打得难解难分,西北军这边在英亲王的带领下也有些杀疯了的感觉。 “杀!” “冲啊!” 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战马嘶鸣声,将士们的咆哮声,夹着着战鼓号角的声音交织成一幅让人永生难忘的画面。 “王爷,那家伙不见了,怕是又躲进山林了。” 有人还惦记着关注梅时九这群人的动静,就怕他们搞突袭,可见他们的战力已经让波罗军记住了。 “躲?怕是绕道去截咱们的援兵了。” 金绝天冷哼一声,这都瞧不出来? 说话的将军立刻变脸,“王爷,请允末将领兵去拦。” “罢了,今日峻峰岭必须拿下,咱们就够了,咱们援兵有五万随时待命,他只有不到一万兵马,拦不住,再说,这里难道不够拿下俊峰岭吗?” “够!!!” 金绝天想到了梅时九那路人马可能的动向,但是并没安排人去阻击,因为这里战力相当,他不能随意抽调兵力,其次,他知道自己身后有多少人,知道梅时九奈何不了他们,那个将军的确厉害,可再厉害,打仗靠的绝不是一个人。 一个人,扭转不了乾坤。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金绝天的自信,他自信波罗的六万兵马,对大元的六万兵马,绝对胜算更大,他们的战斗力更强,就算援兵不能及时增援,他们一样能踏过峻峰岭。 英亲王收到梅时九的传话,一咬牙,一身杀气挥剑指着对面的波罗大军,“兄弟们,誓死守我大元疆土,今日宁客战死,也绝不让寸土!冲啊!” “冲啊!!!” 不知是不是战场的气氛使然,还是英亲王一腔热血之言,跟随冲锋的西北将士仿佛也忘了生死,他们耳边只有厮杀声,只有战鼓催促他们冲锋陷阵的声音,仿佛这一刻他们有了一种使命,那就是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守住他们身后的疆土百姓。 血腥味引来了周围的食腐秃鹫在战场上空来回盘旋。 “兄弟们,身后是我们的家人,是我们的国土,是我们的同袍,他们正在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我们的任务,就是拦住波罗援军,一个都不能放过去,哪怕战至最后一人,将士们,你们可愿随本将军一同战个痛快!” “战!” “战!” 一声声战,让人热血沸腾,也让人热泪盈眶。 第456章 焦灼惨烈(2) 这一战,谁也没想到会打到这个程度,波罗人没想到,大元将士也没想到。 奋战整整两个时辰,波罗损失过半,而大元这边,损失已超过半数, 战局已成劣势。 这是两军交战以来,最惨烈的一战。 “王爷,西北军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换了一个主帅,对一支兵马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都罗不由感慨,也终于有些明白王爷为何时不时要练他们了。 “要不怎么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呢,看来,大元那个先帝决定启用这个离朝多年的英亲王,并非无奈之举,而是因为这个人最合适,清点一下,马上给我汇报。” “是!” 都罗转身询问各路情况,很快来报。 “损失过半,都罗,你们今日算是见识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了,就是残酷,就是流血和牺牲,但这是天下一统的必经之路,明鼓,继续攻,一鼓作气拿下俊峰岭!” 拿下这峻峰岭的代价,已经超乎了金绝天的预估,超出了很多很多。 而这一战,让波罗损失这么重的关键, 就是那个拖延了他波罗大军近两个时辰的将军。 “王爷,末将去看看援军的情况。” 一万兵马,如何能拦住五万大军的,林怎么回事? 都罗的话让金绝天面色一沉, “你是前锋,不可轻易离开,青岁,你去看看。” 金绝天心里其实也纳闷,按说,便是有人阻拦,一万对五万,那个将军还受了伤,林不光善战,还是个通晓兵法的,不是个莽夫,怎么会让人拦这么久,两个时辰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下来了。 大元这边损失惨重,已是在顽强抵抗了。 “王爷,死伤太多了,几个时辰,将士们已经撑不住了!” 几个时辰,光是体力消耗也是极限了,加上身边同袍一个个倒下, 将士们的心态变化可想而知。 “守不住,西北就会失手,波罗一点过了峻峰岭,就会长驱直入,根本拦不住了!” 英亲王喘了口气跟李将军说着。 李将军虽然年纪大了,体力早就支撑不住了,依然咬紧牙关撑着,倒是有几分身为军人的血性,对得起他身上这身盔甲。 “王爷,你是一军主帅,你若是出事,西北军就真的再没指望了,您先退到峻峰岭,这里交给末将,末将发誓,便是战死绝不退一步,末将老了,在军营待了一辈子,最后若是能死在战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末将无憾!” “本王是一军主帅,亦是大元皇室,更是大元男儿,此时如何能退,李将军,这一仗,痛快!哈哈哈哈,今日峻峰岭在,本王在,波罗要攻过峻峰岭,就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 “王爷!” 李将军抖着胡子,老眼含泪,握剑跺脚一声大喊,“好!末将誓死追随!战!” “将士们,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亦不悔,战!” “杀啊!!!” 原本已经有些泄气提不起刀的大元将士,看着他们的主帅和老将军,听着他们的豪迈之言,一时间忘了生死,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也不知是什么力量驱使,让他们拼尽全力的冲杀。 英亲王一边杀敌一边望着前方,梅时九说,天黑之前,不会让援军赶来,眼看天黑,他做到了,他们也一样要做到,哪怕战死也在所不惜。 他知道,波罗的援军绝对是数万之众,而梅时九只有那么点人,前面的战场是何等惨烈,他能想到。 “公子,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了!” 阿庆看着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倒下,已经两个时辰了,他一身是血,有同胞的,有敌军的,还有自己的,双手已经麻木,人也有些麻木了。 梅时九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就要黑了,身后战场的惨烈他能想象的到,但是还没有听到波罗胜利的号角,那就说明王爷他们还在死守,既然如此,他们就都继续拦着。 “阿庆,你带一千兵马迅速回去驰援,过去的时候,一定要做出一副胜利的姿态,一千人,要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这个你和兄弟们应该熟练了,马尾上都系上树枝……” 王爷他们能守住这么久,恐怕也到极限了,波罗兵马肯定也损伤不少。 若是这时候能鼓舞大元将士士气,戳一戳波罗军的锐气,说不定峻峰岭真的能守住。 有时候,一场胜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 “不可,将军,这里总共就两千人马了,对面还有至少三万…” 这不是送死吗?现在他们已经是绝境了。 “现在只能冒险,去!已经穷途末路,那就兵行险招,拼一把,赌一把!阿庆,没时间了,快去。” 梅时九一声令下,手中长枪握紧,眼神异常坚毅,还带着几分决绝。 “将军!!”公子!! “快去!” “是!”阿庆只能含泪咬牙答应,若是公子有个好歹,他也陪着就是,要死大家一起死,跟这些波罗人拼了!!! “兄弟们,咱们这点人,拦了他们几个时辰,折损了他们近两万兵马,咱们已经大获全胜,兄弟们,敢不敢陪我赴死,与他们战到最后一刻?” “敢!” 看着身边倒下的同胞,活着的将士异口同声,这一刻,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 “五百人为一个方阵,两侧引入峡谷,听我号令!!!” 若非这个地理位置,他们也不可能守这么久,这是借了地利,还有天时,今日雾大,他让将士们准备了很多军旗,所以对面的援兵一直也没探清楚这边的虚实,打了这么久,对面都不知道这边到底多少兵马。 “将军,眼看天黑了,前面还没有战报传来,咱们再不过去,王爷那边……” 林出生兵法世家,是旗的大哥,家一门都在军中效力,这也是林最惨最窝火的一场仗,看着四周峡谷,这里之前早就探过,没有伏兵,这些人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 越打越急越急越难,不知不觉,竟拖了这么久还没过去,不仅如此,还损失了这么多人。 “放火!” 林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招了,这峡谷本来地势就是易守难攻,对方埋伏着,他们根本冲不过去,只能防火烧山,他们一时过不去,对方也同样会被困在其中,正好天要黑了,就借着这山火照亮好了,相信王爷他们一定能攻下峻峰岭,到时候他再去请罪就是。 第457章 真失踪了(1) “报!!” “前方战报!!” 峻峰岭一战,大元守住了! 但是战况却是十分惨烈,峻峰岭一战,大元损失五万兵马,主帅英亲王身份重伤危在旦夕,而波罗六万兵马也损失近四万,最后还是没能夺下峻峰岭, 因为援军被一支神秘兵马拦截,五万援军损失三万,差点全军覆没。 波罗主帅金绝天当机立断下令撤军。 这一仗,波罗拢共损失七万兵马,总体比大元损失更重,可谓遭受重创,也是波罗进犯大元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次。 有关这一战有诸多版本传出, 让人听得热血沸腾,也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因为这一战有一万神秘兵马, 以血肉之躯,以巧妙战术帮了大元,这才让大元赢了这一仗。 可是,这一仗赢下之后,不到三天,波罗主帅重振旗鼓,再次领兵攻打峻峰岭,这一次,大元没守住,眼下大元西北的形势可谓岌岌可危,可是峻峰岭那一仗可歌可泣,唤醒了西北军乃至大元所有热血儿郎,原本征兵困难,现在不少人主动投身从戎。 这一战的意义已不能用胜败来定论了。 “如何,可找到人了?” 一场大火, 梅时九是真的失去了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因为两座山都被烧焦了, 大火整整烧了几天几夜才停歇。 英亲王身负重伤, 波罗退兵之后他就让人去寻了,现在峻峰岭和郎樊都失守了,距离火灭已经七八天过去了,梅时九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西北军根本无力抵抗节节颓败,英亲王的伤势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因为根本得不到休养。 “暂时还没找到!”回话的将士低头一叹,英亲王躺在床上闭目摇头,十有八九是没了。 直到现在,西北军中几位将军才知道,原来那个屡次拦截波罗军攻打峻峰岭的人是梅时九,是他用一万人,以一己之身拖住了波罗军等到了西北军集结,也是他带着不到一万兵马拦住了波罗五万援兵,可以说,是因为梅时九,峻峰岭那一仗才赢下的,虽然惨烈, 虽然后面还是让波罗攻下了。 但是西北军真的奋力一战了,竭尽全力了,波罗军确实强悍, 准备也足够充实。 虽然俊峰岭一战损失近七万兵马,但是后续很快调整,还是赢在整体实力上。 “王爷,接下来怎么办?波罗已经攻入清水了,咱们一共还有不到五万兵马,军械也短缺,眼见已经起霜冻了,将士们衣不避寒,朝廷的物资说是快到了,可是援军还没信,西北…… 还守得住吗? 他们一直在竭尽全力的守,可是… 英亲王急火攻心,面色一百,差点又昏过去了,“给…朝廷的急报应该到了,朝廷一定会想办法驰援的,成王,清河是一道天险,也是西北最后一道防线,若是波罗跨过清河,便会踏马直接入关了,本王给你三万兵马,你可能守住清河?十天,十天朝廷的援军应该到了!” “皇叔,本王领命,一定尽力守住清河。” 成王领命,他知道,他这皇叔这时候能交给他三万兵马,也是无奈之举的冒险行为。 “一定要守住清河,守住清河的关键,就是想办法破坏清河解冻…断水流…”英亲王说完缓了口气,他的伤势,恐怕是拖不了多久了,要不是碰巧来了个医术高明的小子,他早就去见皇兄了。 “子曦明白,皇叔保重身体。” 英亲王点了点头,顾洗礼也跟着辞行,目送他们离开,英亲王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可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希望成王别忘了,他是大元皇子,他姓丰…… “王爷,该换药了。” 说话的正是吕文郁,初雪跟老太傅推拒的他,朝廷找到他,他一口就应下了,跟着送到的军医队伍到了西北,可是他们这些人速度不够快,赶到西北的时候,正好峻峰岭一战结束。 也是到了这,吕文郁才知道,梅时九生死未卜,而且,十有八九可能是… 不到这,根本无法想象大元现在的处境,不知道西北究竟什么情况,更不知道战场竟是如此残酷惨烈,人命是如此不堪一击。 “王爷,咱们是不是要合计一下?” 出了大帐,顾洗礼父子跟上丰子曦,见着四下无人低声急议。 丰子曦没做声,低着头上了马,顾家父子相视一眼还想说什么,丰子曦终于开口,“外祖父,舅舅,若是此时本王带着这三万人离开或是如何,我怕没脸转身面对身后的大元百姓,也怕没脸去见之前战死沙场的将士,这时候,皇叔能把清河交给本王,能把三万兵马交给本王,本王不忍也不能在这时候做出让人唾骂之事,我去守清河了!” 丰子曦说完,扬鞭策马而去,经历战争,他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比命重要,比皇位重要。 顾家父子互看一眼,默默上马跟上,罢了,将来如何将来再说,守清河去! 阿庆找了几天几夜,快把那两座山翻遍了,他自己都瘦了一大圈,两眼都凹陷了,满脸胡渣一声邋遢,但是他根本顾不得这些,找了这么多天,最后在一片焦土中找到了梅时九随时带的一块玉佩。 抱着玉佩,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什么似的。 这一次梅时九是真的失踪了,因为当时他已经身负重伤,所以阿庆在捡到玉佩的时候才会心如死灰。 消息传回都城的时候,丰子越悲痛交加,梅时九的事还没想好怎么跟老太傅他们说,接二连三的失守的战报接踵而至,让他心力交瘁,自他登基,便没有一天安寝过。 初雪这些天都在都城陪着叟和,秋试只有几天了,原本都城这时候是最热闹的,现在却因为西北接连失利的消息,让整个都城的气氛都很沉重。 “小姐,怎么还不睡?” 夜深人静,都城这边还没起霜,初雪已经穿上薄长裙了。 初雪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夜里也是没什么困意。 “什么时辰了?” “已经子时了,小姐,早些歇着吧。” 初雪放下书点了点头,是不早了,最近西北情况越来越糟糕,若是西北守不住,恐怕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会打到都城来,现在朝廷已经在火速调集援兵赶赴西北,已经顾不得其他地方的防事了。 “桃儿,准备一下,明日陪我入宫一趟。” 第458章 坏消息(2) “初雪来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朕?” 百忙之中,听得初雪已经入宫,且等候许久,忍不住瞥了罗桑一眼。 罗桑摸了下鼻子,是初雪小姐知道圣上在忙不让打扰。 几步赶往偏殿的丰子越又突然停下,原地来回走动一脸惆怅,“时九的事, 朕该不该告诉她?” 现在倒是不用隐瞒了,但是梅时九假失踪变真失踪了。 怎么办… “圣上,初雪小姐应该早就听闻梅大人的事了,一直没入宫来问询,听说上次去梅府还宽慰老太君她们,她…”是个坚强的,意思迟早要说,不如早些告知。 西北传回消息, 英亲王重伤未愈, 他也派人去找梅大人了,至今了无音讯。 “她什么她…算了算了,先过去再说。” 丰子越最近也是焦头烂额,但是对初雪他不会去敷衍,其实他们也有挺久没见了。 “小姐,圣上怎么还没来?” 已经快一个时辰了,桃儿忍不住问了句。 “不急,圣上正忙着呢。” 初雪刚说完丰子越就走了进来。 “初雪久等了,你入宫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朕再忙也会空出时间来。” 这倒是实话不是客套。 初雪赶紧起身行礼,“拜见圣上!”这好像还是丰子越登基之后,他们 “快起来,这又没旁人讲究这些做什么,听说你跟叟和老先生一同入城了,朕就想着什么时候抽空见见, 只是最近忙得一直抽不开身…” “圣上瘦了。”肉眼可见的消瘦。 初雪突然四个字打断了丰子越的寒暄,他们之间不用说这些吧, 要说见外倒是圣上太客气了。 如今丰子越身份不同,他能这般客气说话的,除了老太傅他们几个老臣,便也只有初雪了。 初雪平静的几个字,让丰子越笑容渐渐变了,他能感受到温软。 “你也知道眼下的情形,朕的确是焦头烂额,不过你放心,虽是瘦了些,但是身体还挺得住。” 丰子越示意初雪坐下,自己也跟着在一旁随意而坐,罗桑已经让偏殿的宫人都退下了。 “圣上千万要保重身体,国事繁重没错,也得一样样来…圣上,我不来,就是怕打搅你,今日进宫…是想问问师兄的事,西北的战事不太顺利, 情况应该很糟糕吧,之前有传闻说师兄奉旨回都城的路上出了事,被匪贼袭击生死不明, 圣上,我斗胆问您一句,您是不是并没有下旨让他回来?他那会儿也并未出事对吗?” 初雪在丰子越面前自称我,而非民女,便是将丰子越当成极为亲近的人,也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变化而跟对方见外。 而她的直截了当和大胆,让一旁罗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不过眼前这位,一直便是如此,总是和旁人不同的,她胆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虽然才登基不久,但是丰子越已经能体会到几分高处不胜寒的味道了,身边的人,包括罗桑都对他态度有所不同,越发恭敬越发谨慎,他以为所有人都会一样,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并不是的。 她就不同,始终如初,他落魄时她是如此,他如今成了圣上,依然如此,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你特意进宫来问,便是猜测到一些了,初雪,你太过聪明,没错,之前说他出事,其实是他的一个计划,他隐姓埋名和皇叔配合,瞧瞧抽调了一万兵马,也就是峻峰岭一战拦击波罗援军的那一万烈士…” 说到这,丰子越眸光微暗,眼眶微微泛红,看着初雪硬是说不下去了。 其实初雪听闻这事的时候就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很不好的预感,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许女人真的有所谓直觉。 身体莫名一紧,眼眸闪缩低下头去避开丰子越的目光,因为她仿佛从他眼里看到了什么。 “初雪…时九他…他去拦截波罗援军时已经身负重伤,一万人拦着五万兵马近三个时辰,战至最后,逼得对方防火烧伤,一万将士,只余下不到二百人!而时九生死下落不明,皇叔已经让人找了数遍,听说当时火势很大,连着烧了几天,时九怕是……”丰子越说着吸了吸鼻子,身为大元天子,他说出这番话也是万分心疼啊,虽未亲身经历,但能想象当时的场景。 西北军接连失利,不能完全怪将士们,朝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军中风气士气,军备物资,多方面综合军事力量不如敌方,这才导致今天这样被动的局面。 初雪身子一顿,表情一下凝固了,一旁桃儿也是呼吸急促起来,焦急望着初雪。 “没事的,师兄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初雪落在腿上的手轻轻拽成了拳又缓缓松开,反复几次,她是在极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初雪!” 丰子越也不知该说什么,他连自己都宽慰不了,他也一样接受不了。 那是梅时九啊,风姿绝代的梅时九,文武双全的梅时九啊,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怎么能… 初雪深吸了几口气,吸了吸鼻子稳住呼吸道:“圣上,师兄即便身负重伤,也会想尽办法保命的,他不会做无畏的牺牲,他已经做到极限了,他会找机会保命的,他也能做到的,他……” 初雪自以为自己还算平静,可是她慢慢低沉哽咽的声音出卖了她。 “对,时九那么聪明理智,他一定还活着,说不定…说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了,你别急。” 丰子越见初雪这样,心一下就揪起来了。 他知道初雪对梅时九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不可能一点都没东西,可现在看来,她和时九之间的感情,远比他想的要深,越是如此,他越发担心。 “圣上,您政务繁忙,马上就秋试了,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看望圣上,圣上保重身体。” 初雪说完起身,匆匆行礼就要走。 “初雪!你说的对,时九不会有事…” 丰子越想要宽慰,可他连自己都宽慰不了,梅时九于他,也不只是君臣,还是好友。 “报!”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传报,丰子越只能咬牙忍着让报,初雪也停了下脚步。 “启禀圣上,梅大人的贴身小厮送梅大人的遗物回城!” 遗物! 丰子越身子一晃险些没站住,初雪双目晕眩还好桃儿及时扶着了。 第459章 接他(1) “时九啊!” “我的孙儿啊!!!” “我的儿…” “三弟!三哥!” 梅家闻讯,老太君强撑着一口气跌跌撞撞让人扶着非要亲自去城门口迎,梅大夫人直接昏过去了。 这些天,她已经撑得太辛苦,大家都撑得辛苦。 都城百姓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说圣上出宫了,还带着不少大臣正朝着城门而去, 之后便看着梅家的人一个个哭丧着往城门赶,很快消息就传开了。 叟和也收到了消息,老人家一时间也有些承受不住。 虽然他们这般岁数,已经能豁达面对生死,可是死到临头,还是悲从中来。 “走,去接接他。” 自己的得以门生, 自己看重的后生晚辈, 叟和也是当自己孙子看的,这一时之间也是心疼不已。 城门口,一下子挤满了人。 城中百姓闻讯站在两侧张望着。 九公子死了?梅家九郎死了?战死了! 一时间,大家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之前不是说碰着劫匪失踪了?这会儿怎么就战死沙场了,不过看这阵仗那十有八九是真的。 一片叹息之声,都城九公子,多惊艳一位贵公子啊。 “拜见圣上!” 梅老太傅闻讯的时候正在和几位大人商量事情,听得消息之后就跌跌撞撞的被扶上马车往城门来了,所以比分子越他们早了一步。 丰子越见着要心里的老太傅,一个健步上去将人扶住,“老太傅!!朕来接时九,接他回家。” 没想到真出事了,真出事了, 上次一别便是永别,他们还有太多的话没说,太多的事没做!梅时九怎么能就这样撒手而去。 老太傅已是老泪纵横,一旁搀扶的秦老王爷也是泪流不止, 梅时九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多好的一个孩子,多好的一个小子啊… “时九…” 秦慕寒看着跪在城门前捧着一个盒子勉强还能认出来的阿庆不停地摇头低喃。 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觉得,他死了梅时九都不可能死,怎么可能? “我的孙儿啊!” 老太君赶来,终是憋不住一声嚎哭,这一声哭让在场所有人都绷不住了,一时间哭声一片。 扶着初雪的桃儿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奴才阿庆,送公子回来了!” 阿庆捧着黑子高举头顶,嗓子已经沙哑,却能听出他嘶哑吼出的声音。 “时九!!啊!” 老太傅悲痛万分,一旁扶着他的梅大人呆跪着泪如雨下,世上一大悲,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时九!朕来接你回家!” 丰子越脚下一个踉跄,看着那个盒子差点摔倒,勉强撑住走了过去,双手捧过盒子,这原本于礼不合, 应该梅家人去接,但是这会儿谁也没去在意这些,因为梅时九是战死沙场,是舍生取义,他受得住。 丰子越捧着轻飘飘的盒子转身,阿庆立刻一个头磕下去,额头立刻见了血,可他不在乎,他撑着这口气回来,就是为了送公子遗物回来,他本来就该随着公子去才是。 “小姐!” 初雪看着那个盒子,身子一软,借着桃儿才勉强撑住。 “桃儿,咱们走!” 她不相信! “小姐!”桃儿宁愿小姐哭出来。 “走!” 初雪深吸一口气抬头转身,将所有的悲哭之声隔绝在外,不想去看,不想去听,因为她不相信师兄真的就这样一声不响的走了。 “初雪!雪丫头!” 叟和一眼就看到随丰子越一同过来的初雪,忍着悲痛在隐的护送下走向初雪。 初雪听得熟悉的呼唤声,平静看了过去,“先生,咱们回去吧,师兄哪能出事,他不会有事的,咱们回去吧。” 叟和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掩去眼中哀痛,抬袖摸了摸老泪闭目点头,“好,咱们回去。”这孩子…这孩子可千万别憋出什么问题才好。 他们身后,一片哭声,让人听着都忍不住跟着抹眼泪。 “哈哈哈,死了好,死了才干脆,死了一了百了,初雪那个贱人也一样得不到了。” “小姐,您轻点,让人听着可就麻烦了!” 跟着云初棋的丫头吓得汗都出来了,二小姐真是疯了,老太太说得没错,她就是疯了,二夫人还不肯关着,这样的话都敢说,云家别说如今落魄了,就是从前,二小姐也说不得这话,这出事的可是梅家九公子,是梅家的九公子啊,若是让人听了去… “哼,人死了还不让说。” 云初棋冷哼一声,声音到底还是小了些,她的确是有些不正常了,没人知道,她有多恨初雪,她与程家婚事黄了,云家落魄了,她现在婚事艰难,她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初雪,觉得都是初雪弄的。 “二小姐,咱们回去吧。” “回去干吗?看祖母那张死人脸?行了,现在家里哪有那么多规矩了,也不用看着大房的脸色,怕什么,我娘嫁妆丰厚,他们日后说不定还的指着我娘救济呢,我就要在这看看热闹,真是痛快,你刚看到初雪那个贱人没有?她再风光又如何,还不是一样难嫁,她和梅时九都传成那样了,谁还敢要她,如今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二小姐!” 云初棋说得来劲,此刻恨不得把积压已久的不痛快都吐出来,可急坏了一旁跟来的丫头,那丫头扯着她的衣袖就差没用手去捂着对方的嘴了。 初雪深吸一口气,为何总能碰到云初棋?上辈子死在她手里,这辈子也总是莫名其妙撞上,难道是老天爷想让她报个仇? “做什么?你要回去自己回去!”云初棋还没注意到一旁背对着她的初雪。 但是伺候她的丫头看着了,急得挤眉弄眼,“二小姐,别说了,咱们回吧。” “你做什么,我说个死人还……” “还想说什么?云初棋,你刚才说谁死了干脆?死了一了百了?” 初雪一概平日的温和,脸上笑容早已不见。 隐一开始就打算动手却被叟和阻止了,他正愁着这丫头别憋坏了,这下正好有人让她撒一口气也好。 “你…你…” 云初棋缓缓转过身,她忘不了这个声音,是那个贱人?! 她怎么在这?她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一旁丫头吓得也顾不得自家主子,连连后退保平安,她劝了,二小姐不听她的她也没法子。 “我?怎么刚才还说得口沫横飞,这会儿就不知道我是谁了?看来,云家跌的还不够惨,不够你们长记性,或者说你云初棋还不够长记性。” 初雪的生意很冷很冷,冷得一旁桃儿都感到陌生。 第460章 这样的梅家(2) “你要做什么!” 云初棋终于感到一丝害怕,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不做什么,看看你究竟哪来的胆子,看看你究竟有多蠢,放心,你不会和我一样,你很快就会嫁出去, 而且,会嫁的很好,好到你再也不会有机会出来乱嚼舌根,云初雪,说我可以,说他, 你不配,连他的名字, 你都不配提,明白吗?” 初雪说完甩袖从云初棋身边走了过去,希望这时她最后一次见到她,否则,她怕忍不住脏了自己的手。 “你个…”贱人两个字,到底还是硬生生吞下去了,因为此刻的初雪,哪怕只是一个背影,看着都让云初棋不由自主的害怕。 初雪走开几步,步子稍稍放缓,面无表情道:“桃儿,你现在就去一趟云府,你亲自跟云尚德说,过往, 我可以既往不咎,从此以后,我与云家再无恩怨,让她给云初棋找一门好亲事,三日之日把人嫁出去, 我希望再没机会看到她出现在我面前,另外,把刚才云初棋说得那些话一字不落转述给他听,云尚德不是个蠢的就该知道怎么做,否则,等我自己动手,那就不是一个云初棋了,我会让整个云家陪着。” 桃儿一顿,随即低头应下,“是,奴婢这就去。” “你去吧,这儿有老夫在。”看出桃儿放心不下,叟和开了句口,让这丫头撒撒气。 桃儿这才放心去办事,心里也憋着火,不管云初棋什么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真真的活该, 刚才要不是小姐拦着,她刚开始说的那话, 她就一个耳光上去了。 丰子越发觉初雪不见身影,也分不出神亲自去找,只能让罗桑去看看。 梅时九的遗物是一派玉佩,看着那块没时九贴身带的玉佩,大夫人醒来之后又昏了过去,扛不住这样的打击啊,儿子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就带回来这么一个东西。 丰子越亲自送得老太傅他们一家回府,后面还有群臣跟着,梅家打起精神待客,但是个个脸上都歇着难以诠释的悲痛。 他们到现在都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阿庆失魂落魄的跟着回了梅府,回来之后又一头跪下,口里念叨,是他没保护好公子,是他没保护好公子,求老太爷、老爷治罪。 老太傅看着眼前的阿庆,又怎么忍心说什么,只能重重的拍了几下算是惩罚。 丰子越带着哀伤回到宫中,立刻下旨嘉奖梅时九,梅时九本就是文臣,现在又追封了一个忠勇大将军的称号,成了名副其实的文武贤才,也是大元有史以来 但是这些不过都是死后哀荣,梅家也不在意这些,他们想要的是梅时九活着。 听完阿庆描述当日一战的情景,在场之人都是泪留不住。 这时候,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都忘了。 “好…好孩子!!是我梅家的好男儿…是大元的好男儿,他对得起任何人,他不枉活这一遭啊!我的好孙儿啊!” 老太傅看着一下老了很多,怀里抱着那个装着玉佩的盒子,亲手将盒子放入空荡荡的棺椁之中。 虽然梅家上下都接受不了,可这丧事还是要办。 梅家瞬间变成了一片白色,老太君哭晕过去再次醒来,泪水都流干了,恍恍惚惚的也听不进去旁人说什么,梅大夫人再次醒来又是一阵哭,好歹这次撑着了。 “老大,孩子的丧事一切从简吧,那孩子是死在战场,他不需要这些风光大葬的场面,世人一样会记住他,他自来也不在意这些,老大,时九这孩子是为大元战死的,咱们梅家几代忠良,他是好样的,眼下西北战事形势严峻,国库快空了,眼看入冬,军需若是供不上,将士们不光要流血牺牲,还要挨饿受冻,你去…跟几个兄弟商量一下,轻点一下梅家的家底,从今日气,全府上下勤俭节约,梅家人能享福也能吃苦,看看能清出多少现银,还有各处庄子上的粮食,还有…只要是将士们用得上的,咱们梅家都捐了,没有国,便没有家,他们保家卫国,咱们不能在这享清福,别家咱们管不着,梅家要和前线将士一起共进退,你去告诉家里人,吃不了苦,受不了罪的,现在就走,梅家男儿,能上战场的就上战场……” “爹!!” 梅大人怔怔看着老太傅。 梅家才走了一个男儿,他老人家真舍得让梅家其他男儿再上战场?他老人真舍得把他们送到战场去吗? “祖父!我们兄弟几个想投笔从戎,还请祖父应允!” 不知是不是祖孙连心,书房外,与梅时九同辈的几个公子齐齐跪在外面,听完阿庆的话,他们没脸安然在家享福,他们也姓梅,时九可以,他们也可以!保家卫国,他们义不容辞! 梅大人猛的转身拉开门,看着门外齐崭崭跪着的一排人,瞬间热泪盈眶。 “好…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老太傅真舍得吗?在私,他舍不得啊,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有多痛心只有他自己知道,可在公他必须舍得,没有国哪有家,国难当头,男儿就该保家卫国去。 “爹啊!他们…”正风华正茂,今年都要参加秋试啊!他们苦读多年,而今却要投笔从戎,梅大人刚失去一个儿子,不想看着梅家的孩子再…可是后面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梅大人默默屈膝跟着跪下,爹说得没错,都是好样的,都是好样的啊! 书房院外,梅芳菲带着几姊妹默默转身,一个个红着眼,默不作声退下身上佩戴的首饰交给自家丫头。 “去,把屋里所有的首饰都交公账,还有那些多余的衣裳,还有银两…” 不就是吃苦吗?他们梅家为国可以不惜命,什么苦吃不得?祖父说得对,他们梅家人,享得了府,也吃得了苦。 这就是一家家风! 所谓家风! 大元若是多几个梅家,或许今日西北战场也不是现在这情况。 “罗桑,她…没事吧?” 丰子越放心不下初雪,此刻虽然悲痛万分,可他依然要打起精神,还有一堆的事等着他这个圣上去处理去决断。 “跟着叟和老先生回去了,看着…还好。” 还好!丰子越闭目摇头一叹,能好吗?他倒希望初雪此刻能像其他人一样大哭一场。 第461章 是苦的(2) “小姐,所有的话,一字不落转告给云尚德了,他说,请小姐放心,三日之日,一定让小姐满意, 保证小姐再也见不到她。” 桃儿一路着急赶回,其实云初棋到底怎么样,她现在都懒得去理会,她担心的是她家小姐。 “恩,他倒是一如既往能屈能伸。”初雪说完看向一旁不安望着她的叟和,“先生,咱们好些天没下棋了, 下一局如何?” 下棋?这时候啊? 叟和愣了下, 随即颔首,给桃儿使了眼色让她赶紧摆棋。 其实老人家自己现在都难过得不行,可还是在意着初雪的反应,生怕她憋出个好歹。 看着摆好的棋,初雪又突然改变注意了,放下刚拿起的棋子道:“还是算了吧,先生现在定是没心思的,这棋不下也罢,先生饿了吧,学生给您做点点心。” “啊…好!你去。” 叟和不忍看初雪这样子,这幅没事人的样子,低头摆了摆手。 看着初雪出去,老人家终是忍不住默默落下老泪。 梅家应该在准备丧事了,他晚些还是要带着这丫头去一趟的, 老太傅可得撑住啊,朝堂还需要他啊。 “术,你去山庄,把雪丫头的姑姑接来,让她姑姑陪着她吧。”叟和也是操碎了心。 厨房里, 桃儿想要劝,可看着低头忙活的初雪话又咽了回去。 开始听的消息,初雪是不信的,可看到阿庆的那一瞬间,她动摇了。 “桃儿,你尝尝甜度,明明放了甜水怎么是苦的呢?”初雪尝着自己调的馅一脸疑惑望着桃儿。 桃儿强忍着眼泪沾了一点,连忙点头,“就是苦的,小姐,先生说他现在不饿,咱们先不忙活了。” 初雪一把端起桌上没用完的大半碗水喝了起来,喝完之后,隐忍许久的眼泪悄然流落,“嗯,是苦的。” “小姐!” 桃儿一把抱住初雪,哭得肝肠寸断, 小姐不爱哭,小姐哭不出来,她帮小姐哭, 她哭。 “桃儿,绿毛呢?” 哭声似乎惊了初雪,初雪一个激灵抹了泪抓着桃儿的胳膊问着。 “在…在屋子里。” 桃儿刚说完,初雪就不顾一切提着裙子朝自己屋子跑,顾不得手上还粘着面絮,这一抹,脸上也了。 “绿毛,你去找师兄,你去找,乖!” 冲进屋子,初雪一把抓住绿毛,惊得绿毛不停挣扎。 “小姐,您别这样…”桃儿跑着跟进来,初雪将绿毛交给桃儿,转身到书桌前写信。 卷好信系在绿毛翅膀下,不知什么原因,总是系不好,手一直不稳。 “小姐,奴婢来。” 桃儿抹掉泪帮着,平日她瞧不出小姐对九公子如何情深,她这贴身丫头甚至都不敢肯定小姐与九公子之间是不是男女之情,因为真的瞧不出来,直到小姐去远城… 其实,小姐一直是个情深义重的,只是看着凉薄罢了。 看着绿毛飞走,初雪抬头看着广阔无垠的长空,昂着头静静落泪,桃儿见状跟着站在一旁不再出生,能哭出来也好,哪怕哭不出声。 “桃儿,帮我打点水来,再找身素衣。” “嗯!奴婢这就去。”其实小姐这段时间穿的都是素衣,倒也不用特别准备。 收拾了一番,初雪看着镜中自己呼了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走吧,去先生那,别让他老人家伤心还得担心我。” “小姐…”桃儿想宽慰,但是不知道说什么。 初雪轻轻摇头,“没事,师兄是好样的。” 看着收拾过后的初雪,叟和反倒越发不是滋味了,就这么片刻的功夫,这丫头就自己调节过来了,这样的初雪更加让他心疼啊。 “雪丫头…” “先生,让您担心了,先生,咱们节哀别太难怪,总还是要向前看,师兄入朝,不为荣华富贵,他说过,他为官,不负社稷不负百姓,而今,他算是践行了自己的初衷,先生,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真正说到做到?他不枉此生,想必,他走的时候也是无怨的。” 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转瞬就反过来宽慰他了,叟和含泪点头,“是啊,你师兄他是个好样的。” “是啊,师兄是好样的,师兄的性子您老人家也是清楚的,他定是不想看着咱们这么难怪的,先生,咱们去看看老太傅他们吧。” 叟和正有此意,这个雪丫头啊,活得太通透太理智,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这会儿他倒是希望这丫头像旁的女子一样。 看着不伤心,其实是把所有的悲伤都藏起来了。 梅时九战死的消息,不消片刻,已是全程皆知了。 楚萧景父女闻讯沉默了许久。 楚萧景已经去了一趟慕山,亲口和云银玲求亲,云银玲也同意了,这些天,他正沉浸在欢喜之中,正忙着筹备,突然听得这消息… “爹,我们去看看初雪妹子吧。”楚元真一脸担忧,听得这个消息,谁都不好受。 楚萧景叹气摇头,“她那性子你也知道的,不用去了,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虽说她和九公子…可到底没有定亲,只是同窗关系,晚些吧,她和老先生在一起,不会有什么事的。”只是难免一场伤心。 “九公子还那么年轻,怎么就…”对所有人来说,这消息都是突然的,他们都尚且有些接受不了,何况是初雪他们。 洪江在一旁也不由叹了一句。 “行了,不说了,你去跟柜上的掌柜都交代一声,所有商铺门口都挂白,九公子入葬那天,让伙计们着素衣拜案台路上鸣炮竹送一送,九公子是为国捐躯,是英雄,当敬。” 楚萧景这么做并非因为初雪,而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生死面前的无畏,说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他楚萧景打心眼里敬佩。 洪江应下,二话不说就去办了,九公子好样的,当得起。 初雪和叟和到梅府的时候,梅家几位公子,正穿着素衣结伴前往兵衙,老太傅在门口望着他们鞠躬相送。 几位公子齐齐转身跪下朝着家中父母长辈磕头。 “投身为国,死亦无憾,晚辈不孝,在此拜别父母长辈! 老太君和几位夫人抹泪相送,都想不哭,奈何忍不住啊!他们梅家才牺牲一个,现在这些孩子又要奔赴战场,他们都是这样的年纪… 梅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闻讯赶来的百姓。 看着这一幕眼眶都湿润了。 一些原本来赴考的考生,看着看着也忍不住了,“男儿自当如此,大元现在需要的不是锦绣文章,而是能上阵杀敌的男儿,吾等苦读,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一腔抱负吗?咱们去战场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去,也不枉痛快活一场!” 第462章 从戎去(2) “走,去战一场,九公子都能无惧生死,吾等亦不怕!” “走!从军去!” “走!投笔从戎,保家卫国!” 一时间,梅府门口呼声震天,开始是书生, 随后人群中的男子也开始响应。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其实不然,都说书生意气,其实人有时候,是要有些意气的,雪丫头,有时候, 思想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初雪静静看着眼前一幕,轻声附和道:“先生说得没错,人有时候确实需要几分意气,先生,梅家一门都是好样的。” 叟和捏着胡子一声重叹点头,连他老人家看着都动容啊。 “走吧,去跟老太傅说说话。” 老太傅了不起啊,他这一生,对得起大元,对得起百姓,可他心里恐怕此刻也是十分难过的,因为他也一样心痛自家的儿郎们,有哪个长辈这个年纪能舍得孩子们去奔赴战场? 看到叟和,大家并不意外。 “老先生来了!” 叟和一步上前拖着叟和行礼的手,轻轻拍道:“老太傅节哀!时九…是好样的!” 老太傅如何看不出叟和也是一样万分悲痛, 拉着对方的手含泪点头。 “老夫想去送送孩子们!” 老太傅看着孙子们的背影,老人家心里舍不得啊。 “好,一起去送送他们,都是我大元的好儿郎。” 两人老人相互搀扶相送,身后众人也不由自主跟上, 初雪也默默退后几步到老太君跟前行礼。 “老太君、大夫人、诸位节哀!” “郡主快请起,时九他…”老太君被人搀扶着,看到初雪一腔的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 “老太君,咱们一块去送送公子们。” 初雪也不耽搁,老太傅都去了,老太君怎么可能不去,那些可都是她老人家的亲孙子。 老太君抿嘴颔首,老眼红肿,哭得眼泪都要干了。 几位夫人亦是,她们的儿子要上战场,她们这当娘的心啊…谁让她们是梅家的儿媳妇,谁让她们既心疼又骄傲。 “郡主,招待不周…” 梅芳菲上前跟初雪说话,这会儿谁还有心思招待客人。 “芳菲姐姐说这些话做什么,走吧。” 梅芳菲含泪与初雪走在一起,初雪的一派平静, 让她一时有种错觉,感觉她就是个局外人, 与她三哥没什么交集,若非她刻意回去换掉的一身素衣和微肿的双眼,她真就以为… 她是如何做到将情绪隐藏的这么好的? “郡主,我三哥他…” 梅芳菲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不知从何处说起。 “师兄他…很好,芳菲姐姐节哀,多劝劝老太君和大夫人,我去西北的时候见过他,他穿盔甲的样子很英俊,为国为民,我想,纵死他亦是不悔的!若是知道我们这般伤心难过,他会不安的,你三哥那个人…” 师兄那个人,虽然平时看着不好亲近,可对待他在意的人,他是实心实意的。 “郡主去过西北?” 这梅芳菲是真不知道。 初雪轻轻嗯了一声,“芳菲姐姐,你若是见过师兄身着盔甲骑着战马时的样子,你一定会明白他的选择。” 即便是一万人拦五万人,只要师兄想要逃命,怎么都有法子的,只是当时的情况,他应该就没想过退吧,因为身后是大元疆土,因为身后是英亲王的主力军,是同袍是手足,他也绝不可能扔下与他并肩作战的其他将士。 梅芳菲听了初雪的话有些愣神,她其实与身旁的人也不是很熟,但是每次与她接触,仿佛就多了解她几分。 其实身旁这个人和她三哥有些像,看着冷清,实则比谁都情深意重,只是他们的情深意重不会轻易让人看出来吧。 刚才她竟然还怀疑… 三哥这一走,她心里该都难过?三哥在心里的分量应该很重吧,三哥走了,她以后要怎么办?怎么忘却?若是不能忘却,她这辈子还能将就吗? 梅芳菲突然有些心疼,她们这样的人,动心不易,忘却更难,这辈子若是对人动心了,不能白头到老,或许就是孤独终老了。 她的难过应该不比他们少… “郡主,你以后会在都城时间多还是慕山?” 梅芳菲就想说点什么,好似这会儿不说点什么不行一样。 “不知道,以后如何说不好,说不定以后大家都居无定所,战事形势不好,西北若是守不住…”初雪说着停下接道:“罢了,不说这些,不管形势如何,大家都要努力活着。” “说的…也是,三哥在天有灵,一定也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希望我大元能击退敌军熄灭战火,还百姓安居乐业。” 初雪轻轻颔首,虽然不知道战事什么时候结束,但她相信,总会有那一天,只是不知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这天下会是什么样子。 梅家男儿和不少书生投笔从戎的消息很快传到宫中,丰子越当时正在批复奏章,听完双目湿润,哽咽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罗桑,朕也要准备了!” 罗桑一时没反应过来,“圣上要准备什么?” “亲征!罗桑,你觉得西北受的住吗?已经入冬了,先不说波罗擅长冬日作战,就是大元现在的现状,什么都缺,这仗能打多久?将士们能坚持多久?自父皇让朕打理朝政以来,朕才知道,原来大元内政已经乱成这般…时九就与朕说过,大元内政,至少需要三年才能有所好转,可我们还没开始,波罗就打过来了!” 罗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旁默默听着。 说白了,圣上接手的大元,其实只是面上看着还好,内里已经有些千疮百孔了。 “可这大元现在再如何不好,朕这个一国之君也要竭尽全力去守着,照这个情形,朕还得加快速度处理好手里这些棘手之事,然后准备亲征!” 不是他悲观,而是梅时九的死讯让他有一种兵败如山倒的感觉,也彻底认清了这场战争。 大元已经到了危机关头,波罗若是破了西北,接下来怕是更加势不可挡! 就到了要圣上亲征的时候吗?罗桑突然有些茫然。 “罗桑,你出宫一趟,跟初雪说,朕今夜出宫一趟,想跟她喝一杯。” 因为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了,这一杯,连着时九那一份算上,就像从前在她那…好像也是冬日,比这天冷。 “…是!” 第463章 深秋保媒(1) “圣上怎么得空出宫来坐坐?” 初雪提前得到消息,早就备好了酒水。 未免麻烦,初雪特意回自家宅子招待,这儿还有她姑姑酿的冬酒,此刻已是酒香四溢了,只是喝酒的人少了一个。 还是之前他们喝酒的老位置,丰子越一身不起眼的常衣坐在一旁,端着酒眉宇低沉。 “朕许久没有这样安静坐会儿了,在宫里,便是一个人也难有片刻宁静,心里总装着事,可这会儿朕觉得无比放松。”他就开始怀念从前了,人总是这么奇怪,得不到的时候翘首以盼心心念念,得到自会后又是另一番感受。 初雪给对方斟了一杯酒,也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也没碰杯便自顾自的饮了一口。 “您如今是一国之君,心里装的是大元江山社稷,总会有操不完的心,的确是难得宁静,喝一杯吧,这冬酒的味道越发醇厚了。” 那时候,有人说来年再来讨酒的,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或许正是因为初雪这样的态度,让丰子越觉得自在,“朕试试。”昂头一口,酒入喉分外清冽,酒香在唇齿之间慢慢弥散。 “听闻,最近朝中大臣开始着急圣上的婚事,一国之君不能无后,这皇后人选和后宫…是不是也让圣上心烦?” 初雪撑着头,喝了口酒,越发的不讲究了,只当是一个老友叙话,她知道,对方此刻到这,也是想暂时抛开那些拘束。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看着自在舒服,桌上还有一杯斟满的酒,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是为谁备的,切当他在就是。 初雪说的事,让丰子越露出一丝苦笑,“朕怎么觉得你有些幸灾乐祸。” “那圣上可是冤枉民女了,民女这是关心圣上才多言问问,圣上可有相中的可心人?若是没有,要不要…民女给你保个媒?” 丰子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就是一旁伺候的桃儿和罗桑也是一脸诧异。 这时候小姐还有心思保媒? 没想到初雪小姐还有这般喜好! “那…还是算…你说说看。”本来想说还是算了吧,话到嘴边又换了说辞,她这时候,定是没心思跟他东拉西扯的开玩笑,她既这么说,就是真有想法? 那就不妨听听,旁人说此事,他或许真没兴趣听,尤其是这时候。 罗桑忍不住竖起耳朵,心里暗叹,也只有初雪小姐说这些事圣上不会觉得烦了。 初雪端起酒杯示意对方碰一下,丰子越也是十分配合。 “想来圣上心里其实是有几位人选的,只是一直举棋不定不知道该定谁,加上圣上却是没这方面的心思,这事就这么一直搁着,圣上登基时间也不短了,按规矩,后宫早就该封后纳妃了,现在秋试在即,前方又有战事,圣上也有借口拖着…” 初雪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边喝边说,既是难得的放松,就让他在这儿多坐会儿,回到那皇宫,他就是圣上,是大元天子。 “左右就是那几个选择,你既然猜到了,不妨说说。” 操心他的婚事,她自己的呢?时九走了,谁还能入得了她的眼呢? 毕竟这天下就一个梅时九啊。 “圣上这话倒也未必,谁说圣上只有那几个选择,圣上现在不知道定谁,是因为她们背后牵一发动全身,不管选谁,圣上都怕在这关键时候对朝局造成影响,民女也想象得到,为了皇后之位,那几家在背后早就较量上了,圣上的皇后,难道非得是这几家的贵女吗?” 丰子越一听,忍不住认真听了起来,“难道你还有更好的人选?” 初雪又倒了一杯,以往一杯就微醺了,今儿两杯下去了,为何不见醉意,是她酒量好了,还是这酒香醇厚了却不醉人了。 “锦家!” “锦家?” 丰子越这下没忍住,她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圣上这般惊讶做什么,锦家之女,难道不配为后吗?”初雪把人家弄得一声狼狈,还反过来嫌弃似的让桃儿送上帕子。 桃儿暗暗发愁,好歹圣上不跟小姐计较,小姐啊,坐在这的是当今圣上,咱是不是稍稍注意些言辞。 “锦家之女,自是不比都城世家贵女差,你是想让我娶一个锦家皇后?谁?” 锦家?他怎么没想到呢? 若非要一个皇后,为什么一定就要是那几家里选的? “锦绣,此次跟随我去西北的那个,你也见过的,锦家主之女,身份说得过去吧,圣上若是提出来,朝中那些臣子恐怕也不好反对,顶多就是一些微词,大不了圣上把他们家的贵女都纳入宫,反正后宫还有那么多妃位,后宫空置了这么久,热闹热闹也无妨。” “咳…锦绣?”这下丰之越真呛到了。 桃儿也一脸担忧看着初雪,小姐诶不会是喝多了说胡话吧? 锦绣小姐当皇后?小姐跟锦绣小姐说过了吗? 这…… “恩,模样生得也娇俏,是个美人胚子,规矩礼仪就不用说了,自小按着世家女的标准培养出来的,这一路西北之行,我可都瞧着了,算是经得起事的,你现在要的皇后,不光要有世家贵女的风范,还要经得住事,能陪着你共担风雨,圣上,我虽然只是一介民女,见识比不得你朝堂上的臣子,可也有些自己的浅见,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民女看来,大元已是风雨飘摇了,西北接连失利,军备物资不足,各地军政朝中能有多少把握能完全掌控,各地民情究竟如何,大元上下是否真的一条心?圣上登基也有这么久了,心里大致应该有数,而今的大元,需要的不止是一个能平稳打理后宫的皇后……” 本以为初雪是开玩笑或是打趣丰子越的,没想到她却是认真的。 气氛一下莫名变得严肃几分。 “当然,这只是民女的随口之言,圣上听听便可。” 若不是他,她也断不会多言。 丰子越一脸认真的思索起来,她这时候跟他说这些,又岂会是随口之言,定是在心中一番斟酌费心思量的。 只是他没想到,初雪大元的现状分析的这般透彻入骨,而这些话,便是老太傅也不敢妄说,大元已是风雨飘摇,这句话太重,重到他这个圣上都不敢轻易出口。 或者说,是他都不敢说, 第464章 泪痕无声(2) 是啊,锦家愿意吗? 这个是关键。 锦家曾经嫁给皇家一个女儿,结果呢… 初雪浅浅一笑摇头,“民女说了给圣上保媒,那就试试呗,任何一桩婚事,不都得说说才知道成不成?左右圣上也没什么损失。” “你…当真要保这个媒?”若是锦家家主之女,皇后也当得。 如此,倒是解决了他现在的一个大难题,其他的人,那就一碗水端平,都封妃。 不是一个个都劝他封后纳妃延绵子嗣吗?那就让他们满意。 只是…她真能保这个媒?锦家还能嫁一个女儿入皇家? 那个锦绣…… 丰子越脑海里忍不住浮现一张脸,有些模糊,又有些清晰。 “说了,民女可以试试,成与不成不敢打包票。” 锦绣一直都是个有野心的,但是她的野心里又带着几分洒脱和真诚,还有骨子里天生的几分野性,让她整个人的可塑性特别强,逆境也能伸展,当初,锦绣有意接近丰子恒,心里其实就存在某些想法,一个王妃,锦绣未必看得上,可是一国皇后就不同了。 说是跟着她学做生意,其实是跟着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找寻她想要的东西,她一直在突破自己,一直在提升自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成为心中那个最好的自己吧,大元的皇后,或许能给她一个不一样的舞台。 当然,她只是觉得合适,毕竟一国之母不同其他,尊荣的背后要面对的也很多,就看个人取舍。 其实,当初师兄让圣上去接近锦家就打着这个主意的,只是后来因为她的缘故,所以没有再提,有时候,她也不喜欢自己把太多事看得太清楚。 丰子越端起酒,突然郑重其事道:“那朕就先敬一杯谢媒酒。”意思是同意了。 罗桑眼睛瞪得溜圆,还得是初雪小姐啊,这就…同意了? 桃儿也有些晕乎,这可是一国皇后,圣上不会是陪着小姐胡闹吧? “先别急谢,成了再说吧,听闻…姑苏的越秀老先生也到了?” 初雪一派不在意的样子摆了摆手,说着又是一口酒下去,虽然意识清醒,可双颊已经泛红了。 “是啊,本来今日是要召见的,谁知道……” 丰子越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谁知道梅时九的遗物这时候送回来了,其实,他今夜是来陪她喝一杯的,现在倒是有点反过来了,若非桌上放着的那个杯子,他真要怀疑她是否在意过。 初雪拿着酒杯目光缓缓移到桌上另一个酒杯上,抬手端酒轻轻碰了一下,酒杯相撞的清脆声,仿佛一下碰到了心里某根弦。 “圣上,咱们和师兄喝一杯吧。” 初雪说着将酒杯里的酒轻轻倒下,丰子越也跟着做了,气氛一下就沉静了下来。 “时九是好样的,是我大元男儿的榜样!” “是啊,师兄一直都是好样的,这酒…多希望有朝一日他还能回来再饮一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一句话,丰子越瞬间接不上了,怕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初雪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挽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丰子越连忙伸手拦住,“别喝了,你不胜酒力,喝多了要难受了。”这冬酒后劲太大了,她以前喝一杯就染了几分醉意,今天都几杯了? “无妨,所幸无视,醉了便睡,圣上难得出宫一趟,以后怕也难有这般对饮的时候,多喝几杯也无妨,圣上,我还是觉得,师兄并没有离开我们,我不信。” 一滴泪落入酒杯中,酒混着泪入了喉,竟就莫名烈了几分,有些难以下咽了。 桃儿咬着嘴唇不忍看,掩面含泪不做声,双肩却忍不住抖了抖。 “初雪,你别这样,时九地下有知如何放心的下。” 时九去战场的时候私下嘱托他,若是她回来,他还在西北战场,请他一定多加照顾,别让她受什么委屈。 其实时九心里也清楚,便是他什么都不说,他也会这么做,可他依然开口,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份情深吧。 初雪突然不想强颜欢笑,任由泪水滚落。 手中的酒,一杯接一杯,丰子越看着看着也不拦了,她往常就活得足够清醒,罢了,今日且由着他任性一回吧,对她来说,也是难得。 一壶酒,很快就在一杯一杯中喝了个干净。 夜已深,罗桑本想催促一句,可是看着初雪这样又于心不忍,干脆就放任着。 丰子越看着默默流泪喝酒的初雪,忍不住也跟着一杯杯下肚,罢了,人生难得醉一场,奉陪。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袭来,吹得初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桃儿拿来风衣赶紧给她披上。 “天就冷了,以往我最是讨厌冬日,现在却盼着冬日早些来,圣上,时候不早了,您早些回宫吧。” 初雪拢了拢风衣,一脸绯红满身酒气,脸上泪痕已经风干,不知为何,喝下去的酒好像变了味,是苦涩的。 丰子越虽然喝了不少,但是依然清醒,抬头看了看天色,再看了看身旁的初雪缓缓点头:“是不早了,你早些歇着,朕该回宫了。” 说完又叮嘱桃儿让她准备一些醒酒汤之类的这才起身。 “圣上,初雪就不送了,夜来风寒,圣上要保重身体,不管如何,咱们都该像师兄一样,不负韶华,不负此生,他日方可虽死无憾。”初雪露出平日惯有的微笑,只是挂着泪痕的笑,让人看着忍不住湿了眼眶。 丰子越不忍再看,点头快速走开,背对着初雪点了点头,“好,咱们都好好活着,活出个样子,像时九一样!”他既为一国之君,便担起一国之君的责任。 “圣上,宫墙只是一道墙,您是大元天子,也是你自己!” 丰子越身子顿了下,最终还是没转身,轻轻颔首便大步离开了。 “小姐,圣上回去了,您喝多了,歇着去吧,奴婢给您熬点醒酒汤去。”桃儿扶着初雪,看着丰子越离开的方向,初雪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恩,没事,不用忙活,睡一觉就好了。” 好容易有点醉意,暂时不想清醒。 桃儿似乎有点明白初雪的意思,没做声点了点头。 “桃儿,是不是快入冬了。”初雪说着又拉了拉披风。 “小姐快进屋吧,深秋夜凉,是快入冬了。” “是啊,桃儿,我现在似乎不那么讨厌冬天了。” 她记得她和师兄 第465章 他还活着(1) 梅时九战死的消息传回都城,金绝天这边自然早就知晓了。 也是感慨不已。 “没想到那个戴面具的将军就是那个军师,还真是个人物,可惜了,这次应该是真死了。” 都罗都不太敢肯定了。 “梅时九!” 金绝天双手撑在战盘的边缘静静望着,这是他自己做的作战演练盘,周围战场的地势一目了然,给将士们安排作战的时候十分清晰方便,他战时到处跑可不是真的随便溜达。 “王爷,他这本来玩的是金蝉脱壳,利用咱们不想节外生枝急于拿下峻峰岭的心态,装成山匪玩咱们,这下算是真把自己玩进去了。” 一旁一位将军忍不住冷哼嘲笑一番。 金绝天直起身子瞪了对方一眼,对方立刻噤声。 “到底是他玩进去了,还是咱们被他玩得团团转,好好想想峻峰岭一战咱们损失多少,别忘了,峻峰岭一战,咱们是撤兵了的,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一仗是大元赢了,梅时九用一万兵马折了咱们多少人?拖了咱们多久?若是这会儿还好意思洋洋自得,后面的仗你先冷静冷静好好想想,暂时不必上战场了!”把将士的命交给他,他不放心。 一番严词厉色的训斥,被说的那位将军缓缓低头不语。 这时候也只有都罗敢出声缓解一下气氛了。 “王爷,大元主帅重伤一直没有痊愈,听说上马都困难,现在已经天气渐寒了,咱们的攻势是不是要加快了。” 都罗的话让金绝天的目光再次回到战盘上,伸手指着一个点道:“西北已是囊中之物,加快速度吧,持久战的消耗,不光大元受不了,我们也不能一直耗着,等拿下整个西北,就要做战术调整了。” 出征这么久,粮草军备都需要好好补充了,这个冬就在大元西北安营扎寨。 接下来的十多天,每天都会有仗打,其实西北军已经有些溃不成军了,他们不需要再付出太大的代价就能拿下西北。 金绝天一番布置之后便让大家散去了,安静下来的大帐里,金绝天盯着战盘双手环胸不知在想着什么。 “青岁,你再仔细留心打听一下对面的动静,另外,你亲自带人去翻找一遍。” 不用金绝天明说,青岁便知道金绝天说的是谁。 “是,奴才这就去。” 这次应该是真的吧,听说找到遗物了,也送回都城了,说不定现在都城里正在治丧呢。 不过谨慎些也好,省得对面再玩出什么样来。 “团儿,瑶妃过几天就到了,你去迎一下吧,瑶妃此次是代表国君来看望前线将士的,军中条件不比宫中,你负责安排招呼好。” “是!”团儿笑脸微微一塌,跟着嘀咕道:“王爷,听说这次玥小姐也跟来了。” 那个玥小姐可是不好招呼啊,和通情达理的瑶妃虽是亲姊妹,但是性格完全相反,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哎!最重要的是,国君有意让王爷娶玥小姐为妃,好在王爷没点头,想想将来王府的女主人是玥小姐,团儿就愁。 “是吗?按着规矩招呼就是,她们应该呆不了几天就会回去。” 这是军中,她们不可能一直在这住着,多有不便,原本这次国君让瑶妃代表他来慰问将士他就觉得颇为不妥,不过收到消息的时候人都出发了,也只能算了。 看着金绝天不甚在意的样子,团儿暗暗松了口气,看来王爷对玥小姐是无意的,如此便好,只要王爷不想娶,就算是国君也不可能强迫王爷。 哎,原本王爷和瑶妃才是天生一对,可不知咋回事,瑶小姐没嫁王爷,反而入宫为妃了,成了宫里的宠妃,颇受国君喜爱。 偏偏国君还派瑶妃来,这不是膈应王爷吗? 大家都在找梅时九,梅时九真的死了吗? 一场烧山大火,把整座山都烧秃了,成了一片焦土,也找到了不少尸体,但是一个个都蜷缩成团面目全非,焦黑一团,哪里还辨别的出谁是谁? 忠魂埋骨,英亲王也只能一把合葬了。 若不是阿庆找到了梅时九那个玉佩,他也不愿意去信的。 而此时,失了踪迹了许久的梅时九正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当时他身负重伤,敌军突然防火烧山,他不能看着将士们不管自己逃跑,为了继续拦着波罗援军,只能把出路堵死了,带着将士把峡谷那条路干脆也一起堆木烧了,他本想着,山后是一个湖,最后带着所剩的将士跳湖求生,但是他低估了火势的发展,经过一个秋的干燥,山林中的枯草枯木让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还没赶到后山绝壁,不少战士就被浓烟呛晕了,而且火势太大,浓烟滚滚,没一会儿,视线也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方向,一些将士直接走近了火海,最后,连梅时九也扛不住了,只能迷糊中招呼将士往记忆中的方向走,他听着将士们的惨叫声,哀嚎声,渐渐也失去了直觉,只是本能的在动,最后是一个猎户在湖中把他捞起来的。 捞起之后他就剩一口气,浑身都是烧伤,头发也烧的差不多了,脸上也是多出灼伤。 “阿爹,这都多久了,这么些天了,怕是活不成了。” 一个粗布衣裳,打扮朴实,皮肤略有些泛黄的姑娘端着一晚汤水耐心的喂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梅时九。 床边站着一个大叔,样子颇为粗狂,一副猎户装扮,留着厚重的络腮胡,看着十分魁梧,听得女儿的话,眉头沉了沉叹了口气道:“不好说,这么多天了,咱们能想的法子都想了,看他的命大不大吧,反正现在还有口气在,咱们就救救看,好在还能喂下一些汤水,看着是比带回来的时候瘦了一大圈,你帮着勤换草药,瞧着伤口倒是好了些,那山上一场大火烧得…若是能活下来,就是老天爷的意思了,这年头,外头打仗,这些当兵的可怜呢。” 姑娘也跟着叹了口气继续喂着,“爹去打猎吧,放心,我和娘在家照顾着,希望他命大。” 可就算是活过来了,看着自己烧成这样,也不知能不能接受得了,还好是个男子,应该是没事吧。 梅时九是从山后绝壁处跳下去的,估摸着便是英亲王他们想得到也觉着是活不成的,因为很高,梅时九当时就是赌,没有选择。 况且阿庆连山下湖水周围都搜了一遍,只能说阴错阳差。 第466章 唯心而已(2) “六丫头…你若是心里不痛快,你就哭出来,今儿九公子的葬礼,城里不少百姓都自发的去送,你…” 得知消息,跟着隐赶来的云银玲看着初雪心疼不已。 她都有些接受不了,更何况她的六丫头,这丫头啊,感情都埋在心里呢。 “姑姑,咱们就不必跟着一起了,这么多人,不缺咱们。” 初雪俯首执笔,都说练字静心,以往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可最近却不怎么灵验。 “初雪!你别这样,大家都很难过,可…”人都走了,活着的还得好好活着不是吗?锦绣想劝,可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 初雪点了点头,搁笔看着自己写完的字叹了口气,罢了,既然写不好就不写了。 “姑姑,锦绣,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我不去,并非是逃避什么,只是觉得真不需要去凑热闹,师兄也不会介意,我去看看先生,估摸着,他老人家也不会去。” 有些事,在心而已。 她和师父都不需要别人认为他们如何,也无需做什么样子给谁看,唯心而已。 “初雪!” 锦绣看着准备离开的初雪还想劝说几句,云银玲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冲着对方摇头。 “随她吧。”这种事,不是谁的三言两语就管用的。 她的六丫头怎么就这么命苦,从小就孤苦无依,好容易知道生父是谁了,还没如何就走了,好容易遇上一个可心的人,也走了,可偏偏有些人还说她命好… “云先生,你说九公子那么好的一个男儿,老天爷怎么就不能厚待几分,你说九公子没了,初雪以后可怎么办?”还能遇到比梅时九更惊艳的人吗?曾经有这么个人出现过,谁还能入她的眼? “看似无情却比谁都重情义啊,这是她的劫,咱们帮不上,只能交给时间,你放心,六丫头是身处逆境长大的孩子,她比很多人都懂事,她不会禁锢自己,只是越这样,越发让人心疼罢了。” 云银玲到底是了解初雪的,她知道,初雪会自己调节情绪,日子会继续过下去,只是… 锦绣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她真的觉得,老天爷是不公平的。 这一路,她看得出初雪对梅时九并非无情,相反,就像云先生说的,是情深意重。 “雪丫头,你不去送送吗?” 初雪果然猜对了,叟和并不打算去,正自己一个人对弈呢。 “先生一个人下棋多没意思,学生来陪您下一局,咱们在这送他,一样的。” 小小年纪,难得的豁达啊,叟和抬手示意初雪坐下,“这一局僵住了,你瞧瞧能不能盘活黑子。” 初雪挽袖拈子,望着棋盘片刻,毫不犹豫落子。 “丫头啊,落子无悔,你这可是孤注一掷了。” “先生,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更好选择的时候,只能赌一把,或生或死好歹痛快了,不至于把自己憋死。” 初雪望着棋盘浅浅一笑,虽没去送,却穿了一身白,头上也带了白娟,按说,无名无分的,她是不适合做这番装扮的,但是,她又何须去在意旁人的眼光。 “哈哈哈,说得好,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也是一种难得的孤勇之气,可惜,黑子的确没有选择,这一子落下,也只是苟延残喘啊。”叟和捏着胡子叹了口气,这盘棋,丫头应该看出些端倪了,黑子就是目前大元的处境。 初雪盯着棋盘,拈子思量片刻,将子落在边角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四周全是白子。 叟和眉头一拧,这岂不是自己送上门? “丫头,这一子何解?”不耻下问,即便他是先生。 他实在是看不懂这一子的用意。 “那先生是吃还是不吃?”初雪并未解释,而是望着叟和问了句,意思您不吃,她就要继续落子了。 叟和摇头落子,这一子吃不吃完全不影响大局,因为棋面来看,白子已经锁定胜局,吃了这一子,反而有些赶尽杀绝落了下成的感觉,这就是一枚死子,毫无意义。 初雪紧跟着落子,毫不迟疑。 又是一枚废子,叟和疑惑越来越深,下棋的速度越来越慢。 落子时忍不住反复思量初雪所下之处的用意,可就是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又下了几只之后,叟和脸色越发凝重,再落子,竟有些犹豫了。 “丫头,老夫这一子下去,你这盘棋可就真到绝境了,你刚才那几子原本是可以拦截一下的。” “先生,明知是思路,不过是多拖几天而已,于结果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这几子下去,先生您落下这一子,就确定是锁定胜局了吗?您再看看?” 叟和闻言,赶紧全神贯注的盯着棋盘看了起来。 越看眼神越发急切,良久之后连说了三个字,“妙!妙!妙!” 初雪将手中的子放下,叟和也放下,这盘棋,其实从棋面来说,的确是叟和赢了,可是细细分析棋局,白子未必就真的一点生机都没有,而初雪刚才落下的那几枚子就是生机。 “有时候,一局未必定生死,枯木亦能逢春不是吗?先生,眼下大元的确危机四伏,可以说内忧外患形势堪忧,西北十有八九是受不住,这个冬,对大元来说会异常艰难,波罗攻下大元之后,若我是对方,必会调整部署原地休整,等到粮草充足兵强马壮,开春就蓄势待发,都知道波罗擅长冬日作战,他们不动,大元也不敢松懈,整个冬天都会紧绷着,既没有好好休整……” 初雪从棋局延伸,开始分析此刻大元即将面对的处境。 叟和听着连连点头,这个丫头啊…了不得。 “雪丫头,你知道吗?波罗攻打西北之后,你师兄就预料到了西北大概的结局,连时间点都掐算的差不多,他说,朝中积压了太多问题,最终都会反应在这场战事上,如今一一验证了,若是再给几年时间,就凭你师兄的能力,他真有扭转乾坤的本事,你师兄,可惜了,他不该是惊艳一时的人,他应该是惊艳史册的人物…” “师兄明知道西北的情况,明知西北守不住,明知朝中局势对西北的影响,他依然去了,他还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尝试去改变,先生,明知结果却还能竭尽全力去试着改变,师兄真的很了不起不是吗?” 叟和默默听着,目光落在棋盘上叹道:“你不亦是吗?” “先生,我想再去一趟西北。”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来报,说是越秀先生登门拜访。 第467章 意外访客(1) 越秀老先生? 初雪纳闷看向叟和,虽说两位先生几乎齐名,但是据她所知,自家先生和越秀老先生私底下并没有太多交集。 这位越秀老先生也算是皇亲国戚,当朝太后就是她的女儿,虽说如今天后入了宁古塔,但是影响不到这位老先生的地位。 “快快有请。” 叟和反应过来赶紧整理仪容亲自去接。 初雪赶紧招呼准备茶水, 算是贵客吧。 “越秀先生亲自登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叟和远远看着人就开始施礼。 越秀一身干净整洁的儒雅长袍,一丝不苟的带着头冠,看着叟和也是笑脸相迎,“不请自来,是老夫打扰了才是。” “哪里哪里,贵客登门蓬荜生辉,快快有请。” 两位老人一番客套有来有往, 叟和干净将人请到客堂。 客堂里, 初雪已经备好茶水在门口等着了。 “初雪见过越秀老先生!” 叟和看着行礼的初雪,赶紧介绍了一句,“这是老朽的学生,唤做初雪。”叟和介绍完突然想起这两人之间,严格来说,多少还沾亲带故的。 这丫头的祖母是太后,而太后是越秀的女儿,初雪在人家面前是正儿八经的晚辈。 越秀满眼亲切的打量着初雪,“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是个灵俊的。” “过誉了,请。” 好听的话都爱听, 甭管是不是客套话。 初雪一脸平静跟着进去帮着两位老人伺候茶水。 越秀倒也没有将话题停留在初雪身上。 “老朽早就想找个机会好好和叟和先生坐下畅聊一番,奈何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这次到都城来,听闻老先生也在这,所以登门拜访了, 哎, 前两日本来就想来,只怕老先生心情欠佳,故而推迟了,老先生节哀啊,梅家那位公子,是青年一代中难得的俊秀之才啊,可惜了哦。” 越秀老先生说着摇头一叹,端着茶水敬了叟和。 “人各有命啊,时九这孩子,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了,对得起所有人,这般一想,也就没什么可惜,人活一世,有几人能做到对得起所有人?” “老先生豁达啊,也是这么个道理,只是难免还是有些惋惜。” 越秀说完,叟和也抬手回敬了一杯, 两位老人很快转移话题,聊着聊着聊到了太后身上, 说话间,越秀若有似无的打量了初雪一眼,初雪依然一派镇定。 “我这个女儿啊,也是自小让我惯坏了,丫头,老朽替她在这跟你说一声对不住了。” 越秀说着突然起身要跟初雪行礼,初雪连忙还礼,“老先生言重了,上一辈的恩怨,谁也分说不清。”没想到越秀这么直接捅破,初雪也只能坦然面对。 便是要赔罪,也不该是他,对事也要对人。 “养不教父之过,这一礼应该。” 老人家都这么说,初雪也不知该接什么话,叟和给了她一个眼神,她就坦然受了,如果老人家非要如此这般好受些,那就由着他吧。 “先生请喝茶。”对方赔礼完毕,初雪神态自然给对方倒茶,算是回礼。 这丫头大气啊! 越秀心中暗暗叹了一句,难怪叟和愿意收这个学生,有关她的事,他也有所耳闻,的确是个不同寻常的。 “先生,不知晚辈可能跟您老人家打听一件事?”或者说一个人。 初雪知道两位老人不熟,虽然聊着也不别扭,但也听得出都在找话题,或许今日人家登门,就是为了刚才跟她说的那几句话。 所以她才会冒然开口。 越秀白眉一动,“只管问,一定知无不言。”也是带了几分好奇。 “晚辈想跟先生打听一个人,此人姓鑫,名遇,是你们书院的一个学生,先生可认得?” 对那个鑫遇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尤其是回来之后细细想起一些细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本来也没想着诚心去问,今日正好碰上越秀先生,所以干脆就问问。 没想到初雪还真跟他打听事。 “鑫遇?”越秀凝眉细思,他们书院的学生可是不少,他能记住的却是没几个,不过这丫头能问他,这个鑫遇应该也不是普通一般的学生,可是越秀仔细思索过后忍不住摇头,“并不识得。” 的确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此人可有什么特别之处?”越秀说完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初雪又给对方续了茶水,“特别倒也谈不上,但的确是与旁人有些不同,此人生得十分俊朗,若是见过,先生定是会有些印象的,除了外貌,此人学识谈吐都很是不凡,见识也不凡,想着在贵书院应该也是个出类拔萃的,所以初雪才会冒昧打听。” “哦?听你这么说,老朽倒是忍不住想细细听听了,你是如何知道我们书院有这样一个学生的?可是见过?”这丫头看着不是胡说,既像她说的这般出众,他竟不知吗? 前阵子他才跟几位老先生议论过,说的就是这个问题,书院这些年,年轻一辈中,未曾发现那般出众的好苗子… “见过,在西北一鸣书院,哦对了,初雪想起来了,听大师兄说,他是贵书院越欢烨先生的学生,此人与我大师兄也聊过,大师兄也是赞不绝口……” 越欢烨正是自己的儿子,越秀越发迷惑了,若真有这样出众的学生,儿子怎么可能只字不提? 连着叟和的得意弟子袁修和都赞不绝口,那定是不差的,甚至可以说是出众的。 “的确是未曾听闻过,瞧瞧老朽,到底是老了,回头老朽问问,你打听这人可是有事?” 越秀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倒也不纠结。 初雪浅笑摇头,“无事,只是记忆深刻,正好见着先生便多嘴一问,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原是如此,听你这么一说,老朽也来了兴致,回头定是问问清楚,对了,老朽此次前来,还有一事…这次来的路上,正好路过宁古塔,她…传了话,说想见见你……” 越秀面色微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叟和眉头沉了沉,默不作声看向初雪,似是在暗暗给她撑腰,那眼神分明再说,你若不想见,不必顾及,直接辞了就是。 “太后想见我?” 初雪也直接,这倒是有些意外,原来不是来拜访先生,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468章 宁古塔一面(2) 进了宁古塔的人,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但是初雪还是答应了。 越秀和太后也知道,只要初雪愿意见,她就一定能见。 越秀和初雪约好, “叟和虽然一生只收了三个学生,但是这三个学生着实不错啊…” 离开府邸,越秀上马车时候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一旁陪同的老者跟着回首看了一眼,扶着越秀道:“先生是桃李满天下,而叟和老先生一生只教这么三个学生,的心思不一样罢了。” 意思用的功不一样, 人家叟和是精挑细选准对授教, 没有可比性。 “不一样的, 罢了,不说这个,那个丫头倒是让老朽颇为意外,没想到她竟答应去宁古塔,那丫头身上有一股难得的沉着与大气,大丫头这个年纪的时候都不及她。”不是不及,是有差距啊,桌上那盘棋应该是他去之前他们两人下的,不管是白子还是黑子,都十分精妙啊。 越秀口中的大丫头便是太后。 老者这下不做声了,不知该如何接话。 “走吧,还有三天就是秋试,入宫去见见圣上吧。” “说来,都是先生的晚辈!” 老者说的也是实话, 他们都是太后的孙子孙女, 可不都是越秀的晚辈。 “可别胡说了, 以前说说也就罢了, 如今可是说不得了, 你说, 大丫头为何这般糊涂,老朽到现在也想不通,听闻她出事,老朽都不信,若非她把越家信物交给了先帝,老朽早就到都城来问个明白了。” 越家虽不在朝,但是越家在大元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先生,您别多想了,仔细身体,这朝中的事,宫中的事,哪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 “罢了,不说了,走吧。” 越秀登门,没想到意在初雪,叟和也是多少有些意外。 “雪丫头,你真要去见太后?” 初雪点头,“既然她开口了, 那就去看看吧, 正好,其实学生也有几句话一直想问问的。” “好吧,不勉强就好。” “先生放心,我不会因为她勉强自己。” “真不去送送?”客也见了,棋也下了,叟和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初雪抬头望天轻轻摇头,“在哪里送都一样,先生,其实我心里,还是盼着师兄有朝一日能回来。”即便希望渺茫,但是怀揣着希望总是好的。 原来…这丫头到现在都还带着几分希翼,罢了罢了,不去就不去吧,也是,在哪里送都一样。 初雪去宁古塔见太后,初雪并未告诉云银玲,只是借口和先生出去一趟,云银玲也没多想,想着让她出去走走也好。 初雪要去宁古塔,丰子越这里肯定是知道的,且需要拿到他的手令,越秀入宫的愿意之一也是为了这事。 “圣上说,若是您不想见,可不见。” 手令是罗桑亲自送来的,没让越秀带来,就是为了将这句话传达到。 “告诉圣上,无妨。” 初雪收了手令便和越秀他们一起出发了。 此去宁古塔不远也不近,一个时辰的路程,一路上两位老人天南地北的说,若是脑子不够灵,还真有些跟不上。 聊着聊着,难免说到秋试,难免说的战事。 两位老人的面色越说越沉重,都是有见识的人,比常人看得远,忧虑也就比旁人多,因为眼下大元形式确实不好。 初雪几乎没有插嘴,光是听两位先生说话就受益匪浅。 文太后见到初雪的时候,眼里难掩几分惊讶。 她本来也没什么把握的,没想到初雪竟真来了。 宁古塔给人一种宁静到窒息的感觉,两位老人在塔外马车旁等着,并不知里面的情况。 “你愿意来见哀家,哀家有些意外,坐吧。” 太后一声朴实的素装,清瘦的明显,坐在团蒲上转着佛祖,若是不清楚的,还真以为是遁入空门的老尼。 有种洗尽铅华之感。 初雪也跟着盘膝坐下,“太后娘娘想见,初雪索性无事,便来看看。” 文太后微微一愣,随即一笑,“你这装扮…还没入宫?” 在这塔中,看来真的不知外面的世界了。 “我为何要入宫?那宫墙深深,哪有外头天地广阔自在,太后您说是不是?汝之蜜,吾之砒霜罢了,其实,今日来见太后,也是想跟太后聊聊外头发生的事,太后曾是国母,是大元尊贵的太后,您可知现在大元内忧外患处境十分堪忧?西北几乎沦陷,波罗已经攻入大元,前几天才得的消息,我师兄…梅时九战死,主帅英亲王重伤,如今朝中国库空虚,军备供应不上……” 初雪没有一点夸张,面无表情的说着。 而这一切,与眼前这位转着佛祖的太后多少有些干系,若非她把控朝政,与先帝暗中较量拉扯多年,大元何至于逼到几天这境地? “西北沦陷…梅时九死了?” 天后脸上的平静被打破,不敢相信的看着初雪。 “太后在这塔中一日一日的过着,恐怕难以想象这么短短不过半年的时间,大元整个西北就被波罗攻下了吧?” 太后一时间有些恍惚,有些回不过神,身子一软,再不像刚才那般挺直。 “哀家知道了,你今日来,便是想告诉哀家这些,你觉得,大元这般,与哀家脱不了关系,梅时九死了,你心里憋着气…” 太后呆坐片刻才缓缓开口。 初雪依然神态平静,只是目色不是那般和善,对眼前这位老人,她能如此这般坐着与她说上几句,在她看来,已是修养了。 “太后说错了,只是顺带说几句,今日我之所以愿意来见太后,一是看在越秀老先生一把年纪上门传话,二是我自己也有几句话想问问太后。” 文太后定睛望着初雪,随后轻轻闭上眼继续转着佛珠,“你问吧。” “我想请太后看在您曾经是大元一国之母的份上与我说句实话,你与波罗究竟有多少往来,或者说,你知道谁与波罗有往来,太后能与锦家那位假老太太合作,定也暗中查过,太后若是知道些什么,可方便告知,还有,我娘的嫁妆,太后可知道幕后真正的买家?” 她去西北的时候,路上特意让良叔和珍姨去了一趟波罗,结果发现,她娘那些嫁妆在波罗也是毫无踪迹,那些都是奇珍异宝,但凡流出一件,应该都打听得到,珍姨他们对那些嫁妆那么熟悉… 她之所以让他们特意去查,就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只是她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 第469章 言尽于此(1) “其实哀家今日见你,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当初锦家那个老太太与波罗关系非同一般,哀家查得,她与波罗的确有颇多往来,她与波罗一直保持着通商往来,当时哀家并没多想…但是这些日子细细想来,觉得十分蹊跷,哀家听闻波罗攻打大元的消息,还是梅时九告知的,没想到转眼他就死在战场上了,这个梅时九,就连哀家也免不得要说一声可惜,你最好好好查一下锦家,那位老夫人在锦家运作那么多年,她掌控之下的锦家,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没想到太后见自己是为了说这些话,初雪有些意外。 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太后为何要跟我说这些?按说,您今天沦落至此,多多少少与我有些关联。” 太后突的一笑,静静看了初雪一眼,随后低眉把玩着手中的珠串。 “你刚才不也说了,哀家曾是大元的国母,哀家也是大元人!哀家是糊涂了多年,可这点是非还是分得清楚的,不过…说到你娘,哀家到也没觉得对不住她,她嫁入皇家,不过也是为了锦家考虑,为了她那个兄弟考虑,她又是真的爱重你父皇吗?旁人不知,哀家可是看得分明。” 即便自己的儿子不是自己最痛爱的,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全心全意对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心里压根没有她儿子,她看着心里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丁点不痛快,当然,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女人的到来,对她这个太后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初雪知道,太后这个年纪了,有些事已经根深蒂固,她不想跟她去争辩什么,徒劳而已,但是是非曲直,她心里有数。 太后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或者说,在宫里一路走来,使的手段太多,害的人也不少,早已麻木或是不愿意回头去明辨罢了,自然就有了一套自欺欺人的说辞。 “太后,礼佛真的能心安吗?何曾不是另一种忏悔?因为佛祖永远不会开口,或是指责,或是赞誉…我今日也不是为了过去的那些是是非非,过去的是非,早有公断,否则太后也不会这般年纪孤身在此,太后,您对先帝应该也是有愧的吧,不管您在不在意这个儿子,他始终是您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所以当您和冯太师的亲生儿子死了之后,您越发对他冷淡漠视,都说,入了宁古塔的人,会被无边寂寞和恐惧包围,都活不了几天,您活着,何尝不是为了您最在意的孙子?有件事不知太后知不知道,先帝去世之前,下了一道旨意给当今圣上,只要翼世子安分守己,便封个闲王,让他一生无忧,太后,有些事或许没说穿,可不表示有些人不知道……。” 或许先帝知道的比较晚,也或许真的不知道,但是,他还是按着太后的意愿做了,因为在先帝心里,始终将太后视为生母。 血溶于水,初雪无法体会这种感受,也没机会体会了。 其实后来仔细想想,先帝虽贵为天子,却是一生都未曾如意过的。 就像太后说的,他钟爱她娘,可她娘心里或许真的有旁人。 “他…他真的下了这样的旨意?” 太后似乎不敢相信。 可是眼眶已经红了,可见,是人,到底都长了心。 “我没有必要骗太后不是吗?” 太后手中佛珠落地,不知是不是把玩的时间太久,这一摔竟就这么断了,佛珠散落一地,她却无暇顾及一般,看着也好似一下失去了神彩。 “哀家真的错了吗?哀家…当初入宫,也不过是你这般年纪,那时候,哀家心有所属,可就因为圣上看中了哀家,而越家再有名望,也不可能拒绝皇家…哀家不得不进宫来…哀家一辈子要强,既然入宫了,那就要成为大元最有权势的女人,一步错步步错,哀家得到了最想要的,也失去了最重要的,哀家这辈子,就像做了一场梦,也是到了梦醒的时候,最后告诉你一件事,收走你娘嫁妆的人,哀家因为不放心,还是让人暗中在波罗打听了,虽不能肯定,但是十有八九是波罗的世亲王。” “世亲王?!” “对!我派去的人打听到,那些东西好像是流入世亲王府了,不过那位世亲王早几年已经离世了。” “王府那么多人,即便东西流入王府,也未必就是太后说得那位亲王。”太后这么肯定,应该还有说法。 “你是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一般人哪里一下全收了,能入一两件也了不得,后面也有消息说,世亲王专门打造了一个藏宝阁收藏一些宝贝,具体详情哀家就不知道了,该说的,知道的,哀家都说了,你走吧,哀家累了。” 这丫头不是挺有本事的吗? 那就自己去查好了,不过她查这些有何用,难不成还想收回她娘的嫁妆不成? “最后一件事,太后变卖我娘的嫁妆,还有这些年利用职权敛的财务,是不是都给了翼世子?是不是打算着逼不得已的情况下,让翼世子造反?” 这话一处,太后眼里终于有了一点光亮,随后又暗淡下来。 弯身捡着地上的珠子,然后将珠子一把递给初雪,“把这个交给他,他知道怎么做,波罗都打下西北了,还造什么反,把这个给他,这些年,的确是攒了不少东西,让他都教出来吧,也给圣上带句话,既是先帝的遗命,还请他善待,那个孩子,其实是个没野心的,是哀家的意愿罢了。” 初雪看着太后递过来的那一把珠子,初雪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接了。 “初雪一定将东西亲手送给圣上,也一定把太后的话带到。” “多谢,再替哀家给我爹带句话,今日就不见爹了,是哀家让越家蒙羞了,枉费他一番教导,大元今日之局,哀家难辞其咎,让他老人家好生好重!走吧!” 太后说完不再吭声,初雪缓缓起身,她在太后眼里,再也看不到生气了。 她似乎预感到什么,但还是转身离去了,人这一辈子,总要为自己的错买单,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只是负责的方式有些沉重罢了。 其实,太后一死并不能改变什么,大元现状已经成了定局。 可是太后这一死,对她来说,却是唯一的解脱。 第470章 弟470章 梅时九醒了(2) 来时沉重,回时压抑。 越秀老先生老泪纵横一声不哼,叟和和初雪也不知如何宽慰,因为无从宽慰。 在塔门关上的一瞬间,太后便撞门自缢了。 其实,初雪可以阻止,只是阻止得一时有何用,太后死意已决,或许她不告诉太后那些事尚且还好不会有事,可是她觉得,应该让她知道,否则,对另外一些人就不公平了,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人都有一死不是吗?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太后是她嫡亲的祖母。 叟和其实是最难受的,他多少知道,太后这个时候自缢,肯定是这丫头说了什么,否则这么久不死,非等见了这丫头之后? 他倒不是说别的,他是心疼自己这个学生,看着无情罢了,看着没事罢了。 哎,为何她这小小年纪,却总要比旁人承受的多些? “二位先生,初雪先入宫一趟,你们自便!” 一路无言,回到城中,初雪便直言要入宫。 叟和和越秀只是点头,知道应该是与太后有关的事要跟圣上说了。 “越秀先生,这丫头她…” 叟和怕越秀心生怪罪,初雪走后想要分说几句,越秀连忙轻轻摆手,一边摇头一边叹道:“与她无关,与她无关!” 见着对方明理,叟和也就不说了,跟着叹了口气,两位老人相互道别。 本以为要很长时间才能再见了,没想到这么快初雪又入宫了,听闻初雪来了,丰子越就知道是和太后有关。 “怎么了?说了你若是不想去便可不去。” 见初雪面色不好,丰子越紧张相问。 “太后走了,自缢了!” 初雪看着丰子越,连行礼都忘了。 她听到了那一声闷响,就像是响在心头上,她知道,或许以后某天午夜梦回时还会偶尔想起。 “你说什么?”丰子越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 一旁罗桑也瞪大了双眼,这太后入宁古塔这么久都没事,突然就自缢了? “这是太后让我转给圣上的,让圣上把这个交给翼世子,另外,先帝的遗言,还请圣上莫要忘了…” 初雪将太后临终前的话带到,东西也送到了,这东西现在对大元朝廷来说就是雪中送炭。 她想象的出,太后说准备的一点东西,绝对就不止一点,兵马粮草兵械应该都有,刚好能解朝中燃眉之急。 看着初雪手中捧着的佛珠,丰子越细看便认出来了,这串紫晶佛珠是太后生前常年带在身边的,如今已经散了。 “罗桑,拿个盒子来装着。” 丰子越有些恍惚,皇祖母真的走了?就这么走了? “初雪,皇祖母一生,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她选择这条路一定不是意气用事,也与你无关,你千万别多想。” 丰子越是聪明的,太后早不自缢晚不自缢,偏在见她之后走了,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圣上不必宽慰我,生死有命,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东西已经送到,话也带到,那初雪就不打扰圣上了,告辞!” 看出初雪眼里的疲惫,丰子越本来还想留膳,最后还是算了,这皇宫,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舒坦的地方。 “那朕送送你。” “不必,圣上只管忙就是,这宫里的路,如今也算熟了,再说,不还有宫人领路嘛。”初雪说完行礼告退,门口,桃儿已经迎着了。 丰子越也只能由着初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罗桑,你远远送送吧。” “是!” 随后,丰子越便下了皇命,让人去宁古塔处理太后的后世,入了宁古塔,便是罪人,大元的罪人,太后的后世也不可能再享受太后的待遇,虽然封号还在,但是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也入不了皇陵的。 但是不管如何,太后始终是先帝的生母,是丰子越的皇祖母,总还是不能置之不理的。 “小姐,您别多想了。” 出了皇宫,桃儿忍不住劝慰了一句,虽然知道没什么用。 初雪抿嘴摇头,“没事,对了,先不去先生那里,先回自己家一趟,良叔和珍姨也回来了,正好有些事要跟他们聊聊。”还有些事要交代交代。 她想处理完一些事,去一趟波罗。 有些事,既然发现有问题,总还是要弄清楚。 一阵凉风袭来,初雪不由自主想起了梅时九。 而远在西北某猎户家中的梅时九也终于醒来了。 醒来之后,一时间记忆有些模糊,了好几天功夫才慢慢想起发生的事,才隐约知道自己的身份。 但还是不够清醒,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加上身上的烧伤特别严重,看着像是一个没什么生气的木偶。 “爹,这人是醒了,就是不说话,是不是个哑巴?” 猎户抽着旱烟,上下打量着梅时九,“这也说不好,但是他能听着咱们说话,或许是因为伤的太严重,不过总算是活过来了,既然活过来了,怎么说都是一条命,继续喂草药,或许过些天就能说话了,估摸着嗓子被烟呛坏了也不一定。” 猎户也没什么经验,只能猜测的说着。 女子点了点头,“好吧,也算是没白忙活一场。” 其实,他们说的话梅时九都听的到,只是他确实发不出声,感觉嗓子的确是有些问题,他尝试开口,只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根本不能完整的说出几个字,便想在先不说,养养再说,这一家子都是好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当家的,他应该是西北军里当兵的,要不咱们把他送回去?” 妇人是觉着,既然活过来了,等好些就送回去吧,他们毕竟非亲非故的。 万一真是又聋又哑的,留下来他们还得多养活一个,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他们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娘,这西北都快守不住了,他命大才捡回一条命,咱们也照顾了这么多天,送回去不就是送死吗?等他彻底好了,到时候咱们再问问清楚再说吧,他能当兵打仗,总不至于是个蠢的,兴许就是伤还没好全。” 听女儿这么说,妇人也只好作罢,“说得也是,送回去也是送死,这将来啊,还不知道怎么样,哎,当家的,你最近打猎可别走远了,可别碰上波罗兵…” “没事,我听说那些波罗兵也不乱来,不动百姓。” 波罗…西北军?? 梅时九突然一动,显得有些激动。 第471章 想让梅时九入赘(1) 日子一晃,又是小十天过去了。 此时的西北已经入冬,到处都是一片寒凉。 梅时九在猎户一家的悉心照料之下终于能下床走动了,身上的伤势已经明显好转,几乎都节假了,就是烧伤看着有些吓人。 “你也别太难过,你身上倒是烧得不是太严重, 阿爹请得老阿公帮你看过了,说是等痂壳掉了就慢慢会长好,应该不会留下太难看的疤痕,但是你脸是裸露在外被灼伤的,可能会…留些疤,不过你是男人, 阿爹说, 男人有点疤也没事的,好歹保住命了……” 说话的女子就是猎户的女儿,名叫阿桑,原本她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但是都不幸早拭了,所以夫妇二人将全部的爱都给了这个女儿。 这次也是阿桑先注意到掉落湖中的梅时九,也是在她的坚持之下才救下的。 “多…谢。”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梅时九勉强能发出声来,但是嗓子受损短时间内还是无法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发出的声音有些嘶哑,也只能说几句简单的话。 知道梅时九不是聋哑的,阿桑特别高兴,尽管梅时九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至少她爹娘去打猎她在家有个伴了。 “这两个字就别说了,等你嗓子好了,说点别的, 你头还疼吗?药应该熬的差不多了, 我给你拿药去。” 阿桑十分活泼也健谈,即便梅时九一天没几句话,她也能叽里呱啦一个人滔滔不绝。 梅时九抬手揉了揉头,不小心触碰到脸色的伤口,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桑儿,我们回来了,今儿收获不错,快烧水一会儿咱们把这些东西都收拾了。” 猎户夫妇带着一身寒气赶回,比往日回来的早些,看他们手里提的猎物和言语之家的欢快就能听出收获不错。 最近他们天天都要出去打猎,猎户就是以打猎为生的,现在才入冬,还没冷到那地步,还能找到一些猎物,等再冷些,他们就得呆在家里靠这猎物换取的存粮过冬了。 “阿爹阿娘,今日不错啊!不过现在粮食可不好换,咱们已经攒了一些了,明儿赶紧先拿出去换换看,能换多少是多少…” 阿桑将药放下赶紧上去帮忙,梅时九见状也起身了,却被猎户阿桑及时拦住。 “用不上你, 你才好些,这又没多少活儿, 你坐着吧,阿爹阿娘,你们也坐下暖暖身子,我去烧水。” 阿桑勤劳能干,做事说话都利索。 夫妻二人也顺着女儿的话放下东西坐下烤火了,外头的确冷。 猎户姓木,叫大春,妇人名字梅时九不知,猎户叫她喜娘。 木大春坐下后看着梅时九问了句,“今儿可觉着好些?这外头一天比一天冷,哎,今儿出去打猎遇着下头的乡亲,说是波罗兵过了清河了,守清河的将军是皇子呢,可惜啊,听说跌入河中,尸体都没找着…哎!都说西北肯定是守不住了,瞧这情况,你就安心在这待着吧,哎!” 到底是大元人,听得这消息,难免唉声叹气一番。 梅时九脑袋一翁,脸色立刻变了,呼吸也急促起来,清河?皇子?是…是谁来着? 梅时九虽然有时候清醒,但是他好像忘了一些事,但是偶尔又能想起来,就像此刻,他又迷糊了,似乎应该知道,但是一时脑子又是一片空白。 “咋了,好好的,咋又头痛起来了!” 喜娘赶紧起身端药给梅时九,哎,老阿公说是掉下来的时候头可能磕碰到了崖壁啥的,这身上的伤可能还好,顶多留下一些疤,他身上最重的伤其实是脑子。 听得动静,阿桑赶紧就放下活进来了,自然而然接过药碗亲自喂了起来。 “阿爹,说了不跟他说这些,每次说外头的事他就头疼,老阿公不是说了吗?这伤在头上,得养着,不能多想事。”阿桑一边喂药一边叨咕着。 夫妻二人对望了一眼,这些天,女儿对这个男子照顾有加,本来他们还想着,好好瞧瞧这男子的品性,若是个不错的,只要他愿意,就招他当个女婿,反正女儿也要嫁人了,他们这些人家也不讲究那么多,更何况现在外头兵荒马乱的,只要人不错就凑合过日子呗,再说,他们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若是个有点良心的,就不会亏待他们桑儿。 正好他们的儿子都意外走了,本来就打算招个女婿当儿子的,但是招婿也没那么容易,这不正好… 可这小子的头…要是有问题,那可不成。 “没事…木大叔…清河失守了?” 梅时九喝了药,虽然头依然有些疼,脑子依然有些混沌,但是潜意识里仿佛知道清河失手意味着什么一样,那急切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听说是这样的,你这如今都这样了,还管这些做什么,好好养伤才是要紧的…” 具体的木大春也不知道,他也和喜娘也就听了一嘴,外头的事和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也没啥大关系一样,反正谁当家做主,他们都是一样过日子。 不过打仗还是无形中影响他们的生活了,比如这猎物换粮易物都比以前容易了。 木大春听到的消息是真的,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三天了。 情况远比他说的糟糕,成王生死不明,清河失守,英亲王刚养好一点的伤再次复发。 “本王都不知如何下笔跟圣上禀报了,咳…”英亲王说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伤势一直就没好利索,西北军接连失利更是让他心力交瘁,他是一军主帅,如何能安眠?加上天气变冷,一个没注意就染了风寒,雪上加霜。 “王爷!先把药喝了吧。” 身为郎中,吕文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能做的就是尽郎中之职尽可能帮英亲王医治,可是王爷再这么折腾下去,他就是神医在世也无济于事。 英亲王头发几乎都白了,一脸沮丧看着桌面上的空白纸张久久不知如何落笔。 “本王无能啊,本王没用啊,有负先帝之托,西北守不住了…” 一军主帅,这种话,不到绝境是不可能出口的。 帐中所剩无几的几位将军都垂下了头,他们的确是尽力了,是真的尽力了,拦不住啊。 英亲王说着急火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一时间,大帐里乱成一团。 第472章 沦陷了吗(2) “公子,王爷这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出了大帐车前都不敢乱说,直到回到他们自己的帐篷才忍不住问了句。 刚才王爷那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面也白了,眼白都出来了。 吕文郁轻轻摇头叹了口气呆坐而下,“不好,怕是挺不了几天了, 一场风寒导致好不容易养好一点的伤又复发了,加上急火攻心,医药难医啊,车前,医术能治病救人,却不能救西北, 不能救大元…” 这一趟西北之行, 让吕文郁的想法和从前有些不同了, 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公子…您已经尽力了,照这么说,这可如何是好?” 主帅一死,这西北军岂不是更惨了。 “也比这糟糕不到哪里去了,西北肯定是守不住了的,我猜测王爷的意思,可能是想退兵了。” “退兵,那还有好几座城池了,这不是拱手相让吗?”车前声音很轻,显得有些激动。 吕文郁抬头看着他,“你以为王爷想吗?否则何至于吐血?他是一军主帅,明知守不住了,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剩下的这些将士去送死吗?这是没有意义的送死,倒不如趁早将所剩兵力保存下来, 逮到他日或许还有机会…”真的还有机会吗? 他也亲眼见识了波罗军的厉害。 不过他十分明白王爷的想法, 也觉得王爷这么做是对的,只是对王爷来说,一旦下了这样的军令,他的一声英名就毁了, 其实,到他这份上,或许战死比这样无奈退兵要痛快的多,他定是不惜一死的。 王爷,也是个英雄,他的苦心,希望更多人能懂得。 被吕文郁一说,车前也无话可说了,只能无奈一叹,连他这个天天在军营看着的人乍听之下都气愤误会,更何况不知情的人,哎。 “公子,奴才…” “好了,别说了,王爷压根就没考虑这些,他们都不会考虑个人荣辱,甚至性命,车前, 在这些人面前,永远都要带着几分敬仰, 这世上,有些人值得尊重,比如王爷,比如那些为守护家国牺牲的将士,比如…九公子。” 说到梅时九,吕文郁难免有些恍惚。 车前也沉默了,九公子的事他都听了无数遍了,九公子当真是让人敬佩的。 “车前,你也收拾一下吧,应该很快就会有撤军的军令传来,我再试试给王爷开个方子,经人事听天命吧!” 吕文郁从前还觉得自己有点本事的,直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渺小,尤其是在这般无能为力的时候。 “撤军?” 金绝天正在做作战部署,突然听得西北军撤军的消息,一时间还有些不信。 的确,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可是要背负千古骂名的,对面主帅也不是个孬种,怎么突然… “是,王爷,末将打听的十分清楚,开始末将也不信来着,但是西北军现在正在撤军,应该是真的,另外…听说对方主帅情况不佳,恐怕…” 都罗耸了耸肩,多少有些惋惜,英雄惜英雄啊,对面的确有几个值得尊敬的,那个主帅便是一个。 前阵子,还带伤上了战场。 金绝天看着作战盘缓缓站直了,“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佩服,这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也将个人荣辱置之度外,有时候,所谓英雄,只有少数人懂,先按原计划准备着,若是西北军真的撤兵了,那就稳步推进,记住,若是碰上未来得及退兵的西北兵,不要赶尽杀绝,尽可能不要惊扰百姓!” “是!” 这倒是省事了,还以为会有最后一场苦战呢,不过他们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西北战局已定,半年多的时间,大元西北全完落入波罗之手。 “恭喜王爷,本妃也该回去了,正好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 来军中慰问将士的瑶妃,本该前两天就走了,找着借口多留了两天。 毕竟是宫中宠妃,也是旧识,金绝天对对方还是客气的,忙完军政大事过来打声招呼,其实也是想让对方回去的意思,大军马上开拔,整个西北到手,他要整顿一番,准备后面的大战了,以后战场会全面铺开,西北往大元内陆延伸作战,还可以借助地势开始谋划谋划阮东了。 阮东和大元差不多,也是国政不稳,波罗为了天下一统,费劲了三代人的心血,总要见一些效果的。 “大军马上就要开拔,确实也不便招待娘娘,这些天怠慢之处,还请娘娘勿怪,军中毕竟条件有限。” 金绝天虽然一口一个娘娘,但是却没见着几分卑微。 其实,见过他与波罗天子说话时的样子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王爷这是折煞本妃了,将士们在外开拓疆土,抛头颅洒热血,是本妃给大家添麻烦了才是,王爷,战场上刀剑无眼,还是要多家小心,保重!” 瑶妃生得很好,有着波罗 此刻,瑶妃一派大气,说着最好听的场面话,可是眸光深处没有压制住的一丝情绪还是出卖了她。 从金绝天出现,她的眸光只是若有似无的追随着,不过她藏得很好,连金绝天都未曾留意。 “阿姐,好不容易来一趟,这眼看着西北就要攻下了,咱们就亲眼看看这等盛况再走呗,西北军跑了,咱们也不用打了,也用不了几天时间。” 这位说话娇滴滴,生得也十分娇俏的女子正是瑶妃的亲妹妹,人称玥小姐,也是个美人胚子,不过珠玉在前,在她姐姐的光环面前,她这个妹妹就失了几分颜色。 “玥儿,不得胡闹,军中多有不便,我们也该启程回去了,女眷也不宜在军中久留。” “那团儿不是女的吗?还有旗…” “再胡说?她们能一样吗?赶紧收拾去。”该严厉的时候,瑶妃也绝不含糊,眉头一拧,声音微沉,立刻添了几分威严之感,玥小姐一时也不敢造次了,不过嘴角翘得很高,看得出来是不高兴了。 人家教育自己的妹妹,金绝天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让王爷见笑了,这次非要给着见见世面…都是家里惯坏了,难免孩子气了些,王爷别介意才好。” 瑶妃说完又赶紧跟金绝天说了句。 “无妨,倒是几分率性,娘娘,本王有军务在身,走时恐怕不能相送,娘娘也一路保重!” “王爷忙正事要紧,无妨的!” 金绝天并未久留,打了声招呼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阿姐!您怎么当着王爷的面训斥我,这次来,爹不是让阿姐问问王爷的意思吗?你怎么一句都不提?” 金绝天一走,两姐妹就没什么顾忌了。 “听说,王爷最近没事的时候总看一个女子的画像…”瑶妃没来由的突然说了一句。 第473章 姑姑要嫁人了(1) 西北沦陷的消息还没那么快传到都城,都城秋试经过紧张的几天也结束了。 初雪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准备再次往西北去,再看情况去波罗。 这一次,初雪并没有瞒着云银玲。 而云银玲也出奇的没有劝。 “虽然这丫头不说,但是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若是不去这一躺, 她永远不会死心的…” 云银玲不是不担心,也不是不想劝,以她意思定是不去才好。 楚萧景也只好抿嘴叹气,银玲说得是九公子的事吧。 “我原本说跟着去一趟,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可她不肯,说什么家里生意上的事得我坐镇。”楚萧景抖了下手,也是一脸无奈。 “由着她吧,她是个有主意的。”云银玲怎么会不知道初雪的心思。 门外,初雪听着他们的对话抬脚走了进去,脸色挂着淡淡的浅笑,一如从前。 “姑姑、萧爷,你们现在要操心的不是婚事吗?不必担心我的事!” 说到婚事,云银玲免不得一脸羞红。 女人,甭管多大岁数,提及这事总还是含羞带怯的。 “说了不用大操大办…” 云银玲始终还是有那么一点放不开的。 “姑姑,本来也没有大操大办啊,这不都是按着您的意思来吗?就是一些熟人一起吃个饭,但是您嫁人也是一辈子的大事,该有的礼节咱也不能省了,您不在意, 人家萧爷不想委屈您不是吗?” 初雪挽着云银玲撒娇,因着云银玲后日就要出嫁,他们今日都赶回慕山了。 楚萧景赶紧顺着话点头, “就是就是, 该有的咱们都不能省了。” “萧爷,这边您就放心, 我都会安排妥帖,您后天早点来结亲就是了。”怕是明日大半夜就要出发,才能赶在后日一大早到,再从这到都城,正好赶在晌午前后行婚礼。 云银玲越发面红,萧爷也显得有些急促紧张,像个小伙子似的。 “初雪,这件事真是辛苦你了,能请叟和老先生当主婚人,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这可是无上荣光了,是多少银子也求不来的。 “萧爷,咱们之间不说这些客套的,您早些回去准备,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您吧,这里不必操心。” 跟楚萧景初雪也就不客套了,她们这边简单,楚家可是一个大家族,事情躲着呢,说是不大操大办, 可萧爷娶妻, 能少得了热闹? 今日不来是不让他送的,他非不放心要送一程。 “萧爷,六丫头说得对,你家里那么多客人,早些回去吧。” “恩,那我就先回了…” 楚萧景也没想到,人到中年,梅开二度竟然跟个愣头青似的,有些许依依不舍的情愫,果然,这男女之情当真是不分年龄的。 送的楚萧景离开,初雪便张罗检查嫁妆嫁衣什么的,生怕出岔子。 看着忙活的初雪,云银玲莫名有些泪目,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这个六丫头吧。 “姑姑,好端端的怎么红了眼眶,我听说女子出嫁都要哭嫁,可这也太早了些…对了,有件事先跟姑姑说一句,我和萧爷商量了一下,将您那一家子人也请来了,他们到时候会来参加婚礼,萧爷说,不想让您有任何缺憾,我也同意了。” 姑姑值得这世上所有的好。 “你们…”云银玲如何能不敢动,她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他们都一一操办好了。 “姑姑,萧爷是真心对您好,姑姑嫁给萧爷,我是放心的,若是旁人想娶我家姑姑,可没这么容易!” 初雪一副撒娇的口吻,挽着云银玲挨着坐下。 “他…是个好人,对我也挺好,人的缘分真是一言难尽,六丫头放心,出门在外不必挂念姑姑,姑姑会活得好好的。” 云银玲同意早些操办婚礼,说起来还有些急,何尝不是为了让初雪在外安心。 两人都心知肚明,都是为彼此想着。 “姑姑也是一样,不必太挂念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好!我们都好好照顾自己!”云银玲搂着初雪拍了拍。 梅时九的事,虽然她一直表现的很从容很平静,可是她知道这丫头心里伤心着呢。 这种伤,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的。 “姑姑,这是我给您备的嫁妆单子,虽然我知道萧爷不会让您受委屈,可嫁妆是女子在婆家的底气,您看看,到时候让李妈妈好生给您收着。” 嫁妆?“六丫头,你不是之前给我看过了?” “我想了下,又改了改,添了一些东西。” 一旁李妈妈看着都是感动不已的,就算是亲生母女也未必有这样深厚的感情了,六小姐是处处替大姑娘考虑周全,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给大姑娘,之前那份嫁妆已经够丰厚了,就是都城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姐出嫁也没这么多嫁妆的。 云银玲望了初雪一眼,随后不做声收了转身交给李妈妈。 “好,你给姑姑,姑姑就收下,这下你放心了吧,楚家可没人敢欺负姑姑了。”这丫头想什么,云银玲心里一清二楚。 这些东西,她收下六丫头会安心,那就收着吧,就当是她给她存着的,等将来她再给她就是了。 其实,两人都在乎这些东西,他们在乎的是彼此的心意。 锦绣站在门外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实在不忍打扰,但是她手里的消息是初雪这些天一直在等的。 “初雪,我爹来信了!” “六丫头,你先去忙,这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也没啥事,去吧。”云银玲心领神会,知道锦绣这时候匆匆来肯定是有急事的。 初雪看了锦绣一眼,起身点头,“姑姑,那你们先收拾着,我先出去一下。”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六小姐就长这么大了,是个大人了,大姑娘,您可放心的。” 李妈妈看着初雪的背影劝慰了一句。 云银玲笑了笑轻轻颔首,“她早长大了,其实这些年,到底是我照顾她还是她处处照顾我,我们心里都有数,旁的姑娘家这个年纪还在父母身边撒娇呢,可你看看六丫头,李妈妈,我只是有时候想起心疼吧了,再说,如今西北是个什么情况,如何真的放心啊,不过她是个有主意的,她做了决定,谁也改变不了,她自来也是个与众不同的……” 门外,初雪看了锦新程送来的消息,脸色沉了沉,笑容已经消失殆尽。 “果然和波罗有关!” 第474章 细思极恐(2) “初雪?怎么了?” 见初雪变了脸色,锦绣忍不住紧张而问。 消息她也是刚收到,而且是给初雪的,所以她没有擅自拆开。 初雪将信直接给了对方一言不发背着手往前走。 初雪这般模样,锦绣见状赶紧看了起来。 看罢也是眉头一沉疾步跟上初雪。 “这事可怎么办?” 那个老夫人,那个她叫了多年祖母的假老夫人竟然做出这种事,这要是让泄露出去, 锦家可就是滔天大罪。 “回屋说。” 事关重大,这里不宜说。 锦绣赶紧警惕看了四周一眼,快步跟着初雪回屋。 “桃儿,守在外面。” 桃儿是个机灵的,一句都没多问,点了点头将门带上退了出去。 “初雪,锦家肯定是没二心的, 这些事锦家其他人肯定都不知道, 初雪, 这可如何是好?” “先别慌,坐下说吧,我心里有数。” 若是锦家上下都知道,事情也不会到现在才查出来,这些事做得太隐秘了。 “这事要是让朝廷知道了,锦家就是灭门之祸,这是通敌卖国啊!” 锦绣一点都没夸张,如果她爹信上说的都是真的,这就是通敌卖国的大罪! 任何一家都承受不起。 “朝廷便是知道了,也要明辨是非,虽说锦家脱不了干系,但是非曲直还是要查清楚的, 还没到你想的那地步,你爹是个聪明的, 现在应该着手在彻查了,当年那老女人能做成这么多事,锦家定是有人帮了不少忙,希望牵涉的人不要太多,锦绣,…你回去一趟,若是锦家出事,便把这个交给你爹,让他只管放手处理。” 这块令牌,在她手里没什么用,但是在锦新程手里这时候能顶大事。 看着初雪转身从一个盒子里拿出的令牌,看着上面的锦字,锦绣眼睛睁大了几分,这是… “愣着干嘛,拿着。” 锦绣犹豫了一下,接过的时候手有些抖,其实,眼前这位才是锦家真正的家主! “初雪,我…我…” “锦绣,回去帮帮你爹。” 帮?这么大的事,她能帮上啥忙?她能理解初雪为何让她回去, 这块令牌太重要,旁人拿着她未必放心,至于帮忙,这不是开玩笑嘛? “别小看自己,正好这次回去,跟你爹说说你的婚事!锦绣,这件事,正好问问你的态度。” 这时候怎么扯上她的…婚事了? 话题跳跃的太快,锦绣有些跟不上,不过脸已经通红了。 “我上次跟你说了,圣上你也见过,圣上是怎样一个人你心里应该也有点数,大元的皇后,你意下如何?” 听听和口气,听听这口气! 若是旁人,锦绣都要忍不住笑出声了,一国皇后,她张口就来,好像她点头,这件事就能成一样。 不过是初雪说的,就莫名有信服力。 “初雪,我…儿女婚事,自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么做得了主?” 皇后! 锦绣之前的确有过嫁入皇家的想法,还险些害了自家锦珍,如今她已经没有这样的想法了,却突然告诉她她不仅能嫁入皇家,还能成为皇后! 冲击有些大。 初雪眉头一皱,淡淡瞥了一眼锦绣,“你何时也扭捏起来了,我现在只问你的意思,你若是愿意,其他的不用你管,我给你爹去封信,当然,这事我早就跟你说了,得是你心甘情愿,不为旁人,不为锦家,就看你自己的心意。” 她就不信,这些天她没想这事,初雪知道,同意或是不同意,她心里应该有答案了。 果然锦绣也没扭捏多久,微微点了点头。 反正要嫁人的,当今圣上她也见过数面,这样的男子也是…不多见的。 “明白了,锦绣,一旦选择便不能后悔,我已跟你说得清楚,你这个皇后恐怕没那么好当,大元又正是多事之秋,恐怕荣华富贵没享到,反倒是操不完的心。” 有些话,初雪还是说得明白。 “我明白,初雪,这一趟西北之行,其实我也在想,我一介女子,不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能做些什么?我是可以择一家嫁了,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可这与我现在有何区别,就像你说的,人这一辈子,若只是为了衣食无忧,也甚是无趣,我也想活得…不一样些,身为大元子民,也想尽己所能,初雪,我不会后悔的!” 反正做了选择,那就不会让自己后悔! “知道了,你做了决定,我便给圣上送个信,正好你这次回去,让圣上派人去提亲,放心,虽是战时,该有的礼数和风光不会少的。” 锦绣笑着摇头,脸上红晕淡去几分。 “若是从前,我或许真会计较这些,女子嘛,嫁人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但是这些日子跟着你到处走,很多想法都变了,你也说了是战时,若真是…要入宫,那就一切从简,你…跟圣上说,就说是我说的,风光都是给别人看得,这时候朝廷正是用银子的时候…” “哟,还没当皇后就开始操心了,看来早就决定了,好了,你的想法我知道了,旁人不管,我给你添妆你收着,你成婚的时候,我未必在……” 被初雪这般调笑,锦绣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刚才那番话也是真心的,初雪面前没必要虚假。 初雪行事一向利落,很快就写好了信,事情也交代的差不多了。 “初雪,我这心里慌的厉害,这事锦家真的能分说得清吗?” “没什么说不清的,我这一趟去西北,本打算看情况再去波罗,现在看来,这一趟不去是不行了。” “初雪,我知道你决定的事旁人很难让你改变主意,可我还是想说几句,去西北也就罢了,波罗可是太危险了,若是让人发现,那可是波罗,你往哪里跑!”锦绣一脸担忧的说着。 “如今去西北和去大元有什么区别?西北十有八九是守不住了…无妨,我会主意的,你放心,波罗下这么大一步棋,锦家被算计进去,这些年不知替他们做了多少事,波罗在大元肯定不止利用锦家,锦绣,这件事我不能瞒着圣上,不过你也别紧张,圣上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对锦家下手,他会给锦家一些时间自己彻查的。” 信中说,经查,这些年,那个老夫人利用锦家渠道经手做的事,最后都和波罗扯上关系了,尤其是东南这些年开采的矿石和盐田! 还有,通过老夫人的运作,前两任家主似乎都和波罗的人有所往来。 以前也没注意,因为对方都是以商人的身份或是别的什么身份,细思极恐,锦家如此,波罗在大元还做了些什么? 第475章 姑姑出嫁(1) “姑姑,迎亲队伍到村口了!” 刚天亮人就到了,萧爷这是掐算好时间的。 “这么早!”一身红妆的云银玲顿时有些紧张,她以为,她这辈子会孤独终老,没成想… 其实这里也是大半夜就开始忙活了,梳妆打扮,折腾折腾也到天亮了。 主要是大家也睡不着。 “萧爷是生怕晚了耽误吉时,姑姑,您在这坐着,我去迎一下。” 作为娘家人,初雪虽是晚辈,却也是这边主事的。 叟和也一大早起来了,他老人家难得当一回主婚人。 村子里一早就听得喜乐声,都赶着起来瞧热闹了。 楚萧景丝毫不想委屈云银玲,婚礼细节拉满,所有礼数都齐全了,来迎亲的队伍阵仗也很大。 虽说从简,但是楚萧景娶妻在都城也是大消息。 楚家商行在都城大家都知道,加上楚家当家的中年大张旗鼓娶妻,娶的人又颇具话题,都城一下热闹的很,不少人百姓都赶到楚家门口看起了热闹,楚家也是客气,给围观凑热闹的人发喜果,一片喜气洋洋。 “老爷,走吧…” 被免职在家的云尚德多日也曾出门,今日到底是没忍住。 好在也没什么人留意到他。 “快午时了,听说昨夜出发的早,这会儿迎亲队伍应该快入城了吧?” 云尚德站在人群里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声音听着平静,跟在一旁的仆人却莫名紧张。 跟在云尚德身边多年,知道他对云银玲的几分特殊执念所以心里担心。 “老爷,这人多,现在入冬天冷,您穿得单薄,出来急也没带风衣,咱们早些回去吧,仔细身体!” 云家一落千丈,对云尚德打击可是不小,人明显就消瘦了很多。 “德叔,听到喜乐声了吗?不差这一会儿功夫,来都来了,总要道贺一声,毕竟喊了这么多年的阿姐不是吗?” 德叔心里担心,可想着云尚德的脾气又不知道如何劝,只盼着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天气冷,一路上楚萧景都记着让人给云银玲和初雪换暖炉子,生怕她们受寒,一个怕冷,一个受过伤。 到了城门口才换的轿,轿一直在城门口候着,楚元真亲自来接,还有楚家一众女眷。 不过这楚家女眷们的表情可就各不相同了。 这些年,因为楚萧景原配早逝,这楚家后院各房的夫人轮着当家,如今楚萧景这个当家人续弦了,听说是个有本事的,还和那个传闻中的‘民间公主’ 关系亲厚,加上楚萧景这般重视,几位夫人能不紧张? 这当家的好处大家都心知肚明。 “瞧瞧咱们元真高兴的,这回也算是有娘疼了。” 说话的是三房的夫人,听着就有股子酸味。 楚元真边走边扭头扫了一眼,对方立刻抿嘴不做声,讪讪一笑掩饰尴尬。 他们楚家这位小姐,那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比她们那房的两个哥哥还管事,最要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是个又狠又混的。 初雪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听了一耳朵,随后轻轻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姑姑嫁到楚家,恐怕也没那般安生,不过她相信萧爷会护好姑姑,也知道姑姑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小姐,这楚家几位夫人,奴婢瞧着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桃儿有些担心的说着,她们大姑娘又是个与世无争的,能应付得来吗? “放心,你以为姑姑答应嫁过来会对楚家一无所知吗?我早就将楚家情况细细跟她说了。” 桃儿长舒了口气,“大姑娘心里有数就好。”大姑娘虽然与世无争,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既然知道情况还愿意嫁入萧家,心里应该是有数的,这点和小姐很像。 “小姐,外头好多人瞧热闹,估摸着这会儿楚家门口都是人,前面就到了…” 桃儿心思转得很快,挑开车帘看着外头热闹,看着看着,脸色有些不太好,刷的一下放下帘子,小心翼翼看了初雪一眼,随即一声不哼又急忙打起车帘打量着。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小姐,奴婢好像看到…云尚德了!没错,就是他!小姐您看!”就是桃儿都知道,云尚德那个人肯定不会来看这种热闹,该不是来捣乱的吧? 应该不至于吧,云尚德最是谨慎,上次云初棋不知天高地厚,小姐的话云尚德二话不说就照做了,听说把云初棋嫁到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去了。 云尚德? 听得这个名字,初雪就不由皱眉,挑开车帘看了一眼,顺着桃儿的目光,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颇为熟悉的身影,其实也说不上熟悉了,有些无关紧要的人,慢慢的真的会变得模糊。 没了之前的风采,也消瘦了不少,这也正常,曾经可是一部尚书,可是风光了一阵,如今官职没了,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指望东山再起? “术,盯着那个人,别让他靠近姑姑,若有不妥,直接打晕了送回云府。” 正赶车的术听得初雪毫不犹豫的命令,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表示知道了。 初雪小姐行事…有时候当真有几分匪气。 “小姐…他应该不敢做什么吧?”如今可不是从前的云大人了,就是个普通百姓。 “他最多是来恶心恶心姑姑,以他的性子,做不出什么,今儿是姑姑大喜的日子,应该不想见到他。”初雪倒也不担心云尚德真能做出什么事来,不过这个人心思颇为让人恶心,所以直接点好。 “小姐说得对,免得恶心了大姑娘!” 桃儿反正对云尚德是没有一点好印象,也不觉得初雪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新娘子来了!轿来了!” 一群孩童在楚家门口欢蹦乱跳,楚家已经开始放炮竹了,喜乐声也吹打的更起劲了,楚府门口挂挂着红绸和大红灯笼,瞧着就喜庆热闹。 初雪今日穿着一身素粉,今日本不应该穿得这么淡雅的,该喜庆些,但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么一身颜色,知道她姑姑也不会介意,总还是染了点粉。 “走,扶姑姑下轿!” “初雪妹子!一路辛苦!”楚元真也上前了,刚才在城门口都没来得及说上话。 “元真姐姐才辛苦,这些天忙活够呛吧,今儿这婚礼可是热闹。” “那是,怎么能委屈云先生!” 两个小姑娘说话,一旁很快有人插嘴。 “元真,你这就不懂事了,什么先生不先生的,该改口叫娘了!” 第476章 惊了宾客(2) 总有那些个不省事的。 初雪淡笑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位楚家夫人,挽着楚元真的手上前,“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是一家人,称呼而已,元真姐姐,你去扶姑姑下娇,我去看看先生,可别误了拜堂的吉时。” 人还没进门,这几位楚家夫人就开始言语上找不痛快了。 不过今天是大喜之日,初雪不打算弄得太难看,总还是要给萧爷面子,只要她们不过分,都能过去。 “好,真是辛苦老先生了,能请的他老人家当主婚人,可不是谁都有的福气,爹和云先生一定能白头偕老,夫妻恩爱。” “那是当然!” 两人仿若无人的聊着,言下之意,让她们注意下场合,今天来得可不光是亲朋好友和生意上的朋友,还有德高望重的大人物。 她们自己倒是不打紧,是不是得为自己的子女考虑? 其实几位夫人心里都挺酸的,看看今天这排场,虽说没有请那么多宾客,可规格可是一点都不小,这哪里是续弦,就是她们当初嫁到楚家的时候也没见得像几天这般被重视。 “嫁妆来了!”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些,因为慕山有些远,嫁妆来回抬着实在不方便,所以嫁妆初雪就放在都城,这会儿轿来了,常伯和常寿便张罗人抬来了,这一抬抬嫁妆,看得人眼缭乱,很久没见着这么风光的婚礼了,这嫁妆… 这一个续弦,这么多嫁妆!!天老爷哟,还以为人家傍上楚家了,这瞧着,光这些嫁妆就够人家风光过一辈子了。 看着抬来的嫁妆,几位楚家夫人直觉就怀疑是楚萧景私下补贴的。 可是这么大一笔嫁妆,可不是小数目,楚萧景就算是私下补贴,也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她们确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难道真是人家带过来的? “果然,女子的嫁妆是否丰厚,还真的挺重要的。”初雪扶着叟和,看着眼前场面随口感叹一句。 说着不由想起她娘留个她的信和那些东西,从孩子出生就开始准备嫁妆,这是怎样的一份母爱? “你这是把你做生意挣的银子都贴给你姑姑当嫁妆了?” 说真的,叟和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学生现在有多少银子,生意到底做得多大,他只知道,现在整个西北,只有通达天下能做生意,虽然他不懂生意经,但是知道独此一家的厉害。 知道叟和是说笑,初雪笑道:“我能有这些,都是因为姑姑,若非当初她带我离开云家…先生,我认的 “知道了,等你将来出嫁的时候,老朽也为你…”准备一份嫁妆,后面几个字,叟和没有说出来。 这丫头,以后还能遇上一个能让她嫁的男子吗? 想到这,老人家心里顿时惆怅起来,脸上勉强挂着笑。 “先生要为学生准备嫁妆?先生可得说话算数,若是将来我出嫁,我可是会厚着脸皮要的。” 初雪看出老人家的心思,干脆自己打趣起来。 “害臊不,女儿家家的!!你这丫头…哈哈哈。”叟和瞬间笑开,心情也好些了。 希望这丫头是真的能想开,别跟自己过不去,她这一辈子还长着呢。 “叟和老先生,快里面请!” 新郎官要牵着新娘进去拜堂,所以招待叟和的便是楚家的长辈们。 这一个个都是恭恭敬敬的,他们生意人家,能请这位老先生来主婚,说出去都是荣光,这事,他们都觉得极好。 “好,好,诸位也请。” 叟和一脸和蔼,别耽搁了吉时。 见着他老人家这么亲切,原本还紧张的几位楚家长辈都暗暗松了口气,对叟和越发的敬重。 “梅家来贺喜!” 叟和刚踏进门,就听得一声通传,初雪跟着扭头看,竟是梅大人和梅大夫人!他们二位怎么来了? 听说梅大夫人多日未曾出门了。 “赶紧迎客!” 这可真是贵客临门了,楚家上下都紧张忙活起来,几位爷赶紧上去迎着。 “道喜了!恭喜恭喜!” 梅大人和大夫人中年丧子,还未从这份悲痛中走出来,但是今天他们却破天荒来给楚家道贺,聪明的都知道怎么回事,这可是冲着那位‘公主’吧! 谁说那云先生一个孤女嫁得好,明明是楚家沾了光的感觉。 “同喜…同…梅大人,夫人,快里面请。” 来迎客的刚说了同喜就觉得尴尬,好像不太合适。 好在他们夫妇也没在意,浅笑应着,随后上前跟叟和和初雪打招呼。 “丫头,你陪着大夫人进去。” 叟和瞧着,让楚家女眷招待梅大夫人怕不妥,就自作主张了。 刚说完,外头又是一声传,秦王府来道贺。 秦王府?! 今日这场婚礼不得了啊!这秦王府可是不轻易参加什么宴席的,更何况是商贾之家的一场婚礼,这可是给了天大的脸面了。 来的是世子妃梅芳菲。 “芳菲姐姐,多日不见,一切安好。” 初雪见着楚家女眷有些跟不上节奏,赶紧上前招呼起来,其实她今天也是客。 总不能冷场不是? 也不该楚家,她也没想到他们会来的,有些触不及防。 “尚可,这么大一件喜事,你怎么也不下个帖子,云先生昔日教过我礼仪规矩,她出嫁,我岂能不来,反正你不请我就自己来,没迟到吧?” 梅芳菲说话大方得体,很快化解尴尬,同时也抬了云银玲的身价,她的礼仪规矩都是云先生教的,这云先生可不是一般女子! 这下,一些宾客开始羡慕楚萧景了,续弦还能娶到这样一个女子,真是好福气啊。 梅芳菲来了,梅大夫人有女儿陪着,也稍稍自在了些。 其实他们今日,都是冲着初雪来的,知道这个姑姑对她多重要,当然,楚家商行在时九衣冠冢落葬那天,他们也是十分客气摆案相送,商行上下都着素衣,这些梅家也看在眼里的。 这接二连三的,楚萧景和云银玲都有些懵,也顾不得自己是新人,两人上前行礼打招呼。 吉时快带了,贵客请进了喜堂,叟和也坐上了主婚席,弄得楚家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有些坐不住了。 原本他们坐在高堂等着新人拜堂的,这会儿都想起来了,对他们来说,这些就是达官显贵啊!! 就在要行礼的时候,外头传来一声宫人的唱腔,宫里送来贺礼,这下好了,全跪下了。 宾客一个个跪在地上发愣,他们今儿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 第477章 安心(1) “今日都城应该热闹,其实云先生出嫁,若是从前,朕也是要去凑热闹的,只是现在多有不便。” 宫里,刚处理完公务的丰子越起身走动闲聊着。 姜井和罗桑一旁互看了一眼,圣上让人送贺礼去, 已经足够引起轰动了。 若是再去,那就过分了,楚家就是商贾之家,哪里受得起啊,这喜宴上的宾客都得跪着了。 “罗桑,你说贺礼是不是少了些?” “圣上,奴才说句不当说的, 您给送了东西,哪怕只是一个小玩意, 都算是给云先生撑腰了,楚家绝不会有人敢欺负她了,再说,楚萧景那个人,奴才也见过的,不会委屈云先生,倒是太过了,反而不妥,不是有句话说过犹不及?” 足够了,再多正不合适了,若是初雪小姐出嫁,那就另当别论。 “哟,都知道过犹不及了, 不过你小子这几句话说得还有些道理,罢了,你去看看兵部的战报来了没有…天气一天天冷, 西北形势不好,将士们不知能不能安然过冬,还有皇叔的身体状况,朕一想到这些就寝食难安。” 罗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点头去办事。 西北,十有八九是守不住的,尽管他们心里都清楚,但还是希望能有奇迹,其实圣上是想让英亲王退兵的,退到钮钴山,这样还能保存西北军最后一点兵力,随后调整部署,等再过些日子,圣上就打算亲征了,秋试刚结束,等朝中一切都布置好了就差不多了。 此时,楚家一场婚礼,终于热热闹闹开始了。 连圣上都送了贺礼来,楚家谁敢轻视云银玲? 这是娶了一尊大佛回来啊,楚家世代经商,哪有这样风光过。 今日这场婚礼可谓轰动全城。 “姑姑, 前面快结束了,萧爷一会儿就过来了,您放心,有人盯着,不会让萧爷多喝,我先去送送先生他们。” 都到都城了,叟和打算随着梅大人去梅府坐坐,陪梅老太傅说说话。 云银玲隔着珠帘拉着初雪的手,“六丫头,你今日不是还要入宫去吗?别弄得太晚,你只管去,这里不用你操心,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陪在新房也不合适,你不是说都按着规矩来吗?按着规矩,三日后回门,我是从慕山出嫁的,萧景说,三日后陪我回山庄回门,那会儿,正好你也准备出发了,姑姑去送你。” 云银玲知道拦不住,这一趟西北,她定是要去的,既然如此,云银玲也不纠结,让她放心去。 “就是,初雪妹子,你有事只管忙去,这里有我,我爹不便入宫面谢圣上隆恩,还请初雪妹子代为…” “知道了,圣上不会介意的,再说,楚家上下已经跪谢了,无妨的。”初雪知道楚元真的意思,她也没想到圣上会让人送贺礼来,确实有些过了,当时弄得楚家上下都有些不知所措。 “去吧六丫头!” 云银玲催促了一声,初雪这才起身,楚元真亲自送的她出去。 叟和现身,在场宾客不少想趁机搭几句话的,好在楚家安排妥当,不至于让叟和不自在。 “先生,今日辛苦了!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楚萧景一身喜服满面红光,身上也染了几分酒气,大喜的日子,这么多宾客,这新郎官总还是要喝几杯的。 “太客气了,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快去忙吧,别冷落了新娘子,不必送了!”叟和也喝了两杯,摆了摆新郎官的肩膀不让送了,看得出来,老人家这个主婚人一点也不勉强。 “萧爷,进去吧,不用送。” 初雪扶着叟和也笑说了一句。 “郡主这就不对了,该叫姑父了。”梅大人也跟着搭腔,不管如何今日是人家大喜的日子,不可能拉着脸。 初雪十分配合笑道:“姑父有礼了!” 一时间周围一片欢笑之声。 除了楚家大门,叟和笑容淡去几分,“雪丫头,你去忙吧,不用招呼老朽,我跟梅大人去看看老太傅,明日咱们再启程回山庄便是。” 初雪看了一眼梅大夫人他们点了点头,“那学生就先走一步,晚些再去梅府接先生。” “不用,老朽又不是三岁小儿又是送又是接的,你办完事直接回去便是。” 初雪颔首,都随老人家,他们之间没有那些虚假的客套。 看着初雪马车离开的方向,梅大人和大夫人大概知道她要去那里,那是去往皇宫的方向吧。 “梅大人,咱们也走吧,老太傅近来可好?”叟和转身上马车,示意梅大人同坐。 梅大人勉强笑了笑跟上,“他老人家尚可。”怎么好?时九走了,几个孙子同时参军,他老人家心里能好受?眼见着就老了许多。 哎! 大夫人转身借机擦拭了一下顺润的眼眶转身上了马车。 今日这场喜宴,都是强撑下来的,丧子之痛段时间内是缓不过来的。 “小姐,今日这场婚礼可是热闹风光,这下你可放心了,你是没瞧着楚家那几位夫人的表情,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出了。” 桃儿还在回味今天的喜宴,她是真心替大姑娘高兴,这样风光嫁入楚家,楚家上下谁敢轻看她? “姑姑会过得幸福的,桃儿,明日回山庄你便收拾行礼,等姑姑回门之后便出发吧。” 桃儿嘴角撅了撅,“知道了小姐!小姐,现在都入冬了,您自来怕冷,西北那边更是天寒地冻的,这一路舟车劳顿,搞不好还要露宿,奴婢担心您身子受不住。” 桃儿的担心也是真实的,初雪的身子骨她这个常年在跟前伺候的最清楚。 听说西北那边冬日特别冷,小姐怎么受得了? “多备些风寒药,路上再注意些,无妨的。” 桃儿还能说啥,反正小姐主意已定,看来她真的好好准备,都想周全了,还有衣物要带厚实些,得多准备两辆马车带东西,好在现在他们通达天下连通了西北,多少一路上比之前去要方便些。 “一会儿你就在宫外等我便是,我去去就出来。” “是!”那皇宫,说实在的,桃儿也不太喜欢去,每次入宫,她都低着头一眼都不敢乱看,怪紧张的。 初雪再次入宫,丰子越着实没料到。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入宫定是有事,快请进来。” 丰子越赶紧放下手中的事起身,这会儿喜宴好像也是该结束了。 第478章 势在必行(2) “你又要去西北?” 初雪这次谁都不瞒着。 丰子越一听不淡定了,急切问着初雪。 “圣上别急,我去西北有些生意上的事待处理。” 虽然不瞒着行程,但是去意暂时不想多说,更没有告诉对方她打算去波罗。 “那也不用你亲自去吧,现在西北是个什么情形你心里有数的,太危险了。” “圣上放心, 你也知道通达天下现在还能在通行西北……”初雪做的决定,便是丰子越也是拦不住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丰子越最后只能一脸无奈看着初雪。 “什么时候动身?”语气都是无奈的。 “姑姑回门之后,我明日就和先生回山庄了,这次也是过来辞别的,另外,还有两件事要跟圣上说说,一是您的婚事…锦绣那边已经点头了, 我让她回靖和了, 让她跟她爹说说,再有一件事,也和她这次回去有关,圣上还记得锦家那位假老夫人吗?经查,她是从波罗过来的,而且是波罗安排在大元的细作,这些年,通过锦家帮波罗做了不少事!” “……” 丰子越瞪着眼看着初雪,“细作?!” 一旁罗桑也紧张而望,锦家那位假老夫人是波罗细作? 锦家能做成多大的事,他们多少都知道一点,想想就害怕。 初雪面色颇为沉重,“没错, 细作,这是锦家家主来信,目前锦家就查到这些,她所做事涉及矿石、盐田、还有一些…这还只是目前查到的,锦家已在细查,圣上,这事发生在锦家,锦家必会给朝廷一个交代,这点您且放心,也请圣上给锦家一些时间,另外…波罗那时候便在大元安插细作,必定不止于锦家一家,大元究竟还有多少波罗的细作尚且不知,圣上恐怕要大家费费心去查查了,此事暂时最好不要声张。” 虽说现在查出来也有些于事无补,这么多年了,该做的恐怕都做了,但这些细作就是插在大元圣上的刺,能拔出来多少是多少。 此时干系重大,既然锦家都有波罗细作,其他世家呢?不敢想啊! “圣上,其实…我怀疑越家也有细作, 圣上最好能亲笔修书一封让可靠之人送去越家, 一定要亲手交到越老先生手里,这次秋试, 我也见过越老先生,老先生和先生一样,德高望重,圣上可放心,越家门生遍地,若真有问题,可能比锦家的问题更大。” 越家书香传世,若是越家有问题,影响的就不只是一个越家了。 丰子越自知事情的严重性,沉重点头表示知道了,“你放心,锦家那边,朕会酌情处理,大元…当真是有点千疮百孔了,朕这个圣上…”丰子越说着摊开双手抖了抖,到处有问题,且处处都是大问题,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初雪明白丰子越的心情,却也无从宽慰,这是他身为大元天子所需承受的重量。 “圣上大婚,初雪恐怕是赶不上的,不过人不到,贺礼不会少,先在这里说一声恭喜。” 初雪错开话题,前面说的事的确是沉重了些。 丰子越很快调整心情,可惜,笑容怎么也挤不出来,“初雪,你去西北,还是不死心吧。” 什么生意上的事非要在这时候要她亲自跑一趟?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师兄葬身之处,我想去看看,英雄冢,总要有人去祭奠一番的,圣上不必忧心,我真的没事,人固有一死,师兄死而无憾,纵是生者不舍,日子总还是要继续,便要学着释然。” 丰子越低头暗暗叹了口气,释然? 她当真像她说的一样能释然吗?若是真的能做到,又何须亲自去看看? 罢了罢了,不忍去戳穿她强装的豁达。 “此去一路保重,西北之地寒冷,一定要注意身体,朕记得宫里还有一些上号的裘皮,一会儿让姜井给你拿上,还有…” 既然劝不住,那就帮她多做些准备。 初雪并未拒绝,收了或许对方能安心些? 该说的说了,初雪跟丰子越叮嘱了几句有关锦绣的事便走了。 丰子越让罗桑亲自将人送到宫门口,就在初雪要上马车的时候,突然见着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初雪一看便认出这是送紧急军报的传令官。 罗桑见状面色有些着急,这是加急军令直达圣听的,不需要经过兵部。 “罗桑,你快回去吧。” “初雪小姐一路平安,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初雪微微颔首,脸色也有些不太好,不知为何,看着疾驰策马入宫的传令官,她突然心跳的很快,莫名心慌。 “小姐,那是什么人,怎能骑马入宫,也没人拦着!” “战时专设的加急传令官!是西北战报来了,桃儿,怕是出事了…” 出事?“不会是又打败仗了吧?”桃儿都习以为常了,可见… “若只是这样,不会是直达圣听的军报,回吧!” 初雪回去的路上便有些忐忑,还没到府邸,路上就见着不少官员开始往宫里赶。 “这是怎么了?这些大人好像都是赶着入宫的,难道真有啥大事?”桃儿看着马车外疾驰朝着宫门方向赶的官员,也跟着有些紧张。 “怕是西北…失守了。” 比预想的速度还要快啊! “啊?!”桃儿赶紧放下车帘,脸上露出几分茫然和恍惚。 初雪闭上眼放软身子靠着马车,“太快了…还未到冬至,西北就彻底沦陷了,桃儿,你可知道,丢失西北对大元来说意味着什么?” 桃儿哪里知道这些,懵懂摇头,她只知道,她虽然是个小丫头,听着这事也难过的很。 “丢失西北,意味着大元丢失了四分之一的疆土!” 若是照这个速度这个局面一直发展下去,不到两年,大元就要亡国了! 四分之一?这么一说,桃儿就大概知道什么概念了。 “小姐,波罗是不是也会打到都城来?” “不知道…也许吧,因为波罗治军有方,军纪严明,一边攻略城池一边安抚百姓,没有想象中的流民涌入,所以都城百姓眼下还不能切身体会战火的惭愧,或许,波罗就是想在不声不响中攻城略地顺便挣得民心,这是真的在为大一统做准备,他们已经走在前面很多步了。” 所以,对方能这么快攻下西北。 恐怕是波罗几代人的谋划。 “小姐,那…那咱们还去吗?”那不是成波罗人的底盘了吗? “去!”而且势在必行。 宝贝们, 478应该是477传文时,章节出错了,所以只能这一章改479明天让编辑改,我改不了,至于暴更问题,预计两周后,最近身体出点问题,要做手术,不好意思,尽量保证更新。 第479章 师父也去(1) 不幸料中,初雪听得确切消息,还是免不得惆怅。 一大早听得消息,回慕山路上,叟和也心情十分沉重。 “英亲王也是无奈之举,退兵,就目前形式来说能让大元将士减少一些损失, 老朽觉得英亲王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多少人会理解呢?怕是已经有些谩骂之声了。” 初雪拢着衣袖坐在马车内跟着叹了口,“王爷做了这个决定,便不会去理会这些。” “说起来容易,下这个决定对一军主帅来说,何其艰难啊,英亲王是个真正的英雄,让人敬佩!丫头, 这等情况下, 你还打算去西北可得千万小心。” 叟和心里还是担心自己这个女学生。 “恩,我会的,其实,之前与现在状况相差也不是太远!” 初雪说得是实话,叟和重重一叹,“大元这气数…对了丫头,昨夜收到消息了,方老到山庄了!” 之前秋试结束就说过去的,后来估摸着有事耽搁了,现在倒是来了,可这丫头又要远去西北。 “方老前辈?” 叟和洋装板起脸,“什么前辈前辈的,你得叫师父, 人家方老一辈子也没正经收个徒弟, 你这丫头是行了大运,可得知道珍惜,方老是个有大本事的, 当世这样的人才, 恐怕再找不到 呃~ 初雪赶紧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乖巧拱手,“托先生的福,学生以后一定好生跟着师父学!”只是眼下… “这才对!”可惜,这丫头事太多,要不以她的聪明劲,若是一心一意好好读书或是跟着方老学,一定能学有所成,不过人各有志,也不能说这丫头现在经商这条道就不好,而且,她经商之余,也确实用功了,再说,乱世将至,或许她这样子才好。 因着英亲王下令退兵,大元西北完全被波罗占领。 朝野上下,各种声音都有,大元天子宣布亲征。 原本想晚一点的, 但是西北失守,已经拖不起了,朝廷必须有大举动安军民之心,不管天子亲征是否有用,这是大元在丢失西北之后大元天子应该拿出来的态度。 “现在有两种声音,骂英亲王无能懦夫者居多,还有要求朝廷严惩英亲王的,不知反省一味责怪,不去深思不知所谓人云亦云,这情形…大元如何好得了!哎,便是圣上亲征,也未必能改变什么!” 叟和他们回到山庄时,方源已经知晓西北的情况,两位老人见面就是一番感慨。 初雪和两位老人一起围着火炉坐着,才入冬,她就有些离不开火盆了,叟和发现她畏冷,早早就让山庄里的人把炭火烧上了。 “是啊,大元眼下太难了!对了方老兄,你这次来得可是不巧,这丫头过两天就要远行了。” 叟和说着看了一眼初雪。 “远行?这大冬天的,丫头,你要去哪里?”游学?那也得等春暖开啊。 一直默默听着的初雪这才出声,“回师父,我…要去一趟西北。” “西北?你要去西北?丫头,西北现在可是波罗占据的领地,那边的人有条件的都离开了,你去做什么?”这时候去西北,可是…方源说着突然想到什么,梅时九的事他也知道了,免不得一番痛心疾首,心想,这丫头去西北不会是因为这事吧? 她去了又能如何?梅家和朝廷难道没派人去? “生意上的事,回山庄的路上先生还教育我了,说我不知珍惜机会好好跟着师父学本事呢,师父,等初雪从西北回来,一定找时间好好跟您虚心请教!” 初雪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先生也好,方老也罢,跟在身边学习的机会,旁人都求之不得,可她…确实有些不知珍惜了。 方源上次大致听叟和说了初雪经商的事,倒也没深入了解,此刻听着她去西北是为了生意,心里又多了几分好奇,嘴角动了动,老眸闪了闪,随即一拍大腿道:“既然你没时间,正好老夫最近无所事事,老夫随你走一趟,西北老夫还算熟悉。” “啊?!”初雪一时没反应过来。 叟和也愣了下,随即接道:“差点忘了,方老兄祖籍就是西北沧州的吧?” “正是!也是有些年没回去了,都说落叶归根,归根…怕是有些难了,回去看看还是想着的,正好,择日不如撞日,路上还能跟这丫头说道说道,谁的事也不耽误,叟和老弟啊,你说得对,你好歹收了三个学生,老夫这辈子还没个衣钵传人呢,若是就这么入土了,却是有些可惜啊…” 听方源这么说,叟和心里有数了,这是真瞧上初雪这丫头了,也是初雪这丫头的命啊。 “哈哈哈,方老兄还是和从前一样性情,如此说来,好似也不错,雪丫头,你觉得如何?”叟和一边说,一边给初雪打眼色,让她赶紧接茬。 这性子,那是相当的性情了!说啥就是说…… 初雪心里只犯嘀咕,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否则就是不知好歹了,人家都送学上门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雪丫头,你以后若是学有所成,一定要牢记你师父的恩啊。”叟和听着也是高兴。 “初雪记下了!”这一声初雪是十分真诚的。 方源连忙摇手,“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只要这丫头肯学,老夫一定是毫不保留倾囊相授,也不枉她叫一声师父,不过这一行和旁的不同,不是用功就行,关键还是看悟性,她若是有这悟性,那就是她自己的造化。” “师父,我一定认真学。”眼下这情景,初雪觉得自己不认真就是对不起老人家。 两位老人都是一脸欣慰,只有初雪心里满是无奈。 不是她不珍惜这样的机会,不是她不知好歹,实在是这次去西北,她另有盘算,还打算去波罗呢,她自己冒险也就罢了,带着师父,她怕连累老人家啊。 “对了丫头,是后天出发对吧?” “…暂时是这么定的,师父若是要晚些也无妨,随着师父的时间定就是。”两天,老人家还得准备一番,怕是太仓促了。 “不,不,不用,就后天,你定是计划好了的,别打乱了,老夫身体健朗,正好这次也打算到叟和老弟这小住,带了不少东西,也不用再额外准备,都是现成的。” 意思随时可以走。 初雪彻底无语了。 第480章 西北之始(2) 三日回门,心情都有些沉重。 西北失守,初雪又要去西北,云银玲也只能压下心中担忧送行。 家里都安排的差不多了,这一次,与初雪一同去往西北的人还真不少,除了方源和桃儿, 还有雷肖成、常寿和隐术两兄弟,而珍珠和良安早一步出发已经去了,一是他们默契,良安又有身手,两人都是十分谨慎小心之人,而且,他们出自锦家, 锦家在波罗也有一些暗桩, 让他们两去接洽最合适不过。 初雪要去波罗,总要有人先去探探路,去了能省去不少时间。 出发这天,看着四五辆装满东西的马车,初雪无奈摇头。 知道这是姑姑和桃儿他们用心准备的,她若是不让带肯定是不行的。 无奈之下只能浩浩荡荡上路了。 “也不知这一次要去多久,上次一去就是半年多…”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云银玲红着眼眶落下眼泪,刚才一直忍着,这会儿倒是忍不住了。 看着云银玲落泪,萧爷这大老爷们一下就慌了手脚,连宽慰的话都不知道咋说了,只知道干着急。 还是楚元真机灵。 “先生也不用太担心,有通达天下在, 咱们能随时往来信件, 随时知道初雪妹子的安危,知道她在哪里,上一次不是 “真的?!”这才出门就盼着人回来了。 “就是,元真说得对,很快就会回来,而且随时可以去信,你别太担心了,仔细身子,你这样,初雪知道在外头也不安心是吧?”萧爷算是开窍了,连忙哄了起来。 还真有用,云银玲赶紧抬袖抹泪。 如今做了妇人装扮,气韵也和以往略有不同,从她脸上可以看到她嫁得是幸福的。 “有萧爷在姑姑身边,我就放心了。” 初雪也连连回头看了好几次了,并不是只有云银玲不舍。 “萧爷对大姑娘那真是没话说,大姑娘看着气色很好呢,小姐冷不冷, 暖袋子还热乎不?” 出发之前, 大姑娘可是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的, 一定要照顾好小姐。 “还热乎,现在还没到那么冷的时候,这马车里又被你弄得暖烘烘的,垫了这么厚的毛皮炉子,马车也缝了皮子,晚上在车里睡觉都没事了。” 初雪四周看了看,还真没觉着怎么冷了。 “小姐这是要去西北,老先生说那里冬天可冷了,有备无患。” “恩,这丫头的确手巧,这马车冬日里坐着也不透风了。”一旁的方源也忍不住夸了一句。 原本马车没这么大,为了方便老人家教学,特意提前换了大马车,这两天可把桃儿忙活坏了,不过这会儿听得人夸自己,桃儿也是笑逐颜开。 “师父,您祖籍是沧州的,我记得没错的话,沧州就在清河过去吧,您可还有家人在那边?” 初雪盘算着,老人家到了沧州,要不要劝他在沧州住上一阵,等她回程的时候再去接老人家。 这天寒地冻的,虽说老人家看着健朗,她还是担心的。 方源叹了口气摇头,“我自幼离家…许多年没回去了,中间往来也不多,估摸着有也是一些远亲了,对了丫头,若是你的新程不到沧州,也不必刻意绕道,你只管去忙,老夫自己过去,回去看过之后再跟你约个地方会合便是。” “那怎么行,让您老一个人单独走,回头先生知道了都得骂我,再说,去西北,怎么都要经过清河的,清河在沧州不远,上次没去,这次去瞧瞧也好啊,师父,徒儿是生意人,到哪里都能做生意。” “哈哈哈,老夫倒是想瞧瞧你做生意时的模样,听你先生说,你如今还能在西北走货?”这丫头,可是小瞧了,本事大啊! “嗯,目前还畅通着,只此一家!”初雪颇为倨傲的抬着下颚,也是几分俏皮可爱。 这模样,逗得老人家又是一笑,“好好,我临老收了个厉害的徒儿!不过,等咱们到了清河,怕是清河已经结冻,通过清河只有一条道,是一条要道,波罗肯定重兵把守,咱们过去未必那么顺利。” 老人家说着挑开车窗望了望天,车窗刚打开一股冷风就灌进来了,初雪忍不住缩了下脖子,方源发现连忙关上。 “你这丫头,可是比我老人家都惧冷,这么怕冷还敢冬日去西北,越往前边走越冷,丫头,你受得住吗?” 老人家是真担心,这西北的寒冷跟着可不一样,这么怕冷受得住吗? “没事,桃儿都做足了准备,再怎么冷,别人能去,我为何去不得,我惧冷,多是小时候受冻太多心理作用。”还真有这方面的原因。 方源如今对初雪多少也有了一点了解,听着不免心疼。 低头从腰间接下一个酒葫芦,“来,抿上一口,这是药酒,驱寒的,这一壶我还没喝过。”这还怕人家嫌弃一样。 老人家都这么说了,初雪赶紧接了,扒开酒塞子就闻到了一股带着药味的特别酒香。 浅浅抿了一口,不是想象中的热辣,有些清凉,入喉瞬间提神,片刻之后才开始辣起来,全身都跟着暖和了。 “师父这酒是好酒啊!” “那是,不是好酒能给你喝吗?”方源说着看向桃儿,“桃儿,你收着,她冷的时候给她抿上一口,记住,就一口不能多,一天最多三口,这酒入了药的,可不能喝多了。” “师父,这是您老人家的…” “我还有呢!别操心了,刚才看了看天色,恐怕晚些会有大风,得早些找个落脚的地方,夜里有雨,虽然才入冬,可这夜雨冻人,容易染风寒得主意。” “晚上要下雨吗?”桃儿赶紧问了一句,刚才看着外头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恩,而且雨不会小。” 初雪丝毫没有多疑,直接吩咐驾车的隐加快速度,敢在天黑之前找个落脚的地方。 “雪丫头,你信啊?” “师父的本事,先生已经跟我说了好多次,师父说今夜有雨就一定有雨,师父,这天晴下雨是如何看的?” 初雪开始虚心求教,能预知天行下雨,能避免很多麻烦,这叫知天时,要是会这本事… “好好,师父给你说,不过学这个不能急得慢慢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初雪这一次西北之行,再回都城已是多年之后,她自己也没想到。 第481章 西北,来了(1) “前面就是罗谷口了!过了罗谷口就是西北地界了!” 一路行程速度并不快,越往西北走越冷,为了避开露宿,所以尽可能的掐着时间算着新程再走,哪怕路上能找到村落都行。 初雪披着风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下的马车和方源一起看着前方的山谷。 “师父,等到了罗谷口, 咱们稍停一晚上吧。”听闻英亲王重伤未愈,也不知现在如何了,那位王爷,曾经跟师兄并肩作战过,这一路,听得不少人骂他, 英雄不好当,也孤寂… “谷口肯定有重兵把守, 咱们这会儿往西北走,估摸着要盘问,照着之前的说吧,住宿怕是不便,罗谷口现在是镇守重地,又没有城池,只有镇守的兵马…过去之后找个地方住下吧,今夜会有风雪。”这一路,有方源在,他们避开了许多麻烦。 “这还不到隆冬腊月,感觉比都城的深冬冷多了,老先生说得对,现在过罗谷口肯定要盘问,倒是过了罗谷口反而松了, 听说波罗不禁止百姓通行, 否则这会儿要穿行西北可没那么容易。” 雷肖成一旁搓着手插了一句话。 “那行,那就…先过了雷谷口再说吧, 雷爷,你带着桃儿他们稍等一下, 我和师父先过去,分成两拨人,等过了罗谷口我们在前面路上等着。” 他们这一行几辆马车,看着实在打眼,未免节外生枝还是分开走吧,罢了,恐怕英亲王的情况也不好打听,便是打听了,她也不便去探望,算了吧。 雷肖成明白初雪的意思,点了点头赶紧去安排了。 “小心些也好,以防万一,雪丫头,那咱们就走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门在外谨慎些挺好。 “小姐…”桃儿有些不放心。 “没事,这么点路,我会照顾自己。”初雪安抚了桃儿一句,这丫头, 一路上生怕她冷着冻着。 现在初雪的身份是方源的孙女,老人家老了, 想要回祖籍看看,这也勉强说得过去。 毕竟落叶归根是很多人的执念。 “这一路走来,百姓似乎对波罗攻占了西北并不是太恐惧,路上也没什么流民,说明波罗战后安抚百姓维持稳定做得很好…这得天下者,先要得民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先生也说过这话,师父,听先生说过,观星象能预知天下事是真的吗?那能看到大元将来会如何吗?” 初雪其实一直想问来着,但是路上一直没开口,就是觉得,这种事好似也不好胡乱说,正好说到这,便大着胆子问了句,反正马车里也没旁人。 其实她隐约知道,上次先生匆匆去找师父,应该就是与星象预示有关。 方源捏着胡子,神情一下严肃起来,目色略显复杂。 “观星象,的确是能预知到一些事物的发展,但是世上事是没有绝对的,所谓天注定,不也还有事在人为吗?从天象看到的只能作为警示,也不能完全当真,大元…从星象来看,的确是让人担忧,但是更让人担忧的是眼前的局势,大元若真的气数将尽,其实与星象并无关系,也不是上天注定,而是因为大元本身存在的各种问题早就了今天的局面,也才有了气数将尽的天象。” 方源并没有隐瞒,这话他只对叟和说过。 若是旁人,他绝不会轻易开口,眼前这个是自己的徒儿,倒也无妨。 “气数将尽…”这四个字,太过沉重,初雪低喃了一句不知该说什么。 她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不会胡说,也正如她师父说的,大渊如今这局面并非上天注定,也不是一日之功,读史书便知,任何一个走向衰亡的朝代都是可预见的,只是大元本来是可以往好的方面扭转的,奈何时不我待,波罗这时候对大元开战,也撕开了大元表面维持的美好。 其实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是波罗早有预谋,是波罗早就下了功夫,大元才会一击即中。 “不过,凡事没绝对,天象也不是一成不变,再说,天象这东西也玄乎,信者信,不信者什么也不是,雪丫头也无需介怀,你只记着,人也好,国也罢,最后的结局,其实都是因果关系…” 跟方源这一路走来,初雪涨了不少知识,她所知的领域又扩大了,不说方源教她的那些知识,就是和老人家聊天都是受益匪浅的,他的睿智、豁达、见识和处世之道,都能给初雪一些启发,从方源和叟和身上,初雪仿佛能看到岁月的沉淀。 师徒二人在马车里说着说着就到了罗谷口,这是通往西北的一条要道,远远就看到把守的大元兵马。 “这里镇守的不知是哪位将军,英亲王退兵至此,圣上力排众议并没有处置英亲王,暂时还让他领着退回来的西北军,便是如此,恐怕日子也不好过,听说还伤重在身,哎!” 前面过去要检查马车,初雪一边下车一边说着。 好冷!马车车帘一打开就是一股冷冽的寒风,冻得初雪直缩脖子,这的冷果然是不一般啊。 “雪丫头,你认识那位英亲王?” “…未曾见过。”也就算不得认识。 “你之前想在这留宿一晚,就是为了打听这位王爷的情况吧?” “嗯,罢了,打听不打听的,我便是真建着人又能如何!” 方源跟着叹了口气,“过去吧。” 守在谷口的将士一个个懂得双颊通红开裂,嘴唇也是干裂出血,看着他们一声单薄迎风而立瑟瑟发抖的,初雪不由心寒,如此这般,活着都是问题别说打仗了,波罗打过来,他们这样能守住吗?不是说朝中的物资已经运来了吗?怎么将士们还穿不暖? 这么冷的天…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去往哪里。” 现在往西北去的,几天都难得见着几个,就算有也是这附近住着的百姓。 隐驾着车,常寿赶紧下去回话,说他们是从哪里哪里来的,家中老人年岁已高,想着落叶归根,想回来看看…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往那边走,知不知道那边已经被波罗占领了?还是掉头回去好好待着吧,过了这罗谷口,你们想回来都不一定能回来了。” “这位军爷,我家老爷子就这么个执念,少小离家…这些年心里一直惦记着家乡,就想回去看一眼,我们当晚辈的不想让他老人家抱憾终身,军爷,我们…” 常寿还在说着,一旁有个守兵拉车了一下盘问的将士,“行了,他们要去就让他们去,回不回得来的咱们反正都劝了,马车检查一下得了,这大冷的天啰嗦那么多做什么。” 第482章 故人(2) “本以为会是一番仔细盘问,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放行了,他们就不怕咱们是波罗奸细?” 过了罗谷口,不爱说话的常寿都忍不住低估了一句。 初雪让隐将马车在路边停靠等桃儿他们,听得常寿的话摇了摇头,“我想着这边也是守得很严,师父, 从这些守卫身上便可知道,当波罗大军打过来时会是什么清醒,没有精气神,不过也怨不得他们,师父,您老刚才也瞧着了吧, 这大冷的天,他们一个个穿着单薄冻得发抖, 朝中物资之前多是紧着西北军来,别的地方军估摸着会相对紧张,但也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况,军中问题,从兵部一直蔓延到各地军中,基本是烂到根子里了,若是再给大元几年时间或许还能改变现状,可惜…” 说到这,初雪忍不住一声叹息,师父说到气数将尽的时候,她只是惊,却没有那么深刻的感触,直到此刻,她突然觉得师父说得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照这个情况下去, 可不就是气数将尽? 之前她还觉得圣上亲征或许是无奈之举,现在觉得, 圣上是该来看看的,看看大元军中的真实现状。 “你个小丫头,怎么就生了一副忧国忧民的大心肠,还是那句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好了,别想了丫头。” 初雪点了带扭头,想也没用不是吗? “师父,车外冷,咱们上车等着吧,估摸着桃儿他们一会儿就出来了!” “恩!”老人家转身准备上马车,突然有人策马冲着他们疾驰而来,隐离开警戒准备着。 “小姐,老先生,你们先上车。” 常寿直接将初雪他们护着让他们赶紧上车,因为对方骑的是战马。 刚才不拦着,这会儿追出来是什么意思? “前面是初雪小姐吗?” 正要上马车的初雪赶紧停下扭身看了一眼,知道她的名字? “前面是初雪小姐吗?我是车前!” 对方见初雪没回应,一边疾驰过来一边自报家门。 车前? 初雪反应过来连忙抬手让常寿回话。 “正是!”小姐认识?常寿的心一下就安了不少,没事就好。 车前一听, 赶紧挥鞭疾驰而来,马尚未挺稳就急得翻身下马, 差点摔着了,他还是 “真的才初雪小姐!小的见过初雪小姐,给小姐问安了。”车前喜出望外,刚才初雪他们过关的时候,他和公子正好在不远处,看得不太真切,便是不太相信,公子还是让他骑马跟上来看看,还好跟来了。 “车前?!你怎么在这?” 还真是车前,他在这,那他家公子吕文郁肯定也在这了,初雪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却是没见着 “正是小的,初雪小姐,我家公子在刚才远远瞧着,不太确定是不是小姐所以让小的追上来瞧瞧,公子有要事在身不便离开。” 见初雪往自己身后看,车前知道她是在看什么赶紧解释一句。 “你和你家公子在罗谷口?” “恩,我们是随着军医到西北的,之后跟着西北军退到了罗谷口!” “常寿,酒袋子。”初雪伸出手,接了酒袋子直接递给车前,“冷吧,赶紧喝一口暖暖,车前,这么说你和你家公子之前一直跟着西北军?那西北军中情况应该都知道吧?英亲王现在如何?” 的确是冷,刚才快马加鞭又吹了一路冷风,车前抖着手接过酒不客气喝了一口,酒入喉,感觉瞬间暖和了不少。 擦了擦嘴叹了口气回道:“我们来得也不是很久…英亲王受伤之后来的,因为救治不及时,我家公子费了好大得劲才稳定病情,但是西北冷,王爷又要忙着军务,加上战败怒火攻心,情况十分糟糕,前几天开始咳血了,公子已经竭尽全力了,王爷现在昏昏沉沉的,怕是…熬不了几天了,但是王爷不让将他病危的消息送回朝,说是要挺到圣上亲征,小姐是不知道,王爷都这样了,这罗谷口的守军对他可是一点都不好,不但背地里骂,王爷的话他们也不听,说王爷是西北军的主帅,不是这儿的…瞧小的这嘴,说了就停不下来。” 这是典型的憋久了,在军中就没几个能聊的,公子又话少,正好初雪问道英亲王,他就一股脑说得忘停了。 “无妨!王爷的伤情,吕公子也没法子吗?” 难怪罗谷口这么个情况,她就觉得不对劲,她记得师兄曾在信中说过,英亲王治军很严,西北失守,罗谷口在军事上就是大元最重要的一道守关了,绝不可能这般松懈,看来英亲王虽然在这,却已经说不上话了。 这应该和英亲王的身体也有关,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车前摇头,“公子说,他已经尽力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帮王爷能多拖几天是几天,哎,其实王爷现在的样子,倒不如走了痛快!”这种话,搁在以前车前可是不敢说的,随军之后倒是胆子大了不少。 初雪眉心一沉,和方源对看了一眼,方源拢着手又是一阵摇头。 气数将军啰… “车前,你家公子那边可缺药,我这带了一些,在后面的马车上,你等等,一会拿上带给你家公子!” 车前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想起还有要紧的事没问,“初雪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啊,你这是要去哪里?” 这时候她怎么会出现在这,若不是亲眼所见,肯定不敢相信的。 “我到西北去有点事。” 到西北有事? “初雪小姐,西北如今都落入波罗之手了,可不能去,太危险了。”车前以为她不知道呢,赶紧告知。 “我知道,给你家公子带句话,让他放心,另外,圣上已经准备亲征了,估摸着这几天就动身了,如果可以,让你家公子尽可能的帮王爷拖一拖吧。” 初雪也知道,或许对英亲王来说现在活着可能很痛苦,可他要等圣上来,一定是想亲自跟圣上说几句话。 “恩知道了,初雪小姐,您真要去西北啊?太危险了。” “我会小心的!” 车前也不知道说啥了。 “对了车前,成王有消息吗?” 好似在清河落水失踪之后再没消息了,不知道这边是不是有信。 “没有…好像没听说,王爷和顾家两位将军都去找过,但是…怕是也没了,现在清河都结冰了。” 初雪小姐这时候跑到西北去,难道也是不相信九公子死了要去找? 第483章 他想起什么(1) “这外头,都上冻了,不知道爹他们今天运气怎么样,能猎到几只兔子也好。” 天寒地冻的,山里更冷,阿桑烧着大火盆,梅时九身上的伤养得差不多了, 也能走动走动了,但是头疾还是没什么好转的迹象,一想事就头疼,一头疼就忘事。 梅时九如今和猎户一家相处的不错,虽然嗓子没好利索,但是能简单聊几句了。 虽然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记忆有时候也模糊一团。 但是梅时九大致知道, 自己来自西北军, 来自都城,出身梅家,记忆中,还有一个人,有时候模糊有时候清晰。 阿桑坐在火盆边望着没有回应的梅时九,突然伸手想要触碰对方的眉心。 梅时九条件反射后仰躲开。 阿桑噘着嘴不高兴道:“又皱眉头,又在想事了吧,老阿公说了,你要好好休养,不能用脑,不能勉强,说不定哪天就全都记起来了,你是不是…想家了,想家里人了?” “嗯!”梅时九话不多,轻轻嗯了一声, 继续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 虽然有些记忆模糊,但是他知道, 不能一直在这待着。 “你想去找你的家人?”阿桑低着头, 手里拿着一个拨弄柴火的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火堆。 “嗯!” “就知道嗯,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啊,阿九,你要是真想回去,那也得等到开春再说了,阿爹说,西北军撤兵了,现在外头都是波罗兵马,咱们现在算是…亡国奴,对,亡国奴,出去要是被抓了怎么办?再说,现在大冬天的,可是不好走,你伤还没好利索,头也时常疼,不着急的!” 阿桑说着歪着头打量着梅时九,梅时九脸上的伤虽然留着一道道淡粉色的疤痕, 便是如此, 依然比寻常男子看着俊美, 尤其是对阿桑来说, 见过的男子本来就不多,便是见过,也是一些猎户,像梅时九这样的公子,以前从未遇到过,又是嫁的年纪,天天这般相处,怎么可能不生出几分女儿心思?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梅时九的风姿,便是脸上带了几道疤,也折损不了几分。 更何况,现在只是几道浅浅的疤痕。 “阿九,你生得可真好看,开始带回来的时候,你不知道你脸上的伤多吓人,还好,还以为你的脸会毁了呢,老阿公说,你这是运气好…” 阿桑络绎不绝的说着,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梅时九静静听着,只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 “亡国奴?只是西北失守,大元尚在,如何就是亡国奴了?” 难得听梅时九一口气蹦出这么多字,阿桑立刻来了精神,一脸懵懂摇头,“阿爹说的啊,说外头乡亲都这么说,那带兵打仗的王爷都不要咱们了,也不守了,直接退兵了,现在这里都让波罗占领了,咱们这些西北的百姓就是亡国奴了。” 百姓的表述未必准确,但是在百姓看来,他们就是被抛弃的,被遗落的。 “只要大元尚在,大元子民便不能称之为亡国奴!” 梅时九突然的认真,让阿桑不由有些不适,半知不解的点了点头。 “是不是的,其实也没所谓,反正现在和以前一样,没啥区别啊,咱们还是靠打猎为生,就是猎物不好换东西也不好卖了,不过也没事,反正饿不着,大不了咱们自己吃,在去挖点野菜,之前也存了一些过冬的粮,等过了冬再说,春天一到,这山里就能找到很多能吃的东西。” 阿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桑儿!” 门外,木大春和喜娘回来了,老远就叫了一嗓子。 冬日里打猎,喜娘不放心,总会跟着去。 “阿爹阿娘回来了!” 阿桑赶紧起身开门,“咦,落雪了!好大的雪啊!我说爹娘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是啊,这是今年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场雪了,这场雪下完,估摸着到处都结动了,我和你娘也不用出去忙活了,正好在家歇歇过冬了,还是屋里暖和。” 木大春进屋,梅时九已经起身帮着接东西了。 “阿爹,阿娘,你们快去暖暖!” “你们在聊什么,这雪真够大的,白出去一趟,猎物影子都没见着。”喜娘搓了搓手靠着火盆取暖。 “瞎聊呗,你们先烤火,厨房里汤还捂着呢,我去端来,阿爹阿娘喝口热汤。” “不急不急,这阵子都不能出去打猎了,咱们这山下来了一队兵马,听山下的村民说是要在这里扎营过冬呢,哎,外头如今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个情况,咱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吧,听说波罗军也不乱来。” “下面有兵马?” 梅时九终于插了一句嘴。 “是啊,我们还特意去远远瞧了瞧,瞧着人还不少,搭了很多帐篷,还挂了很多旗子呢。” “我去瞧瞧。” 梅时九说着就要出门。 “啊,你去看啥,这有啥看的,外头下鹅毛大雪呢,一会儿就迷眼了。” “没事,大叔、婶子,我就去看一眼,这儿下山,应该也要不了多久,养了这些天,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梅时九说着就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出去,这可不像是开玩笑的。 “那也不用这会儿去啊,等回头雪小些你再去看看就是,也没啥好看的,就是一群当兵的,你不是咱们西北人,这西北大冬天的,外头有多冷你是不知道,可别再冻出毛病来。” 木大春赶紧起身拉着劝道。 “大叔,没事的,我去瞧瞧就回来。”波罗军?梅时九根本没细想就决定去瞧瞧。 “这孩子,还是个倔脾气,怎么说去就要去,你要去瞧也不能这样去啊,外头冷得很,你说这有啥看的,算了算了,喜娘,你去把我的皮袍子再拿一套来,还有皮帽子皮靴,给他换上,我陪他去瞧瞧,刚才不是正好还有几处陷阱没去看嘛?去瞧瞧去。” 木大春一边说着一边跺脚,还真没瞧出来是个犟驴子。 不过这些天相处下来,他们夫妇发现,这小子和他们不同,那举手投足,说话做事都十分有章法,是个读过书的,还认字呢,有时候说话文绉绉的,像个书生不像当兵的,但是又和他们以前见过的书生不同,反正夫妻两是越看越满意。 “大叔,谢谢你!” “总这么客气做什么,都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了,我们早就拿你当家人了,行吧,去瞧瞧就去瞧瞧,你也这么多天没怎么走动过,估摸着也憋坏了。” 木大春心思单纯并未多想。 第484章 想起初雪(2) 西北的冬,的确是不一样的寒冷。 “看到了没,就在那下面。” 木大春带着梅时九远远看着,梅时九虽然伤恢复的差不多,但是明显没从前灵活,他刚才试了下,发现自己内力也没完全恢复。 顺着木大春所指, 梅时九仔细观察起来,“大叔,你可听下面的乡亲说他们来多久了?”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有些多? 这分明是波罗军的主力军啊!目测一下,这下面最少是十万兵马。 木大春耸了耸肩,“倒是没细打听,不过乡亲们说他们不偷不抢的的,也不打扰他们…哎呀, 只要他们不招惹咱们, 管他们做什么, 最多绕着些走。” “这是波罗的主力军。” “啥主力军?”木大春听不懂。 “波罗的主帅在下面,中间那顶大帐篷就是波罗主帅罗刹王的军帐。”梅时九语气十分肯定。 “啊?主帅就是头儿?菠萝军最大的官?乖乖,怎么不在城里住着?在这干嘛呢?” 梅时九也想知道。 “对了,阿九,你怎么知道那什么主帅在这的?” “那面军旗,就是罗刹王的军旗,天字棋,这天底下,敢用这天字作为旗号的,只有波罗金绝天!” 木大春听着不由自主看向梅时九,感觉他和之前有些不同,“这些…你都知道?也是,你之前在军中待过,行了, 看也看了,这冷死人的, 雪这么大, 咱回吧, 也没啥好看的。” 不知为何,木大春对此刻的梅时九有些不适,感觉他们隔得好远好远,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大叔,你先回去,我想下去看看!” “啥?可不能去啊,那下面都是波罗军,一旦发现抓到你可能就没命了,就算不杀你,再把你抓去充军怎么办?咱们快回去吧。” 木大春拉着梅时九就要走。 梅时九脚下打了桩一样,木大春根本拉不动,不由愣愣看着梅时九。 “大叔,要不您在这等会儿,我过去看一下,放心不会让他们发现,您在这等我一会儿。” 梅时九说完脚尖点地,几个跳跃就在几仗之外了。 木大春彻底傻眼了, 这…这… 其实梅时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就是想去看看,是一种本能,而且他看到的东西和木大春看到的也不一样。 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想到的是波罗军主帅的军营为何会安札在这里,这里在西北的地理位置,对方这么部署的军事用意,想到这些,就开始自然而然的观察周围的环境地势等等。 据他所知,这里算是在西北靠近大元内陆的东侧,听说这里到西北军撤军驻留之地罗谷口也就不到七天的路程。 说不远也不远,说远也远…波罗大军若是要继续攻打大元,应该不会在此驻军,这里并非很好的屯兵之地。 梅时九想着想着,脑海里就浮现了一幅舆图,整个西北甚至整个大元的的样子一下子就清晰起来。 突然间,梅时九好像想起了自家的身份,他是西北军的军师,他不光记得自己是从都城来的,叫梅时九,他还想起来自己是军师,西北军的军师! 一时间思绪翻涌,头突然又疼了起来。 梅时九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了,否则会犯头疼,只能强制让自己停下。 可是脑海里的一些画面不停地翻涌,根本不听使唤也根本停不下来。 “师兄…” 直到一个人影浮现,换了他一声师兄,那些杂乱的画面才缓缓清晰起来。 他想起来了,这些天一直绕着他的那个影子,那个模糊但是很熟悉很重要的人,就是叫他师兄的女子。 梅时九一手扶着头,一手抱着旁边的一棵树干,低头看着地上的一片洁白,不由自主蹲下身子,垂下手触摸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让他条件反射缩回了手,手心摊开,雪一片片落在手心,看着缓缓融化的雪,一个名字在脑海浮现。 “雪…初雪!” 他想起来了,初雪! 那个叫他师兄的女子,生得明眸皓齿的女子,她叫初雪… 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了,一幅幅画面闪过,嘴角笑容不由自主的晕开。 “我的老天爷啊,可算追上了,没想到你还会腿脚功夫,身子还挺灵活的,嘿~!可以啊!小子,就说看这身板也不像个弱不禁风的,小子,你笑啥?” 不放心追上来的木大春喘着粗气拍着梅时九的肩膀说着。 这小子,深藏不露,不声不响的还真没看出来,还是个有本事的。 “让大叔担心了,大叔,咱们回吧。” 他知道他上来看什么了,只是一种本能,本能的观察,现在大致情况也看明白了,多少兵力,怎么个布局,这里具体的位置,大军扎营的朝向等等,不过对方的军事用途,还得慢慢琢磨,要结合很多因素去看。 这些回去琢磨就行了。 虽然想起了很多事,但是头还是有些疼,而且是那种隐隐的痛。 “不看了?就是嘛,有啥看得,走,咱们回去,冷死个人啊。” 木大春倒是没发现什么变化,就是觉得这小子今日说话比平日多些,还有就是发现这小子身手不错,是个练家子。 “嗯,是冷,咱们先回,大叔,这大冷天,是不是所有河流都结冻了?是不是吃的东西都要放在地窖?” “那可不,咱们西北人冬天就靠着地窖存放粮食,屋子里毕竟只放得那么多,而且屋子里常年生着火盆子,东西放久了容易坏,放外头可就都冻坏了…” 一路上有人说说话,木大春还是挺乐意的,终于知道阿桑爱说话随谁了。 “咱们这附近是不是有河流?” 两人关注点其实都不在一个点上,但是两人还能继续闲聊着。 确实冷,说说话能打起精神。 “有啊,就咱们这山后面就是一条大河,等到春开了,就能去打鱼了,还有前面过去,那边还有一条河…” 在这附近生活了半辈子,木大春自然熟悉的很,加上他是打猎的,周围的地形都了然于胸。 “大叔,咱们快些走,风雪会越拉越大,一会迷了眼不好识路。”梅时九抬头看了看天道了句。 晚些会有更大的雪,还会有一场很大的西北风,而且这场大雪,三两天都停不下来,到时候怕是积雪要到腰了。 西北风…大雪…冻结… 几个关键词突然在梅时九脑海反复来回打转。 第485章 他有心上人(1) “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大的雪,这都两天两夜还没停下来,阿九,还真让你一言说中了,现在大雪封山,真就哪里也去不成了。” 从山下回来两天过去,大雪整整下了两天, 门口都积雪很厚了,山中不少树都被大雪压断了。 怕屋前被雪封路,木大春带着阿桑他们隔一段时间就出来铲一下雪。 听得木大春的话,梅时九笑了笑没做声。 “真的?阿九,你好厉害啊,这都能看出来?”阿桑眼里带着几分崇拜望着梅时九。 看着女儿眼里的光亮,木大春和喜娘互看了一眼,心里又开始思索起来。 山里人心思单纯,想什么都憋不住太久。 喜娘端了口热水递给梅时九, “阿九,你真的都想起来了?” “恩,都大概记起来了。”就是头偶尔还是会疼。 “你家真的是都城的?” 喜娘试探的问了句,脸上的担忧十分明显。 其实他们也看出来这阿九肯定和他们不一样,应该是生在富贵人家的,瞧那双手,那一身皮肉,伤好之后很明显,就像是干过活的。 都城…那可是大元的皇城,离这里天远地远的,他既然都想起来了,应该是要回去的… 梅时九端着水跟着他们坐下烤火, 门关上,屋里瞬间就暖和很多。 这一家子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些天, 若不是他们, 他早就死了,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所以梅时九对这一家子的态度十分温和。 “是,我家在都城,大叔,婶子,正好跟你们说说,等这场风雪停了,我就打算动身回去,算算日子,都两三个月过去了,家里恐怕都以为我发生不幸了,家中父母长辈不知要多伤心,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你们愿意,待我回去,便着人来接你们到皇城去生活, 不知你们可愿意?” 梅时九想着,西北暂时沦陷了,以后也不知会是什么情形, 这里是他们的故土,人难离故土他懂,但是这里生活肯定没从前方便了,波罗占据西北,现在虽对这儿的百姓暂时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不久的将来,百姓的生活还是会深受战火之害,这是一场天下之争。 波罗一时也没那么大能力一边打天下一边治天下,乱肯定是要乱一段时间,可能是两三年,也可能是三五年,甚至七八九十年都有可能,是个未知数。 至少这一家子在都城,只要梅家平安,他就能保他们无恙。 一家三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春夫妇更多的是茫然和担忧,倒是阿桑满脸的兴奋和憧憬。 没顾及那么多,直接伸手拉着梅时九的胳膊,梅时九则不动声色避开,自小,他便不喜与人过于亲近。 “阿九,你说的是真的?你…要接我们一家去都城?那么麻烦做什么,我们直接跟你一道去不就是了,阿九,都城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特别热闹?是不是很多很多人?卖什么的都有?” “桑儿,先别问这些,阿九,我们山里猎户,都是粗人,有句话,我什么话,我就直说行吗?” 木大春见女儿不假思索就应下要跟着人家去都城,当下做了决定,不如直接问问人家的意思。 若是人家愿意娶自家女儿,那他们倒是可以考虑一家子搬去都城的事,为了女儿,便是舍不得离开这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他们也愿意去试试。 “大叔直说无妨!”梅时九十分真诚。 喜娘颇为紧张看了自家汉子一眼,悄悄拉了拉女儿的手让她安静别插嘴。 木大春也不藏掖了,“阿九,我和你婶子都看得出来,你是个读过书,是个有些本事的,恐怕家里也是富贵人家,不是咱们这样的山野人家,救命之恩的咱也不提,不过是顺手救了,换成别人,我们瞧着也会尽力救的,毕竟是条命,若是为了报恩接我们一家去都城生活,那倒不用的,咱们在这山里生活惯了,怕去了也不适应,除了打猎,我们也不知能干嘛,总不能救了你一命就让你养活我们一辈子,但是…阿九,大叔问你,你可成亲了?” 话题突然急转,梅时九微微一愣随即浅笑摇头。 见梅时九摇头,屋里三人都露出了喜色,这就好说多了。 “那…” “我暂时尚未成亲,但早有心仪之人,也曾若会娶对方,算是有婚约了,这次出事,她定是着急了…” 应该是着急伤心的。 若是从前,梅时九还真没什么自信这么说,可是上次她去过远城之后,他多少有那么一点把握了,并非是他一厢情愿,至少可以肯定,她对他并非无情。 这就够了,一辈子时间很长,足够暖一人之心,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还活着。 这和成亲了好像没啥区别…… 阿桑的眸光一下暗淡了许多,喜娘轻轻拍了下女儿的手安抚了一下,让她别着急。 “这样啊…你都消失这么久了,估摸着人家也以为你死了,若是…若是你回去,人家姑娘嫁人了怎么办?” 这从前的事,还真是不好说的。 “旁人不敢说,她不会!” 梅时九的笑,让阿桑突然觉得不好看了。 “阿爹、阿娘,我去厨房看看粥煮好了没有。”阿桑也是个心思单纯藏不住心思的姑娘,眼睛一酸,差点当场就落下泪珠子了,赶紧起身避开,这是人逃离现实的本能反应。 喜娘赶紧跟了出去,当娘的能不心疼女儿吗? 早知道,他们就不该着急跟女儿提那一句,若是不提,女儿是不是就不会往这方面多想,也就不会真动了心思。 看着女儿妻子离开,木大春一声叹息,他也心疼女儿,可他总不能仗着什么救命之恩逼着人家娶女儿,这事儿他们也做不出来,这般他们也不放心让女儿嫁过去不是? 可惜啊,这小子是不错,可是… 这还不如啥都想不起来的好,稀里糊涂的跟着他们过一辈子得了。 “大叔,怎么了?” 梅时九明知故问,之前迷迷糊糊或许还看不太出,这两天彻底清醒,这一家子心思都写在脸上,他还能瞧不出,所以刚才便趁机挑明了。 木大春拿出烟斗开始抽烟,“没什么,这么说,你过两天就打算走了?” 走吧走吧,过阵子阿桑就忘了,回头在附近给她寻个踏实般配的汉子嫁了。 “恩,大叔,我的话,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不着急的,以后打仗肯定会打很久…靠猎物怕是难得换到粮食和其他东西了……” 第486章 风雪寻情(2) “三天了,这外头下着雪,也不知她现在到哪里了!” 得知那天在罗谷口看到的真是初雪,吕文郁悔不当初,后悔没亲自追上去瞧瞧,但是当时一是不太敢相信,二是他这边正在给王爷弄药却是脱不开身。 “公子, 您说初雪小姐怎么就这么大胆子,现在西北都落入波罗之手了,她还敢去,说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奴才瞧着,八成就是不死心去找九公子吧…” 人家一门心思,不远千里来寻九公子, 自家公子还对人家念念不忘, 关键还不承认, 死鸭子嘴硬。 吕文郁低眉捣药,从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个胆大包天的女子。 “你去看看王爷醒了没,这边药好了我就过去,王爷醒了就赶紧来喊我。” 吕文郁收拾心绪不再多想,她虽胆大,却也是个心细的,这时候去西北,应该是做了万全准备的,再说,他在这担心又有何用,人家已经进入西北境地了。 “王爷现在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罗谷口这些守军真是混账, 这么冷的天,还撤王爷王爷账中的炭火,要不是其他几位西北军的将军极力拦着…” “军中物资不足, 你没看着这儿将士一个个都穿不暖, 有哪个没生冻疮的,没冻死就算命大了, 他们心里都有怨,无处发泄,正好王爷退兵至此,让他们不得不大冷天黑天白夜的轮守,便将这股怨都撒到王爷身上了,当然,更大原因是这位守将的态度,算了,不说这些,咱们也改变不了什么,等圣上亲征到这就好了。” 在军中,手中有兵权才有说话的权力,他们在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乱说不得。 “王爷能等到圣上来吗?哎!瞧着情况,怕是难吧?” 车前忍不住低头低估一句,说话时搓了搓手,王爷的处境都是这般, 他们这些跟着王爷过来的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帐中这点炭都是他了银子才弄到的。 就这,人家还是看在他家公子懂医术的份上才肯给点,还不是希望有个啥事公子能给瞧瞧。 “听说大军已经出发了,若是快的话,也就十多天就到了。” “十多天,公子,王爷现在这样子,奴才都瞧着都知道等不起十天了。” “行了,你快去看看,别说这些没用的。” 不管如何,他总会竭尽全力的,她不是也说,让他尽可能帮王爷拖到见圣上最后一面吗?成不成,他总要试试。 车前离开账本,吕文郁放下终于松开药锤缓缓坐下。 只有这时候,他骗不了自己,自从知道那日匆匆一眼真的是她,他的心便再难平静了,知道她在西北,他就忍不住去担心去想。 她身子惧寒,这西北的寒气入身,她如何受得了,就算现在一时半会儿没事,若是一个不好,以后恐怕会落下寒症。 她怕是也没想过这些,那么怕冷的人啊… 但凡想着自己一点都不会来的,有一点车前或许没有猜错,她来西北,十有八九就是因为梅时九吧。 他并不知他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份感情,这份感情又有多深,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他看到她不顾一切的找来了。 “这雪都下了几天了,怎么不停啊?不会西北一整个冬天都是雪天吧?” 出了罗谷口,初雪一行人并没有走太远,因为走不动了,只能暂时借着在一家农户家。 桃儿撑着头靠着火盆取暖嘀咕着,她都离不开火盆,更别说初雪了。 风雪太大,贸然上路无意送死。 这的风雪是真的会要命的。 “明天就会停了,但是这场雪下了这么久,积雪太厚了,路上都结冻了,恐怕不好走,路上会很滑,这一路速度要尽可能慢着些。” 方源伸手烤着火,扭头看了一眼窗外。 这窗户都是他们来了之后加固加厚的,原本还透着一点寒气的。 初雪穿的厚重,即便是在屋子里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那就明天雪停上路,慢些就慢些,无妨,雷爷,这里离井山慢的话一天能到吗?” 井山有个寨子,也是通达天下的点之一,正好落脚,也能看看现在西北到底什么情况,沦陷之后通达天下是否还能畅通,目前来说问题不大,俗话说,各有各的道,西北虽然落入波罗之手,但是要封锁整个西北也没那么容易。 只要有心,想要出入对于熟悉这里地形的当地人来说还是有法子的。 雷爷拢着手点头,“可以,并不是太远,要不是这场雪太大不敢走,咱们现在就在井山了,一天差不多。” “那就行,只要天黑能落脚就不怕。”这种天气,最怕的就是晚上。 “那奴婢一会儿收拾下,就是外头太冷了,暖炉子用不来多久就凉了,怕小姐受不了。” 虽然来时把马车封了个严实,也垫得很厚实,可到了这,还是冷啊。 “没事。” 没事才怪,桃儿起身去收拾,反正都到这了,不行也得往前走了,小姐是不可能打退堂鼓的。 方源看了一眼初雪没做声继续烤火,这丫头,是个烈性子哦,看着柔弱,却是个能吃大苦的。 初雪望着火盆里的光亮想要靠的更近一些,她的确怕冷,比谁都怕冷,这西北的寒冷也却是让她心有余悸,可是她并不后悔来这一趟,也没打算就此打住,既然来了,总要把该做的事都做了。 她相信她是个命硬的。 这里到峻峰岭…她估算了一下,最少还得十来天的路程,尤其是这样的天气,可能还会更慢,但是这样的天气也有好处,路线完全可以优化一下,比如以前要绕开的河流,现在都可直接通行才是,因为都结冻了。 她在这安心等这两天也就是做的这个打算,风雪越大,河水冻结的越发结实,走起来也就越安全,这么一想,冬天的西北其实是最畅通的时候! 想到这…初雪突然站了起来。 “桃儿,舆图!”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此时西北能到处通行,她都能想到缩短去往峻峰岭的路线,难道波罗军想不到? 行军,能缩短一天都有大用。 不仅是行军速度,还能做一些平日不能做的布防才是。 “怎么也雪丫头?” 见初雪突然这么一脸认真,方源都跟着紧张了一下。 第487章 忧国忧民之心(1) “以前倒是没注意,现在看来,整个西北其实是被几条水域完全贯穿的,也就是说,一到寒冬,整个西北都纵横之见的距离就无形之见缩短了很多,也少了很多阻隔, 不仅如此,还能走出很多条新路来…” “嗯,的确是这么回事,一到冬天,这些河流湖泊都结冻了,但也不是所有结冻了地方就能行走,有些水流很活的地方面上是结冻了,但是冰层不厚,若是不懂看冰层厚度胡乱走,那可是性命攸关的。” 方源还以为初雪突然一本正经严肃起来因为啥呢,原来是这个。 “师父,听说波罗一年四季,冬季特别长,而且比西北还冷,所以他们擅长冷天作战,以他们对寒冬的熟知度,要看出哪些冰层能走人哪些不能应该不难吧?” 初雪这么一说,方源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丫头原来是想到这一茬了。 “师父你看,这几条河流几乎是贯穿的,平日从这里到这里,是不是得绕开这儿和这儿…用时最少要三到四天吧, 还有这, 这座大山,几乎把这一片都阻隔了, 现在不同,只要这条河流能渡过去, 就直接跨过去了,从舆图来看,只要排兵布局合理,波罗军可随时调动西北各方兵马,随时可全军同时攻伐大元关内,除此之外,还可以长藏兵,让大元根本摸不透他们在西北的兵防,就算他们暂时不攻打大元,也可利用这个冬日做好西北的军事布防,把西北牢牢握在手里。” 方源听着初雪的话再次俯首细细看起了舆图,末了捏着胡子摇头一叹,“没错,若是大元此时选择反攻,可是要吃大亏啊,若是什么都不做,又给了波罗调整之机,难怪波罗作战速度这么快, 看来,入冬之前拿下西北早就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所以,圣上此时亲征并不是个好时机,但是对大元来说又是稳定军心民心的必要之举,师父,你说有没有可能,波罗就是在逼圣上亲征?” 初雪突然眉头一拧,想到这,心里不免添了几分担忧。 若是圣上在战场上出点什么事,大元可就真完了,就目前大元的朝中形式和各地情况来看,圣上出事,搞不好大元就四分五裂了。 “好了,你想这么多有什么用,现在大元的局势,已经没有太多选择,圣上出征也是势在必行,就算波罗真有此意,也只能是他们更胜一筹,逼得大元不得不走到如今这一步,波罗是步步为营,大元是被动应局,哎!别想了,就算你真看明白了波罗的用意,又能做什么?”做什么能改变局面? 方源的话虽然听着让人难受,却也是实话。 初雪目光落在舆图上,低着头陷入沉思。 “师父,波罗志在天下,应该不会只有针对大元的谋划,师父,你看这边,这里是西北的边缘,这里过去就是阮东,占据西北,波罗若是要对阮东动手是不是也比从前容易很多,波罗会不会像对大元开战一样突然袭击阮东?” 要拿下西北边缘的那两座关内城对波罗来说并不难,他们刚从罗谷口过来,波罗要继续攻打大元或是去打阮东,罗谷口肯定是要拿下的,而罗谷口的守备就连他们看着都有些不堪一击。 虽然守着不少人,但是战斗力实在是让人忧心。 初雪也不想多想,但就是忍不住,也是没事做。 “这么说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方源又细细看了一遍这才挪开目光。 “桃儿,笔墨!” 初雪呼了口气一把将舆图收起,再看也没用,她只能是把她能想到的,尽快笔书给圣上,让他多加小心,尤其是不能急,顺便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一说。 方源看着初雪没做声,罢了,这丫头生怕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生了一副忧国忧民的心肠,若是个男娃子,必是和她那个师兄梅时九一样。 听叟和老弟提了几句,可惜了啊,原本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儿。 屋外风雪肆意,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一色。 波罗主帅军帐之中,金绝天也在看着舆图。 波罗军正如初雪想的那样正在各方调动,所有的兵力布局和西北军撤出西北时完全不一样了,若是这时候大元要反攻西北,对波罗的兵力部署完全是不知道的,一片空白。 “王爷,各路兵马都按着您的吩咐布防完毕,所有粮食都储存妥当。” “目前所有兵马加起来,数字可都清点清楚了?”金绝天一声战甲,这么冷的天,好似不怕冷似的,帐篷里两个火盆都没生。 “目前在西北的总兵力已达三十万,随时等候王爷军令。” “知道了,三天后让家两兄妹成左右之轮番攻打罗谷口,告诉他们,本帅只给他们三天时间,三天一定要拿下罗谷口,大元天子已经出发亲征,在他到来之前,先给他送上一份大礼。” “是,就等王爷一声令下了,将军早就按耐不住了,估摸着不用三天,最多一天半,那罗谷口,末将已经去瞧过,防守漏洞太多,最重要是那边军心涣散不堪一击。” “都罗,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轻敌了,这可不是好事,天下之争,现在才迈出 金绝天的口气倒是不重,还有些玩笑的成风,知道都罗还不至于像他说得这般。 “王爷!末将不敢,确实是那罗谷口的…”说着嘿嘿一笑,表示真心瞧不上。 “那你也一起去,就按你说的,一天半,你们三个人要是一天半拿不下罗谷口,就别回来见本王。” 金绝天其实心里有数,那罗谷口若不是胜在地理优势,他最多只会给他们一天时间。 “是,末将这就去!” “等等,这两天有没有英亲王的消息?” 都罗耸了耸肩,“听说熬不过几天,人现在昏睡的时候较多,而且在大元军中颇有非议,可惜了!是条汉子!” “的确可惜,行了,你去吧,你要注意的便是那个英亲王,虽说重病,可他还是西北军的主帅,只要活着,西北军退到罗谷口的几万兵马还是能调动的。”这也是他让都罗也一同去的原因,以防万一,罗谷口他势在必得。 “是!”都罗领命而且,军帐之中,突然传来几声鸟叫。 这只鸟,正是被金绝天无意间抓获的绿毛。 第488章 绿毛见到亲人了(2) 一场罕见的大风雪终于停了。 初雪他们也终于上路了。 刚停雪,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 路上到处打滑,而且积雪太厚,马车十分难走,速度十分缓慢。 梅时九这边也要动身了。 阿桑一家子没打算跟着梅时九同行,一是梅时九这一路有事要做,不便带着这一家子, 二是木大春一家子也没打算跟着去了,尽管阿桑很想跟着出去看看,听得梅时九有心上人,伤心了两天,很快也就想开了,她喜欢阿九,就像跟着对方。 可大春夫妇哪里舍得让女儿受这样的委屈。 “阿九,这些东西你带着,你虽然会点手脚功夫, 可你毕竟受过伤,加上这天寒地冻的到处凶险,这些东西或许用得上,本想让你开春再走,看你惦念家里人,我们也不拦着,一路小心保重,这里还有干粮,你婶子和阿桑准备的,下了山,你尽可能的沿着大路走,这冬日里少走山路。” 虽说好事不成,木大春还是对梅时九不错的, 毕竟相处了这么些天, 人都是有感情的。 梅时九也是打心眼里感激,“多谢大叔和婶子还有阿桑,这些天劳你们照顾了, 救命之恩时九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等时九回去便会安排人过来接你们,你们不必急着拒绝,可以再考虑考虑,若是到时候依然不肯去,时九也尊重你们的决定。”到时候让人送些粮食和生活所需过来… “阿九,你看看这外头冷得,雪那么厚,到处都结冻了,走起来滑溜溜的,你就过些天再走也不迟…”阿桑是真心不舍得。 “无妨的,时九会小心的,你们也保重。” 梅时九依然笑的温和,和眼里的坚决让阿桑后面的话再说不下去。 她没读过书,也不懂那么多大道理,更没什么见识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人家眼里除了感激再无其他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好了,我送你下山。” 木大春一摆手,帮着拧了东西就先行一步了。 梅时九再次道别不再久留,他着急离开, 也的确是有事,从西北军的异动来看,这几天他仔细琢磨下来,大概猜测出西北军的打算,可能这两天就要攻打罗谷口了。 若是没有猜错,恐怕圣上已经准备亲征或是在亲征的路上了。 罗谷口的守将,之前他和应亲王路过时见过,对此人的影响,他们两的评价都不好,当时还没心思想太多,本想着等西北局势稳定再说… 罗谷口恐怕守不住,但是有一个地方必须守住!鹰嘴城。 鹰嘴城后面跨过去就是阮东,若是波罗在这里撕开了阮东这个口子,那波罗就正式踏出征战天下的步伐了,后面西北就会成为波罗征战输送兵力的重心,一旦波罗国内的主力军都集结在西北,那大元被攻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若是圣上亲征,罗谷口失守的情况下,鹰嘴城就是最好的落脚点! “行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他和咱们不一样,注定不可能和咱们留在山里的。” 看着女儿站在寒风里不舍得回屋,喜娘叹了口气劝了一句。 “娘,我想跟阿九去,女儿想跟阿九去。” 阿桑说着说着眼泪就滚落了下来,她以前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此刻目送梅时九离开,看着那个人影越走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看不见的那一瞬间,她再也忍不住了,感觉心里头有一块地方特别疼。 “傻丫头,你跟着去有什么样,人家有心上人,他跟咱们就不是一路人你动不动。” “娘,女儿就想天天看着他!女儿不要嫁给他了,就像看着他就好,娘,你让我跟着去好不好?” 喜娘一把抓住阿桑的手,“傻桑儿,娘不能看着你犯傻,没事,不就是个男人嘛,过阵子就忘了,娘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娘懂,没事啊丫头,难过一阵总好过难过一辈子,是你们没缘分。” 哎,作孽啊,孽缘啊。 当娘的,看着自己女儿这样,哪有不心疼的? “娘…呜…桑儿心里难受!” “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了。” 梅时九离开之后其实并没有走多远,目送木大春折回之后便将带的东西就近找了个地方用雪掩埋做了记号,随后便瞧瞧摸进了波罗的军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想要知道波罗最真实的部署,那就去波罗主帅的军营探探虚实,正好在这遇上了。 “嘿,这雪下了这么多天,终于肯停了,王爷也是,抓了这么只不听话的鸟还偏生宝贝得很,这破鸟还不知好歹。” 团儿一嘴的抱怨,这些天被绿毛折腾的。 “王爷稀罕,你就好生伺候着吧,这鸟可不是一般的鸟,是比较罕见的信鸟,鹰鸽,王爷说这只鹰鸽是认过主的,所以比较难训,也没让你敖它,就喂喂它,带它出来遛一遛。” 青岁将团儿嘟着嘴便劝了一句,跟一只鸟儿过不去做什么。 “你说得容易,你来喂喂试试,你来遛一遛。” 看团儿小脸皱成一团,青岁不客气的笑开,“连咱们西北的鹰你都养过,不至于连一只鹰鸽都驯不了吧,我瞧着王爷还挺宝贝的,每天都要瞧瞧,你好生伺候着吧,我先去忙了。” “你还幸灾乐祸!”团儿气得踩了青岁一脚,扯着绳子扭头就走,就不信遛不动。 绿毛原本达拉着头,突然间一个俯冲飞起来,要不是团儿手里拽着绳子,这一下恐怕就不见影子了,团儿一个不防,被绿毛的力道带着一拉,差点摔了一跤,正要发火,发现前方站着一个哨兵正在招呼绿毛。 梅时九也没想到混进军营什么还都没打探到就碰到绿毛了。 刚才他们的对话他也听到了,绿毛应该是被抓的。 绿毛发现他,他也来不及躲开,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总比被动好,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 绿毛怎么会在这儿?她应该早就回都城了才是,难道是用绿毛给他送信被抓抓获了? 偏偏这么巧还被金绝天抓了。 那连着信是不是也被金绝天收了?还好,他们两通信,从来不留名!金绝天应该不知道这绿毛的主人是谁,也不知道信是写给他的吧,但也不好说,不知信中内容… 不知抓来多久了。 看着绿毛冲着士兵冲过去,开始还以为这鸟儿要抓人,没想到却是落在对方肩膀上没动。 “你……” 团儿皱眉打量梅时九。 第489章 团儿被耍了(1) “小的见过姑娘!” 梅时九从他们刚才对话中得知眼前这姑娘应该是金绝天身边伺候的。 团儿环着手上下打量梅时九,梅时九弄了一套盔甲换上,又把脸弄脏了些,加上脸上这次留下的疤痕,和之前的样子的确大不相同,也难怪团儿认不出了。 “你是谁?叫什么?它是怎么回事?” 团儿可没那么好糊弄,这鹰鸽明显认识眼前这小子, 瞧那熟悉的模样。 一连三问,梅时九不敢疏忽。 “回姑娘,小的叫…阿吉,小的祖上擅长训鹰鸽,这鹰鸽正好是小的训出来的,用来与家人联系的, 有好一阵子没收到家中来信, 还以为是它飞丢了…没想到…” 梅时九说话间摆出一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瞟了一眼团儿。 感情这鹰鸽的主人在这,王爷这是抓了自家兄弟的鸟儿,团儿也是不太好意思。 “你说这鸟儿是你的?”团儿不太自然的问了句,这事她可做不得主,得跟王爷说说去,这事闹得… “是!姑娘若是喜欢,小的改日再帮姑娘训一只,这鸟儿比较倔,一旦认主就只听主子的。”还真是绿毛,这熟悉的感觉,让梅时九突然觉得自己初雪的距离很近很近了。 她才不喜欢这破鸟儿,团儿走动几步上前审视着梅时九,“这鸟儿是王爷抓的,这事儿本姑娘可做不得主,回头本姑娘跟王爷说一声再说吧,你且等着。” 青岁有一点可没说错, 王爷十分喜欢这只鸟儿, 她可不敢擅自还给人家, 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鸟儿肯定是识得眼前这小子。 瞧眼下这乖巧讨好的样子,在人家胳膊上一直蹭着脑袋, 贱贱的。 团儿说着就要牵走绿毛,绿毛立刻扑腾着翅膀,爪子死死抓住梅时九的胳膊不肯松开,还对着团儿凶狠狠的吱吱叫。 “嗨,这畜生还敢凶我!” “王爷能瞧上这小玩意,是这小玩意的福气,只是它已经认主,不管是谁,它都不会认的,姑娘大人有大量,别跟一只鸟儿计较,姑娘跟王爷说说,王爷看得上这小鹰鸽,小的回头给他寻一只更好的,姑娘,这小玩意虽然是个畜生,自小就跟着小的, 也有些感情了, 还请姑娘跟王爷说几句话好话, 小的保证个王爷寻一只更好的…。” 团儿眉头一皱,插着腰冷冷瞥了一眼,“行了行了,王爷想要什么东西弄不到,咱王爷是什么人,这玩意真是你的,他还能强抢不成?小气样,得了,你在这等着,本姑娘跟王爷说一声便是了。” 团儿气的手一甩转身就去了,压根没多想,这是主帅军营,她做梦也想不到在她眼前的会是梅时九,也没想着会有人敢混军营中来。 梅时九暗暗呼了口气,看着团儿离开,立刻观察周围情况,见团儿进了帐,立刻闪身,以极快的速度放飞了绿毛,这节骨眼,也来不急写信,放飞绿毛之后,梅时九并未着急立刻,而是躲在一个角落开始整理遗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人呢?” 团儿回来一看人不见了,立刻招呼人去找,打听之下军营里叫阿吉的还真有几个,但是没一个是团儿见过的那个。 “王爷,是奴婢疏忽大意了,还请王爷责罚?” 团儿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可能犯了大错,跪在金绝天面前请罪。 金绝天坐在虎皮桌椅上,盯着团儿双眼微微眯着,抬手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丝迷惑之色,“你确定那只鹰鸽是认识那小子的?” “是,那鸟儿见着对方就扑过去了,落在对方胳膊上蹭来蹭去,所以那小子那么说奴婢才松了警惕,是奴婢愚笨,请王爷责罚。”犯了错就该罚,这是规矩,团儿心里也气恼得很。 “你确实不够谨慎,也算是得了一个教训,责罚暂且先记着,回头再有不当之处,两罪并罚!先起来,描述一下把人画出来,青岁,你赶紧安排去追,若是跑了,这天气应该跑不远,另外,再军中再仔细找找,若是找到了,立刻带来见本王。” “是!奴才这就去。” 青岁小心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团儿,这事的确是她大意了。 不过也确实想不到会有人胆大包天敢混入他们的军营。 “起来吧,先出去画像。” 金绝天松口,团儿这才缓缓起身,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金绝天。 大帐中安静下来,金绝天撑着头从腰带中拿出一个小纸卷。 这纸卷就是当初初雪给梅时九写的信,他抓获绿毛的时候,的确是一眼认出绿毛是稀少的鹰鸽,当时并未多想,只是一时兴起,当时从绿毛身上截获这封信之后,他才知道这只鸟可没那么简单。 因为信中内容,让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 其实,信中内容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有短短数据,大致意思就是盼归。 当时从字里行间,他找到了一首藏头诗,也不算是诗,而是情人之间相思寄托,还有浓浓的不舍。 这信,应是出自一个女子的手笔,而且,这女子是个极聪明的女子,从平淡的言语中,他看到了一份浓到有些晕不开的深情。 与其说,他对这鸟儿感兴趣,倒不如说,他的是对这写信之人和收信之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团儿,你这次可是大意了,这人绝对有问题。” 青岁和团儿关系不错,所以不妨碍说几句,知道团儿不会放在心上。 团儿自己也气得不行,铁青着脸气鼓鼓道:“哼,若是抓到了,看本姑娘怎么修理他。”更多的是觉得丢人。 “也不完全怪你,有人混进了军营却没人发现,对方肯定不是个简单的,通过此事也算是暴露出军中防守还存在一定的问题。” 青岁的话让团儿点了点头,反正都这样了,现在要紧的是把这个人揪出来。 此人混入军营之中,肯定不是为了好玩,若不是那绿毛鹰鸽,是不是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想想不由一阵后怕。 “青岁,你说会不会是大元的细作?” “都有可能,行了,现在画像有了,现在军中找,外围也派人去追查了。” 查是查,可这军营之中,这么浩浩荡荡数十万人,要找出一个有心躲着的也没那么容易。 但青岁他们还是自信能找到的,只是要费一点时间,不过他们也想不到对手会是梅时九这等难缠的人物,此刻,梅时九就躲在不远处正大光明的看着。 第490章 夜半惊魂(2) “东家,前面就是井山了,总算是赶到了。”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雷肖成还是低估了这雪路难走的程度。 “雷爷,现在天黑了,以防多生事端,你先去打个招呼, 我们在后面慢慢上山。” 这些山寨夜里都有暗哨,山寨的入口在战时都用了暗口,之前的明路已经废了,这也是这些山匪还能藏住的原因之一。 “行,我先过去打招呼,东家你们慢些,这上山的路更滑, 前面不能走马车了, 我先去看看, 回头再看看如何安置马车。”山寨的兄弟一般在山下都有不起眼的据点。 “小姐,您慢些!” 桃儿小心扶着初雪下马车,夜里寒风越发凛冽,吹在脸上入刀割一般。 景四提着灯笼招呼方源,一行人慢慢往前走着。 雷肖成亮出了腰牌,当家的得知消息,很快便亲自迎了出来。 “快,赶紧烫酒,上吃的,雪东家大驾光临,贵客贵客!” 这天寒地冻的能来,可不就是贵客? 坐在火盆边烤了好一会儿, 又是两口热酒下喉,初雪总算是缓过来些,险些冻僵了,这冷… “打扰陈当家的和兄弟们了。” “哪里话,雪东家这就见外了, 雪东家怎么过来了?前几天下了几天几夜的雪, 今儿将将停下,冷得很啊。” 别说人家当家的好奇,在场的人都一脸纳闷,如今西北沦陷,又是这大冬天里,她一个女儿家带着这老老少少的来做什么?做生意拼到这份上,难怪生意做得大,这些人对初雪他们客气也是有原因的。 眼下这光景,他们能有口安稳饭吃,那可多亏了通达天下,人家雪当家虽是一介弱女子,说话却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不让他们饿着还真做得到,即便眼下没什么生意照样赏饭吃。 “是啊,早就听闻西北冬天多冷多冷,这回算是亲自经历了,这不西北沦陷了, 我不太放心这边的情况,这才冒险过来看看, 陈当家的, 兄弟们都还好吧,那些波罗军可有惊扰到寨子?” 初雪搓着手哈着气,手脚终于能自如活动了。 “雪当家放心,若有事,您可就见不着咱们了,这山里,不熟悉地形的,想要找到咱们也没那么容易,再说,真有什么风声,左右就是舍掉这寨子,命还是保得住的,倒是让雪东家记挂了,说起来怪不好意思,最近也没帮雪东家做什么买卖,雪东家还每月按时让人送来吃的用的,说真的,兄弟们都有些不好意思。” 陈当家的这话也不假,虽然他们是匪贼,但人家这么讲究,他们反倒觉得对不住人家,这条道,讲究的就是义气二字。 “陈当家千万别这么说,咱们本来就有言在先,做生意的,本来就要承担一定的风险,时局谁也左右不了不是吗?现在这情况,来往西北的生意少是正常的,不过很快诸位就有活干啦,到时候还得劳动兄弟们大冷天的忙活,我才是不好意思。” 初雪这次来,有私人原因,也的确是有生意上的事必须跑这一趟。 “当真?雪当家的只管吩咐,兄弟们现在有的是力气,这天虽冷,但我们都习惯了。” 别说,天天闲着还真不得劲。 “那陈当家的等消息就是,对了陈当家的,如今西北落入波罗之手,这道上怕是不好走了吧?” “哈哈哈,这点雪东家尽管放心,不管这谁当家做主,咱们自有咱们的道,你放心,但凡你通达天下要运的东西,旁的地方咱们管不着,我陈家寨负责的这一段保证完成任务。” “陈当家,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初雪跟着一笑接道:“陈当家的,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你这是西北的最后一程,到时候可能通关没那么容易。” “雪当家的玩笑了,咱们这条道哪有走官道的…” 陈当家的眨了眨眼,意思他们有他们的道,让她只管安心。 初雪心中了然,果然,这些山寨都有自己的暗道,她虽与他们合作,也不好问他们要这条暗道,但是这条暗到对大元来说,或许有着重大意义。 先放一放,回头再说吧,先运一次货看看,能不能通也得走过才知道,毕竟现在不同以往。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陈当家便让人招呼初雪他们休息。 “小姐,咱们这一趟还是要每个山头都走一遍吗?” 这些天下来,今天算是住得最舒服的一晚了,屋里烧得暖烘烘的,被子褥子也厚实。 桃儿招呼初雪躺下忍不住问了句。 “不会,时间不够,只是顺道路过的去看看,明儿一早就走。” “小姐,真的还要继续走吗?这西北也太冷了,您看看您这脚,刚才泡了那么久才泡热乎,回头肯定要生冻疮,你本来就怕冷…”桃儿也知道劝不动,但还是忍不住叨咕,还不是心疼。 “好了,我心里有数,你也听着了,咱们这是赶上一场难得一见的大风雪,原本西北也没这么冷的,过些天就好些的,虽然冷了些,你看我不是没事吗?” 桃儿无力耸肩,“得,奴婢说啥您都有话说。” 初雪笑了笑,“好了,快歇着吧,明天还要赶路。” 半夜,睡梦中突然听得一阵响动,初雪睡得浅,比桃儿都醒得快些,揉了揉眼睛推了推身旁的桃儿。 “小姐,怎么了?” “桃儿,听着动静没?快点灯看看怎么回事?” 桃儿一时惊醒,听得外头动静挺大的,赶紧披了衣服伺候初雪起身。 “怎么了这是?” “雪丫头!”门外,方源也披着衣服起来了,山寨里亮了不少光。 陈当家的也过来了。 初雪草草收拾了一下拉开门便看着大家都起来了。 “陈当家的,这怎么回事?” “雪当家,你们明儿可能要缓缓再走了,外头打起来了,眼下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打起来?哪里和哪里打起来?波罗攻打大元?罗谷口?” 初雪思绪一下清晰起来,整个人也精神了。 这么快?还以为波罗要调整一番,要休兵一阵,结果这么快就开战了,就罗谷口那个情况,挡得住才怪。 “应该是,我也是才听得动静,波罗突然发兵,之前还没见着什么动静,瞧动静,应该是罗谷口,我已经让兄弟连夜去探了,回头就知道了,哎!这是要一口气打进关内哟!” 第491章 负担得起(1) 不出所料,还真是波罗攻打罗谷口。 “怕是守不住。” 夜里,因为那一阵阵踏破宁静的马蹄声,所有人都无心睡眠。 陈当家的让人温了酒,大家干脆围坐火盆边聊着天,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约莫还有个把时辰就该天亮了。 “肯定守不住。” 初雪接了陈当家的话,波罗突袭, 派了三路兵马,这是一定要拿下罗谷口的。 方源叹了口气,拢着手皱着眉头坐在火盆边沉默不语,他始终记着自己是大元人,此时心里多少沉重啊。 “雪丫头,这一打,恐怕战事就停不下来了,咱们还要继续往西北走吗?” 一片安静中, 老人家突然低头道了句。 战火纷飞的年头啊~ 这寒冬深夜, 即便坐在火盆边烤着火喝着热酒,还是觉得冷飕飕的,初雪抱着酒壶却是丝毫没有犹豫,“这场战事,已是无可避免,圣上已经亲征,天下之战怕是自此正式打响了,师父,以后到哪里都一样。”初雪说完看向陈当家,“陈当家的,以后西北恐怕不会像现在这样太平了,当家的, 战火纷飞, 百姓不易,若是能行方便…” 不待初雪说完,陈当家大手一抬,“雪东家不必说了,你一介女流尚且有这样的胸怀,我们虽是绿林中人,但也不是生来十恶不赦之徒,不说劫富济贫,至少也做不出欺压无辜之事,尤其是眼下这光景,我陈家寨义字当头,在我陈家寨的地盘、我手底下的兄弟绝不敢做出那些有违大义之事。” 初雪拱手朝对方致意,“是初雪多虑了。” “小姐,咱们天亮还走吗?”桃儿小声问了一嘴。 “嗯!”不管外头什么情况,似乎都改变不了初雪的计划。 “雪东家,要不再缓两天看看情况?”陈当家都有些纳闷了,这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女儿家就真的一点都不怕。 见初雪摇头,陈当家的叹了口气:“那就安排一些兄弟路上送您一程。” “多谢陈当家,不用不用,人多了反而引人注意。” “好吧,那就随雪东家了。” 一片凝重的气氛中,终于熬坐到了天亮。 用过早膳,补充了一下物资, 初雪一行继续上路, 这样的天气是不可能在外露宿的,所以天黑之前必须找个地方落脚。 “丫头,这会儿没有往西北来的买卖,你养着这么一群人,负担得起吗?” 虽说她自己还有些东西在西北流通售卖,但是这光景应该也挣不到什么大钱,这可不是一个两个山寨,这一大笔开支,真能挣得来? 路上无事,方源忍不住好奇问了句。 初雪双颊冻得泛红,拢着手抱着尚有一点点余温的暖袋子道:“师父,书上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人,关键时候便是钱都不一定请的动,可是现在我若是要用他们随时可以,师父别忘了,我是生意人,生意人多半不会做亏本买卖。” 看着初雪眼里那抹狡光,方源一幅静候下文的样子望着她。 反正也没事,老人家感兴趣,那就随便聊聊,“各地物产各有不同,而物又以稀为贵,但这个稀,其实很多时候,并非真的稀有,而是流通太难,南方盛产的东西,运到北方就贵了,一时路途遥远,二是能运到北方的量很难多起来,尤其是那些不便长途跋涉储存的东西,这也是徒儿开通达天下最初的一些想法,师父,战时,最畅销且能四处流通的,便是粮、盐、矿等,而这几样东西,一般生意人做不起也不敢做,但是我敢,我这一趟来,其中一件事便是想让他们运些东西过去…” 粮、盐、矿!这丫头的心有多大?他还是小瞧了啊!她真敢啊。 “雪丫头,这些个东西,虽然利大,可是轻易沾不得啊…”这算是发战乱财,这时候贩卖这些,成本也不会太低,就得高价才有利润吧。 方源赶紧劝说了一句,原本这丫头生意上的事他不该多嘴,听听就是了,可是… 初雪明白老人家的担忧,“师父放心,徒儿心里有数,徒儿不会发国难财。” 老人家眉头一皱,那… “到时候师父就知道了。”事情成不成还不知道,这事吧…的确风险很大。 老人家砸吧嘴点了点头,“行了,你心里有数就好。”这丫头既这么说,应该和他想的不同,那就不多问了。 “师父,徒儿瞧着,天好像要放晴了。” 虽然放晴也是冷,好歹见着日头心里舒坦啊。 初雪挑起车窗一角看了看,冷风一吹,赶紧又将手缩了回来。 “老夫瞧瞧!” 这一路,方源教了初雪不少东西,也发现初雪的确在这方面有天赋。 “还真是!雪丫头,可以啊!不过不能骄傲,今儿这天象明朗不算太难,现在,为师可以教你看星罗盘。” 老人家一脸兴致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圆盘。 “星罗盘?” 这东西初雪之前见老人家拿出来把玩过,但是不知道这星罗盘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嗯,也叫洛书九星盘,用来配合各种运数排玄空飞星盘,或玄空大原卦看何宫当旺,比如一运,一星居仁子桂北方,所……” 初雪突然有种听天书的感觉,她说明日要放晴,其实也有些蒙的成分,其实一知半解,因为这些东西确实深奥,就像她师父说的,全看领悟。 这一路也不算无趣,大家刻意没去提前方战事。 但是 “罗谷口被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能坚守一天一夜,已超乎预料了。”方源喝着酒摇头无奈生叹。 初雪望着烛火眼眶微红,“若不是英亲王撑着最后一口气,怕是半天功夫不到就打进去了。” 随同战败消息一同来的还有英亲王离世的消息。 “英亲王到底还是没能等到见圣上最后一面。” 桃儿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听说这一战也是十分惨烈,最后还是靠平日被罗谷口那些守军看不起的西北军才坚守了这么久,英亲王撑着病重之躯让人搀扶上了战场,死的时候为了让自己身体撑住,用长枪撑着腰…血肉模糊。 “王爷身为将军,能战死疆场,也算死而无憾!敬他!” 初雪将酒袋子倾斜,心里也有了决断,她得加快行程了。 第492章 绿毛回来了(2) 距离罗谷口被破已经三天了,金绝天也收到消息了。 攻下罗谷口在意料之中,用了一天一夜,在意料之外。 梅时九在敌方主帅军营中潜伏了这几天,通过细心观察和多番侧面打探,已大概知道整个波罗兵马在西北的部署和大致军事动向。 在知道波罗攻打罗谷口时他也无能为力,便是给他一双翅膀, 他能及时飞回去也未必能守得住。 但是听得兵败的消息,心里依然十分难受,尤其是得知英亲王战死,梅时九生怕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在一个角落悄然躲了起来。 几天下来,他虽然躲过一次次搜查, 但也没能顺利靠近主帅大帐,本来金绝天的大帐附近就戒备森严, 发现有不明人士混进军营之后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明岗暗哨,另外,现在要出大帐也有些困难,四周添了一圈随时拉着弓的弓箭手,没有死角。 梅时九也算是见识了波罗军的应变防守能力。 不过,很快他就有离开大帐的机会了,要出兵了。 “大元的英亲王是条汉子,通知下去,留守五万兵马,五万兵马随本王前往罗谷口。” “是!” 大帐之中,一个个精神饱满,和大元那边形成鲜明对比。 众将散去,青岁有些没脸的低头拱手禀报。 “王爷, 奴才无能, 至今没找到那个混进军营的人!” 金绝天倒是没怎么在意,“没找到也正常,这人,要么对周围地形十分熟悉,要么还在军营之中…罢了,不必再纠结了,算是让你们长长记性,团儿,收拾一下,准备去往罗谷口。” “是!” 王爷说不纠结,那王爷便是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或者说,暂时可以放一放。 梅时九只是通过军中一些细微的动向便推断出了金绝天的下一步举措,果不出所料,看着金绝天带兵出帐,梅时九混迹在浩浩荡荡的队伍中出了军营。 他在找机会,找机会对金绝天下手,虽然难如登天,但是他想试试,当然,若没有五成以上的把握,他都不会冒然动手。 不用细打听他也知道对方要去罗谷口, 所以他这一路还算时间充裕。 只是夜里寒凉, 军帐之中寒气逼人,每每到了深夜他就头疼欲裂,这些天都是咬着牙才挺过来的。 而他放飞的绿毛不负所望找到了初雪。 都说这鸟儿有点灵气果不其然。 “绿毛…真的是绿毛啊小姐!” 桃儿都是一脸万分惊讶的表情。 绿毛放出去这么久不见飞回来,她还以为再也看不到这只鸟了。 此刻初雪他们正在翻越一座山,眼看天就要黑了,附近还没见着人烟,这条山道虽算是大道能通马车,但也极其难走,有个车轮子陷入一处深凹,初雪不得不下马车等雷肖城他们把马车弄出来。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鸟叫声。 不太敢相信的试着吹了一个口哨,没想到这家伙直接俯冲而下冲了过来险些撞到初雪,还好及时守住了。 见到初雪,绿毛显得异常激动。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 “绿毛!”初雪反应过来,抱着不停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的绿毛急切的摸索着它的羽翼。 没有,没有熟悉的信卷。 也就是说,她绑在绿毛身上的信被人拿下来过,是谁…还是绿毛不慎弄丢了。 “绿毛,信呢?绿毛,你是不是找到师兄了?” 初雪一时激动,忘记绿毛只是只鸟儿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绿毛瞪着泛着蓝光的眼睛呆愣的看着初雪。 “小姐…”桃儿见状,小心拉了下初雪的衣裳,小姐还是无法接受九公子战死的事。 听说,英亲王派人把那座山都快翻了一遍,阿庆也带着人一寸寸找了无数遍,那场火,烧了整整几天才熄灭,九公子当时还受着伤,活着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绿毛的信是被人解下的!” 初雪摸着绿毛的翅下,就算绿毛不慎弄丢了信卷,绑在它翅跟处的绳子也应该在,那是一根蕨藤,十分坚韧,一般的刀剑都难以砍断,而且蕨藤很细,就比头发丝粗一点,她系的活扣是师兄交她的,叫玲珑扣,不懂其中奥秘是解不开的,现在那根蕨藤也不见了。 “可能是…有人抓到绿毛了发现有信,好奇之下拿下了吧。” 桃儿做着假设,若真是九公子,怎么会不回信?他应该知道家里人有多伤心的。 “不会…若是猎户,就会直接猎杀,抓绿毛的,肯定知道绿毛是一只罕见的鹰鸽,能抓住它又怎么会轻易让它跑了?” 初雪心里突然生出几分希望。 “东家,马车好了,赶紧进马车吧,这风太大!” 雷肖成几人合力好容易把马车弄出来,都懂得脸红手僵的。 初雪抱着绿毛神情有些恍惚,突然拍了拍绿毛的翅膀,“绿毛,带我去找拿下信的人好不好?” 一旁桃儿看了一眼方源,小姐这是不是魔障了,这鸟儿能听得懂才怪! 真能听懂,那岂不是成精怪了? “雪丫头,啥事咱们等上了马车再说,你要是冻出个好歹,哪也去不成了。” 初雪这一路特别小心,也是怕自己染上风寒耽搁行程,而且路上难找到郎中。 “好!”方源的话,初雪算是听进去了。 “这鸟咱回事啊?” 上了马车,方源这才好奇问着,一旁桃儿赶紧解释着绿毛的来历。 方源捏着胡子了然点头,原来如此,难怪这丫头见着这鸟这么失常。 “雪丫头,若这鸟儿真的找到了时九,时九真的还活着,定会回信的,哎!你是关心则乱,师父能理解,来时叟和老弟就说,说你来西北,定是不死心想要来找找的,罢了罢了…为师便为他开一卦吧。” 方源一脸郑重从小布包里拿出一个龟壳几枚铜钱和两枚棋子。 “师父还会卜卦?” 初雪觉得方源那个小布袋就是个百宝袋,里面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一样。 “前辈,您老不会是天上的老神仙下凡吧?”桃儿这一路算是开眼界了。 方源低头摸着龟壳道:“师父要卜的是阴阳卦,还是那句话,世事无常,命数一言难断,只能做个参考,还有,这卜卦为师就不教你了,其他的,你能学多少,为师就教你多少。” 阴阳卦师,多数一生孤苦,他师父如此,他亦如此,阴阳卦师用的不是一般的卦术,这种卦术,说是会折损卦师的福寿,虽只是一句说出,怕的就是一语成谶。 所以卦术就…不教这丫头了。 他跟师父学得这卦术,却只用过两次,这是 第493章 追逐(1) 两枚棋子,一黑一白,便是方源卦象的阴和阳。 手一抬,几枚铜钱在龟壳中来回翻滚,清脆的碰撞时让马车里的桃儿和初雪莫名的紧张。 手停,铜钱从龟壳中洒落,围着棋子落在四周。 初雪原本要吩咐停下马车, 却被方源阻止说是无妨。 此刻初雪才知道,原来这里面真的有门道,看似随意的几个动作,可落下的铜钱洒落之后纹丝不动,虽然她看不懂什么卦象,但是她知道,若是换成她和桃儿,这铜钱定是落得到处都是, 可眼前几枚铜钱绕着两枚棋子围落, 仿佛有一定的规律。 “师父,如何?” 这种事,初雪从前确实是不太信的。 她觉得,这种东西,就是人在无助时寻求的一个安慰罢了。 可是此刻,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自铜钱落下之后,方源便沉默了许久,良久之后默默拾起铜钱,将东西一一收入小布袋。 初雪虽然着急,却也忍住了没在催促,想着可能卦象不好吧。 她知道,师兄十有八九是…死了,只是心里那点不甘心作祟罢了。 “小姐…”桃儿心疼初雪, 轻轻唤了一声。 “是阳卦,若是这一卦灵, 丫头啊,那时九或许真有活着的可能!”只是…阴阳相伴, 便是活着, 亦不是长寿之人,也就是说,命数不定,生死相依,这种卦象,虽属阳卦,却也算不得吉卦。 “师父!你不是在宽慰我?” 初雪抱着绿毛,眼里生出几许亮光。 “为师是照卦象解卦,卦象便是如此,你要找,那就去找找吧。” 方源并非出于宽慰才瞎说,卦象就是如此,只是卦象中蕴含的另一层意义他没说罢了,现在人且生死不明,后面那些话说了便也没有意义,只会让这丫头心里平添几分难过而已。 “师父,我信您, 我也知道,那样的情况下师兄生还的几率几乎没有,可我就是有些…不信, 师兄那样的人,怎么能就这样走了…他不应该就这样走了。” “小姐,神仙前辈的卦一定是灵验的,咱们去找,咱们去找!”桃儿不知道卦灵不灵,她只是感受到了初雪的心疼。 从消息传回都城,小姐便是哭都是悄然落泪,她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里,她看着心疼却什么都帮不上,别人眼里,她家小姐是个冷静通透的,是个冷清的,甚至是有些凉薄的,可懂的人都知道,小姐比谁都重感情,所以她的伤心虽然无声,却不会比任何人少。 “绿毛,咱们去找师兄!” 初雪说着,示意桃儿将车帘打开,将绿毛放飞出去。 绿毛飞在前面,好像真的在引路一样。 方源看着默默一叹,想着错开了话题,“雪丫头,瞧着天色就要黑了,天黑之前将将能下山,也不知道山下有没有什么人家可以落脚,这大晚上在外头一宿,便是在马车里也是难熬啊。” “隐,加快速度,颠簸一些无碍。” 不管找不找得到落脚的人家,总归要敢在天黑之前下山,这山中更是危险。 马车提速,卦的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谁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也不知圣上何时能到,哎,如今罗谷口失守,圣上来了会在哪里和波罗军碰上?”干坐着,总要找些话说,现在的话题,逃不开就那么几个。 “鹰嘴城。” 方源看着一脸笃定的初雪随口问道,“圣上跟你说过?” 初雪摇头,“从舆图地势来分析,十有八九是鹰嘴城了,鹰嘴城退可守,进可攻,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丢不得…”说到这初雪停下无奈一笑,“丢不得的多了,结果都一样丢了,对大元来说,每一寸疆土都丢不得,可占据四分之一国土的西北就这么丢了,师父,你说得气数将尽,徒儿如今已信了几分了,师父,您老见识广,眼界也开阔,您觉得,波罗欲一统天下,把握有多大?大元且不说了,想要一统天下,除了大元和其他一些小部族,还有一个阮东,师父,阮东情况如何?” “你想知道阮东哪一方面的情况?”这丫头,这是要跟他这老头子论论天下?怕是没少听叟和说道。 “随便聊聊,师父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便是。”初雪担心丰子越,但也知道,担心无用,我现在便竭尽全力去做她能做之事便是,各自用各自的方法尽力而为。 “好歹你也算是阮东的郡主…就说说你的干爹东亲王。” “也行!”想起东篱,初雪忍不住笑了笑,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还有机会见到篱爹爹,希望有吧。 “提到东亲王,就等于说到了阮东的军事,东亲王在阮东,就等于是一块活兵符,在阮东,即便他不掌兵权,阮东万千将士,只要东亲王一声令下便会听令行事,这就是东亲王在阮东的地位,可也正因为如此,东亲王便成了阮东君主心里的一根刺…” 初雪也听闻了一些有关东篱的传闻,也大致知道,在几次与东篱的闲聊中,其实初雪也听出一些弦外之音了。 她的篱爹爹,与阮东天子不合,不能说不合吧,换成任何一位天子,应该都很难心安朝中有这样一位亲王。 即便上交了兵权,即便他闲云野鹤,依然不会放心,除非…他死。 但是,谁又会甘心无辜送死? 所以,这是个死结,只要篱爹爹活着,这个结就解不开。 “师父,初雪有一事不明,篱爹爹为何有这么盛的军威?为何阮东将士不认兵符认他?其实,这才是症结所在吧。” 兵权如同虚设,换成她是阮东天子,也会寝食难安可能。 “没错,这就是症结所在,说起来,这是阮东一个历史遗留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开,阮东文武分明,朝堂之上,文武各占半壁江山…” 方源与初雪细细说来,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身后,有人追着他们的步伐不顾天寒地冻的寻来。 “公子,这天太冷了,若不是找了这么个空屋子,今夜说不定就冻死了。” 不管不顾就这么追来了,为了什么? 车前心知肚明懒得挑明。 英亲王战死,罗谷口被攻破,吕文郁的确有机会逃离战场,可当时他也不知怎么了,脑子一热,带着车前骑着马草草收拾了一点东西就朝着西北奔来了,穿过敌军时,他好像也不知道什么是怕。 此刻,他才庆幸他和车前都还活着。 第494章 关键时候看绿毛(2) “公子,西北这么大,咱们能找到初雪小姐他们吗?” 这么冷的天,别说找人,能活命都是万幸。 车前坐在火堆旁抱着身子取暖。 “往峻峰岭方向走,他们一行人速度肯定没咱们快,咱们赶一赶, 应该能追上。” “追上做什么?” 是啊,追上做什么? 车前问出口,换来的是一片沉默。 “她的身子,受不得这西北的寒气,我是郎中…” 想了半天,吕文郁终于找了一个颇为勉强的理由, 车前也不忍再说什么, 只能暗暗一声叹息。 此时,初雪一行也加快了速度,只是路况确实不好,想快也快不起来。 “雪丫头,不对啊,这边不是去峻峰岭的方向啊!” 走了两三天,方源发现不对劲问了句。 他虽然有好些年没上西北来,但是西北的大致地形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师父,我们去的不是峻峰岭方向。”虽然她也想快点到峻峰岭,但是… “那是…”方源迷糊了。 “去月牙寨!也是与通达天下合作的一个寨子,到时候再从那边去峻峰岭。” 方源知道,在这丫头心里,时九肯定是比生意重要的,那这会儿她着急去那什么山寨,是有更重要的事? “行吧, 反正为师跟着走就是。”方源也不深究。 “师父,绿毛也一直朝着这个方向飞, 好像真的在引路一样。”初雪已经观察三天了,绿毛总是盘旋在马车的前方。 “这鸟儿的确有些灵性, 雪丫头, 虽说为师卜的卦象是吉卦,但是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老人家是怕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初雪明白老人家的意思,“师父,徒儿明白。” “你一直是个明白的,咱们最近得小心些了,走大道,很有可能会遇上波罗兵马,罗谷口攻破,波罗军肯定会继续挺进,咱们后面恐怕得避开大道以防万一。” 虽说一路所闻,都是波罗军不扰百姓,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嗯,我已经吩咐隐了,其实这条道就不算大道了…” “咕咕…咕…” 马车里正说着话,马车外绿毛突然扑闪着翅膀绕着马车盘旋,不听叫唤着。 “桃儿,挑开车帘看看怎么回事?” 绿毛平素很乖的,这是做什么? 桃儿车帘一打开, 绿毛就冲了进来,爪子抓了下初雪的胳膊然后又冲了出去。 初雪眉头一动, 让隐停了一下马车,迎着寒风,初雪裹着皮裘下了马车望着绿毛飞离的方向,“那边是…大道吧?” “是!”初雪之前跟隐说了,这一路,隐驾车,术就会提前到周围勘查,尽可能避开危险,也是怕有些路不通白走。 “找个地方修整一下,术,你跟着绿毛去瞧瞧。” 术愣了下最后还是领命而去,跟着一只鸟…小姐不会是冻糊涂了吧。 “雪丫头,咋回事,这可不能耽搁太久,周围瞧着也没有人家,咱得继续往前赶找落脚之处。” 这才出马车一会儿,方源就冻僵了。 初雪顶着寒风点了点头,“师父先上马车,等一会儿就走。”绿毛的举动太怪了,初雪吩咐完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荒唐了。 术一路跟着绿毛,还好他轻功不错,否则根本追不上,绿毛带的就不是常人能走的路。 横穿过山坡,跟了一会术就听得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冬日里,这荒郊野外本来就安静,有点动静就会无限放大,从声音来判断,应该就是大道方向,但是距离还有些远,术又往前走了一段,声音越来越清晰,俯身趴在雪地上附耳听了一会儿,应该是大批人马经过,行军… 想了想,术加快了速度,确认过后飞速回去禀报,若是他们没有提前一段避开,恐怕这会儿就撞上了。 “还真遇上波罗军!”方源也是一阵庆幸,算是避开了。 “术,大概多少人?” “数万!”雪地上,要辨别得特别清楚有些难,除非靠近些,但是太耽搁时间了,他只是匆匆探了一下。 “绿毛没回来?”初雪马车外打量了一眼没看到绿毛的踪影。 她没让绿毛去送信,绿毛一般不会乱跑,怎么回事? “往大道方向飞去了!” 初雪凝眉,当下做了一个决定,掉头换路,“我记得上一个岔路口可以通往大道,师父,我们折回去大道瞧瞧。” “雪丫头,你疯了,且不说前面可能是波罗军的兵马,咱们这时候往回走,天黑之前十有八九是找不到落脚点的,夜里露宿…不行不行…” 方源这会儿可不含糊,太危险了。 “师父,我们之前也做了一些万不得已需要露宿的准备…”初雪说着看了看老人家,后面的话又收回去了。 她不惧生死敢冒险,却是不能拉着师父他们,夜里露宿确实太危险了。 “术,你再去一趟,仔细探一下多少兵马,最好能摸清楚是波罗那一路的兵马,挂的是什么旗号,这时候经过这,应该是去往罗谷口的,再看看绿毛在不在附近,若是瞧着,能抓回来便抓回来,用这个哨子,它听着声音会跟着你飞,隐,咱们现在往前边走,看到有人烟的地方就立刻停下落脚。” 初雪快速有了决断,隐和术赶紧领命,初雪又闻了闻景四等人的情况,这才吩咐继续上路。 “小姐,你手脚都冻红肿了,还裂了口子,回头可是要遭罪。” 上了马车,桃儿立刻帮初雪捂着,抓着她的手轻轻揉搓着。 初雪故作轻松一笑,“人不尝试,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承受的底限,我开始想着,我可能没到西北就受不住了,桃儿,没事,我说了,我怕冷,多是心里作用,其实,我的身体应该比我想的更耐寒。” 这话小姐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桃儿瘪了瘪嘴最后没做声。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没走多远就找到了一户人家。 乡亲淳朴,见着有人借住十分热情的招呼,能喝上一口热水,初雪他们也缓了缓。” 术的速度很快,天黑之前赶了回来。 已经打探清楚,的确是波罗的兵马,约有五六万人,但不是行军,而是在附近扎营了,挂的是天字旗。 “天字旗?我记得上次来时听说过,波罗主帅挂的就是天字旗!” 这么说,遇上波罗的主帅营了? 但是人数有些不对啊,怎么只有五六万人? 初雪想着想着又追问了一句,“绿毛没回来?”用哨子也没用? 第495章 败也绿毛(1) 初雪做梦也没想到,梅时九现在隔她很近很近。 绿毛虽然灵性,到底不是人,它只是寻着梅时九的气息在军营上空盘旋,显得有些兴奋。 绿毛在头顶飞过,混在人群中的梅时九发现绿毛,心里又惊又诧! 绿毛为什么去而复返? 它不是应该朝着都城飞回去吗? 不过他现在没功夫想这事, 他现在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还好这一路跟着这些人,身上的气息已经与他们混为一体,所以绿毛一时半刻还寻不到他,他必须马上离开,这么冷的天,天上根本没有其他飞鸟的痕迹,绿毛很快就会引起注意, 到时候这鸟儿再寻到他, 他就暴露了。 梅时九思索间就动了,正好赶上军营扎营,这时候到处乱哄哄的,是溜走的最好机会。 找了个内急的借口,梅时九就溜走了,心里也担心绿毛,但是此时不敢有任何动作。 “青岁,快看看,是不是那只破鸟?” 在绿毛身上吃过亏,又养了些天,所以团儿听得绿毛的声音就觉得有些熟悉,抬头一看,天上就这绿毛一只鸟着实扎眼。 青岁立刻吩咐下去, 不管是不是同一只, 确定是只鹰鸽,他想的是王爷稀罕这玩意, 那就抓了。 一时间, 军营里一阵热闹忙活。 波罗人擅长狩猎,没一会儿就将绿毛围了起来,一箭箭射出去,既伤不到绿毛,也让绿毛有翅难飞离。 绿毛没了之前的兴奋,在空中长啸翻飞,最后被射出的联动大网给网住了,不过实施捕猎绿毛的将士也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 “青岁,你看看是不是那只?” 团儿看着网子里的绿毛扭头问着。 青岁眨了眨眼,“这鸟儿不都生得一样吗?我哪知道是不是同一只,你养过几天,你瞧瞧。” “管它是不是,送给王爷去。” 团儿伸手去抱,绿毛隔着网子凶巴巴瞪着对方,扑腾翅膀咕咕喳喳的叫嚣。 “还挺凶!”团儿说着就要动手,金绝天及时走了出来,“团儿,住手。” “王爷!” 众人行礼,团儿也乖巧的让开位置。 “你们这闹腾半天,就为了这玩意?”金绝天慢慢蹲下身打量网子里的绿毛。 “王爷,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只, 想着您稀罕这玩意,奴才就让兄弟们给抓了。” 金绝天静静打量了一下,然后起身眯着眼环顾四周,场面立时安静下来。 “放了!” “啊?!” 青岁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费了好大功夫才抓到的。 “放了!”金绝天再次开口,青岁再不敢迟疑,若是让王爷说 脱离束缚,绿毛一飞冲天,但是没有跑,而是盘旋了几圈之后才离开。 “王爷,为啥放了?您不喜欢?”团儿大着胆子问了句。 “你们若是不动手抓它,或许它会有大用,现在已经没用了。” 什么意思?团儿和青岁一时没反应过来。 “青岁,带人到周边去追,这鹰鸽的主人一直藏在军营,应该才离开不久,若是这次再追不回来,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可以啊,在他的军营藏身这么久,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金绝天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青岁若是再不明白,那真是… 看着空中飞离的那个绿色小点,团儿追悔莫及,他们怎就没想到,这破鸟儿无缘无故在他们上空盘旋,十有八九是来找主人家的,若是他们不动它,等它找到它的主人,他们岂不就抓住那个混进军营的王八蛋了? 青岁带着人快速从周边展开搜捕,梅时九溜走之后便一路狂奔,连方向也顾不上,知道对方肯定会反应过来追捕。 “王爷,奴婢愚笨,坏了大事!” 团儿跟着金绝天回到大帐,立刻跪下请罪。 金绝天淡淡扫了一眼,“起来吧,本也不是太聪明,不怪你们,怪本王当初选了你们。” 嗯,和那飞走的鸟儿差不多脑子。 这话,比大骂一顿听着更让人难受啊,团儿小心翼翼站起,有些无地自容,心里暗暗发誓,下次再碰到那该死的鸟儿,它非得炖了它不可。 “胆子倒是够大,不但一直藏在军营,还随着咱们一同行军!” 他本想着,对方可能会等他们走了借机开溜,因此,他还刻意留了人在暗中观察,看来是白安排了,低估了对方的胆量和智谋。 这人一路跟着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王爷是说…那个人一直藏在军中跟着咱们?”自从上次的事之后,青岁已经暗中加派了王爷身边的人手,若有人敢靠近王爷,一定会露出首尾的。 但是这一路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不然呢?刚才网子撤掉的那一瞬间,那只鸟儿没有 团儿一脸懊恼,她和青岁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王爷骂得对,是他们愚笨。 青岁带着人一路追出军营,分了几路人马,他自己则顺着绿毛飞离的方向追了去,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不见了!” 追了一路,眼看着追不上了,最后只能顺着绿毛消失的方向继续看看,毕竟人的脚程怎么都追不上飞鸟的速度。 “还追吗?”底下的人问了句,天已经黑了,再追下去不安全,这荒郊野外,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走兽。 青岁心里憋着一口气,天色已黑,他也知道不能再冒然追了,他还得去看看其他方向的情况。 刚要转身,不经意看到前方有光亮。 见着亮光,总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青岁咬牙带做了决定,带着人上去看看再说。 “天都黑了,怎么还没回来?” 团儿在军帐外来回走了几趟,一直没见着青岁的影子。 天黑之前没追到人,天黑了基本就没指望了,这个时候,不管是否追到人都应该回来了。 大帐中的金绝天也不由皱眉。 而此刻,青岁已经和隐动起了手。 青岁他们靠近光亮发现了停靠的马车立刻起了疑心,这附近住的多是猎户山民,而那些马车明显看着就不是他们用的,刚想上去探一下就被隐察觉了,他负责动手,术则在房间里护着,青岁发现不对便已经机警的派人去回去报信了。 第496章 阴错阳差再相见(2) 双拳难敌四手。 隐和术再厉害,也敌不过支援而来的波罗军。 好在青岁认出初雪,这才免了一场流血,不过初雪一行也被‘请’到波罗军营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姑娘,真是缘分。” 今夜军营里一片通明。 大帐之中,金绝天一脸笑意望着初雪。 见到青岁的时候,初雪才知, 原来那个什么鑫遇是波罗人,且身份应该不低,但她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是波罗的罗刹王金绝天。 “小女子也没想到,阁下竟是名震天下的罗刹王,实在是荣幸。” 初雪朝着对方行礼, 但是腰却挺直着。 金绝天的目光落在她肩头停靠的绿毛,眼中笑意别有深意,团儿和青岁自然也看到了,只是收到了金绝天的眼色不敢多看。 这鸟儿难道是她的?这一次,他们十分肯定和之前那只弄得他们鸡飞狗跳的是同一只,因为绿毛此刻正冲着他们呲牙咧嘴,仿佛有仇似的。 初雪抬手摸了摸有些骚动的绿毛,大致猜测,是绿毛将波罗军引过去的。 “青岁,让人烧几个火盆进来,别冻着贵客。” 金绝天笑了笑,抬手让初雪他们坐下,目光不经意落在初雪微微冻僵的身子上。 从她她入帐中,他便看出她十分惧冷。 “多谢罗刹王!”初雪也不客气,实在是太冷了,刚要坐下, 却发现自己身子有些僵硬, 动作有些迟缓。 金绝天突然起身,当众测下自己坐垫上的狐皮垫子亲自上前放在初雪身后。 “地上凉, 女儿家身子娇贵, 让你受冻,倒是本王的不是了。”说着抬手就要扶初雪坐下,绿毛毫不客气去啄,这才免了初雪的尴尬。 金绝天这一派动作浑做得自然随意,好似再正常不过,“这鸟儿是姑娘养的?好似不怎么喜欢本王,不过本王倒是要谢谢它,若不是它,本王今日怕是无缘再见姑娘。” 果然是绿毛引去的,初雪吸了口气扯出一抹笑,“相信王爷不会跟一只鸟儿计较,这小家伙只是不喜陌生人罢了,王爷盛情相邀,小女子没打搅才好。” 初雪调整心绪,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狐皮毛做点,抬手伸向身旁一身紧绷的桃儿,桃儿反应还算快,赶紧扶着初雪坐下。 既然罗刹王客气, 她受着就是。 见初雪坐下,方源等人也跟着坐下, 大家都没做声, 隐和术寸步之外护着,一脸戒备随时准备动手,他们可不管这是哪里,也不管外面多少人,若是有人动初雪,他们定是会 团儿看了一眼初雪屁股下的坐垫默默低下头,王爷什么时候这般怜香惜玉了? 便是前阵子瑶妃来也没见王爷这么客气!就说王爷对这大元女子不同!果真是。 自这女子进帐,王爷的眼神都和平日不一样了。 青岁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很快就让人抬了三个烧得正旺的火盆进了大帐,在金绝天的示意下,还特意放了一个在初雪身前,原本冷冰冰的大帐内瞬间添了几分温度。 “这大冷的天,姑娘怎会在此?”金绝天回到自己座位,问得自然随意,就好像真的是多日不见的故人。 初雪不动声色打量,虽是同一个人,但又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一年四景,西北的冬,想来领略一下便出现在此了。”初雪随口敷衍了一句,对方听出来也无所谓,明知她不会说实话他还要问便不会在乎答案。 “哈哈哈哈,倒是好兴致,若要领略冬的美,那就得看极致的冬景,将来若有机会,姑娘应该去看看波罗的冬,那才是真正的冰天雪地天地一色。”波罗的冬,积雪不融,到处都是晶莹剔透的,她若是喜欢冬景,值得去瞧瞧。 初雪始终挂着一抹浅笑,明明白白的疏离感,“故乡对每个人来说,总是无可替代的,此时正值冬季,既然波罗冬景像王爷说得那般醉人,不知军中将士是否也会触景生情思念故土。” 这是在暗讽波罗侵犯他人故土? 金绝天笑了笑,丝毫没放在心上,她是大元人,若是此刻没有顶点情绪,那才不正常不是吗? “对军中的人来说,走到哪里,哪里便是故土,天下一家处处皆故乡,团儿,给客人们倒酒,这天寒地冻的,暖暖身子。” 金绝天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给人一种气势恢宏的感觉。 方源一直暗暗打量着金绝天,波罗的罗刹王,百闻不如一见,年纪轻轻却有这等风采,这是除了梅时九之外, 还有就是这罗刹王的面相,…此人有帝王相啊! 方源正打量着,不经意间接触到金绝天投来的目光,方源这才缓缓收了目光,倒也没有躲闪。 “多谢王爷盛情款待!”团儿给倒了酒,初雪也不客气接过抿了一口,烤了这么一会儿,身子这才稍稍缓过来一些。 金绝天端起自己的酒杯隔空朝着初雪致意,“是金某的荣幸,姑娘不介绍介绍这几位朋友吗?” 初雪端着酒杯侧身看了一眼,“这几位都是小女子同行之人。” 这就完了? 这就是介绍了? 团儿和青岁偷偷对望了一眼,这是在明目张胆的敷衍王爷? 再看初雪,一脸从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样。 而金绝天也似乎不在意,仔细看,笑容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不知姑娘这一行要在西北游览多久?” 初雪淡淡一笑,“既是赏景,自是看心情不是吗?” “这倒是,只是这天冷,瞧着姑娘似乎不耐寒冬,还是要注意身子,将来才能欣赏更多风景。” 金绝天这话一出口,初雪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团儿和青岁也愣了下,他们家王爷这是在关心人家? 初雪讪讪一笑,“王爷说得是,我确实有些惧冷,但是来都来了,不好好赏赏岂能甘心?就像王爷,千里出征,开疆拓土,要将他国疆土变成故土,想要天下一家,不也顾不上是否会水土不服?若有人劝王爷回去,王爷难道就能班师回朝不成?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且顾当下而已。” 身为大元人,她这般说,已是十分客气了! 初雪已经在尽可能让自己心平气和和对方对话了。 她总还是要顾及师父他们的性命。 第497章 身陷敌营(1) 金绝天留初雪一行夜宿,初雪也应了,这么晚,这样的寒夜,有的选择吗? 显然没有。 “姑娘,军中简陋,找到不周了,你的同伴在隔壁的帐篷里,王爷吩咐,姑娘若要找他们,只管自便,天色不早了,姑娘早些歇着吧,有什么事唤一声便是,外头有人伺候着。” 金绝天的吩咐,团儿可是不敢马虎,帐篷里烧了两个火盆,睡的褥子都特意加厚了,还在火盆上温着热汤。 “劳烦团儿姑娘了。” 团儿行礼告退,出帐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一直落在初雪胳膊上的绿毛。 绿毛似乎也察觉到了,冲着对方扑打着翅膀。 “绿毛,乖!”初雪抬手安抚着绿毛,略带歉意的冲团儿笑了笑,团儿压着情绪退出帐篷。 除了帐篷,团儿给门口守着的人士兵使了个眼色随后大步而去。 肯定是那只破鸟儿!这鸟儿的主人怎么是她?那之前的那个男子是谁? 还是说,这鹰鸽鸟儿都是这么个鸟样? “小姐,怎么办?” 桃儿急的不行,这算是身陷敌营了,真没想到,当日在一鸣书院遇到的那个公子竟是大元的主帅。 初雪比了个手势,让桃儿小心隔墙有耳,“走吧,去看看他们。”估摸着师父他们现在也着急着。 既然说了她可以随时去找师父他们,她自然不会客气。 看到初雪,方源等人赶紧站起来凑近。 初雪扭头看了看帐篷外,示意他们先坐下。 “雪丫头,你怎么认识…波罗的主帅?” “一言难尽,上次来西北,在一鸣书院遇到的,我也才知道他的身份,之前就觉得奇怪…真是想不到!”初雪说着冷笑摇头,人家的罗刹王早就大摇大摆在西北境内乱串了,真是讽刺。 “那他知不知道…”方源欲言又止,初雪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点了点头回道:“十有八九是知道的。” 波罗对大元的情况可以说了如指掌,尤其是都城的一些消息,他去一鸣书院,自然也知道师兄的情况,又知道她也是先生的学生,只要对方想知道,应该不难知道她的一些情况。 方源一听,立刻急了,“那…”这罗刹王会不会那她去威胁圣上? “东家,咱们怎么办?” 景四没见过这阵仗,早就吓得一脸铁青了,这可是波罗的军营,他刚才大概看了几眼,好多好多的兵… “东家,这里最少有五六万兵马,想要硬闯出去不太可能。”雷爷压低嗓门说着,他在军中待过,所以比景四他们看得明白些。 隐和术一个在帐篷里一个在帐篷外护着,难得的一脸严肃警惕,平素都是没什么表情的。 初雪从头上拔下发簪,口里随意回着话,声音也不大,手上用簪子沾水在一块皮子上写着字,几人立刻瞪大眼仔细瞧着。 “见机行事,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初雪此时想告诉他们的话,若是金绝天相对他们不利,更不用这么费事,而且要他们的命,对金绝天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再有一点,虽然她只见过金绝天两次,可以说根本不了解,但是她却觉得,金绝天应该不会拿她去威胁圣上。 一个志在天下的人,心胸不该如此,当然,可能是她君子之腹瞧小人了,总之,现在他们想要硬闯出去,就算隐和术再厉害也不可能,硬来可能只有一个结果,葬身乱箭之下。 先冷静下来再见机行事吧。 方源也用手指沾了水写道:“你千万当心,若有机会逃走,不必管我们。”方源写完看了一言站在初雪身后的隐,意思这两兄弟若是一心一意只护她一人离开,或许还是有机会的。 初雪赶紧转身抬头冲着隐摇头,示意不可这么做。 “师父,不急,静观其变,既来之则安之。”初雪回过身又写了一句,她过来就怕他们冲动。 身在敌营,如何做得到安之? 方源无奈点头,这万军之中,好像也没有更多的选择。 “早些休息,养足精神再说,千万别妄动。”初雪再次写下。 插回发簪,初雪起身看着方源几人点了点头,“你们早些休息,好些天没好好睡一觉了,这帐中暖和,别辜负了人家罗刹王的一番盛情。” “雪丫头,你也早些歇着去吧。” 方源叹了口气,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们现在完全被动,好端端的,这些人怎么就找上门了? “小姐,怎么会这样?” 再次回到帐中,桃儿小心翼翼挨着初雪。 初雪无奈低头看着抱在怀里的绿毛,“若是绿毛能说话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绿毛为何突然要往这边飞?又为何会招得这些波罗人追过去? 初雪百思不得其解,她还以为… 想着不由摇头失笑,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金绝天和他身边的人似乎都知道绿毛,或者说见过,而且相处的还不是很愉快,绿毛很少对人这么凶。 而且是针对性的凶,尤其是对那个团儿。 “绿毛?”桃儿摸着头一脸莫名。 “行了,别多想了,早些歇着吧。”初雪叹了口气安抚着桃儿,抬手拍了拍绿毛,“瞧你惹的祸。”虽这么说,却也听不出真抱怨,此时此刻,去埋怨一只鸟没什么意义,事情已然如此,要紧的是想办法脱困。 金绝天会将他们如何,她还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寒夜冷月,帐篷外冷风虎啸,初雪静静躺在厚厚的褥子上,任由桃儿帮她擦拭着冻疮药,脑子里一片混沌,思绪有些乱。 “都招呼好了?” 团儿回大帐复命,金绝天还特意问了句。 “都按着王爷的要求照做了,王爷放心,委屈不了人家姑娘!”团儿这口气,一旁青岁赶紧低头看着脚尖,也就这丫头敢偶尔用这种口吻跟王爷说话。 金绝天眸色微动,嘴角微微上扬挑眉看了一眼团儿却也没说什么。 “王爷,那只鸟儿肯定就是之前飞走的那只,怎么就这么巧她就在附近,说不定那个男子就是跟他们一起的,只是没抓到罢了,这天寒地冻的跑这里来看风景,谁信!”明明怕冷,看到火盆就不由自主往前凑,手上耳朵上都冻出冻疮了,得是什么雅致让她跑这儿来遭这罪。 团儿说得也是实话。 青岁也有一样的怀疑,只是他胆子没团儿大。 “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提及那只鸟儿和那个男子,谁敢多一句嘴军法伺候。” 金绝天突然丢出一句,团儿和青岁赶紧应话。 第498章 任她飞(2) “王爷,这一行人行踪太诡秘了,咱们还是当心些。”胆子不大,但是该说的青岁还是会说。 “怎么?这么多人,还能让他们这么几个人闹出什么事来?人家说是来赏景,那就且当他们是来赏景就是。” “是!” 青岁再不敢多言了,王爷心中有数就好。 “团儿!” “在,王爷吩咐。” “把你带来的那些冻疮药送过去。” 团儿抬眼,不是太情愿的应下,动作倒是还算利索,拿了东西便出去了。 这可是御用的冻疮膏,是已备不时之需给王爷备下的,本来带的就不多,现在王爷却要给人家大元女子用,王爷肯定是看上人家了,哎! “王爷,那个男的还没找到,属下无能。” “你是无能,但是…人家太有本事也是事实,不过…看在你这一趟追铺有意外收获的份上,本王就懒得责罚你了,下去吧,注意一下她身边那两个男子,其他人稍看这些就行。” 金绝天说完手一摆,示意青岁出去,青岁本来还想说说见状也只好告退。 初雪来西北做什么,金绝天其实心里大概有数了。 这还得多亏了那只绿毛鸟,不过看到初雪的一瞬间,金绝天还是有些意外的,再看到她一身冻裂,更多了几分感慨,何等情深,才会让她如此不顾一切的前来,梅时九…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而且,这一路都与他同行。 金绝天想着,拿出当初初雪绑在绿毛羽翼下的信卷展开。 虽说,鹰鸽鸟儿长得都一样,可能是巧合,但是绿毛鹰鸽是鹰鸽中的王者,本来这种鸟儿就稀少,绿毛的更是少之又少,怎么最近运气就这么好接连遇上,这是其一,其二,当初他弄下绑在鸟儿翅根上的蕨藤时不慎扯下了一根翅羽,不仔细看看不出,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那小小的一道缝隙,再加上这鸟儿见着他们的态度,所以,这只鸟儿就是之前他抓的那只。 而这信,便是她所书,虽然信中没有提及两人的名字,但是师兄二字足够对上了,这信是她给梅时九的,在梅时九出事之后送出的吧,没有回音,便自己找上来了。 这大冷的天,这么怕冷的一个弱女子,可谓不惧艰难了。 再次看信中内容,此时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而之前出现在军帐中的那个男子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梅时九! 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也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但是金绝天相信自己的自觉。 起身,拿出团儿描述所画的画卷再次细看,轮廓间果然有几分影子的,只是之前没联想到罢了。 “梅时九…”金绝天笑了笑,手一扬,画卷落入火盆瞬间被火苗吞噬。 随后,金绝天又拿出了之前多次细看的画像,从都城送来的初雪的画像。 现在再看,觉得画像中的女子画得还不够传神。 望着画像,金绝天忍不住低喃道:“看来,本王与你,的确有些缘分的,而你与他…别人都说他死了,连本王都信了,可你却偏不死心的寻来,而他竟然也真的没死,可惜…插件而过,那你们到底是有缘还是没缘?本王突然想看看,你们最后会如何!” 他本可当个好心人告知一声,若他们都是寻常人,或许他心情好可以当一回月老。 但是他们都不是寻常人,而他也没这份心情。 嗯,突然发现自己的确有一副坏心肠,都盼世上有情人终成眷属,他却有种棒打鸳鸯的感觉,谁让一个是会对波罗造成威胁带来意外的梅时九,一个是大元皇室遗落民间的公主?这两人成双结对可不是一件好事。 “王爷,药送过去了。” 团儿再次回来复命。 “她收了?” “收了!”可以说来者不拒,压根不客气。 金绝天一笑,“这性子…行了,你也下去吧。” 王爷笑了… 团儿愣了下没动,王爷每天都笑的,但是这样的笑容是不同的,是因为那个大元女子? “嗯?”见团儿不动,金绝天疑惑了一声。 “王爷,您打算怎么…”团儿小心翼翼问了句,还是没忍住。 “团儿,你是不是忘了爷当初跟你说过的话?” 金绝天语态平静,但是团儿却瞬间白了脸,连忙低头跪下,“奴婢放肆了,王爷的话,奴婢铭记于心。” “本王还以为你忘了,说一遍。” “是,王爷曾说过,主子怎么想不是奴婢该琢磨的事,奴婢只要做好主子吩咐的事,主子最不喜不该有的僭越!” “记得就好,出去吧。” “是!” 看着吓得不轻退出去的背影,金绝天缓缓将画卷收起,这丫头啊,平日纵着她些无伤大雅,但是偶尔也要借机敲打敲打,她才能记得分寸二字,团儿虽是一个婢女,但是跟着她多年,连着军营中的兄弟都对她客气几分,若是他再过度放纵,早晚有一天会纵出事来。 他知道,这丫头是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置这些人,其实他也没想好。 如今西北已落入波罗之手,他们现在身在西北,即便放了他们,知道他们在西北,他想知道他们的行踪并不是什么难事,要不…就放了他们? 恩,放了! 金绝天瞬间便有了决定,握着手中画卷叹道:“一只管不住的鸟儿,那就任她飞吧,还真是,养的鸟儿性子都随主子。” 初雪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与梅时九就这么阴错阳差错过,也没想到,金绝天会轻而易举放她自由离去。 而逃离军营躲开追铺的梅时机,此时缩在一个山洞里冻得瑟瑟发抖,旁边有一只被他杀掉的狼。 还好这是一头独狼,否则他今夜怕是在劫难逃,喝了点狼血这才能稍稍暖和些身子,也不敢点火,他知道夜深了,波罗军应该不会冒险追击,但是他不敢冒险,怕火光暴露行踪。 直到快天亮了实在扛不住了,梅时九才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烧了一个火堆,有了火,烤了点狼肉,这才算是活过来了。 “也不知绿毛如何了。”现在他是不可能折身回去救绿毛。 想着,绿毛十有八九就是初雪放出来找他,不巧被金绝天抓了,金绝天既然稀罕这鹰鸽,应该不会烤了它吧。 这笨鸟儿,飞走了又飞回来做什么…哎,自求多福吧… 梅时九若是知道初雪此刻就在军营中,怕是会不顾一切折回了。 第499章 告辞!(1) “小姐,没机会!” 天亮之际,隐到帐篷里复命,就连桃儿都不知道,昨夜初雪给隐术两兄弟下了秘令,让他们查探清楚金绝天大帐周围情况,但凡他们有机会脱离大帐, 看他们两兄弟有没有对金绝天下手的机会。 不管身处什么样的处境,初雪都不想让自己陷入被动。 她也不可能忘记,金绝天是大元的敌人,而她是大元人,他们本来就在两个对立面。 若是金绝天出事,就波罗军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对大元来说, 可以缓一大口气。 当然,她也知道她想得很好, 机会却未必有。 “知道了,那离开的几率呢?” 隐沉默了一下,接着轻轻摇头,“全走机会不大,若是小姐一人,尚有几分把握。” “明白了,不要妄动。”万军之中,他们能带走她一个,已是了不得,他们再厉害也是人不是神,初雪暗暗叹了口气。 隐明白初雪的意思,点头告退。 两人说话时靠得很近,声音也很小, 连着就在身旁的桃儿也才勉强模糊听了个大概。 “小姐…” 虽说这波罗军营的帐篷里比她们这些天借宿的百姓家都要舒坦软和,和谁也睡不踏实,桃儿几乎是一夜不敢合眼,困了就掐自己, 她得保护小姐,尽管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倒是初雪昨夜睡得还算不错,因为她知道,若是金绝天要对他们动手,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安顿他们,所以,他们暂时应该是安全的,望着桃儿眼底的黑气,初雪便知道她根本没睡。 “吃点东西,放心,他们不会在这些东西里动手脚,不用这么麻烦,别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桃儿看着刚才外头侍卫送来的吃食,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一块饼啃了起来。 “小姐,咱们怎么办?”桃儿想了下,看了一眼帐篷外,靠近初雪压低嗓门道:“小姐,刚才隐说若是护着小姐一个人出去,尚有几分把握,小姐,你别管我们, 只要有机会,让隐他们带着小姐赶紧逃。” 初雪喝了一口热水咽下喉里的饼子,一派镇静的比了个手势,让桃儿别说话,“别急!” 因为急也没用,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见机行事,不过…盲目等着也不行,吃饱喝足,初雪拍了拍手整理衣衫,收拾妥当之后道,“走吧!” 走?桃儿愣了下,“去…去哪里?” “自然是去见见主人家。” 初雪温温一笑,说着便朝着帐外走去,刚出帐篷,绿毛便冲着她飞了过来落在她肩上。 “还以为你这家伙又飞到哪里野去了。”初雪抬手摸了下绿毛,目光却不经意扫了一眼一直在帐外的术。 她暗中交代过,让术留意下绿毛,这家伙昨夜便飞出去了。 “小姐放心,它没飞远,就绕着军营飞旋。” 术将看到的如实汇报,这是事实,倒也不怕旁边谁听了去。 初雪仿佛随便一听,带着桃儿就朝大帐而去,身后隐紧紧跟着。 “见过姑娘,姑娘是来找王爷吗?” 大帐外,团儿远远看到迎面而来的初雪,抬脚上前询问。 初雪微微颔首,“还劳烦团儿姑娘通报一声。” “那姑娘得稍等一下,王爷正在和将军们商议军务。” “哦!那倒来得不是时候,那等王爷不忙了初雪再来。”初雪看了一眼大帐,说完转身从容镇定。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来做客的。 胆子倒是挺大的,也不像想象中的那般娇滴滴。 团儿心里嘀咕了一句,“姑娘留步,估摸着也快商议完了,团儿进去瞧瞧,这大冷的天,免得姑娘白跑一趟。” 其实是金绝天有交代,若是初雪来了,立刻通报就是。 初雪见状颔首点头,很是随意道:“那句有劳团儿姑娘。” 这不扭捏的性子,让团儿心里略有改观,不似之前那般排斥,点头转身就入了大帐。 “这么早就商议军务?”团儿看着大帐有些不信,觉得团儿是故意拿乔。 就如团儿瞧着初雪排斥一样,桃儿也一样排斥他们。 “素闻波罗军治军严厉,军纪严明,这个时候,你看看这军营可有半点散漫之象?”初雪倒是不怀疑团儿的话,因为没必要。 初雪话音刚落,果然见着大帐之中走出来一群身着战甲的将士,看样子应该是在军中有官职的将军,否则也进不了这大帐吧。 他们身后随之而出的金绝天。 看到金绝天亲自出帐来,初雪还是有些不适的,她‘何德何能’让罗刹王这般高看。 “见过王爷!” “这么早,昨夜可住的习惯?用过早膳了吗?” 这关系的口吻和自然的态度,加上脸上的笑,让旁边一众将士放慢脚步频频朝着初雪打量。 昨日他们就听闻王爷的侍卫青岁去抓细作,结果带回来一群贵客,而且这贵客中有一位娇客,王爷对她十分客气,这瞧着,岂止是客气!分明是殷勤! 不行,他们得瞧瞧。 “都没事做吗?还是本王刚才布置的任务各位将军觉得轻了?” 金绝天岂会让他们看戏? 一句话,纵是再不想离开,将军们也只能强忍着心痒一边走一边回头打量。 有问题!不对劲!这娇客到底是谁?何许人也?生得…倒是不错的,但也没有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啊…难道他们王爷就好这样的? “快进帐吧,外头冷!” 金绝天做了个请的手势,末了还不忘加一句解释,“别见怪,军中都是粗人,许久没见着这么好看的姑娘家,免不得多看几眼。” 这番作态,倒是让初雪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了。 只能耸肩一笑,“王爷言重了,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没打扰王爷就好。” 这么早就开始商议军务,驻军在此的用意是什么? 这里离罗谷口尚有一些距离,初雪一时想不出对方的用意,带着几分暗思进了大帐。 团儿桃儿赶紧跟着进去伺候,隐也不管那么多直接跟着进去了,当然,他能进去,也是金绝天默许的。 “多谢王爷盛情款待,昨夜睡的舒坦,只是我们在军中,怕是给王爷添麻烦了,所以初雪特来跟王爷告辞,看天气,过两天又有雪要落了,既来了,便想多走走看看,看看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风光。”初雪一进去就开门见山,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连虚寒的话也省略了。 告辞?! 桃儿和团儿都同时愣了下,真当自己来做客啊?! 第500章 别挂念本王(2) 最后结果,连初雪也愣住了。 金绝天不但就这样让他们离开,还让团儿给他们准备了不少东西。 “这是本王亲手猎的狐皮做的雪地靴,虽然穿着不是太秀气,但是暖和,带着吧,另外, 你的马车本王也让人加固加厚实了,还备了一些肉干烈酒,兴许路上用得上,冰天雪地的景色虽堪称一绝,却也容易受冻伤眼……” 马车旁,传说中的罗刹王化身话唠,就像一个不放心自家孩子远行的家长, 絮絮叨叨的交代着。 团儿和青岁身后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确定是他们家王爷, 王爷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 别说他们,就是初雪一行都是万分不适。 就是方源都忍不住一脸疑惑看这初雪,她确定她和这罗刹王真的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若非桃儿亲眼见证他们相识的全过程,她都要忍不住怀疑了。 “…多谢王爷,王爷实在是太周全了,我等告辞,不劳王爷相送,不敢当,天气寒冷,王爷也早些回大帐吧。”这番盛情,不对,殷勤,让初雪都有些招架不住,这是真的受宠若惊了。 “恩, 放心, 本王自小就习惯了这寒天, 这点风寒还受到住,不必挂心,上马车吧。” 这是要让她羡慕? 初雪尴尬一笑,挂心?若是现在有机会下手,她绝对会丝毫不犹豫取对方的性命。 既然人家坚持要送,初雪也只能成全对方,马力转身任由桃儿扶着上马车。 金绝天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一般,依然面容含笑,直到目送马车离去这才收了笑转身。 “王爷…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这次青岁可忍不住,完全看不懂自家主子的操作。 金绝天扭头又看了一眼马车,“他们待在军营的确多有不便,便只能放他们走了,青岁,本王要知道他们在西北境内的一举一动,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本王都要一清二楚明白吗?” 王爷既然这么在意,干嘛放走?青岁不懂,“是!”算了, 反正王爷的心思也不是他们随便能猜中的。 “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她身边那两个男子,吩咐底下的人谨慎些, 别让他们发现了。” “是,王爷放心,他们的确是有些厉害,但如今这西北可是咱们的地界,各处都有咱们的人,只要他们在西北境内,丢不了!”这一点,青岁还是颇为自信的。 金绝天突然眯眼一笑停下脚步望着青岁,背着手轻飘飘的道了句,“那你刚才可看出本王命悬一线?本王可以肯定,只要她一声令下,本王刚才便是不死也免不得要见血。”当然,他们肯定也不可能安然离开,所以她才没让他们动手吧。 真是拿得起放得下沉得住气啊。 金绝天说完背着手漫步往回走,抬头看着天空自言自语道:“过两天又是一场大雪飘落,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她竟也看得懂天象吗?” “王爷,您是说,他们刚才想对您动手?她想杀王爷?!” 团儿和青岁反应慢半拍,终于反应过来,赶紧一脸紧张追了上去,那王爷还放他们走?刚对王爷动杀念,该死! 金绝天一脸理所当然,“难道不应该?” 团儿不高兴了,“王爷对他们这般客气,已是给他们足够脸面了,他们……” “他们什么?团儿,若是换成你,你身陷大元军营,对方对你客气几分,你便会对他们没了敌意?你们忘了,波罗和大元正在交战,咱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原本是大元的领土,而他们是大元人,他们若是不想杀本王才奇怪,更何况…她还是大元的公主!” 虽然没有公开身份,可她的的确确是大元皇室的公主,与大元现任天子关系很好不是吗?还有,她的师兄梅时九就‘死’在战场,‘死’在波罗人手里。 这么一想,她还能忍着不动手,实在是个有忍性的。 金绝天的话让团儿和青岁瞬间冷静了,纷纷沉默下来。 王爷这么一说,好像他们要杀王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他们胆子也是够大的,就凭他们几个人,还好有些自知之明。 “青岁,派几个能干的人,去一趟峻峰岭前面那座当初被将军烧毁的山附近再次查看,主要查一查那山周围有没有什么猎户山民,看看他们是不是救过什么人,记住,不要弄出太大动静,也别伤及他们,只要知道有没有这么回事,若是有,便问询清楚即刻回报。” 金绝天还是做了细致的安排,虽然心里已经确定了七八分,梅时九还活着,那个藏身军营的细作就是梅时九。 当初他们发现那个男子的时候,好像就是在峻峰岭附近没多远的营地。 “王爷,那附近,咱们的人已经反复搜查了几遍,那梅时九应该不可能还活着的。” 金绝天一说,青岁大概猜测金绝天要他查什么,这是主仆多年的默契。 金绝天神秘一笑,“世事难料,照本王说的去办就是,另外,告诉手底下的人,若是在那附近碰巧遇上他们,不要惊动他们,任他们就行。” “是!”王爷的意思,那个初雪小姐他们这一趟是要去峻峰岭附近?这天寒地冻的,是为了来找梅时九?不死心? 这么一想,青岁突然对初雪生出几分佩服的,这女子倒是个情深意重的,这么冷的天,都冻成那样了还要去。 “走吧,回营!这会儿,大元的圣上应该快到鹰嘴城了,给都罗送个信,让他守好罗谷口,暂时不要动兵了,我波罗得天时相助,过两天,又有一场大雪,光是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就够大元将士受的,西北军所剩无几,那些随大元圣上出征的将士怕是会水土不服…拖到这场大雪结束,等化雪攻城!” “是!”青岁立刻来了精神。 这一场雪,难道会下到那边去吗?不过他相信王爷。 “对了团儿,让你给她准备的那些东西都妥帖了?”这一场大雪,西北只会更加寒冷。 突然这么一问,团儿险些跟不上,“…准备了,王爷,您还担心她做什么,您不是说她想杀您吗?要奴婢说,刚才就不该这么放了他们。” 虽说两边对立能理解对方的行为,但是站着她的立场,什么都没王爷重要,要杀王爷的,就是她的敌人,哼,还浪费那么多好东西。 “团儿,日后不管什么时候见着她,不许动她,本王只说这一次。” 金绝天突然一脸严肃交代。 团儿和青岁越发迷惑了,知道对方心里有人,都不惜千里来找,而且还想杀王爷,王爷还念念不忘? 第501章 风雪夜相逢(1) “东家,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罗刹王真的就这样放咱们走了…” 即便离开了半天,雷肖成等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一路小心翼翼谨慎小心不敢休息,直到走远没见着有人追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也没想到,大家别想那么多了,既然人家放行咱们就走, 天色不早了,赶紧找个住处落脚,过两天又是一场风雪。” 初雪也摸不清楚金绝天的心思,虽然行为让人费解,但是能出军营总归是件好事。 “又要下雪,这冻还没化呢!哎,赶紧上路吧。”雷肖成现在对初雪他们师徒的话是深信不疑, 一路上说得都应验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 的确是不早了, 反正离波罗军营越远越好。 “哎,这里以前可是大元疆土啊,若是从前,咱们在自己的国土上行走,哪里需要如此小心翼翼!”方源忍不住干叹了一句。 一句话,让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气氛也有些沉静。 “隐,可大致瞧清楚了?” 初雪抱着绿毛,就当是取暖了,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总觉得哪有不太对接,她到现在还没弄明白绿毛为何会突然飞到波罗的军营去,而那个团儿他们之前明显见过绿毛, 却假装不认得只字不提。 可惜鸟儿不能开口说话… “小姐,军中带的粮草,目测并不多。” 初雪吩咐的事,隐术两兄弟自然不会怠慢, 随他们来说,不用动手只是大致看看情况还是能做到的,对方有没有限制他们的行动,虽说军营不算小,但是他们兄弟二人想要逛一圈也不了多少时间。 “这就对了…雷爷,是不是快到月牙寨了,之前让您和胡当家他们联络的事估摸着他们应该办得差不多了。”月牙寨的那位红夫人,初雪可是印象深刻。 雷肖成往前面看了看点了点头,“差不多快到了,但是今天肯定是赶不上的,最快也要明天天黑之前,还得路上顺利,咱们尽量在风雪来临之前赶到。” “好,先赶路吧,晚上找到落脚的地方再细细商量。” 大家歇了一会吃了点东西各自上了马车,这天是够冷的。 方源心里好奇却忍着没问,刚才初雪提及粮草之事让他颇为吃惊。 这丫头在那等情况下,还能冷静让人去查看敌营情况?她打听这些是想给圣上送信?但是没啥用吧。 “雪丫头,你说的那什么月牙寨也是和你合作的山寨?” 这一路,有这些山寨确实也方便了不少。 “嗯, 这一次到西北,主要便是到这月牙寨办点事,这事办妥了,咱们就去峻峰岭,估摸着在月牙寨会耽搁两天。” 希望顺利,这件事若是能成,或许能帮上大元暂时缓一缓。 初雪不说,方源也不多问,一行人匆忙赶路。 这边梅时九躲过一劫,天亮之后烤了点狼肉干便开始赶路,但是天气太冷,没走多久他便有些受不住了,走得太匆忙什么都没准备。 同样走得匆忙的吕文郁主仆二人也是,这一路可比他们想的难。 一天路下来,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只能燃了火堆偏偏夜里突然大风刮起,好容易找了处避风点扛过一夜, 梅时九能看出一些天象,这场风雪已经预知到了,但是他便是知道也无能为力,只能是尽可能尽快找个避风雪的地方。 偏偏这时候梅时九的头疼又犯了。 好在在此之前找到了一个荒废的屋子,虽然破旧,勉强还能挡挡风雪,坐在火堆头疼欲裂的梅时九迷迷糊糊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闭上眼,不能昏睡过去,否则这样的天气,命就没了。 但是他好像有些撑不住,这么冷的天,他痛出一身冷汗。 “公子,前面好像有亮光。” 一片漆黑,风雪交加,看到前面那道光,已经懂得麻木的车前瞬间眼睛就亮了,仿佛绝望时看到了希望。 吕文郁也看到了,若非他懂医术身上又带了些药,他们两早就扛不住了,这一次的确是他冲动了,不过,他这辈子,好似也是头一次这般冲动去做一件事,可以说义无反顾,来不及深思。 “走,快过去看看!” 雪越来越大,风在耳旁呼啸而过,原本两匹马,现在只剩下一匹,另一匹被宰杀了,没办法,这么冷的天,想要活命没得选择,马血燥热,马肉也是热性的… 两人也生出一股劲,拖着僵硬的身体快速靠近屋子,迫不及待的走向那抹亮光。 残破的屋子窗都烂了,门也歪斜挂在门上,根本挡不住风雪,好歹还有几面残墙撑着。 “公子,里面有人!” 车前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屋里的火堆旁立刻警惕起来。 吕文郁看了一眼,示意先进去,屋子再破也总比外头强。 “谁?!”梅时九视线模糊,双手捂着头已经忍到极致,此时一身汗湿,吕文郁他们进来的说话,他已经疼得神志不清,勉强维持着一分清醒。 借着火光,主仆二人一眼就看出里头的人不对劲。 “这位兄台,我们主仆路过此处,外头风雪太大,想要借此处避避风雪,打扰了!” 吕文郁还是很客气的打了招呼,走近之后不由眉头深锁,这人…好像犯了什么病,只一眼,他也瞧不出真实情况。 “你们…随便。” 梅时九晃了晃头,想要维持几分清醒,不是追来的波罗军,还好…不过此时也管不得对方是什么人了,只盼着不是歹人,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这位公子,可是身体不适?实不相瞒,在下是个郎中,可否让在下替你瞧瞧?” 吕文郁和车前缓慢靠近火堆,车前看着火不大,赶紧上前添柴火,这些是梅时九之前备的。 “郎…中…” 梅时九意识越来越模糊,只是下意识的点头,他此刻似乎也没有太多选择。 “公子…这人好像有些面熟。” 车前一直在偷偷打量梅时九,直到火光亮堂些才稍稍看清。 一路风雪折腾,梅时九脸上的伪装已经抹去了大半。 吕文郁也注意到了,只是不太确定,这张脸…太像一个人,但是这脸上的疤又让他有些不确定,再说…那个人不是已经葬身火海了吗? 吕文郁不动声色靠近,示意车前先别说话,不用把脉,靠近近看便大概看出端倪,“公子是犯了头疾?”近看更像了。 第502章 她的野心太大(2) “这一场雪到底是落下了,还好咱们也到了月牙寨,这路上根本就走不得了,又是大雪封山了。” 月牙寨里也没了昔日的热闹,到处一片安静。 “老先生,你们就安心在这住着便是,这雪看样子一时半刻是停不了, 哎,今年也不知怎么了,老天都不作美。” 胡当家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初雪竟然亲自到西北来了,莫说女子,便是男子也难有此胆量, 心里又多了几分佩服。 不过相较于初雪让他们做的事,好似又不那么惊讶了。 “打扰了!” 方源开始也没和这些山匪打过交道, 如今接触下来, 发现之前的确是有些片面了。 “客气、客气!”胡当家说完看向初雪,“雪东家,你来得正是时候,胡某正要让人给雪东家送信去呢。” 初雪神情一动,眉梢露出几分喜色,“胡当家,可是好消息?” “雪当家的如此信得过咱们,将这么重要的买卖交给咱们,咱们能不尽心尽力?况且就在咱们的地盘上,雪当家放心,都摸清楚准备妥当了,就等着您发话,随时可以动手!” 坐在胡当家旁边的红娘开口了。 方源知道他们在说生意便默默喝着酒不做声了, 听着神神秘秘的。 “太好了!辛苦你们了!” 初雪呼了口气,端起酒杯敬他们。 夫妻二人赶紧回敬,红夫人赶紧追问了句,“雪当家,什么时候动手?我们的兄弟一直在盯着的。” “路上才和雷爷商量过,这场雪就是一个好时机,不过一切都得仔细再仔细,尽可能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这些粮是波罗大军囤积的军粮,他们是远征,粮草补给不可能那么快,所以对粮草会十分看重,藏粮之处必是周密布防,千万不能大意,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胡当家,红夫人,明儿一早,我想亲自去瞧瞧,到时候再做具体部署如何?” 初雪一番话,让方源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了。 这下他算是明白了,这丫头是在打军粮波罗粮草的主意? 她疯了?就靠着这些山匪?就敢打粮草的主意?这不是去送死吗? 粮草军械,作为远征军, 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不知多少人看守着。 “雪当家的主意多, 也行,那咱们明天看看再定,反正一切听雪当家的号令行事,不过…雪当家,从目前探知的情况来看,怕是有不少货,到时候恐怕不好一起走,若是不能一次出西北,一旦有了动静对方发现了,那么多货怕是不好藏啊。” “红夫人别急,此事我早就想过了,明日看过之后细细跟你们说,我有法子…” 看着这有来有往正儿八经商量着的几人,方源着实淡定不了了。 他们知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这可不是随便截个商队什么的,这是要抢人家波罗军的军粮啊!顿时头皮发麻,好容易熬到散场,方源直接跟初雪去了她的屋里,初雪也知道老人家有话要问。 门一关,方源就迫不及待开口了。 “雪丫头,可胡来不得啊,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别说就这山寨这点人,就算是其他山寨都加起来也不是人家波罗军的对手,那是正规军,军粮何其重要,定是层层封锁把守,这去了还能回来?” “师父先做下烤火,先别急,听徒儿慢慢说。” 路上不说,就是不想老人家担心,但是到了这肯定是瞒不住的。 “能不急吗?你这丫头胆子比天都大,什么都敢想啊你!” 方源在火盆边坐下,别说他,除了知情的雷肖成,其他人都是一脸紧张的望着初雪。 就是一向淡定的隐和术也无法淡定了,这玩得的确是有些大了。 “小姐,你…”桃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以为小姐来西北就是因着九公子,若是早知道她还要当劫匪,她一定会竭尽全力拦着,这人都到这儿了,怕是拦是拦不住的,老天爷啊! 初雪跟着坐下,还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你们别急,师父,徒儿并非一时脑热,上次来西北的时候,听当地的百姓说,西北冬日寒冷,所有的粮食都要入地窖储存,我想着,这军中的军粮应该也是一样,波罗攻打大元,这一场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他们远征而来,在粮草物资方面肯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拿下西北之后一定会将西北作为征战的据点,在西北屯粮屯兵,我曾听先生和篱爹爹说过,西北的地理位置十分关键,算是在大元、阮东、和波罗三国之间较为偏中间的位置,只要波罗拿下西北,物资一定会增援过来囤积于此以便后续战场的摊开……” 初雪分析的结果就是,她早就想到,若是大元兵败西北失守,波罗一定会屯粮西北,所以她走之前就跟各寨的当家交代过,让他们留意波罗运送粮草入西北的动向,这批粮草可是不少,只要路过这些山寨的地盘,他们一定能发现,果然,西北兵败没多久她就收到月牙寨的消息了。 “这么说,这还不是一点点粮草,是波罗远征的粮仓?” 那她还敢动? 方源捏着胡子紧张望着初雪,想想都冒冷汗。 “正是如此,若是能把这些军粮盗走…不但能解大元的粮草危机,还能拖住波罗进攻的步伐,他们是远征,一旦断了粮草,等于是要了半条命,从波罗援粮过来需要不少时日,这天寒地冻的,吃不上饭,波罗将士能扛多久?到时候,大元若是能抓住机会反击,未必没有胜算,到时候这数十万的波罗大军就会被困死在西北!我已经打听过了,就算他们到西北百姓家中征粮也筹集不到多少,与此同时,还能让百姓们看看,到了为难关头,波罗是不是还能像现在一样军纪严明不动大元百姓…” “雪丫头…你…你这心也太大了,若成,你等于是截了波罗的后路,断了粮草,岂止是要了对方半条命,可是你仅凭这些人,如何做得到?你可不能头脑一热就不顾一切啊,到时候这么多人都要枉送性命,远征粮仓何其重要,必是重兵把守,这太…异想天开了。” 想法是好的,但是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 “师父,徒儿哪怕只有一成把握,都会试一试,更何况,徒儿现在有三成把握,师父,您放心,明日我亲自去看地形和对方防守情况,为的就是想出完全之策,在保证即便失手也能让兄弟们尽可能安全撤离,当然,这种事总会有风险的。” “三成?你以为你能变戏法啊?”方源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第503章 真的是梅时九(1) 初雪也知道,一时半刻也再如何安抚,老人家还是会担心,但是这件事,她势在必行。 大家也同样知道她的性子,知道怕是劝说不住。 “师父,早些歇着吧, 您不是总说,命数天定,但是事在人为,人未必不能胜天吗?” 初雪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轻松。 方源叹了口气,摇头叹气背着手勾着腰一脸无奈,一副拿初雪没办法的样子, “老头子说不过你,睡了睡了, 明儿老头随你看看去。” 三成把握? 老人家怎么都想不出这三成把握哪里来的,罢了罢了,这丫头也不是个信口开河的,做事还是有些章法有些成算的,明儿随着去看看她到底怎么盘算的吧。 “景四,你们也去休息吧。” 连方老前辈都说不动,景四也就不浪费口舌了,哎,想着都是一身汗,东家真是什么都敢想啊。 不光敢想,还敢做…… 看着他们离开,初雪自己也叹了口气。 “小姐,您叹啥气,奴婢才要叹气。”桃儿垮着脸嘟着嘴一副无奈又担心的样子。 初雪无奈看了桃儿一眼,随后看向隐, “是不是有人盯着?”那金绝天虽然意外爽快放了他们, 但是她不相信对方真的不理会。 “是, 上山之前, 术去解决了, 现在尚未回来,估计颇为难缠。” 跟着初雪久了,话都多了些。 “你也去看看吧,现在这里安全,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什么事。” 隐也有此意,但是不放心初雪,听初雪这么说这才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初雪决定的事,且谋划了这么久,没人能劝得动, “说来也巧,没想奥正好在咱们的底盘上,雪当家,不能再往前走了,就前面的山谷里,守在这的约有五千兵马,但是从这出发, 周围还有几处军营,到这估摸着也就个把时辰,快一些的还不到一个时辰。” 意思这里其实很危险,但是的确诱人,这里头运进去的粮食,他可是亲眼瞧着的,那一车车的… “胡当家,周围兵力可都摸清楚了?中共加起来大概多少,分别部署在什么位置?”这一代是他们月牙寨的底盘,胡当家的应该心里有数。 果然,胡当家说起来一清二楚,初雪环顾四周,脑子里已经有一副大概的布局图了。 看似只有五千人防守的粮仓,实则是重重防御,而且这个藏粮的位置也十分不错,虽是个山谷地势相对较底,但是通往四周都是闯开的,四周的山体都不高,但是又能挡风,战时用来储备军粮的地窖肯定不会挖得太深,而且地面上冻也不可能挖深,那就只能选择这种相对偏暖的位置。 “这里都是崖山,这儿我来过,地下山洼很多凹进去的崖洞,正好用来存粮,估摸着就是这个原因所以选了这里,这波罗人也是了心思才找到这么个地方。”红夫人叉着腰,颇有架势的观望着。 “雪丫头,先不说周围支援的,就是这底下的五千人也应付不过来。”那可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这月牙寨的山匪加起来也就两百号人不到吧,这不是开玩笑嘛? 方源看着直摇头。 “师父,你看看这地势,这种地方,在兵家眼里,都是绝佳的设伏之地,但是对方敢在这种地方存粮不怕被人瓮中捉鳖,就是看着这周围的山都光秃秃的也不高,没有可藏之处,且现在西北在波罗掌控之中,四周又是他们的军营,也不怕有人打军粮的主意…可总归还是能找到漏洞的,师父,徒儿若是没几分成算不会乱来的,您放心。” 放心…这咱放心? 这连靠近都费劲,别说盗粮了,而且她是要将人家西北军的粮仓搬空,这还不是乱来? 方源干脆不说话了,她说有几分成算,也只能瞧瞧再说了,想着不由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大雪纷飞,这一场雪又是几天停不下的大雪,还真是少见的寒冬啊。 严冬之下战火纷飞,虽说波罗军不滋扰百姓,可百姓的日子依然难过啊,怕是会有很多百姓挺不过去。 “雪当家,有一点老前辈说得没错,咱们拢共就这点兄弟,您说的法子可行吗?这中间但凡有一点出入,那咱们可就…”全葬送在波罗人手里了。 他们这一行,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倒也不是怕死,但是白白送死… “红夫人说得没错,这中间不能有一点差池,所以我今日要亲自过来看看,你们在这等下,隐,带我过去看看。” 昨夜,这两兄弟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将金绝天的人甩开。 这次的事之后,恐怕月牙寨的兄弟也要暂时避一避了。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隐和术就带着初雪消失在大家的视线。 “好身手!”胡当家忍不住惊了一句,红夫人也是双眼放光。 这等身手,让人望尘莫及啊! 靠近以后细看,初雪这才知道,虽然这山谷粮仓只有五千左右的兵力,但是防守布局得身份合理,冒然而动有来无回,一共有四个岗哨,分别在四个方位的制高点,都有一个简易的烽火台,只要有异动,就会燃起烽火,远处的暗哨就能看到从而快速通风报信。 “术,你再去看看那四个烽火台轮守的情况,几个人,大概多久换一次岗,辛苦了。” “是!” “隐,咱们先回。” 这一路要不是有这两兄弟,很多事都做不成。 亲自看了一趟,初雪心里大概有数了。 一行人悄然回到山寨,初雪回去以后就一个人埋头写写画画,她不做声大家也就没打扰。 外头大雪纷飞完全没有停的迹象。 “这一场雪怎么还不停…公子,咱们恐怕一时半刻也走不了了,幸好还有这么个地方避避风雪。” 车前在附近找了些柴火,但是没找到吃的,这鬼天气,很难见到活物。 他们带的干粮也所剩无几了,再这样下去不冻死也饿死了,现在还多一个病人。 想着,车前瞟了一眼已经昏过去到现在还没醒的梅时九,想着他会不会就这样昏死过去。 “公子,他…真的是九公子?怎么变成这样?他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 车前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一个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确有些难以置信。 吕文郁也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望着躺在一旁的梅时九叹道:“他的脸和身上的疤是烧伤所致,而他的头疾是因为剧烈的撞击,颅内恐怕有血块内伤,能活着的确是命大,但是这样的情况,也随时可能会…丧命!” 昨天做手术,我以为我晚上能搞定,结果麻醉一醒,疼的要命,所以断更了一天,抱歉抱歉,五一争取补偿,这几天就只能尽力维持。 第504章 知道她在西北(2) “我随时可能丧命是吗?” 梅时九醒得正是时候,刚好听得吕问郁的话。 吕文郁和车前吓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扶着梅时九坐起。 昨夜梅时九认出吕文郁,还没来得及详说就昏过去了,实在是撑不住了。 这一昏睡过去便是这么久,或许是因为知晓是吕文物他们所以放心吧,其实这些天跟着波罗军, 梅时九也一直警惕着,高度紧张,生怕头疼的时候被人发现,可以说一路都是硬挺过来的,也是崩得太紧了,突然松了弦。 “没想到在这碰见吕公子, 真是时九命大了!”他知道,昨夜若不是遇到他们主仆, 恐怕他这一昏过去就有可能醒不过来了。 “九公子,真的是你吗?” 吕文郁还是迟疑的问了一句,虽然心里信了七八分,可还是忍不住这样问着。 那样风姿卓绝的一个人…实在和眼前满身是伤的人无法联想到一起。 梅时九虚弱一笑,“吓着吕公子了,这一身伤疤是大火所致,不说你,便是时九自己照镜子都有些认不出,昨夜多亏你们照顾。” “哪里哪里,应该的,文郁也没想到能在这碰上九公子,九公子还活着,这可真是太好了。”这句话也是吕文郁的真心话,梅时九能活着,的确是件大好事。 “是时九命大, 被人所救这才能活着见到你们, 不过…吕公子刚才也说了, 时九这条命究竟能活多久也不好说,一切都看天意了。” 梅时九虽然心有不甘, 但也是几分豁达,大难不死,能多活一天都是挣来的,“对了吕公子,你们为何会在这儿?”这里还是西北的地界吧,此时应该没人会往西北来。 问及这个问题,吕文郁和车前对望一眼,竟是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是时九多言了。”梅时九看对方为难,以为是不便说。 “没有没有,九公子误会了,我们原本随军医到西北,后来便一直照顾英亲王,西北军退兵之后就在罗谷口滞留了一段时间,前些天,罗谷口被破,我英亲王…牺牲了,我们主仆二人…匆忙中失了方向,所以…” 理由虽然牵强,但也勉强算是说得过去吧, 走错了方向,入了西北。 “原来如此!”梅时九不疑有他,因为吕文郁在他印象中就是一个颇为实诚的人,加上听得英亲王的事心思有些重也没太留意吕文郁主仆二人的表情。 “九公子…还有一件事文郁思来想去还是告知九公子一声……” 吕文郁欲言又止,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就梅时九眼下的情况,必须尽快医治头疾,还需静养,最好赶紧离开这西北回到大元的领土去,算起来,圣上应该到鹰嘴城了…若是告诉他初雪来西北找他了,他要是再去找初雪,这身体根本受不住的,而且西北这么大,要找一个人,其实挺难得,没他想的那般简单。 “吕公子有事但说无妨!”梅时九端详着吕文郁,抬手烤了烤火,车前体贴的递上了热水,这里条件有限,若不是有这堆火,还真难熬过去。 吕文郁呵了口凉气搓了搓手道:“初雪小姐来西北了!” 他还是决定告诉对方,当然,他也会和九公子好好说说他的身体现状,最后如何做,都在九公子自己。 “初雪?!” 梅时九瞬间神情就变了,也是这一瞬,吕文郁完全确定他真的是梅时九,有些东西是自然反应,装不出来的,九公子真的还活着! “九公子先别激动,您的头疾最忌情绪波动,之前,我和车前在罗谷口亲眼看着初雪小姐过关口入西北,车前追上去确认了,也见着初雪小姐了,说是为了生意上的事…九公子放心,他身边跟着好些个人,也做了充足准备。” 反正再怎么说,吕文郁也知道梅时九会担心,但是不告诉对方,他心里会不舒服,明明知道初雪是来寻他的,而他现在这样子,真的生死难料,若是因为自己的隐瞒,让他们真的错过相见,不管他是否出于好心,他这辈子心里都会过不去。 他记得他们从靖和同行到都城的路上,她不止一次说到,此生愿自己唯心而活,他此刻也是,唯心而已。 “初雪…她这时候跑到西北来做什么?她那么怕冷的一个人!这西北天寒地冻的,她的身子哪里受得住,这不是胡闹吗?”梅时九听罢低头低估着,神情有些激动。 说着说着眼睛一亮,“绿毛!” 啊? 一旁吕文郁和车前一脸莫名,好半晌吕文郁才稍稍反应过来,不太确定问道:“九公子说得可是初雪小姐养的那只鹰鸽鸟?”好像记得是叫绿毛来着。 “对,我之前怎么没想到,我说绿毛放飞之后怎么又飞回去了,原来她在西北,按当时的情况来说,她应该就在不远处,绿毛…不好!” 他这一跑,金绝天他们抓了绿毛也就罢了,若是故意放绿毛飞走,到时候再顺着绿毛飞走的方向追,是不是就有可能找到初雪?! 想到这,梅时九坐不住了,也顾不得头还疼着,立刻起身就要出去。 “九公子,外头正下着大雪寸步难行,出去连方向都很难分辨,加上您现在还伴有头疾,九公子先冷静一下听文郁说!” 吕文郁赶紧拉住梅时九,果然,再冷静的人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正说着话,外头一阵寒风乍起,屋里也是一阵寒气袭人,梅时九冷得身子哆嗦了一下。 “九公子,若真的出事,便是您现在过去也来不及,只是多一个人送死罢了,你是不知道,得知你的死信,多少人伤心难过…你死里逃生大难不死,不能就这样冒冒失失再丢了性命才是,九公子,你对大元来说十分重要,此时波罗军已经开始攻向大元关内,圣上亲自率兵出征……” 吕文郁也不知如何劝说,只能晓以大义。 梅时九望着外头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知道自己的确慌乱了,想着想着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吕文郁赶紧拉着对方做下替他把脉,“九公子,且不说别的,初雪姑娘不顾一切来西北,说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实际上就是来寻你的,她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不知要多高兴,若是知晓你好不容易活下来还如此不爱惜自己,依她的脾气,肯定会生气的,九公子,你应该比谁都了解她才是,再说说你这头疾…” 第505章 九公子改变主意(1) “九公子,大致情况便是如此,若是九公子信得过,吕某会尽力为九公子医治,但是…” 他目前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这头颅中出了问题本来就是最难治的,几乎是无医, 他现在只能用银针帮着缓解头痛,治标不治本。 梅时九拱了拱手,“多谢吕公子,吕公子医术超群,能得吕公子医治是时九的幸运,人各有命,梅时九相信,老天爷既然让我大难不死,总不会这般轻易要了我的命。” 并非豁达,是无奈。 梅时九笑得几分无奈,他只是不想为这种自己无法左右的事去徒增烦恼,现在还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去烦忧。 “九公子,少思少虑,能减少头疼的次数,还有就是不能受…寒。”这一点好像有些难,想不受寒,但是条件不允许不是吗? 哎! “尽力遵医嘱,吕公子,时九可能托你一件事?” 知道初雪在西北,而且有可能身处险境,梅时九做不到置之不理,虽然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可能什么也做不了,可他还是想去找她, 自从想起一切之后, 他像她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从前也不知道,原来可以如此思念一个人。 “九公子还是想去找初雪小姐?” 似乎看穿了梅时九的心思, 吕文郁直言问着,连弯都不拐了。 梅时九也如实点头,“我想去找她。” “九公子,恕我直言,你现在的状况,别说找不找得到她,便是找到,也随时可能头疾发作,只会让她跟着担心着急,再有,九公子别忘了,除了初雪小姐,您身后还有大元,还有梅老太傅等至亲之人,对了,听说这次梅家几位公子都参军了,就在这次圣上亲征的大军之中, 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到鹰嘴城了,圣上也在鹰嘴城,九公子, 您现在应该先想办法去鹰嘴城,至于初雪小姐…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子,身边又有不少人陪着,听说之前,西北唯一还能通商的商队只有通达天下,她能来西北,应该做了万全准备,应该是安全的,九公子也应该要相信她……” 总之,吕文郁就是想说服梅时九不要去找初雪,让他先去鹰嘴城,因为梅时九现在的状况确实不容乐观,大元的情况更是,他是国之栋梁,他活着,对大元有着别人不可替代的作用,他…不应该儿女情长,当然,这是站在制高点的评判,他也知道,作为男子,也是无法放下自己心爱之人不管不顾的,但是他现在的情况是管不上顾不上,或许回去还能派人来找? 车前没做声,心里暗暗嘀咕,公子劝别人的时候还头头是道的,自己怎么跑来了? 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九公子,要不我让车前送您回去,我去找初雪小姐,若是找到了,我便告诉他你还活着…”冲动之下,吕文郁也没想那么多就出口了,说完也觉得有些不合适一样。 九公子会不会觉得他热忱过头了… “多谢吕公子,梅时九知道自己的处境,你放心,梅时九知道怎么能找到她。” 梅时九让自己冷静下来,尽可能放慢思绪,免得一会儿头又疼了。 他记得,当初初雪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告诉过他若是将来有需要,在西北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联络方式联系到通达天下的人。 “九公子,你现在头疾十分严重,天又这么冷,你这样的情况,随时可能会像昨晚一样昏过去,你若是坚持要找初雪小姐,那…在下便跟你一起找吧,怎么说在下也是个郎中,你不是说有法子能联系上通达天下的人吗?到时候联系上便让他们想办法给鹰嘴城送个信。” 吕文郁知道梅时九要托付他什么事,无非就是让他回去报个信。 只是梅时九这般,他也不可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就这么去找人。 梅时九思衬了片刻含笑点头,“那就有劳吕公子同行了,大恩不言谢。” 其实他留在西北,除了得知初雪在西北他想去找之外,还有一件事,这些天他一直在琢磨的一件事,原本就想着找机会离开去找敌方粮仓的,只是头疾总是发作,他不敢冒然孤身行动,至少跟着军队还能混吃混喝能有点保障。 “九公子言重了,能在这碰到九公子,知道九公子还活着,文郁也是非常高兴。”她若是见到,不知要多欣喜了。 “对了九公子,我带的药不多,你这头疾需要一些散瘀疏风的药,暂时我只能用银针帮你缓解疼痛,治标不治本,九公子还是要多加注意,不能过度用脑,要静心平气,你放心,文郁一定会竭尽所能帮九公子医治,等回头回去,我再去信给我外祖父,或许他老人家能有医治的法子。” 其实吕文郁心里明白,梅时九这情况,便是他外祖父也未必有法子,但总要试试,好不容易从战火中活下来,他总要尽全力的。 看着此时的梅时九,吕文郁心里暗暗对自己说着。 经历过战场厮杀,亲眼目睹过血雨腥风,更能明白战场厮杀的残酷和生命的珍贵。 “多谢吕公子,吕公子也不必太过劳心,生死有命,尽力即可。”其实梅时九心里也明白,或许他这条命只是暂时跟老天爷借来的,昨夜昏迷之时,他真的有种再也醒不来的感觉。 “九公子客气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既然决定要去找人,那就要做些准备,只是眼下这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这么大的雪出去肯定是不行的。 梅时九起身,一旁车前颇有眼力赶紧上前相扶。 梅时九走到窗边,透过残破的窗望着窗外天空眉头紧锁,“劳烦扶我出去瞧瞧。”这天象不对劲啊。 车前看了吕文郁一眼,吕文郁也跟着起身,有什么不妥吗? 走出屋子,寒风虎啸,雪漫天,瞬间就染白了头。 “九公子,怎么了?” 见梅时九抬头望天片刻没有做声,吕文郁忍不住问了句。 “天不佑我大元啊!”梅时九说着又是一阵头疼欲裂。 情绪波动竟然对他的头疾有这么大的影响,连吕文郁都有些措手不及。 好容易用银针压制下来,吕文郁一脸严肃道:“九公子,一定要控制情绪,尽可能心平气和。”这样疼的次数多了恐怕他的银针就没用了。 梅时九点了点头,已经回屋,抬首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先想办法回鹰嘴城!” 第506章 抉择(2) “回鹰嘴城?” 不是说要…去找初雪吗? 梅时九突然改变主意,吕文郁有些迷茫,刚才九公子看了一会儿天…难不成他会看天象? 之前,他只是听闻这世上有人能透过天象知晓凶吉什么的。 回想起梅时九刚才那句话,不由跟着严肃几分。 梅时九缓缓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这场风雪,一时半刻停不了, 最少还得下个三四天,但是…咱们不能等了,得尽快动身去鹰嘴城,波罗主帅金绝天是个通晓天象之术的人,之前我还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在那里扎营,现在时九终于明白了,他是在等这场雪和这难得一见的极寒天气。” 梅时九的自言自语,吕文郁主仆有些听不懂。 “九公子,咱们是要回鹰嘴城?”吕文郁捡重点的问, 其实这样对九公子来最好,他的头疾比他想的严重。 梅时九闭上眼轻叹了口气,随后睁开眼道:“恩,而且要尽快,晚了的话就来不急了。” 虽然不太懂,但是吕文郁也没多犹豫,“好,那就听九公子的,暂时先回鹰嘴城,但是这雪这么大,根本上不了路,更何况九公子还带着伤。” 这头疾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现在疼得频繁厉害,不光是因为颅内伤势重, 想得多,也因为寒气, 寒气入头, 会加速头疾发作。 “没法子,必须尽快赶回去,雪停之后,波罗会攻会大军围攻鹰嘴城,他们的目的是圣上。” 若是圣上出点什么事,那大元会乱成什么样可想而知,国无主,又逢战乱,最后只有一个结果,大元四分五裂。 听得梅时九的话,吕文郁也不敢再多言了,事关重大,只是这么大的雪,这样的天气,他怕他们没到鹰嘴城就冻死在路上了。 “吕公子,这附近可是姜城?” 吕文郁想了下点了点头,之前他们路过的,“是,但是距离此处也有一天多的路程, 这一路还没什么可落脚的地方。”这么冷的天不歇脚根本扛不住的,他们都扛不住更别说梅时九。 梅时九望着窗外飞雪, 最后还是决定去。 “不行,拖不得了,必须想办法一天赶到姜城,那里就有通达天下的联络点,波罗对大元百姓不禁止通行,到了姜城,再想办法让人回去送信都行。” 就算自己赶不回去,也要尽快送信回去,正好路上他能想想应对之策。 刚说的遵医嘱不多思多虑,这会儿就忘了,也是不得已。 “车前,准备一下。”吕文郁说着就摘下自己头上的皮毛帽子给梅时九,“九公子带上吧,你的头尤其吹不得寒风,一会外头再包一层。” 既然决定了,那就尽力吧。 原本说好去找初雪,梅时九观看天象之后临时改变主意,取舍之间的挣扎,只有梅时九自己心里清楚。 虽然两人未曾见面,可冥冥之中却想到一块儿去了。 梅时九想去探查波罗的粮仓所在,也是想到了目前唯一能遏制波罗快速攻打大元步伐的法子,与初雪不谋而合,虽然初雪来西北不光是为了梅时九,梅时九之前执意留下找人也不完全是因为初雪,可谁也无法否定他们在彼此心里的位置。 只是他们心里,除了儿女情长还有别的东西,这些东西在他们看来,重过儿女情长甚至重过他们的命。 或许这也是他们之间能有共鸣的原因吧。 “雪丫头,这是你画的?” 从粮仓回去之后,初雪就埋头琢磨起来,不过半天功夫,一个周祥的计划便出来了。 看着初雪手绘的舆图,方源都忍不住惊叹了。 “先生教的,好歹没辱没他老人家。” 这画舆图,果真是要多看看才能画的详尽。 “一目了然,看来是了功夫学的,雪丫头,你说说吧,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初雪神秘一笑,抬手指了指天道:“那罗刹王打仗擅利用天时地利,这一次咱们也借借天时地利,雷爷,已经给各山寨送信了吗?” “已经按着东家吩咐送了信,东家,下一步咱们怎么做?”虽然雷肖城早就知道初雪的打算,但是现在依然迷茫。 光靠月牙寨肯定是不行的,这次行动,是要动用通达天下整条西北线的,这么多粮,要想全部运到关内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她也想,但是做不到,但是这些粮食,她还是要全部拿走。 “一明一暗,咱们现在人手有限,还要分成几波,所以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你们看,这是四个哨点,首先这四个哨点必须 初雪开始一个点一个点的布置起来,这四个烽火台十分重要,光靠隐和术两人去打杀是不行的,只能想想法子,也还能由他们两去完成。 “接下来就是红夫人和胡当家了,你们夫妻二人要冒险带着人明抢,当然,只为引蛇出洞,想办法把里面的守兵引出来一部分,引出来之后绕着这里西侧的谷口转道,这里的地势相对较复杂,有一个急转角可以设伏…而对方的弓箭手也没有发挥的空间,另外,二当家再带一些人到这个位置,虚张声势声东击西,让这些守军两回奔波,最后便是雷爷了,雷爷,你要带着人想办法混进营地,在这几个点分别埋好火油,雷爷,成败可就在此一举了,另外配合从山腰运送火油的兄弟一定要配合好,这些火油事先都准备好了吗?” 初雪事无巨细的安排着询问着,这件事,她早就琢磨上了,心里也大概有个盘算,该准备的东西早就让月牙寨暗中准备上了。这山谷的地理位置,若是白天一场大火,只要烽火台狼烟烧不起来,远处的波罗信号台就很难发现,尤其是这样的雪天,火油之下,火势起的猛,等那些波罗守粮的守军折回时根本来不及细查,一定会下令抢运粮食,而她则带人在谷口等着,让他们自己把粮运出来… 而谷口,则是他们的葬身之处。 那些火油里都加了药,燃起的浓烟吸入过多会让人致昏,严重者夺命。 第507章 有些意气(1) “雪丫头,你这想法是很周全,可是…就像你说的,但凡有一个环节出错,这场布局就落空了,所有人都可能会葬送掉,再有, 拢共就这么多人,分成几波,要做这么多事,如何做得到?先不说援军,就是这山谷中的五千兵马,就算是诱敌, 他们也不可能倾巢而出…” 方源一直认真听着,若是他听着觉得没有定点把握, 定还是要拦一拦的, 这可不是开玩笑,是要命的事。 “师父别急,您说得这些,初雪都想到的,师父,您老人家擅观天象,有件事正好也要麻烦您老,初雪才疏学浅,所学皮毛,只看得出,明日午时左右会有一场大风,还要您老人家看看是什么风向,准确起风时辰,是不是大风还伴有漫天飞雪, 届时视线是不是会模糊?” 方源一听, 立刻起身朝外头走去。 身后众人赶紧跟上,红夫人等人听着只觉得神奇不已。 这老前辈竟是世外高人?这刮风下雪能瞧出来也就算了, 还能瞧出刮的什么风,这也太神了点。 方源捏着胡子,一手背后站在屋檐下抬头仰望着,片刻后脸上竟是露出一丝笑意。 似是有些高兴。 如何不高兴,他早就说了,这观测天象星术,靠的是天赋,而初雪才跟着他学了多久?竟能看出这种隐象了,不是这丫头说,他不细看都瞧不出。 这丫头哟… “师父,如何?” 方源立刻收了笑容,一脸严肃转身进屋。 “就算你说得没错,你借天时地利,可缺了人和,双方人数悬殊太大,那么多粮,你如何运出去?” 还是觉得冒险啊,真的是一丁点差池都不能出, 这要真成了, 当真就是所谓四两拨千斤一点都不夸张。 反正他老人家是不太敢想的, 不由感叹,年轻人的胆识和拼劲啊。 这丫头要是个男儿身,可是不得了,不过现在身为女儿身也不见得耽搁她什么。 “天时地利人和,有时候的确缺一不可,但有时候就是如此,很难事事占全,就像做生意,高回报总是会伴随着高风险不是吗?师父,我知道您老人家担心,初雪这么做,的确也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所以初雪这一趟亲自去看看,就是为了尽可能完善计划,大家来看看,这是我能想到的一条退路,到时候,万一哪个环节出问题没有衔接上,其他人便不要迟疑, “这地方可以啊!这山叫响山,别说他们,就是当地人一般都不敢去,不过咱们兄弟丢不了,这点雪东家的放心,雪东家,你怎么知道这地方?” 昨日好像没去这边看啊,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胡当家的十分好奇就顺口问了句。 “之前路过,有些印象,昨日又让他们兄弟到附近仔细查看了一番,胡当家的,你看行吗?话说在前头,虽然我尽可能想得周全,可咱们这次行动依然是九死一生十分冒险的,胡当家的,你可想清楚了?没动手之前,咱们可以随时停。” 初雪虽然心意已决,但是关乎月牙寨兄弟的性命,她还是会遵循对方的意思。 “雪东家的说笑了,咱们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兄弟们许久没动了,正好活动一下筋骨,雪东家,说句心里话,咱们虽然是山匪,但也都是大元人,他们波罗侵占咱们大元疆土,杀咱们大元将士,这事没什么可说的,干!” 胡当家的一声干,旁边几个山寨的兄弟也跟着喊了一声。 “雪东家发话就是,我们月牙寨没有贪生怕死的兄弟。”红夫人也是女中豪杰,一派豪迈的叉着腰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 看这清醒,方源也无话可说了,这反正也是拦不住了的。 “罢了罢了,明日午时的确有一场大风雪,刮的是东南风……另外,若想迷惑敌军,可以在这个地方摆一个千林阵。”好歹是自己目前为止唯一的徒儿,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涉嫌无动于衷,既然拦不住,那就尽力帮一帮吧。 只是他从前跟师父说过,此生所学,不用于战场杀戮,不用于残害他人,不用于私人之利,这…也不算是战场吧,反正他徒儿也不是打仗。 “师父还会布阵?战阵?” 初雪双眼一亮,这个她曾听先生提过的,但是听不太懂,说是师兄会一些,不过她从师父口中得知这战阵的威力,虽不像书上说得撒豆成兵那么夸张,但是威力也很吓人。 方源没好气的瞟了初雪一眼,颇为倨傲的点了点头,“略知一二,能否管用就不知道了。” “还请师父赐教!” 初雪郑重又带着几分顽皮朝老人家拱手撒娇。 “行了行了……”老人家洋装不耐烦,讲起来时却又讲得细致入微。 一番布置下来,大家各自分头去忙,明日要做之事其实大家心里都蛮紧张的,只是都不想表现出来。 “雪丫头,那里头囤积的粮食可是不少,你要想前运回关内怕是不现实,你打算怎么做?” 就这些人,也运不走啊! “我知道,所以我只能能力范围之内运一部分过去,其他的…要留给西北的百姓。” “留给百姓?” 初雪一边烤着火一边点头轻嗯了一声,“师父也说了,波罗军的粮仓出事了,到时候支援不及,肯定是要把目光集中到西北的百姓身上,百姓手里能有多少粮食?此时波罗军还能顾念百姓,为的是名声,好让百姓心甘情愿归附,可到了他们自己也吃不饱的时候,他们还会顾及这么多吗?波罗军数以万计,他们不可能打道回府,便只能从西北百姓手中征粮,征还算好,恐怕还会抢夺,到时候这的百姓怎么办?您老也说了,这个冬格外寒冷,我不能不想想他们的处境。” 她只是用这粮换取大元的喘息之机,看大元能不能扛过这一关了,目前来看,即便她成了,大元依然举步艰难,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去做,就像她师兄一样,当时他必然也知道去拦着援军就是九死一生,可他也一样义无反顾不是吗? 第508章 动手(2)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其实梅时九也好,初雪也罢,关键时候,他们都未曾想过自己。 “跟丢了?” 金绝天的大帐里,青岁的头低的不能再低,实在是有些没脸见人, 就连一旁团儿都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是谁当初跟本王说只要在西北境内就丢不了的?” 面对金绝天笑眯眯的质问,青岁的头差点埋到地里去了。 “王爷,是小的们无能。” “本王是不是提醒过你,注意那两个男子,到底是大意了吧,在什么位置丢了行踪的?可派人去找了?” 青岁赶紧正色回话,“已经派人在找了,就在……” “这么说他们是发现咱们的人盯着了,能跑到哪里去?”团儿忍不住轻声低估了一句, 他觉得,王爷当时就不该放他们走,现在也不用这么费劲。 金绝天侧身撑着头靠着椅子,目光落在前方的作战沙盘上,这个沙盘他走到哪里便带到哪里。 “找到人告知本王一声,不用跟的太紧,也不要打扰,知道行程就行了,去告诉诸位将军,给都罗送个信,告诉他雪停之后扎营鹰嘴城外,一天两攻,佯攻,佯攻三日之后开始正式攻城, 另外给西野…等几位将军送信, 让他们随时待命,看信号随时支援鹰嘴城, 鹰嘴城必须拿下,谁能活捉大元圣上,记头功,封将,告诉他们,本王还是那句话,尽可能不要伤及百姓!” “是!” 青岁立刻又来了精神,显得有些兴奋,这就是说,大元的圣上已经到鹰嘴城了,若是能活捉大元天子,那大元就乱套了。 “对了王爷,那咱们是不是也要准备拔营?” 青岁突然想到问了句,他和所有人一样,以为金绝天下令在此扎营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风雪,他们王爷懂得观测天象他们都知道。 “暂时不动,听令行事就是。” “是!”青岁也不再多问。 她到西北,难道还有别的事, 不光是冲着梅时九? 青岁离去之后, 大帐中安静下来, 金绝天忍不住思索起来。 不过这么一想,他竟是有几分高兴的。 不过他的高兴应该维持不了太久,因为初雪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雪东家,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你一声令下。” 胡当家的显得很兴奋,这么大的买卖,他也是头一次干。 “胡当家,这一票干下来,您这月牙寨可能暂时就要舍去了。”不管成功与否,他们暂时都要避一避,短时间内是不能回到这儿的,这里离粮仓太近,波罗军肯定会找到这。 波罗那边屯粮的时候肯定就对周围做过探查,也定是知道月牙寨的存在的,只是没当回事,毕竟一个山寨,几百个山匪,他们当真不会放在眼里,也不会因为这么个山寨而放弃这么好的屯粮之地。 胡当家的豪气一笑,手一挥大声道:“有舍才有得,这原本还是大元的疆土呢,如今却落在波罗人手里,我等…早就没家了,虽说有些可惜,但是胡某相信,将来会有更好的月牙寨,只要人在,月牙寨就在。” “当家的说得对,这么大一笔买卖,咱也算是痛快了一回,初雪妹子,你下令就是!”红夫人是个性情中人,今日更是着了一身红衣,看着更是风风火火,在这大冷天里有些灼人。 初雪披着风衣,站在风雪之中远远看着粮仓方向轻启丹唇道:“动手!” 简单两个字,各路人马应声而动。 大家抱拳行礼而去,最后剩下初雪这一路,初雪看着山谷口方向侧身浅笑道:“师父,咱们也走吧。” 这番从容,让身后跟随之人瞧着莫名安心。 方源点头抬脚而动,遇大事反而越发沉着冷静,这种气度是与生俱来的,骨子里带的,所以说,真有天生这么一说的。 “东家,咱们这算不算打仗?”景四从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兴奋,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似现在做的事,很有意义,便是因此丧命,好像也是一件挺痛快的事,心里的那点害怕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初雪一笑,“不算,咱们这顶多算是…打劫吧。” “呵,那这一票干的可是有些大!”方源一旁嘀咕接了一句,说完也跟着豁然一笑,到老,竟跟着这些后生小辈做了一件如此疯狂的事,此刻竟也觉得几分痛快。 打劫,那他们岂不也是山匪了? 景四想着也笑了笑,瞬间整个人都轻松了,管他呢,反正跟着东家干就是,以后东家带着他干啥他都不会大惊小怪了。 “对了东家,咱们是不是也得立个旗号?” “行了,快走吧,还旗号,你真当立山头了啊。”初雪笑着摇头,“对了,通达天下那边消息可都送到了?” 她当初冒险开通这条商道,现在终于派上大用了。 “东家放心,都送到了。” 初雪点头慢慢朝着山谷口走去,他们这一路倒是不急的,灵泉寨应该也在路上了,希望今日得天时地利,真能让她心想事成才好。 “尽人事听天命,依然放手去做了,便别想那么多了,走吧,老头子还得去检查一下千林阵。” 方源脚步加快,初雪也赶紧大步跟上,“师父,这战阵如此神奇,学起来是不是很难?” 初雪虽然没亲眼见识战阵的威力,但是她早就听师父说过这战阵的厉害。 “怎么?想学啊?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学这个做什么,贪多嚼不烂,你这丫头…”方源玩笑了一句,不是不愿意教,而是这他觉得,这战阵太耗心神,这丫头本来就心思多,再说,这战阵是用在战场上的,她学了也基本用不上,何必费这个心神? “生逢乱世,技多不压身啊。”初雪也是随口说说。 “你啊!” 说笑之间,原本紧张的气氛突然就轻松了许多,大家好似也忘了要去干什么一样。 初雪这边真干着一件惊天动地的事,那边梅时九也上路了,风雪交加三人走得都有些艰难。 “九公子,若是头不舒服就赶紧说。” 这才出发个把时辰,就感觉手脚僵硬到极限了,昨夜他们已经把能做的准备都做了。 “我还能撑住,天黑之前必须赶到姜城,路上不能停歇,你们也得咬牙挺着。”这冷天,本来就昼短夜长,天黑得快,夜里更冷也更危险,梅时九嘴里含着吕文郁给的药,其实头已经隐隐作痛了,但还能撑住,也必须撑住,金绝天停兵的目的,应该是另一个方向,鹰嘴城若是全军投入战斗,漠河一线就要失守,那大元就真的守不住了。 这冷风能钻进骨子里一样。 第509章 诱敌(1) “烽火台那边好像动手了。” 景四眼力还算不错,适才好像看到了一缕轻烟,但是很快又消散了。 初雪现在所站的位置是一个相对来说能观测全局的位置。 谷口有方源守着她也放心,而且这里过去很近。 “景四,盯好了,波罗守军出谷,间隔一盏茶的时间出黄旗,千万不能早也不能晚!” 藏在山谷四周准备送火油的兄弟是看不到外面局势的,只能凭借信号旗行动,信号一旦给错了时机,可能就满盘皆输了。 所有的环节都不能出错,所以每一步都不能乱。 景四瞬间觉得自己很重要,郑重点头握着旗子的手紧了又紧,“东家放心。” 初雪最后看了一眼,便带着桃儿赶往山谷,四处烽火岗哨初雪还是很放心的,隐和术的本事她心里有数。 此时原本一片平静的山谷,突然被一声急号惊动。 “怎么回事?” 守在这的人叫合泽,是一位五十左右在波罗军中相对来说年纪算大的将领,正因为年纪大所以行事很是沉稳,所以金绝天才让他在这守军粮,当然,合泽心里还是颇为郁闷的,他也想上战场。 “回将军,谷口出现一批人,看装扮像是山匪,应该是打军粮主意的。” 合泽一听立刻提刀起身,“呵,狗胆子够大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抢粮,八成是饿疯了。” “可不,现在这天气,加上战事,恐怕是粮食早就吃光了又弄不到,这才打上咱们的主意了,前面的兄弟说就来了几十号人,将军不必兴师动众,让外头的兄弟们赶走就是了。” 进来的副将招手让合泽坐下不必理会,显然是丝毫没放在眼里,的确,几十号人确实不用劳动他们出手。 “天天在这守着,闲得也没事干,走,咱们瞧瞧去,看看什么兔崽子这么大的狗胆。”合泽正无聊,反正没事就去看看,倒也没太当回事,几十号人,塞牙缝都不够。 副将笑着摇头跟上,“将军这是想上战场了吧,也是,兄弟们都在前头打仗,听说罗谷口也破了,这是要朝着关内打啊,真是痛快。” “就是,不过咱们军人必须服从军令,王爷让咱们在这守着,咱们就老实在这守好吧,哎,本将军是年纪大了,战场上的确是不如那些年轻小子,好些天没活动筋骨了,正好,一会儿松松筋骨也好。” 听着,这合泽还是挺想得开的,当然,也是真的没当回事。 两位将军尚且如此,地下的将士更是,知道只是几十号山匪都没放在心上,就是觉得对方胆大包天有些异想天开。 “嘿,夫人,看来这些波罗人是没将咱们放在眼里啊。” 见着没有太大的动静,胡当家的夹了一下马肚策马扬鞭就要冲进去。 “当家的,那咱们得让他们重视重视!” 红夫人立刻驱马跟上。 “兄弟们,上!” 胡当家的扭头一声大喊,雷肖城带着人在附近蹲守,随时准备动手,他们在等,等胡当家的他们将人引出来之后暗中出手弄到几个波罗兵,换了战甲好混入军营,军营中肯定还是有留守的。 “哟呵,还真有不怕死的,有点意思啊,这是饿疯了?” 远远见着动静,合泽翻身上马上前笑说着,守军在等他的命令放箭,这存粮之地,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守。 “将军,下令射杀就是了。” “等等,过去瞧瞧,本将军倒要看看哪路人,至少有些胆量。” 反正就几十号人,能掀起多大的浪来不成? 谷口,初雪也赶到了,方源和常寿一直守着。 “雪丫头,动手了。” 方源都有些紧张了,他老人家一辈子经的事也算是不少,少有能让他紧张到手心冒汗的事了。 “小姐,胡当家的他们能将人引出来吗?” 这几十号人,里面几千人,他们能跟着出来? 素来少言寡语的常寿也忍不住担忧的问了一句。 初雪静静望着前方,微微一笑道:“相信胡当家的他们。”都到这份上了,就不要存疑,真的就是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了,成与不成已不是现在要想的事了。 照着计划去做就是了。 “当家的,进入对方弓箭手的射杀范围了。” 红夫人虽然瞧着激动,但依然保持着冷静和理智,没上前一点都在观察和估算,他们这可真是拿命在开玩笑,能不谨慎吗?可是没面上看着的那般潇洒。 胡当家眉目一动,勒紧缰绳缓缓停步,“停!” 这边一听,那边就笑开了。 “将军,末将瞧着,这些兔崽子胆子也不过如此啊,雷声大雨点小,军营都不敢靠近。” 副将越发不当回事了,此刻他们也到了军营门口。 合泽坐在马背上,挥刀指着胡当家的他们,彼此隔着一段距离,“哪路人马,胆子够大的,刚到咱们这来,来做什么?” 假装着问问。 “呸,什么你们这,你们这些贼人,这里是咱们大元的地界,我们为什么来不得?” 胡当家的也不客气,不管对面是谁,直接怼回去,他们本来就是要激怒对方的。 “当家的,根据打探消息的兄弟们描述,前面那个应该就是这的头儿了。”胡当家的正面对应,红夫人则侧面配合观察,夫妻二人多年来的默契一般人是比不了的。 “做好准备。”胡当家的说完低声跟红娘交代一声。 红娘立刻将手放在背后朝着身后的兄弟们做了个手势。 他们几十号人过来,要想引对方出去,总要用点手段。 “哟,你们这山匪里还有女匪啊,这倒是不多见,这儿早就跟大元没关系了,现在是咱们波罗的领土,识相的快点散了,本将军不予多生事端,军事重地不是你们这些山贼能打主意的地方,瞧着你们还有些胆量,今日本将军就不计较了,走吧。” 合泽挥刀摆手,就这么几十号人,他们打过去,就算全杀了也没什么意思,还有女人,显得他们欺负人,算了吧。 “你们不计较?哼,敢不敢跟咱们打一架看看,老子早就想会会你们了,真以为咱们这些兄弟傻啊,这么点人就敢找上门?我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波罗军的粮仓,我们今日就是冲着粮仓来的。” 胡当家的话音刚落,一阵东南风乍起,四处雪飞扬。 胡当家的和红娘都愣了下,反应过来立刻挥动手中兵器大声吆喝,“兄弟们,准备!能抢就抢,抢不了烧了也别留给这些贼人!” 说完身后数只火箭射出,还有阵阵叫嚣声,着猛的一瞧阵仗好大。 第510章 借风(2) “将军!既然他们不识好歹!下令射杀吧。” 副将见对面真敢动,立刻来了脾气,好家伙,这胆子是真大啊。 他刚说完,一只火箭从他耳边呼啸而过,落在他身后的营地门头上,扭头看了一眼,立刻变脸,“将军,火箭浸了油。” 合泽随即跟着看了一眼,“该死,老子就想着这么点人怎么敢来叫嚣,感情后面还有人,这突然刮起了东南风,若是任由他们这么折腾,这些火箭真要把营地烧了,这会儿风太大,飞雪迷眼,视线也不好,让兄弟们集合,本将军带一堆人将他们赶开一些,你带人在这守着。” 这阵风来得不是时候,正好山谷在东南方向。 对初雪他们来说,这阵风来得可正是时候。 “若是没这阵风,雪丫头,你预备如何诱敌出营啊?”方源见风起,心里大概有数了,这时候火箭射出去,可是威力倍增,他们的箭射程比对方一下就远了很多,而对方是逆风面,只要距离把握的好,应该是能见效,再看看周围正在制造响动的山寨兄弟,加上这飞雪漫天视线模糊,还真是虚虚实实一时难以辨别真伪,对面应该是会出来查看一番才放心的。 初雪见着风起,心里由衷佩服,“师父的天象推演术果真了得,这风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若是没有这阵风,我原先的安排更冒险一些,造封谷之势迷惑对方再诱他们出谷。” “封谷?火攻?这天气怕是攻不起来,搞不好惹火烧身。” “鬼火!” “鬼…火?”老人家愣了下。 “恩,我在慕山的时候看过一本书,书中说,鬼火其实是一种自然现象,我便好奇问过先生,先生告诉我,其实就是一种叫做磷粉的东西…在打这粮仓主意的时候我便想到了磷粉,通过一些法子弄到了一些早就送过来了,不过就像师父说得,那玩意的确有些危险,如今有更好的方案就临时换了,不过那些火箭都是经过处理的,箭身挖空了一些装了些磷粉…” 那些火箭射过去,可不光是吓唬人的,一会儿剑身烧开磷粉也有助燃的作用,加上风势,若是能吹到营地,那就再好不过,还能吓唬吓唬人… 方源捏着胡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丫头说有三成把握,原来真的是下足了功夫,并不是贸然而动,希望今日能成事吧。 还是有些不太敢想的,这可是波罗的粮仓啊。 “当家的,他们冲出来了。” 这风大雪大的,他们视线一眼模糊,好在他们知道身后什么情况,掉头跑就是。 “跑!”胡当家的二话不说,十分利索下令。 这不跑就真的等死了。 两侧蹲着的兄弟继续放箭掩护。 “将军小心埋伏!”看着带人冲出去的合泽,副将高喊了一声,开始没放在眼里,这会儿听得谷口外的动静也免不得谨慎起来。 “放心!” 合泽也没想着追出谷去,就想着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他心里有个大概的安全位置。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初雪让人在道上烧起了浓烟,就等着他们,那浓烟里有草药,接着风向吹过去,很快就把追出来的波罗军给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红夫人捂着口鼻刚好穿过,回身一看连连咋舌,“这些玩意儿早烧一会儿咱们都不一定过得来,这时间掐得好啊。”想着忍不住胡扭头看向山坡正在挥旗的景四。 “还是雪当家的算得准啊。” 胡当家的也忍不住叹了句。 “兄弟们跑得慢的死了几个!”红夫人大略看了下,低声叹了句,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谁死了他们都难过,但是这已经是最小损失了。 胡当家回头看了一眼,沉声道:“快走吧!咱们要做的事还没完。” 说着便策马而去,这里离谷口还有一段路,必须把这些人引到谷口,一会他们还得折回一趟,给雷爷他们制造机会进去。 “将军!” 合泽也被呛了口浓烟,身旁的将士紧张而问。 “哼,雕虫小技,给本将军等着,吹号角,让山上的兄弟放箭,你们给我杀出去。” 这下合泽也是惹毛了,也不怕埋伏,尚未出谷,这山谷之中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地方不可能设伏,因为山上他们有暗兵,一声令下,箭雨从胡当家他们离开的两侧山腰齐发。 “快走!” 果然让雪当家都料中了,这山腰有波罗的暗兵。 虽然他们有心理准备,也有风雪相助,但是对方人多势众,一通乱射之下也能伤到人,毕竟山谷这条通道只有这么宽。 “动手!” 初雪密切关注着前方情况,见这阵仗毫不犹豫下令。 这么重要的地方,她知道波罗一定会严密防守,山腰肯定会有暗兵,所以也做了相应的应对之策,只是这一关破难,也是关键,除了她这边配合,还得看红夫人他们的应变能力。 “兄弟们,贴山角走!” 这样箭难得射中一些,红夫人的骑术很好,但是箭太秘籍了,忙着策马赶出去,她一时不慎也中了一箭,还好不是要害,直接砍断了箭羽强忍着痛没做声继续拼命往山谷口去。 此刻,初雪下令之后,原先站好点位没动的兄弟开始朝着山腰处发剪,也是顺着东南风的方向站的,算是借天时。 因着冬日里草木早就成了一片枯枝,上面覆着积雪到处一片白,所以初雪让所有人都换了白衣,一时间,这些藏身山中的兄弟行踪还真的难寻,而对方山腰处的弓箭手一现身就成了活靶子,虽然月牙寨的兄弟人不多,但是排箭用上之后也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感觉,让波罗兵误以为自己被包围了,加上他们要顾及追上去的自家兄弟不敢再乱放箭,也就一波猛攻结束。 “将军,前面就是谷口了!” 合泽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了,差距不对劲,晃了下头抬手让大家停马,“燃烽火,让营地兄弟集合守谷。” “是!” 刚说完,他旁边的士兵就一个个还是摇晃起来,身体不送控制跌下马。 “烟尘有毒!卑鄙!” 合泽大呵一声,怒提大刀,一甩头颅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兄弟们,给我杀!” 合泽还敢追,一是清楚对方就是一些山匪,这附近的山匪,最多的一个山头也就几百人,现在西北都在波罗掌控,不可能有大元兵马,这才敢冲出去,而且,他也必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第511章 懵了(1) “丫头,冲出来了!” 方源也密切关注着前方的动静,这追出来的,起码也有上千人了。 路过山谷口,胡当家有意给了暗示,意思他们可能无法折回了,只能继续往前, 这也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若是不能折回帮忙,就继续往前,不用管后面的雷爷等人,计划也会相应的做出一些细微调整。 “就看师父的千林阵了。” 这么多人,他们本来人就少,箭和兵器都是事先提前准备了很久的,否则这会儿根本不够用。 方源捏着胡子,“为师也是 这话听得一旁桃儿都跟着紧张,这可试不得啊… “排箭准备,尽可能将人往千林阵赶。” 初雪一脸从容指挥者,一身素袍,外头披着白色的皮毛风衣,乍一看,与周围的一片白雪都要融于一体了。 明明声音不大,听上去却莫名有力。 “雪丫头,箭够吗?” 方源面上镇定,心里却是有些虚的。 这阵仗,他老人家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头一回啊。 初雪拢着衣袖扭头看了一眼,“应该差不多吧。”她也没打过仗,只是估算着让大家准备的。 “你这排箭哪弄的, 威力大不大?”看着挺像那么回事,一次性能发十几只箭, 而且用力还颇为轻巧, 只要两个人就可操作,这样算下来,两个人可以当是几个人用。 方源刚开始看到这玩意的时候就挺稀奇的。 初雪秀眉微微皱了皱,摇了摇头,“我是在先生的书库里找到的兵器图谱让他们照着做的,威力…也不知道,若是照着图册上描绘的,应该威力挺大。” 又是不知道… 桃儿默默看着眼前师徒二人,怎么感觉有那么一点不太靠谱的感觉。 “临时做的?” “那倒不是,早就将图册送来,还早了几个能工巧匠一起护送到山寨了,听红夫人说,做出来他们试过一次,好使!师父放心吧。” 恩,放心!试过一次… 方源深吸一口气,好像现在想啥都没用了,他还是认真看着他的阵吧。 “小姐,那些烟不是能将人中毒吗?怎么好像不起作用啊?” 桃儿口干舌燥,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和脚步声, 感觉地面都有些颤抖。 “没那么快, 到这儿应该差不多了, 桃儿,别紧张,你也有任务的,盯着烽火台,若有意外及时告诉我。”人少没法子,桃儿也得用上。 桃儿立刻打起精神,一双眼睛瞪大盯着初雪早就给她指明的几个点不敢有一点疏忽。 初雪也是真的顾不上,她必须把控全局,现在红夫人他们出谷,也不知伤亡怎么样,刚才山腰上的箭发的那么密集,恐怕是有伤亡,再有就是雷爷他们了,他们眼下应该还找不到时机混进去,千万别急啊! “将军,前面就是谷口,暂时被追了,以防有诈,刚才那阵烟有问题,兄弟们现在都有些晕头转向。” 一个小将追上合泽看着前面跑出谷的山贼气得牙痒痒。 刚才应该也死了一些吧。 合泽也动了怒,“这群王八羔子,使阴的,兄弟们怎么样?” 小将回头看一眼,一个个都摇头晃脑的,有些已经摔下马了,“将军,这烟有点厉害,再追出去,兄弟们可能受不住了。” 合泽气得一甩马鞭,其实他自己也有些晕头转向了,一直咬牙撑着。 眼睁睁看着胡当家的他们逃走,他也是心有不甘,但行事还是颇为谨慎,知道这些山贼敢搞这么多小动作,敢找上门,肯定还是做了些准备的,说不定山谷外还有什么样,一咬牙气吼道:“撤退!” 刚喊完撤退,突然就有一排排箭雨袭来。 “快躲!下马靠山体掩护,往后慢撤!” 奶奶的!阴招不断。 “将军,这箭这么秘籍,这些山贼来得不少,恐怕加起来也得有千余人吧。” 的确,这排箭的威力有些惊人,只要是气势瞧着很大,箭身比平日的箭要短,但是冲力很大,一个不好,箭就没入体内了,想要拔出来都难。 “将军,后面箭太密集了!” 刚要往后撤,发现后面根本走不通,箭如雨下。 没一会儿已经躺下一片了,只能继续往前。 “前面地势开阔,谷口也没什么太多遮挡,他们人再多也超不过千,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样,给山谷里发个信号,让他们再增派一千兵马,其他人依然守在谷内,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不得出谷。” 看着眼前情形,合泽只能一边挥动大刀挡着射来的箭一边安排着。 的确,他们就在山谷口不远处,这地方相对狭窄,人多也一下施展不开,出了山谷视野开阔没什么遮挡,想着也耍不出什么样,加上这么大的风雪… 合泽说着晃了晃头,感觉眼皮有些重,随手抓了把雪抹了下脸,战场上摸爬滚打,什么苦没吃过,只擅长的就是扛着。 “将军,没事吧?” 小将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手上却是不敢怠慢,眼睛也不敢眨。 “还撑得住,让兄弟们撑住,这烟尘子,熬过一会儿应该就没药效了。” 虽然这么说,但合泽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因为他的感觉就不怎么好,所以才会让谷中增援,否则他带着这一千人,根本就不惧。 “雪丫头,他们出来了!” 方源虽然年纪大,眼力却还不错,密切关注着前方一举一动。 初雪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师父,该咱们了。” 所谓千林阵,其实是适合山地作战利用林木制造假象迷惑敌军的一阵战术,但是这一片白雪皑皑,方源也只能因地制宜做了一些改动,所以威力究竟如何,他老人家真的心里没数,不过到这份上了,什么都要试试不是吗? “将军,你看前面!” 好容易冲过箭雨跑出来,终于得以喘息,听得小将这一声紧张的叫唤,合泽颇为狼狈的抬头看了看。 自打攻打大元以来,还是头一回这么狼狈有种被人耍着玩的感觉。 这一看,只见前面一个个小雪包,远远望去,就像坟场一样有点渗人。 “今日是那些人巡的防事?怎么没看到这个?还有林中被人埋伏都不知道?这么多人他们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合泽此刻气的点有些多,的确,作为屯粮重地,这周边每天都有人巡视,这些异常情况不可能一点都发现不了啊。 “回将军,今日…正是小将巡防,…小将在谷口巡视过,不是眼前这样的。”这些雪包怎么回事,好像突然冒出来的。 第512章 入阵来(2) “拿箭来!” 合泽此刻也没时间去纠结那么多,反手要了弓箭,直接对着一个雪包射了出去,只见飞雪扬起,再没别的动静了。 “将军,小将过去瞧瞧?” 瞧着应该就是小雪包没什么别的,但是这瞧着也太诡异了。 合泽没做声, 又朝着旁边的雪包射了一箭,还是一样的结果,见状合泽这才点头让小将过去。 小将小心翼翼的靠近,走到最近的一个雪包用剑挥了下,没什么问题,这才转身招手, 此时他的头也有些沉重了, 刚才也是一样在忍着。 “上前看看!”毕竟才出谷口, 后面的兄弟还是危险。 合泽带头上前,走时候放慢脚步打量四周,生怕再有什么突发情况。 “入阵了!” 但是没完全入阵,只是一部分。 “师父,接下来会如何?”战阵,初雪是一窍不通,也看不懂,在她看来,和合泽他们一样,也是只看到一堆的雪包再无其他。 方源手里拿着两面旗子,抬头看了看天色,东南风刮得呼呼作响,卷起漫天飞雪,他们这个方向相对避风, 所以视线还算清楚。 “别急!”战阵复杂,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 看着就是了。 初雪乖乖不做声了,心里默默算着时辰, 从他们出谷到现在, 迷烟的药效应该也差不多了,若是按着药师的说法,这些波罗兵应该撑不住了,不知是低估了他们的身体素质,还是药剂没把握好,此刻初雪也来不及深想了。 反正今天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失败要么成功。 “小姐,雷爷他们能进去吗?” 好像就带了二十多个人…… 不是说这的守兵有五千多吗,这一千来人看着都密密麻麻的,里面还有那么多人守着,反正桃儿是不敢想的。 “嘘!”初雪做了个手势让她安静,好像又听到马蹄声了,由远而近,“师父,应该是谷中兵马驰援了。” “所以别着急。” 这战阵没有启动,那就是一堆没用的小雪包,所以现在波罗兵即便入阵也无妨,甚至他们现在进出自如, 他们之前就算着,谷中发现情况不对肯定会派兵增援, 这千林阵可是把增援的兵马也算进去了的。 “来了!” 说着增援的兵马就追出来了,路上也遇到了箭雨,但是没头一波猛,所以损失不大。 “将军!” 赶来支援的小将策马上前,这会儿合泽等人已经动不得了,头昏脑涨,一个个都下马坐在地上了,很多已经昏迷,只有少数还强撑着保持清醒,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寒风,这冰天雪地的,一旦昏过去是很危险的。 “将军,怎么回事?” 小将看着眼前情况一脸莫名,不是说就是一伙不自量力的山贼吗?怎么把将军他们弄得这么狼狈,还有,刚才山腰的埋伏是怎么回事? 他们设在山中的弓箭手呢? “快,快让他们燃烽火,让周围的兵马赶来,现在情况不明,粮仓要紧万不可出任何岔子。”合泽虽然头昏昏沉沉的,思路倒是清晰,哪怕就是被山贼戏弄一番他也认了,是他们着了道,但是粮仓至关重要,不能有任何闪失,也不能冒险,他个人荣辱是小。 小将也闹不清什么情况,听得这话也是一脸严肃,“是!”转身就让挥动令旗,这令旗一站站过去,烽火台很快就能收到信号。 但是他不知道,烽火台点焚火的士兵早就出事了。 隐和术的功夫,初雪不怀疑是有道理的,虽然一人要控制两处有些紧张,但他们还是做到了,当然,这也是因为烽火燃起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行程直烟,只要赶在直烟扶摇直上时熄灭就差不多了。 “师父,超不多了。” 看着援兵也基本入阵,初雪再次呼了口气,接下来就看她师父这战阵的威力了。 方源默不作声上前,将一面旗子交给常寿,“记住刚才老夫说的位置了吗?” 常寿双手接过赶紧点头,他其实也有一点点怕,不过也有些许习惯了,小姐的胆大也不是 “雪丫头,你也准备动手吧。”方源说着拿起另一面旗子和常寿风头而动。 其实启动战阵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将两面旗子插到定要的针眼就成了,阵,以阴阳五行、乾坤八卦而演生而来,其中奥妙一言难尽,所以要入这一门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初雪重逢相信方源,带着桃儿转身就后撤,找到一个顺着东南风的点,让所有人捂好口鼻,开始顺着风向燃烧火柴火堆,这些火堆用的柴火都是半湿的,但是浸了油,所以火势一起来就着了,一下就是浓烟滚滚,烟尘被风吹的正好冲着千林阵。 阵法启动,毒烟顺风而入。 “怎么回事?” 赶来增援的波罗兵还闹不清楚怎么回事,突然飘来的浓烟呛得人眼泪直流。 “捂着口鼻,烟尘有毒,快走!” 合泽挣扎想要起身,但是浑身使不上劲,只能用刀撑着地面借力起身,一旁的小将赶紧扶了一把。 “这些烟哪里来的,刚才也没瞧着人!” 这四周明明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但是此刻他们隔着烟尘飞雪,好像模模糊糊又看到东南方向有几个人影,其中一个白色人影正静静站在那边望着他们一样。 “箭!”合泽也看到了,想着射杀,但是一点力都使不出,现在站都站不稳。 “现在是东南风,咱们这是西北方向,正好对着山谷方向,这些人早就准备好的,将军!快撤!” 知道是毒烟,小将也急了,拖着合泽就往后走。 但是走了几步,眼前就出现了一座雪山。 一时间,其他想要撤退的士兵也发现了,他们被雪山困住了,换个方向也是。 “他们在做什么?” 桃儿远远看着在原地来回打转的波罗兵都有些懵了,这…是鬼打墙了? “这就是战阵的威力吧,战阵之中,有的会让人产生幻象…师父很厉害!” 看到这,桃儿也忍不住侧头道了句,“小姐也厉害!”看看前面那数千计的波罗兵,他们甚至都没碰面,就把对方弄倒了一片。 “少说话!” 虽说风向不对着他们,但也怕吸入烟尘,初雪拉着桃儿后退几步,现在火势已起,这些柴火应该足够了,就看他们能否出阵了。 “小姐!” 常寿完成任务赶回来等着下一步安排了。 “去给雷爷信号!” 其实,这所有环节中,风险最大的就是雷爷和红夫人他们。 第513章 火起(1) “雪丫头,得快些,我也不知道这阵能困住多久,毕竟改动过。” 方源也回来了,看着战阵启动心理还是稍稍松了口气的,但是这阵是临时起意,布阵只能因地制宜的简化, 所以他老人家心里也没底。 “师父别担心,你看…”初雪指着前方轻道。 方源顺着看了过去,发现阵中的波罗士兵已经一个个东倒西歪了。 “这烟这么厉害?” 初雪也是 方源最后看了一眼阵中的情况点了点头,瞧眼前这情况,这里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但愿后面也能一切顺利。 “小姐…他们会不会死?” 桃儿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初雪微微停步扭头,随即转身继续朝前,声音轻道:“他们从出征的那天起,就应该想过这一天,桃儿,我也不想,但是…若是再有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立场不同,我也做不到悲天悯人,要想停止流血牺牲,那就盼着战火平息天下太平吧。” 桃儿嘴角动了动跟着点了点头,“小姐说得对, 说到底是他们波罗先侵犯咱们大元,战场上, 他们也是一样对咱们大元将士不曾心慈手软不是吗?” 这话,桃儿不知是宽慰自己还是宽慰初雪。 见着这么多条命葬送眼前, 要说心里没点感触那是假的。 初雪低头不再说话,任风雪拍打步伐更加坚决朝着山腰而去,她知道今日这里会有多少人死在她手里。 “雪丫头,烽火台没动静,若是山谷中一切顺利,说不定今天真能成啊。” 方源捏着胡子跟着,有意将话题拉开。 初雪目光坚定,背影挺直,“都是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咱们今日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定能成。” “希望雷爷他们一切顺利,小姐,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 桃儿脑子有点乱,将之前的计划忘得七七八八,可见心里还是有些慌乱的。 “去山腰,出来这么多人一去不返,谷里的人肯定会出来查探, 咱们做好自己的事, 雷爷想办法把人引出来之后,把引出来的人也拦住, 今日这山谷窄道…便是这五千波罗将士的葬身之地。” 桃儿听着不由怔了一下,抬头看着初雪的背影,熟悉又陌生。 五千人的葬身之地… 也就是说,他们今天要杀这么多人! “走吧!”方源将桃儿和初雪的反应看在眼里轻轻道了句,心里暗叹,这丫头若是上前一步,就能看到她家小姐眼里的悲怆了。 五千条命,怎能做到无动于衷啊,或许自此以后,这丫头的命数就不一样了。 按说,他应该替她卜一卦的,但是他没有,就像叟和说的,人的命若是知晓定数,便也失去了许多期许和希望。 脚下的雪很厚,踩上去一脚一个坑,咔擦咔擦的作响。 其实初雪早就手脚冰凉身子也有些僵硬了,感觉寒气都进到骨子里去了,但是她只能暗暗咬牙忍着。 前面,躲在营地外雪地里的雷爷和几个山寨的兄弟也是冻得直哆嗦,盖在雪中这么久不冷才怪,若不是接着烈酒还真是难得撑住。 掐算着时间,观察着信号旗,雷爷终于等到了信号。 他们早就换上了波罗兵的战甲,就等着这一瞬了,心里默默将之前学的几句波罗话又反复的嘀咕了即便,还好就几句话… “在这等着,看我手势入营。” 吩咐一句,雷爷翻身滚下小学坡到了山谷窄道,一咬牙抬手用刀将自己胳膊割伤,头盔拿下把头发和战甲弄得十分凌乱便朝着山谷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将军中伏牺牲了,速去支援!” 就这么两句话,雷爷私下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 “怎么回事?” 一直在谷口等待消息的副将听得这话早就冲了上前,翻身下马一把揪着雷爷就问着。 这波罗话,雷爷反正也听不懂,就摆出一副惶恐的姿态不停念叨刚才说的话,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淌血,血瞬间在战甲换上凝固,看着甚是吓人,副将见状,回头一声大喊,“带进去疗伤,谷中留五百人防守,其他人跟本将杀出去!” 说着手一松就上了马,也顾不得雷爷了。 听得将军牺牲几个字,早就慌了心神,其他将士也是一样,一个个面色都变了。 雷爷顺利被搀扶进营,将军牺牲,一时间营地门口有些混乱,雷肖成趁乱做了个手势,躲在雪地里的兄弟见状便悄然混进队伍,趁着门口动兵之乱混入营地。 看着所有人人进入营地,雷爷依然不敢松气,任由军医帮着上药和缠绕伤口,眼睛不停地的四周打量,这山谷胡当家的他们熟悉,初雪根据他们的描述绘制了详细的舆图,所以哪几个点燃火他们早就有数了,这会儿混进去的几个兄弟都在各自走向各自的点,他们现在观察地形是为了火起之后逃离的路线。 雷爷一入营,藏在雪地里的兄弟就给出了信号,示意山中的兄弟可以送油了。 所有的步骤都是连贯的,一环扣一环,还真的是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山腰中,紧张观察行事发信号旗的景四收到信号之后,吸了口气挥舞手中旗子送出信去。 一时间,山谷四周的雪地里,早已埋伏多时的兄弟开始将事先准备的木方快速搭起,几下就成了一个简易的投石机,是用来送油桶的。 当油桶投射的一瞬间,初雪这边也是一声令下,刚才燃烟尘的人正好赶到山谷窄道之中架起了柴火。 “点火!” 油桶落下,山谷窄道中再次燃起烟火,火趁风势朝着刚进入窄道的原本铺面而去,山腰中原本发射的排箭也变成了火箭,箭上还系着小油皮袋子,一支支火箭下去,大雪天里,瞬间把山谷燃成火海,而陷入窄道中的波罗兵就成了活动的柴火,加上烟尘的药效,一时间一片哀嚎之声。 方源看着眼前这一幕,默默闭上眼叹了口气。 战争自古就是如此,没有对错,只有胜负,但是不论成败,都是尸骨堆积。 “小姐…他们跑的了吗?” 远远看着山谷方向燃起的火焰,常受知道,那边雷爷他们应该也得手了。 第514章 谋成(2) 一场大雪,将一场本该要烧上许久的大火很快就熄灭了,可即便如此,五千守兵,一个都没跑出去,全葬身在山谷之中。 这山谷就像一个口袋,初雪在山谷口收了口子, 他们又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呢。 看着尸横遍地,就算见惯了打打杀杀的山匪也都有些不适。 “红夫人,你的伤势如何?” 红夫人中箭负伤,伤得有些重,失血过多,此刻看着人十分憔悴,好在寨子里有略通医术的, 这会儿已经将箭头拔出简单敷药包扎了。 红夫人白着脸, 头发衣服都有些凌乱, 勉强一笑摇头,任由胡当家的搀扶着。 “此地不宜久留,这里是粮仓,肯定和外界会有联系,若是长时间没收到这里的消息,附近的驻军肯定回来查看,胡当家,你先带红夫人休息一下,我去看看粮食,安排兄弟们先运到后山的存粮地,剩下运量的事就交给灵泉寨和其他山寨的兄弟,咱们把这里的事处理好便尽快离开,恐怕这段时间,要兄弟们跟着我奔波了。” 初雪环顾四周, 没有时间欣赏战果,也没时间感叹, 他们得尽快离开这儿。 其实说实在的, 初雪此刻自己也是恍惚的,她也没想到,真的成了,虽说在她层层盘算之下,的确是有三层的把握,可这三层把握,说起来也是很勉强的,这次能这么顺利,其实是有很多特定因素的。 比如天气、比如红夫人他们熟知地形,否则如何埋伏?火势毒烟也达不到这么好的效果,早有就是今日所有参加行动的人,都是尽了全力,所有人的心力都往一个地方使了,再就是她师父… “雪当家的不必说这些,这兵荒马乱的,眼下安稳也是一时,以后早晚要到处奔波,我和夫人还有兄弟们早就商量了, 雪当家的不嫌弃,我们愿意跟着雪当家的,以后雪当家的只管吩咐就是。” 虽说离开自己这么多年的家,他们也舍不得,可是这乱世之中,没有那么多选择,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这雪东家,那可不是个弱女子啊,看看今天这阵仗这场面就知道了,突然觉得他们以前干的买卖,那都是小场面上不得台面了。 这可是五千正规军啊,想想就不寒而颤。 这回头波罗军不得四处追杀他们才怪,从决定干这事开始,他们就知道以后的日子可是太平不了,所以早早就想着跟着初雪混了,这段时间来,初雪可是说到做到,不管有没有生意,银子照给,粮食照送,虽是女子,却一言九鼎,跟着这样的人,亏不了他们。 初雪也没多说,轻轻点头道,“好!既如此,丑话说在前头,凡事都要讲个规矩,跟着我,自然要照着我的规矩来,无规矩不成方圆,回头让雷爷跟胡当家细说。” “这是自然!”胡当家拱了拱手,凡事都能商量,也是没太多选择了,这一票干得是痛快,但是后果… 方源一旁没做声,好似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点什么,但是又不太确定,罢了,回头再跟这丫头聊聊吧。 “辛苦兄弟们了,咱们动作还得快些!” 初雪带着人大致看了看,这的粮食比她想得还要多谢,丢了这些军粮,可以想象波罗军这个冬天有多难了,知道这里出事,肯定会派兵在整个西北境内寻找这批军粮,所以,这一时半刻肯定是不能全部运出去的,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些粮食,她早就想好了怎么藏,暂时全部藏在后山,这一场大雪也正是时候,可以将一切痕迹掩埋。 等波罗军发现军粮出事,这里已是空空如也,而军粮也不翼而飞了。 等稍稍过了风头,其他山寨的兄弟会暗中分批次运粮,一个山寨负责一段,初雪还是相信他们对地形的熟悉程度,相信他们能有法子避开波罗兵马,西北说小可是不小。 接下来头疼的就是波罗军,这么冷的天,吃不饱怎么打仗?这战事或许就能拖上一段时间,就看大元能不能称此良机找到突破口了。 她能做的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一席素白,立在风雪之中从容指挥的初雪,让身旁的人都忍不住另眼相待。 即便一直跟随她的桃儿都有些迷茫,她发现,她好似也不是那般了解自家小姐。 “还真让你这丫头四两拨千斤了,这一笔若是入史册,恐怕也是空前绝后!” 方源将酒袋子递给初雪,初雪接过浅浅抿了一口,手脚僵硬,连着烈酒入喉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这身子骨真是… “师父说笑了,可不敢乱入史册,初雪一介女流,今日只是运气好,还是那句话,天时地利人和凑巧了,算是得天助,师父,其实徒儿现在想想也后怕的,今日但凡有一个点错了,咱们所有人都有可能丧命于此,那这里可能就是咱们的埋骨之处。” 虽然她一直表现得自信,但心里其实也害怕的,但是她不能露出半点,她不懂领兵打仗,却也读过一些兵书,书中说,为将着,该如何如何…… “你后怕?为师可是没瞧出来…丫头,你老实说,你今日除了谋算这些军粮,是不是也谋算着人家月牙寨?” 四周无人,方源看向正在忙碌的山寨兄弟悄悄问了句。 初雪但笑不语算是默认,“师父,你您老人家不是说,天下之争已是无可避免之势,初雪这几年读了不少书,虽都不精但也算是涉猎广泛,史书自然也读了不少,书中记载,天下之乱时,天下诸侯四起雄踞一方,徒儿以为,他们之所以能在乱世之中站得住脚说得上话,是因为他们或是有人、或是有钱…之其中,人为重,今日便可看出,要做成事,没人万万不行。” 听得初雪的话,方源不由一愣,侧身上下打量初雪,“丫头,你莫不是还想称霸一方当个诸侯吧?”公主不当,要当女诸侯? “师父高看了,初雪只是想乱世到来之前给自己打点底子,将来才能安身立命。” 当真是高看了?方源捏着胡子摇头一笑,这丫头哟…还真是摸不透她的心思啊。 谁能想到,她这一票连着月牙寨也在谋算之内。 似乎看出老人家的想法,初雪叹了口气道:“其实也说不得算计,乱世之中,像月牙寨这样的山寨,迟早要掩埋在历史的洪流之中,不是被更大的山寨屯兵就是被军队收编,我不过是提前帮他们做了选择,而且…徒儿相信,他们跟着我会比前面两种结果相对来说会舒坦些,师父以为,胡当家和红夫人真是那般糊涂的人?他们在答应助我行事的时候其实就想到了今天的结果。” 应该算是双向选择吧。 第515章 惊动了(1) 初雪这边一场轰轰烈烈的抢粮,几百人灭了波罗五千兵马,怕是任谁都没想到。 金绝天和梅时九也是一样想不到。 不过梅时九此刻命悬一线,等他听得消息的时候已是数天之后了。 他已经联系上了通达天下的人,将自己活着的消息分别让传递给初雪和鹰嘴城。 消息送出去,他整个人也轻松了些,但是一路风雪, 他的头疾已经越发严重了,又反复发作了几次。 眼看过了罗谷口就要到鹰嘴城了,还是没撑住昏了过去。 “公子,九公子怎么样,这头疾看着一次比一次疼的厉害啊。” 他们手里要什么没什么,若是有药是不是也好些? 他们现在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农户家, 就老两口, 整个村子里也没几个人,留下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听老人们说,能走的都走了。 刚施完针,吕文郁看着躺在床上明显消瘦失去昔日神彩的梅时九叹了口气,“他这说是病又不是病,是重伤所致,头颅中怕是有淤血,这种情况,随时可能要命。” “啊?那怎么办?公子,有没有什么法子治啊?” 车前忍不住轻问了句,在他心里,梅时九是个英雄。 吕文郁这一路也没了之前的俊秀,双颊冻红开裂,耳朵也肿大生了冻疮, 靠着火堆轻轻搓着手摇头,“我暂时还想不到什么法子。” 要想治好,先要想办法散去头颅中的淤血, 而且, 目前诊断也只是他的推测。 要散淤,这方子也不能乱来,药用剂量必须十分谨慎,得一遍遍试,可现在这情况别说试,啥也做不了,只能帮着尽可能减轻痛苦,“车前,准备准备,等九公子醒了,立刻出发,早些回到鹰嘴城。” “好,这里离鹰嘴城不远了,咱们一定能安然回去的。”这些天下来,车前有种九死一生的感觉。 “恩,好在波罗暂缓了攻势,若是此时正在攻打鹰嘴城,咱们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回去。” “是啊, 也不知道波罗人又耍什么样。” 他们并不知道, 波罗军中发生了大事,一时间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尽力攻打鹰嘴城。 “将军!” 金绝天的大帐之中, 此刻气氛十分压抑,这是他们攻打大元以来最憋屈的一天。 粮仓出事之后的 都罗原本在前线,闻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因为这事太大了。 “五千人,被人一窝端了,连个信都没送出去,那么多军粮一抢而空,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那么多人找了这么几天,半点线索都没有,就好像凭空消失了!好得很啊!” 金绝天的心情可想而知,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在场的将军们感到害怕。 “将军,末将请准去查看。” 都罗大着胆子开口请命,主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想要亲自去看看。 那可不是一车两车粮食!怎么能不翼而飞?就算真被抢了,找了这么些天也至于一点痕迹都没有吧?见鬼了啊? 可不就是见鬼了,整件事就十分诡异。 金绝天抬手揉了揉头,“你去有什么用,那么多人都没找到踪迹。” “王爷,整个粮仓附近都查了,只有一个叫月牙寨的地方不寻常,前阵子还有人,这会儿已经人去楼空了,会不会是他们干的,可是…消息说,那个月牙寨只有几百号人,咱们粮仓守兵五千,而且有几层防事…” 青岁小声在旁边插了一句嘴,其他将军还是蒙的,这事在他们听来就是不可思议,或者说有些接受不了。 “山匪…” 金绝天眉头深锁,细细思量起来,西北境内已经没有大元的兵马,这事不太可能是大元军队干的,山匪倒是不无可能,可要说几百山匪将他五千将士这般干脆利落的拿下,他也有些难以相信。 “都罗,军中暂时封锁消息,…估计是瞒不了太久的,若真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定会将消息散出去乱我军心,本王亲自去看一看,你们一定要稳住军心,其他的等本王回来再说,本王回来之前,军中若是生乱,本王便那你们是问。” “是!” 金绝天在波罗军中的威信是不需要质疑的。 金绝天又单独跟都罗交代了几句这才策马离去,团儿和青岁带了一队人马跟上。 “都将军,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军粮真的丢了?” 金绝天一走,大家终于敢做声了,多是质疑之声,说白了就是难以置信。 “本将军也和你们一样的时间听得消息,更多的也不知道了,等王爷回来再说吧,咱们照着王爷的吩咐,各自管好自己手底下的人,不管有什么风声传开,军中都不能乱,诸位将军要相信咱们王爷,不会有事的。” 真的不会有事吗?那可是军粮,军粮断了,军中能不乱?他们能管控一时,后面呢?他们现在可是远离故土,就算让朝中增援怕也来不及,这饿肚子可不是挺挺就能熬过去的。 不过此时他们便是有再多疑惑也只能忍着,一切等王爷回来再说。 “奶奶的,这是谁干的?”谁能做到? 其他将军也是一脸茫然,都想知道是谁干的,但是谁也想不出来能是谁干的。 “都将军,军中缺粮是大事,这天寒地冻的,饿个一两天都受不了,若是时间再久…你我都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咱们是不是也要早些做好准备?” 一众将军离开之后,将军单独拉着都罗一脸担忧的说着。 都罗叹了口气,“将军,若真的丢了找不回来,咱们能做什么准备?你也说了,饿个一两天将士们还能勉强抗住,可时间久了怎么熬,到时候别说打仗了…” “都将军,若是找不回来,咱们一边等朝廷的增援,一边征粮吧,兄弟们一路打到这,眼见着形势一片大好,万不可就这样回去你说是吧,总要想办法熬过去,他娘的,若是让老子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将军一脸愤慨,主要是这也太损了。 “到时候等王爷回来再商量吧,将军先别急,那么多军粮,不管是谁动的手脚,他们都吃不下,总会露出行踪的。” 都罗冷静下来分析者,说是这么说,心里也开始想着将军的话,万不得已的话,恐怕真要跟西北百姓征粮了。 第516章 算无遗漏(2) “王爷,这…这…” 亲眼所见和听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触。 眼前景象,有些触目惊心。 山谷口尸体早就被冻僵了,掩埋在皑皑白雪之中,如今雪是停了,但是早已将一切痕迹掩盖了,这些尸体也是从雪里扒出来的。 金绝天站在谷口静静打量四周, 脑中有一副画面闪过,他在想象当时的场景。 “王爷,这些尸体身上多数都没有任何伤口,您看!” 因为死后气温很低,所以他们都保持着死时的模样,从他们的表情上可看出痛苦和绝望,还有恐惧的、慌乱的。 “王爷,有些不寻常。”这不是正常打斗死亡。 青岁说着立刻招呼人蹲下身检查,希望也查出些端倪。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死的时候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就好像遇上什么事然后就这么死了。 金绝天没做声,依然在静静打量着,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走到尸体面前细细打量起来。 看完之后没做声,抬脚步入山谷,一路进去都是尸体,表情和前面的都差不多,青岁等人也不敢再做声,只得吩咐兄弟们再到山间去查探一下,顺便警惕四周的安全。 看着眼前的景象,大家心里都不好过,这可都是他们的同袍,现在都长眠于此了。 进到山谷,看到那些白雪下烧焦的痕迹, 他们仿佛能想到当时的场景,这山谷之中一场大火,将他们全都困在这活活烧死?为什么跑不出去? 就算外头有人守着, 五千人啊, 也不至于一个都冲不出去吧。 还有, 烽火台怎么回事?难道连烽火台的烽烟都来不及燃起? 这山谷四周也有暗兵,都干什么去了? 虽说这是个山谷,但是这山谷不算深,四周的山坡并没有那么高,真的发生火灾,就算谷口被人堵住了,难道就不能冲上山坡。 “战阵、火攻、风势、大雪……” 金绝天终于开口了,他正说着,几个士兵抬着几方残走了过来,这是他们在积雪中找到的。 金绝天查看了一番,拿着残木笔画了几下,随后又找到了几根箭做了下对比,“弩?”不太确定的口吻又再次笔画,随后望着空空如也的山谷叹道:“他们或许死得不冤,这是一场周密的谋划,借了天时地利!什么都算进去了!每一步都算计的精确无误,谋划和一切的人,打粮仓的主意也绝不是一两天, 是准备了许久的…” 青岁和团儿没做声, 听金绝天这么说,意思他们的粮仓早就被人惦记上了。 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人做得到呢? “粮藏到哪里去了?” 金绝天环顾四周,那么多军粮,怎么运出去的,需要人力物力,这些且不说,这四周的能通运粮车的路都有波罗兵马驻守,若是走小道,就用不上运粮车,那就得少量多次,就算是再熟悉地形,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也运不完。 “找,这四周,掘地三尺的找。” “将军,这附近早就仔细翻找过了…”这点青岁还是相信这附近镇守的兄弟的,他们都是一寸寸搜寻的。 “找!”金绝天不想说 他刚才仔细想了想,若是换了他,他会如何做,能如何做,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就地掩藏,等风头过了再运送。 “是!” 青岁不敢再有异议,立刻安排人去找。 “王爷,谁这么厉害?真是那些山匪?”团儿只觉得不可思议,那些山匪有这么大本事? “是厉害,但不是那些山匪,而是谋划这一切的人。” 此刻,金绝天也迫切想知道这个高人是谁! 脑中闪过的人影竟是梅时九,有这等头脑,懂战阵又通兵法的大元人,他头一个想到的就只有梅时九。 若是他,但是…真的是他吗? 他才从他的军营孤身逃离,便是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一个人做成这些事,是那些山匪帮他的?那些山匪又为何要帮他? 想着,金绝天忍不住又拿起那些残木摆弄起来,这不是一般的弩,是一种新的武器,对方显然是在事后有意毁掉了,尤其是几个关键点毁得很干净,但即便如此,还是能依稀看出这弩的威力,这应该是一种大型弩,可以随用随装的,一下能发出数只甚至更多只箭,也就是说,如果这弩只要两三个人操作,却能顶替十几二十个人弓箭手,即便对方人少,只要准备充足,以少胜多不无可能。 “团儿,你带人到附近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同样的残木。” “是!” 是他吗?是梅时九吗? 金绝天起身站在谷中抬头而望,若他是梅时九,明知道军粮运不出去会如何做? 若是明知道藏起来也可能运不出去,那便…毁了? “王爷,这里有些残灰您来看看。” 金绝天正想着,团儿一声大喊,一片白雪掩盖之下,团儿只是拨开了一角,便看到了一堆不太寻常的灰烬,好像是粮食的灰烬。 金绝天大步过去,蹲下用手撵了撵,“军粮!把这一片都拨开看看。” 果不其然,都是粮食烧毁的灰烬。 “该死!”金绝天气得一拳落在雪地上。 还真和他想的一样,得不到,毁掉,这是要让他们波罗军陷入缺粮危机,够狠!够绝,也的确是给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这批军粮,十有八九是找不回了。 “王爷,奴才亲自带着人看了一圈,还是……” 青岁无功而返,也是懊恼,但也是意料之中,之前兄弟们已经找过几遍了。 “不用找了,让人将将士们的尸体掩埋在一起,回吧。” 梅时九,若真是你,本王倒要说一声佩服了,但是仅凭这个,阻拦不了波罗军前进的步伐,咱们走着瞧。 可惜啊! 梅时九若生在波罗该有多好,得此良才,何愁天下不治。 虽然气急,但是金绝天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惜才之心,若是他日再见梅时九,要么除之,要么降服!他希望是后者,但是结果恐怕只能是前者。 “驾!!” 马蹄践地,扬起一片飞雪。 “雪丫头,烧了那么多粮食,着实可惜啊。” 过了这些天,别说波罗军那边,就是方源等人也还有些回不过神呢,这一切竟是真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金绝天太过聪明,若是不让他看到足够多的残灰,肯定会掘地三尺的在附近找,虽然损失了不少,但咱们也不至于空手而归,等过阵子就可以去运粮了。” 初雪早就算到一切,且早就做好布局。 若是金绝天知道是她干的,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还好那些藏着的粮食没被找到。” 方源不由感叹,这丫头的心思有点可怕啊。 “这就多亏了胡当家和红夫人他们了。” 那后山有个秘洞,只要掩藏的好,波罗人自然难得找到。 第517章 回到鹰嘴城(1) 波罗粮仓被烧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金绝天想要极力压住,但也知道这件事是压不住的。 波罗军中出现了少有的骚动。 不光是波罗军中听得消息,连着鹰嘴城大元这边也得到了消息,一时间提了不少士气。 梅时九醒来之后,在吕文郁的帮助下艰难到了鹰嘴城,三个人好容易混进了城, 梅时九却没有去见丰子越他们。 近在咫尺却不见了,吕文郁和车前开始很难理解,直到梅时九说明原由。 他的头疾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是怕亲人再次承受失去的痛苦。 但是他又将自己活着的消息送回,为的也是给他们一点慰藉,让他们带有几分期许,和大元一起, 熬过这段最艰难的岁月。 而且, 他现在不现身, 更便于行事,他可以做很多事。 “九公子,看来这件事是真的,否则不会传得这般沸沸扬扬。” “公子,九公子,你们说这会是什么人干的?火烧波罗粮仓,天老爷,可是不敢想,不过干得好,这下波罗军中不乱了套才怪呢,这么冷的天,哪里抗的住饿,波罗离这这么远, 就算是运粮过来一时半刻也到不了吧,让他们大老远跑来侵犯咱们大元, 饿死才好。” 车前想得简单直观,也是现在大多数大元人的心中所想。 “的确是个好消息, 就是想不出来能是什么人干的。”吕文郁也是十分感慨,不管是谁,肯定不是波罗人自己干的,那干这事的人就是波罗的大英雄。 此刻,他们坐在所住客栈的一楼大厅里用膳,听着周围一片热议,看着周围的人间烟火,三个人都感觉活过来了。 梅时九因为头疾频频发作,这一路又是挨饿受冻,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一大圈,脸色…基本也看不出什么脸色了,又是疤又是冻伤,三人瞧着都有点像逃难过来的,若非他们身上穿得还算得体,店家估摸着都不敢让他们入住了。 “九公子,你觉着会是什么人干的?”吕文郁觉得,梅时九应该能知道一样,毕竟他也在西北一代待了一阵子,能做成这么大件事, 肯定也不是一两个人, 不是小股势力,在西北还有这样的势力盘踞,且对波罗存在敌意,对大元来说就是一件大好事。 梅时九捧着热茶看着窗外穿梭的百姓摇了摇头,“时九也想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愁死波罗?若有这等实力和本事,当初为何出手相帮西北军?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但是…的确干得漂亮,倒是与…时九所想不谋而合,只是没想到有人做成了,波罗粮仓被毁,肯定是不敢冒然发动进攻了,这寒冬腊月里,军中没粮是要命的事,就看波罗军中原先储备的军粮还能支撑多久了。” “九公子也想不出是谁干的?”吕文郁忍不住追问了句。 梅时九轻笑摇头,“想不出来…”是有个大胆的想法,就是太过大胆不想去瞎猜测,要做成这件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且,幕后指挥这一切的人,定是大智者,擅谋,擅伐! 好吧,九公子都想不出是谁,他们就别瞎猜了,就是想想就忍不住感慨。 “九公子这么说,那是不是战事要消停一段时间了?咱们大元是不是可以趁机反攻?” 车前还是忍不住琢磨这件事,亲眼目睹那么多场败仗,听得这消息,实在是难掩兴奋,有些激动人心。 梅时九点了点头,“从理论上来说,这的确是天赐良机,大元若是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说不定能…但是,波罗军中情况究竟如何?不清楚的情况下妄动绝对不可取,再有就是波罗的主帅,此人一身本事,有勇有谋,心思难测,在咱们看来或许是良机,而对方可能也会利用这一点绝处逢生,所以,现在大元最要紧的就是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一定会中金绝天的计,粮仓被毁,消息传出,金绝天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这也是他现在颇为担心的一点,但是的的确确让大元缓了一口大气。 “九公子,您还是去见圣上吧!”吕文郁觉得,梅时九是旁人无可取代的,他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智慧,听他一番话就知道,他所想是很多人一时想不到的深远,他们尚且还沉浸在喜悦中,他已经想这件事背后的方方面面了。 梅时九果断摇头,“别了,没必要,圣上不是糊涂,他能想到这一点,听说这次亲征,秦老将军和慕寒也跟来了,他们也都不是泛泛之辈,不会冲动行事,而且,我便是不见他们,该做的事一样能做。” 梅时九说着定睛看着吕文郁,吕文郁不由吞了下口水,被这般看着略微有些紧张。 “九公子…何故这般打量我?可是有什么不妥?”吕文郁忍不住打量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妥。 “吕公子并无不妥,是时九有一事相求。” 吕文郁赶紧拱手,“九公子有事尽管吩咐,当不得一个求字。”有些人,一个眼神就让人莫名紧张啊,九公子果然不是寻常之辈。 “那时九就不客气了,还请吕公子面见圣上,便说…在西北曾见过我,说我还活着,此时一切都好,只是受了伤天寒地冻暂且不便回来,其他的,便不必多说,再问你,你便说不知即可,另外,时九还要借吕公子之后,替圣上出谋划策!” “啥!?” 别说车前绕晕了,就是吕文郁也一脸莫名,他自己直接露面就好了啊,何故绕这么大个圈子。 “时九知道,如此这般多少委屈吕公子,以吕公子之才,便是身居朝堂为官也没什么不妥,而时九这么做,也是出于多方考虑,金绝天或许已经猜到我还活着,这是其一,其二,火烧波罗粮仓一事,金绝天或许已经误会与我有关,正好让他误会如此可以保住真正幕后之人,不管对方目的如何,都是利于我大元的,其三,若是金绝天知道我还活着,且在西北,且有能力做到烧了他的粮仓,他在行事的时候,是否要分散一些尽力防我?一个人的尽力总归是有限的,能取到一点牵制的作用也是好的,其四便是我之前说的,我这头疾…与其让他们高兴之后再次失去,倒不如就一直带着几分希望吧。” 第518章 他还活着(2) 话已至此,吕文郁如何还能拒绝? 他明白梅时九的意思,借他之口出谋划策,而他,则要冒领这份功劳,是君子所不齿之事,但是这件事的本质是为了帮梅时九, 为了帮大元,那他又如何会去在意这些虚名? 便是日后被人知晓他亦没什么可后悔的。 “启禀圣上,兵衙外有一个郎中求见…” “一个郎中也来通报,你们…”罗桑眉头一皱就要让通报的士兵出去,这正商量着要事呢。 得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将士们正和圣上商量着是不是要趁机反攻呢。 “回将军, 郎中说他有九公子的信!” “什么!!!” 罗桑还没来得及反应,丰子越已经站起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在场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一样。 九公子真的还活着? 前几天他们就得了消息,但都是半信半疑不敢确定,但是也足够让他们激动地睡不着了,这会儿又听说有九公子的信,也难怪圣上这般失态了。 “快,快将人带进来。” 都懒得细问了,丰子越直接招呼让人进来。 眼里的急切可想而知。 “时九…时九真的还活着!太好了!祖父、时九真的还活着!” 秦慕寒一时间有些情难自禁,他和时九可以说是自小一块长大,感情就像亲兄弟一样。 秦老将军也是一时没忍住,有些热泪盈眶,强忍着激动拉了拉孙子的胳膊,“圣上面前,这般大呼小叫从何体统。” 其实他老人家也想说一句太好了啊!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好消息接二连三的来, 大元是不是要时来运转了。 吕文郁被带入兵衙,低着头略有些紧张, 其实他见过一次圣上,不是 算了,已经来了,便也想不得那么多了。 “吕文郁?” 吕文郁尚未过门槛,丰子越就认出来了,虽然和之前有些变化,瘦了,脸也粗糙了,双耳都是冻疮,可轮廓在这,还是能瞧出来。 呃,圣上好记性,当然,吕文郁可是不敢乱说话,低头迈入门槛,挥袍跪下就要行礼。 “行了行了,起来, 赶紧说说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是你说有时九的信?” 丰子越这会儿也忘了什么一国之君的风度和持稳了,谁让事关时九。 吕文郁吓了一下, 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梅时九怕他说话间说漏了嘴,干脆写了一封信,让他送封信就行。 丰子越一把抢了过去迫不及待的拆开。 周围的人都伸长脖子看着,真的是九公子的信? 熟悉的笔迹,熟悉的口吻,让丰子越一下就红了眼眶。 大家见状心里大概有数了,真是九公子啊,这么说,九公子真的还活着,老天保佑啊。 “时九…时九还活着!太好了!朕就说,他怎么那么容易死呢,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他还活着,活着就好…朕就想着,波罗粮仓被烧能是谁干的,若是时九…”说着双手紧紧握着信,猛的抬头看向吕文郁。 “吕文郁,你见着时九了对不对,什么时候见的,你知不知道…” 面对丰子越一连串的问题,吕文郁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回答起。 “圣上,且稍安勿躁,让这后生慢慢说。” 秦老将军赶紧帮着解围,也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见着丰子越得吕文郁,他也就松了些戒备。 “回圣上,草民的确见过九公子,是在罗谷口被攻破之后,草民一时慌乱和小斯走错方向入了西北……”事先准备好的说辞,真真假假的,倒也说得还算顺畅。 “这么说,你真的见到时九了,他的伤如何?现在何处?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回圣上,见着了,九公子的伤…有些重,不过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因着天气太冷,路途遥远雪地又不好走,加上西北现在到处是波罗军多有不便,所以九公子说他暂且留在西北养伤,九公子说,请圣上和诸位放心,他现在很安全,等伤势大好,等咱们反攻入西北,再与大家会合,让大家不必太挂念。” 吕文郁说完暗暗松了口气,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看来他的确不太擅长说谎。 “活着就好,没关系,这冷的天,他有伤的确不宜舟车劳顿,好生养着就好,只要活着,总有再见之时,真是太好了,快,罗桑,快将这大好的消息送回都城,好让老太傅一家也高兴高兴。” 丰子越仔细将信收好,深呼吸几次才稍稍缓和心神。 “除了信,时九可还有什么东西让你带回的?” 信是看完了,字迹也确认了,但是这事关系太大,而且信中梅时九还像他推举了眼前这个吕文郁,所以免不得多问两句,寻常人尚有防人之心,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吕文郁此刻是真的佩服梅时九,一切都如他所料。 缓缓从袖子里拿出一眼东西,是一个压襟,这是他出征的时候他娘送给他的,当时丰子越还说特别,多看了几眼,不是贵重之物,但是吕文郁一拿出来,丰子越就能认出来。 “这是时九的压襟,出征时他挂在盔甲上,朕还看过…” 这下错不了了,这种小东西,能证明身份,除非彼此都知道的。 一时间,整个兵衙一片喜庆。 丰子越留用吕文郁,吕文郁也顺势答应了,虽然他是吕家人,但是梅时九推荐,且之前初雪也推荐过,所以丰子越便放心用。 正好赶上将军们说要准备准备,准备攻打波罗军,吕文郁便将梅时九的意见代为说出,而且,他也觉得梅时九说得十分有道理,不是不打,是要随时准备,伺机而动,但是此时不妨给波罗一些压力。 就如同当初他们在城下屯兵却只是骚扰不攻打一样,简单来说,搞心态。 这边收到了梅时九活着的消息,初雪那边也收到了,此时,她都快到峻峰岭附近了。 他们一路走的小道,所以稍微慢了些,得知梅时九还活着,初雪愣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若不是听着那几句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话,那几句藏在平日往来信中的藏头诗,她也是不敢相信的。 “绿毛!是他对不对?” 初雪反应过来,捧着绿毛激动问着,即便绿毛不能回应,她也是一脸欣喜,他还活着,还活着!原来之前绿毛的反常是因为… 第519章 心意相通(1) “小姐,那咱们还要去峻峰岭做什么?” 九公子还活着呢,那赶紧去见九公子啊,还去峻峰岭做什么,这冷死个人的。 初雪搓着手,看着眼前一片皑皑白雪笑了笑,“知道他活着就好。”活着总会相见, 再说,她现在也不知他具体所在啊,从通达天下传递的消息来看,师兄并没有回鹰嘴城,但是圣上已经知道他还活着,而且他也给圣上送了信,吕文郁还见过他, 这说明他是真的活着。 活着就好! “对啊雪丫头, 人还活着, 咱们就往回走啊,他就算现在不在鹰嘴城,总还是要回去的,咱们回去说不定就见上了,你瞧瞧你这小脸都冻成什么样了还要继续往西北走。” 别说桃儿不理解了,方源也是越发不懂初雪这个徒儿了。 这次来西北,主要不就是为了心中不甘来找人,如今知道人还活着倒不着急见面了? 现在的年轻人,当真是越发让人瞧不懂了。 “师父,不是亲眼所见,永远不知道,千里冰封原来是这般壮阔的景致,这次要不是师兄活着的消息传开,恐怕咱们现在已经被人找上了也说不定, 西北虽然地广人稀,但是金绝天绝不会轻易放过烧毁他粮仓的罪魁祸首, 再怎么说,西北如今也在他们手里,现在,所有人都以为,粮仓的事是师兄干的,咱们倒是…安全些。” 就是不知他现在何处,是否一切安好!得知他活着,真好! 其实,从听得他的死讯,她一直都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的,无法接受此生再不能相见的现实。 方源拉着披风裹着身子,这丫头,不是一向惧冷,今儿怎么有兴致欣赏这冰天雪地了,想着不由眉头舒展,自从得知梅时九还活着的消息,这丫头明显心情就好了很多,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现在的她,身上有一股子之前没有的明媚。 “这倒是,现在所有人都误以为粮仓是梅时九那小子烧的, 说不定金绝天现在正翻天覆地的找他呢,不过,那个金绝天也的确是让人几分佩服,这么大的乱子,他竟然给压住了,丫头,你这如意算盘…效果不太明显啊。” 方源不得不感慨一句,不得不说,那个金绝天的确是个人物啊。 “的确没行到,他会用杀一儆百来安抚民心,更没想到,他竟亲自带人把变成借粮,师父,我现在都有些不敢肯定,究竟是他先放任士兵去抢粮,之后再以军法处置抢粮的士兵还是…我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 方源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徒弟,“雪丫头,你不是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不想成人此人有大将之风,又为君之魄吧。” 初雪也十分诚实的点头,“的确有点…毕竟立场不同,哎,要承认一个对手厉害的确也是需要一定度量啊,看来,我这小女子还是欠缺了些,哈哈哈,不过,我倒也不觉得丢人。”初雪说着肆意一笑,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有些小人物的小肚鸡肠有何不对? 这份真性情的小俏皮,反倒让方源高看几眼了,这丫头可知道,能承认自己没度量本身也是难得。 “这下,波罗跟百姓借粮,就算依然困难,可好歹比咱们之前想的要缓和了些,他们的处境也没咱们之前想的那般糟糕,大元要想加以利用,可是要些心思,不过这次大元没有立刻趁机攻打也是出乎老夫的意料,也还好是没有一时冲动……” 他们收到通达天下眼线探听的消息,在粮仓被烧之后,波罗军中就有大调动,将大部分兵力集中到了鹰嘴城外的母子山,准备了等着大元攻过来打一个大伏击战的。 波罗的作战能力大家都知道,而且波罗粮仓刚被烧,军中还是有一点存粮,那时候大元若是从动动兵,结果未必会好,最重要的是,波罗治军言明,以金绝天的能力,想要暂时压制住军中不起乱子是有本法的。 “圣上并非无能之辈,况且,这次朝中一些老将,像秦老王爷等人都随军了,他们经验丰富…眼下虽然波罗军像西北百姓借了一些粮,勉强还能撑住,但也维持不了多久的,最终缺粮的问题还是会暴露,金绝天再厉害,不是有句老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元只要有耐心,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反攻,总之,现在波罗肯定是不敢大举动兵,加上师兄这一闹,金绝天心里也会有所顾忌,他想着,师兄能在西北不声不响烧了他的粮仓,说不定能在他动兵的时候怀他的事。” 初雪一番分析,精准到位,将目前的局势说得清楚明白,现在双方停战状态,就看谁有耐心谁擅于抓住机会了。 “哈哈哈,这局面,倒是因为你们这对师兄妹给僵住了,你们这一明一暗的,没有一点联系,却是配合的天衣无缝!”或者说,天作之合?这一对…的确是般配啊。 方源笑了一句摇了摇头,“不过雪丫头,你继续往西北去究竟是为何?” 这点,他老人家还是不明白。 初雪低头拢了拢衣袖,转身朝着马车走去,“师父,咱们车上说,这景色虽好,看久了还是有些晃眼,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果真是不假。” 其实,她这次到西北,真不光是为了师兄,只是他们都不信,她还有自己要做的事,现在知道他活着,她反而能更安心做自己的事了,许久没有良叔他们的消息,她还有些担心。 师兄见过绿毛,加上遇到了吕文郁,肯定是知道她也在西北,怕是他已经想到,烧粮仓的事与她有关了,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让人去误会。 也是为了帮她引开视线为她安全着想,若是她没猜错,师兄现在应该已经到鹰嘴城了,她不太相信他还在西北,因为,他现在肯定放心不下圣上他们,放心不下大元,他定是在回去的时候就知道她在西北,可他也选择了回去,就如她现在知道他活着而选择继续往西北走一样。 因为他们除了彼此,还有各自心里坚守和坚持的东西有各自想要去做的事,这才是他们能…心意相通的原因吧。 或许说出去很多人不理解。 现在,她似乎有点明白书中所说,两情相悦又岂在朝朝暮暮,不过下次再见,她一定会跟他说一句,她心悦他,人生在世,其实是苦短的,所以有些矜持可以适当的放一放。 第520章 彼此相知(2) “听说波罗军中,有些将士知道粮仓被烧,便去抢劫百姓的粮食,结果被金绝天知道当众斩杀,所有参与抢粮的一个都没放过,还放言说天下百姓皆为一家,他们波罗兵至何处, 便要护何处平安……反正就是收买民心,之后又跟百姓写借据筹借粮食,根据家庭不同还有定额,说是要留够百姓过冬的的粮食为重…” 梅时九烤着火听着吕文郁的话,看着火堆上不停翻滚着热气的药罐子叹了口道:“由此可见,金绝天的确是志在天下, 或许大家都觉得他是在演一出苦肉计, 可是从波罗开始攻打大元到现在,西北百姓的确没有因为战事被随意践踏过,波罗军中也的确是军纪严明,金绝天有军令在先,任何人胆敢妄动百姓绝不轻饶,时九在波罗军中待过一段时间,感触很深。” 吕文郁听罢愣了下,“九公子的意思,这不是苦肉计?” 就像九公子说得,他们听的消息,都觉得是金绝天的苦肉计,为了蒙骗西北的大元百姓做的样子,说是借粮,说得好听,难不成他们以后还能记者还? 这就是一句话罢了。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毕竟金绝天是一军之主,当务之急,他必须不顾一切让军中稳定,让将士们不至于饿死。”在他个人看来, 金绝天此人的确是个人物。 这些等将来,自会有个定然,现在评论再多都是枉然。 “九公子,初雪小姐应该已经知道你还活着了,是不是正在回来的路上,算算日子,是不是快到了?希望一路平安。” 其实,吕文郁暗中一直都挺担心的。 梅时九望着火堆轻轻一笑摇头,“她应该…暂时不会回来。” “啊?”吕文郁一脸不解,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她不就是去西北找他吗?现在知道人活着难道还不回来? 她那么怕冷,而且西北那么危险。 “她去西北,定是有她要做的事。”他知道她的,她不会因为他一个人就带着身边的人一意孤行去西北冒险,她定是有着非去不可的理由,当然,他也知道,她去西北一定会去峻峰岭看看去找找。 “她要做的事就是…”找九公子吗? 梅时九看着药差不多, 用一旁的布隔热拿起药罐要倒,车前赶紧上前抢了活, 梅时九也不坚持。 “吕公子可是小看她了,她去西北定是有要紧的事,要不跟吕公子打个赌,短时间内,她应该不会回啦,除非恰好她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 若火烧粮仓就是她要做的事,她现在应该已经到鹰嘴城了,所以,应该还有别的事。 打赌?吕文郁笑着耸肩摇头,“在下自来没有赌命,还是算了,不过她那般聪明,应该会平安无事的。” “恩,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他已经和都城那边联系,阿庆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到时候让阿庆带几个人悄悄进入西北去找找,虽然他面上这么说着,可心里始终还是担心的。 吕文郁默默听着跟着笑了笑,他们之间的感情,明明看着平淡似水,却又给人一种浓到化不开的感觉。 这般想想,好像真的挺般配的,世上难得心意相通之人,无需言语便能知道对方所思所想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样的一对,世间难得,所以,他也会竭尽全力帮他治好头疾,他已经去信怜惜外祖父,让他帮着参详一二,这些天,他也找了不少医术翻阅,他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定会有法子的。 “对了吕公子,稍后还请你去一趟兵衙,跟圣上献一策,算算世间,从粮草被烧到现在,波罗军中也熬得差不多了,金绝天若是表里如一真的不抢不强要,那波罗军中现在的粮食应该也十分紧张了,怕是早就开始缩衣节食了,咱们屯兵在城外也有几天了,对方也该焦急了,是时候动动手。” 要把对方逼得草木皆兵才好,虽然这计谋看上去很卓略,甚至可以说是对方早就用过的,但是在此时绝对管用,金绝天再厉害,也无法控制没一个波罗兵,只要把波罗将士的心态搞得差不多要崩溃了,他们就会找一个发泄点,这个发泄点就是他们的机会。 机会只能自己找,等别人送上门是不太可能的。 梅时九心中早有计策,只是在一点点的完善,如今差不多可用了。 “九公子,您这是让文郁冒领功劳啊…”吕文郁玩笑一句。 “吕公子何须冒领,原本就对大元有功,之前若不是你,英亲王也拖不了那么久…”梅时九笑了笑,知道对方并非在意这些的人,这个吕文郁…其实他也看得出,他对初雪有别样的心思,只是一码归一码,吕文郁绝对是个可交之人。 吕文郁一笑拱手,“九公子吩咐就是,我一会就去一趟,希望大元能早日驱逐波罗人,还大元太平。” 恐怕难啊! 这句话梅时九没说,将自己的计谋缓缓道来,讲的十分仔细,吕文郁也是一点就通,两人不需要太费劲的交流,梅时九点到吕文郁就能明白,如此配合到也默契。 看着吕文郁离开,梅时九端着药碗碰了碰,正好可以喝了,就如眼下行事,是到了动手的时候,一直以来都是波罗在压着大元打,这一次有人冒着天大的风险换来的良机,大家都不能辜负了。 一口药下去,真苦啊,可是他却连眉头都皱一下,看得一旁的车前都忍不住佩服。 这药多苦他是知道的,闻着味就难以下咽,可人家当喝水一样一口一口的。 波罗军中,情况也确实不如外头传的那般好,只是金绝天治军太严军中情况都被暂时压住了,所以外人看不出来罢了。 “还是没找到人?” 好得很,梅时九没找到,初雪也没找到,金绝天头一回有些暴躁,有些质疑青岁的能力了。 青岁被盯得都不敢抬头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段时间,他陷入了对自己和手下能力的深深怀疑。 梅时九还活着,这也就罢了,明知人可能在西北,就是找不着,还有那个初雪一行人,又不是一两个人,他每次好不容易摸到点踪迹对方又不见了。 真是见了鬼了。 金绝天闭上眼已经不抱希望了,捏着眉头皱着眉神色颇为憔悴道:“让都罗过来!” 军中情况不容乐观,他必须尽快想法子扭转局势,否则波罗军要陷入被动了。 第521章 好消息来了(1) “王爷的意思,大元会攻打咱们?” 都罗一脸严肃的看着沙盘,金绝拿起一面小旗子插在沙盘上的一处点了点,“你稍后就收拾一下到鹰嘴城外去,粮食的事本王来想法子,记住本王的话,大元没有强攻的话,便按兵不动,记住,不要轻易动兵,从今日起,打防守战,直到粮草问题解决,现在将士们一日两餐,两餐都是不饱腹,这么冷的天,再打仗体力根本跟不上,守住!等粮草到了再说,半个月,都罗,不管如何,给本王守住半个月,告诉将士们,半个月后军粮就会运到。” “半个月?”旁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他是知道的,朝中支援过来半个月根本不可能到,而且,朝中是否会支援都不好说… 君主一直忌惮他们王爷,好容易出这么大个纰漏,肯定会趁机大做文章,说不定还会降罪,别说半个月…说不定朝廷送来的不是粮食而是圣旨! “没错,半个月,怎么,不信?” 金绝天笑看了都罗一眼,眼里的坚定让都罗将所有的疑惑都压下了,“王爷放心,末将一定守住,半个月内,绝不让大元攻入西北。” 他只要无条件相信王爷就行,王爷既说半个月那就一定可以做到。 “嗯,去吧,我担心大元那边要动手了。” 这一次大元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显得异常有耐心,和以往作战风格完全不同,这个大元的圣上果然不是平庸之辈,但是,不管是谁,都挡不住波罗一统天下! “是,那末将这就过去!王爷,朝中…王爷也要做些准备才是。” 有些话,他知道不该说,但还是忍不住多一句嘴。 “这些事不用操心,还有,本王这几万兵马你一起带过去,这是本王的兵符,暂且交给你,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管也不要过问,不管朝中派谁过来做什么,你都不必理会,只管记住本王的话,守住西北,西北是天下之争的紧要之处,绝不能被大元收服明白吗?” 看着金绝天拿出来的兵符,都罗瞬间慌了,双膝跪地,“王爷,这是兵符,末将不敢授。”王爷要做什么?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婆婆妈妈的!” 这也是以防万一,他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朝中支援的军粮半个月内未必会到,但是主君的人半个月内一定会到,到时候可别因为他们乱了西北军的秩序。 “王爷!” “拿着!” 金绝天再次开口,语气不容置疑,都罗只好收了。 “王爷,您要离开军营?”虽然不是 “嗯,本王去弄军粮,行了,该说的本王都与你交代清楚了,即刻整军出发,最后提醒你一点,此时鹰嘴城中的大元军和当初的西北军有所不同,领兵的大元圣上颇有心计不可轻敌。” “是!末将一定谨记。” 对都罗,金绝天是十分放心,所以才能在此时抽圣离开。 军粮…的确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啊。 眼看军队拔营出发,青岁和团儿骑马陪在金绝天身旁,身后还跟着一队暗卫。 “王爷,咱们…要去哪里?” 青岁最近说话都格外没底气了,实在是表现太差,他自己都觉得没脸。 “跟着就是了,不必多问。” 梅时九给他出的这个大难题,他总要想法子解决。 金绝天说完调转马头策马在雪地中奔驰,他们在雪地中的骑术早就练就,这一点的确强于大元将士。 青岁和团儿等人默默跟上也不敢再多问了,看得出来王爷心情不是太好。 谁也没想到,金绝天此时敢放下大军远行,大元没想到,波罗君主也没想到。 而此时,初雪也已到了赤峰岭,到了那座被烧秃的大山,只是此时已经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完全被大雪掩埋了。 “东家,刚收到消息,粮食已经在路上了,走的是少有人知的偏僻之路,目前一路安全,留下的部分也已经按着小姐的吩咐送入百姓手中了,留的是九公子的名号。” 他们此刻正在通达天下的一个据点,离峻峰岭刚巧不远,其实初雪专程过来就是算着差不多消息应该到了。 “这就好,希望那些粮食能顺利运到大元战场,大元国库早就空虚了,或许能解圣上燃眉之急,对了,战况如何?” 两方早就开战了,是大元主动发起的攻击。 只是相隔太远,战场的情况具体如何他们也不是太清楚,难免关心。 据点扶着的人是一个叫姜袭的中年男子,能派到西北来的人,都是楚萧景精挑细选的差不了。 “回东家,目前收到的战况,大元占据优势,听说已经拿下罗谷口了,只是战况比较激烈,波罗军负隅顽抗,仗打得比较激烈,双方都损伤比较大,只是波罗军损伤更多些,但有一点很奇怪,至今为止,尚未见到罗刹王露面,波罗军中一时也探听不到他的消息。” “罗谷口被夺回了?” 初雪一脸兴奋,这可真是个大好的消息了,罗谷口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又是易守难攻的一个点,能拿下,她能想到大元将士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能从波罗军手里夺回罗谷口,对大元将士来说绝对是鼓舞士气激励人心的。 “正是,听说这次吕文郁吕公子立了大功,出了良策!” 说者也是喜上眉梢,在场的人听着这好消息都一样露出了笑容。 “吕文郁?”初雪有几分意外,但也没多问,“对了,可有我师兄的消息?” 姜袭轻轻摇头,一脸为难道:“整个西北境内各处都有在留意打探,但是一直没有九公子的下落,大元关内也一直没有消息,听说还在西北。” 初雪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好容易到了自己的据点,想好好调整休息两天再整装出发吧。 “雪丫头,大元能收回罗谷口,这可真是没想到。”本来还以为鹰嘴城都收不住,这件事,这丫头可是立了大功了。 听说因为粮仓被烧的事,波罗朝廷的军粮没送来,朝廷派的人倒是来了,据说是来找麻烦的。 “是啊,总算是盼来了好消息,希望我们大元将士能捷报频频吧。” 虽然让他们在打探梅时九的消息,但是她心里其实是有数的。 只是为了确定一番罢了,吕文郁… 她怎么觉得有些蹊跷呢? 想着又忍不住问了一下战场的具体情况。 第522章 她的去处(2) “雪丫头,你这是要干嘛?” 离开据点,到峻峰岭附近看了看,初雪便继续往西北走,直到找到边境关城少阳城。 这都找到边境了,初雪还没有停的意思,做好了出城往波罗去的打算。 初雪一身厚重的皮裘坐在摊位上喝着热辣辣的糊糊汤,入乡随俗,百味都尝尝。 “师父,早就跟您说了,让您随着商队回去,您非要跟着…不过您老人家身子骨可真是硬朗,比我们这些年轻人都强。” 走了这一路,老人家竟然没啥事,反倒是他们都头疼脑热了一遍,不过也还好,初雪正没想到她能坚持走到这,虽然全身上下被冻得有些…不太好看。 冻疮这东西着实折磨人啊。 方源没好气的看了初雪一眼,“少耍嘴皮子,前头可就是波罗的国境了,你是疯了还是怎么,要往波罗去做什么?” 若是让菠萝人知道是她烧的粮仓,找到她不将她大卸八块才怪。 初雪双手捧着碗取暖,笑呵呵吹了口热气,“师父别光顾着说话,您也喝上几口,这汤下喉热辣辣的,都不觉着冷了,其实,这一趟西北之行,徒儿原本就计划要去波罗的,只是当时没想着我能走到这,所以就没说。”既然到这了,那自然是要去的。 “你…你去做什么?”方源是真的不理解了。 “这次是一点私事,所以早就劝着您老回去,您老又不听。”初雪打着呵呵,这一路要是没有师父他老人家,他们不可能这么顺畅,还真少不得。 白了初雪一眼,方源都懒得跟她说了,神神秘秘的,私事,多大点个人儿,怎就这么多事。 “你想好了,正要去波罗?” “嗯,刚打听了,这的百姓说,波罗对他们管制不严,西北的百姓可以出入边关无阻,还有一些胆子大的真就过去了,这里挨着波罗,这儿的人都能听懂一点波罗话,我已经这儿负责的人物色好了合适的人选给咱们当向导。” 这一方水土一方人,到别人的地盘上去,慎重一些总是没错的。 听得初雪的话,方源知道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你这丫头当初在这边城设个据点不会就是为了去波罗吧?” 方源很是怀疑,这是早有准备啊,看来还真不是一时兴起。 初雪眯眼一笑,颇为自负又带着几分玩笑道:“那是,徒儿当初就跟先生和师兄说过,将来要当天下最厉害的商人,商通天下!就算现在不去,将来也会去,既然如此,那不如早些去瞧瞧,也算是涨涨见闻开开眼界,先生总说,人的眼界宽广了,心里的世界也就宽广了,做的事走的路也就宽广了。” “嚯!好大的口气,好大的雄心啊,你个小丫头,商通天下!行啊,感想就了不得,人这辈子,最怕的就是不敢想,行,老头儿也算是没收错徒弟,要得!那就坐一趟!” 就是这一走回去的时候,起码也是半年到一年了,这一离开就是这么久,回来时也不知是什么模样了。 “雪丫头,你就不想见见你那师兄再走?”虽然高兴徒儿有志向,可转念一想,老人家又有些说不出的惆怅,到底是个姑娘家,有多少年华可以耽搁? “会再见的。” 相见会有时,此时,他们都在做着不负韶华的事。 儿女情长的确醉人,也会让人莫名沉醉,但是人活着,远不止这些不是吗? 或许将来会后悔也说不定,但那时将来的事,他们都活在当下。 话已至此,方源也无话可说了,这两个孩子的心思不是常人的心思,难以琢磨啊,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将来的成就未来可期。 师徒二人正说着话,胡当家的带着红夫人走了过来,两人去采买东西,身后几个兄弟手里都是满满当当的。 “东家,现在能买到的东西有限,咱们就只能将就着把能找到的东西都备上了。”红夫人身子恢复的还算快,到底是常年锻炼身子骨比一般人强健。 初雪瞟了一眼他们手里的东西,这还叫有限?好吧,有备无患。 “辛苦了,胡当家,红夫人,你们可想好了,真要跟我去波罗啊?” 其他的兄弟早就安顿好了,他们被安插到别的山寨去了,这一路初雪可是收获不少,她当初既然动了这份心思,打的肯定就不只月牙寨的主意,这一路,基本跟她合作的山寨现在可以说都归于她的麾下。 桃儿还笑说,她家小姐成了山匪头头了,若是大姑娘知道了,没准会吓晕过去。 红夫人和胡当家也叫了热汤一旁坐下。 “东家这话说的,你现在可是咱们的东家,咱们也不是山匪了,既然跟了东家,自然跟着东家走,越是危险越得跟着不是?”红夫人好爽,说话也是爽利直接。 初雪给他们立的 以后若是战火停歇天下太平,她的通达天下也不用请镖局了,自家就有人。 另外,她现在还在琢磨着,怎么将这群人管好用好,这个章程还在拟定中。 先生曾经跟她说过,用人之道也是十分讲究的,用好了是利刃,是左膀右臂,用不好可就是一把双刃剑,搞不好就把自己割伤了,更何况这群人本来就有特殊性。 不过她相信自己可以。 初雪扭头看了一眼跟着的几个兄弟,“行了,你们也把东西放下坐下喝口热乎的,这儿还有桌子。” “多谢大…东家。” 一时间,大家还有些改不过来口,当初他们直接喊大当家,把初雪喊得都怀疑她真是土匪婆子了,最后不得已让他们改口。 “东家,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再过两天,这场风雪虽然不大,咱们也别冒险,等过两天风雪停了会有几天日头,风也平和些。” “好!”这一路,他们是心服口服,正是神了,虽然不是每次都准,但是十次有八次是准的。 初雪这项本事可是学的七七八八了,一旁方源也深感欣慰。 接下来,他或许可以教她一些更深的东西,反正这一路还长着呢。 初雪路上不是跟方源探讨形象天数就是睡觉看书,还真静下心看了不少书。 其实,等两天不光是因为天气,最主要的是消息,等出了关,再想知道战场的情况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猜到梅时九就和圣上他们在一起她也放心的,绿毛已经放飞了,盼着早日飞回吧,希望这只鸟儿这次争气点别人再逮着了。 第523章 局势扭转(1) “见字如面……” 初雪终于等到了她想等到的信。 绿毛停靠在她的肩头,近日飞的太勤看着有些疲累的样子。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口吻,平平淡淡的言语,初雪看着看着却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将信换了个方向,信的内容又换了。 “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 归鸿无信,何处寄锦书…” 这一刻初雪才真的信梅时九还活着,而且,他 眼角带泪嘴角含笑,有那么一瞬间, 初雪想掉头奔赴而去。 都说儿女情最是让人不饮自醉, 原来真是如此。 但是信中除去相思,他也说了,他的相思不想成为她凌空而飞的逆风,他说,他心里的她,就该是这般模样,就该天高海阔自在肆意。 这个人啊,如何能让人不动心呢? 他的爱意总是恰当好处让她觉得舒服自在,想要逃离都完全找不到借口和理由,于是便只能随着他一步步深陷。 原来,不一定是你侬我侬,也不一定是朝朝暮暮,男女之间的深情还有很多的姿态。 “小姐,你…怎么了。” 初雪这又哭又笑小的样子,可是把桃儿这丫头给吓着了。 是不是九公子… 初雪抬手轻轻抹泪,仔细将信收好放在最贴近心口的地方。 “小姐?”桃儿又急切问了句。 “桃儿, 他真的还活着!”初雪突然有些激动的拉着桃儿的手, 少有的情绪外露, 有些压抑不住的欢喜。 桃儿瞬间眉头舒展, “那小姐快别哭了, 这不是大好事嘛?九公子吉人天相,真的是九公子的回信啊?太好了。”桃儿也是无比高兴,她一直都知道,小姐心里是喜欢九公子的,九公子出事之后,小姐不是不伤心,只是掩藏的很好罢了。 太好了! “小姐,那九公子可有说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咱们还要去波罗吗?”桃儿巴不得现在就掉头回去才好。 初雪稍稍呼了口气冷静下来,“他啊,早就离开西北了,所以金绝天是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他安全就好,桃儿,你去跟大家说一声,收拾收拾,风雪也要停了准备出发吧。” 啊?小姐这意思是知道九公子在哪儿但是不去见? 为什么,明明小姐也很想九公子呀。 “去吧!”初雪笑着吩咐了一句。 桃儿低头唉声一叹,果然小姐做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 “好吧, 奴婢这就去通知。” 初雪抿嘴一笑,抬手摸了下绿毛,他说锦书何处寄,她是不是至少让他心里有些数,可是告诉他她去了波罗,他是不是又要担心?犹豫了片刻,初雪给回了一封信,并让梅时九养着绿毛暂时不必来信,静候她的归期。 由于绿毛上次差点闯祸,所以她知道梅时九会信。 “雪东家,出关口了!” 这是真正的关口了,出了这关口,他们脚踏之处就是波罗的国境了,他们已经是异国他乡游子。 初雪裹着厚实的风衣点了点头,“不知波罗的春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有一样的四月芳菲。” “到时候就会看到了,一处自有一处的风光,雪丫头,接下来咱们往哪里走?” “琼州。” 初雪目的地明确。 “琼州?那不是波罗的皇城吗?” 这个方源还是知道的,虽然他老人家也是 “嗯,现在出发,春来就能到了。”初雪呵了口气遥望前方,前面一望无际的白,能否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处全看向导了,对这里,他们是真的一片空白,舆图也没有,情况也不熟悉,风俗民情也不了解。 “小姐,不等等隐吗?” 桃儿扭头看了一眼,之前小姐让隐去打探消息,说是今日回来,小姐怎么不等等就出关了。 “无妄的,隐追得上,说不定过会儿就追上来了。”他们两兄弟还是准时的,说今日会回就会回。 这边正说着话,他们身后一匹快马正在雪地里狂奔而来。 “说人人就到了,当家的,这两兄弟您到底给哪儿挖来的宝啊?”红夫人早就想说这句话了,这样的人便是有银子也请不到啊。 初雪也扭头看了一眼,“的确是宝。”也没过多解释,因为也说不清。 “隐,辛苦了。” 他们已经出了关口,正好现在所在之处是一处避风的山壁下,就当歇歇脚吧。 隐下得马车接过初雪的酒袋子喝了一口,这冷的天他都有些受不了,“小姐,消息没错,波罗确实解决粮食危机了。” 走时,初雪收到消息,说是波罗军中有粮了,金绝天弄到了粮食,但是消息有些含糊不知具体情况,初雪便让隐去打听清楚,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听得隐的话,初雪和方源等人互看了一眼,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隐,说清楚些,粮从何来,可打听清楚了?”初雪赶紧追问了一句。 金绝天哪来的本事在这么断的时间里弄到粮食?这可不是一点半点。 “听说是从阮东巨商百里家借的。” “阮东巨商?借粮?这怎么可能,唇亡齿寒的道理阮东岂会不知,明知波罗有一统天下之心,这时候帮波罗,岂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三岁孩童都懂的道理,阮东怎会不知? 初雪一脸不可置信,这太荒谬了。 一旁方源沉眉低头看着地面,随后又抬头望了望长空,“波罗这盘天下棋局早就开始了,只是大元和阮东尤不自知,雪丫头,你冷静点仔细想想,那金绝天借来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相当于一个国库平日的储备了…那阮东的巨商就这么巧屯了这么多粮?大元和波罗开展,阮东也早就进入战备状态,一个商贾之家囤积这么多粮食就不怕朝廷怀疑他别有用心?这可不是聪明之举,再则,即便囤积,又为何要借给波罗?” “师父的意思,这些粮食,是早早就为波罗备下的?也就是说,那波罗的巨商其实是波罗在阮东的安排?” “丫头,这就叫以备不时之需,没有做足准备岂敢窥视天下,哎!” 一个富商一下盘空了阮东这么多粮食可没那么容易,可想而知,阮东内部也出了大问题啊。 这天下之争才开,天下大势就有几分明朗的意思了。 谋天下,波罗早就将这一个谋字用得淋漓尽致了。 第524章 有意无心(2) 没想到军粮危机就这样让金绝天化解了。 事情的发展超乎所有人的预料,金绝天力挽狂澜再次改变了战场的局势。 “天算不如人算,雪丫头,你以一己之力已经帮大元缓了一口大气,现在粮食也运到了,就算是战事僵持,好歹能让他们熬过这个冬, 你已是尽了力了。”何止是尽力了,她可以说是帮了大元天大的忙。 初雪挑着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一些,“如今波罗士气大振,金绝天又擅长用兵之道,波罗将士善战,这坚持的局面怕是不会维持太久, 师父,都说天时地利人和, 但是在徒儿看来,波罗的天时地利人和都是自己创造的,这才是最可怕的。”但愿师兄能有退敌妙计扭转乾坤。 但是一人之力真的能改变全局吗? “天下大势一言难尽说啊,不过,波罗确有成大势之相,但愿大元能撑住。” 方源说着也忍不住摇头一叹,有时候,天数就是人力难以扭转的,有些话他也不好说得太透彻。 初雪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们此时讨论的再多也无法改变前方局势,收拾心情,侧身看着围着毯子吃着东西的向导,初雪十分客气的道:“老爷子,接下来咱们往哪个方向走?” 虽然来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课,但是纸上谈兵总是和实际是有差距的。 他们请的向导据说是往来过大元和波罗之间很多次, 之前就给两边的商队都当过向导, 说是姓上官, 是个复姓, 孤家寡人一个,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说走就能走,还能说点菠萝话,也去过波罗的皇城,老人家年近六十了,一路上话也不多。吃喝也不挑剔,还算好相处。 老人家吸了吸鼻子吞下口中的肉干,瘦巴的双手搓了搓将头扭向北边,“继续往北走,还远着呢,这才出发没几天甭着急。” “上官老兄,听说你给不少商队当过向导,这往返的商队,除了波罗和大元的,可有阮东的?” 方源突然问了句。 老人家见有人搭话也就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有啊,怎么没有,往来最多的其实就是阮东的商队,不过自打打仗之后,许久没见着商队往来了,你们这时候还敢在外行商, 可是厉害了。” 老人家说着比了个大拇指,听着口气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夸他们。 方源顺势嗯了一句,“可不,我们这东家胆子够大吧。” 初雪无奈看了方源一眼,“师父,您老人家就别挖苦我了。” 上官老头老眼一转,望着初雪好似忍了许久,“老头问一句,你们这商队的东家真的是这个小姑娘?” 开始还有些不信,现在都有些怀疑,不过这一路,好像大家的确是在听她的指挥,乖乖,真是奇了怪了。 “老人家,都跟您说几遍了,这真是咱们东家,您老可别小瞧咱们东家。”雷爷在一旁忍不住插了一句。 “让老爷子笑话了。”初雪笑着抬手拱了拱,还挺有模样的。 跟着红夫人他们混迹,还真染了几分江湖气,不过她也没觉着哪里不好。 上官老头儿尴尬一笑,露出有些黄黑的牙齿,抬起衣袖摸了下鼻子笑道:“长见识了,姑娘定是有大本事的。” “什么本事不本事的,这一路还得仰仗您老人家了,对了,你老刚才说往来最多的是阮东的商队?” “是啊,你们在外行商,可知道阮东的百里家?这可是了不得大商家了。”老人家说着说着有些神采奕奕,这话匣子一打开,好似有些收不住,或许是之前不熟,也或许是人家现在有兴致了。 听得百里二字,在场之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初雪不动声色轻哦了一声。 “百里…听说是阮东的巨商,涉及各个领域,只要百里家想做的生意就没有做不成的,老爷子,他们往来阮东平凡吗?可知道他们来往阮东做的都是什么生意?” 其实,百里二字,她不是 上官老头摸出自己腰间的啤酒袋子,抿了一口酒砸吧着嘴道:“这还真不知道,不过他们是这一路最大的商队了,每次拿都拉着满满当当的货,他们有自己的向导,用不上咱们,而且,他们每次都不会在少阳城过夜,只是歇脚就走,不过,每次他们的商队路过,少眼城就是最热闹的时候,不少商队闻讯在这等着,就想着跟他们搭上……” 初雪之前还觉着老人家是个少言寡语的,原来是错觉。 “听老爷子这么说,有不少商队都与阮东百里家的商队有过接触?” “是啊!只要百里商队去一趟波罗,总能满载而归…一些小商队若是能从百里商队手里买一些东西就可不用跑一趟…所以每次百里家的商队路过少阳城就异常热闹。” “这样啊,那他们是如何知道百里家的商队会路过少阳城?” 以前或许不懂,但是初雪也行商这么久了,这商队的行程为了安全起见,基本是不会对外泄露的,想打听到一家商队的行踪也是要费一些功夫的。 更何况是这种大商家的商队,更应该考虑安全才是。 “这老头就不知道了,反正每次城里商队多起来,大家就知道百里家的商队要来了,对了这位小东家,你们这去波罗是做什么生意?现在打仗生意不好做吧?” 初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和方源对视了一眼。 “我们自然是没法和百里家比,做得是小本买卖,早就听闻波罗的皮毛货好,而咱们大元关内这玩意稀缺,想着捣腾看看。” 初雪随口应了一句,这老爷子…似乎是有意将他们往一些话题上引啊。 虽说他们对波罗不了解,可来之前还是做了不少功课,琼州在波罗的东北方向才是,除了关口,他们这几天却是一直朝北走,或许路线是如此,但是她走了几天都没看到良叔他们留下的记号,他们是没来过,但是她的人早就过来了,这路一时走错她或许不知,但是连方向都错了,几天下来再察觉不到就有些蠢笨了。 第525章 好久不见(1) 战场形势因为金绝天借到粮食发生转折。 大元的势头再次被压住,但是波罗也没能更进一步,在罗谷口整整坚持了一月有余,直到一场三天三夜的大战结束,波罗才勉强攻破罗谷口,再次占据罗谷口,大元兵马退居鹰嘴城。 这一次, 双方损失都有点重,战事再次迎来断站的停歇。 “深冬腊月,这里却是见不着迎寒绽放的梅,吕公子,时九这头疾,还能撑多久?” 再次被击退到鹰嘴城, 梅时九也是竭尽全力, 他的确善谋懂兵法,但是大元是输在了战斗力不如波罗军,这是硬伤。 “九公子已经尽力了,波罗军善战,尤其是擅长冬日作战…” 好容易攻下罗谷口打入西北,结果又被反推回到鹰嘴城,全军上下的士气也被打压下来了。 吕文郁想要宽慰几句,但是说了两句就词穷了,其实别说九公子,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战场上看了太多无能为力的死亡,对他这个当郎中的人来说感触更加深刻。 梅时九抱着绿毛摇了摇头,“大元输在自身实力不足,波罗打的是一场有准备的战争,而大元是被迫接受了一场没准备的战争,从这次军粮之事来看,便可知道波罗为这场战争做的准备比我们想得要更加充分,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波罗何时再度发起攻击, 我担心的是……” “九公子可是担心头疾?”吕文郁忙接了一句,他已经在想新的药方了。 梅时九浅笑摇头,“我担心的是,波罗要改变战略。” “什么?”吕文郁一时没跟上。 “从目前情况来看,波罗很有可能会暂停对大元的攻势,之前一直连攻,是因为大元军无力抵抗,他们胜得不费劲,可最近这几次仗打下来,他们也是损失很重,要知道他们是远征,如此消耗下去时间越久越是不利,再来,等到这寒冬过去,咱们大元将士的战力肯定会有所提升…而且咱们就在自己的国土上作战,物资也好,兵源也罢,补给都会比波罗速度快,波罗肯定也想得到这一点,所以,他们一定不会这么跟咱们耗下去!” “那他们总不可能退兵吧?”吕文郁一脸疑惑聚精会神听着。 “自然不会,他们这次出征就是抱着天下一统的目的来的, 怎可能轻易撤兵啊,若是我推测的不错,接下来波罗会坚守罗谷口,而后改道兴兵阮东,文郁,你来看看!” 梅时九起身走向屋中悬挂的舆图,指着图上的几个点开始娓娓道来。 “…这到这,波罗攻打西北是早有盘算的,你看,这是阮东和大元的边界线,这里如今在波罗的掌控,他们完全可以从这里直攻阮东,虽然这只是个虎口,经过此处要过一片深山老林,可若是他们早就将这条路线探索出来了……” 梅时九在舆图上指指点点,很快就自己的想法说得明白,吕文郁也听懂了,“若真像九公子说的,那对咱们大元来说不是一桩好事吗?他们分兵攻打阮东,咱们就可以趁机反攻啊,到时候波罗背腹受敌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吧?” 波罗真的会如此大胆,同时像两国开战? “文郁,这次波罗攻打大元,咱们与阮东比邻,朝中也派人去阮东说和,想请阮东出兵相助,可阮东朝廷却一直三缄其口不做正面回应,为何?唇亡齿寒的道理阮东当真不知?起初我也有些许想不明白阮东的态度,通过这次金绝天借粮,我大致知道怎么回事了,阮东朝中出现了大问题,或许比咱们大元还要严重!” 梅时九说完放下手收回目光转身朝着火盆走去,示意吕文郁一起坐下烤火。 吕文郁一下就听到了重点,“九公子的意思,是波罗间接干预了阮东的内政?” 波罗有这么大的本事? “八九不离十,你想想,那么多军粮,紧凭一个富商如何做得到,生意做得再大,再有银子,也不可能在阮东备战之时囤积这么多粮食,没有朝中官员的暗中协助根本做不到,而这朝中官员还不是一个两个,波罗对大元都在多年前开始布局,恐怕对阮东也是一样,甚至做得更多也未可知,再看看吧,这些都是我暂时的一些猜测,但是波罗一旦真的开始兴兵阮东,那就说明金绝天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拿下阮东,或者说,阮东内政出了大问题…” 梅时间说着眉头一皱,轻轻晃了晃头。 吕文郁赶紧抓起他的手把脉,“九公子先谢谢,这些事暂时别想了,不利于头疾,阮东不是还有个很厉害的东亲王吗?听说阮东兵权在他手里,波罗要想短时间内攻下阮东,应该也没那么容易。” 吕文郁想着话的宽慰,主要是想让梅时九少想一点,他知道,若九公子说的是真的,波罗真的在短时间内攻破阮东,那再回头对付大元,大元是基本没有胜算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屋内几人抬头而望,看到丰子越站在门口,吕文郁和车前吓得脸色发白,反应过来赶紧起身下跪。 他们这算不算欺君之罪? “你们先出去!” 丰子越尽可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早就察觉不对…或者说,他早就知道梅时九在这儿了,但是一直忍着没戳穿,因为他知道时九这么做必有他不得已的理由。 吕文郁和车前一脸忐忑起身退了出去,若真要定个欺君之罪,他们也没办法… “时九拜见圣上!” 梅时九知道瞒得了别人,怕是难得瞒过圣上,圣上这会儿才找上门他还挺意外的,早该知道了吧。 看着起身行礼的梅时九,丰子越快步冲上去双手扶着。 “时九…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变得都有些认不出来了,这张脸上的疤,这瘦弱的样子,这一身的药味,可即便如此,那清澈的眼神依旧没变,那一身气度犹在。 看着眼前的梅时九,丰子越眼眶早就红了,千言万语,此时却组织不全一句全乎的话来。 “圣上,许久不见!”梅时九微微一笑。 看着梅时九,丰子越不可抑制的抖动嘴唇,“你…怎么忍心…躲着朕,你……” “圣上,是时九的不是,让圣上挂念担心!” 梅时九眼眶也微微一红。 第526章 瞬变(2) “公子,半个时辰了,怎么没动静啊?” 车前都出汗了,小心翼翼扭头看了一眼屋子,碍着吕文郁低声问了句。 吕文郁也有些紧张的,但也知道当今圣上不是不讲道理的,九公子定会说明缘由, 但是… 罗桑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他们主仆,其实圣上早就知道了,只是忍着没来相见,九公子活着就好。 又过了好一会儿,里头终于传来梅时九的声音,让吕文郁进去。 吕文郁深吸一口气轻轻推门而入,车前依然在门外候着。 “坐吧,知道你无心隐瞒,不必紧张。”丰子越直接开口化解吕文郁的尴尬。 “谢圣上开恩。”吕文郁在一旁规矩坐下。 “是朕该谢你, 这些日子,劳你照顾时九,往后时九还需要拜托你照顾,你医术高明,时九的头疾朕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想办法治好,要用什么药你只管说。” 梅时局没有隐瞒丰子越,将自己头疾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既然都见了,就没必要骗圣上。 吕文郁心中遇难,这治病谁也不可能打包票,尤其是九公子这头疾,不是一般的严重。 “圣上,别为难吕大人,但凡可以他都会竭尽全力, 一切看天意吧, 时间相信老天爷能让时九在那场大火中活过来,应该不会轻易要了时九的命,时九是个命硬的。”梅时九帮着化解尴尬。 “圣上放心,臣一定会尽力替九公子医治。”其实这一声臣,吕文郁还是挺虚的,之前圣上给他授职,是因为他替九公子转话… 不过圣上金口玉言,也是一言九鼎不会朝令夕改。 “嗯,辛苦你,对了,刚进来的时候,听你们正在说战事,时九,你猜测的没错,朕也想到了这一点,听你一分析越发觉得有可能了…” 三人聊着战事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直到肚子饿了才发现时间过去很久了。 “…行,那你就继续在这住着,需要什么只管说, 时九, 能看到你朕深感欣慰,你说得对, 你命硬,阎王爷不会收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对了时九,初雪在西北你知道吗?” 聊得太投入,差点忘了这茬。 “臣知道,正好收到她的信了,她也知道臣在这,圣上放心,她现在很安全。” “放心,这如何放心你说?你就真的放心啊?现在西北还在波罗的掌控,如何说安全?你说,她为何非要往西北走,什么生意不能缓一缓,知道你回来了还不回来?”丰子越边说边摇头。 梅时九无奈一笑,“圣上难道不知道她的性子,决定的事很难更改的,她会回来的,圣上,刚才说的事,大元得尽快做出应对之策,当务之急,可以考虑派人前往阮东,圣上,一旦波罗发兵阮东,臣请旨去往阮东说和联手抗敌。” “哼,波罗要是真敢发兵阮东同时与两国开战,朕就即刻发兵收复西北。” “圣上,波罗若是向阮东发兵,这里一定会做周祥的防守,他们攻下西北,或许就是为了攻打阮东做准备,所以不可妄动,应速派探子去打探阮东兵马的动向,另外,臣还有一件私事想劳烦圣上帮忙,臣当初从山崖落下被一家猎户所救…” 若是金绝天离开西北,西北军是否还能固守他的规矩真的不动百姓尚不得知,所以梅时九还是想着尽可能将那一家子接离西北。 当然,最终还是尊重他们自己的意思。 “这事简单,朕交给罗桑去办,你只管放心,是你的救命恩人理应重谢,好了,你好生休息,吕大人也说了,你不宜劳思!对了,若是有初雪的消息,你可不能瞒着朕,至于去往阮东的事,回头再商量。” 他这个样子去阮东,谁能放心? 再看到梅时九脸上的疤,丰子越心里格外难受,有些不忍相看起身离开。 “圣上,真的是九公子……” 罗桑查探清楚之后都有些不敢相信,原来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如今变成这样,若是让梅家的人看着,不知要多难受,别说亲人,便是他们瞧着心里都说不出的难过。 丰子越抬头长长呼了口气,“记住,此事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晓,活着就好,回来了就好,不就是几道疤,男儿家,没事的,他是梅时九,几道疤无损他的风姿,你让人多照料些,这边需要什么尽管满足。” “是!” 也是,活着就好! 原来这些天战场上的那些主意,真的是九公子出的,难怪圣上要怀疑了。 “找个吕文郁也是个不错的。”丰子越说完又突然加了一句。 正如梅时九所料,战场的风向很快就变了,波罗真的对阮东动兵了,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大消息,阮东东亲王谋反被抓了,一时激起千层浪。 “他不可能谋反!” 梅时九闻讯直接道了句,语气十分肯定。 “九公子为何如此肯定?”吕文郁觉得,这种事不可能瞎传。 “他若是要造反,何必等到现在,在他交出兵权时,他在阮东就是一呼百应,只要他愿意,他早就是阮东的天子了!这里头,十有八九与波罗脱不了关系,若是波罗对阮东朝廷的把控到了一定程度,那他们发兵阮东, 梅时九都不是怀疑,而是他觉得,东篱若是出事,绝对与波罗有关。 吕文郁眉头紧锁,这次九公子就是想去阮东找东亲王的,没想到还没去就听得这样的消息,这…“九公子,那东亲王在阮东既有这么高的声望,怎会这么容易被抓住把柄,早就听闻过一些有关那位东亲王的传闻,也是足智多谋之人,难道不知朝中有人要对他不利?这种事,应该早有风吹草动才是。” “因为一个忠字,先生就曾经说过此事,说东篱先生这一生,成在一个忠字上,也毁在一个忠字上,所以为臣之道忠亦有度。”不能说愚忠吧,但东亲王的忠,的确是毁了他。 当然,里面还有很多其他因素造就他如今的局面。 “哎!这下阮东的情况想想就知道…” “这是波罗喜儿乐见的最好局势,不过…东亲王虽忠,但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阮东亡国,所以,他应该会有所行动才是,看来,阮东这一趟势在必行,为了大元也得走一趟。” 梅时九心里有了决断,他说初雪决定的事别人很难改变,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而初雪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一是一月之后了,梅时九已经在去往阮东的路上了。 第527章 不是很好(1) 听得消息,初雪他们正在波罗一个小镇的一家客栈落脚。 大家围坐在一个大矮桌前烤着火,这一路走来,除了白色几乎看不到其他的什么颜色,什么叫万里冰封可算是见识过了。 方源的话让大家都是一脸感慨。 正好,隔壁一桌波罗人正在讨论这事,大家避免节外生枝都没做声。 “还得是咱们罗刹王啊, 出人意料,就像当初攻打大元西北一样,这转眼就打入阮东了,听说比当初攻打西北的时候还厉害,一口气连下六城,哈哈哈哈, 照这样下去, 咱们波罗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可不, 哼,当初也不知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是罗刹王带兵不力丢了粮仓,会让咱们数十万波罗将士困死在大元西北,朝中还有不少大臣要讨伐咱们王爷,如今呢?都不做声了吧。” “哼,怕是有些居心不良的,就巴不得王爷出事,出点问题就夸大其词揪着不放,咱们罗刹王骁勇善战,岂是泛泛之辈……” 一连串的夸张滔滔不绝,初雪虽然听不太懂,但是罗刹王三个字她还是听得懂的,还有他们说到罗刹王时的神态,大致也知道他们是引以为傲。 “大家吃饱了吗?咱们走吧。” 这会儿天色尚早, 正好赶路。 大家赶紧跟着起身,昨夜好好休整了一夜, 现在都精神着, 干粮都打包好起身出了客栈。 “老爷子, 说说他们都说了些啥。” 初雪发现向导有问题,但也没挑破,虽然前面带的路的确有些偏,但是现在又走正了,而且路程的确比她所知好像缩短了些日程,因为她在刚才的客栈看打了良叔留下的记号。 “刚才瞧着小东家好似不高兴听他们叽里呱啦的,还以为您不想知道他们说啥呢。” 老人家拢着袖子笑了笑,嘴上这么说着,却是跟着初雪上了她的马车。 方源也默默跟上。 一行人再次上路,想着等出城了找个地方歇脚的时候再聊,毕竟这里是波罗,他们这么一行人说着大元话有些打眼。 “老爷子,他们可是在说罗刹王?是不是波罗攻阮东很顺利?” 初雪坐下之后便急切问了句。 “嘿,小东家好生聪慧,没错,一口气六城,六城, 算算也就是个把月的时间,这等于是阮东送了六城吧, 泽泽,这谁想得到,和咱们大元打着打着,突然就掉头去打阮东了。” 想不到哟!上古老头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 “局势当真是瞬息万变,波罗果然早就对阮东图谋已久啊。” 方源也不知该说什么,天下大势,其实夜观天象已久有些明显了。 哎! 若是阮东被攻破,那大元还能受得住?眼下波罗抽调兵力去往阮东了,罗谷口攻打了几次都没攻下,这就说明问题了,波罗军作战的确强悍,当然,之前的几场大战,也却是让大元伤了元气,可波罗也一样啊,人家就是守住了,大元要是不能称此机会收复西北,那以后就更没可能了。 “六城……”初雪也是微微一愣,波罗的速度快的有些惊人,就像这老爷子说得,等于是送了,就是波罗军一路收割过去,应该是没遇到任何阻碍。 波罗军再厉害,这个时间也太夸张了,“师父,阮东是出了大内鬼吧。”这都不是细作的问题了,这是有卖国贼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什么富商百里家如果是波罗的人,那就不知道这些年下来在阮东朝中做了些什么了,要买通几个卖国贼也不是不可能啊。” 方源有些不齿,可往大了说,是人家波罗技高一筹,这就是釜底抽薪,以这种手段快速攻下阮东的话,其实从另一方面来说,又减少了战火对百姓带来的伤害,加速阮东灭亡的进程。 “你们做生意的,关系这么多做啥,不过这战火纷飞乱七八糟的,生意也就不好做哟,你们这节骨眼还跑商,也是…”上官老头说着比了个大拇指。 初雪淡淡扫了一眼,随即低眉浅笑,“生意人嘛,求财之心而已,富贵险中求啊,您老说是不是?多打听这些事自然也是为了生意,哪里打仗,什么个情况,我们才好知道有没有商机,能不能挣银子不是吗?不管是阮东、大元还是波罗,这金银总总都是通用的。” “哟,这话可是没错,小东家果然是个有见识的,所以这将来甭管谁当家做主,只要咱们这手里有金银,一眼过日子,还是小东家想得开啊,商人逐利没错啊!”老人家连忙眯眼垮了一句,反正说好话怎么都不会错。 “老人家谬赞,只是咱们商人能力有限,既然国家大事帮不上,也就只能听听感慨感慨了,对了,我听闻阮东有个很厉害的亲王,能争善战的,怎么就坐视不管了?” 老人眼睛一亮,拢着袖子摇头叹道:“刚听他们好像是提到了一个什么阮东的亲王,好似是挺厉害的,不过谋反被抓了,不知道是不是小东家说的那个亲王。” 初雪身子微微一怔,谋反被抓?篱爹爹! 方源见状,赶紧转移话题,“小老弟,你刚才听他们说的,这波罗去打阮东,那大元为何打不下罗谷口?” “嗨,这他们这些个人哪里知道具体情况,的确挺奇怪的,反正就是大元打了几次没打下,现在两边都消停着,好像波罗只守不攻。” 老人家摇头晃脑的,好似真的想不通一样。 方源跟着拢手摇头晃脑一番,“真是的,这么好的机会若是都打不下来,这以后还能打下来吗?哎,波罗军是真厉害啊。” “就是,不是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是真的厉害!”老人家砸吧嘴跟着顺口夸了一句。 初雪突然有些不耐烦的挥手,“虽说波罗厉害,可咱们到底是大元来,不说这个啦,师父,我睡会儿……” “瞧瞧,这丫头还来气性了,不过也是,听着着实让人生气,这都打不下,得了不说了,小老弟,你也歇着去吧,这一路还得劳烦你。” 方源说完,让马车听了下,上官老头也识相,下马车回自己马车里歇着去了。 马车再次启动,初雪眼睛微微一睁,脸上怒气荡然无存,有的只有沉着和清冷。 第528章 深入敌国(2) “雪丫头,你明知道他有问题,为何还让他跟着?” 方源靠着马车一脸疑惑,这丫头有时候行事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而且说话做事也不避着,刚才还跟他聊这些。 初雪抱着暖手,趁着还有温度取取暖, “将他赶走,回头再让人暗中盯着,倒不如要这个明面上的,至少心里多少有数点。” “真是罗刹王的人?” “十有八九吧,师父,罗刹王那般厉害的一个人, 在西北的时候,咱们能一时避开他们的视线,但是大致动向对方肯定有数,那少阳城,师父难道不觉得有问题吗?当初波罗能不费吹灰之力攻破,不就和现在的阮东一样,少阳城应该早就被波罗渗透了。” 到这,初雪若是还看不明白就真是糊涂了。 这一提醒,方源立刻明白过来,其实老人家心中也颇多疑惑的,比如那个什么百里商队每次落脚少阳城的事。 “这么说,你通达天下的据点在少阳城的一举一动人家都知道,他们在找向导,对方就猜测到你要去波罗,所以早早就准备好了这个向导送到你的人手里?” “恩,还好,我知道边城复杂, 所以这个据点还没有参与过通达天下在西北的任何事,只是作为一个据点, 但是设置这个据点, 原本最初的目的也不是是为了生意, 而是为了方便…其实,我早就安排人进入波罗了,现在人应该在波罗的皇城琼州城。” “啥?!”这下方源也有些懵了,她早就安排人来了波罗? “师父,徒儿虽然有时候莽撞,但是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说过徒儿早就做了安排的,这下您老人家信了吧,之前咱们落脚的客栈,我看到了咱们的人留下的记号,所以,方向应该是没错的,既然方向没错,那就先让他跟着,或许从他身上还能有些收获,比如这些不好的信息,他应该很乐意让我们知道, 至于信息的真假, 咱们自己斟酌着看就是, 另外,波罗战况及进展,似乎传得很快,从一些百姓嘴里也能听得一二。” 方源还能说啥? “行吧,你心里有数就好,这波罗的民风和咱们大元的确不同,这儿从上到下,似乎都颇为开化,百姓对朝中的事议论起来也不似大元那般小心翼翼。” “是啊,师父,不就不光是民风开化的问题,是政治开化,百姓对国政有一定的言语权利,其实是一件好事,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若是国政不对,朝廷也能快速纠正或是变通,先不说这个,师父,刚才他说阮东亲王造反的事,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若非如此,波罗不可能这么快连攻六城,篱爹爹回去之后已经重掌兵权,就算一两座城池没有反应过来,后面的也会有所反应才是,我担心篱爹爹出事了。” 谋反是不可能的,被人谋算倒是极有可能,波罗的本事的确够大的。 “雪丫头,这隔着千万里的,你担心也没用啊,老夫想不通的是,波罗已经抽兵去攻打阮东了,为何大元这边还不能攻下罗谷口?” 的确是有些让人想不通。 初雪眉头微微皱起,“战场上的事当真是不好猜测,什么情况都有可能,但是我们应该知道,肯定不是大元将士不尽力,我猜测着,我师兄很有可能会去阮东,此时阮东若是不和大元联手,肯定是拦不住波罗的,而且,篱爹爹和师兄也有私交,他应该会主动请缨去阮东,再则他暂时没有露面,去阮东会方便很多。” “阮东…”方源感慨一叹,阮东的情况恐怕比大元还要糟糕,照目前的情况来看。 “雪丫头,你这被人盯上了,这又是人家的底盘,你防不胜防啊,你要做啥别人都一清二楚的,你要办的事能办成吗?”这一趟,怕是白跑。 “没错,这里是人家的底盘,可来都来了,不可能就这么回去,不过,他既没有要我们的命,咱们就这么耗着就是,我不过是来查一些事,总会有机会的,就算办不成,也算是到此一游增长见闻,并非白跑一趟,读万卷书不如曦行万里路不是吗?另外…师父,您难道没发现,金绝天虽然在波罗呼声极高地位极高,但是朝中依然有不少助力,他与波罗天子应该是对立面,或者说,波罗天子对他是设防的,这君臣不是一条心,这就是个问题点。” 初雪话一出口方源就懂她的意思,她是想从这一点出发,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破绽有机可乘,到时候好帮上大元的忙。 可是……“雪丫头,这金绝天和阮东的东亲王可不是同一类人,就好像你听闻东亲王谋反,你直接反应就是不可能,因为你知道东亲王的脾气秉性,可是这个波罗的罗刹王可就不好说了,他一直处在权利的漩涡,若是波罗天家逼急了,你觉得他会不会取而代之?一个志存天下的人,他是不会放过任何阻碍他脚步的人,这其中包括天子,另外,这波罗朝廷中,虽然有一些人和这位王爷不合,可是波罗一统天下的目的,大家似乎是一致的,甚至波罗天家也是有这样志向的,从粮食的事就可看出一二,虽然波罗天子得知粮仓出事, 方源一番深入分析,让初雪慢慢沉浸下来,是啊,虽然波罗朝中也有各种心思,可他们至少大致目标是一致的,只要这一点现在是统一的,就很难从根本上动什么手脚,这或许也是波罗眼局势大好的原因所在。 “师父,那通过此时,咱们是不是也能从另一个方面看出一些问题,比如金绝天能在阮东一下借到这么多粮的事是连波罗天子都想不到的,反过来说,金绝天在阮东的布局,波罗天子并不清楚,这样的人,波罗天子真的能放心吗?” 这样的人,结局一般都是飞鸟尽良弓藏。 “雪丫头,老夫瞧着,这金绝天对自己的处境是心知肚明,便是天子发难,他也不可能委屈自己的。” 也就是说,金绝天迟早会反,因为他和波罗天子,会是个死结,如果波罗真的天下一统,那金绝天的功劳就不是什么功高震主而已。 想到这,初雪眉头微微皱了皱,难搞啊。 “罢了,先不想这么多,快些到达琼州再说。”也不知良叔他们怎么样,她压哦如何避开金绝天的耳目行事? 第529章 气愤了?(1) 烽火连天,波罗势如破竹,攻下六城之后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打到阮东腹地了。 而罗都镇守的罗谷口,大元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攻打了五次才攻下,当然,波罗守军也损失惨重,丰子越陈胜追击带领大元兵马一路收复西北四座城池, 眼看西北大胜在望,关内西南边境又传来战事,波罗从阮东在次对大元发起攻击!一时间,战火四起! “九公子,这怕是波罗早就打算好的,攻入阮东, 再从阮东对咱们大元发起攻击, 如此一来, 大元就被分割成多个战场,这是想分而化之…” 身在阮东的皇都的梅时九一行此刻正在一家宅院里议论战局,面色都颇为凝重。 听得吕文郁的话,梅时九无奈一笑,“一切都在金绝天的算计之中,他当初发兵阮东就知道西北肯定是守不住的,但是他一定下了死守的命令,为的就是争取时间,争取他攻打阮东的时间,而留守西北的波罗军也没让他失望,给他争取了足够的时间让他在阮东达成目标,所以,现在西北便是被大元收复,他也不惧了, 因为大元收复西北必定元气大伤,再奔波调兵防守西南就十分吃力,让大元一直处于一个拉锯作战的状态,大元迟早被拖垮!” 吕文郁眉头一沉, 明白梅时九的意思, “波罗想要消耗大元…现在大元已经陷入被动,若是阮东被灭,大元的结局可想而知,九公子,我终于知道你为何这般着急亲自来阮东了,只是现在阮东这状况…咱们能做什么?” 阮东的状况,对大元的局势影响巨大,波罗首攻大元,已经将大元消耗了这么久,大元本来就很被动了,大元和阮东接壤的边境线太多,波罗一旦掌控阮东,随时可以从多处攻入大元。 “能做什么…时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下手了,有心无力,阮东的糟糕情况远超想象,难以想象,一两个月时间, 直接攻到了商州,距离阮东皇都还有多远?你看,从这到这,几乎是一条直线,这条作战效率,很明显是事先就谋划好的,而金绝天一路攻来,几乎没有碰到什么阻碍,难道阮东军都是纸糊的?不是,是因为阮东有人卖国,或是有投敌的,或是作战布防这些早就被金绝天掌握,所以他指哪打哪,文郁,阮东可能…会成为有史以来一个在最短时间内被攻打灭国的国家!” 吕文郁一惊,“九公子的意思,阮东真的会被灭国?”那大元的下场…… “阿庆,打听到东亲王被关在何处了吗?” 阿庆是赶去西北的路上临时收到消息改道阮东的,紧赶慢赶,好歹快到皇都的时候跟梅时九一行汇合了。 “暂时还没打听到,已经动用了朝廷在阮东皇都的探子,晚一点应该能有消息了,公子别急。” 能再次见到自己的主子,阿庆的心情可想而知,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梅时九的头疾,所以伺候得比原来更加用心更加小心了。 “对,九公子别急,事已至此,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这也才到一天别急!” 吕文郁也跟着劝说了一句,这一路,他们都被吓着几次了,现在梅时九头疾一犯,他的银针都不好使了,他只能自己硬抗着头疼,抗不过就昏过去,昏过去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梅时九知道他们担心,他也想活着,可是…天命难测啊! 抬手揉着眉心点头示意他们放心,“我知道,只是说说话,咱们尽力而为就是,现在身在阮东,大元战场上的事,我便是操心也鞭长莫及无能为力,阿庆,亲王府的情况你跟我说说。” 东亲王的下落暂时不知道,东亲王府的情况应该有数了吧。 阿庆赶紧回话,“回公子,东亲王被抓之后,东亲王府就被封了,王妃一直没有出府,您也知道,东亲王没有子嗣…所以府中只有一些女眷和下人,阮东王还没有下旨关押,所以女眷都还在府上,奴才亲自去王府周围看了一圈,发现守卫并不严,好像…有些随意。” 谋反大罪,只是抓了东亲王,府里的人却有些不闻不问的意思,这就挺奇怪的。 “东亲王没有子嗣?” 这…个事,吕文郁还真的没有关注过,一般这种皇亲贵胄,最在意的就是子嗣问题! “即便如此,可阮东天子还是不肯信他不放过他!奈何?” 所以,究竟该如何评论一个忠字? 梅时九脸上带了几分冷意,也有些许无奈!听先生提过一句,说是东亲王并非愚忠之人,只是有他自己的不得已,这也是他现在都不明白的一个点。 吕文郁也一样不理解。 “九公子,就算现在找到东亲王的下落,有能耐救出他,难道就能改变现在的局势吗?”那个东亲王有能力挽狂澜吗? 吕文郁有些怀疑,整件事来看,东亲王应该有机会逃走的,他势力那么大,不可能事先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时九也不知道,但若是还有一丝改变阮东现状的机会,那就只有阮东王!所以,必须尽快找到他,先尽办法救出他!” 梅时九也知道希望不大,但是他必须为之努力,救阮东就是救大元! “阿庆,还在皇城的武将名单都出来了吗?”等不起了,能做的都试试。 阿庆点头,拿出一份名单,是在这儿的探子提供的,“公子,奴才不放心,对着名单暗中核查过,名单没错。”现在局势复杂,埋在阮东的探子这么多年,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听着有些寒心,但是他不敢冒一丁点风险。 阿庆的谨慎,梅时九并没说什么,非常时期谨慎没错。 “照着名单上的人再捋一遍,把和东亲王平日走得近的圈出来!” “不用圈了,公子~这些人之所以还留在皇城,因为他们都被抓了…都是被牵连进谋反案的,虽然还没处置,但是都关起来了,关在重兵把守的天牢!” 所以,公子暂时还是别打这些人的主意了,总不能去劫天牢! “呵,原来如此,好一个罗刹王!下的一盘精妙绝伦的好棋,好一个糊涂的阮东天子,有这样的昏君,阮东不灭都奇怪了!走,进宫去!” 此时只能单刀直入,没时间了! “公子?” “九公子?!” 这怕是气疯了吧? 第530章 诚意(2) 梅时九和初雪有些地方真的很像,一旦决定的事,真的很难更改! 所以此刻他们一行已经在阮东皇宫的宫门口了。 “大元特使?” 阮东天子东显帝脸色不太好,深情也有些恍惚,眯着眼看着报信的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是,皇上, 这怕是大元想要拉拢咱们一同对付波罗,皇上,此一时彼一时,您要不见见吧?” 一旁的贴身内务大总管躬身亲声建议着,一个内官胆子这么大,可见是的得天子欢心的。 “嗯…也是,大元也被打得很惨, 罢了罢了,召进来见见吧!” 国难当头, 一国之君此时不在议政殿和臣子们商议对策,而是在自己的寝宫弄得乌烟瘴气的,看着萎靡不振也不知是不是身体不适,反正瞧着脸色不太对劲,寝宫里熏着浓烈的香味。 “皇上,对方既是大元特使,那是不是去大殿接见?” “去什么大殿,就在这吧,给朕更衣,传召吧!” 说着打了个哈欠起身神了个懒腰。 听得天子传召,梅时九等人互看了一眼,这个阮东天子还真有意思,他国特使来拜访, 如此随意的派一个宫人来迎,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几位贵客远道而来,皇上已经在寝殿候着几位了,这边请!” 宫人瞧着倒是个机灵的, 有意提醒他们去的是寝宫而非大殿。 寝殿? 梅时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里带着几分冷意,“有劳领路!” 真是荒唐至极,吕文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阮东天子果真是个十足的昏君。 阮东以黑色为贵,不像大元皇宫处处金碧辉煌,这里多以黑色作为装饰,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可能是梅时九他们不适应,反正入宫之后看着这沉闷的颜色心都跟着沉了几分。 “几位贵客,这边请!” 宫人一路看着恭敬,但是神态和脚步却都透着几分随意。 跟着走了好一会,终于到达阮东天子的寝宫,这一路,除了低头行走的宫人,再没见着什么别的人,宫里气氛让人觉得古怪的很。 “几位稍等片刻,奴才进入通禀一声。” 宫人说着就自顾自的进去了。 “呵!荒唐!怕是咱们要白跑一趟。” 看着宫人进去, 吕文郁也顾不得旁边还有守卫, 实在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岂止荒唐, 一国之君行事如此荒谬,简直是可笑至极。 梅时九没做声,但是脸上表情说明了一切。 “几位贵客,里面请!” 刚才进去的宫人很快返回请得梅时九他们进去。 才踏入寝殿,梅时九等人都是眉头一皱,这满屋子禅香是怎么回事?不对,这香味和庙里的禅香还不同。 吕文郁又细闻了几下,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兜里拿出了一个药瓶子一人倒了一粒让他们服下,完全不顾一旁宫人看着。 “提神醒脑的!” 这寝宫之中熏这种香,难怪阮东天子有这种糊涂行径,这种香味里有几种药材,会让人处于浑噩迷糊状态,这宫里怎么回事,难道没有太医?就算没有,这浓得让人有些窒息的味道难道这些宫人和阮东天子闻不到吗? 梅时九等人纷纷服下吕文郁给的药丸,这阮东天子都这么荒唐,他们又何须在意太多? 宫人也不做声,只是多看了两眼。 梅时九等人被引入寝殿正堂时,入眼看到的阮东天子着实让他们有种走错对方的感觉,一点天子之威都没瞧出来,看到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不对,比普通人还多了几分病态和孱弱。 “拜见阮东皇上!我等是奉大元圣上之命前来……” 梅时九话没说完,对方就开口打断了,“孤知道,你们大元圣上是让你们来谈合盟共同对敌的,你们说说,若是大元守住了你们的西北,波罗如何攻得进我阮东?” 听得阮东皇帝这句话,梅时九可就不客气了,根本不管这是哪里,这种事不能忍,“是,我大元的确是没守住西北,若是换了阮东,恐怕这会儿早就攻入这皇都城了!阮东皇上,我们大元有句老话,莫要五十步笑百步!” 没想到梅时九这么大胆,阮东皇帝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吕文郁也是心里咯噔一下! 这… 但是梅时九却是一脸镇定,丝毫不惧,他维护的是大元的尊严,而不是他自己的,所以不能惧也无需惧,他既然敢进宫来,自然也有所准备。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特使倒是胆子够大,孤就喜欢有脾气胆大的,不像我那个堂兄…你叫什么?” 阮东皇帝愣了一下以后哈哈哈大笑出声,他身旁的宫人好似暗暗松了口气。 “皇帝陛下谬赞!不知阮东可有与我大元联手之意?” 梅时九依然不动声色,既然阮东皇帝要在寝宫接见他国特使,那他也不必注重什么场合了。 “联手…”阮东皇帝哧笑一声,笑完脸色一变,冷冷盯着梅时九,露出了几分杀气,和刚才的样子截然不同,这会儿看着倒是有几分君王之威了。 阮东皇帝缓缓起身,背着手上下打量梅时九,“这位特使面见孤,却是连姓名都不曾报上来,何曾将孤放在眼里,将我阮东放在眼里?既如此,走何必找我阮东联手?你是特使,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所以孤刚才才容你放肆了,可你若不识好歹,送上门来送死,孤也不会客气!哼,大元想跟我阮东联手抗敌,就该拿出几分样子和诚意来,若特使这般态度就是大元的态度,那还是请回吧!” 这阮东皇帝怎么突然变了样子? 吕文郁和阿庆等人都愣住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变脸比翻书都快,不过这样子好像才是正常的。 梅时九眯着眼望着对方,看来,的确是先入为主了,之前的对这个阮东皇帝的定义还是有些武断了。 这才有几分为君者的样子。 “大元使臣梅时九,奉大元圣上之命特来阮东拜访,刚才所有不当之处,还请皇帝陛下海涵,战乱之期,没有提前递送国书也请皇帝陛下谅解!梅时九带着我大元朝廷的诚意前来,还请皇帝陛下过目!” 若是这个样子,或许还有得一谈,若是刚才那般,那今日带来的东西就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呈上了! 阿庆闻言,拿出两份折子递上。 这两份折子,一份上面写着阮东在大元安插的细作和密探名单,一份是波罗安插在阮东朝野探子和细作的名单,还有一些阮东臣子勾结卖国的罪证。 第531章 见到东篱(1) “你就是梅时九?” 东显帝没有 “正是在下!” 没想到这阮东皇帝还知道自己。 “你就是那个让东亲王赞不绝口的大元后生?听闻你是个足智多谋,还能上阵杀敌的文武全才,是你把波罗在西北的粮仓烧了?死而复生?啧啧,没想到孤今日能见到真人,嗯,的确是有些姿态的,只是有些胆大过头不知死活了,不过年轻人嘛,年轻气盛也正常,就是不知是否言过其实了!” 东显帝说完伸出右手,宫人立刻将两份折子递上。 梅时九抿嘴一笑,“外界谬赞,不敢当,刚听陛下提及东亲王,说起来,在下与他算是相识,此次来阮东,正好听得一些传闻,正好问皇帝陛下一句,东亲王谋反一事…可是真的?” 这话一出,一旁宫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天老爷,这话旁人提都不敢提,他… 皇上果真说得一点都没错,就是个不知死活的。 东显帝竟是没做声,眼皮微微掀起扫了梅时九一眼便低头翻看奏章,吕文郁忍不住暗暗扯了一下梅时九的衣袖,让他稍微收敛一点,差点被他吓死了。 虽然他说的都是他想说的话。 东显帝看着奏章,脸色越来越凝重,到最后变得十分难看,尤其是看到波罗在阮东的那份名单之后,都能听得到他手指紧握的咔咔声。 “梅时九!果然是名不虚传!” 就在大家以为东显帝要发难的时候,他的怒气又收了回去,将奏章合上拿着回身坐下,看着梅时九莫名来了一句。 “圣上过誉。”梅时九也没有过多的言语。 东显帝右手拿着两本奏章,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左手手心,此刻的他,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情绪仿佛瞬间被抹平了。 “你胆子果真够大,算是孤见过胆子最大的年轻人了,你明知东亲王谋反被抓,竟还敢在孤面前提及与他相识,难怪东亲王对你赞不绝口,没错,东亲王意图谋反发动兵变,证据确凿,但是孤念在他昔日之功不忍杀之,孤要他看着,阮东就是因为他,才落得今日下场!” 东显帝说完一声冷笑,似乎含了几分气性,随后看向身旁宫人内侍总管,总管迟疑了下,东显帝眉头一动,他便立刻躬身带着殿中其他的宫人退了出去。 “你们这次是来找孤谈合盟还是找东亲王谈合盟?” 宫人退出去之后,东显帝身子微微一软靠在椅子上的软垫上,又摆出一幅 “我们这次是代表大元来跟阮东谈合盟!”梅时九拱手,四两拨千斤将东显帝的话回了过去。 东显帝又是一笑,扬了扬手上的奏章随手扔在一旁的桌子上,“眼下阮东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这个盟要怎么结?” 这个问题,倒是一下把梅时九问住了,是啊,阮东眼下的情况,能怎么谈? 让阮东抗住波罗的进攻,然后联手大元里应外合? “波罗的战斗力,你们大元也领教过了,他们在我阮东多年谋划,早就渗透到朝廷的各个角落,朝野外的各个领域,波罗一统天下的脚步,阮东当不住,大元也挡不住,倒不如痛快些让他们如了愿,百姓也能少受些罪,这天下一统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没想到东显帝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梅时九都傻眼了。 便是敢想,身为一国之君,他也不能这么说吧,他难道要当一个亡国之君背负千古骂名? 这是自己的国土,就这么容易割舍? “古往今来,天下一统都是必经之路,小子,你可知道,十多年前,孤就跟东亲王说过,大元内政不稳,多年来疏于练兵,阮东当时兵强马壮,不如兴兵而起,率先攻打大元,因为那会儿,我阮东探子就打探到波罗在为兴兵做准备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我阮东为何不能先一步?可你猜怎么着?他觉得波罗当时根本不具备攻伐天下的实力,还说探子夸大其词了,他说阮东与大元比邻数百年一直和平共处,一旦兴兵,受苦受难的就是百姓,没法子,他是阮东掌管兵权的阮东王,他不下令,连孤这个阮东皇帝都调不动阮东兵马,可笑不可笑?” 吕文郁听罢急忙看了梅时九一眼,实在看不出,这阮东皇帝是个如此有远见有志向的人。 “所以,皇帝陛下便自暴自弃?任由波罗豪取阮东?” 东显帝眯眼一笑,突然起身走大梅时九跟前,笑得一脸诡异道:“正是,孤就要那素来高傲的东亲王看看,他是错的!阮东就是因为他才会灭亡的,哈哈哈,来来,你们不是在找他吗?何必那么费劲,孤让你们见就是,阮东未亡,孤怎么可能让他死?” 东显帝说完哈哈一笑,拂袖背手勾着瘦弱的身子朝着后殿踱步而去。 “九公子,他…是疯了吗?”就说这阮东怎么落败的这么快,原来是阮东皇帝有意拱手相让,这谁还救得了,正常人的思维根本理解不了的想法。 “跟上看看,文郁,你一会儿留心观察一下,这东显帝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疯了…也未必不可能啊,阮东的皇帝若是个疯子,梅时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往下深想。 “公子小心!” 这个东显帝看久了,挺让人害怕的,阿庆小心翼翼护着梅时九。 虽说宫中宫外都有人接应,但这毕竟是阮东皇宫啊,他们今日来,其实是冒了天大风险的。 “不是要找东亲王吗?人就在这,怎么,不敢看了?” 东显帝突然转过身问了句,说完又继续转身往里走。 梅时九不再作声抬脚跟上,看来,他们的行踪,这个东显帝早就知道了。 “东亲王,有远方的客人来看你了。” 东显帝进入内寝之后,挥手一把扯开一块偌大的黑色垂布。 入眼,便看到东篱静静坐在一张榻椅上,身子轻微歪斜,看样子是因为使不上劲。 神态也和从前截然不同,满脸胡渣,头发也有些凌乱,但是梅时九还是一眼认出来。 “东篱先生!” 梅时间忍不住上前,看着眼前的人一脸不可置信看向东显帝。 “时九!!快跑!” 虽然梅时九也和从前有所不同,但是东篱也一样一眼认出来了,顿时瞪大眼喊着! 第532章 弑君又如何?(2) “哈哈哈哈,跑?跑什么?东亲王,他们可是大元来的贵客!” 东显帝邪魅一笑,似有千般面孔。 “九公子,东亲王被用了药。”吕文郁靠近梅时九小声提醒了一句,没想到他们要找的东亲王就被关在皇帝的寝宫里,怪不得找不着。 “陛下,你让他们走吧。” 东篱无力看向东显帝,眼里除了无奈还有悲凉。 是他的错,这些年,竟没发现陛下的性格是扭曲的,而这个陛下,还是他自己选的,怨不得任何人,是他之过,他是阮东的罪人。 东显帝笑得让人毛骨悚人,走近东篱绕到椅子背后,双手搭在东篱肩上,歪着头底下,靠在东篱耳边轻声道:“后悔吗?后悔当初有眼无珠,选了孤这个有病的人当国君?他们都被孤骗了,但是孤不觉得自豪,能骗过你这个聪明绝顶的东亲王,孤才有那么一点成就感,哈哈哈,孤现在就想问问你,你后悔吗?” 东篱抿着嘴闭上眼不做声,如何不后悔,可是有用吗?他依然是阮东的罪人了。 他当然知道梅时九这时候冒险前来的用意,可是… “原来如此!我此前就一直想不明白,即便波罗布局再精良,阮东朝中便是出了大问题,波罗也不可能这么快攻到阮东腹地,波罗军在阮东,可以说畅通无阻,原来,波罗的确是出了卖国贼,但是这些卖国贼算不得什么,他们不过是在陛下纵容之下滋生的,是陛下有意奉送阮东万里山河才会有今日之势。” 梅时九这话倒也不是对东显王说,倒像是一番分析,今日入宫,算是解开心中疑惑了。 一国之君若是想要断送一国,比任何人都容易。 这个阮东皇帝,不是傻子,而是个过于聪明的疯子。 “哈哈哈哈,没错,你说得没错!”东显帝说完拍了拍东篱的肩膀接道:“有一点东亲王倒是没说错的,大元梅家的九公子的确是个聪明的,那就让孤看看,他到底有多聪明,孤正觉着无趣呢,他们来得可真是时候。” 东显帝说完缓缓直起身走到梅时九他们面前,阿庆立刻一脸戒备扶着梅时九,公子今日这一票可是玩大了,他刚才仔细观察了,这寝宫戒备甚严,就是内寝之内就有不少高手。 哎!公子说有办法脱身,但愿如此,反正他除了这条命去拼,想不出别的招了。 “陛下刚才说,我们是大元来的贵客,不知陛下打算如何招待我们这些贵客。” 谈合盟的事就算了吧,这都要将阮东拱手相送了,还合盟…梅时九暗暗叹了口气。 东显帝神情一顿,像是真的为难了一般,歪着头看着梅时九一脸认真思索的样子。 “这是个问题,这样,既然你们是来找东亲王的,要不先陪东亲王叙叙旧吧,孤去琢磨一下该如何盛情款待。”说到盛情款待,东显帝的表情异常古怪。 梅时九依然面不改色,对上对方的目光微微一笑,竟也跟着上前一步走得更近了些,“是啊,我们的确是来找东亲王,既然找到了,自然要东亲王这个主人家亲自招待,就不劳烦陛下费心!” 梅时九眼疾手快,说话间手已经落在东显帝的脖子上,只要稍稍用力,东显帝的脖子就能断。 别说吕文郁他们,就是阿庆也傻眼了,这就是公子说的法子?这也…太直接了,他们跑到阮东皇宫,弑君?! “九公子!!”吕文郁舌头差点打结,他一直觉得九公子不是个冲动之人,是个持稳冷静的。 “阿庆,去扶着东篱先生。” 东篱脸色早就白了,“时九,快住手。”东篱也没想到梅时九会这么做。 “先生,时九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的国君,若是先生还要效忠,那时九当真是难以理解了,他已不是一个正常人了,是个疯子,疯子为君,本就可笑,先生,难道你愿意眼睁睁看着他将阮东江山就这样葬送?” “时九,你…便是杀了他也没用,若是今日我从这里出去,关押在天牢的那些将军就会立刻人头落地,连同他们的九族!” 东篱不得已,只能如实相告,说话家也是几分凄凉和无可奈何。 他当初的确是有机会可以跑的,可是他一人能跑,他一家能跑,那些追随他或是稍微与他走得近一些的那些朝臣,一个都不能幸免。 就像时九说的,他们阮东这个国君,的确是个疯子,只是他知道的太晚了,这些年,他几乎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一个聪明的疯子有多可怕,以前他难以想象,现在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小子,要不你以为孤如何有本事让东亲王乖乖待在宫里?若非他自愿留下,若非他自愿入宫,孤哪有本事将他请进宫来?哈哈哈,可不是孤将他绑来的,是他自己,还有,谋反的罪书,也是他自己画押的,你看看,看看他身上可有一点伤痕?孤可没有严刑逼供,孤巴不得他多活些日子呢,小子,你胆子倒是挺大的,孤喜欢,你放心,孤不会杀你,就冲着你这性子,孤也舍不得杀啊。” 东显得一开始就没有害怕,这会儿更是一脸得意的笑着,目光落在梅时九脸上,似乎在等着欣赏他精彩绝伦的表情。 可惜,梅时九既没松手的意思,也没过多的表情。 梅时九扭头看向东篱,“先生,你在阮东这么多年,这皇宫你应该也熟悉吧,听闻,所有的皇宫,当初在建造的时候就预留了数条暗道,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想必这阮东皇宫也有,尤其是一国之君的寝宫之内,先生,想让你悄然离宫,时九还是有法子的,出了这皇宫,先生难道还没法子救出天牢的将军们?” 说完,梅时九带着几分和东显王类似的笑意望着东显王,“刚才陛下夸了时九那么多次,时九自然不能让陛下太失望,陛下或许聪明绝顶,可是过于自信了,梅时九没什么不敢的,也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事,只要时九认为是对的,就像陛下一样。” 梅时九说完,手上力道就重了几分,东亲王眼睛瞬间睁大,他梅时九绝对不是在吓唬陛下,“时九!莫要冲动!” 这是弑杀一国之君,出了这宫门,他便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先生,您忘了,时九是大元人,天下已经大乱,便是让人知道阮东国君是我杀的又如何?” 他梅时九没什么背负不起! “九公子!”吕文郁也忍不住喊了一声。 濒临死亡,确实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感觉到了梅时九流露出的杀气,东显帝的脸色终于变了。 第533章 谁没有狠辣一面?(1) “原来,陛下也并非真的不怕死,疯子也一样怕死,你处处防着东亲王,便是他将兵权上交,你依然不放心,帝王疑心在所难免,时九明白,可你既这般不将阮东江山放在心上,那这大元国君换个人又如何?是你这个陛下先抛弃了阮东,你用阮东做筹码去牵制东亲王,阮东百姓和文武百官,便是一时不明,总有一天会明白。” “你……你敢杀孤?” 东显帝双目睁大,是因为梅时九掐得他已经有些穿不过去,脸色也越发难看了。 梅时九似乎没听到他的话,“文郁,你医术高明,不妨帮这阮东陛下瞧瞧,时九瞧着,陛下身体师父有所不适。” 吕文郁额头冷汗直流,深深看了梅时九一眼,大着胆子上前给东显帝把脉。 手刚触及对方的脉搏,吕文郁立刻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看着梅时九,“九公子,陛下身体的确不适。”是慢性毒,其实 “哦?怪不得时九瞧着陛下一脸病态,文郁,你可瞧仔细了,陛下是否病的不清命不久矣?” 吕文郁好似听出梅时九的意思了,心口一震,嘴角动了动,一时没组织好语言,可梅时九似乎也不是在等他的的答案。 就在吕文郁准备配合开口的时候,梅时九手上突然加重力道,东显帝脸色立刻涨得通红,瞳孔瞬间放大,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了,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直到此刻,他才清醒的意识到,梅时九真的要杀他。 可惜,他清醒的晚了。 血从他嘴角溢出,留在梅时九手上,梅时九静静望着,面无表情看着他的气息一点点消失。 “时九!” 东篱是 “公…子!”阿庆也吓了一跳,看着倒地不起两眼翻白的东显帝,嘴巴都长大了,公子杀了阮东的国君。 虽说这阮东国君的确该死,可是…可是不该有公子这个异国之客动手啊。 梅时九拿出一方帕子,轻轻擦拭手上的血迹,随后将帕子扔下走向东篱。 “先生,阮东现在已经被他送出去一半的国土,此时若是先生领兵亲征,或许还能拦住波罗军,若是再晚一点,便是先生亲征,恐怕也无能为力。” 东篱望着梅时九,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看着地上已经没了生息的东显帝,嘴唇动了几次,却不知道说什么一样。 吕文郁已经吓得不敢出声了,他见过九公子许多面了,但是这狠辣的一面却是 只是转瞬之间,他就杀了阮东的国君。 车前早就吓得发抖,腿脚发软好容易才勉强支撑站着。 “时九,你这般…若是让阮东上下知道,他们必会要大元给个交代!” 东亲王终于开口了。 “时九知道,但是面对一个疯子,只能用疯子的方式解决问题,其他的道行不通,想必这陛下已经将外头的情况告知先生,先生,人是时九杀的,与先生无关,先生若还想着阮东江山,此时就应该随时九出宫救出天牢的将军们,住持阮东大局,至于弑杀阮东国君之事,先生不必管。” “不管?如何不管?”东篱似乎也被刺激到了,显得有些激动。 梅时九依然一脸平静,示意吕文郁给东篱检查一番,吕文郁默默低头干活不做声,他感觉,这些事已经不是他能插嘴的,这都是干大事的,他就是个郎中。 九公子招惹不得,今日增加了一个对梅时九的认知。 梅时九抬手摸了下额头,走到东篱对面坐下,阿庆紧张问了句,“公子,可是头疼了?” 吕文郁也紧张看了过去,别在这时候犯头疾才好,他们刚杀了阮东国君,这还在人家皇宫里呢,可以说,他们现在命在旦夕一点都不为过。 东篱也瞧出几分不对劲,刚要问,梅时九已经开口,“我没事,咱们得尽快出宫,先生,出去之后,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只要咬定弑杀阮东陛下与你无关即可,其他的交给梅时九。” “交给你,怎么交个你,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若是让大家知道你杀了陛下,你觉得你能安然回到大元吗?那到时候,阮东还如何跟一个弑杀了他们国君的人国家合作?到时候和不是阮东和大元合盟,而是阮东和波罗合盟攻打大元了。” 东篱咬牙说着,心里气急,都怪他没能拦住,这孩子,什么时候也用这般极端的法子,哎! “先生,时九或许能想出更万全的法子,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先生心里也清楚,这个阮东陛下对阮东犯下的罪,一条命难平,先生,他是天子,谁来叛他的罪呢?你也好,或是阮东其他人也罢,杀他都是谋反,那不如让我这个外人来,先生,其他先不说了,先出宫吧!” 东篱还能说什么?又是一声长叹,看着地上的尸体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东亲王,九公子说得对,咱们还是快些想法子离开皇宫要紧,阮东陛下的确是中了一种慢性毒,就算九公子不动手,最多也就是一年半载,您也需要尽快医治,我先给您行针,虽然一时还不能让您行动自如,但勉强能站着。” 吕文郁赶紧插了一句,的确要尽快离开皇宫才是,他奇怪的是,这偌大个寝宫,难道就没有什么暗卫之类的?他们这些人,这阮东国君就一点防备都没有? 但是他此刻也没时间想,知道有问题也只能先忍着。 “有劳吕公子!”东篱也是知道吕文郁的,在大元时,还同路过一段时间。 “先生,咱们走吧!” 吕文郁施针完毕,梅时九便扶着东篱起身。 “九公子,就…就这样出去吗?”吕文郁是真懵了,环顾四周,心跳如雷。 东篱看着梅时九摇了摇头,“如何就生得这般聪慧!”都说慧极早夭,希望这句话不要应验在他身上。 “你们都出来吧。” 东篱说完,暗中一直按兵不动的皇家暗卫齐齐现身。 他们一露面,吕文郁和阿庆他们都有些傻眼,这又是什么情况。 “小子,我只能保证他们在皇都不动你,出了皇都,就要看你自己了。” 梅时九点了点头,也算是给吕文郁解惑道:“阮东皇家暗卫,只忠于阮东皇室,东亲王虽是亲王,却也是阮东皇室,也是主子,刚才算是主子之间的较量,阮东陛下没有出声,他们自然就不会动。”这也是他没有给阮东皇帝出声机会的原因之一。 第534章 国土换国土(2) 进宫一趟,把阮东皇帝给杀了! 吕文郁等人出宫的时候都有些缓不过来,车前更是腿脚一软险些摔倒,还好吕文郁扶住了。 他们没走什么暗道,也没乔装打扮,就这么光明正大怎么进来怎么出去的。 “圣上驾崩,乃汪聚德所害,他乃波罗细作,本王已经将汪聚德斩杀,现在,即刻清查王聚德同党……” 汪聚德贴身伺候东显帝多年,虽只是个内侍总管,却能在东显帝跟前言说朝堂之事,也为东显帝做了许多明面上不能做的事,自然也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这个汪聚德不少人恨他恨得牙痒痒。 东显帝的衣食住行,都是他一手操持安排,甚至后宫嫔妃谁侍寝,都看他的意思,所以,东显帝中毒一事,不用查也知道与他脱不了干系,东显帝死了,这个人就必须死,人信与不信是另一回事,眼下国君驾崩,总要有个说话。 至于阮东朝臣怎么想,东篱暂时不做考虑,因为他们即便心中明白陛下的死与他或是与大元特使一行有关,没有直接的证据谁也不会开口,而当时在场的人,除了已死去的东显帝,便只有他们几人还有那些皇室暗卫,暗卫就是影子,不会轻易站出来说话,他们只会动手,当时在宫里没动手,暂时也就不会动手了。 国君死了,东亲王活着,成王败寇,国不可一日无君,东亲王究竟是不是谋反已经无关紧要了,他成为新君仿佛顺理成章了,即便他不想也不能拒绝皇权加身,因为阮东已经危在旦夕,阮东需要东亲王,需要一个镇得住场面的新国君。 “九公子,阮东会和大元合作吗?” 距离事情过去已经三天,自他们出宫到东亲王府安顿下来,他们就再没见着东亲王了,不对,现在应该称东敬帝。 东篱已经登基,成了阮东的新皇帝,这三天,他也未曾合眼,堆积如山的朝务,举国兵马调东,三天已是十分紧张了。 梅时九伸手烤着火,一脸笃定道:“会!” 只是…是否有用不得而知了,因为眼下局势已经难以预测了,若是他早些来,若是东篱早些掌控阮东,或许他还能有几分把握两国联手击败波罗。 “那什么时候签订国书。”口说无凭立约为证,这毕竟是两国合盟的大事,肯定是要白纸黑字的,吕文郁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这一趟来,若是能完成任务那也算是值了,也不知现在大元那边情况如何了。 “别急。” 新帝登基,总要给他一些时间处理内政。 吕文郁倒也不急,他这次跟着来阮东,也有一件私事要办,也不能说是私事,是为了梅时九的病,“九公子,文郁想出去一趟。” 东篱入宫前并未和他们多说,时间紧迫,只交代一句,让他们暂且在王府安顿,尽量不要外出,等传召入宫。 梅时九知道吕文郁不是个胡来的,他这会说想出去,应该是有事,没多问,转头便吩咐阿庆,“你跟吕公子一道,保护好吕公子。” “不必,让阿庆留在王府照顾九公子,我带车前去就行。”他又不是去打架。 “我在王府不会有事,让阿庆跟着吧,以防万一。” 吕文郁犹豫了下点了点头,“那好吧,有劳阿庆了。”这儿是东亲王的王府,如今东亲王也成了阮东国君,九公子在这里应该是没事的。 阿庆虽然有些犹豫,但是梅时九的命令他也不敢不听。 吕文郁几人离开没多久,东篱便派人来接梅时九入宫了。 再次进入阮东皇宫,皇宫的主人已经换了。 “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先前听说你…” 东篱屏退了宫人,说话也就没那么拘着了,而今的他一声黑底金龙滚边龙袍加身,已是一幅君王之态了。 东篱自己也没想到… “大难不死,被人救了侥幸活了下来,不过几道疤罢了,无妨的。”梅时九不甚在意的摸了摸脸上的疤痕,不知她见着会不会觉得难看,她曾说过,他好看来着… 梅时九几句轻描淡写的话,东篱却是能想到是怎样的九死一生。 “这是国书,孤已经着人拟定好了,也和朝臣商量过了,他们都同意与大元合作,但是眼下波罗已经打入阮东腹地……” 没时间嘘寒太多,东篱将龙案上拟定好的国书交给梅时九让他过目,两人便聊起了军国大事。 两个合盟,自然不是嘴上说说的,尤其是在这节骨眼上,是要商量出有利双方的退敌之策的。 梅时九心中早有腹稿,将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了一遍,又认真看了阮东拟定的国书。 “如何?这国书,你可有什么意见?” 既是国书,两方合作,总要商量着来。 “陛下,眼下波罗在阮东战场完全拉开,而大元已经反攻入西北了,西北收复应该问题不大,但是波罗已经从阮东东南和西南两处边境开始侧攻大元,我大元圣上虽已亲征,却也分身乏术,现在亦不知战场上具体的战况,时九只能……” 两人就这么说着、商量着,一个时辰过去,一份新国书也终于成稿。 两人看罢都相对满意,但是两人脸色都较为沉重。 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目前就是两国合作,局势依然不容乐观。 “哎,波罗盘算多年,尽力而为吧,既然国书已定,你打算何时回去?” 这时候可不是游山玩水的时候,怕也没有这份闲情雅致。 “国书定了,时九想尽快返回!陛下,阮东有多大把握能挡住波罗进宫的步伐?” 也就是说,阮东眼下的情况和实力,能阻拦波罗继续推进吗?能阻拦多久?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阮东目前想要靠一己之力收复失地将波罗驱逐处境几乎是不可能的。 东篱眉头微微皱起,最后摇头一脸诚恳道:“只能说尽力而为,这些年,孤为了避嫌,为了免去陛下的怀疑,已是许久不过问朝政大事…军权卸任上交之后,军中的事也不再插手,这些年,陛下有意换血,现在阮东军中,孤原先的布防早已改变,原先的部下也被换的七七八八…” “明白了,陛下,若是没有把握拦住波罗军,时九有一个想法想跟陛下商量一下。” “你说!”东篱赶紧问了句。 “现在大元已经反攻西北,请阮东这边尽力拖住波罗在阮东的主力军,大元收复西北之后乘势攻入波罗!斩断波罗军的援兵和补给!远征军最怕的就是这一点!” “以国土换国土?”东篱眸子一动,这小子是真敢想啊。 第535章 国书签订(1) 既然波罗能功伐他国领土,为何他们不能攻入波罗? 这样就可让波罗军的处境陷入尴尬境地,是继续攻伐还是回来防守? 东篱考虑片刻,最后点了点头应下。 “好,你放心阮东一定会尽力拖住波罗主力军,等朝中的事都安排的差不多,孤也也要上战场了,孤早就想去会会那个罗刹王了,对了时九,那个丫头现在如何?可是在慕山陪老先生,老先生身体可还好?” 军过大事聊完,终于可以聊聊私事了。 “先生在慕山一切都好,陛下不必牵挂,至于初雪…她在西北。” “啥?这时候她往西北去做什么?不会去做生意吧?眼下大元西北战火纷飞的,她怎么就不知道怕,一个女儿家家的。” 怎么也是自己的干女儿,东篱自是关心几分的。 梅时九微微一笑,“说起来我也许久没见着她了,她去西北,可不只是为了做生意,其实,从波罗攻打大元以来,她已经不动声色帮了大元很多大忙…” “她帮忙?怎么说?”东篱一下就来了兴致。 与旁人梅时九不曾说,但是东篱这倒是可以说说,“陛下也听闻波罗粮仓被烧一事了吧?” 东篱点头静候下文。 “实不相瞒,这事并非如传闻那般是我所谓…”梅时九说着笑看东篱。 东篱双眉一挑,不可置信带着一脸疑惑问道:“不是你所为,你的意思是她?是初雪那丫头干的?这怎么可能?” “虽只是时九的猜测,但是八九不离十吧。”梅时九含笑点头确认了东篱的想法。 东篱好一阵没回过神,随后跟着一笑摇头,“你们两个啊,先生真是收了两个好学生啊,不过这丫头是怎么做到的?”梅时九这口气,那就真的八九不离十了。 “那就要等见到她再细问了,或许待我回去的时候她也回了吧。” 不过也说不好,毕竟现在大元也打入西北了。 但是梅时九却是不知,此刻,初雪已经到了波罗的皇城琼州城了。 “若是见着她……”东篱也不知要交代什么,最后笑笑不做声,若有缘,他们父女将来还会有再见之期的。 “时九,你既要速回就别耽搁了,你已经在宫里露了面,金绝天不久就会收到消息,孤已经没时间去细查藏身在皇都城里的细作了,你回去的路上要千万小心…至于显帝的事,你暂时别管了。”皇室暗卫这边,只能他来想法子了。 “给陛下添麻烦了。” 东篱笑了笑,“你下手的时候不就想着将这个麻烦丢给我了?” 梅时九也没否认,不过他心中仍有不明之处,“陛下,问句不当问的话,这些年,不管您如何做,东显帝始终对你不放心,您为何还甘愿忠于他?” “你是想说,孤这算是愚忠是吗?” 东篱并未在意,反而自嘲的接了一句。 梅时九没做声,算是默认吧,相信不只是他一人这么想,阮东很多追随他的人也不明白吧。 “这算是一个秘密吧,告诉你也无妨,其实,东亲王府早就背叛了阮东皇室,时九,你杀的东显帝,实则是孤一母同胞的弟弟,这算是阮东一个天大的秘密…” 梅时九无意探究什么皇室辛秘,不过,也算是解开他心头迷惑了。 原来东显帝是被东篱的父王送入宫的,连东显帝自己都不知道,当时宫中一位嫔妃和东篱的母妃同时有孕… 一个有些狗血又荒诞的故事。 “生在皇家,谁不想这位皇位?当年孤的父皇夺嫡失败,为保住性命,甘愿交出军政大权自困皇都城,可曾经与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人,心里终究是不甘心的,于是便有了后来这场处心积虑的安排,这个秘密,只有父王和两个几位信任的心腹知道,便是连孤的娘亲都不知,还以为自己的孩儿生下来没养活死了,孤也是父皇临终时才得知这个秘密…家父临终之托,让我一定要辅佐他登基成就帝王之路。” 梅时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真像竟是如此,可到底还是因为东篱没有夺位之心,若有,便是同胞兄弟又如何,皇家兄弟为争夺皇位手足相残的事还少吗? 或许也是因为一叶障目吧,梅时九不予评价太多,也正因为如此,东亲王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东篱先生。 “时九,早些回去吧,人生苦短匆匆数十载,早些和初雪那丫头成婚,大喜的事可别忘了给孤捎个信,未必能喝上喜酒,但是贺礼一定不会少,孤当初说过,她出嫁的时候要给她添一份嫁妆的,可别给孤省了。” 若是那时候,天下太平,他们都还活着该多好。 成婚嘛?梅时九嘴角微弯,“好,成亲之时一定告知先生。” 梅时九改口唤东篱先生,让东篱忍不住会心一笑。 “去吧!不必再来辞行。” 梅时九知道,东篱催促他走,是怕金绝天得到消息杀他,因为他这个阮东新帝都不清楚,波罗到底在阮东有多少布置是他现在还没查出来的。 辞别东篱,梅时九回到王府时候吕文郁他们正好也回了,梅时九没过多解释便招呼离开。 “九公子,可是国书签订了?” “嗯!” 吕文郁不再多问,点了点头让车前收拾东西。 他刚才去了一趟阮东的七宝药庄,阮东最大的药行,他外祖父给他提过一个方子,或许能帮梅时九散去头颅中瘀血,但是这方子中有几味及其难寻的药,这七宝药庄天下闻名,据说是收藏药材最全乎的药库,可是刚才他去问及所需药材时,药庄的掌柜却说世上根本没有这几味药。 难道世上真的没有这几味药? “文郁,生命终有时,不能强求。” 从王府到城外,梅时九似乎看出了吕文郁的心思,阿庆告知他们去了七宝药庄,梅时九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那个方子吕文郁曾跟他提过的。 “祖父说,方子是从家中一本代代相传的医书中看到的,应该不会错的,一定能找到那几种药。” “尽人事听天命,你也不必太过执着,尽力就好。”梅时九反过来劝慰吕文郁。 吕文郁抿嘴不做声,面对生死,真的能如此坦然吗?反正他自问做不到,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到这几味药,或许是因为药名不同? “回程,咱们换一条路,走官道!” 梅时九突然对赶车的阿庆吩咐一声。 “公子,官道人来人往的,关卡也多…”阿庆不太确定的道了句。 “正因为人多,反而相对安全。” 金绝天收到消息,肯定会想尽办法抓他,这一路回去恐怕没有来时太平了。 第536章 到达琼州城(2) 梅时九离开皇都城不到三天,金绝天就收到消息了,同时也知道东显帝驾崩东篱登基之事。 “死了?” 这消息对金绝天来说的确有些突然。 “是,消息千真万确,东亲王已经登基称帝。” 青岁收到消息也是再三确认。 “东亲王真的反了?” 帐中其他几位将军都是一脸疑惑。 “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说是一个内侍总管毒杀的,但是这件事应该和那几个大元特使脱不了干系,根据传回的消息,那大元特使,十有八九就是梅时九。” 送来的消息还是颇为详尽的。 “梅时九?” 帐中顿时一片沸腾。 这个梅时九怎么事事都有他啊,阴魂不散啊,梅时九现在在波罗军中可谓无人不知了。 “青岁,你亲自带人去拦截,给本王活捉。” 金绝天都不怀疑,直觉告诉他,就是梅时九。 “是!” “王爷,现在东亲王成了阮东新帝,若是阮东和大元联手,咱们不得不防啊。” 将军等人开始商议对策。 “晚了,便是他们两国联手,也拦不住我波罗大军,今日起,自南古一路攻到阮东皇都城!槡吉,卫灵,古折…你们几人带兵镇守秋口、陵川……” 金绝天对着沙盘就是一番部署,阮东他势必拿些,因为没有退路,现在起,攻下的城池都要有人镇守,他们波罗将士脚踏之处,从今以后,就是他们的领土。 “是时候收手了,团儿,把孤写好的信都送出去吧!” 金绝天一番布置之后背着手盯着沙盘低沉而道,团儿眼睛一亮,立刻领命。 “王爷,西北现在被大元反攻,留守西北的兵马在罗谷口损失太多,怕是罗将军会守不住…”西北是他们的后路,将军颇为担心的道了句。 “攻下西北,本就是为了攻打阮东消耗大元,如今也算是目的达到,暂且还给大元也无妨,本王已经给都罗下令,让他撤兵回国境,以防大元攻打波罗,将军们接下来,你们恐怕不会有休息的时候了,做好连番作战直到那些阮东和大渊的准备吧!” “是!” 将军们各自领了任务离帐。 “团儿,她应该到琼州城了吧?” 众将散去,金绝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团儿愣了一下才缓过来。 那个初雪? “应该…差不多到了,王爷都安排人带路了,他们应该少走了不少弯路。”团儿也不明白,那个女子去他们波罗做什么,不过这样的女子真的不多见。 金绝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其实金绝天也挺讶异的,知道梅时九活着,竟是没去找梅时九,而是去了波罗,果然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另外还有一件事,听闻她身边有几个绿林中的人跟着,他心里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粮仓被烧的事与她有关,但是…这件事他并未跟任何人提及,包括青岁和团儿,他会自己去验证的。 其实是他是有些担心这件事真的与她有关,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也是通过这件事,让他潜意识里明白了一件事,或许,旁观者清,团儿并非胡思乱想。 她这次去琼州城,是否是因为她娘? 想起这事,金绝天忍不住皱眉。 时局变化出乎意料,而远在万里之遥的初雪消息却还算灵童,因为有人刻意透露。 他们跟着上官老头比预期的早到了琼州城。 “这就是琼州城啊,好咱们都城比,感觉不如咱们都城繁华。” 终于到了目的地,桃儿带着几分好奇四周打量,此时若是在大元,早就退下身上厚重的衣裳了,这都立春多时了,也没见着暖和多少,更看不到柳绿红,但是听上官老头说,这就算开始暖和了。 “大元地处几国相交的中心位置,往来商客多,瞧着自然比这里热闹繁华些,加上现在战乱,年轻人都投身战场,往来商队都停了,这还能有这般模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初雪就事论事,入城之后她便让大家步行,一路她都有看到良安他们留下的记号,所以知道他们此刻就在这琼州城里也就不着急去找,主要是为了避开上官老头。 “小东家这话没错,这还算热闹吧,小东家,咱们要不先去找家客栈落脚,回头再慢慢逛?” 初雪点了点头,不动声色道:“行啊,这儿你来过,可知道哪家客栈不错?” 上官老头也不推迟,不过话说得倒是圆溜,“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老头哪记得那么多,只依稀记得,城东有一家特别大的客栈,往来商队多在那里住,十分热闹。” “城东?行啊,咱们就去看看。”初雪说着就让对方带路。 上官老头笑着左右看了一会儿,好似在寻找方向一样,“东南西北…东,这边,哈哈哈,年纪大了,也是小当家一行一路来都不嫌弃。” “哪里话,老爷子经验丰富,一路上可是帮了不少忙,也给咱们省下不少时间,走吧。” 方源等人没做声,这上官老头有问题的事,方源和初雪暂时并未告诉其他人,知道的人多怕露出破绽来。 果不其然,上官老头他们领着初雪一行在城东真的找到了一家大客栈,客栈也的确热闹,这客栈不但提供住宿,还是一家不错的酒楼,说是这里做的菜颇为出名。 “其他都好,就是这价是不是贵了些?好似比老头之前来的时候更精致些了。” 上官老头进去之后抬头打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着墙面上挂的价牌打住了脚。 “无妨的,大老远来一趟,这一路大家也辛苦,就这吧。” 初雪是东家,她走这么说了,上官老头自然也不反驳了,直道小东家大方,定会生意兴隆。 “大家先到房间放下东西换身衣裳梳洗收拾一番,回头到外头来吃点东西再出去走走。” “好嘞!老头一直想着这琼州城的一口老酒,老头先跟小东家告个价,买了酒就回。”上官老头摸了摸酒壶,一副嘴馋不已的样子。 这事他路上就跟初雪他们无意间提过,说是对琼州城影响最深的就是一家酒肆的酒。 “行,老爷子只管去喂喂你的酒虫子,正好我们洗漱收拾也要些时间。” 目送上官老头离开,其他人各自回屋安顿,方源的房间就在初雪隔壁,他先跟着初雪进了初雪的房间。 “桃儿!” 一进屋,初雪便眼神示意桃儿检查一下屋子,这是出门在外的习惯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537章 难差事(1) “丫头,你说这罗刹王是什么意思?这一路让人跟着给咱们带路,也没见着找什么麻烦。” 已经确定上官老头是金绝天的人,只是方源不明白金绝天打算怎么做。 “先生不必多虑,他要做什么,到时候自然会知晓,如今咱们既然已经在波罗的国土上,就等于是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不必做那些无谓的猜测,该做什么做什么便是。” 初雪给方源倒了一杯茶。 方源端着茶,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屋内四周,桃儿早就在门外守着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上官老头敢放心离开,说明这客栈有金绝天的人。 初雪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担心,因为担心没用。 谨慎起见,方源还是没做声,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你的人在琼州城?” 初雪看罢轻轻点头,也跟着写下一句,“不急!我已经给他们传递信息了,他们会找来。” 方源暗暗松了口气。 “也不知现在局势如何了,大元不知有没有收复西北,阮东也不知什么情况。” 即便有人刻意给他们透露外头的信息,可隔着这么远,消息到这已经是滞后许久的了。 “师父不是说了吗,天下大势自有定数,咱们操心太多也没用吗?” 操心拿方源的话回着对方。 方源嘴巴一噘,鼻息突然重了些,“你这丫头,如今倒是不担心了?” 之前也不知是谁,一路不放心这不放心哪的,好似整个天下的心她都操着。 “因为徒儿灵光一闪想通了,天下大势既有定数,而我又无力改变什么,便也只能让自己宽心做自己能做该做的事,不管局势如何,这场天下之争总会有尘埃落定的那天。” “哟,你倒是想明白了?那万一大元最后结果不好…” 初雪听得这话面色稍稍严肃了几分,给方源从新倒了一杯茶,“其实,仔细想想,就像师父说的,一切皆有定数,而这个定数都是各自的因结成的果,大元这些年,若是君臣上下一心励精图治、不废兵事,即便波罗攻打大元也会有还手之力,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大元朝堂这些年乌烟瘴气,而波罗则在为天下之争谋划准备,这么一想,人家若是赢了,好似也是情理之中,师父,我是大元人,也想着能为大元尽一份力,我也在能力范围竭尽全力,可是我也知道,我无力改变结局,我现在只希望战争能早一日停歇,因为百姓不关心谁执掌天下,他们想要的只是安居乐业,天下之争似乎与他们无关,可受罪的却是他们。” 战火一起,且不说别的,就是死在战场上的将士,他们或是孩子的父,女子的夫,妇人的子,战场上,对一个家庭来说,就是无法弥补的伤,有的一家不止一两个男丁上战场,除此之外,还有家园被毁的、因为战乱食不果腹的… 在这一点上,波罗主帅已经在极力照顾了,但依然无法避免大多数百姓被战火影响,因为战争就是杀戮,杀戮就是血泪。 “你是个男儿,或许这会儿都上战场了,行了,咱们不说这个,雪丫头,办完事,咱们就早些回去吧。” “嗯,徒儿也有些想姑姑和先生他们了。” “只想你姑姑和你家先生,那你的师兄呢?”方源忍不住逗了初雪一句。 初雪面色微微一红,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大大方方,“自然想的。” “哟!哈哈哈,雪丫头啊,人生苦短,等回去之后我看你们就赶紧成亲吧。” 初雪含笑没做声,老人家盼着小辈什么都好,万事美满,她明白的。 “师父快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好好吃上一顿再出去瞧瞧。” “恩!你也收拾收拾。” 初雪点了点头,他们入城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吧,不知良安他们什么时候能看到信号找来。 而此刻,去打酒的上官老头已经去了此行的目标地世亲王府。 “老息,你带的客人已经到了?” “恩,看到陆总管留的信号,人已经安顿进了东来客栈。” 与上官老头说话的是世亲王府的总管陆光年,也是金绝天身边得力的左膀右臂,战场上的都罗,王府里的陆光年,有他在,金绝天在外十分放心。 陆光年年约六十左右,曾是跟着世亲王的,也是世亲王留给金绝天的人之一。 “总管,王爷有何吩咐?”上官息忍不住小心试探了一句。 “王爷让你做什么,你照着吩咐做就是,其他不该问的不要问,在外多年,难道主子的这些规矩都忘了?” 陆光年说话十分犀利,加上一脸严肃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由害怕几分。 上官息连忙拱手低头,“属下不敢忘。” “没忘就好,你也…跟了一路,说说那女子是什么样的人。” 啊?上官老头微微一愣,他怎么觉得一本正经的陆总管问这话有些…定是他胡思乱想了,陆总管是何等正经人,于是认认真真的向对方禀报,将自己观察到的说得十分详细。 陆光年听着不由打量起上官老头,“老息,你这满口赞誉,确定不是你这老东西受了人家什么恩惠?” “这…这怎么可能,总管,属下就是如实说的,也没有太夸她吧…”他已经很斟酌的用词了。 这还不是夸?十句话里九局是好的,要不是陆光年对眼前之人心里还有些数,当真要怀疑了,不过上官息既然这么说了,约莫真是个不错的,也难怪一个姑娘家,让主子破例相待。 主子出征这么久,这还是头一回来信让他办私事,还是照顾一个姑娘。 这事他岂能不重视? “你先回去吧,继续跟着就是,没有命令便什么都别做,也不用来禀报,若有需要,会有人去寻你,对了,好吃好玩的地方,尽管带着转转。” 啊?! 看上官息愣着,陆光年眉头一沉,“还不去?” “是!” 陆光年看着上官息离开便拿出了金绝天送回的亲笔信琢磨起来,同一件事,主子竟然来了 可是主子又说不要干涉她行事,又说让他看着办,不要伤着。 这他就有些拿捏不准了,主子这字里行间都是小心翼翼,他岂不是更要小心翼翼? 这差事,太难了!难住世亲王府的陆总管了。 第538章 会面(2) “良安,是小姐的信号,是小姐来琼州城了?还是小姐派来的人?” 这兵荒马乱的,珍珠看到信号心里七上八下的,高兴终于有了消息,又怕是初雪自己来了。 “别瞎猜了,人在东来客栈,咱们去瞧瞧就知道了,小心谨慎些。” 不管如何,他们总归要去看看的。 “这东来客栈的菜的确有些特色。” 他们这一路到琼州城,路上的确没吃过几顿好的,一是有些水土不服,二是这口味确实有些不太适宜,这边多以肉食为主,难得碰到这般精致的小食,贵也有贵的道理。 “来,尝尝这酒。” 上官息出去没多会儿就回来了,还赶上用膳,看样子好像真的去打酒了。 看他一幅献宝的样子,方源十分配合的尝了尝,其他人也是一幅好奇的样子,想尝尝究竟是什么样的美酒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嗯,不错!这酒有一股子很特别的香味,烈而不烧喉,是好酒。” 方源品尝过后毫不吝啬的夸赞。 “我也尝尝。” 初雪没想到良安他们来的这么快,以为还要等等呢,他们两一进客栈她就看到了,良安他们也看到了初雪,但是被初雪的眼神阻止了,此刻他们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用膳。 “小东家,这酒虽好入口,但是后劲很大,浅尝一口便算了吧,一会儿不是还要出去逛逛吗?” “嗯,那就听老爷子的浅尝一口。” 上官息赶紧给倒了一小杯,初雪也十分听话只抿了一口。 “小东家,你们到这儿到底做啥生意?” 上官息笑着打探,这一路他都没问,倒了目的地才想起来问一句一样。 其实大家都挺好奇,因为他们也不知道。 桃儿一旁低头吃着东西,小姐才不是来做生意的,看小姐要胡诌。 “我要做的生意,自然是大生意,生意没成之前不便说,到时候老爷子就知道了。”初雪故意卖关子,说得煞有其事,好心真就是这么回事一样。 “哈哈哈,得,那老头就不瞎打听了,一会儿小东家想去看看什么?” “去集市随便逛逛吧,到了这,老爷子就自由活动,好生歇歇,一路也挺赶的,辛苦老爷子了。” 聪明人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已经到地方了,自然不用向导了,接下来她要忙生意上的事就不便跟着了,上官息笑着点头,“应该的,那成,小东家什么时候启程回去提前招呼一声就是。”是否能回去,就看主子的意思了。 “好嘞!”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初雪便招呼出去逛逛。 珍珠和良安有意隔了一会儿才跟出去。 “良安,是小姐,她亲自过来了!”珍珠都不敢想,她这一路怎么过来的,她来的时候,西北应该是沦陷了的。 “先不说,珍珠别着急,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上前。” 珍珠点了点头跟着良安,一直跟初雪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东家,这琼州城好像也挺大的,咱们从哪里逛起啊?” 他们也听不懂这的话,东家怎么突然不让上官老头跟着?出了客栈走了一断,红夫人有些茫然的问着,她也着实想不出,这兵荒马乱的,跑到敌国的皇城来做的生意得是多大的生意? “往人最多的地方最热闹的地方走,红夫人,你和桃儿一会留一下,这儿的首饰脂粉铺子和咱们哪儿有什么不同,还有这儿的布料样式颜色什么的,多瞧瞧。” “成,一会定仔细看看,人多的地方…之前听上官老头说,这琼州城最热闹的就是北城集市,咱们去瞧瞧?” “北城…那就是这个方向了,走,看看去。” 初雪身后,几个男人不发表意见默默跟着,这逛街本就不是他们擅长的事,跟着走就是。 “景四,你也注意留意一二。” “是!”初雪的意思,景四心领神会,佟掌柜曾经跟他说过,这商人逛街看得是商机。 初雪知道良安他们在身后跟着,往人多的地方走,人多眼杂便有机会碰头搭上话。 “跟上!” 良安拉着珍珠小心混入人群悄然跟上。 “人去了北城?老息没跟着?” 初雪他们的动向很快就传到世亲王府。 总管陆光年听着消息手指放在腿上轻轻敲击着。 “没跟着,好像是去北城集市的方向。” “来做生意…去集市倒也正常,商贾之女?哎,王爷怎也不说清楚些,这…行了,既然老息没跟着,你让跟着的人远着些,不要打扰,让他们逛的尽兴,对,务必让他们尽兴。”王爷说了要照顾,那自是不能怠慢。 “…是!”明白了。 “等等,金浩,你让老息找个时间…算了,还是老夫找个时间过去一趟吧。”嗯这样比较妥当,省的老息跑一趟,正好…他能亲眼瞧瞧找个让主子一连来两封信交代照顾的姑娘。 实在是让人好奇。 北城集市,琼州城最热闹的地方,这里买什么的都有,琳琅满目的。 “这儿和都城有何不同?”初雪随口问了同行的景四一句。 景四打量一圈慢慢回道:“东家,这琼州城和咱们都城不同的地方还挺多的,一方水土一方人,就拿做买卖来说,咱们都城做买卖是分地方的,比如玲珑街都是胭脂水粉铺子多,再过去就是首饰成衣铺子…每一项生意,都有相对固定的范围,大家要买什么就直接去目的地就是,省去很多闲逛的时间,高低贵贱也有分别…但是这儿似乎不同,这北城集市什么都有,贵的贱的、吃的用的、玩的,而穿梭这里的人也是人龙复杂什么人都有,有穿着绫罗锦缎的富贵人,也有布衣百姓,看着有些乱,但是仔细观察会发现,那些不起眼的小生意和装饰华丽的大铺子并不冲突…” 景四间自己的观点一一道来,初雪认真听着,正好抬头看到一处很热闹的商铺,她看到珍珠进去便也抬脚跟了进去,“观察的很仔细,这人多,我和桃儿进去看看,你们到旁边的铺子再瞧瞧,一会儿到前面那家大酒楼坐坐。” 这是一家成衣铺子,也买布,进去之后发现很大,人多是因为这家铺子从贵到便宜的,什么货都有,很全。 进了铺子,初雪便假装看布料,珍珠慢慢靠近终于搭上话了。 “小姐,您怎么亲自来了。” 第539章 奇怪的地方(1) “嘘!珍姨,我们的行踪都在世亲王府的视线,你和良叔暂且继续呆着,不要轻易去东来客栈,用暗线联系,这里有多少人?” 当初让他们两来的时候,她特意去了一封信给锦新程,让他安排了人手跟他们一起来。 看到珍珠,桃儿都惊了一下,再听得初雪的话,桃儿不免紧张的四处张望。 世亲王府?那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小姐,太危险了,我即刻安排人送你来开琼州城。” 在这呆了一段时间,良安他们对世亲王府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那就是招惹不起。 便是他们波罗的王侯贵族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世亲王府,更何况他们这些外来人。 “暂时无碍,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你们在走吧,等我的消息。” 良安和珍珠一脸担心,这他们能放心吗? “去吧,回头将世亲王府的大概情况书信送与我,你们不能暴露,否则我在这更难。” 有人暗中相助,还能做些谋划。 良安和珍珠也只能听话,“小姐,从少阳城到这,一路上都安排了人,一切都按着小姐当初的吩咐布置的,现在这琼州城有百号人,是分批入城的,现在都已各自安顿,没有启用信号,他们就在城中每个不起眼的角落,小姐放心,另外,东来客栈有我们一个伙计,平日是个哑巴。” 良安快速交代了一句,珍珠则四周观察打量,两人多年的默契配合的十分好。 初雪点头表示知道了,知道这些,她就好做盘算了。 以防万一,良安和珍珠只能暂且离开。 初雪不由心中感慨,娘留下来的人都很有本事啊。 “小姐…” 桃儿心跳加速,满肚子的话只能忍着,知道这里不宜说。 “上去瞧瞧吧,这家铺子挺有意思的。” 一般做生意的都会有个市场定位,就是所贩卖的东西有个价位区分,针对什么样的客流群体,但是这家铺子却是将一网打尽的意思,可往往这人的消费观念是很难打破的,都回去相对身份的消费场所,这样混杂之地,生意应该十分难做才是,可这里却是客流不断,有点意思。 小姐还真有心思闲逛啊? 这里一共分为四层,下面两层倒也没什么太特别的,一楼卖的东西相对价格便宜,二楼相对贵一些,但是三楼和四楼却不同,上三楼竟然要留姓名才能进去。 “这卖东西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桃儿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她们只是在一旁观察大概看明白的。 “这或许就是人家生意兴隆的原因呢?走吧,去看看!” 初雪的确也来了几分兴致,路上,她也学了一点点波罗文字,当然,临时抱佛脚能学多少可想而知,不过写个名字倒是不难。 心中不免奇怪,这写个名字,随便写一个不就行了?意义何在? 在册子上留下了一个写得不算太好看的波罗名字,初雪便带着桃儿上了三楼,一到三楼初雪便发现这儿与楼下都不同,这儿的货物…摆放的良莠不齐,而且价位也十分…古怪,明码标价,但是有些看着标价很贵的东西却十分不起眼,而一些看似华丽贵重的东西,价格却不是很高。 逛了一圈下来,初雪大概弄明白怎么回事了,在三楼买东西,完全看个人的眼力,眼力好,或许能捡到大便宜,当然,吃了亏也只能怪自己眼力不行,人家明码标价通童叟无欺。 不过商人逐利,便是几分赌性,最终也离不开个利字,她大略看了几样东西,就是那些标价便宜但实则值些银子的物件,差价可是比那些标价高实际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小太多,总之,这里售卖的,其实就是顾客的赌徒心态,或是侥幸心里,当然,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小姐,这儿买东西奇奇怪怪的。”桃儿小声跟初雪低估了一句。 跟着初雪做生意,桃儿多少也有些见识,大致也看懂了。 “走,去四楼看看!” 四楼竟还有人守着,而且此时楼梯间聚集了不少人。 隐和术一只小心暗中跟护,初雪做什么,他们甚少出声干预,可这会儿两兄弟齐齐显身。 “小姐,这上面有高手,小心些。” 高手? 初雪抬头看了一眼楼板,看来,这四楼还真不简单。 他们不懂波罗话,也听不太明白他们说什么,不过楼梯间有挂着一块大木牌,初雪上去看了看,认不全,大概知道是写着上四楼的规矩吧,毕竟三楼上来都要留个名字,这四楼这般神神秘秘的,肯定也不是随便上去的。 “先看看。” 他们有眼睛,看看便能知道什么个规矩了。 “小姐,算了吧,隐都说小心了,您看,上去好像要什么牌子。” 桃儿看着劝说了一句。 “再看看,不着急。”初雪还真有些好奇,但也不会啥的硬闯,若是上不去便罢了。 她们正站在人群之后瞧着,不远处,一个男子正打量着她们,男子披着一件白色狐裘斗篷,手里摇着一把黑羽扇,多少有点不搭。 “少主,就是她们。”敢混进他们宝锦楼的人胆子可真大,还是一对姑娘家,掌柜的拿着名册颇为同情的摇头,不过规矩就是规矩,他们宝锦楼能有今天,重规矩也是原因之一,碰巧今天还撞上少主来了。 男子狭长的凤眼扫了一下掌柜手里的名册,似乎有些嫌弃上面的字,随后又远远审视了初雪一眼,这一眼可是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随后眉头微微一动,“名册给我,你们去忙吧。” 这样身行头,虽然看着不是很起眼,可却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 想着,便打算上前看看究竟。 与此同时,隐和术立刻警觉靠近了些。 “小姐,咱们还是走吧。”桃儿一边细声说着一边摇头,每一个上去的都要牌子,没戏。 初雪叹了口气点头,“那走吧。” “咦,二姑姑娘留步,你们不是波罗人?”那难怪会做出混入宝锦楼的事…她们定是不知,能上宝锦楼三楼的,都是事先在宝锦楼造过册的,也就是身份都是核实过的,留名可不是形式,会有小二去盘对的。 初雪和桃儿双双一愣,竟然是大元话,虽然听着些许别扭,但好歹听得懂。 初雪眉心一沉,抬头时却已经舒展开来,眼神示意桃儿别慌,“正是,我们是大元人,这位公子会大元话?” 第540章 让她尽兴?(2) “大元人!” 面对初雪的从容冷静坦然,男子略感惊讶。 “难怪,所以姑娘不知我宝锦楼的规矩,这三楼不是留个名字就能上来的。” 初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双手交叉行了个波罗的女子礼,“对不住,我们初来乍到不知规矩,看着旁人这般便跟着上来了。” 就说留个名字就上来有些古怪,原来还有文章,看来,这名字不是乱留就行的,这不,这会儿人家就找上来了。 初雪这般真诚的样子,男子看了看,最后一笑置之,“罢了,姑娘既是初来乍到,不知者不怪,这次…便算了吧。” 这时候,波罗和大元正交战,这大元姑娘胆子可真大,她来琼州城做什么?从大元来? 男子心里一时有些好奇。 “多谢不怪,实在不好意思,告辞。” 初雪也不想节外生枝,还好这人不但会说大元话,还算是讲道理的。 难怪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一个生意人,竟然会说大元话,这次来波罗,还有一点让她感慨颇深的就是,波罗对异域文化的包容和接纳,这里对外来的东西并不那般排斥,就好像现在对方知道她是大元人,也就是好奇而已,并没有大惊小怪,可若是换做在大元,大元百姓的反应恐怕就不同了。 男子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问的意思,生意人,和气生财,确定对方不是故意捣乱,便也不想太过计较,点头示意初雪她们可以离开,自己也打算上楼,就在这时,刚才的矮胖掌柜去而复返,在男子耳边低估了几句。 男子目色一变,赶紧转身笑意盈盈喊住了初雪她们。 “姑娘留步!” 桃儿立刻紧张扶着初雪的胳膊。 初雪缓缓转身含笑望着对方,应该不是为难吧。 “公子还有何事?” “姑娘远道而来,刚才瞧着,好像是想上四楼看看?” 初雪点头,是啊……然后呢? 男子连忙抬手行礼,一派客气道:“在下宝荣,姑娘远道而来,今日能进到咱们宝锦楼,也是咱们宝锦楼的荣幸,不知宝荣可有幸邀姑娘上去看看?正好,今日有一场识宝会。” 识宝会?请她上去看看?什么意思? 初雪一时间有点点摸不着头绪,刚才还说她们不守规矩,这会儿又请她? 似是看出初雪的疑惑,男子尴尬一笑,“姑娘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想着既然有缘进了宝锦楼,便不好让姑娘白跑一趟,当然,全看姑娘自己的意思。”多少有些尴尬,勉强找了个理由。 就说这姑娘一身行头瞧着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可再如何也想不到和世亲王府有关啊!刚才掌柜的说了,世亲王府的人给了话,今日这位姑娘在宝锦楼的一切消费都算在世亲王府的账上,而且,必须让人家姑娘尽兴。 差点办错事了,还好!还好! 初雪满心疑惑,眸子微微一转,抬眸看了一眼楼上,识宝会?瞧着还挺热闹的,既然主人家相邀,那就…看看,也要瞧瞧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是? “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实在是荣幸了。” “姑娘客气了,这边请!” 少主亲自带路,店里小二哪里还敢要什么牌子,掌柜的亲自开路,这阵仗一下引得旁边的人都开始指指点点议论以来,看得出来,大家对这位公子都不陌生。 初雪一脸大方跟着,被人围观指点,她也不是 “小姐…”是不是莽撞了些,这人明显前后态度不一样啊。 “没事。”初雪安抚了桃儿一下,若是有事,这是人家的底盘,又是琼州城,还能跑了?不如顺势而为瞧瞧怎么回事。 “对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宝荣领着初雪坐上了贵宾席,初雪桌前,立刻端上了点心茶水,招待的这叫一个周到。 初雪打量四周,顺便应付着宝荣,“公子唤小女子一声雪…娘便是。” “雪娘…姑娘当真是大元人?”大元女子怎么和世亲王府扯上关系了,而且,世亲王府还特意让人打招呼照顾,这可是不多见的事啊。 宝荣忍不住暗暗细细打量,王爷现在在外征战,莫不是在大元寻的红颜知己?让人送回王府来藏娇的,毕竟打仗的确是不太合适带着个女儿家。 男人嘛,这么想也正常。 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宝荣打量的眼神又带了些许轻视,当然,这种轻视是心里的,态度可是十分客气恭敬,毕竟他只是个生意人,他心里的那一丝轻慢是因为对方是大元人,竟然在母国被人攻打时依附敌方将领弃国而去,多少让人有些瞧不上吧。 不过女人嘛…倒也能理解些的,何况是王爷那样的男子。 只是这女子瞧着也不是那般国色天香的,倒是气质尚可,还有几分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气度,总之,能让王爷瞧上,总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被人这般打量,初雪再如何大方也有些许不悦,因为过了。 “那公子觉着小女子该是哪里人?” 宝荣似乎听出初雪话里的一丝不悦,赶紧收起眼光笑道:“是宝荣失言,只是比较少见大元人,现在…又是战时,所以…” “是啊,波罗攻打大元,如今更是打到阮东去了,阮东和大元正陷入烽火狼烟之中,不像波罗,还能这般宁静平和,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小女子也是个生意人,没法子,为了生计,不得已在战时还得四处奔波,这不眼下只有波罗尚未被战火波及,就来波罗看看有没有生意可做。” 初雪跟着一笑,伸手不打笑脸人,生意场上逢场作戏她也是信手拈来,她刚才不悦也不是因为对方的发问,而是对方眼里那一丝丝不经意流露出的轻蔑之色。 生意人?她? 一时间有些宝荣不敢相信,将信将疑,宝荣倒也没去深究,反正她究竟是为何来的,又是不是生意人,都和他没多大关系,他只要保证今日让这位姑娘尽兴,不得罪世亲王府即可。 可是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忍不住,“听姑娘的口气,似乎对我们波罗颇有意见?你恨波罗吗?” “有意见也好,恨也好,难道不应该?公子别忘了,我是大元人!不说这个,公子,可方便介绍一下吗?”初雪将视线挪开,顺便将话题也绕开,因为这个话题,跟对方说似乎还犯不着。 第541章 暗拍(1) 所谓的识宝会,严格来说,就是盲拍,这种形式在大元也有,但是不常见,因为买家需要承担的风险太大,但是一旦赌对了,还真有可能一夜暴富。 不过这聚宝楼的盲拍还有些不同,不是常有,有时候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两个月都不见得开一次。 因为这里拍出去的东西,首先能保证是好东西,其次这东西的估价聚宝楼是清楚的,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入聚宝楼的识宝会,能保证从这里买走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但是买家是挣了还是赔了,就看各自的眼光了。 在拍之前,会有有关拍卖之物的资料解说,但是相对模糊,比如形状、物件背后的故事或是背景,形状和大致材质等。 “…赶巧今日姑娘正好碰上识宝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姑娘若是有兴趣也可玩一玩。” 宝荣简单又清楚的介绍了一番,初雪也是听得明白。 “那小女子今日是有幸开开眼了,宝公子这大元话说得十分不错,曾去过大元?” 商人在外奔波的不少,但是出入国境的却是不多吧,更何况,还习得这一口大元话。 “这倒是未曾,但是家中之前一直有往来大元和阮东的生意,府上也请过大元和阮东的先生教过,自小就学了所以…在下能说一些,就是不够流利,姑娘莫怪。” 这已经很好了,虽然口音很重,但是交流完全没问题,一个商贾之家竟能有如此远见,生意更是往来大元阮东,这是真正的大商了。 初雪正想客气应付几句,坐席上突然一阵骚动。 这四楼是围成半圆摆座,她跟着人家少主坐在前排,算是沾光了,此刻应该是来了一位身份高贵的客人,所以坐席上不少人都起身了,不过初雪见着身边的男子没动,她也就老实坐着,客随主便不是吗? “少主,是玥小姐。” 玥小姐是波罗国师府的二小姐,也是宫中宠妃瑶妃的妹妹,在琼州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波罗和大元民风不同,这儿相对开化,这的女子在外走动并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只要不是过分出格的事没人会去议论,有条件的人家,姑娘家知小都会习骑射之术,相对来说,波罗对女子的包容度要高一些。 “给玥小姐加个坐吧。” 聚宝楼的识宝会也是有规矩的,提前三天预约,客满不再接待,这明显是突然来的,这若非身份够特殊,怕是今日进不来了。 “玥小姐这边请。” 黎玥芯一声锦缎华服,双手微微张开,身旁的丫头立刻帮着解下斗篷,五官精致,妆容也精致,配上她身上流露出的几分傲气,的确是有些打眼的,所以初雪也免不得看了几眼,一看便知是个出身高贵自小娇养出来的富贵小姐。 黎玥芯微抬着下颚,有那么一点目空一切的意思朝着刚添的坐位走去,坐位虽添在 宝荣别有深意的看了黎玥芯一眼随后收回目光落在初雪身上,初雪也正望着他,“规矩果然都是人定的。”意有所指,当真不是故意让人家尴尬,碰巧,人家宝公子刚给她解释这聚宝楼的规矩,这就来个破规矩的。 “是啊,规矩是人定的,更何况生意人嘛,规矩之外,还得知道和气生财不是吗,若姑娘真是生意人,定是理解的。” 宝荣倒是一点都不尴尬,笑着随口而道,若是这姑娘知道这玥小姐的身份,定是不会说什么规矩了。 哎,今日可真是有意思,又是国师府的小姐,又是世亲王府的贵客,他们宝家这聚宝楼真是蓬荜生辉,希望和气生财莫要生什么事端才好,这个玥小姐诶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啊。 “理解,理解!生意人不和银子过不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家姑娘是出身贵重聚宝楼得罪不起,那她呢?她一个外来客,初来乍到的,凭什么让人家这么客气呢? 且继续看看罢,既来之则安之。 桃儿一脸紧张跟着坐在初雪身后伺候着,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还好隐和术跟着进来了。 “今日识宝会正式开始!” 坐席前方的太子上走出一个女子,明明是妇人装扮,却是分外妖娆妩媚,说话倒是挺大方得体的。 初雪也不再作声,身旁男子低声朝着贴身伺候的小斯吩咐了一句,小斯走开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盘子,将盘子放到初雪面前。 初雪看着一脸迷惑,宝荣不急不忙低声解释:“这是举牌,绿头签代表一百两银子、红头签代表一千两、紫头签代表一万两,举相应的签牌,喊数字即刻,姑娘一会儿若有兴趣,可以玩一下。” 这是明晃晃的宰人? 最低一百两开加?这得是什么宝贝?初雪赶紧笑着摇头:“公子说笑了,小女子有幸开开眼界就好,可是没银子玩。” 她没事跑到波罗来大价钱卖什么宝贝?再说了,她看起来像是很有银子的样子吗? 财不外漏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所以,她出行已经是从行头里挑了最低调的行头出门。 承认自己没银子承认得这么大方不觉得不好意思,宝荣也是有些意外,这女子不都有几分虚荣心吗?脸皮子都比较薄,眼前这位倒是挺不在乎的。 “无妨,放这儿,一会若是捧着喜欢的再说。”有世亲王府替她买单,她还玩不起? 若是让旁边那位玥小姐知道,这是王爷送回来的女子,不知会是什么反应,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少在这聚宝楼里,他是希望不要多生事端的。 谁不知道玥小姐心仪罗刹王。 “…今儿一共五件宝贝,现在开始拍 台上女子声音煞是好听,跟黄鹂鸟儿似的,初雪反正也听不懂,不过一旁的宝荣倒是体贴,一句句帮着翻译,就是有些慢,对方说完了,他这还在说。 第542章 碰上玥小姐(2) “姑娘若是有兴趣,可去看看图册。” 台上,小二们扯着画卷,画卷上就画着宝物大概的图样子,当然,只是一个大概的样子,没有详细的纹饰,但是刚才那女子已经略讲了讲,若是诚心想要的,应该都会仔细听。 像初雪这种来看热闹的,那自然是…看热闹了。 “宝物难得一见,一会儿未必有缘见着失误,看看图册也好。” 没想到初雪真上去看,宝荣看着初雪一副去见世面的样子兴致勃勃上台去看画册,也只好跟着,毕竟他得让人家尽兴。 “一千两!” 初雪这才上去瞟了一眼,还没来得及仔细瞧瞧,台下就有人喊价了。 这喊价的不是别人,就是刚才压轴登场的玥小姐,出价就是一千两,直接忽略了绿头签。 一把梳子一千两。 初雪突然觉得直接的确是没见过世面,带着桃儿默默转身回到坐位,想着一会儿定要睁大眼好好瞧瞧是一把什么样的梳子。 再如何不就是一把梳子,虽然刚听着这把梳子是有些背景,好像是皇家之物。 不过刚才人家宝公子也说了,能到这里的东西,都放心拍,一定是过了明路的。 “一千二百两!” 还真有人跟,初雪忍不住瞟了一眼,撑着头看热闹,这盲拍的模式也挺有意思,让人有些猎奇之心,但首先这找的东西得够一定的分量,这生意一般人做不成的,所以,这样的地方也不会多,同时,也足以说明这聚宝楼的实力,刚听这宝公子的意思,他们宝家做的生意还挺广泛的,她这一趟虽是来办私事的,但也不妨碍多接触一些商道上的人,多开开眼,取长补短总是没错。 “一千五百两!” 又是一根跟着喊价的。 “两千两!” 那黎玥芯再次开口,有些碾压之势。 初雪不由多看了一眼,不过人家目不斜视压根没注意到她这个小人物,初雪不由暗暗琢磨,就算是出身高贵,一个拿出两千两,对一个闺中小姐来说好像也有些过头了,但是人家眉头都不皱一下,还是有底气啊。 “宝公子刚才说,这把梳子是一把玉梳?” “是,梳子手把上镶着金银流苏,这梳子的样式其实不重要,姑娘可听着刚才在下说的梳子的来历?” “嗯,与皇室一位贵人有关,这把梳子,曾是这位贵人赠给一位王妃的成人礼…而这位王妃素来不离身,一次挖出不慎摔掉了手柄,她的夫君王爷见她爱惜这把梳子,便让人在梳子上修补好并金银流苏赋予了这把梳子新的意义,之后这位王妃在一次外出时不慎丢了这把梳子…现在梳子找到,恰好过些天又是这位王妃的生辰,若是作为生辰礼,倒是独一无二,王妃心爱的东西失而复得必是高兴。” 所以,这样的东西也能拿出来卖?由此可见,波罗较之大元,有些方面,的确要开化很多。 “看来姑娘是听进去了,但是这梳子还有一个热别之处姑娘刚才可能没听仔细,这把梳子,是那位贵人亲手雕刻制作的,而王妃,算是那位贵人的儿媳……” 初雪大概明白了,也就是说,东西是婆母送给儿媳妇的,还是亲手做的,说白了,还是强调一个意义。 若是想要与那王妃结交,与王妃所在的王府结交,那点银子只要在合适的范围都值了,毕竟也是一份有心的礼物。 至于这背后的故事背景,或许她不是波罗人,并不相知,目前来说还不知有什么特别之处。 “宝公子,可能问问,是那个王府的王妃?”这是关键点吧,反正站在她的角度来说是的。 初雪端着茶,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心里也在默默算着时间,若是再看下去,就要让隐或者术去告知师父他们一声,让他们在酒楼稍等片刻了。 “世亲王妃。” 初雪以为是隐晦之事,还小心翼翼的打探,没想到人家回得这么爽快。 “世亲王…咳…”一口茶水不小心呛到了。 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世亲王妃,不就是金绝天的娘?世亲王府? “斗胆问一句,世亲王妃尚在世吗?”当初在宁古塔时,太后就说了,世亲王已经去世,那这王妃呢? 这下换成宝荣被呛着了,她不是世亲王府的贵客吗?竟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接连两声咳嗽,在这颇为安静的场合,可是隐得不少人投来打量的目光,初雪他们不认识,但是宝荣在场不少人还是认得的,没想到今日宝家少主也来了。 就连黎玥芯也忍不住看了一眼,但也只是一眼。 宝荣低声咳嗽调整状态整了整衣服,回头看了一眼掌柜的,意思没搞错吧,掌柜的似乎也看懂了他的眼神郑重点头。 这种事怎么可能搞错。 可是这姑娘刚才问的问题着实是让人费解了。 “宝公子,可好些?”原来是这聚宝楼的茶呛人,不怪她失仪。 “没事没事,茶水烫了些,这世亲王妃后天生辰。”意思人家都要过生辰了,你说在不在世,刚才不是说了吗? 初雪顿了一下,呃… 好像是她愚钝了,问了个傻问题,一时没转过来。 这么说,这些人买梳子就是为了给王妃祝寿? 后天,寿辰? 初雪盯着台上的动静,撑着头眯着眼开始琢磨起来,她正琢磨着要怎么去一趟世亲王府,这世亲王府势大,王妃的寿辰应该十分热闹才是,到时候人多眼杂,若是能进到王府,是不是能找到机会让隐和术溜达溜达。 “姑娘有兴趣可以举牌,现在是两千两,已停顿了,若是没人追加,便是玥小姐的。” “那位小姐府上哪里?” 虽然可能是个不错的机会,反正她也被世亲王府的人盯着,那就干脆一点走到人家面前?若是金绝天要杀她,从她进入波罗,有的就是机会,不会等到现在。 “那位…玥小姐?” “恩!”总要知道竞争对手的来历,若是太麻烦还是算了,她这人生地不熟的,去世亲王府,总会有别的机会。 “她是国师府的二小姐。” 宝荣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暗暗留心初雪的反应,但是初雪的反应让她颇为失望,看来这位大元来的姑娘并不知玥小姐的事,否则应该不会这般淡定吧。 “国师父,听闻波罗的国师在朝中德高望重,这国师府想必也是一等一的贵门。” 那还是算了吧…… 第543章 叫板(1) 一把梳子,的确有些贵了,初雪以为到顶了,可到底是她没见识了,竟然还有人出价。 “四千两!” 初雪看着财大气粗出嫁的玥小姐,这势在必得的架势,四千两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国师府的二小姐,不需要借一把梳子去巴结世亲王府的世亲王妃吧。 四千两…难道这把梳子值? “宝公子以你之见,这把梳子值四千两?” 初雪这话问的,一旁桃儿都不好意思了,身为卖家,这让人家怎么回话呢?说值也不是不值也不是。 倒是宝荣望着初雪不由一笑,这位姑娘,若不是个笨的,就是个极聪明的,微微颔首道:“依在下看,值!” 初雪丝毫不怀疑对方的话,因为人家没必要夸大其词,生意做得这么大,没必要,他说值那应该是值。 “据说,当初宫中那位贵人,也就是端醇太妃在赠这把梳子给世亲王妃时说了一句话,让王妃将这把梳子传给将来的世子妃,作为世亲王府女主人的象征代代相传,如今世子已经承袭成了王爷,若是这把梳子没丢,按着这个说法,这把梳子在王爷成亲时世亲王妃会将它赠给新王妃,光这一点,姑娘可觉得它值四千两吗?” 宝荣耐心解释了一番,眼里的别有深意有些耐人寻味, 初雪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若这般说来,那倒是值,不过…一根簪子而已,怕是决定不了罗刹王的王妃是谁。” 就金绝天那样的人,他的王妃岂是一个簪子能定下的?不过有这么个意义在,在某种情况下是值的。 想着,初雪再看黎玥心大概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这姑娘莫不是相中金绝天了?这也正常,抛开身份,就金绝天那张妖孽般的脸,也足够让很多女子倾慕了。 “这倒也是,姑娘是个明白人,当然抛开这个不说,这玉梳本身也不止4千两,这玉梳是用难得一见的稀世宝玉所制,冬暖夏凉,润如羊脂,色如骄阳……” “原来如此。”那这姑娘应该四千两还拿不下,正想着就看着又有人举牌了。 初雪打算看完这把梳子成交她就走了,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算是满足了好奇心,她又无意来买什么宝物,看个差不多就行了。 转眼就是六千两了。 “姑娘当真没兴趣?六千两…姑娘还有挣的余地。”宝荣见着没人出价忍不住开口。 初雪有种感觉,这宝公子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哦,那宝公子觉得,她值多少?” “至少一万两!”宝荣说着点了点盘子里的紫签。 “宝公子,咱们做个买卖如何?”初雪突然眸子一转。 “嗯?”跟他做买卖?宝荣瞬间来了兴致一幅愿闻其详的样子。 “我来拍,若是一万两拿下,我带着不便,转卖给公子公子可收?” 初雪含笑望着对方,对方的态度转变,她也颇为好奇。 这… “宝公子不是说这玉梳至少值一万两?那宝公子也不亏不是吗?” 还真是一副谈生意的口吻啊,宝荣目色一动点了点头,的确不亏,一万两,玩玩又何妨,“可以,若是超过一万两呢?” “若是超过一万两,砸在我手里我收,若是…价被我抬到一万五以上成交,不管谁拿下,五千两的差价,咱们各一半如何?公子说这梳子至少值一万,能到这识宝会来的,多少都是有些眼力见识的,可现在到了六千便没人追加了,应该是看在那位玥小姐的面子上不欲夺人所好得罪她,若是六千成交,对聚宝楼来说可是略亏了,这生意宝公子可有兴趣?” 已经响锤一次了,留个他思索的时间可不多,初雪十分笃定对方会同意。 果然,在锤子 初雪从容拿起红头签,“七千两。”可惜这的规矩定下了不好破,否则她就十两百两一加。 这拍卖其实玩的就是一个心态。 “中间这位姑娘出嫁七千两!”台上的女子迫不及待的开口收了锤子,说话间还看了一眼宝荣,以为这是宝荣让出价,如此是不是坏规矩啊,卖家不宜出价,便是便宜成交也不能坏规矩啊,做生意最要紧的就是口碑,少主不会如此糊涂吧。 不过六千两的确是低了。 “八千两!”黎玥芯绣眉一皱,颇不高兴的看向初雪,没想到还有人这般不识趣。 初雪笑了笑,目不斜视落在台上,“九千两。” 一旁桃儿侧头看向初雪,小姐,真要玩啊,这银票是换了一些,可也禁不住这么玩啊… 不过跟着初雪走南闯北做生意,动不动万两银子的出入,桃儿这个丫头也见怪不怪了,倒也没被吓着。 黎玥芯露出几分不悦之色,她身后的丫头也忍不住冷冷扫向初雪,竟然碰上一个不懂事的。 “一万两!”这一声多少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一个闺中小姐,一万两的确需要拿出几分魄力和胆量,初雪在对方话音落下时毫不犹豫举着紫头签道:“二!” “咳!”宝荣再次成功被呛到。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是拿错了吧,她举的是紫头签,她说二,那就两万两的意思,一下从一万两到两万两!!!! 初雪自是不会拿错,她出的就是两万两。 一点点加是磨人,一口口大加就是压人,这都是战术而已。 那个玥小姐看着就是个十分骄傲的人,又如此势在必得,她这般出价,必能刺到对方,既能拿出一万两,咬咬牙,多个一倍应该也能拿得出手,不过想必回去是要被教训一顿的。 “二小姐!” 黎玥芯身旁的丫头小声唤了一句轻轻摇头以示劝阻。 可是这会儿黎玥芯的好胜心被激出来,哪里忍得了? 在她看来,这分明就是跟她对着干,这女的要这梳子,莫不是也打着王爷的主意?瞧着面生,怕不是官门女子,难不成商贾之家出身也起了这份心思? “不知这位小姐是哪家府上的?”一片寂静中,黎芯玥望着初雪冷声开口,带着几分质问的味道。 初雪听不懂但是大概猜出对方说什么。 “咳…玥小姐问你是哪家府上的小姐。”胆子是真大啊,两万两,这是要砸手里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宝荣也是着实没想到,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要让人告知世亲王府一声?这最后可是要世亲王府买单的! 第544章 挣一笔(2) 这里的一举一动随时有人告知陆光年,他正好在附近办点事,越听越是有些坐不住,最后决定提前去见见。 此刻聚宝楼四楼的拍卖大堂里,台上女子频频看向宝荣,她要不要落锤? 两万两,聚宝楼并非承受不起,但是多少有些夸张了。 少主这是何时找了一个这般能败家的红粉佳人?瞧着也没到国色天香的地步,少主竟这般宠着? 初雪顺着黎玥芯的话缓缓转头看过去,依然稳坐不动,轻抬眼眸浅浅一笑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初雪没让介绍宝荣也不知该不该自作主张,气氛瞬间微妙尴尬。 “原来姑娘是个哑的,你确定要跟本小姐抢这把梳子?” 初雪目光流转到宝荣身上,宝荣会意,顶着压力压低嗓门翻译。 初雪再次冲着对方点头,随后挪开目光看着台上的女子,颇为嚣张又自然的抬了抬手,这是拍场用的,意思是提醒到了落锤之时。 宝荣面对台上女子眼神的询问,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世亲王府应该不至于不买单吧,可是两万两,这姑娘是真能出的了手。 “这位姑娘两万一次!” 台上女子麻子胆子落锤,台下黎玥芯双手微微握拳,看了一眼台上那个盖着红布的盛宝盘,再扭头看向坐席上一脸从容悠然品茶的初雪,咬了咬银牙在 便是在场见过世面的大老爷都有些端不稳茶盏了。 三…三万两啊!! “姑娘,差…不多了吧。” 宝荣不是没见过三万两银子,只是觉得有些过了,对方毕竟是国师府的二小姐,别今儿在这受了气把聚宝楼一起算上,倒也不是怕,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吗?而且,三万两,的确有些过了。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初雪身上了,等着看她是不是还敢加,再加可就是四万两了。 女人较劲起来也是很吓人的。 众人看初雪坐在宝荣身边,自然而然的认为她是宝家少主红袖添香。 “刚听宝公子介绍这梳子,小女子心中估价是一万五左右,三万,正好对半,的确是差不多了。”初雪说完明媚一笑,起身朝着黎玥芯微微欠身做了个手势,意思台上宝物是玥小姐的了。 一般拍卖不过别人,多少会有些沮丧,可她始终都是这般处变不惊的从容模样。 就好像她真的就只是玩玩。 “你!你是故意的?!好,本小姐记下了!” 黎玥芯好不容易才压住自己的脾气保存了几分贵家小姐的气度。 虽然听不得,但是初雪大致看得懂,耸肩一笑坦然坐下,三万两是她自己加的,若是负担不起何须打肿脸赌气?若是负担得起,又不干脆大气些,这般多少有些让人看了笑话,不过,她倒是挺高兴的,顺道挣了一笔。 见状,宝荣一脸无奈,最后只得跟着一笑,“姑娘这般,怕是不少人要误会我聚宝斋玩把戏了,这样吧,既然姑娘的估价是一万五,正好也是在下心里差不多的价位,剩下的一万五,一会儿姑娘前部取走。” 有些银子改挣,有些银子却是挣不得,为了区区几千两犯不着。 初雪也知道对方根本没将这点银子看在眼里,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黎玥芯,“公子一会儿还得大价钱哄人家二小姐,岂不是亏大了?公子放心,这位二小姐怕是最近都没机会找你聚宝楼的茬,往后也不会。” 宝荣挑眉,笑容渐收,面色正了几分,“姑娘为何这般笃定?再富也是商,不管是阮东、大元、还是我们波罗,商贾的地位都不高,得罪不起官门。” “宝公子,小女子说这位二小姐不会来找麻烦正因为她出身官门,若是她只是一般商贾富户人家或许倒是无妨,可她出身官门今儿她回去,怕是少不得一顿责罚,当然,国情不同,不知你们波罗官门对子女是不是和大元一样管束严格,不过,小女子想着有一点是相通的,眼下波罗将士在外开疆拓土征战沙场,军需开支巨大,想必贵国君主也不主张铺张奢靡提倡勤俭节约吧,一个官家小姐,出手就是三万两…” 若是这样国师府都不管管,那这国师府怕也贵不过三代。 官门子女在外的言行举止,有时候稍不注意就会对身在朝堂的长辈带去很多麻烦,比如这位国师府的二小姐。 宝荣也是一点就通,玥小姐在外挥金如土,回去之后,国师府必要严加管教了,她竟然转瞬就想到这方面了。 还有,刚才她对玉梳的估价十分准确,仅是听了他的描述,说明她是个见过世面的,再则,刚才竞拍时,她完全掌控玥小姐的心中想法,所以断定她出两万对方还会再加,也知对方的极限。 从一开始,她就胜券在握,一切都在掌控。 这个女子… 倒是他眼拙了,想想也是,王爷的眼光怎会差? “四万两!” 就在 陆光年背着手阔步而来,世亲王府的大总管,在场不少人一眼就认出来了,纷纷起身打招呼,这次,宝荣也起身了。 初雪不由挑眉,这又是哪号大人物,刚才国师府的二小姐这宝公子都未动,这会儿却是一脸客气起身行礼,这人是谁? “玥小姐,不好意思,夺您所爱了,听闻我家王妃不慎遗落的一个物件出现在聚宝楼今日的识宝会上,还好来得不算太晚。” 他家王妃,世亲王府的人? 这阵仗,世亲王早就死了,眼前之人在世亲王府必然地位不低。 “道是谁呢,原来是陆总管,你说笑了,玥芯本就是想着买来送去给王妃的,物归原主嘛。”好似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三万两对她来说也不是太轻松。 初雪静静观望着不做声,总管?一个王府总管这么大排场,可见这世亲王在波罗真的是地位独特啊。 “如此,多谢玥小姐了。”陆光年微微含笑上前。 “陆总管客气了,只是有人刻意抬价…把价抬得高了些。” “哈哈哈,无妨无妨,物件的价值因人而异,对我们王妃来说,这梳子是无价的,四万两能寻回无价宝,值!” 四两拨千斤,黎玥芯的挑拨离间显得有些小儿科了。 第545章 停不下来了(1) “东家怎么还没来?” 已经在酒楼等了一会儿了还不见初雪和桃儿,雷肖成略有些担心的张望着。 方源喝着小酒招手让雷肖成稍安勿躁,“别急,这丫头既然让人来传话了,等等便是,有那两兄弟跟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丫头可能是去见她安排在琼州城的人了。 聚宝楼内,随着最后一声锤落,玉梳的归属终于尘埃落定,初雪也跟着起身辞行,滞留的有些久了。 “姑娘这就走?这后面还有四件,说不定有姑娘喜欢的!”宝荣明明是跟初雪说话,眼神却几次飘向陆光年。 “不了,本就是好奇上来瞧瞧,倒也没有什么现买的东西,外面还有同伴在等小女子,今日就先行告辞。” 初雪十分果断的行礼告辞,毫无留意。 宝荣也收到暗示,“那在下送送姑娘。”心里却是奇怪不已,这姑娘不认识陆总管?到底怎么回事? 初雪倒也没拒绝,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虽然对方是菠萝人,但也说不好以后可能会打照面。 “姑娘,可方便告知住处?刚才咱们说好的,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一个诚字,回头我便让人将银子给姑娘送过去。” 送至门口,宝荣十分真诚的说着。 初雪望着对方不由一笑,也是一幅生意人的口吻道:“生意人讲究一个诚字固然没错,可也没有让公子亏本的道理,公子这一来一去的,到时候还得倒贴就不合适了,都是生意人,小女子也是取之有道,刚才也不过是一句玩笑,告辞。” 初雪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爽快离去。 “小姐,真不要啊,上万两银子呢。”桃儿碎步急切跟上低声询问,多多少少有点肉疼。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掉钱眼里了,瞧他刚才对世亲王府那个总管的态度,怕是不会收人家那么多银子,到时再给我,他岂不是还要倒贴?再说,初来乍到,本来就是一时兴起随口一说,人家若是客气,我便客气回敬。”若是对方是个计较的,或许她就一码归一码没这么好说话。 人嘛,不就是如此? 桃儿耸了耸肩,算了,小姐大气,身为小姐的丫头,也不能显得小气了不是? “少主,这女子倒是大气啊。” 聚宝楼门口,宝荣目送初雪离开的背影并未着急进去,而是若有所思顿足观望着。 “她刚开始说她也是生意人,本少主还有些怀疑,现在看来,她就算不是生意人也是深谙商道之人,上万两银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不止是大气而已!”宝荣都忍不住对前方渐行渐远的女子有些好奇,不过他心里十分清楚,这女子与世亲王府有关,那边不是他该招惹的。 “给宝家少主添麻烦了。” 宝荣正想着,听得陆光年的声音赶紧转身。 “陆总管言重了,总管这就走?难得光临,不再坐坐?” 陆光年笑了笑,“陆某尚有事在身,不坐了,四万两稍后让府上的人送过来,东西陆某先带走了。” “不用不用,陆总管这说的哪里话。”世亲王府,不说巴结,但也绝不能得罪。 “哈哈哈,宝家少主不必如此,在商言商才是,陆某知道,这梳子聚宝楼肯定也不是白得来的,无妨无妨,价是高了些,但也是陆某出的,又不是强买强卖,宝家少主不必在意。”陆光年自然知道对方怎么想的。 宝荣连忙摆手,“不不,陆总管,这事…若非刚才那位姑娘一时玩性,这玉梳也不会卖到这个价,实在是玩笑…” 宝荣还是解释了一句,有些话当场说得清,过后就不一定了,正好也点一下刚才初雪可能得罪了玥小姐的事,那个国师府的二小姐,想必陆总管也是有所耳闻的,可不是个好像与的。 陆光年眸色微亮,明白宝荣这是借机告知他刚才发生的事,意思要当心玥小姐为难那姑娘,由此可见,这宝少主是倾斜于那位姑娘的,能让一个初次见面的聪明人替她多言几句,看来那个女子…果然是有些不同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宝公子更该守着了,做生意贵在诚信不是吗,回头宝公子也不必费心打探了,她住在东来客栈,告辞。” 陆光年也是个聪明的,这银子,人家姑娘不要,这位宝家少主也会想法子送过去的。 宝荣便也不再多说行礼送行。 “回头准备好两万五千两,本少主亲自送过去!”东来客栈,娇客不是住在王府? 不过这不重要,从刚才陆总管的态度可以判断,这位娇客的确是世亲王府照顾着的,这也让宝荣越发好奇。 “东家,你可算来了。” 看到初雪出现,雷肖成总算是放心了。 “让大家久等了,耽搁了些。” “东家,咱们这次来,主要是做哪一块的生意?”看着初雪坐下,景四便问了一句。 “看着什么生意能做便可做,你们刚才逛了一圈,可有收获?” 生意嘛,只是顺道。 大家各自说了说,倒是雷爷打听了到了一些战事的消息。 “大元准备攻打波罗?” 这倒是没想到,这么说,西北已经被收复了,但是西北收复了,大元临近阮东的几处边境又被撕破了口子,所以大家也不见得多高兴。 “哎,这场战事,恐怕不到天下一统是停不下来的,若是阮东和大元真的缔结盟约,那战事只会越来越激烈,不过也是有好消息,东亲王登基了,你也不用总惦记着。”方源捏着胡子叹说着。 初雪叹了口气。 “也不知波罗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师父说得对,至少篱爹爹现在无恙,误会尽快忙完这边的事早日启程回去,不知大家是否注意到,现在战事复杂,咱们是大元人,在这还是稍加注意些,尽可能不要与人有过多接触吧。” “雪丫头,若是大元真的攻打波罗,未必能逃到便宜啊,这一路咱们过来也瞧着呢,虽说波罗主力军都派去出征了,可是各地的军事防守丝毫看不出松乏…波罗在对待战事投入十分多也十分用心…” 老人家嘴里常劝初雪少操些心,自己却一直想着。 初雪却有不同的看法,“阮东和大元结盟,篱爹爹登基,阮东的情况一定会有所改变,若是阮东能托住波罗主力军,大元挥军入波罗,便阻隔了波罗军的后援,时间一久,身陷阮东战场的波罗军便会失去援兵粮草的持续资助,到时候大元可看情况掉转头攻向阮东的波罗军…” 只要将金绝天的兵马歼灭,这场战争或许就停止了,这或许是师兄的想法? 第546章 想她了(2) 但是,战场上的事,永远比预想的要复杂,也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和变故。 尤其是梅时九的头疾,虽然他从波罗顺利返回大元战场,但是一路与金绝天的人周旋,也是几次身陷险境,好在都绝处逢生了。 但是他的头疾一直得不到休息,别说好转,情况反而进一步恶化了。 大元已经开始攻打波罗,但是梅时九动不动就昏睡过去。 “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不光是吕文郁,丰子越已经将他外祖父谢炳忠也请来了,因为梅时九的情况暂时不能让人知晓,他也只能暗中着急。 吕文郁和谢炳忠暗暗叹了口气。 “草民能试的法子都试了,现在来看,最大的可能就是瘀血不化结生成块,只是根源在头颅之中,活血化瘀之药似乎都不起作用,所以除了瘀血堵塞,可能还有旁的问题…”谢炳忠如实禀报,身为郎中,实在有些束手无策,根本做不到对症下药,如何能药到病除? 这头颅中的问题,自古就是难题啊。 “圣上,不必为难他们,臣这条命,已是偷来的,能活多久,且看天命吧。” 梅时九靠着床,几分无奈的坦然。 看着又瘦了一圈的梅时九,身为郎中的吕文郁心中十分难受,“圣上,臣想请命去寻药,这儿有臣的外祖父照料,暂时应是没事。” “不必了。”梅时九抬手阻止。 “总要一试。”吕文郁也是有些固执。 丰子越点头迎合,“说得没错,总要一试,吕文郁,这件事就交给你,朕派一对人马护送你去寻药,尽量速去速回。” “是!” 梅时九知道拦不住他们,也只能由着他们,这问题在头疾,找到了,也只能是试试。 “陛下,战事如何?咱们必须一鼓作气,阮东能扛多久不好说,臣此次出使阮东,这才知道阮东的情况比预想的要糟糕,陛下不必担心臣……”梅时九说着头又隐隐作痛,忍不住抬手去揉。 “朕知道了,你先别想这些事了,自己身子要紧。”丰子越说着看了身后一眼,众人心领神会退了出去。 “时九,西北已经收复,但是一直没有她的消息,粮仓的事的确是她所为,若非她让人送来的那些粮食,恐怕也熬不到如今的春暖开,朕让人在西北到处都找了…” 时九这样子,丰子越真的很担心,他想尽快找到初雪,让初雪来见见,他怕…怕她以后真的见不着了。 “圣上,她会没事的,她啊…总是做些出乎意料的事,不在西北,或许是去波罗了也不一定,圣上不必费心,专心战事便是。” 梅时九含笑而望,却是难掩眼眸深处的担心。 丰子越最看不得他这般,“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就别装得这么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了,你早就让阿庆到处去找了吧,若是有她的消息,不许瞒着我,我定将他给你带回来,时九,你就能保证她将来…不会后悔吗?” 梅时九沉默了。 “你是不是知道她去波罗了?她真去了?”丰子越看着梅时九,忍不住拍了下额头,这个初雪!!她怎不上天,两国交战,她一个大元公主往敌国跑,这不是送上门吗? “圣上是知道她的,她不是胡来的,她若是真去了,必是有自己的道理,放心,她会没事的。” 他也是从阿庆所查的一些蛛丝马迹分析出来的,并不能确定,但是十有八九吧。 丰子越不可置信看着梅时九,“这还不算胡来?”那怎样才算是胡来?这都纵得没边了,头一次觉得,堂堂九公子竟是这般没底线的人。 “圣上,千万莫要差人去波罗打探她的消息,万一被波罗那边察觉,她反而更麻烦。” “这会儿又知道担心了?现在是战时,本就敏感,她在西北烧粮仓,弄出这么大动静,且听你说,她有可能和金绝天打过照面,孤想想就头皮发麻,万一她的行踪被金绝天知晓,时九,你可知道后果?” 金绝天对大元的事不说十分了解,但初雪的身份他定是知道的。 梅时九扭头看着床头一旁立在鸟架上的绿毛,眼里的思念再也藏不住,原来她让绿毛飞回来,就是怕他知晓她去波罗阻拦她,也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很想她! “想她,还这般纵着她胡闹,朕是真的瞧不懂你们两个,罢了,你放心,朕不让人去寻,希望她尽快平安归来,等她回来,朕定要好好说说她。”这两个人啊… 其实,丰子越是真的怕初雪后悔,她并不知道梅时九的情况,若是知道,定是不会去的,希望他们二人不是一场造化弄人。 “圣上!锦家家主求见。” 屋外,阿庆突然来报。 锦家家主?梅时九和丰子越都是一脸意外。 “圣上快去见见吧。”锦家主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绝不寻常。 丰子越点头起身,“别多想,好生休息,别忘了,你还得等她回来。”也一定要等她回来。 梅时九眼角微微上扬,“嗯,等她回来。”他会尽力的,因为他真的想她了,从来不知,原来思念一个人竟是这般蚀骨铭心,最近越发想她了,她的一颦一笑总是不自觉的浮现在脑海里,以前他真的不知何为相思,如今也算是知晓何谓相思之苦了。 既甜又涩。 “时九,老太傅快到了,你还是见见吧。”瞒着旁人也就罢了,老太傅一把年纪… “时九知道。”也是时候露面了,毕竟西北都收复了。 丰子越离开,阿庆进屋小心伺候着。 梅时九靠着床做起,看着窗外有些许迷离,“阿庆,波罗的春好似迟一些,这个世界,若是在都城,早就见着新绿了,这儿春风都吹不过来一样。” “公子冷吗?”阿庆赶紧上前帮着将被子拉了拉。 “她最怕冷了,这个冬不知如何熬过去的,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回头让文郁帮忙准备一些治冻疮的药,天暖和了,冻疮慢慢会好,但是格外的痒…阿庆,她回来,是不是都到夏日了?”他这头疾,能撑到夏日吗? 阿庆听着瞬间红了眼眶,低头强忍着难过回应,“嗯,到时候就暖和了。”初雪小姐,可要快些回来啊。 屋外,端着药的阿桑默默抿了抿嘴忍着没进去,低头望着手中的药有些出神。 原来阿九心里,不只有她不懂的天下大事,还有一个让他这般温柔以待的女子,阿桑突然很羡慕那个未曾见过的女子,她想那定是个极好极好的女子。 第547章 关乎天下吗(1) 初雪回到东来客栈,珍珠他们安排的人便借着送水的机会进了初雪的房间。 离开聚宝楼之后,良安便将大概情况笔书送入东来客栈,这会儿已经到了初雪手中。 初雪认真看罢丢入火盆,“知道了,让他们安心等信,有什么事我再通知他们,不也不宜久留,想出去吧。” “是,小的先行告退。” 看着推出去的小二,方源都有些佩服了,这客栈里竟然都有她的人。 “是良叔他们办事妥帖。” “雪丫头,你…到底来这做什么?”这么一番安排她想干嘛?经一趟西北之行,方源觉得他需要做点心理准备。 初雪低眉看着火盆里化为灰烬的信轻道:“为一件私事,与我娘的嫁妆有关……师父,我会尽快弄清楚此事尽早回去。” 事已至此,也无需继续瞒着。 “世亲王府…你这丫头,当真是哪里危险往哪里闯啊,就算你知道你娘的嫁妆在世亲王府又如何?人家是从大元太后手里买的,你要怎么讨回去?赎?人家世亲王府能给你?” “师父有所不知,这些嫁妆并没那么简单,这里面还牵涉着一些事,我从太后口中得知,她打我娘嫁妆的主意,是被人一步步暗中牵引…与其说是她惦记我娘的嫁妆,倒不如说是世亲王一手谋划的,我问过珍姨和良叔,也仔细看过我娘的嫁妆单子,那些嫁妆的确都是稀世珍品,但是世亲王要的应该只是藏在嫁妆中的两样东西。” “藏在嫁妆中的东西?”方源听得一头雾水。 “对,听太后说,世亲王曾到过大元,还去过锦家,我觉着这件事蹊跷,便让锦家主查了查当年的事,只是时隔太久,当初知情的几乎都不在了,只查得一些线索…世亲王当初化名隐瞒身份到锦家是为了寻什么东西,他…与我娘有过一些交集,只是我娘当初并不知他的身份,后来我娘嫁入皇室,我外祖父在她的嫁妆单中添了两样东西,据珍姨说,她记得我外祖父给她这两样嫁妆时还跟她在书房谈了许久的话,据锦家家主所查,那两样东西,与天下之争有关。” “与天下之争有关?”方源听得云里雾里,缓了片刻看着初雪,“难怪你这节骨眼上非要冒险前来。可你连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冒然前来是不是太过鲁莽了,再说,便是真的与天下之争有关,都落到世亲王手里了,且这么多年过去,你这不是白来一趟吗?” 方源大概明白初雪的意思了,当初那世亲王去大元化名接近锦家,应该就是冲着这两样东西去的,而后得知这两样东西是她娘的嫁妆,便又想方设法借大元太后之手弄到手了,那她时隔多年找来也于事无补啊。 “师父别急听我说,珍姨说,我娘入宫之后,其他嫁妆几乎都没管,但唯独有两样东西她动过,这两样东西被她拆分了,一半留在身边,一半被她悄悄送回锦家锁入了八宝塔。” 所以,她大致知道这些年那个假老夫人蛰伏锦家为了什么。 方源听完原委,定睛望着初雪,捏着胡子轻轻一叹,“雪丫头,你是个聪明的,这古往今来,有不少东西都被赋予了神话色彩,什么得之可得天下之类的宝物,再比如传国玉玺什么的,可这些东西,真的能决定天下的归属?不管是什么东西,终究只是物件而已,决定天下归属的始终是人,是大势所趋、是人心所向、是天时地利明白吗?” 所以,便是真有这么两样东西,也无需为此冒险跑一趟,天下归属,不会因为这两样东西而改变,她或许是为大元想要找到这两样东西,可在他看来,这着实没必要。 “初雪明白,只是与我娘有关,总还是想弄个清楚的,另外,这一趟,也确实是想多开开眼界,想看看,兵力强大的波罗究竟是什么样的,顺便为以后的生意做些谋划。” 有些话,不太方便跟师父他老人家说,因为她也不太确定。 从先帝和太后的只言片语以及珍姨他们的描述中,她大概知道,她娘心里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波罗的世亲王。 “罢了罢了,反正都来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找找那两样东西。” “这怎么找?” “据良叔他们所查,当初我娘的嫁妆被世亲王收入世亲王府之后便全部封藏在…” 师徒两人缓缓说着,外头宝荣已经找上了门。 “宝公子?” 对方将银子送来,初雪倒也不是太意外,离开聚宝楼之后,她思前想后,觉得对方态度客气,十有八九和世亲王府有关,当时她注意到这宝公子看世亲王府总管的眼神,只是她不明白为何。 金绝天让人一路跟着,甚至给她引路…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二万五千两,姑娘点点。” 宝荣笑着看向下人递上的银票。 初雪看了一眼,“宝公子亲自来一趟,那小女子就不客气了。”说完让桃儿收下,不要的时候是真不要,不客气的时候也是真不客气。 初雪大概猜到,世亲王府不会少他的银子,也就是说,这两万五千两是世亲王府的,罗刹王应该不缺这点,她便收了吧。 宝荣是真有点看不懂了,这般荣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子,他也是头一回碰上。 “姑娘,刚来的路上,在下听闻玥小姐回府之后便被禁足了。” 宝荣突然说起了闲话。 “哦?国师府家教颇严啊!”初雪顺口接了一句。 气氛有些尴尬,着实是两个不熟的人,硬聊如何不尴尬? “姑娘,之前你说你是生意人?”看来,对方是在找话题。 初雪不动声色点头,“没错。” “可方便问问姑娘是做什么生意的?” “小女子做的生意比较杂,什么挣钱做什么,哦对了,阁下若是将来到大元做生意需要运送,可找通达天下。”生意人的本能。 “将来吗?这将来…天下如何还真不好说,通达天下?听着姑娘做的生意可是不小啊。”光这四个字就够气魄的。 初雪眯眼一笑,“天下如何,生意人都是一样做生意不是吗?”他是想说,到时候未必有大元吗? “哈哈哈,这倒是,生意人只管做生意。” “宝公子,冒昧打听一件事,不知是否方便。” “姑娘且说。” 第548章 被罗刹王耽搁(2) “世亲王府寿宴?小姐,你真的要跟刚才那个…那个什么宝公子去参加寿宴啊?” 初雪看了一眼铜镜中自己,觉得差不多了起身整理衣襟。 “走吧,别让宝公子久等了。” “雪丫头,为师也觉得太危险了。”她这真是实打实的送上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去瞧瞧热闹也行。”真有危险,去不去都一样。 方源耸了耸肩看向桃儿,意思他也尽力了,她的主子,她自己应该清楚才是,倔的很。 宝荣也没想到初雪当日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也是大着胆子应下的,事后他自然是跟世亲王府通了气的。 现在他是越来越迷糊了,这姑娘到底什么来路。 而初雪让宝荣带她去参加寿宴,是因为她知道,这宝荣和世亲王府之间有瓜葛,那日对她态度突然改变,应该是与世亲王府有关,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成了。 “宝公子久等了。” 一身不太起眼的灰蓝色,素雅之中又带了几分缥缈之感,仿佛一缕尘烟抓不住握不着。 宝荣有一瞬间看愣了没反应过来。 “哪里哪里,是在下来的早了些。”宝荣也是一身锦衣,低调内敛十分得体,与上次相比,少了几分浮华之气,因为今日要去的场合不同吧。 “今日托福,能跟着宝公子去见见世面,如何?和还得体?” 入乡随俗,不知这边有些什么规矩,自己这装扮是否得宜。 “实不相瞒,这等规格的官门宴席,在下也是头一次参加,是姑娘福大才是,没成想世亲王府竟收了宝家的贺礼。”官门少与商户往来,尤其是这等规格的宴席,到底是谁托了谁的福还不好说呢。 宝荣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这种宴席,一般是不可能邀请商贾人家的。 宝荣意有所指,初雪但笑不语。 “师父,你们且在客栈等着,初雪去去就回。” “东家,要不奴家随你去吧。”红夫人有些不放心,这场合,隐和术便是要跟去也只能暗中想办法跟着,但是那什么王府的应该是戒备很严,能不能进去也不知道,她是女子,就当个贴身伺候的,多少方便些。 “雪丫头,就让她跟着吧,多个人伺候,万一有啥不方便的事,桃儿一个人怕忙不过来。” 方源赶紧跟了一句,对,让这红夫人跟着多一份保障,这女子可是会些拳脚功夫的。 初雪知道他们不放心,看向宝荣询问道:“宝公子,可方便?” 应该不是什么人都能带进府吧。 宝荣看了一眼,“这位老人家说得对,姑娘家多个人伺候方便些,那边跟着吧,回头我这边不让人跟着就是了。” “给公子添麻烦了。”初雪也就不客气了。 这一路,红夫人已经渐渐收起了身上那股子江湖气,这会儿跟在初雪身边看着也像那么回事。 世亲王妃的寿宴,就是再不铺张也是热闹非常的,听闻宫里的贵人都惊动了。 初雪以为他们算是早的,可到的时候,世亲王府门口已是车水马龙。 “是初雪耽搁了。” “无妨,也不算晚,是王府的客人太多,咱们进去吧。” 宝荣拿着帖子,今日初雪是跟着宝荣来的女眷,所以一切以宝荣为主。 “什么阿猫阿狗都跑来了,真是晦气。” 俗话说,冤家路窄一点都不假,黎玥芯在一众丫鬟婆子的拥簇之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宝荣和初雪。 不等宝荣和初雪反应,她身旁一身贵气的妇人低眉训斥了一声,“不得无礼!” 妇人一开口,玥小姐倒还算听话,噘嘴不再多言,一副高傲的样子昂首离去。 “成君夫人到!” 王府门口的奴才见着来人赶紧报客。 “别在意,刚才那位夫人是玥小姐和瑶妃娘娘的母亲,国师府的大夫人。” 宝荣见着她们进去,这才带着初雪上前,刚才有意避让了一下,怕初雪心里不舒服还解释了一下。 “明白了。”刚才王府小厮报的是成君夫人,这应该和大元的诰命夫人一样,还是个有封号的,惹不起惹不起,理解理解。 宝荣递上请柬,没成想竟也有专人领路,弄得宝荣有些受宠若惊,不由对初雪越发好奇。 “这边请入席!” 下人十分客气,并未因为宝荣的商贾身份而轻慢。 初雪一路默默观察打量,她知道,隐已经跟进来了,术留在王府外,心里也稍稍安了几分。 “这王府可…真大。”红夫人也不想自己看上去像没见过世面的,但真的是开眼界了。 这一个府邸一眼看不到头是什么感觉? 雕梁画栋,亭宇楼阁,就是眼前的寿宴厅,四周通透宽阔,入眼皆是景,想象不来的富贵。 “不愧是传闻中的世亲王府。” 不怪红夫人惊叹,连初雪都有些震惊,王府她也见过,像这般规格的着实头一回见,这比大元皇宫也不差吧,就是想必之下,刻意减去了几分皇宫该有的庄严方正罢了。 世亲王府在波罗,当真只是一座亲王府而已? “雪娘姑娘,听闻今儿宫里会有贵人来,一会儿要行礼什么的,你跟着就行。” 怕初雪不识得宫中贵人,不懂这里的规矩,宝荣特意交代一声,这等场合,还是要注意的。 “有劳宝公子,初雪尽可能不给宝公子添麻烦。”尽可能吧。 现在入席的,都是一些身份不算高的,其他人要么还没来,要么就像国师府的夫人小姐那般直接去见世亲王妃了。 “对了宝公子,金…罗刹王没成亲?” 只听着说世亲王妃,好似没听着提及金绝天的王妃,初雪只是一时好奇随口问一句。 她不知道? 宝荣被问得有些恍惚,这女子到底何许人也?难道不是他想的那般? “王爷尚未成亲,连…亲事都未定。” 初雪听罢眉头微微一皱,随后有一幅了然的样子煞有其事点了点头,“也是,罗刹王的王妃的确不好定。”属于典型的高不成低不就啊。 一般人配不上,配得上的又要考虑良多,的确挺难的。 呃…… 看她这态度,宝荣大致知道自己想错了,这女子和王爷应该并非他想的那种关系,那就越发让人好奇了。 初雪想起什么突然一笑,“如此,这琼州城不知多少女子要被罗刹王耽搁了。” 这么个金龟婿不娶,多少女子不甘心的巴望着,白白耽搁大好年华。 这…宝荣无言以对,不知怎么接话了。 第549章 世亲王府(1) “陆总管,宝家少主已经入席了。” “来了?跟底下的人交代清楚了吗?好生伺候着。”王爷另眼相待的女子,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就是身份敏感了些,毕竟是大元人。 “总管,这宝家可是有大造化了?”底下的人不解,忍不住好奇打听一句。 陆光年淡淡瞥了对方一眼,“问这么多做什么,让好生伺候照办就是,对了,是仔细伺候跟他一同来的女眷,莫要搞错了。”还是交代仔细些。 “啊?” “啊什么啊,快去啊。” “是…” 异国文化,果真是有区别的,这等宴席,竟是男女客同席。 初雪他们落座片刻之后,主人家才迟迟露面,此时客席也坐的差不多了,空着的应该都是贵客,贵客多是姗姗来迟的。 初雪他们的坐席安排的十分‘用心’,既不惹眼又不是太偏,恰好能将宴席上的情况都看得清楚。 以宝荣的身份来说,初雪和宝荣都知道,这应该不是他们该坐的地方。 “王妃来了。” 宝荣小声提醒一句,初雪随身而望,只见一女子众星拱月般缓缓走来,雍容华贵,端庄大气,差不多四十多的年纪,但是脸上却没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有岁月沉淀的气韵。 一身明黄色的长裙,系着一袭紫色皮裘,这两种颜色都是极难驾驭的颜色,但是融合在她身上倒是有些相得益彰的意思。 看着眼前缓步而来的妇人,初雪总算知道金绝天那张妖孽般的脸是怎么来的。 “王妃年轻时,有着我们波罗 宝荣见初雪看得眼睛有些直,忍不住轻声笑说了一句。 初雪十分认同点头,“隐约可见当年的风采。”每一步都是摇曳生姿啊。 “见过王妃,祝王妃福寿绵长…” 主角露面,众宾客起身道贺。 初雪也跟着宝荣起身做了做样子,这世亲王府这么大,那个藏宝阁在何处?也不知隐有没有收获。 “都坐吧,一个散生,本妃本不欲操办,可大家都想借机热闹热闹,本妃便做个主家邀大家一起到府里坐坐,大家今日随意就好,切莫拘着。” 身为主人家,又是今日宴席的主角,世亲王妃一番话说得得体又随和大气,好似真的就是召大家来聚聚热闹热闹一番。 她刚说完,外头就通报,说是什么府的几位夫人到了,初雪一看场面就知道,都是贵门之妇,世亲王府笑着有请倒是没动,直到通报宫中几位后妃到了,世亲王妃这才起身亲自相迎。 这还随意?一个散生寿辰,宫里妃子一下来好几个,这等场面应该也不多见吧。 见大家都起身,初雪也跟着起身。 菠萝人女子的装扮不似大元那般娇巧,但也有其独特的美感,着实十分明艳张扬,却也不觉得过分跳脱。 果真是一方水土育一方人。 “几位娘娘请坐!” 世亲王妃亲自迎着几位妃子坐下。 “宝公子,这几位妃子都是什么位份,听闻波罗后位一直空缺,现如今后宫之中位份最高的哪位妃子,可来了?” 据她所知,现如今波罗的天子只比大元圣上大五六岁的样子,也是年轻,但是人家登基多年,后位却一直空悬,也是挺让人好奇的。 这些妃子瞧着也都颇为年轻,个个貌美如。 “在座四位妃子,正是后宫四妃,各自执掌一宫,从位份来说,算是平分秋色不分高低,但是这四妃之中,最受宠的当属瑶妃,瑶妃入宫之前就富有盛名,其才华连罗刹王都曾夸过。” 宝荣十分耐烦的介绍,还多了几句题外话。 “瑶妃?便是之前宝公子说的出身国师府的那位?” “正是!” 顺着宝荣的目光,初雪打量了过去,入眼的女子人比娇,明艳动人,眼神明亮气质出众,四妃之中,着装打扮不是最出挑的,可还是让人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身上,金绝天夸过,那应该是实至名归吧。 不过初雪也是随口问问,并不是真的有多大兴趣,毕竟她今日不是真的来看热闹。 虽说各国风俗不同,但是这种宴会大体内容都差不多,一番客套话,大家送寿礼,其乐融融。 初雪本是一个看客,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转瞬成个旁人眼里的热闹。 不知她们筹光交错之间在聊什么,在她思绪飘远神游天外之时,全场目光都投向了她。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脸茫然看向身旁的宝荣,怎么回事? 总目睽睽之下,宝荣也不好跟她解释,眼神悄悄看向坐席间的黎玥芯,她这般聪慧,应是知道怎么回事吧。 就说这玥小姐是个不好招惹的。 “大元人?竟有这么回事?” “可不,王妃,玥芯见着她在您这寿宴上也是颇觉奇怪,而今大元正与咱们交战,这个大元女子来路不明,还是是要小心些才好。”从小就被娇惯大的,聚宝楼被当众欺辱,黎玥芯岂能咽下这口气,加上回府就被罚了禁足,更是火上浇油,要找人算账总要将人查个明白,她这还没来得及找上门,竟然在这碰上了。 正好,不用她动手了,这种地方岂是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能来的。 竟敢戏耍她让她当众丢人,哼! “谁带来的女眷?” 世亲王妃浅浅看了一眼黎玥芯,随后不轻不重的问了句,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默默静候。 倒是瑶妃和成君夫人同时皱眉,似是有些不悦。 “回禀王妃娘娘,草民曾山宝氏宝荣,这位姑娘是草民带来的。”宝荣硬着头皮回话,显然,世亲王妃并不知这位姑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千万别惹上什么麻烦才是。 “哦?曾山宝氏…她当真是大元人?”世亲王妃似乎也有些意外席上会有这样一位客人,曾山宝氏,她倒是有些耳闻,据说是商贾富户,生意做得挺大的。 “回王妃娘娘,…是!” “是你的娘子?”世亲王妃又接问了句,人虽不是她邀请的,但能坐在这,陆光年应是有数的,想着可能与儿子有些往来,所以说话还是给了几分颜面的。 宝荣一脸尴尬轻轻摇头,“回娘娘…”要如何介绍? “王妃!” 陆光年及时出现,算是解了宝荣困境。 陆光年赶紧上前靠近世亲王妃,附耳轻道:“王妃,这位姑娘是王爷来信交代照应的客人。” 世亲王妃一脸惊讶,望着陆光年不太确定问道:“当真?” 陆光年一脸诚恳点头,“是。” 第550章 过于骄傲吗?(2) “怎不早说?” “才…到琼州城没两天,王爷两次来信交代,一切随她自便…”陆光年说话间,眼里闪着光。 反正王爷自小到大,这是 世亲王妃坐直了些,摆了摆手让陆光年退下,一双漂亮的凤眼便开始上下打量初雪,这一次的打量可是极其认真仔细了。 把初雪看得多少有点毛骨悚人,心头不由一沉,今日来此当真是鲁莽了? “大元女子,本妃倒是头一次见,听闻大元女子生性温婉,与咱们波罗女子颇为不同,上前来,本妃瞧瞧!” 说着朝初雪招了招手。 “王妃让姑娘上前。”宝荣赶紧解释提醒。 “哟,瞧我,她应是听不懂咱们波罗话,宝家这位公子,刚瞧着你与她说话,可是能说大元话?一同过来。” 这实在是荣幸了,可宝荣心里有点发虚。 “是!” 初雪不动声色跟着宝荣上前,一下成为全场焦点,她倒是也还算坦然,既来之,也只能安之了。 “王妃,她是大元女子,还是要当心些。” “玥儿!”成君夫人眉头一皱低声提醒女儿不要再多言了。 这是世亲王府,能入席的客人都是收了请帖的,这个傻女儿啊! “无妨无妨,一个女儿家。”世亲王妃一派温和,不慎在意的堵住了黎玥芯的话。 初雪已经上前,心里有些犯嘀咕,大致听出她们在说什么大元,这是知晓她是大元人了,想着,腰挺得更直了些。 “你叫什么?同什么人一起到波罗来的?来做什么?” 宝荣赶紧翻译,初雪不动声色回着,宝荣再转述给初雪,初雪依次回答。 “来找生意?”世亲王妃显然有些意外。 “正是!” “不管来做什么,来者是客,来人,在这加一桌,做这儿吧,刚听说,你与本妃的儿子相识?” 世亲王妃最后这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顿时引得全场骚动,刚坐下的黎玥芯顿时瞪大了眼,还好被一旁的成君夫人及时摁住,就连端坐的瑶妃也忍不住开始打量初雪。 宝荣盯着压力翻译给初雪听。 初雪心头一动,脸上却是波澜不惊,“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勉强算是相识。” 她这也算是实话吧。 “听闻大元女子都颇为腼腆,果真是如此,既是我儿交代照顾的客人,可不能失了礼,陆光年,回头好生宽待,切勿怠慢了。” 世亲王府一脸随和,十分客气笑意融融的招呼,看似十分好客,可一旁的陆光年却是眸光一闪,觉着他可能一时考虑不周办错事了,这事跟王妃说好像有些不妥。 王妃面上客气,可是她这么一说,却是让人家姑娘陷入困境了。 这琼州城爱慕王爷的女子不计其数,她一个远道而来的外人,若是有人真心为难,能防得住? 比如国师府的二小姐,王妃这事不喜欢这位姑娘? 宝荣见着王妃客气,心里却是替初雪捏了把冷汗,都是聪明人。 真抬举就不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初雪坐下之后,世亲王妃倒是没再说什么,寿宴继续,可王妃不不说,话题却一直绕着初雪打转,时不时有人点她问话。 初雪倒也不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回答的便回一句,不想回答的,一笑置之。 本就无甚关系,也无需经营维护什么,全看她心情不是吗? “姑娘,在下陆光年,咱们在聚宝楼见过,我家王爷吩咐,在琼州城若遇到什么事,只管开口,世亲王府能办的定不推迟。” 歌舞升平之时,陆光年总算是找了个时机接近初雪。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是不是真客气,初雪还是能分辨一二,“罗刹王万里之外料事如神,佩服,还请代为谢过,若有需要,小女子不会客气。”她想从世亲王府取走两样东西,这事世亲王府应该能办到吧? “不必客气,姑娘现住在客栈?”明知故问。 “住在东来客栈。”不就是你们安排的吗? 陆光年眯眼笑着,“姑娘,王爷在城里还有几处宅子,平日也有人打理,都干净的,若是姑娘不嫌弃只管住。” “这倒是不必了,客栈也挺方便的,多谢盛情款待。” 陆光年也不坚持,又跟初雪说了几句话便借口离开,私下却是交代宝荣,让他代为照顾王爷的客人,吃穿用度,只管跟王府报账便是。 宝荣突然感觉压力巨大。 “怎么回事?” 世亲王妃借着中途换衣裳的时机等着陆光年。 “回王妃,奴才也…不是太清楚。” “你不清楚?”世亲王妃似是不信。 陆光年一脸无辜,他的确是不清楚,就是王爷来信让照顾那个女子,而且是两次来信,所以他这才小心照应。 “信呢?” “奴才收起了,信中还涉及一些朝中之事,王妃若要看,奴才这就去取。”陆光年斟酌片刻回话。 世亲王妃眉头微沉,“既涉及朝中之事,本妃就不看了,陆光年,绝天让你照顾,你可照顾好了,别让她在波罗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你怕是不好交代。” “王妃…”王妃这是何意?陆光年正色几分,他感觉到王妃对这女子似乎有些敌意,刚才尚未察觉,这会儿有些不加掩饰,陆光年忍不住心头一紧。 这应该是 “本妃不喜大元女子,不过绝天难得对一个女子另眼相待,放心,本妃不会对她如何,可她要进王府也断无可能,另外,这里是琼州城,她已经得罪了国师府二小姐,那位玥小姐的脾气你也清楚,让她好自为之,本妃不想绝天在战场上因为一个女子分心,一个商女,背倒是挺得直,过于骄傲了,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世亲王妃说完迈步而去,她虽是世亲王府的主子,却也无法拦住陆光年跟儿子汇报什么,若是那女子有事,以陆光年的脾气性子,定是会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告知,为了儿子,她也不希望那女子在琼州城出什么事。 只要人不入府,她便不会过多干预,男人,难免有个风流的时候。 “陆总光,府里有闲杂人等混入。” 世亲王妃一走,立刻有人上前禀报。 陆光年面色一变,“人呢?” “跑…了!”声音有些弱。 “什么?” 陆光年有些不信的望着属下。 第551章 她不客气(1) 宴席的后半程,大家走动交流,女眷们聚集闲聊,妃子王妃和几位重头夫人则入了内堂叙话。 “姑娘,咱们是再逛逛还是回去?” 这时候,客人是可以辞行的,尤其是他们这种不起眼的。 不对,是他不起眼,身旁这位可不是,宝荣小声问了句。 “东家,可以走了。” 红夫人小声在初雪耳边嘀咕了一句,她一直在密切观察周围的动静,刚才隐一闪而过一句给出了信号,他已经离府了。 “那就回吧。” 初雪环顾一周,这世亲王府太大,她怕逛丢了… 宝荣暗暗松了口气,还是尽快离开再说,这种宴席,确实不怎么自在,身份悬殊,便是跻身靠近旁人也未必正眼看你,何须自讨没趣? “哟,大元的贵客,远道而来,又与王爷相识,该好生招待才是,你们说是不是?” 刚要走,几个女子结伴而来挡在初雪和宝荣面前。 宝荣看了初雪一眼,委婉翻译了一句。 “客气了,告辞!”金绝天果真是个祸害,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刚才那位世亲王妃。 宝荣赔笑告辞想着尽快离开为好,但是这些姑娘却没打算轻易放他们走。 波罗民风本就比大元豪放些,现在贵人们都在内院,她们也就越发不拘着了,不远处,黎玥芯冷笑看着,看来这些女子过来和她脱不了关系。 这些个贵女们,平素都有各自的圈子,显然,她们都是和黎玥芯交好的。 “诸位小姐请让让。” 这些个小姐们围着前面想要留人,红夫人可是一点弯都不拐,收到初雪的眼神直接开路。 话听不懂,态度却是看得明白。 一时间,小姐们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宝荣生怕闹出什么事,赶紧四周打量,怕是要请陆总管出面了。 “大元女子,你与王爷是如何认识的?你到琼州城来做什么?” 倒是直接,有个粉色着装的女子不客气的开始质问。 周围一些夫人瞧着假装视而不见,刚才世亲王妃的态度可是明显得很,这女子便是得王爷高看几眼也进不了王府,再说,小姑娘之间的‘嬉闹’由她们去就是了。 初雪无需宝荣翻译,大概猜测无非就那么点意思,直接绕着挡在身前的人。 对方拦,红夫人便直接出手,用的也是巧劲,将人推开却没碰着对方。 “怎么回事?!” 陆光年一直让人盯着这边,闻讯便往这边赶来了,来时正好要闹起来。 见着陆光年,刚才看戏的那些夫人终于动了,纷纷上前拉住自家的孩子。 “陆总管,孩子们头一次见着大元人,相与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说说话,都是误会,不过这位客人脾气倒是挺大的。” 一位夫人笑说着,眼神却落在初雪身上。 的确是有些出乎意料的胆大,竟敢主动动手。 “既是误会,那便散了吧,诸位夫人小姐请。”陆光年直接赶人,他一开口,大家便是不甘也不敢太放肆,只得暂时作罢,刚才被红夫人推开的那位小姐更是恶狠狠的瞪了初雪一眼才气哄哄走开。 不远处看着的黎玥芯气得甩头转身,心里暗道,等着! “姑娘,招待不周,抱歉!” 将人打发走,陆光年转身跟初雪致歉,不过心里也是讶异初雪的胆大,想着别有深意看了一眼她身旁的红夫人。 王爷另眼相待的女子还是个十分有脾气的。 “无妨!总管大人,我等今日承蒙款待,先行告辞,对了,今日既是贵府王妃的寿宴,小女子也让人备了一份寿礼,差点忘了…还请笑纳。”初雪看了一眼桃儿,桃儿立刻将之前准备好的袋子拿了出来。 差点忘了?陆光年怎么觉着这句话是故意的,带了几分气性呢? “多谢姑娘!姑娘客气了,姑娘若有需要,随时找…宝少主便是。”陆光年说话间看了一眼宝荣。 宝荣心里莫名,脸上却是赔笑点头,他这是无意间摊上什么事啊这是? 但是世亲王府的事,他能推脱吗?除非不想做生意了,照说,这还是抬举他们宝家。 初雪看了一眼身旁无辜的宝荣含笑点头,“好!先行谢过,总管大人若是方便,还请给罗刹王捎句话,这一路多谢他让人照顾了,上官老爷子一路也辛苦了,可以让他歇歇了,不必一直跟着了。” 陆光年眨了眨眼不知作何回应,多少有些尴尬。 “告辞!”初雪微微颔首含笑离去,红夫人紧随其后护着,心里暗道,什么个情况?! 那个老爷子是罗刹王的人?东家早就知道? “有劳宝少主。” 陆光年反应过来,跟宝荣打了句招呼,宝荣一幅了然的样子点头,“陆总管,告辞!” “总管,周围找了,没找到人!” 陆光年看着初雪的背影背着手陷入沉思,“今日起,府上加强戒备。”说完转身而去,王爷除了让他照顾这位姑娘,还让他查清楚她此行的目的,之前是他小瞧了,哎! “让老息回来吧。” 什么时候发现的?这姑娘和王爷到底什么关系? “那个给我瞧瞧。”陆光年突然想起什么,招呼手下看看初雪刚才送的寿礼。 一个荷包?伸手拿着掂了一下,好像是个小玩意,一时也摸不出是啥。 “总管,要拆开看看嘛?”这寿礼看着有些随意小气了,王妃今日收的寿礼,哪一件不是贵重的。 陆光年将东西收好,“我去交给王妃。” 总觉得这姑娘送的东西…他还是亲自转给王妃吧。 出了王府,此行看到马车旁等候的隐,暗暗松了口气,看着轻松,实则也是有些紧张的。 “宝公子,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姑娘是回客栈还是到城里转转?若是不嫌弃,在下今日正好无事,可以领姑娘到处看看。” 初雪微微一笑,“今日就不必了,有些累,先回去歇着,回头少不得麻烦宝公子。” 这个宝荣,其实是个挺有意思的,最主要都是生意人,往来也无妨。 “好说好说,姑娘千万别客气,正好咱们可以说说生意上的事不是吗?” “正是!那今日就先行告辞!” “在下送送!” “不用麻烦,多谢了!” 宝荣也不坚持,看着初雪的马车远走,忍不住一声长叹,在扭头看了下世亲王府,突然觉得头疼,游戏热闹还真不能随便凑,凑着凑着就惹上麻烦了。 “盯着些东来客栈,若是有人找她麻烦,及时通知本少主。” 宝荣吩咐一声也转身离去了。 第552章 她才是家主(2) “小姐,被发现了!” 隐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吧?”初雪赶紧紧张问了句。 隐坐在马车边摇了摇头,“我撤的及时,应是没发现。” “没事就好,的确是冒险了些,找到那个藏宝楼了吗?” “找到了,只是…我和术加起来也不行,小姐怕是要另想法子。” 隐十分实诚,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藏宝楼的情况,层层防守,明里暗里的,他和隐就算勉强能进去也无法脱身,而且,现在尚且不知小姐要找到的东西具体放在哪里,那藏宝楼一共三层,一层层找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知道了,回去再说。” 初雪也知道,要取走东西没那么容易,无妨,她这次来一趟主要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的真像。 她出发之时就去信给锦新程了,锦新程这会儿应该去见圣上了吧。 “小姐,您想什么呢?” 见初雪突然不做声望着车外发呆,桃儿轻声问了一句。 初雪幽声道:“有些想姑姑他们了。”许久没有她的消息,姑姑不知多担心,还好她身边有萧爷照顾。 “那咱们就早些回去呗,大姑娘还有九公子他们定也想念小姐。”桃儿趁机劝说。 “嗯,快了!” 真的快了吗?桃儿不太确定的轻道:“小姐,那罗刹王会轻易放咱们回去吗?还有今日宴席上那些小姐,咱们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得当心些。” 初雪微微颔首,“回客栈再说。” 远在都城的云银玲就如初雪想的那般,许久没有初雪的消息寝食难安。 萧爷知道她惦记也只能多抽空陪陪。 “如今都春日了,迎春都开了,这丫头怎还没消息。” “会回来的,说不定在回来的路上呢。”楚萧景大略知道初雪的去向,不敢说啊,心里的担心不必云银玲少。 “回来定是要好好说说她,也不知我在家担心,都不知让人送个信回来。”云银玲佯装生气,脸色却全是担心。 楚萧景看着收拾好的东西拉着云银玲的手安抚着,“夫人现在这般说,真见着就只剩下心疼了,现在外头战事连连,怕是送信不便这才没消息,你先和元真到越州老家去,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了便过去。” “真的要离开都城吗?这可是咱们大元的皇城!真的会打到这儿来?”就因为兵荒马乱,所以云银玲才这般担心初雪。 “波罗已经从西陵打入淮江了,过了江到都城就不远了,等到跟前再走怕爱不及,便是没事,就当是走走亲戚。”以防万一,越州有重兵,都城虽是皇城,在他看来此时越州相对安全些。 云银玲叹了口气,知道楚萧景是为了她们的安危考虑,“咱们若是走了,那丫头送信来…” “夫人放心,我已交代了,这里也留了人,有消息会送往越州。” “这仗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大元现在四处打仗,听说阮东都快亡国了,恰逢乱世啊,多少人要受颠沛流离之苦,六丫头回来,说什么也不让她乱跑了。” “好好,等她回来,我同你一起好好说说她,这么久不来消息,让夫人牵肠挂肚茶饭不思。”楚萧景顺着她的话哄着。 云银玲一听又不太乐意了,“她倒也不是那般不懂事的,兴许真是因为战事消息传递不变,这孩子自小就苦……” 楚萧景低头无奈一笑不做声了,他也摸清楚了,在夫人心里,她能说初雪,但是旁人说不得。 “夫君,你说她会不会和九公子在一起?”云银玲突然疑惑一句,得知梅时九活着的消息,她可是高兴了好些天。 楚萧景不敢看云银玲的眼睛,含糊点头,“或许是的,所以夫人也宽宽心。” 云银玲跟着点头,也只能这般往好了想。 战事瞬息万变,东篱接管了阮东,阮东战场也发生了改变,波罗的攻势明显减弱,但是波罗军并未停歇,一边固守已经占领的阮东领土稳步推进,一边从阮东与大元的边界撕开口子攻打大元,而大元的主力军全在攻打波罗,原本丰子越做了一番调兵,一时挡住了波罗的攻势,却没想到大元出了卖国贼,拱手将南边最重要的一个关卡西陵拱手相让。 消息传到丰子越这,丰子越怒火攻心险些病倒。 其实他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也及时派人去了,但还是晚了一步。 “这上面的名单,一个不留,都抓了,若有不从者,就地斩杀。” 丰子越面色十分难看,西北好容易收复,东南又被攻破数城,现在波罗已经将阮东与大元东南一代连城了一条战线,眼看就要到都城了。 “圣上,臣请兵前往淮江镇守。” 军帐内,秦慕寒请命镇守淮江,都知道波罗一旦过了江,都城就难守了,那可是他们大元的皇都。 “来不及了,按着锦家主所说,波罗多年就在东南做了部署,这些名单上的人只是其一,现如今就算杀了他们,也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东南物产丰富,攻打阮东时应该就做了东南的划算,他已经知道,波罗相距甚远,补给难以续上,据锦家主所说,除了一些私矿,还有粮商……” 天气渐暖,梅时九也轻减了衣裳,也就显得越发清瘦了。 “照这么说,不但都成守不住,整个东南都会落入波罗之手?”秦慕寒恨声而道,波罗太过狡诈。 “锦家有过,已在竭尽全力处理。”锦新程脸色也有些难看,不管缘由,锦家都有不可推卸之责。 “现在不光是锦家的问题,眼下,大元不少文人墨客对朝廷多有微词,其中为首的便是姑苏越秀家的越欢烨,越老先生因此气得与世长辞,文人手中的笔有时亦是刀,民心若散,江山不稳。” 梅老太傅背着手唉声一叹,现如今,大元有些千疮百孔啊,不仅如此,听说西南一带还出现了一些小股叛军,这些个乱臣贼子,这是要毁了大元。 丰子越闭目摇头,此刻他真的是焦头烂额,“锦家主,你先回去吧,锦家千年基业,若是波罗军攻到靖和,能保便保吧,毁了…可惜。”锦家若想继续富贵不难的,听闻锦家八宝塔内藏着许多无价之宝… “锦家的事,锦家家主早有安排,圣上放心,锦家不会降,也不能降!” 锦家家主? 在场众人一脸疑惑,他不就是锦家家主? “新程只是代为掌家,我锦家 啊?! 第553章 往事已矣(1) “这是什么?” 世亲王妃看着陆光年手里不起眼的荷包疑惑问道。 “王妃,这是刚才那位姑娘给王妃的寿礼。” “给本妃的寿礼?”世亲王妃挑了挑眉,好似有些意外,再次看向荷包时又带了几分轻蔑。 王妃身旁的嬷嬷上前接过荷包,“这大元女子好生小气,若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便干脆不送还好些,也没人在意,听闻大元女子最喜欢绣些个小玩意打发人。” “本妃瞧瞧!” 世亲王妃倒是未评价,让嬷嬷将荷包递给她。 这装东西的荷包是桃儿随手拿的,的确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出自桃儿之手的绣品都不差。 “别说,这大元女子的手倒是挺巧的,这点和咱们波罗女子确实不同,绣的这些个小玩意活灵活现,给本妃的寿礼…”世亲王妃随手拉开抽绳,摸着里面好像装着一个小物件。 可当她倒出荷包里的东西时,脸色一变身子微微一怔。 “陆总管和麻姑留下,其他人退下。” 陆光年见状不由看向王妃手里的东西,好像是个坠子? 寿宴刚散,伺候的仆人听令退下,厅堂里就剩下他们三人。 “王妃,可是有什么不妥?”嬷嬷麻姑警惕问了一句。 “陆光年,你好好看看,可还记得这个东西。” 王妃将手心摊开伸出去,陆光年躬身上前凑近,斗胆抬头看向王妃手里的小东西,越看越是不可置信,眼睛都瞪大了,“这…这东西,王妃,奴才能细看吗?” 王妃点头,陆光年小心翼翼伸出双手去接。 接过之后一阵端详。 “你也记起来了吧,本妃记得,本妃在嫁给王爷之前,曾听闻王爷在出生时,先帝曾送给他一个冰玉坠子,寓意冰雪聪明玉树临风,本妃幼时入宫,也曾见王爷佩戴过,本妃嫁给王爷之时,记得王爷天天不离身,可是王爷从大元回来之后,就没见过这个坠子了,陆光年,王爷小时你便跟在身旁伺候了,旁人不记得,你定是记得,定是能认出来,可是那个冰玉坠子?” 世亲王妃尚未出嫁时就爱慕世亲王,也算是人尽皆知,最后也如愿嫁给了世亲王,算是一段佳话。 “奴才记得,奴才也不会认错,这个坠子,的确是先帝赏赐给王爷的冰玉坠子,王妃请看,这坠子的这个角有一个小小的凹痕,是幼时王爷不慎摔倒磕到的,当时太妃娘娘说,这玉坠子有灵性救了主子,便一直让王爷带着…” “是啊,王爷一直贴身佩戴的东西,今日却被一个大元女子送给本妃当成贺礼,刚才本妃还觉着麻姑的话有些道理,如今瞧着倒是本妃看走眼小瞧了,人家姑娘分明是送了一份大礼,还真是怠慢了。” 世亲王妃再次接过坠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目色有些迷离。 “这既是咱们王爷的贴身之物,如何会到那大元女子手中?”麻姑也是一脸费解,或者说觉得莫名其妙。 “陆光年,你亲自去,去把那姑娘请到王府来,本妃要亲自款待。” 大元女子…… 这…陆光年看着世亲王府有些忐忑。 “怎么?本妃不够格款待她?放心,本妃说过,既是绝天交代照顾,本妃不会太为难她,只是人家送了这么大一份寿礼,本妃之前没好好招待,想要弥补一二,另外,本妃还真没瞧真切,想再细看一番,看看能让绝天另眼相待的姑娘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世亲王妃都这么说了,陆光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应下。 “那奴才这就去安排。” 王妃点头不再作声,陆光年一走,屋里安静了好一阵,麻姑了解自己的主子所以没出声打扰。 直到世亲王妃自己开口。 “麻姑,本妃讨厌大元女子!” “娘娘!”这是王妃心里的一个秘密,外人都说,王爷和王妃琴瑟和鸣,王府虽然还有两个侧妃,但是王爷从不娇宠,王府后院的事,王爷完全交付给王妃,从不都过问,可谁又知道王妃心里的苦。 “走,去藏楼看看。” 世亲王妃突然起身。 麻姑脸色一变赶紧拦住,“娘娘!您别这样!” 藏楼是王府的禁地,王爷在世时,王妃就不能去,王爷走后,王妃更不曾踏足,如今藏楼只有王妃的儿子也就是小王爷金绝天才能进去。 “麻姑,从前你便这般劝我,我是他的王妃,是他的妻,给了我所有女子想要的风光,可他却独独把他的心藏了起来,本妃知道,他从大元回来之后心里就有了人,是个大元女子,本妃以为,王爷和她既无可能,大元又天高地远,日子久了,王爷早晚会忘了…可是本妃错了,直到他离世心里依然装着那个女子,那个画像中的女子!” 这些话藏在心里太久太久,今日因为一个坠子突然宣泄了出来。 “他与本妃相敬如宾,给了我这个王妃该有的尊荣,可也仅此而已,我们是御赐的姻缘,可我却是自小倾慕与他,能嫁给他,我不知有多欢喜,我本以为,王爷心里装着天下,疏于儿女私情,可其实并非如此,只是那会儿王爷还没遇到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子罢了,本妃记得,王爷 现在儿子又与一个大元女子有牵扯,而且,今日这女子竟拿着她丈夫昔年的东西送上门! “娘娘,往事已矣,王爷都走了这些年了,您就别难为自己了,这送坠子的大元女子怕是居心不良,娘娘,一会儿可得仔细些。” 麻姑觉得,这女子就该死,也不知从哪里得了这么个坠子,还特意送到她家王妃面前,让王妃想起这些伤心往事。 其实,初雪也不像去触碰谁的伤疤,只是旁人的伤疤碰巧与她想要弄清楚的一些事牵连在一起。 “小姐!您怎么冒然去世亲王府了?” 良安和珍珠得信吓得魂不守舍,这才冒险来了东来客栈,已经在这等了一会儿了。 回到客栈看到他们二人,初雪倒也没说什么,知道他们是担心。 “珍姨,良书,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小姐,我们没事,你不该冒险跑到波罗来的,现在大元和波罗打得厉害,若是让他们知晓小姐的身份,怕是会对小姐下手。” 初雪的身份若是被波罗人知晓,的确是十分危险,但是目前为止,只要金绝天不说,应该暂时无人知道。 “来都来了,先不说这个,既然你们过来了,正好给我详细说说世亲王府!” 今日这一趟也不是全无收获,世亲王府在波罗的地位太不寻常了,有些超然! 第554章 子归(2) “小姐想知道什么?” “世亲王府和朝廷的关系。” 世亲王府的富贵可不是一般王府可以比拟的,太过太盛了,一个王妃的散生,各府女眷云集也就罢了,连宫里的四妃都出动了,这就不寻常了。 而偏偏罗刹王又手握重兵名动天下,波罗国君得有多大的胸襟啊。 良安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一道来,说得十分详尽。 “…奴才得知的大概就是这些,具体情况肯定比这复杂,但有一点,虽说波罗国君放着罗刹王,上次粮仓的事就有要治罪的意思,但是波罗国君在防着罗刹王的同时,也并非是一个拿朝政开玩笑的天子,所有增援都很及时。” 防着罗刹王,而且是毫不掩饰的,但是这波罗国君与罗刹王又政见统一,至少在一统天下这件事上,他们是一条心,那这个所谓的防着、不合,反倒有些耐人寻味了,这也就是金绝天如此放心大胆驰骋沙场的原因? “看来,这里一时恐怕是难以作为切入点,对了良叔,你确定我娘的嫁妆这些年一直还在世亲王府?” 别到时候白忙活一场,还是冒着天大的风险。 良安回得十分谨慎,“小姐,七成把握,锦家在阮东和波罗,一直都有暗子,是老家主当年安排的,虽说隔了这些年,但是这些人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职责,记着老家主的交代,有的已经将这份责任传了两代了,据暗子提供的情报,当年世亲王得到那些东西之后就直接收进藏宝楼了,那世亲王府的藏宝楼,也叫藏楼,里面不仅收藏着很多绝世珍宝,也是世亲王在世时所用的书房,那个书房旁人不得擅入,据说连世亲王妃都未曾踏足过,现在能进入藏楼的只是罗刹王,说是几年前曾经走过一次水,火势很大,但是那藏宝楼竟是没事,火势是从外头烧起的,所以里面的东西听闻也都完好无缺,自那之后,藏楼便看守的越发森严了。” “走水?这倒也不稀奇,藏了那么多绝世珍宝,免不得有人惦记,今日隐也去探查了一番,想要进去取东西怕是不太可能,良书,可弄清楚那件事了?” 房间里只有方源和桃儿良安和珍珠,所以初雪就直接问了。 良安和珍珠互看了一眼,两人缓缓点头,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这么说,当年去过锦家,与我娘有过…交集的真是世亲王了。”虽说心里已经早就猜测到了答案,但此刻初雪心里还是有些感慨的。 珍珠叹了口道:“谁能想到,当年小姐不知他的身份也不奇怪,我们也是转转打探了许久,通过一些有幸见过世亲王的老人口述绘制了画像才确定,哎,当时若是小姐同意了他的求娶,或许…” “珍珠!”良安赶紧一旁提醒了一声,说这些做什么。 “画像?可带了?” 这样一个人物,总还是想看看长什么样子的。 “带了。”两人似乎知道初雪的心思,所以画像一直留着。 他们也算是后知后觉,当时真的没留意到,其实他们家主子当时应该也是喜欢这世亲王的,只能说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一副小象,可能相似度只有个三四分,但是珍珠他们还是能肯定,说明此人足够让人印象深刻了。 初雪双手转开,方源和桃儿也忍不住凑近看了看。 画中男子十分精神,目光炯炯有神,轮廓分明,可以想象是怎样一个俊朗之人,不过这种俊朗和金绝天不同,五官更加立体分明。 “这就是世亲王…” “这世亲王的风采比这画像上可是盛太多了,只是当时咱们都不知,这世亲虽隐瞒了十分,但用的却是真名。” “真名?” 珍珠再次点头,“恩,我们也是到了这才知道,原来世亲王的字就是子归。” 子归! 初雪突然脑中闪过一些什么,快得有些抓不住,再次低头看着手中画像,眉头越走越深。 见她脸色不对,方源赶紧小声问着:“雪丫头,怎么了?” “桃儿,我娘留给我的信…” 信?那方绢帕和那封信? 桃儿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赶紧去拿,带着呢,当时想着毕竟是小姐亲娘留给她为数不多的遗物,还是亲笔所书,对小姐来说很有意义,所以她仔细缝制了一个荷包专门装着,外出也总记着带着。 “小姐,在这。” 初雪将画像放下,接过荷包打开,其实里面的信她已经看过不知多少次了。 也正因如此,所以刚才珍珠说到子归二字的时候,初雪才会觉得这两个好似有印象,她记忆力向来还不错,仔细想想便想起是在哪里见过,就是她娘给她的信中。 “小姐?怎么了?” 初雪拿着信反复看了几遍,看罢呆坐一旁不做声,屋子里的人都不由紧张起来,桃儿忍不住开口问着。 “桃儿,透镜找出来给我。” 因着初雪经常要看舆图,舆图描绘的细致,有时候要用透镜才看的清晰所以他们一直有带,桃儿不再多问赶紧又去找。 “小姐,给。” 初雪快速接过透镜将两封信放在桌上,用透镜细细看起信上两边的图腾,最后又急切看着信尾落款处的那几笔成就的兰。 “原来…”她娘入宫之前心里真的有人了。 子归何处归,一别永无归! 那几笔看似随意的兰,其实藏着这么一句话,而这一圈图腾图案,看似修饰纸张和绢帕的样式,仔细分辨,却是满纸的子归二字。 初雪难以想象,是怎样的心情下将一个人的名字描绘成,绘制成纹,让她不由想到一个词,刻骨铭心。 “当年世亲王离开锦家之后就再没出现过吗?他向我外祖父求娶我娘时,是我娘自己不愿意嫁吗?” 若是如此喜欢,她娘为何不嫁? 字里行间,她能感受到那种无妄和决绝,余下的就是融到开的思念。 “嗯,当时奴婢在小姐跟前伺候,奴婢记得老爷跟小姐说这事时是小姐自己拒绝的,之后还跟老爷说了许久的话。” “我娘当时为何拒绝?”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小姐的心思…”小姐的心思若是不想让人知道,便没人看得出来,“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初雪心里一时也有些乱。 正好外头有人敲门,“东家,世亲王府的陆总管找您。” 陆总管?初雪调整心绪收拾心情,“有请!”来的真快! 第555章 要杀她(1) “陆总管亲自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望着眼前明知故问的女子,陆光年不由认真打量起来,他也算是阅人无数,之前竟还是走眼底看了。 “姑娘送我们王妃的寿礼太贵重了,今日寿宴,府上来了不少贵客,王妃没照顾过来,怠慢了姑娘,还请姑娘海涵,贵客刚散,王妃得知姑娘已经离府,这不怪奴才们疏忽了招呼不周,特意让陆某来请姑娘入府一叙,还请姑娘赏光!” 陆光年说话间,旁边跟随而来的下人都是一脸诧异,陆总管虽是下人,可他即便如此,朝中不少官员见着他都客气几分,现在却对着一个大元小女子这般客气! 上官息也意外,但是此刻他更多的是尴尬,他连自己什么时候被识破的都不知道,着实挺没脸的。 方源和桃儿等人纷纷看向初雪,这是鸿门宴吧,她送了什么贵重的礼物? “小女子真是受宠若惊了,怎还劳烦陆总管亲自跑一趟,让人来送句话便是,世亲王妃召见是何等殊荣,小女子岂能不去?陆总管请,可不敢让王妃久等。” 初雪十分干脆利落,连思索都未有,因为这就是她送礼的目的。 “姑娘请!”这就跟着去?爽快得让陆光年都愣了下。 初雪颔首,好歹没忘了交代一声,望着一张张紧张而望的脸,初雪一派从容道:“师父,你们在这等我回来或是出去逛逛,我去去就回,桃儿,走吧!” 去去就回? 她确定? “去吧…” 方源代为回应了一句,只能信她了,关键也拦不住。 桃儿频频看着初雪,脚下却坚定的跟着,隐和术就不用说了,肯定会跟着的。 不过这回初雪让他们现身了,与其让对方去发现,倒不如明着,反而能让人降低几分戒备。 “陆总管,这两兄弟可能跟着一起进府?他们受家中长辈之托招呼我,又这兄弟俩是一对实心眼,我不让跟着也不听我的…” 出了客栈,初雪看了看隐和术尴尬解释。 “无妨无妨!” 陆光年笑着摆手十分客气。 初雪也跟着一笑点头,随后看着一旁低着头的上官息俏声道:“老爷子,这一路多亏你照顾,这儿到王府还有一段,一同?”意思坐一辆马车。 上官息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看陆光年。 “老息,你还愣着干嘛,姑娘让陪那是给脸!” 上官息赶紧陪笑上前,厚着脸皮开口:“老头实在是没脸,让姑娘笑话了,姑娘不嫌弃,那老头就陪姑娘一程。” “老爷子可别这么说,走,上车吧,咱们车上聊!” 上官息盯着巨大的压力跟着上了马车,那车外陆光年看了眼马车吩咐启程,明明满眼笑意,可那眼神怎就莫名让人紧张,难怪老息都有点扛不住! “真去王府了?前辈,您怎么不让咱们拦着?这太危险了!” 目送马车离开,红夫人终于忍不住了。 “老夫拦得住?你们拦得住?真当是来请她去做客可去可不去啊?就咱们这些人,都不够人家世亲王府看的,再则,这是雪丫头意料之中的事,哎,大家相信她,在客栈等她回来吧。” “不行,太危险了,我去瞧瞧!” 良安刚才不现身,要不一定会拦着,这会儿急的不行。 “去哪里瞧,追上去拦着啊,还是冲进世亲王府去啊,行了,先别急,那丫头这么做定有她的盘算,她说去去就回,咱们就信她能回来!” 除了信她,现在他们能做什么?别说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便是硬要动手也只是多送几天人命罢了。 “良安,前辈说的对,咱们相信小姐,她让咱们在这等,咱们在这等着就是。”珍珠拉住了良安,不是不担心,而是担心没用,此时更需要冷静。 盯着东来客栈的人可不光是世亲王府,初雪才随着陆光年离开没多久,宝荣和黎玥芯就收到消息了。 “又去王府了?”这不才从王府回客栈? “是!” “是陆总管亲自去接的?”宝荣缓缓摇着扇子一脸费解。 “少主,那个姑娘…咱们还是别有太多牵连,别管了!” 宝荣歪头合一定扇子敲了下对方,“你以为现在是本少主想管闲事啊!”哎,三言两语与他们说不清。 “那…这也管不了啊…” “废话,被世亲王府接走管啥,盯着些,若是回来有别的情况再及时告诉本少主!” 还回得了客栈吗?今日瞧着,世亲王妃和陆总管好像态度不一样啊! 这女子究竟…怎么个来路?和王爷到底什么关系? 同样不知情,但是黎玥芯却是凭直觉行事。 得知初雪再次去往世亲王府,气的摔了东西。 初雪也不知道她这一趟还剩了些麻烦,她也想不到黎玥芯会让人去对她动手。 “胡闹!幸亏是陆总管先一步把人带走了,否则你就闯祸了,玥儿,跟你说了多少次,不可鲁莽行事,你倒好,左耳进右耳出,一句都没听进去,早晚要出事的!” 离开王府之后,瑶妃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回了一趟黎家,正好黎玥芯派出去的人回来回话,听罢当场发了火。 黎玥芯不以为然,“能出什么事,一个大元女子,杀了也就这么大点事,更何况现在两国交战,谁还能替她出头吗?谁让她没事跑到琼州城来!”姐姐是不是在宫里呆久了,做什么都想得那么复杂严重。 “你!”瑶妃气得拍了拍胸口。 “玥儿,你再混说,你也不好好想想,就算她真的和罗刹王有啥关系又如何?大老远来不也没住进王府?今日王妃的态度你没瞧着,她能进王府?一个毫无威胁的女子,你就这般沉不住气,竟在宴上挑唆她们去为难那个女子,你这般行径已经是落了下乘,你若是有你姐姐一半聪慧就好了…” 成君夫人看着女儿又气又急,说话也就没那么注意了。 “是,姐姐从小就聪慧过人,做什么都好,我做什么都是不过脑子都是错的,那女子在聚宝楼让我当众出丑戏弄我,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不就是仗着王爷,要不哪来的底气,我就要杀了她,若她和王爷没什么,杀了就杀了谁会管?若她真的和王爷……那就更该杀,等王爷回来护着她不成?人死了,王爷难不成会为了她对付我?” 黎玥芯咬牙切齿的说着,她从小便是这样的性子。 瑶妃气极反笑,“你若只是因为她戏弄你你要杀她便也罢了,若是因为王爷,你有什么立场?你还想让多少人看笑话?你以为…国君真能左右他的婚事?你再这么下去,就会成为整个琼州城最大的笑话!” 第556章 再入王府(2) “姑娘,可能告诉老头,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吗?” 上官息到底不甘心问了句,虽然有些丢人。 马车摇摇晃晃,初雪挑开车窗让马车内光线亮堂些,微微一笑解了对方的疑惑,“刚启程没多久便察觉不对。” 这么说一开始就发现他有问题?那自己这一路岂不是跳梁小丑? 上古息多少有点被打击了。 “那姑娘又是如何知晓我是王爷的人?” “猜测而已,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老爷子带路,否则我们会走不少弯路,这会儿还不一定到得琼州城。” 面对初雪这般大气的态度,上官息也是不知说什么了,最后耸肩一笑拱手道:“心服口服,姑娘…我们王妃好似不太喜欢大元女子,姑娘好自为之。” 这是好心提醒了,“多谢提醒。”不过对方喜欢与否,与她何干? 她不需要世亲王妃的喜欢,她来…只是为了弄清楚一些事,不过人家的好意她还是心领。 再度光临世亲王府,心情自是不一样的。 “姑娘,请!” 陆总管亲自领路,初雪微微颔首跟上。 王府内,世亲王妃已经换了一身平素居家的装扮,去了盛装华府,但是气度依然不减。 “王妃,人到了。”麻姑看着正在煮茶的主子轻声禀了句。 “请进来吧。” 波罗女子更擅长骑射,像这种雅趣之事不如大元女子擅长,但贵门女子未必不会,也不乏精通者。 陆光年领着初雪候在寝殿外,见着麻姑来领人,陆光年便不再跟着,却也没有走开,在外头候着,心里也有些不放心,七上八下的,那个坠子这姑娘是如何得来的? “你们在这等着!” 这是人家王妃的寝居,初雪吩咐隐术二人在外候着,只带了桃儿进去。 隐和术听令停下脚步,以他们的耳力,若是里面有什么动静,只要稍有点响动,他们应该都能听到。 “老息,这可出息了啊!” 初雪一进去,陆光年便拉着上官息一旁说话。 上官息毫无反驳之力,的确是有些丢人啊。 “说说,这女子到底什么身份你可清楚?王爷可有提及?” 现在去查也来不及,这是琼州城,等人去大元查探回来黄菜都凉了。 王爷信中又未曾提及,不知身份,他就不知要怎么把握分寸啊。 上官息双手一摊,“王爷哪会跟我交代这些,不过这一路跟着他们,从他们言谈之间,大略知道一些与她有关的信息,这女子叫初雪,好像还真是做生意的,但是对战事也十分关心,一路都有刻意打听,还有,人家生意好像做的不小,另外,跟着她的人也是颇为复杂,她唤做师父的老者,好似是个通晓天文地理的高人,能根据天象推演还会观测星象…再有就是那对夫妻,有股子江湖气,应该是江湖中人,还有那两兄弟…有些深不见底,平素很少出声,但是他们对人家姑娘绝对忠诚,又不像单纯的主仆关系,还有……” 没有确切的信息,只有一路观察所得,上官息都说了,不过,现在他算是知道了,这一路,他们定是还有不少事有意避开他了,只是他却浑然不知,一想到这,上官息就有点抬不起头啊,太丢人了,一开始就被发现…… “等下,你说她叫什么?” 陆光年突然抬手凝眉细思,这名字,他好似有印象。 “初雪!”姓初的真是少见。 “初雪…?”上官息猛地睁开眼,连忙朝身后的随从招手,低声吩咐两句。 “怎么了?” 陆光年摆手示意一会儿说。 屋内,初雪被领到世亲王妃面前,看着正在煮茶的女子,去了华服朱钗,别有一番气韵。 “小女子见过王妃娘娘。” 世亲王妃手上动作未停,抬眼淡扫,“听闻你们大元女子多是精通茶艺之道,来,坐下品一品本妃煮的茶,看看如何。” 初雪不动声色上前,屋里只有她们两对主仆,其他奴仆应该都被打发出去了。 “能品到王妃娘娘亲手烹的茶,是小女子之幸。”初雪走近坐下,主人有请,她也不想一直站着,虽说开春了,这儿也没见的暖和多少。 看着初雪一身厚重的衣裳,王妃示意麻姑将火炉靠近一些。 “多谢!”初雪微笑致意。 世亲王妃将一杯茶递过去,“我们波罗冬日较长,瞧着姑娘是个怕冷的,这一路过来,正是隆冬,辛苦了。” 初雪捧着热茶,这波罗用的大茶盏挺不错,正好暖手,就是这么大一个玉杯子,属实奢靡了些。 “王妃说得是,小女子自小就比旁人怕冷些,这会儿大元已经春光明媚了,可在这儿,小女子还不敢减衣,让王妃见笑了。”她们都穿得单薄些,初雪知道自己这样子有些许奇怪,没办法,总比受冻好。 “无妨,身体要紧,今日本妃忙着招呼客人,怠慢姑娘了,你远道而来,千辛万苦的给本妃送来这么贵重的寿礼,这可是王爷生前的贴身之物,本妃都不知如何感谢姑娘了。” 世亲王妃刚才还客套着,这会儿就直奔主题了。 说话间拿出那个坠子轻轻把玩着。 “王妃太客气了,小女子也是借献佛,这东西是世亲王当年遗落在大元的,小女子不过是把它送了回来,只可惜物是人非,物件尚在,人却不在了。” 珍姨说,当年她娘不知对方身份,其实,她娘是知道的,否则这般欢喜如何会舍得?因为她娘知道对方的身份,从金绝天的年纪来看,当初世亲王去大元之前就成亲了,便是王爷,她娘是锦家嫡女,怎可能做小? 这或许就是她当初明明动心却没嫁的原因吧。 再有,锦家嫡女,嫁异国王爷,先不说锦家,便是朝廷知道应该也会阻拦。 “是啊,物在人不在,王爷年轻时的确在大元待过两年,没想到把东西落在了大元,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会有人将它不远万里送回,姑娘这份心意太贵重,本妃得好好谢谢你才是,不过,本妃还是想问问姑娘,我家王爷的贴身之物,如何会在姑娘手里,姑娘又是如何知道它是我家王爷的东西?” 世亲王妃轻轻摩擦着手里的吊坠,似是在通过这东西感受它昔日主人的气息。 在大元待过两年?? 初雪脑中一惊,据珍姨他们所说,世亲王只在锦家小住了半个月,后面再没出现。 她娘出嫁时,珍姨和良叔才与她娘分开,也就是说,她娘出嫁后,世亲王和她娘可能还见过? 不过,这个问题或许只有她娘知道,再就是当年跟随她入宫的人,应该没见过吧,她娘入宫之后就是宫妃,宫妃不能轻易出宫,更何况见外男。 可不知为何,初雪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第557章 试探(1) “总管,东西拿来了。” 寝居外,下人去而复返,速度很快,手里多了个盒子。 陆光年接过盒子着急打开,里面装着一些信件,一旁上官息余光扫了一眼,这信卷好像是他们安插在各地的细作往来送信专用的。 怎么了这是? 陆光年翻找出几卷信急切展开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暗沉。 “老年?” 上官息和陆光年算是多年好友,年幼时就一起受训,之后一起效忠世亲王,只是他们一个常年在外,一个常年跟随世亲王,虽身份有所不同,但是两人之间的交情却是没怎么变的,多年来一如既往。 “哎!”陆光年没有回答,只是别有深意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了,急死人。” “别问了,老息,她的名字,不要再与任何人提及。”这已经是提醒了。 上官息也是个明白人,一点即通,再不多问点了点头,心里却暗暗嘀咕,这般说来,这姑娘的身份有说法啊。 陆光年忍不住扭头看着寝居紧闭的门扉,竟个大元公主。 刚才看的是大元那边的暗桩战前最后送回来的信,还有开战后送回的两封,其中就有提及初雪。 虽说是个没有册封,没有明旨的,但人家实打实就是大元的公主,还是锦家那位大小姐所出,这… 怪不得,怪不得见着这姑娘,他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原来是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时间隔得太久,他一时真的没想到,现在再细想…陆光年脑海里浮现出锦芯玉的模样,开始还有些模糊,随后渐渐清晰,在对比屋里的初雪,两人的轮廓渐渐重叠。 是了,就是这般模样啊。 竟然是锦家大小姐的女儿,大元公主,哎!王爷定是知晓了,所以才来信让他照顾一二? 真没想到啊! 只是这公主胆子未免太大了,这么个身份,在两国交战之时跑到他们波罗的皇都城来,这万一让人知晓她的身份,还回得去吗? 这胆子,倒是和她娘有些相像,当年,他跟随王爷去大元,有幸见过那位锦家大小姐,只可惜…两人都有意却是未能成为一对,王爷后来总叹他们终究是相见恨晚不缝时…他大概是明白王爷的意思,那会儿王爷若是未曾娶现在的王妃,以他家王爷的脾气性子,真心喜欢的女子,怎可能轻易放手?后来,听说那锦家大小姐是入宫了,具体情况他就不知晓了,当初离开锦家之后他就和王爷分开了,王爷安排他回来处理一点事。 “看来我得给王爷去封急信…”就是再急的信怕也来不及等待王爷的回信,这姑娘,王爷究竟是什么打算,毕竟身份特殊,是让她安然离开,还是想办法留下,这个身份,虽说没明示,但是从传递回来的信息看,她与现任大元圣上关系很好。 再有,她这次来琼州城到底是何用意?一个大元公主,锦家后人,怎么又是商人? 陆光年心里疑惑还挺多的。 “老年,你可知道王妃找她是何事?我记得咱们王妃好像一直不喜欢大元女子…” 上官息的话让陆光年挑了挑眉,“老息,你这同行一路,倒是挺关心人家姑娘的。” 上官息呵呵一笑,“说实话,这姑娘是个不错的。”一路上明知他的底细,对他倒也没有为难过,最主要是这一路见着她行事,再有就是脾气性子,反正是挺讨喜的。 “看来这姑娘人缘还不错,放心吧,王妃说了,既是小王爷让照顾的,她不会为难,只是这姑娘今日送给王妃的大礼有些重,现在是要看着姑娘是不是为难咱们了。” 若是无伤大雅倒还好,若是对波罗不利,对王爷对世亲王府不利,那他陆光年也就顾不得小王爷的交代了。 “她…送了啥?”上官息知道不该多问,但是忍不住啊。 反正能说老年就会说,不能说问也白问。 “想知道?” “废话!”上官息翻了个白眼。 “不告诉你。”陆光年说完扭头不再做声。 上官息嘴角扯了扯,气得吹胡子瞪眼,“老年,不是我说你,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学小王爷…”说着赶紧闭嘴,这不再说小王爷嘛,说不得说不得,不告诉就不告诉。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初雪这才再次开口。 “王妃误会了,这东西并非落在我手里…非要这么说,也算是吧,这东西是王爷送给别人的,并非落下,而那人…又将这东西转增给了我。” 除了这个坠子,还有一样东西,都是放在一同放在盒子里的,珍姨看过其他的东西,都认得,唯独这两样东西不是嫁妆,而是当初去锦家的那位子归公子所赠,听珍姨说,她娘当时并没收,当时这东西最后却在盒子里。 送这东西,她也是临时起意,猜测到当年去锦家的那位公子就是世亲王时临时想到的。 初雪的话让世亲王妃瞳孔收缩了一下,“你说…这东西是王爷送给别人的?不知是何人?” 这是王爷的贴身之物,是御赐之物,王爷怎会轻易赠人,王妃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个女子。” 初雪捧着茶盏却始终没入口,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王妃可是不太喜欢自己,她这人又比较惜命,能不入口还是尽量免了吧。 “女子?旁人所赠之物,这女子倒是不珍惜,竟随意赠人。”世亲王妃说话间已经染了几分怒气,女子碰上这种事,好像都是难以自控的。 她想要的人家却这般不珍惜,她如何不气? 初雪低眉轻道,“这倒也不是,并非不珍惜吧,相反,应是挺珍惜的,所以才会在临终之前想把赠给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 那盒子不大,装的都是对她娘来说颇为重要的东西,而这东西里就有世亲王所赠的东西,所以应该是珍惜吧。 “临终之前…那女子死了?” 世亲王妃的脸上出现一丝迷茫之色,随即接道:“那你又是…你是那女子的什么人?”王妃定睛望着初雪。 初雪也没隐瞒,放下茶盏直视王妃,“那个女子便是我娘,我是她的女儿,所以这东西才会在我手里。” “你娘?!” 世亲王妃和麻姑互看了一眼。 “是!”初雪一脸诚恳点头,既然不能强来,那不妨走条直道试试。 “你…这既是王爷赠予你娘的,你娘又将它给了你,你为何将它送给本妃?你到琼州来到底所谓何事?姑娘,世亲王府的主意可不是好打的,你今年多大了?” 世亲王妃靠着椅子打量着初雪,言语之间全是审视。 第558章 多想了吗?(2) “怎么还没出来?” 初雪进去半个时辰左右了还没出来,上官息忍不住问了一句。 陆光年默不做声低头不知寻思什么,神情颇为复杂。 屋内,初雪并未因为世亲王妃的问话而紧张,依然一派从容。 “王妃娘娘直爽,那小女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这东西,算是给王妃的一个见面礼,也是为了能有机会能这般与王妃说话,实不相瞒,小女子这次到琼州城来,的确是奔着贵府来的,来寻回我娘的嫁妆。” “你娘的嫁妆?”世亲王妃眸光一散,好似有些惊讶。 初雪大略将事情说了一遍,“…小女子也是辗转才知,我娘的嫁妆最后进了世亲王府的藏宝楼,被世亲王收藏了,算起来,我娘与世亲王也是旧识,我娘的嫁妆恰巧被王爷收藏或许也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缘分吧,可身为女儿,也想寻回娘的旧物,毕竟那些嫁妆是被人偷盗贩卖的…还望世亲王妃能成全,当然,当年世亲王是了银子收入府的,小女子定不会白要,若是王妃愿意让我带走,价格咱们好商量。” 世亲王妃听得胸口起伏,一腔情绪好容易才压制住。 什么缘分,什么恰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恰巧,她家王爷什么身份,什么宝贝没见过,什么嫁妆这般招人稀罕?还辗转从大元弄到波罗来,当年她睁一只眼闭只眼任王爷做这些事,是因为她知道,那个女子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还能兴起多大的风浪? 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她无缘亲眼见见那个大元女子,却是见着对方的女儿了,女儿?当年那女子不是与腹中的孩子一起葬身火海了吗? 别人办事,果然是让人不放心啊。 若可以,初雪又何尝愿意拿她娘的过往说事?初雪默默低头,不管什么女子,听着自家夫君惦记另一个女人都会有情绪吧,这王妃虽然极力压着自己的情绪,可是这情绪却有些许不对。 “这位姑娘真是有意思,就算你娘的嫁妆真的被我家王爷收了,那也是我家王爷买的,是我们世亲王府的东西,我们世亲王府不缺银子,无需变卖家产,姑娘怕是白跑一趟。”王妃尚未做声,麻姑心疼主子气得忍不住出口。 这不是成心跑来气她家王妃吗?,这件事本就是王妃心里的一根刺。 初雪微微颔首,“是我唐突,只是…就像王妃手中的玉坠,对王妃来说,他是王爷的遗物,价值就不是银子的事,我娘的嫁妆对我来说也一样,还望王妃能成全。”那些嫁妆,对这位王妃来说也挺膈应吧,瞧这王妃的反应好像是不知这些嫁妆的事,可是初雪却觉得她应该知道才是! “本妃为何要成全你?既是王爷买回来的东西,那便是王爷稀罕的,王爷稀罕的东西你让本妃卖给你?岂不是让人在背后骂本妃?陷本妃于不义,你好大的胆子。” 世亲王妃声音陡然抬高了几分,外头的人都不由紧张看向屋内。 站在初雪身后的桃儿也是紧张看着初雪。 初雪微微一笑丝毫不慌,“王妃娘娘言重,小女子岂敢,世亲王府自是不缺银子,王妃娘娘不过是成人之美。” “倒是会说话,你打算怎么买回你娘的嫁妆?” 世亲王妃虽然面色微微缓和了些,声音却冷了几分,初雪也知道,要想拿回她娘的嫁妆可没那么简单,不过与这王妃一番交谈,也算是探出一些事,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开始只是猜想怀疑,却没有具体方向,现在有些眉目了! “王妃娘娘先看看这个单子,上面写的东西,都是我娘的嫁妆,现在这些东西都在世亲王府,既是谈买卖,那就看物议价,王妃觉得这些东西要卖多少才合适开个价,小女子若是觉得能承受便成交,若是觉得不合适再商量如何?”生意也不是一口说死的不是吗? “刚才就说了,我世亲王府不缺银子。”世亲王妃说话间还是伸手接了嫁妆单子,当年她知道这回事但是没过问没插手,这么多年过去了…突然想看看究竟是些什么破玩意,让她家王爷眼巴巴当宝贝收进藏宝楼。 “这倒是,这些东西怕也是难以用银子来衡量…” 初雪顺着世亲王妃的话含笑回应。 世亲王妃面色不愉展开单子,看着看着身子坐直了些,眼睛也瞪大了些,这上面的东西,她虽然不知具体是什么,但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光从名字就可见一斑了。 琉璃千晶盏、古玉玺、碧珠千佛串、粉冰翠镯…… 多年前,王爷好一次性调动了一大笔银子弄来这些东西还收进了藏宝楼,她一直以为,王爷这是睹物思人,心里也是不痛快了一阵子,但想着对方已经是个死人,计较也是无趣,便没去理会,如今瞧着,倒真是些好东西了。 “这些都是你娘的嫁妆?” 大元锦家到底有多富贵?能拿出这些嫁妆的人家也不多吧,千年底蕴的老世家,的确出手不凡,若是当年王爷真把那女子娶回来了,这王妃之位早晚有一天都是人家的。 “其中一部分。”初雪如实已告,一个妻子,自己丈夫心中有了旁人,或许一两天发现不了,日子久了一定会有所察觉才是,难道不会去弄个清楚?反正换成她,一定会弄明白,以己度人,初雪觉得对方应该知道她娘是谁才对,世亲王妃这般反应反而让她越发怀疑了。 看着手里的单子,王妃觉得口里有些干,她本以为她当年嫁给王爷时嫁妆已经够丰厚了。 “你要买回这些东西?”世亲王妃再看初雪带了几分探究。 “是,王妃觉得,什么价合适?” 世亲王妃掩去情绪,将单子递还给初雪,“既是你想买,那你觉得它们值多少?”这丫头刚才说她多大来着?十五六岁?王爷去大元是…加上在那里呆了两年…… 不,不可能,王爷那会儿虽然没有离开大元,但那锦家女子已经入宫了,这丫头的岁数来算,是入宫以后怀上的!所以这丫头应该不可能是王爷的种。 况且,当年她冒险有意让那大元女子猜到王爷的身份,有意让她知晓王爷已经成婚,以世家女的骄傲,去了宫断不会继续和王爷藕断丝连才是。 但也说不好…万一…… 想到这,世亲王府心里突突的跳,看初雪的目光变了又变。 第559章 截杀又如何(1) “王妃娘娘让我开价,那我就开个价,世亲王府不缺银子,那我就以物易物如何?” “以物易物?你打算拿什么东西作为交换?” 世亲王妃带着几分疑惑望着初雪,也生出了几分好奇,想看看初雪到底能拿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那些嫁妆…的确不菲。 初雪坐在王妃对面,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初雪突然慢慢靠近一幅生怕别人听了去的模样,“王妃,你的命不知道够不够。”说话间,初雪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了王妃的脖子上,而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刀,小刀只有巴掌大小,此刻正抵着王妃的脖子泛着冷冷的寒光。 “大胆!” “小姐!” 所有人都傻眼了,连桃儿都瞪直了眼,小姐??? 麻姑反应过来一声大呵斥,而初雪已经一个跨步直接迈过桌子到了世亲王妃身后,一手用刀抵着世亲王妃的脖子,一手抓着对方的胳膊。 “桃儿,别愣着了,把发带接下来帮王妃把手绑上,我这头一次干这事也不太熟手有些抖,万一王妃动作大点我把握不好分寸就伤着王妃就不好了!” “啊…好…奴婢,奴婢绑。”桃儿手忙家乱慌慌张张扯下发呆,话都说不利索了。 小姐一定不是临时起意,今日她梳头的时候,小姐说她扎发呆好看… 天老爷啊! “放开王妃!”麻姑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门被推开,陆光年等人看着里面的情景也傻眼了。 隐和术见状想也没想刷的一下就到了初雪跟前,初雪手中的刀顺利移交给了隐。 “小心些,这刀可是锋利的很,说是削铁如泥,骨头都能轻易割断,别伤着王妃。” 看着一本正经交代隐的初雪,桃儿都有些发毛了,小姐怎么能如此镇定说出这种话?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陆光年小心翼翼开口,他们在外头还担心王妃要为难人家,结果反过来了,有些难以仔细。 初雪没有直接回话,而是转身望着世亲王妃,“王妃娘娘,您的命自是比那些物件值钱您说是吧?” “你疯了!即便你今日拿着那些东西,你觉得你能走出琼州城,能活着回到大元吗?” 世亲王妃强迫自己冷静,可是刀架在脖子上,谁都做不到那么平静吧,这会儿手心都冒汗了,不过嘴还是挺硬的。 “姑娘,有什么事可以商量,你快放了王妃!” 上官息也吓着了,脸色大变细声劝说,生怕惊着隐手里那把刀。 “老爷子,陆总管,抱歉,惊着你们了,我这次到琼州城,是为取走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恰巧在王府的藏宝楼,刚才与王妃谈了下价,王妃说贵府不缺银子,小女子便只能另辟蹊径,陆总管,小女子大老远来一趟,不想空手而归,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委屈王妃了。” 初雪看了一眼门外层层围上的侍卫,十分‘礼貌’的解释着。 “你快放了王妃!”麻姑看着隐手里的刀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谁也没料到初雪这个弱女子能干出这种事。 陆总管静静看了初雪一眼,抬手让身后侍卫散开,“姑娘,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凡是都能商量,你这么做,可是把许多路都堵死了。” “陆总管,不是什么事商量都有结果,不如直接点,陆总管,若是王妃娘娘的命值,那就劳烦带路,若是陆总管觉着王妃娘娘的命不抵那些物件,那初雪只能陪着王妃走一遭阴曹地府了。” 杀了王妃她肯定是出不了王府的大门,那就一起同归于尽,当然,她相信陆总管会慎重考虑,毕竟世亲王妃也不是那普通人家的女儿,金绝天在外征战,朝中必须有人坚定不移的支持,而这支持者里就有世亲王妃的娘家。 不管这王妃在王府地位如何,就冲着她是金绝天的母亲还有她娘家在朝中对金绝天的作用,忠于罗刹王的陆总管就得三思而行了。 被人掐着喉咙的感觉真的不爽,在王府发生这样的事,更是没脸,陆光年此刻脸色着实有些精彩,也算是明白上官息为何暴露了。 这小女子绝非常人啊。 “不知姑娘要取什么东西?” “陆光年,不要听她的!”世亲王妃铁青着脸气得双眼都红了。 初雪直接拿出态度给了隐一个眼神,隐心领神会手微微用力,王妃的脖子立刻见血,人也僵住了,脸一下子就白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就灭了三分。 “王妃!” “住手!” 一屋子的人都倒抽了口凉气,齐齐看向初雪,终于知道她不是闹着玩的,若是今日不遂她的意,她真有可能豁得出去。 “陆总管,请!” 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就省略一些废话吧,这么对这个王妃,也不过分的,虽然还没有直接证据,只是单纯的猜测,但是直觉告诉她,她娘的死,以及她娘嫁入宫,和这位王妃多少有些关联才是。 有关她娘的事,她一直有些想不通的地方,现在差不多都对上了,当初太后和那个假老夫人算计她娘,她娘明知有人害她,做了诸多安排最后还是死在宫中,没事的时候细细理了理,总觉得整个过程中,还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波助澜,再有就是她娘最开始应该不知世亲王的身份才是,后来是如何知道的? 是世亲王告诉她的?还是有人有心提醒? 当然,开始都只是一些猜想,见着这位王妃之后,初雪才有了几分答案。 陆光年沉默了片刻,最后缓缓侧身挥手下令,“都让开。” 王妃的命他不能不顾及。 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着实是意料之外,王爷让他照顾,这还真不知如何照顾了。 不知王爷是否知道她此行的目的! 再想起此行的身份,陆光年心里也是十分复杂。 看着王妃脖子上的血,刚才气焰还挺高的麻姑也默默忍着不哼声了。 “陆总管请,您放心,他手里有分寸的。” 不过是破点皮见点血,无妨的。 陆光年沉着脸没做声,比了个手势让初雪跟上,自己则在前面领路。 上官息也紧张跟着,心里直叹气,她这般就算拿走了想要的什么东西能安然回去才怪,退一万步,就算老年顾及王爷马虎过去,王妃娘家的势力也不小,她这么几个人要想安然回大元几乎不可能。 第560章 进藏楼(2) “这里就是藏楼。” 自从金绝天出征以后藏楼已经许久没开启了,陆光年在藏楼门口停下抓深看向初雪。 “早有耳闻!”初雪说着看向一脸铁青的世亲王妃,“王妃娘娘,得罪了,要劳烦您陪小女子进去一趟了。” 初雪并不知道,这藏楼世亲王妃从未踏足过。 陆光年沉着脸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无奈之下走上台阶开门。 “姑娘,且三思,你现在放了王妃,老夫可以保证让你平安出城。” 这是他最大的能力了,还是在开罪王妃的情况下。 也算是全了小王爷来信的嘱托,还有已故王爷的面子上。 因为她是锦芯玉的女儿,而锦芯玉是王爷的意难平。 初雪并非不识好歹的人,也不是个蠢的,知道对方说出这句话已是最大极限了。 “多谢陆总管,可惜您的好意小女子不能受领,今日小女子并未准备太多退路。” “那你可想过你客栈的那些同伴?”陆光年沉声而道。 初雪微微一笑望对方手中的钥匙,“说到这,正好有事要劳烦陆总管,请陆总管准备好几匹快马和一辆马车,顺便将我的同伴请到王府外等着,若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出事,那就休怪我的人手下失了分寸伤着王妃,当然,若是世亲王府不在意王妃的死活,那小女子只好对不住同伴,大家一起上路,反正黄泉路上也有伴。” 此刻初雪脸上的笑容看着有那么点吓人。 就连桃儿都有点头皮发麻的感觉。 陆光年静静看着初雪,最终在与初雪的对视中败下阵来,他不敢赌,而对方不惧死,这哪里是个小女子啊,这脾气,这心性!与他家小王爷有的一拼啊,他觉得,她真能说到做到。 这种人十分可怕。 陆光年收回目光转身开启了藏楼的门。 其他人都站在门外不敢妄动,初雪看着打开的门大摇大摆在一片惊诧的目光中走了进去,桃儿紧随其后,隐和术则带着世亲王妃跟了进去。 “王妃!” 麻姑刚迈进去一只脚又缩了回来,就像是触及了什么东西。 有些东西是刻到骨子里的,这藏楼不是她能进去的地方。 “陆总管,快想法子救王妃!”麻姑转向陆光年,急得满头大汗,这会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陆光年闭上眼一声轻叹,目色十分沉重,“老息,按着她说的,准备好马车和马去客栈把那些人带过来在府外等着。” “…是!”上官息感觉自己有些腿软。 “陆总管,不能就这么放过她!”麻姑现在恨不得将初雪大卸八块。 “麻姑,情况你也看着了,王妃在她手里,若有差池,你承担得起吗?反正我老陆承担不起,先照着做吧,一切以王妃的安危为重。” “陆总管,一定要救王妃!”麻姑咬着牙强忍着心里的怒火,陆光年说得没错,眼下最重要的是王妃的性命。 该死的大元女子,等着! 陆光年没做声,默默低头跟了进去,若是能救,他能不救? 只是那两个男子实力深不可测,这一路,他根本没找到出手的机会,如此更不敢冒然动手,她到藏楼为了什么?要拿走什么? 其实陆光年心里大概有答案了,之前的确不知初雪到琼州城的目的,但是现在已经有些明朗了。 她以如此手段要进藏楼取走的东西,十有八九就是那两样东西了。 知道初雪的目的,心里也有了算计。 想来,寿宴时靠近藏楼的人应该就是她的人了,是里面那两个男子中的一个? “藏楼,藏宝楼…倒是比想象中的别致一些。” 踏入藏楼,初雪抬首打量,这一楼看着就是一个书房,书桌椅,文房四宝,书架书籍,并没有想象中的珠光宝气。 “姑娘费这么大功夫,不知想要取走什么,还请嘱咐你的人手上注意分寸,王妃若有个好歹,姑娘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得带着这么多人陪葬不是吗?” 陆光年试探了一句,虽然有个大概猜测,但还不敢肯定,毕竟那件事,按理说,这个小姑娘未必知道才是,她连她娘的面都未曾见过,从传回来的信息看,这个公主自小生活的并不如意。 “说得是,隐,你可听着人家的话了,手别打滑!” 隐看向初雪,一本正经回话,“小姐放心,小姐没下令,她一个头发丝都不会少。” “陆总管,听到了吧,放心,对了陆总管,听说你之前一直跟着世亲王?是世亲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初雪背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光年,跟人家闲聊了起来。 陆光年不得不佩服几分,这般沉着冷静,这个年纪,别说姑娘,男子都少见。 “外界传言而已,多不可信,言过其实了,王爷小时陆某便一直伺候左右。” 陆光年心里又添了几分疑惑,怎么聊到他身上来了。 “陆总管谦虚了,既然陆总管一直伺候世亲王左右,那世亲王当年去大元陆总管应该也跟去了吧。” “…是!”原来是要问这个。 初雪颇为满意点了点,慢慢走到书桌前缓缓坐下,“既如此,那陆总管应是知道我要什么东西,我娘的嫁妆劳烦贵府保管这么多年,旁的我也不要了,这路途太远多有不便,我就随便带两样走,也算是个念想,劳烦陆总管帮忙去取来就是。” 初雪说得轻描淡写,看着陆光年时眼里明明带笑,可陆光年不知为何脚底生寒,果真是冲着那两样东西来的,哎,或许她并不知道,王爷弄回这些嫁妆,虽说是为了那两样东西,但也因为心里的几分执念,他也是王爷一次喝醉酒时无意间的嘀咕中知晓的。 王爷当时带着几分醉意说,嫁妆都来了,也算是嫁过来了… 哎! “看来,陆某也只能效劳了。” “辛苦了,相信陆总管不会让我满意的。”大家都节省些时间。 世亲王妃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打什么哑谜,气得双目通红死死盯着初雪,目送陆光年上楼听从摆布。 “王妃娘娘,等陆总管这会儿咱们不妨聊聊?” “本妃没什么跟你聊的,你若是敢动本妃,你们就一起陪葬吧。” 初雪笑了笑,靠着椅子撑着头,“换点新鲜的词吧,刚才陆总管说过了,王妃娘娘没话跟我聊,我却是有几句话想跟娘娘聊聊。” 一旁的桃儿看着自家小姐,突然觉得她此刻像极了土匪婆子… 第561章 出城去(1) 世亲王妃冷哼一声却是不敢妄动,这样的屈辱此生还是头一回,若是此刻手里有把刀她又能动,她肯定会毫不犹豫一道砍过去。 “王妃娘娘别这么看着我,我如此冒犯高贵的王妃,王妃想杀我正常,同理,我这般对王妃难道不应该?严格说起来,我这么做已经是客气的,毕竟是杀母之仇您说呢?” 桃儿听得这话瞬间瞪大眼看向世亲王妃。 世亲王妃的神情也有了些变化,看着初雪的目色越来越深。 “不知所谓!” 初雪望着对方一笑:“我说什么,王妃心里有数才是。” 世亲王妃眼神闪烁了一下没理初雪。 初雪也不着急,听着楼上传来的动静缓缓起身。 路过世亲王妃身边时,附耳低声道:“我娘便不是死在你一个人手里,也少不了你的份,所以今日不说一命换一命,换点东西不为过,所以王妃不必这般表情,欠的账总归是要还的。” 初雪说着走向楼梯口,正好陆光年也下来了。 “陆总管动作倒是快,果然没找错人。” 陆光年心中一叹,多是无奈。 她就算今日能离开王府离开琼州城,当真就能平安回到大元吗?她哪里来的自信?这可是波罗! 这两样东西…放在这这么些年了,始终也没能破解其中的秘密,让她带走说不定能通过她找到破解的方法? “不知道我随手挑的东西姑娘是否满意,姑娘过目!” 陆光年下了台阶将手里的盒子打开递送到初雪面前,初雪望着盒子里的东西细细打量,一点都不怕人笑话,“嗯,陆总管的眼光很好。”陆光年果然是个明白人,这正是她要找的两样东西。 “东西你可以带走,但是你必须确保王妃毫发无伤!” 初雪示意桃儿收下,“这是当然,王妃娘娘现在可是我们的护身符!所以还的请王妃送我们一程。” 陆光年一脸凝重不做声。 “走!”目的达到,初雪也没有久留的意思。 世亲王府外,方源等人也被请来了,暗处,良安等人一直紧随观察着。 “良安,怎么办?”定是小姐出事了! “先别急,看看再说,情况好像有些不对,人带来了却没进府,还有这些马车和马…”这看着不像是拿人的架势,小姐叮嘱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不可轻举妄动,他们是小姐的暗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乱来。 很快他们就看到大摇大摆出府的初雪,后面还跟着世亲王妃,再细看便发现不对劲,隐扶着世亲王妃? “小姐该不会是……”珍珠不太确定的看向良安,良安给出了答案,“小姐…挟持了世亲王妃!” 两人都怔了下,反应过来都是一脸紧张。 “良安,小姐应该是挟持王妃拿了东西,赶紧通知下去,所有在琼州城的人都准备出城,必须确保小姐平安回去。” 小姐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直截了当的解决问题,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确定回得去吗?在波罗的国土上挟持世亲王妃…… 也就她想的出来了。 “接下来就不劳烦陆总管了,就送到这吧,总管放心,只要小女子一行平安无事,王妃娘娘就会平安无事,他日若有机会,再谢过陆总管的款待,先告辞了。” 初雪说完看向世亲王妃,“娘娘,请!” 初雪话音刚落,隐便扶着对方上了马车。 “王妃!”麻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初雪看了一眼有些傻眼的方源等人,“诸位,咱们要提前启程回去了,若有机会,再来逛逛琼州城,师父,您随我一同坐马车,其他人骑马吧,世亲王府客气,都为咱们备好了,东西都带了吧?” “东家,东西都带了。”红夫人小声回了句。 其他的东西都无所谓,重要的他们有时方老前辈都让他们带着了,连着小姐的东西都拿着了,看来方老前辈已经料到了,还是一早就知道? 她今日算是开眼了,以前他们寨子里干的那些事,跟这位东家所做的事相比,小巫见大巫了。 只有他们想不到的事,没有这位小祖宗干不出来的事。 “陆总管,后会有期!”或许真的该有再见之日。 初雪说完跟着上了马车。 其他人也纷纷上了马,虽然有些脚软,但是没一个怂的。 “陆总管,王妃怎么办,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吗?” 马车启动,麻姑一脸慌张的盯着陆光年,有些六神无主。 “跟上!不要妄动,要确保王妃的安全,若有机会,立刻动手救王妃。” 陆光年没有理麻姑,而是直接下令,自己也跟客上去。 王妃被绑,还关系到世亲王府的脸面,另外…若是事情进一步闹大弄得人尽皆知,王妃娘家若是插手,甚至宫里插手,他便是想放她一马都难操作了。 想到这,陆光年有转身交代,“今日之事,暂时封锁消息,麻姑,王妃暂时不会有事,你先在王府等着,为了王妃的安全着想暂时不要声张,若是激怒了他们,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可不是做做样子,放心,我会竭尽全力营救。” 麻姑是跟着王妃从娘家过来的,自然一切以王妃得安危为重,若不是陆光年说的这番话,她已经打算去王妃娘家求助了。 “陆总管,一定要救回王妃。” 陆光年不在做声,给了上官息一个眼神便追了上去。 世亲王府的一幕,很快传到了一些人的耳朵里。 “和王妃一辆马车?去哪里?” “好像朝着南城门方向,看样子向是要出城,还带了包袱。” 包荣听得一脸诧异,出城?王妃跟着一起?不对劲,总觉得不对,“陆总管呢?” “后面隔着一段距离跟着…” 越说越不对,宝荣有个大胆的设想,但是想着想着不敢想了,额头都冒汗了,摇着扇子宽慰自己,一定是他想偏了,她这么做不是自找死路吗,好歹是个聪明人。 黎府得到消息时瑶妃刚准备回宫。 “出城?和王妃同乘一辆马车?” 这事听着怎么都古怪,瑶妃眉头紧锁来回走动。 “娘娘,时辰不早了,不好太晚回宫,一直盯着世亲王府多有不妥,被世亲王府知晓怕生出误会就不好了,幸好这次玥儿没干成糊涂事,她的婚事…不管成不成,还是要娘娘费心,若是能为世亲王府结亲,咱们黎家就真的无忧了!” 瑶妃看着自己的父亲,最终没说什么点头离去。 父亲糊涂啊!黎家无忧靠着女儿的姻缘有什么用?出了府门,瑶妃便吩咐人继续盯着王妃的马车。 不知为何,那个出现在寿宴上的女子,让她想起了上次去军营时一眼而过的画像,他真的…有心喜的女子了?便是那个大元女子? 第562章 影子卫(2) “小姐,出城了!” 桃儿一路看着紧张观察着,马车出城之后立刻告诉初雪。 初雪点了点头吩咐继续往前走。 “雪丫头…咱们…”方源也不知道说啥,人家王妃还坐在里面。 “隐!王妃送咱们出城辛苦了,让她歇会。”要不不方便说话。 隐反应极快,理解能力也很强,初雪一说完他手一扬,世亲王妃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一软就昏过去了。 看方源一脸惊讶,初雪赶紧说了句:“没事没事,他有分寸。” “它半个时辰之内醒不过来,醒过来也一时听不到声音,她不会有事,我下手很轻。”隐说完就坐到车外去了。 轻… 桃儿小心动了动世亲王妃,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雪丫头,你这也太大胆了,你挟持王妃,现在是出城了后面怎么办?你真是…”什么都干的出来。 “师父,我这也是没办法,这是最直接高效的法子,我知道,世亲王府势大,这是人家的国土,咱们抓着这个王妃只能掩护一时,不可能靠着她一路平安回到大元,接下来就要看良叔他们的了。” 方源还想说几句最终还是忍住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走一步看一步吧。 “雪丫头,你费这么大劲,东西应该到手了吧。” “到手了,只要我们速度够快,安然回到大元应该没问题。”说到那两样东西,初雪眼眸一亮朝方源眨了眨眼。 方源满目疑光看着对方,“怎么说?”这丫头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 “师父,这两样东西尚在藏楼收着,是因为世亲王府不知道怎么用,或者说这两样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两个死物,这次世亲王府这么爽快将东西交出来,恐怕也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觉得东西的去向他们知道就跑不了,我娘毕竟是锦家人,又专程来找这两样东西,说不定就解开这两样东西的秘密。” “借你之手破解再想法子拿回去?这思路有些大胆啊。” 方源捏着胡子陷入沉思,若真是如此,世亲王府的人应该不会赶尽杀绝,其他人…就像雪丫头说的,只要他们够快,等其他人收到消息,可能就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 “对世亲王府来说,这东西放着这么多年用不上,倒不如拿出来冒险试试,再有王妃毕竟在咱们手里,陆光年不可能不顾及几分,他也是个聪明的,知道我要什么,倒是省去不少时间。”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可这件事,方源还是觉得太过激进冒险了,他现在想着后背都直冒寒气,“雪丫头,倘若人家就是不给,你是不是真杀了这王妃啊?” 初雪耸了耸肩,“不一定,这王妃死了,咱们出城都难,其实当时也是灵光一闪,是冒险了些。”说完还有模有样的拍了拍胸口,好似也吓到了。 方源和桃儿齐齐翻了个白眼,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八成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反正没有她不敢做的事。 想想她做的这些个事…… “小姐,世亲王府的人肯定在后面跟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开弓没有回头箭,桃儿也只能跟着往前看了,怎么都觉得前路渺茫啊。 “不用管身后的事,良叔他们会想办法,咱们要抓紧时间赶路,今日要敢夜路了。” “良叔他们能拦住世亲王府的人吗?”桃儿表示怀疑,这儿可是人家的底盘。 方源也看着初雪。 “良叔或许不可以,锦家家卫即便拦不住也能拖延一些时间。” “锦家家卫?”方源语气满是疑惑。 “师父也知道锦家家卫?” “略知一二,若是没记错,锦家家卫的职责是护佑锦家家主安危的,也称影子卫,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锦家家主安排的?那你这舅舅对你还算不错。” 方源嘟囔了一句,难怪这丫头这般有恃无恐的,手里多少还是有点东西的。 初雪眯眼一笑,“师父知道的还挺多,影子卫的事外人知道的可不多,师父说得对,我那个二舅舅是个不错的,也是个固执的,所以…我也算是锦家家主,影子卫在这也说得过去。” “你?锦家家主?”方源有些糊涂了。 “此事说来话长,回头在慢慢跟师父细说,桃儿,你把我这一路画的舆图拿出来,我琢磨琢磨。” 逃亡路线还是要细细琢磨一番的,这一路回去别想太平了。 “还好红夫人帮着收拾了东西,要不都落在客栈了。” 桃儿将包袱打开找出舆图,小姐行事太突然了。 初雪笑呵呵看着方源,“有师父在客栈坐镇,出不了什么岔子。”虽然事先没跟师父说,但是以她师父的聪明才智,世亲王府的人过去他大约就能猜出几分他们不会再回客栈了。 “少拍马屁,那么大阵仗老头我想着是有去无回。” 不过是抱着几分侥幸心理让他们把东西都带上了。 “总之,目前为止还算顺利,师父来看看,咱们来时走的路线是不是这条路…”初雪拿着自己画的舆图对照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波罗舆图。 马车里正商量着逃跑路线,马车外,红夫人等人一路忐忑的紧紧跟随,时不时扭头看几眼。 “夫人,奇怪啊,刚才还在后头跟的很紧,这会儿怎么好像没看到了?” 红夫人也是一脸纳闷,那些人身手都不差,他们这有辆马车,速度算不得很快,不应该跟不上啊。 “别管了,跟着东家就是,东家做事自有主张。”雷爷说着看向一旁的景四,“小子,你还行吧?”这小子没身手,这一路快马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多谢雷爷关心,我没事。” “咱们现在是挟持了波罗世亲王妃在逃?”红夫人这一路总算是清醒的差不多了。 雷爷等人默默点头回应,没错,大概…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 很快,他们就要被整个波罗通缉。 红夫人挥着马鞭吐了口气,“东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大手笔啊。” “夫人别想了,就像雷爷说的,跟着东家就是了。”反正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红夫人瘪嘴,不跟着还能如何? 他们身后,陆光年带着一行人正紧紧跟着,可出城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一群突然冒出来的高手拦住了。 第563章 大意轻敌?(1) “出城一个时辰了?” 看着外头渐渐昏暗的天色,宝荣心里慌慌的。 “是,少主,要派人去…瞧瞧吗?” 宝荣眉头一皱连忙摆手,“派人去盯着世亲王府的动静吗?这不是找事吗?应该没啥事吧,行了行了,不管了,回头回来告诉本少主。” “少主,应该不会回来了,奴才刚才去客栈打听了一下,说是东西都拿走了。” “啊?”宝荣心里咯噔一下,就算他们匆匆离去,也劳不着王妃亲自相送吧,还是送出城这么久…寿宴上,世亲王妃的态度可是十分明显的。 见宝荣这反映,属下忍不住迟疑问道:“少主,那咱们还盯着吗?” 宝荣合扇一敲,“罢了,不管了也别多打听了。” 本来就与他们没多大干系,还是别瞎参合的好,别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 宝荣这边抽身不打算理会了,可回到宫里的瑶妃却在密切关注着。 不过她这会儿还得分心应付着波罗国君。 “爱妃今日可是累了?这琴音都有些沉闷了,罢了,过来坐下歇会儿。” 波罗国君生得也是十分俊朗,就是看着消瘦了些,相对来说,波罗男子多是强装粗狂的,这般看着,波罗国君就显得文气了些,倒是附和大元人的审美。 瑶妃起身款步上前微微弯身行礼,“臣妾让陛下扫兴了。” 波罗国君金赞礼十分温和的笑了笑,一把将美人拉近让她顺势坐在自己腿上,“爱妃无需自责,是孤今日不想听曲,爱妃今日去参加世亲王妃的寿宴,听说颇为热闹?寿宴上还有个大元女子?” “是,的确是挺热闹的。”瑶妃软软靠着金赞礼,说话亲声柔语让人听着如沐春风。 …… “是吗?那大元女子生得如何?据说与咱们罗刹王相识?这可是难得,虽说咱们这罗刹王是个风流的,可他那性子……爱妃也是知道几分的,战场上可是不知什么怜香惜玉的,他素来治军严明,定是不会在打仗的时候整些个风雪月的事,孤倒是有些好奇了,爱妃给孤说说,是一个怎样的女子,竟能让他在战事繁忙的时候抽空特意叮嘱家里照应。” 金赞礼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柔情似水的看着自己怀里的爱妃,好像真是在闲聊一般。 瑶妃眉宇微微上扬,似是在努力回想当时所见的情景,“当时隔得有些远,臣妾倒瞧得没那么真切,模样尚可,倒也没到那般让人惊艳的地步,不过也是有些特别,从那女子说话举止来看,胆子倒是颇大的,听闻离席时,有几位小姐不知因何与她言语起了些冲突,她便默许直接的婢子动手,哎,有句话说的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大元女子也不全是传闻中那般柔弱恭顺的。” 一个字都未曾提到金绝天,巧妙地将有关罗刹王的话都避开了。 “哈哈哈,那定是没朕的爱妃好看了,听着倒是个有脾气的,好了,今日爱妃也累了,早些歇着,今日孤就饶了你。” 瑶妃赶紧起身再次行礼,“陛下想去看看其他姐姐自去就是,何故拿话逗臣妾,臣妾恭送陛下。”明明是吃味的娇俏情话,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小脾气,可瑶妃说出来就让人听着不会生气。 金赞礼又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去。 “娘娘!” 贴身婢子迫不及待的上前,一个眼神便打发了寝宫里伺候的宫人。 “王妃回府了吗?” “没有,这都天黑了,还没动静,陆总管也不见回。” 瑶妃脸上笑容渐收,眸光闪烁,手指在桌上的茶盖上轻轻打转,“此事太过蹊跷,十有八九是出了什么事,不行,必须弄清楚。” “娘娘,咱们还是暂时别管…刚才听着陛下话里有话,怕是也盯着那个大元女子呢,您是知道的,陛下从来都没有放心过世亲王府,世亲王府的一举一动肯定都是清楚的,王妃出城的事,陛下必然知道,若是陛下的人发现娘娘过度关注世亲王府的事,到时候又要疑心娘娘了。” 婢子完全是站在主子的立场着想。 瑶妃何尝不知,不由冷笑,“便是本妃什么都不做,陛下就疑心呢?罢了,你说得也是,世亲王府发生的事瞒不过陛下,你让人盯着些,不用刻意去查,有任何动静立刻告诉本妃。” “是,娘娘,那二小姐和罗刹王的婚事…” “你也瞧着了,都说陛下宠本妃,可本妃在陛下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旁人不清楚你应该看得分明,本妃真能左右陛下的心思?太高看本妃了,便是本妃能左右陛下的心思,陛下真的能决定罗刹王妃的人选?” 瑶妃说着又是一笑,笑中带着一丝讽刺。 “娘娘!”婢子瞧着有些心疼,这宫里的风光,背后多少辛酸只有主子自己知道。 “小玉,你说那个女子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娘娘,您…” 瑶妃缓缓转身走向内寝,“罢了,与本妃何干?本妃乏了!” 世亲王府的一举一动,波罗国君的确都看在眼里,今夜注定是难以入睡的,都在等着消息传来。 “总管,这些人太难缠了!” “是我轻敌了。”锦家影子卫,他也没想到。 这是有备而来。 “总管,怎么办?王妃若是出事,咱们怎么跟王爷交代?”刚挡开一招,抽空问了句又被人缠上了。 这些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掉,也不用全力打,就是黏着,明知道对方是在拖时间,却有些拿对方没办法的感觉,就是一个字,气! “王妃暂时…应该没事。”陆光年也不敢肯定了,那个小姑娘实在是心思难测。 不知道来了多少影子卫,陆光年一时也做不出更周祥的部署,只能下令分三路分化去追,另外传出信去让一路的探子都密切关注初雪他们的动向。 这般缠下去,恐怕一时真跟不上了。 “咱们去追小姐他们,这里交给他们,珍珠,你还行吗?” 一直在默默观察的良安见着时间差不多带着珍珠去追初雪。 “我没事,走!良安,这里只能缠住一时,咱们得尽快追上小姐,世亲王府势力遍布波罗,一个不好就自投罗网了。” 他们这一路走来可是了不少时间布点,就是为了日后方便,希望能用得上。 第564章 玲珑心思(2) 初雪这边正在逃亡,丰子越悄悄派来寻她的人也在路上了。 靠着影子卫,初雪已经将世亲王府的追兵甩开了一节,走了一夜加一个白天几乎没停,中途马还出了问题,还好良安准备周全。 “天黑了,这山里太危险,大家都不要乱走,晚上就在这休整吧。” 人累了,马也受不住。 他们现在走的道十分偏僻没什么人烟,世亲王府的人一时间应该还找不到,良安临时应变安排了一路人马走了一条小道迷惑他们,连着世亲王妃也一并捎上了,还刻意安排了一部分影子卫掩护。 “雪丫头?那个王妃那边不会有事吧?” “他们走的那条道,两天之后就到端木城,让他们将王妃送到端木城,世亲王府的人很快就会寻到她,之后咱们的人就会各自散去,到时候世亲王府的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自然也就不会太多精力再去追逐他们,争取这两三天的时间,咱们的行踪他们也就没那么容易找到了,虽是在波罗,可这天地宽广的有心躲还是能躲过去的。” 大家围着火堆而坐,终于能喘口气吃点东西了。 “小姐,这次行事太过冒险了。”珍珠和良叔好不容易跟着记号追上来,现在还心跳的厉害。 初雪一脸诚恳致歉,“让大家跟着冒险担心了,想想的确是鲁莽了些。”她知道,世亲王府挟持世亲王妃的确是胆大妄为了,可是当时机会难得,只有她和桃儿进去,两个不会功夫的弱女子,屋内戒备就没那么严了,加上是在王府之内,连她自己事先都未想过,更何况是世亲王妃,算是一时冲动加几分赌性促成了这件看似不可思议的事,当然,或许还有世亲王妃的大意。 红夫人豪迈挥手,“虽然没料到也被吓了一跳,但是结果是意料之外的理想,咱们就不说这些话了,东家,这里距大元还有这么远的路程,这一路大路定是走不得,怕是到处是通缉令了,咱们还是合计合计怎么回去。” “东家,干嘛把那个王妃放了,带着她咱们不就多一份保障?”景四忍不住问了句。 初雪伸手烤着火,一旁方源帮着解释,“带着王妃是多了一份保障,但也多了无数双眼睛,王妃在咱们手里,世亲王府就会不予余力的追击,现在利用王妃引开视线也分散了注意力,等他们找到王妃,王妃没事,他们再追也不会那般急切了,再有,带着那个王妃,咱们多有不便会耽搁新程。”等初雪的身份暴露,到时候就不光是世亲王府的人,波罗朝廷也会盯上她,那时候官兵未必会挨着世亲王妃不对他们下死手,树大招风,世亲王府在朝中肯定有政敌,就连波罗国君也与世亲王府关系微妙,若是心思歹一些,以救王妃之名行杀王妃之实,到时候王妃出事,就算也一样危险就算侥幸逃了,世亲王妃这笔账世亲王府只会算到他们头上。 师父果然想的通透,初雪也省了口舌。 “良叔,这次你们一共带了多少人来?具体布置说说清楚,你之前说,老庄主在波罗阮东都有安排暗子,如何启用,有多少人?” 想要回去,光靠躲躲藏藏不光是会耽搁行程,也未必就能安稳回去。 初雪路上已经与方源大概商量了几个方案,现在就看他们手里还有多少可用资源去达成。 其实初雪心里清楚,他们能顺利脱离世亲王府的追逐,十有八九是那个陆光年放水了。 从陆光年将东西给她的那一刻,她就在琢磨那个陆光年的心思。 世亲王府的王妃被人劫走,这可是大事,瞒不了多久。 “总管,那行人往这个方向走,势必要路过端木城,那边已经派人快马加鞭传信去布置了。” 陆光年现在也在荒郊野外,王妃没找到,他回去算怎么回事? “确定王妃在马车里?” “有兄弟亲眼所见错不了。” 陆光年眸色一闪,“吩咐下去,从这几个方向包抄,在他们到达端木城之前一定要救回王妃。”陆光年说着在地上点了点,说完抬头望着夜色,神情也有些恍惚。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此事他必须尽快禀报小王爷,希望王妃不要有事,也希望他这次没有想错。 王妃一天一夜未归,现在该说一天两夜了,宫里一定猜到是出事了,所以他现在更是不能回去,必须尽快营救王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就真的失控了,哎,此事还不知要如何跟小王爷开口,他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他都有些迷糊了,那姑娘的身份小王爷应是知晓的,或许真的能解开那个谜团。 锦家影子卫出现在这里,这么说来,锦家是默认了她的身份了,他记得当初大元那边传来的消息里提及过,锦芯玉入宫与大元皇室签订过一份契书,契书内容他也依稀记得,锦家若是认了她,按着契书的内容,她就是锦家家主!那影子卫出现在这就说得过去了,可是锦家新家主已经有人选了啊… 陆光年摇了下头不去想了,现在唯一可以确定,锦家知晓那两样东西在他们世亲王府,现在已经来寻了,难道锦家打算插手天下之争了? 或许这些年的平静,已经让大家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有关锦家那个传闻,得锦家相助能得天下。 虽然这句话有夸张的成分,但是这句话总有来源,当初就是因为这句话王爷才亲自去大元去锦家的,但是这些年来,他们还是没探明白,锦家究竟凭什么。 所以他和王爷认为,秘密应该就在那两样东西身上。 三日之后,在陆光年有意的放任和初雪他们自己的努力之下,一方如愿救到了王妃,一方也暂时安全匿了踪迹。 “陆光年,眼下没旁人,你给本妃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有意放走她的?” 世亲王府的实力如何,外人摸不透,身为主子的王妃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被救回来的王妃异常安静,洗漱用膳过后单独召见了陆光年。 陆光年也做好了被王妃问罪的准备。 陆光年闻言跪下,“请王妃治罪,奴才失职,让娘娘受惊了!”不否认就是承认了。 “受惊?本妃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差点丢了性命!陆光年,那两样东西是什么?” 世亲王妃没那么好糊弄,她受此大辱,总要一个明白。 第565章 终于近了(1) “回娘娘,那两样东西是大元锦家大小姐锦芯玉的嫁妆,锦芯玉生前是大元先帝的宫妃。” 陆光年还在跪着,这么多年来,这是王妃 锦芯玉,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世亲王妃心情依然复杂。 “只是嫁妆吗?王爷当年收回来珍藏的可不止那两件,你如何知道她要的就是那两样?得是什么无价之宝让她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取?” 面对世亲王妃的质问,陆光年知道糊弄不过去,只得抬头回话。 “娘娘,那两样东西便是当初王爷去大元的目的,奴才只能说事关天下,其他不便多说,还请王妃见谅。” 世亲王妃抬手摸了摸脖子上已经结痂的伤口,怒气渐渐收了几分。 “起来吧,既是不便说,本妃就不多问了,既是如此重要的东西,你如此草率给了她,可去信告知绝天了?” 听得天下二字,世亲王妃竟是没有半点怀疑。 夫妻一场,自己夫君心中大志她还是知道的。 陆光年缓缓起身回禀,“奴才已经给小王爷去了加急信告知详情。” “此事暂时到此为止,你去忙吧,本妃出城几天,对外总要有个说话,就说本妃对那姑娘甚是喜欢,带她到城外庄子小住了两天,姑娘思乡心切便着人送她回去了。”一句说辞而已,信与不信都无所谓。 “是,奴才明白了。” 世亲王妃的平静反倒让陆光年心里有些没谱。 陆光年躬身告辞,世亲王妃又突然将他叫住。 “等等,陆光年,当年你随着王爷去过锦家对吧。” “…是!” “那你定是见过那个锦芯玉,她们母女像吗?” 没想到王妃会问这些,陆光年斟酌了下谨慎回道:“过去多年了,奴才也记不真切了,瞧着,好似有些像的。” “记不真切?哼,你倒是个狡猾的,怎么,过去这么多年,王爷都不在了,你觉着本妃还会在意不成?” 若不在意何故会问?陆光年心里默默想着,却是不敢这般直说。 哎,当年这点事,王妃娘娘果然是知晓的。 “王爷回来之后,可跟你提及过她?” 世亲王妃也不介意陆光年不哼声,接着又问了句。 “…甚少。”王爷多是看着画像不做声,每每这时都是王爷独处的时候。 “陆光年,你知晓那小丫头的身份,手里应该有些她的资料吧,稍后让人给本妃送来,行了,你去忙吧,本妃乏了。” “是…。” 王妃开口,陆光年也不可能不给。 世亲王府有意掩盖事实,宫里也好,王妃娘家也罢,其他各路人马就算是知道蹊跷也不好明面上去找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通缉令一说了。 无形之中让初雪一行的返程之路变得轻松了几分。 但也只是轻松一些,除去世亲王府的人还是有人在找他们。 有影子卫的协助和锦家暗藏多年的暗子帮忙,初雪一行一路有惊无险,眼看就要到边境了。 不过也因此与前来寻他们的人错过了。 “东家,看来大元的推进速度并不理想,从咱们知道大元开始攻打波罗这都过去两三个月了,还只打到牧关。” 这段时间他们瞒着逃命,根本顾不上去打听战事的进展。 现在天气渐暖,他们在一处郊外修整,雷爷刚打听情况回来。 方源吃着干粮抬头望着天色默不作声。 “也不知阮东和大元境内是什么情况,前面有波罗重病,咱们要绕些路去牧关,可能还要耽搁一两天。”初雪喝了口水看着舆图,快了,快到牧关了。 “这一路都过来了,晚一两天而已,安全起见绕就绕吧,不过刚才雷爷说的没错,大元到现在只到牧关,恐怕战局不容乐观啊。” 方源收回目光有些深沉,将吃的东西搁置一边好似没了心情。 初雪抬头看了一眼,目光流转心情也有些沉重,师父这一路夜观天象,说是天下一统已是大势所趋,不知不觉,仗已经打了一年多了。 “小姐,方老前辈,咱们想别想那么多了,等到了牧关就知道了,小姐,九公子肯定跟圣上在一起,到时候见着小姐定是高兴。” 桃儿见着师徒二人心情沉重赶紧转移话题。 “到时候我可得好好看看那个九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红夫人一旁打趣,眼珠子满是笑意在初雪身上打转。 其他几人也是一脸暧昧的看着初雪。 初雪瞪了桃儿一眼低头避开。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还有不好意思害羞的时候。” 方源也忍不住跟着打趣,气氛稍稍好转了些。 初雪可不想被他们逗,转身跟良安说正事去了,“良叔,让人给锦家送信去了吗?” 东西是拿回来了,但并不是完整的,只是世亲王府并不知晓吧了。 东西她这一路也仔细瞧过了,若非知晓,她也瞧不出东西是不完整的。 “已经让人提前动身千万锦家了,小姐要去靖和吗?” 初雪他们并不知此时靖和早就沦陷了,不光是靖和,都城也失守了,大元的国都已被金绝天攻下了。 “等到了牧关再说吧。”便是去,她也要先回都城去看看姑姑。 这么久没消息,姑姑不知道多着急。 “良叔,给都城的信也送出去了吧?” “送了,小姐放心,只是路途遥远,恐怕收到还要些日子。” 初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尽快到牧关吧,这些日子过去,不知是什么局势了。 局势的发展别说她意想不到,所有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都城失守,整个东南近乎失守,姑苏越家投诚,越欢烨这个斯文败类!”大元风雨飘摇,顾得这一头没顾上那一头。 老太傅说着怒火攻心人晃了一下。 “祖父!”梅时九整个人瘦得有些脱形,以为头疼时常发作,他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也睡不到一个完整的觉。 “老太傅千万保重身子!”吕文郁眼疾手快扶着梅老太傅坐下,都城失守的消息他都有些接受不了更何况眼前这位老人家。 吕文郁去寻药回来,现在正在为梅时九试方子,是否有效他也不敢断言。 “祖父,祖母他们可都安好?” “金绝天攻破都城之后,下令不得惊扰百姓,只是去咱们府上拜访了一次并未伤他们……” 老太傅跌坐椅上,神情有些恍惚,都城失守意味着什么,他老人家心里心里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才会如此难过。 第566章 他一个人的道(2) “时九,朕怕是要成为大元的亡国之君了。” 这几个月,接踵而至的坏消息,已经让丰子越强颜欢笑都难了。 因为兵力调动和军备物资的缘故,他们这边攻打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波罗各城的防守都是做足了准备,在兵力不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攻城进度并不理想啊,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大元内乱,越欢烨煽动书生动乱,多地出现异常,东南锦家也出了内乱,锦新鹏带人反出锦家,虽最后被锦新程压住了,可这件事还是让锦家对东南很多方面一时失控,锦新鹏伙同东南多位地方官员倒戈,波罗攻打东南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锦家已经竭尽全力去拦截那些波罗在东南的存粮和军械,但还是没能阻挡波罗进攻的步伐。 东南沦陷和西北沦陷时情况不同,这一次,丰子越已经没有自信能再次收复了,阮东那边也是尽力了,但是阮东情况和大元差不多,自顾不暇。 “圣上无需如此,现在的局面,并非偶然现象,而是有着很多的必然性,波罗发起的天下之争其实早就开始了,内部分化才是眼下局势的关键,也正因为这些准备,波罗军才能长驱直入,在他国领土作战犹如在自己的国土上,军备,粮草,这两个最重要的因素都提前做了多种预案…” 梅时九冷静的分析者,现在的局面,他想到了但是无力改变,若不是阮东拖了这么久,现在大元恐怕不只是东南沦陷了。 “时九,大元已经乱了!朕在这,军中尚还稳得住,但是其他地方…若是此时军中生变……” 丰子越正说着,梅时九的头疾又犯了,丰子越急忙召了吕文郁进帐。 “不是用了新药吗,怎还不见好转?最近发的频繁吗?” 丰子越看着眼前的梅时九焦急询问,最近各方消息传来,他应接不暇疲于应对,一时没腾出空来问问梅时九的现况。 “圣上不必挂心,时也命也,文郁,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跟圣上说。” 吕文郁施了针,梅时九依然觉得隐隐作痛,但是比刚才好多了。 吕文郁提着药箱默默起身退了出去,看着有些沉重。 “时九,你放心,一定会治好的!” “圣上不用宽慰臣,生死有命,文郁已经尽力了,再说,不管什么药,都有个过程,哪能真的药到病除,圣上,目前来看,咱们和阮东若是联兵能有多大把握击退波罗?” 梅时九的问题很尖锐也很直接。 四下无人,丰子越这个圣上也梅那么顿顾及,“最多三成胜算。” “圣上,都城失守,民心军心自然受到影响,这是可预知的,人心一散,做什么都难,阮东也是差不多相同的局面,甚至比咱们更严重一些,波罗研究掌控了阮东的经济命脉,圣上,臣听文郁说,他一次去求药,一路上见着不少流离失所的难民,战火纷飞,生灵涂炭就无可避免,咱们就是现在举全国之兵力,全力攻打波罗,最多也就是再夺下几座城池,可是西北之外的大元领土就要全部沦陷,等波罗空出手来,西北和咱们攻下的波罗城池能否守得住?” 梅时九坐在椅子上撑着头细细分说,丰子越安静听着,听到这目光落在梅时九身上反复打量,“时九,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圣上您可记得,臣与您说过,时九曾习过一点观星术?近日臣夜观天象,天下一统已是大势所趋…” 梅时九尚未说完就被丰子越打断了,“你莫不是要劝朕趁早投降?让朕将大元江山拱手相让?”没守住是一回事,拱手相让就是另一回事,若真是如此,百年以后他有何颜面去见丰家列祖列宗,有何颜面面对大元百姓? “圣上先别急,且时九把话说完,大元是养育臣的国土,臣生在大元长在大元,臣又何尝舍得?臣亦怕招来千古骂名死后扔被人唾弃,可目前来看,殊死一搏的胜算也是微乎其微,为此,真的要为气节搭再搭上这么多将士的命吗?臣不惧死,臣相信,为了大元,圣上亦是如此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可臣是官,圣上是君,为官者当以百姓利益为先,为君者当以百姓为重,为百姓顾,又何惧声与名?圣上,臣一具残躯不足为虑,死后一杯黄土掩埋,臣愿去找金绝天说和~” “时九,你疯了!不可!说和?说什么和?还说得和吗?无非就是奉上大元所剩国土,留咱们一口气苟延残喘俯首称臣。” 丰子越没想到梅时九会有这样的想法,就算天象所示,天下一统已是大势所趋,可什么大元国君,不战到最后一刻他绝不能弯下腰去。 “圣上,这是阮东新帝的来信,您看看吧!” 梅时九知道,刚才那番话,别说圣上听了动怒,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两耳光,世上事,有很多比死更难! 丰子越迟疑了一下接过梅时九递给他的信,展开一看眉头深锁。 “圣上,阮东国君信中言明,阮东已是无力回天,波罗早就暗中连接了漠北和南海域的一些部族,在金绝天攻打咱们东南的时候,这些部族已经集结抵达幽古山,从幽古山配合留守阮东的波罗军直攻阮东西南,这信到这过了这么些天,眼下阮东怕是撑不住了,便是之前的情况,圣上都说了只有三成胜算,那现在就是一成都不到了,打已经没有意义,倒不如及时止损,相信金绝天也想早日天下一统,此时去谈,还能争取一些有利的条件。” 丰子越知道梅时九说的都在理,可是听着心里就是难受。 “时九,无论何时,你都如此冷静吗,国破家亡之时,还能谈什么利弊?时九,朕一直觉得你是一个有血性的人…”他为了拦住援军时明知是死却依然义无反顾的血性呢? 梅时九对上丰子越的目光并没闪躲,“圣上,臣行事,都有一番衡量,若是这条命能换来生机,那边豁出去也无妨,可若是明知无望却还要拉着大家去拼死一搏,臣不会这么做,圣上,我们的决定只是转瞬之间,可是这转瞬间的背后关乎多少条性命?骂名而已,臣无惧!之前有人问过臣的为臣之道,圣上,臣的为臣之道便是忠天下百姓!” “老太傅知道你的想法吗?” 良久,丰子越终于开口。 “不知!若是梅时九去找金绝天,便从此不再姓梅!” 他可以背负一世骂名,梅家不可以,这是他一个人的道! 第567章 那就殊死一战(1) “朕不会让你去找金绝天的,左右是亡国之君,朕便和大渊一起埋葬又何妨,总好过苟延残喘,时九,我知你心中所想,所以朕今日不怪你,但是朕做不到,无关什么骂名不骂名。” 梅时九不能成为人人口中卖主求荣的卖国贼,他知道梅时九要做什么,以他之名投诚,势必军心涣散,他只要配合好走个过程就从此停了硝烟战火,而他梅时九背负千古骂名。 “圣上若是执意不肯,那就只能殊死一搏,梅时九一具残躯,陪着就是。” 梅时九望着丰子越无奈一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一如既往,便是如今清瘦了,有疤了,风姿犹在。 其实他想到了会劝说不动。 “殊死一搏?时九,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圣上跟我来。”梅时九起身,示意丰子越跟着进屋。 既然圣上不肯,那就一场大战定胜负吧,只是这一场大战下来,又是死伤无数,但是… 大元或许能有一线生机,若胜,所有的牺牲就有了意义,落败,那就一起忠魂埋骨。 “圣上看看。”梅时九带着丰子越走到一面墙前,上面悬挂着一张巨大的舆图。 “这是……” 看着是大元的舆图,但是又不全是,很快丰子越就看明白了,“这是你绘制的?” 中间的确是大元没错,但是周边补上了阮东和波罗的一些疆土,他是从西北以西和以北的地方看出来的,找到了他们现在所在的牧关。 “臣也没有绘全,上次去阮东来回是两条线路,所知还是太有限,波罗臣尚未去过,也只能到牧关往前一点,但是够用了,圣上,你看看我用红墨描绘的线路。” 梅时九指着舆图上的一条条红线引导丰子越去看。 舆图上有数条红线,最后都汇集到一个点。 “苍川?” “正是,苍川是一个地势及其复杂又及其开阔的地方,臣曾听先生讲述过此地,现在波罗兵马已经占据东南,还有这和这…而咱们大元现有兵力主要集中在这…” 梅时九在舆图上来回指点,丰子越的目光跟随而动,梅时九思路清晰讲得简单明了,丰子听完便明白了。 “时九…如你所说,这真是殊死一战了…” “是,会是载入史册的一战,但是圣上,这一场仗打下来,身负一定,大元江山的成败也就定了。” 梅时九的话让丰子越看着舆图陷入沉思。 屋内沉默了一阵,最终丰子越打破了沉默,“那就一战定成败吧,其实,时九心里终究还是有几分不甘吧。” 梅时九含笑不做声,他是大元人,如何能真的甘愿看着国破山河送,只是让他选,他还是会选前者,因为后者的牺牲太大太大,胜利很低,所以才叫殊死一搏。 “时九,你一定要撑住,朕已经让人去寻名医,你还得等着她不是吗?” 丰子越心里有了决断,也就不去多想了,转而将目光落在梅时九身上。 “圣上派人去寻她了吧,可是没有消息?” “果然瞒不过你。”丰子越低首点头。 梅时九继续看着舆图,不知此生是否还能有缘一见,吕文郁的医术已是很好,还有谢老前辈,若是他们二人都没法子,怕这头疾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他现在还活着,就算是老天厚待了,所以生死他其实已经坦然,只是身边的人要在此承受失去之痛,这非他所愿。 “圣上无需纠结于此,一切皆是缘,臣现在这副模样,她见不着…也好,她是个喜欢好颜色的,圣上,这是时九关于这一战所写的详细攻略和需要准备和注意的事项,圣上拿回去细看,一定要按着时九标注的顺序依次看,还有这幅舆图,圣上也带走吧。” 梅时九转身到桌上拿起早就写好的几封信递过去,信都封了口,信上分别写明开启的时间。 丰子越看着梅时九手中的信,心突然一沉,“你到时候与朕说便是,何须写这些。” “臣若能撑住,定会陪圣上一战,这不是以防万一嘛?最近头疾发作昏睡的时间都久些,臣是怕误事。” 梅时九含笑再次将信递过去。 丰子越缓缓伸出手,别开眼强忍着才稳住了情绪。 “时九,你一定会没事的,朕先去忙,你好好休息。” 丰子越怕再说下去他会绷不住。 “臣送圣上。” “不必!” 丰子越说完转身,脚步急切拉门而出。 门外罗桑和阿庆都愣了一下。 “罗桑,再派人去找,一定要把她找回来,要快。” 丰子越对追上来的罗桑急声吩咐着。 罗桑听罢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难道是九公子…“是,奴才这就派人去。” “罗桑,一定要找打她。” “是!”这天大地大的,但是罗桑此刻多余的话都没说,心里也期盼着初雪能早日回来才好。 “立刻召集大家议政。” 这一场仗,需要调动所有的大元兵马,殊死一战,成败在此一举,这一战之精妙,也只有梅时九能想出来。 他的头疾,也是因此越发严重吧。 圣上突然着急议政,大家想着是要开战了,但是没想到是这样一场大战。 一场围绕苍川的大战,足足讨论了三个时辰才散去。 出来时,一个个神情都是紧张又茫然,连梅老太傅都有些恍惚。 丰子越以最坦诚的态度说明了当下大元的局势和天下局势,也道明了这场大战胜负的结果,且言明了,大元胜算只有两成,只看大家愿不愿意陪他赌这两成胜算,不过大元此时的处境…好似也没有选择。 最终结果敲定,打! “咱们老了,还能陪着打这一场大战,值了。” “圣上有此魄力,咱们还有什么想的?” 梅老太傅和秦老王爷出帐之后忍不住轻声感叹。 “这一战从一开始的设计就颇为精妙,圣上是见了时九之后便召集咱们议政,怕是少不得他的主意,对了,梅家家眷现在可都安顿好了?” 他们这些人家,家里都留了管事的人,早早就将家人都安顿出了皇城,他们能安顿,可是其他普通百姓呢?只能随着城池一同沦陷。 “梅家的人都在都城。”老太傅叹了口气道。 “什么?怎会…”秦老王爷理所当然的以为梅家的家眷都离开都城了,消息传来也没听梅老说啊。 “我家那夫人的脾气你也是知道些的,梅家男儿,能上战场的都上战场了,府上就剩下老大和一些女眷,夫人说过,她在都城等我们回去,而且,若是咱们这样的人家都人去楼空了,都城的百姓该怎么想?” 秦老王爷静静看着梅老太傅,随后退后一步郑重行礼。 “梅家家风,高风亮节啊!” 抱歉,前两天阳的实在动不了,高烧,昏昏沉沉的,这两天争取把进度赶回来。 第568章 她回来了(2) “小姐,终于到牧关了!” 他们这一路,吃了苦也遭了罪,但是最终还是平安到了目的地,好似那些苦那些罪瞬间就忘了。 牧关是波罗的一个重镇,镇子不大,所以大元兵马都驻扎在镇外。 “东家,从牧关打过去,攻破华城,应该是可以攻下的吧。” 入了牧关,大家都松了口气。 他们从华城过来的,所以华城的情况大概知道一些,红夫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听说大元兵马在这停止了有十来天,为什么不打? 初雪看着不远处的军营在回身看了看叹道:“华城的守城兵马虽只有三万,但是华城往左是滨州往右是吉水,这两个地方都有守军,而且两边驰援过来都不是很远,攻城本来就易守难攻,现在大元都城被攻占,东南失守,大元军心肯定受到影响,加上内乱…圣上岂敢在此时轻易动兵?费劲攻下一座城池不难,身后的大渊疆土就保不住了。” 他们也是到了这才打听到这些情况,有些难以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 “东南失守,锦家不知如何!” “还有都城,小姐,大姑娘他们还在都城呢,都城怎么会失守?”都城是他们大元皇都,不是有重兵受着吗? “会到如今的局面,肯定有很多因素,大家先别乱想了,等到了军营就知道了。”方源见良安和桃儿他们彷徨不安的说着话,赶紧让他们打住。 没看着雪丫头眉头都打结了,这局势,的确是大势已去了。 “良叔,安排人即刻赶往靖和,一定要见着锦新程,告诉他…”初雪快速低声交代了几句。 “好,奴才这就去安排。” 初雪点了点头看向军营方向道:“走吧!” 至于她姑姑,她相信萧爷一定会照顾好她,她已经让景四去联络通达天下的人了,到这儿,她也放心去联络了。 “走吧!”方源跟了一句,一群人便朝着军营走去。 “小姐,听说九公子就在军营中,老太傅他们也来了,一会就能见到了。” 想着一会儿她家小姐就能跟九公子见上,桃儿忍不住有些激动。 “嗯!”许久不见了。 初雪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 军营重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便是有圣上亲自签发的特别通行令也要通报一声,毕竟是战时。 “什么?谁?谁在军营外?” 丰子越的反应把帐中伺候的都吓到了。 “圣上,奴才问了几遍,说是初雪小姐,持有圣上亲自签发的通行令,定错不了。” “初雪!”丰子越低喃一声,也顾不得身份,大步就冲出了帐,罗桑反应过来赶紧跟上。 守在外头的将士看着都是一脸莫名,这是发生何事? 初雪等人在军营外等着,没等多久就看着亲自迎出来的丰子越,还有一众围观的将士,都在猜测让圣上亲自迎出来的何许人也。 “初雪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拜见圣上……” 初雪见着丰子越好歹没忘记礼数。 “初雪!你可算回来了,你跑哪里去了你,朕派人到处寻你!你可算出现了。” 丰子越看到初雪的那一瞬间,险些没有绷住,上前一把托起初雪,也不顾什么男女之别,一双眼睛上下打量初雪,确认对方真的安全无虞,知道她去了波罗可是没少担心。 “让圣上担忧了,初雪一切都好。”初雪说着左右看了看,并未见到自家想见的那个人。 “圣上,先回帐再说吧。” 罗桑看到初雪也是激动不已,派出去的人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人家就突然出现在这。 “对,对,回帐再说,你瞧瞧你…是不是冬日的时候冻坏了。”丰子越忍不住就说起来了。 初雪任由对方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耳朵,“有碍观瞻了,冻疮掉痂以后留的一些影子,加上赶路,瞧着是不是沧桑了些?” 是该收拾一番再来的,有些急了… “你还知道啊,你说你一个女儿家,你胆子多大啊你,哪里危险往哪里跑,你知不知道家里多少人担心着?”丰子越是真的拿初雪当妹妹才会情不自禁说出这番话。 只是听得一旁不明所以的将士耳朵里就越发费解了,都在猜测初雪的身份。 “初雪让大家担心了,初雪不对!”初雪十分乖巧的承认错误,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浅笑,看到丰子越,她心里也是欢喜的,久违的亲切感,也感受到了对方发自内心的关系,这边是被人惦记感觉,家人的感觉吧。 “是,知道不对,下次继续,你啊!”丰子越言语之间尽是无奈。 方源跟在身后静静看着听着,看得出来,圣上和他这徒儿之间的确是关系不错的。 “瞧朕…罗桑,快,快去告诉时九…等等,不必了,直接去时九那儿。”丰子越想起什么突然停下脚步吩咐着,说完又继续大步超前。 没看到梅时九,不知为何,初雪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圣上,师兄可还好?”圣上都瘦了,也没之前光鲜了,想来师兄也是吧,毕竟是军营之中。 丰子越顿了下,低头继续走着,“一会不就见着了,你还惦记人家好不好,怎不早些回来看看?”说到这事,丰子越可就有话说了。 初雪身后一群人都齐齐看向她,瞧瞧,连圣上都觉着不合适吧。 初雪默默低头,“有点事耽搁了,这不回来了吗。” “看来,你对人家九公子也不见得多上心,可别耽误人家,回头朕是不是要考虑给九公子赐婚?” 这…初雪一时尴尬得很,圣上怎能乱说话,不知道一国之君一言九鼎吗? “初雪,一会见到时九…别太惊讶,他也算是九死一生捡回来一条命,脸色留了几道伤疤,已经淡了许多了,等日后没有战事,好好养养就看不太出来了。”丰子越突然一改刚才的语态,认真轻道着。 九死一生四个字让初雪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圣上特意提醒,情况怕是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师兄…还好吗?” 明明近在咫尺了,她反而有些迈不动脚了。 “去看看就知道了,他虽不说,但是朕看得出来,他比谁都担心你,你啊!!” 并无责怪的意思,只是他怕她再不回来就要抱憾终身。 初雪的心一点点沉了下来。 第569章 终于见面了(3) “当家的,这真是咱们大元的圣上?”和他们这东家关系这么好? 他们东家到底什么来头? 红夫人走在后面偷偷扯了下胡当家的衣袖。 胡当家的也是一脸懵摇着头,他们见着圣上了… “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再一起用膳。”初雪突然停下跟大家说了声,她想一个人先去见见师兄。 “好,丫头,你先去见见时九,一会等你用膳。”方源终于开口。 “这位是?”丰子越疑惑了一句,叫初雪丫头,认识时九? “圣上,这位是我师父,也是先生的好友,姓方名源。” 丰子越眼睛一睁,不可置信看了看方源又看了看初雪,“你师父?方…” “草民方源拜见圣上。” “玄九先生快快请起,真没想到能在这见到玄九先生!”丰子越十分恭敬的拖起对方的手。 玄九先生? 这下轮到初雪一脸错愕了。 见状,丰子越大概知道,这妮子,这是走了大运却不自知,这位先生,父皇和他都曾派人去寻过,却是了无音讯,没成想却成了她的师父,世事难料啊。 “雪丫头,你先去看看时九,你们二人这么久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 老了老了,还带了些不正经。 “正是,难得有幸在此见到玄九先生,朕可得好好讨教讨教,初雪,时九住在军营后的一处小院里,你跟罗桑过去,朕在外头备好酒菜等你们。” 初雪顺着看了一眼,带着满心疑惑点了点头。 “罗桑,带她过去。” “是!” “玄九先生,这边请。” “不敢不敢,圣上请!”这新君倒是个谦逊有礼的。 其他人便只能看着初雪离开,默默跟着方源,这里头他们也不敢乱走啊。 “公子!公子!初雪小姐回来了,初雪小姐回来了!” 因着梅时九的头疾怕吵闹,正好扎营的一处有一个百姓留下的空院子,丰子越让人收拾了一下让梅时九住在这。 阿庆闻讯兴奋的冲进屋子报信。 院子里正在熬药的阿桑忍不住抬头而望,木大春和喜娘急忙看向女儿。 这个名字这些天他们也略有耳闻了,初雪正是屋里九公子心仪的姑娘。 倘若之前他们还有什么想法,现在也不敢妄想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所救之人是一位如此高不可攀的贵公子,还是朝廷的大官。 这些日子,他们与将士们闲聊之中也大概意识到梅时九的出身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们家丫头痴啊,非要留下,他们就这么一个贵女,反正现在到处都打仗,也就只能跟着留下了。 屋内,梅时九听得初雪二字手中笔不慎滑落,一旁正在与他说话的吕文郁也愣住了。 “初雪小姐回来了?”还是车前反应快。 吕文郁连忙起身,“初雪小姐回来…当真?” 所谓情不自禁便是如此啊,明知要克制,可有时候,哪有那么随心啊。 “是,是初雪小姐回来了,正往这边来,公子!”阿庆兴奋看着梅时九,初雪小姐终于来了,他还怕…还怕…公子等不到…… “她回来了!” 素来冷静的梅时九这会儿看上去也没那般冷静了,迟迟才缓过神。 “正是!回来了。” 梅时九抬手整理易容,手不自觉落在脸上的伤疤上,之前从未在意,可此刻竟有些在意起来了。 看到这一幕,吕文郁默默垂下眼帘,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子其实又何尝不是? 只是当局者迷,她岂会在意呢? “九公子,初雪姑娘终于平安归来,着实让人高兴,文郁去看看。” 一会儿他们两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他们在场似乎不太好。 吕文郁说着便退了出去,新药已经吃了三服了,疗效甚微,五服药一个疗程,不能着急,千万有用才好啊。 “公子,那初雪姑娘真的回来了?” 出了房间,车前激动开口。 “应是…”抬头见,吕文郁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如今都春暖开了,她怎么还穿得比旁人多。 不过,不管什么样子,好似远远就能认出来是她。 “她来了。”吕文郁说着便走了上去。 “初雪小姐,九公子就在前面的院子里。”罗桑负责引路,指着前面的院子介绍着。 初雪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迎面而来的吕文郁。 “吕公子?”他也在呢。 “初雪小姐!”那边,吕文郁已经朝她打招呼了。 “许久不见,吕公子!”还真是,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是啊,许久不见!”一句许久不见,让吕文郁不自觉的露了笑。 西北和波罗的寒冷,到底还是让她遭罪了。 “初雪姑娘来看九公子吧,九公子就在屋里等着你呢,快进去吧。” 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好像没什么可说的,看到人平安站在这,知她平安便好吧。 “好,一会儿咱们再聊。”反正都在军营里,初雪也不和对方客套。 这种不把自己当外人客气的感觉,让吕文郁感觉很好。 初雪抬脚上前,看着前面的屋子心里越发知道不好,否则这会儿师兄应该出来了,圣上都住在军帐之中,他为何单单住在这? “初雪小姐,你回来了!” 阿庆刚推开门就看到了初雪,欣喜的打着招呼。 “阿庆!” 初雪回以一笑。 阿庆点头让开身来,梅时九便进入初雪的视线,四目相对静静而亡,耳里便再听不到旁的声音。 “来了!”梅时九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不紧张。 他自己也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见着一个女子紧张。 “恩,我来了。” 初雪微微一笑缓步上前,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这还是她师兄吗?还是那个风姿翩翩的贵公子吗? 消瘦的身躯,脸上的疤痕,憔悴的神色,还好…还好笑容依旧。 “你啊,总算回来了,不知道大家多担心你。”言语间带着宠溺,面上从容,脚下步子却迈得很大,暴露了主人的迫不及待。 初雪暗暗深呼吸,笑着上前娇俏道:“大家都担心,师兄呢?” 从未见过初雪这般女儿家的娇态,也没想到她会当众问出这种话,梅时九有些傻了。 “看样子师兄不想初雪!”初雪说完低头有模有样的唉声一叹。 绿毛似乎闻到味了,从屋子里冲飞出来,直扑初雪而去。 “绿毛!瞧瞧,绿毛都想我了。”初雪伸手借着绿毛让她停在自己胳膊上,似笑非笑的看向梅时九。 梅时九也只是愣了一瞬,随即眉宇飞扬嘴角上扬,“冤枉师兄是要挨罚的,如何不想?”没良心的,想不想她,她能不知?不过她想听,他便说。 第570章 不好看吗?(1) 一番话,听得桃儿和阿庆都面红了,两个当事人却一派自然。 “走走?” 一步之距,梅时九停住步子轻问。 初雪微微一笑点头,“好!”一如从前,仿佛昨日才见。 梅时九上前一步,初雪微微后侧,两人并肩而去。 “原来这就是九公子心仪的姑娘!”阿桑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继续熬药,心里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 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但是和九公子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 “桑儿,要是不想留在这儿,咱们和九公子说一声,九公子会让人送咱们回去,或者咱们去找个安身之处。” “阿爹,阿娘,桑儿没事,真的,桑儿以前以为看着九公子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桑儿会很难过,但是刚才桑儿只觉得高兴,替九公子高兴,或许桑儿以前以为的喜欢并非真的喜欢,可能是桑儿见的人太少…爹娘放心,桑儿真的没事!出来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比我想的大很多很多,桑儿也明白了一些道理,知道了我们救的是个大英雄。” 看着突然懂事的女儿,夫妇二人也不知说什么好,既高兴又难过。 “咱们去看看其他人吧。”吕文郁含笑目送梅时九和初雪相偕离去也跟着转身离去。 车前赶紧跟上,有些费解摸了摸头问道:“公子,初雪小姐刚回来,九公子为何不请她屋里说话?怕是水都没来得及喝呢。” “因为怕她心疼啊,屋子里全是药味。” 车前听罢默默低头不做声了。 “咱们去等他们吧,他们一会儿就会过来的。” 阿庆看了一眼同样没有跟上的桃儿道了句。 “阿庆,九公子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桃儿都不敢相信她看到的,记忆中那个九公子,浑身发光的九公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模样! 阿庆一脸难过低下头,“说来话长,公子他…” 这边阿庆徐徐道来,那边两人却并未提及此事。 “师兄,现在这里还有多少兵马?” “八万,整个大元的兵马现在一共也就二十四五万左右,其中能上战场的满打满算二十一二万。” 这军营,其实梅时九也没走过两趟。 初雪发现梅时九步子缓,她也有意缓了下来,走着走着,两人步调就一致了。 “我记得我曾看过本朝兵简,大元兵马在立国时就号称百万雄师,后来经历过兵解,全国各地兵力部署,加起来也还有七八十万,近几十年,大元重文轻武,朝廷好像没有大举征兵,听先生说,地方按规定服兵役的人家,只要打点得好就可免去兵役,所以兵部统上来的数字水份很大…师兄,大元如今的局势,根源已久,非一人之力,也非一时之功就能改变的!” 初雪在开导梅时九,梅时九自然听得明白,叹了口气道:“这是一方面罢了,开战之前,大元实际兵力也有六十万,只是各地疏于练兵,长年累月,这军营之中真正能打仗的不多,尤其是遇上波罗的精兵良将,根本就没什么招架之力!” 他如何不知眼下局面难以盘活,否则他也不会跟圣上说出那番话。 “…大元竟损失了近三分之二的兵马!牺牲了…” 初雪突然有些喘不过去,太过沉重,几十万条人命,她知道战争一定是残酷的,也知道战场上会有尸横遍野的场景,可是她还是无法想象,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 “有几场大战打得颇为惨烈,对了,东南那边的事你也听闻了吧,我让人打听过了,锦家暂时无碍,损失在所难免,锦新鹏…投敌了,不过波罗攻入靖和之后并未为难锦家,也没动锦家。”梅时九知道她定是有几分担心的,毕竟她是锦家家主!不管她想不想当这个家主。 初雪的确没来的及打探的太详细,锦新鹏的事也只是粗略的知道一点,此刻听着难免有些怒气,“现在不动锦家,不代表以后不动,这是要给其他大家世族看看,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阻力,大概的情况我都知道,二十来万兵马,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大元似乎无解,师兄,你别太为难自己!” 并非她看得开,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你这是…担心我?” 梅时九转移话题,他知道她为何见着他只说这些,因为她不敢问他的伤。 但是,他并未想过瞒着她,既然她回来了总会知道的,他不想她从别人口中得知。 从那么严肃的话题突然跳跃,初雪险些没跟上。 “…是那一次受的伤?” 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问出来了,这一问,就是难以压抑的难过。 梅时九停下脚步,也不顾周围将士伸长脖子的打量,伸手轻轻抓着初雪的胳膊让她转过身来。 “别难过了,多看看就习惯了,没吓着你就好,知道你喜欢好看的…可眼下也只能委屈你将就将就了。” 梅时九说得轻松自然,鬼知道他心里有多忐忑。 初雪抬头望着对方,从刚才的 “是不是…不好看?” 这怕是梅时九有生以来少有的不自信的时候。 “是不好看,但就像你说的,多看几眼好像也就习惯了,这疤也就罢了,把自己弄得这般清瘦做甚?”初雪说话间缓缓抬起右手,手指在对方脸上疤痕处轻轻抚过,“这是烧伤的?” “嗯,已经淡了很多,之前你见着怕是都认不出。” 梅时九努力维持着笑容。 “身上是不是也有?” “嗯!别难过,早就不疼不痒了,就是几道疤难看了一点。”梅时九身子微微一僵,她出去一趟,回来怎么…怎么大胆了许多? 早就听闻波罗民风豪放,她…她… 好在初雪没有更过分的举动很快就把手放下了。 “你何时这般在意容貌了,男儿家,上过战场有几道疤才是正常,这是功勋,你别转移话题,除了这伤,还有什么?”瘦成这样气色还这么差。 “别急,我慢慢与你说,当初我被迫跳下山崖,山下是河流,幸好遇上一家好心人…我这头便是跌落时磕碰的了,文郁说是颅内瘀血阻滞不散,所以有了头疾,这也不是什么病,没事的时候都好,就是夜里发作时睡不好…” “别说了,能治好吗?”初雪静静凝视着对方,明明就几个字,出口却异常艰难。 第571章 照料他(2) “不一定,他们都尽力了!” 梅时九无心隐瞒。 不一定… 那就是很大程度上的治不好,否则眼前这个人不会说不一定。 初雪低下头不敢再看,怕忍不住掉眼泪。 梅时九抬手缓缓落在对方头上想要宽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抚摸着,她的难过是因为他! 初雪突然张开手一下环抱住了梅时九,梅时九没反应过来,初雪自己也愣住了,可又不好收回手,刚才一瞬间的动作完全出于本能,行动快过理智。 “我…我…看看师兄瘦了多少!”只能尴尬化解,象征性的圈着好像是在比划。 等她想要松手时对方可没打算就这么轻易让她松开。 毕竟难得的一次,也可能是…仅有的一次拥抱。 梅时九顺势环抱着对方轻笑道:“这般测量的法子倒是新鲜,我也看看你是不是也瘦了一圈。” “呵呵,我没瘦,就是颜色难看了些。” 尴尬是有,但是更多的是另一种感觉。 她做声甚少后悔,此刻却有些后悔没早些回来。 “知道难看了,明明怕冷,大冬天的非要往最冷最危险的地方去,你是生了几个胆子,你不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初雪早就做好了回来挨说的准备。 “我会有多担心?”既然都抱着了,那有些话说说也无妨吧。 靠在对方胸口的人微微一愣,本想抽身,可是对方虽然瘦了力气还是有的,又忌惮着对方身上的伤,便就这么放任了。 “以后别再这样冒险行事了。”见怀里的人不做声,梅时九将下巴轻轻靠在初雪头上。 “…好!”初雪心跳的厉害,却又觉得安心。 “别担心,生死有命,我能活着回来已是大幸。”梅时九轻轻拍了拍初雪的后背。 初雪强忍着泪水颔首点头,却是不知该回什么,怕出口就是哽咽。 “走吧,才到吧,圣上他们定是在等着。” 平安回来就好,还能再见到她,真好! “嗯,走吧!”调整了几个呼吸初雪才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正常些。 梅时九依依不舍松开双手。 两人缓步朝着大帐走去。 “对了师兄,都城失守,那…梅老太君她们现在何处?” “梅家没有出城,不过金绝天入城之后也没有为难,这一点,金绝天的确是做的很好,波罗所攻城池都尽可能不惊扰百姓,也并未拿人威胁,从这一点来看,这个金绝天胸襟就非同一般。”虽是敌方,但有一说一。 初雪噘嘴,这个她其实心里也是认同的,但就是…或者说,她就是不够大气! “听说老太傅和梅家其他几位爷和公子都在战场上,大家都很担心吧,也不知大家都怎么样,姑姑不知是不是也在城中。” “不是一家如此,担心是肯定的…对了,你姑姑那边你暂时可以放心,波罗军攻城之前,萧家就护送她出城了,现在在越州,慕寒正好调往越州镇守了,我托付过他,让他关照一二,还帮你说了个谎,说你在这让她放心。” 梅时九一脸无奈的看了初雪一眼,初雪回望一眼,没良心道:“堂堂九公子竟学会说谎了。” 梅时九没好气笑着摇头,“果然,小女子难伺候啊。” “谢谢师兄。”初雪一改刚才的态度,突然郑重道了句谢。 “你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回去看你姑姑还是去锦家?”有时候太过了解也是有些无奈的。 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之前是这么打算的,不过现在姑姑知道我在这,应不会太担心,就不着急去,至于锦家…也不一定要亲自回去,我再想想。” “据我所知,你做了决定的事可是很难改变的,不去看云先生,也不回锦家,那你现在是何打算?”是自己想的那般吗?素来自信能掐会算的梅时九这会儿却不是那把肯定了。 初雪低头避而不答,反问道:“眼下局势,圣上有何打算,师兄又是怎么想的?”她如何打算的,他难道当着不知? 他这般,她好像真的不能放心而去了。 她清楚的知道,她现在若是离开,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才议论完,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过两日,军队就要拔营离开了。” “拔营?离开?”要开始攻城了?那也会遇上的。 “嗯,要准备打一场打仗了,这一仗关乎大元生死存亡,回头再跟你细说。”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生死存亡的大战?那必然不是继续攻打波罗,初雪点了点头不再多问,有些庆幸她回来的是时候。 “西北和波罗冬日那么冷,你又几乎都在路上,是怎么熬过来的?吃了不少苦头吧,还有,当初火烧粮仓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梅时九也有很多话想说,也是因为太多话想说一时反而不知先说哪一桩了。 “不急,回头慢慢与师兄说。” 他们以后会有很多时间慢慢说,他们留着慢慢说就是。 她想好了,在他头疾治好之前哪也不去了。 梅时九他们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齐了,老太傅得知初雪来了,老人家也是异常高兴。 “老太傅、秦老王爷、诸位,许久不见了,给大家问安了。” 初雪见着他们心里也一样高兴。 “好,好,听闻你在外头跑生意,这兵荒马乱的,着实让人担心。”老太傅以长辈的身份开口,虽然知晓初雪是公主,但是这会儿并不像太过客气显得生分了。 “瞧着没,这么多人担心你,可别乱跑了。” 丰子越乘势说教了一句,也是半开玩笑。 “好,不乱跑了,圣上,军中有规矩不能携带女眷,我若是跟着可方便?” 初雪说话间看了梅时九一眼,如何还能放心乱跑? 大家心知肚明,虽然面上笑着,心里却都是另一番滋味。 “无妨,军中也有一些女眷,算是随军,但是战时不同平常,多少都帮点忙,朕就让你照料梅时九如何?” 初雪和梅时九还没做声,梅老太傅连忙起身,“使不得,圣上,这可使不得!”让公主伺候他孙子,这哪能行。 “是,民女领命,一定尽心尽力好生伺候梅大人。”初雪直接笑着受命。 其实丰子越更想直接给他们赐婚的,只是梅时九现在的情况,他提过,但是梅时九不同意,他也知道梅时九的想法。 “这…”一声民女,弄得老太傅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后也只能看着。 秦老王爷暗暗使了个眼色,意思孩子们的事,他们高兴就好,无需在意那些个什么规矩了。 第572章 一年?半载!(3) “果然是冲着那两样东西去的,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让她冒险大老远前往波罗,锦家影子卫、挟持母妃…” 初雪到达牧关没多久,金绝天就收到从波罗传来的加急信。 “王爷,王妃…没事吧?” 知道信中内容时,青岁和团儿都傻眼了,吓到了。 金绝天放下信摇了摇头,“没大碍。”现在他敢肯定粮仓的事与她有关了,是不是该夸她一句智勇双全? “人抓到了吗?王爷要如何处置?” 挟持王妃,真是胆大包天了,团儿听着都有几分气性,亏得王爷还去信给陆总管让总管多加照顾,结果倒好… “抓?若是没猜错,此刻人应该在牧关了,她是有备而去,可不是咱们看着的那般莽撞。”金绝天叹了口气,随即一笑摇头。 没抓到王爷还笑? “怎么会抓不到?”团儿头一次对自家王爷表示怀疑,这怎么可能,在他们波罗境内,陆总管能眼睁睁看着人跑了?除非对方有飞天遁地的本事。 青岁也一脸不解的望着。 金绝天低眉收起信,“她啊,算是步步为营吧,怕是连老陆都被她算进去了。”她应该是算到了老陆的想法,那两样东西放在王府多年未能破解,算是他父王的一件憾事,陆光年伺候他爹多年,可能对那两样东西背后的秘密也带了几分执念,也算是利用了老陆的心态,知晓只要老陆将东西交给她,就不会轻易要她的命,会想着借她之手解谜,还真是机关算尽。 都说她胆大,也的确如此,可她不光胆大同样也心细如尘,这样的人是十分让人害怕的。 还是一个女子! “王爷,陆总管真的抓不到?”青岁不太确定的追问了句。 “不是抓不到,而是…罢了,既然老陆都把东西给她了,青岁,你去一趟靖和,亲自在那盯着,或许她会去锦家,不管她去没去,锦家的一举一动都盯紧了。尤其是锦家家主,锦家有任何异动随时来报,记得,是随时。” 什么东西给她了?青岁听得云里雾里,“是,奴才这就启程,王爷,若是她…真的回了锦家,如何做?”抓人吗? “盯着就是,不要有任何动作,还是随时来报,没有本王的指令,什么都不要做。” 金绝天不放心似的又叮嘱了一句。 “是!” 不抓?难道就这么算了?主子的心思怎么这么难猜啊。 “对了王爷,那个锦新鹏再次提出想见王爷。” 虽然对方投诚帮了一些忙,让他们攻打东南的步子更快了些,但是青岁对这种人就是提不起好感,毕竟他不是执政的政治家,这或许就是一些锦新鹏类似之人没有好下场的一部分原因吧,新主家未必真看得起。 “再等等吧,就跟他说本王忙于军务一时抽不出空,待有空一定亲自招待一番。” 不见,言语之间却还是要留一定的空间,即便真的天下在握,天下初定之时,这些人还是有一定的作用,当然,若是锦家真心归附,那就这些人就是祭旗之用了。 也不算过河拆桥,这种人,本就是因为私心奔着利益投诚,他正好有用便用,又没有强迫,你情我愿,然后若是无用或是成为阻碍,那弃之也没什么不妥,当然,也要事情可而定,废弃不可自弃,无关紧要便留。 “行了,都出去吧。” 金绝天坐下开始处理军务,步伐还要加快,大元攻入波罗的兵马只剩那么多,以他的判断,应是不会继续挺进,那接下来势必会有其他动向,仗打到今天,距离天下一统的目标越来越近了,可越是这样越要沉得住气越要打起精神,要一鼓作气不能松懈,必须提着这口气一举统一天下,他不能松这口气,将士们也一样,他得好好细细思索部署了。 可是今日,金绝天似乎有些静不下心来。 下次见面会是何时?又会是何等场景? 金绝天想着下次再见初雪时的场景,初雪可是暂时没想过,她只是让人去靖和通知了一声,并未有下一步的举动,也没让锦新鹏立刻将东西送来,更没打算短期内过去。 她知道,对方递送消息的时间一定很快,虽说金绝天可能在离牧关很远的地方,但是她到牧关时对方差不多也会收到消息,对方得知她将东西带走了,一定会让人盯紧锦家一举一动,她可不想真的为他人做嫁衣,更何况现在整个东南都落入人家手里。 只要她不动,对方也就是盯着而已,总会有机会的,毕竟人家的主要目的是战场,总会有松懈的时候。 “文郁,如何?” 呆了几天,初雪已经知道梅时九的情况了,比她刚到时所了解的更糟糕。 看着梅时九服药之后睡下,初雪找着空挡问着吕文郁。 “已经喝了一个疗程,虽说缓解了一些痛楚,但是…似乎不能根治,你先别急,药效都会有一个过程,过几天再看看,若是情况有所好转,那继续服药或许有用,总之,情况会比之前好一点,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医治。” 不知是不是初雪来了的缘故,这几天梅时九随眠好了许多,睡得好些,精神就好些,加上初雪每顿陪同盯着用膳,吃得也多谢了。 但是头疼起来的时候依然痛苦。 每每看到梅时九发作,初雪就心疼的不忍看。 “辛苦你了,文郁,你交个底,若是这药没用,他…还能活多久?是不是还有别的可能?”初雪也跟着梅时九叫,原本他们之间也不算陌生了。 吕文郁知道她不是寻常女子,九公子没有隐瞒他的情况,他也就实话实说了。 “若是药没用,就目前这个情况持续下去,可能会比之前活得稍久一点,但是最多也撑不过一年,若是情况糟糕些,也就是半年左右,至于别的可能,文郁暂时未曾想到,之前我祖父已经跟圣上提过一个郎中,擅治头疾,不过对方是个游医,居无定所,圣上已派人寻找一段时间了,至今没有消息,加上现在兵荒马乱,要寻人更难。” 他说的这一年半载,还得是他随时在旁的情况下。 一年、半载! 初雪闭上眼点了点头,残酷却是事实,无法接受却必须面对。 “你…九公子是豁达之人,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你这一趟西北波罗之行,虽熬过去了,但是身体还是积了寒气,女子寒重十分不妥,我给的方子一定要按时服用,每隔数日,我再给你瞧瞧,还有那玉舒膏也要每天涂抹,冻伤也是有可能会留疤的,且不注意来年就会再生冻疮。” 没见过这么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女子,吕文郁也是有意转移话题。 身为医者,面对患者束手无策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第573章 怕耽误她(1) 苍川阻击会战,大军拔营,牧关只留守了万余人,也是料算到留守波罗的波罗守军不会主动反击。 梅时九谋划的这场决战,需调动所有大元现有兵马,会是开展以来,大元 大军拔营行军十多天了,已经到达大元境内西北。 各地也已送去了军报,很快全国现有兵马就会动起来。 再次现在当初被烧焦的那处山上登高远望,大家都是心情复杂。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当初烧得只剩下一片焦土,如今处处新绿生机勃勃。”梅时九看着眼前景象有感而发。 “阿桑,你们就是在下面的河流救了师兄?” 初雪低头看着崖下奔涌的河流问着一直跟随的阿桑,同样是女子,她如何看不出阿桑对梅时九的心思,不光是她,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喜欢的很纯粹,并不让人感到不舒服。 阿桑笑着回话,“嗯,当时我喝阿爹刚好路过…” 阿桑本来也想学着桃儿她们称自己奴婢的,但是梅时九和初雪都不让。 阿桑本也不懂那么多,他们不让她就随意。 大恩不言谢,初雪真的很感激,若不是阿桑一家… 感觉气氛有些严肃,丰子越有意将话题拉开。 “时九,各地调兵,波罗一定会收到信息,若是被对方识破意图,定会派兵阻拦会师,到达仓川快的半月,咱们最远,现在是四月了,到时最快也要到五月中…若是这中间出现问题阻碍了大军会师那就麻烦了。” 的确如此,梅时九点了点头,“所以现在不能让对方探清楚咱们真正的意图,和地方兵马下达的指令都不一样,对方想要弄明白也没那么容易,圣上也不必太担心,另外,臣也有部署,只是暂时还不能说。” 左右都是堵一场,都到这了,丰子越充分信任梅时九,他不说不能说,他这个圣上就不问,反正大元的家底都在这了。 “师兄,这么大一场对决,何不与阮东合谋?” 她相信篱爹爹应该不会拒绝,不过,听师兄说,阮东的情况更加糟糕。 “阮东情况太复杂,各地军政分离,最近才收到了消息,已经有人拥兵自重,况且,战场在大元,远水救不了近火还容易节外生枝。” 梅时九不是没想过,但是深思熟虑过后还是放弃了。 “师兄自有主张,都城失守,慕山也不知什么情况,虽先生来信说一切都好,可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总还是有些不太烦心。”军政大事,她也不多插嘴了,他们自有主张,能帮的地方,她自会尽力而为,进入西北之前她便让红夫人和胡当家的两口子去联络各处山寨的兄弟们,这些天过去,应该也差不多了,她也得抽点时间去见见他们。 正好,离灵泉寨也不是太远了。 “咱们此去仓川需要经过涂山,那儿离慕山不算太远,到时候咱们抽空去看看先生。” “还是别了,先生说了,慕山太打眼,金绝天都去过两次,到时候让隐先回去给先生送个信,看先生是否方便,让他老人家到涂山周围走走,此时正是好时节,不冷不热,他老人家也许久没出去走动了,就当散散心,到时候咱们再去看他。” 这一战对大元来说生死攸关,还是谨慎为好,师兄不能出事,加上他现在的情况也经不住折腾。 梅时九知道她担心什么,“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就听你的。” 一旁众人默默挪开目光,这两人如今是越发不遮掩了,也…挺好的。 其实大家心情都是复杂的,大家都是与家人分离,有的家中家眷已经在敌方掌控的地方,比如梅家,老太傅他们就真的不担心家里人?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时候不早了,大军也休整了个把时辰,该启程了。”他们这一路都是急行,因为他们最远,必须压缩行军时间才能按时抵达。 丰子越这个圣上一开口,大家都服从安排,本来也就是上来看看。 “师兄,我要离开三天左右,之前与你说过,西北一代有一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这会儿正好路过这,便召集大家在附近见见,你们先行,我回头去追你们。” 这些天,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如今她也不像之前那般,想做什么走就是,也知道与人交代清楚了。 “好,放心去,注意安全。” 初雪的改变,梅时九都看在眼里,心中自是欣喜,可又有着新的担忧。 这人…倒是挺舍得的,连多问一句都没有。 “这三天,我都交代了,让阿庆盯着你按时休息服药,若是我回来知道师兄不听话…” “你待如何?”梅时九笑望着初雪。 “我…便不理你!”初雪说完高抬额头扭头就走。 这般女儿娇态的时候也是不多见,梅时九含笑望着对方的背影轻笑出声,“一定遵命,不敢不从。” 初雪脚步加快,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不好意思了。 初雪走都不动声色,丰子越得知颇感无奈。 “就你这般纵着她,也不知她哪那么多事,先前去波罗到底干嘛去了,可跟你说了?”他倒是也没时间去细问,也是没必要,这会儿想起就随口问一句罢了。 梅时九笑笑,“没问,她若想说,自会说的,不说便是不便,她的事的确不少,三天而已,身上放心,她既说了三天回来就会回来。” “得,你都这么说了,朕就不多管闲事了,时九,你们的事,朕不想插手也不想过多过问,这一战之后,也不知将来如何,一切都是未知,父皇在世时曾私下交代过,若是将来她出嫁,一定不能让她受委屈,让朕送她出嫁…” 他们二人都这样了,不如战前办一场婚礼,只是战时怕是不能太隆重了。 “圣上,臣知道您的意思,只是臣现在的情况与她成亲只怕会误了她,且大战在即,不宜忙这事。”他也只是一个寻常人,不可能不去想这些。 “你们之间,何谈什么误不误的,罢了,你们的事朕随你们。” 难道他觉得,若是他的头疾真的医不好,他离开,她还能和别人成双入对吗?她是什么性子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罢了,等这一战结束再说吧,他也只是不想大家徒留遗憾。 “朕问了玄九先生,他说,大元气数将近,天下一统大势所趋,时九,朕是不是该听你的?可是…”这种话,玄九先生定不会胡说。 “圣上,天道运数从无定数,事在人为,人亦可胜天不是吗?既已如此,那就放手一搏无须纠结于此。” 后面基本两三更,尽可能三更,不过有事忙的时候就只能保证两更,比如周四周五有检查哈哈哈,周末若是没事尽量多更点!!谢谢小仙女们体谅。 第574章 大当家!(2) “雪东家,多日不见!” 见着初雪,各寨的负责人纷纷起身打招呼,虽然都是道上的人,但是到的这么齐的时候也是不多见的。 “各位当家的都好吧!” 初雪大大方方的上前,身为主人家,灵泉寨的当家段翔却没坐在主位,主位给了初雪,初雪也不客气,让她坐就坐了,毕竟,如今灵泉和月牙都算是跟了她。 “承蒙雪东家关照,我们大家伙这才有口饭吃,日子也都算过得去。” 当初初雪从粮仓弄出来的粮食,除了分发百姓的和给大元军中,还留了一小部分,分各了各寨的兄弟,在战时,有粮就是硬道理。 “齐大当家这话就客气了,兄弟们肯冒险相助,肯信我,初雪感激不尽!” 初雪有模有样的拱手致意。 大家也都回礼,心里都是明亮的,他们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灵泉和月牙在这些寨子中算是规模颇大的,这两个寨子已经归附于他们面前这个小女子,经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和考量,大家心里早就有了决定,也都纷纷表达过他们的意思,只是初雪这段时间在波罗,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了。 “雪东家,我们都是些粗人,今日难得见着你,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的意思您是知道了的,不知雪东家是否同意咱们跟着,咱们都商量好了,只要雪东家点头,以后便任凭差遣。” 恰逢乱世,若是有有机会换个活法未尝不可,匪贼终归好说不好听啊,而且,这年头,他们这条道上的人也难维持生计,这是其一,其二,听说西北之外,很多他们的通道或是互相大的吞并小的,或是争抢地盘,斗得热火朝天每个安生,他们也都明白,若非这位雪东家,他们或许也早就是一样的情形了。 初雪过来,其实也是为着这事,但是此刻却显得不急不躁。 “齐大当家说得对,雪东家,咱们今日过来都是这个意思,咱们这些寨子加起来,不说多,也有两三千号人,只要雪东家同意,以后部分彼此,都是雪东家的人,咱们也都和寨子里的兄弟商量过,大家都没意见。” 另一位当家的也跟着附和了句。 看来,他们的确是商量好了过来的。 大家显得有些着急,你一言我语的,都是一个意思。 红夫人和段翔等人默默瞧着,纷纷看向初雪,说来也是一番奇谈了,这些年来,他们西北绿林这条道上,也出现过几个有大志想要一统西北绿林的,但是最后都没能做到,磕磕碰碰的,也不知争斗过多少回,没成想,竟是要被眼前这么个小女子轻易一统了。 人家没费一兵一车,大家却是心甘情愿,这何尝不是本事? 尤其是红夫人两口子,跟着初雪涨了一路的见识,心服口服,要说匪,眼前这位看似娇小柔弱的小姑娘才是真的悍匪,彪悍的连他们都自愧不如。 “诸位当家的意思初雪明白了,既然大家都有这个意思,初雪自是高兴,只是诸位东家可真的想清楚想明白了?然后跟着我,可就不是山匪了,也不是道上的人,这行事做派自然要改,且得守着一些规矩,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再说,这么多人,每个规矩约束着那是做不成事的,我知道,你们自在惯了,这万一以后有兄弟受不了约束…我这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好说话了,和现在这合作关系可是不同。” 丑话说在前头,虽然初雪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早就将这些寨子盘算在内了。 “雪东家,咱们也都不是一时冲动,手底下这么些兄弟,咱们肯定是三思而行,您放心,既然决定了跟着您,那就按着您的规矩来,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齐大当家再次开口,看来,他算是今日的一个代表了,私底下该是商量过不少次了。 初雪点了点头,笑着没有着急应话,抬头看向红夫人,“我知道大家不会拿这事开玩笑,但还是希望诸位慎重再考虑考虑,先让红夫人跟大家说说我的规矩,大家听听再说。” 红夫人连忙起身回话,“东家,您来之前,我和段当家的已经跟大家伙聊过了,您的规矩也都说仔细了,大家也都认真听了看了,都没意见,连契书都签了,只要东家点头盖了印,这事就算是定了。” 红夫人说着有些激动,这所有寨子加起来,足足三千人啊! 没想到红夫人他们办事这般周全,事先把事情都做好了,初雪看着送上来的契书,这上面的规矩,都是她去波罗的路上拟定的章程,给红夫人他们都看过,她是需要这些人,但是,一旦这些人决定跟了她,就必须守她的规矩,否则另可不要。 “雪东家,咱们都知道了,您放心,咱们一定照着规矩来。” 见初雪看了不做声,有位东家显得有些着急。 初雪起身,拿着手上的一摞契书看向大家,“诸位的诚意初雪看到了,既然大家真心想跟着我,那我就不推辞了,规矩大家也知道了,那以后咱们就照规矩来就是,从今日起,在座的诸位就都是一家人了,这么多人在一起,就是一个整体,不能像之前一样各自为阵各做各的,以后诸位做什么全听安排,另外,以后也没有灵泉寨、月牙寨…之分,十二个山寨,分十二队,以十二个时辰命名,稍后,我会让红夫人跟大家详说…我今日是专程绕道过来见诸位的,稍晚些就要离开,诸位,大家可以先回去召集兄弟们,我要带着大家离开故土了,大家十五日之后在风水岭集合。” “离开?十五日之后?这么急?” 初雪话音刚落,立刻有人追问,显然还没做好准备,没想着这就要离开生活多年的地方。 “没错。” 初雪回的简介,也没有更多的解释,因为,他们现在呀要学会听令行事。 她这的规矩,可是一点都不会比军纪松乏,希望他们心里真的做好准备了,今日他们既然做了决定,然后那就按着规矩行事,不管是谁坏了规矩,她都不会客气,她记得先生说过,御人需刚柔并济,但要真正降服这些人,让他们心甘情愿为己所用,还需要一些铁血手段。 “听当家的令!” 段翔第一个出声回应,红夫人和胡当家紧随其后,其他当家的见状也就跟着行礼回话了,同时也都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第575章 大战前夕(3) “雪丫头,三千人!你要干嘛?你可知道,他们跟着你,和现在跟你合作那是两码事,你当真想清楚了?” 离开灵泉寨,回去路上的马车里,方源有些心慌的问着,三千人,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要自己拉山头了。 “师父,我知道,他们跟着我,首先意味着我要养活这三千人。” “是啊,这还是最根本的事,雪丫头,你做生意,自然比师父盘算的明白,这养活三千人那么容易啊?你可真的算计好了?雪丫头,你到底有多少…银子啊?” 也难怪方源这么问了。 “师父,我这不是一直在努力挣银子吗?以后…就要更加努力了,现在是乱世,仓川一战之后结果如何尚未可知,这三千人,徒儿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听红夫人他们说,西北之外的绿林早就乱了,大的吞并小的,战时也没什么生计,有些便去欺负百姓了,这些人,本就是一些游走在善恶边缘的人…” 方源想着她是要用这些人,一时还没想那么深。 “明白了,但是丫头啊,这可是三千人,你刚才也说了,他们都是游走在善恶边缘的人,不少人手里可能都沾了血,他们行事可不会太讲究章法,你既然收了他们,就一定要管好他们,若是出乱子,三千人可是会出大事的。” 方源知道自己徒儿是个思虑周全的,可还是忍不住提醒着。 初雪认真点头,“师父,我知道的,您放心,我既然收了他们,就一定会管好他们。” “这就行了,你让他们在风水岭集合,老头没记错的话,风水岭好像离仓川不远了吧?你不会让他们打仗去吧?” 初雪听罢笑了笑,“不会,可能会让他们从旁帮点忙,不会让他们直接上战场,战场上也是打打杀杀,但是和他们以前的打打杀杀是不同的,这个徒儿明白的,我让他们到风水岭,是有下一步的安排,这些人,既然归在我手下,那总要安置好。” “好,好好,瞧着你是心里都有数了,为师不多问了,这苍川一战,为师卜了一卦…”方源说着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 初雪知道,定不是什么好卦。 “血气冲天,大凶啊!这场大战尚未开始,便知道会是死伤无数了,可战争自古就是如此!”方源一边说一边摇头。 师父这一卦应该没尽说吧,初雪心里想着却没多问,若师父想说无需问。 “师父,您老人家之前就说过,天下一统大势所趋,这场大战既然开始了,不到尘埃落定的那天总归是停不下来的,徒儿也读了一些史书,朝代更迭就免不得流血牺牲,您老人家心慈念着这芸芸众生,却无力阻止改变什么,所以心里颇不痛快是吗?” 方源没有否认,只是叹气接道:“你师父又不是庙里的菩萨天上的神仙,只是有所感慨罢了,雪丫头,你跟着大军到仓川,到时候打起来可得照顾好自己,别真的往战场上冲啊,你一个女儿家的…” 初雪眉头一皱,立刻听出方源话里有话。 “师父…您老人家是不是…” “你这丫头,总是这般聪明,一点就透,为师老了,这一趟跟你走了这么远,这把老骨头也折腾的差不多了,该歇歇了,不过不是现在,等过些天到了涂山,为师想跟你家先生一道走,我们老人家下下棋聊聊天,过过老人家该过的日子。” 与老友坐看天下风起云涌,这些后生晚辈的世界,他们已经跟不太上了。 这里到涂山,按着现在的行军速度,最慢也就半月左右,初雪点了点头,“其实徒儿早就琢磨着想让师父歇歇了,您老人家一路辛苦,眼下又是去打仗,这样甚好,徒儿也放心。” “恩,雪丫头,生死有命,莫要有太重的执念,有些事强求不得。” 方源没有明说,初雪却是心中有数。 “师父,师兄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徒儿明白的。”她如何不知生死有命强求不得,吕文郁已经多次暗示了,虽然师兄最近用了新药看似好些,但病灶不除,根治不了,也就是多拖延些时日罢了。 这是生死大事,如何能真的做到坦然面对? 方源也不欲多说,越说心里头越发难受,他这般劝着初雪,自己心里又何曾好受? “师父,您老人家到时候就跟先生一起住着,也有个伴,回头徒儿去寻你们也方便不是?” “到时候看,你就别惦记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了,好好保护自己。” “嗯!” 方源看着自己这个老年收得的徒儿,心情也是格外复杂。 “这一路,囫囵吞枣的教了你不少东西,你空暇时得仔细琢磨,你聪慧机灵,稍些时间定然参透,为师呢还有一些东西尚未教你的,这些天就大略给你说说,能领会多少全看你的悟性了,为师交给你的东西和书,你要记着它们的用法,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些天赶紧问。” 初雪拉着拉人的胳膊撒娇,“师父,徒儿哪有您说得那么厉害,不过您老放心,徒儿一定会好好学,再有什么不懂的,以后再跟师父细细讨教,也不一定非要着急赶在这几天不是?说得好像以后见不着似的。” 方源跟着笑笑没做声,世事难料,他这都一把老骨头了,是不是还有机会相见,真要看天命了。 说三天就三天,初雪按时追上大军。 “阿庆,你家公子这几日可有按时休息按时服药?” 初雪归来见着梅时九,还没跟梅时九说话先盘问上阿庆了。 阿庆一脸神气的告状,“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奴才的话到底是没小姐的管用,药倒是吃了,可晚上…” “阿庆!”梅时九一旁喊了一声,但是作用不大。 “公子不听话还不让说,奴才可是应了初雪小姐的话,这回可得实话实说。” 梅时九无奈一笑,这下好了,自己的小斯都听她的了。 “阿庆,你家公子是不是又不乖了?又挑灯不睡胡思乱想?” 初雪一边说一边看向梅时九,梅时九一脸讨好赔笑。 一旁丰子越等人丝毫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 实在难得看到梅时九这般模样,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啊。 真希望这样有说有笑的日子能一直有。 第576章 何处安生(1) “大元兵马异动?” “是,王爷,异动不止一处,这是要做什么?定是没什么好事。” 大元兵马各处都有动静,金绝天不可能得不到一点风声。 “大元主力军班师回朝?” 这一点倒是出乎意料,大元都城已经被他们攻破,远水救不了近火,大元现在的局面,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继续攻打波罗求得一线机会才是,这时候掉头是不是太晚了? 到底还是舍不得都城? 此刻金绝天就在驻扎在离苍川不远的四顾城,他们占领这城池之后,主帅府就设在了城中府衙。 此刻金绝天坐在府衙公堂主位上,两侧将军们议论纷纷,都有些想不通大元这次大规模动兵的用意。 “哎呀,诸位将军不用这般紧张,大元还能玩出什么样来不成?再玩样也没用,他们打得过咱们吗?” 波罗确实打的胜仗太多了,难免滋生骄傲心态,在很多波罗将军看来,大元也好,阮东也罢,打仗这件事就是不如他们。 从实际情况来说也的确是如此。 这位将军说完,立刻有几位将军跟着附和。 金绝天淡淡扫了一眼没做声,都罗是最了解金绝的,赶紧出声提醒:“诸位将军,王爷时常提醒,骄兵必败,没到最终胜利得那一天,咱们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此次大元兵马异动不同寻常,连大元圣上都带兵从波罗撤回了,定是有巨大的图谋!” 听得都罗的话,在场的将军们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立刻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金绝天。 金绝天环视了一眼没做声,起身踱步到沙盘前,他在哪里,这个沙盘就跟到哪里,大家也都习惯了,见他没做声,其他人也更不敢做声了。 金绝天埋头在沙盘上推来推去,眉头紧锁。 都罗见状大胆上前在一旁细声开口。 “王爷,大元这次动兵的确非同寻常,根据目前探析的情况来看,大元这次一定是有什么大的部署,一时又看不出真正的意图,您看,这里和这里的兵马都在往这个方向动,这边距离都城不远,还有这个方向的兵马,也在往这个方向集中调动,另外还有两支兵马在苍川扎营,该是冲着咱们的方向来的,意在拦截?可是末将打探得知,这两支兵马加起来不过四万人,有些螳臂挡车啊……”等于白送,大元应该不会这么糊涂吧? “夺回都城?” 金绝天终于开口了。 “对,从目前的动向来看,最有可能的就是大元想要夺回都城,毕竟是一国之皇都,不是一座普通的城池,在大元国君和百姓心里,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从这个角度分析,加上目前大元兵马动向分析,都罗的猜测是很有道理的,在场的将军也纷纷点头。 “都成对一国来说的确不同其他城池,但是…这次动兵绝不会这么简单,除了攻打都城这个可能,或许还有别的谋算,暂时不能过早下定论,都罗,阮东那边情况如何,听说阮东新君已经亲征!他可不是架子,能征善战通晓用兵之道,可是不能大意小觑了,咱们在阮东的战略一定要清楚,稳步推进甚至不向前守住就好,可以缓一缓,大元攻破,阮东自然不攻自破!不可在阮东战场投入太多兵力。” 阮东政商早就被崩溃了,完全在掌控之中,所以夺取阮东是时间问题,不用投入太多成本,但是大元不同,负隅顽抗的人不少,还有就是出征大元之前,大元朝中的一些问题已经提前解决,去除了很多隐患,若是再给大元几年时间,大元绝不是眼下的情况,要想早日天下一统,大元始终是关键。 “王爷放心,阮东那边一切按着王爷部署执行,那个阮东新君的确有些本事,将军在他手上都没有讨到便宜,他现在都采取避战手段,不过…” 都罗看了一眼金绝天继续道,“不过对面也不急着攻城,而是绕道其他城池,十分有耐心!” 以阮东现在这样的情况,还能如此冷静不急不躁,的确是不一般。 “旗不是对方的对手,去信告诉他,若是对方攻城实在拦不住不用强守,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保存实力,阮东的国库应该耗得差不多了,后续心有余力不足的时候咱们再动手就是。” “是!王爷,接下来,大元战场这边咱们如何动?” 大元动兵,他们之前的兴兵计划肯定要调整了,不可能就这么看着不管吧。 金绝天目光再次落在沙滩上,从沙滩上拿起一面小旗帜道:“这里!都罗,你带人去拦截这一路试试水,打算他们的阵脚,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来,其他各军暂时按兵不动,都城方面加强防守,本王去外头看看!” 仓川,离这里的确不远,攻打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去看看再说。 大元兵马异动让波罗这边也暂时停了推进的势头。 越州 已经到越州有些日子了,云银玲还是有些许不太习惯,不过有了初雪的消息,她这心算是安了不少。 “夫人不用担心,初雪跟圣上和九公子他们在一起,安全着呢,这兵荒马乱的信送不过来正常,才得的消息,说是圣上已经带兵回朝了,从时间推断,现在已经到了内关,只要回来,初雪一定会想办法来看你,说不定过些天就能见着了,你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让她看着你瘦了该心疼了。” “没事,就是水土不负罢了,不打紧的,当真往回来了吗?那他们会经过这吗?圣上带兵回来是要打回来了吗?那…” 云银玲显得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她是真的担心初雪,有时候夜里想着就睡不着,这么久没见着也想啊。 “夫人别激动,只要回来了,就算是不经过此处,她也会回来见你你放心。” “她知道我在这吗?”云银玲忍不住多想。 “知道知道,肯定是知道的,你放心,九公子都让人将消息送到这了,她能不知道吗?” 云银玲这才拍了拍胸口,“对,对,瞧我忘了这茬了,那…她会方便吗?毕竟在军中,萧景,要不等她到了附近,我们去寻她?” “好好,都行,这不还早吗?我让人盯着些。” 云银玲直点头。 楚萧景安抚好云银玲便去忙了,除了这些消息,他最近得知大元到处在动兵,想着可能是有大仗要打,这越州也是一处重地,怕是也安生不了太久,是不是要提前离开。 哎,战事不停,何处才是安生之地。 第577章 慕山盼归(2) 慕山 “先生,小姐他们应该快到涂山了。” 隐提前回来就是为了给叟和送信。 叟和得知初雪和梅时九在一起,老人家也是长松了口气。 听得隐的话,一直住在慕山陪着叟和的袁修和赶忙站了起来,“先生,学生这就去收拾。” “不着急,快到了那丫头或是时九会让人来说一声的,涂山也不远,到了去都来得及,如今这慕山也是有人盯着,回头别给他们添麻烦了。” 叟和招手让袁修和别着急,心里其实也是想早些见着他们,这两个学生,都是让他担心的。 袁修和听罢又缓缓坐下,“瞧我急的,思虑不周了,时九大难不死,初雪也平安无事,真是老天保佑了,先生,您说这次圣上带兵回来是不是要打都城啊?” 大元都城丢了,他们都是痛心疾首,那是一国之都,意义是在不同。 叟和微微摇头,捏着胡子轻叹道:“莫要瞎猜了,到时候就知道了,对了,修和啊,你书院的那些先生和学生联系上多少,可千万交代清楚,莫要让他们跟了越欢烨的风,莫要被蛊惑跟着糊涂走偏了。” 提到这事,袁修和一拍大腿,“这是咱们大元文人之耻啊,越欢烨那一套说辞学生也听了些,冠冕堂皇处处大道理,其实细细思索之下,就是一些伪道理,是私心是蛊惑人心的歪理,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好歹也是出自姑苏越家,是越秀老先生最看重的儿子,越家也是数百年的传承啊,怎的就出了这么个歪心思的,把卖国求荣说得那么光鲜亮丽,他倒是成了唤醒大家的开路人了,还摆出一副不惧留言名声的为求正道的姿态……” 袁修和越说越激动,若非先生与他细细分析说道,他初听那些言论都差点要被蛊惑了。 叟和摆了摆手,“见解不同,观念不同,立世之道不同罢了,要说真的卖国求荣到也未必,越家是千年世家大族,在姑苏乃至整个大元都是颇受推崇,越家也是鼎沸之家了,或许真的就是这里所想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是了,只可惜了越秀老先生啊,风光了一辈子,临了却是这么个结局收场,算了,不说这个,你尽力拦着你书院的学生别学了他们去煽动百姓就行了。” “哎,如今兵荒马乱,能联系上的先生也没几个,学生更是不多,但凡联系的上的,学生都亲自修书劝说了,不过目前大元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听说阮东也不好,而波罗却是运筹于帷幄,早早就做好了一统天下的打算,学生前些天到周围走了走,也听得一些说辞,说是咱们这边的粮草物资都快接不上了,军中也是十分艰难,各地官府也有些乱了套,一些昏庸的官员竟趁乱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弄得百姓更是怨声载道,这些个混账东西,国家有难不说齐心协力抵御外敌,还发着国难财鱼肉百姓,也不知圣上是否知晓此事。” 这顾着打仗,十有八九是不知道地方上这些事了。 “正是战时,便是知道也无济于事,此时根本无力再费精力去处理这些地方内政上的事,这些家伙就是看准了这一点越发大胆的胡作非为,也是见着大元情况不好,为日后做准备呢。” 说到此,叟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老人家都能被气成这样,可见情况的确糟糕。 “虽说现在战时无力管这些混账东西,但是这样一来,便让越欢烨等人的言论更有立场了,连百姓都信了,有些百姓甚至都说大元就要亡国了,圣上和朝廷根本不管他们了,先生,回头见着圣上他们,不管如何还是要提一提啊,咱们大元不是还没到亡国的生死关头吗?还有大半个江山,得想法子管啊!就算不能全管,也得…” 袁修和说着双手一拍哎了一声,也得如何他也不知道了,总之,不能这样放任啊。 这样下去,不等波罗打,大元迟早都会完蛋。 “知道了,这件事老夫会提一提,你也别太着急上火了。” 叟和还能如何,只能劝一劝自己的学生,天下大势,大势所趋啊。 “对了先生,您前些天说要学生去一趟戍城,您还没说让学生去做什么呢,正好这次去涂山之后,学生就转道跑一趟,好在戍城现在还没听说有战事。” 袁修和也不欲多说,多说无益干脆转移话题。 “不用了,既然隐回来了,便让隐跑一趟吧,他脚程快,而且行事也方便。” 叟和刚说完,隐就站了出来,“先生请吩咐。” “你跑一趟戍城,去…” “是!”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也不问原有,先生让做什么,他照做就是。 看着隐离开,袁修和倒是耐不住好奇,“先生,您和戍城的守备大人相识?” 先生速来与朝中官员没什么太多私下往来,与梅家有交情也是因为梅时九,让人专程去找去送信,看来交情还不浅。 “并不熟,是之前答应帮你师妹雪丫头做点事,本来一直让风姑在联系,这不凤姑家里有事离开了一阵怕耽搁事嘛。” 越听越糊涂了。 “师妹?” “恩,戍城…是你师妹的封地,你回来这么久,那丫头的身世你也知晓了,先帝给她的,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封地?小师妹是公主的身份就听让他震惊的,还有封地?袁修和也不再细问了,想起凤姑,随口疑惑了一句,“先生,学生记得凤姑跟着先生多年了,不是一直在慕山吗?她还有家人在别处?这外头打仗,她年纪也不小了,路上可得小心。” 叟和闻言一笑,“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总还是有个根,她是跟着老夫多年了…放心,不必担心她,一般人可是欺负不了她,隐和术就是她带出来的。” “啊?!” 这下,袁修和是真傻眼了。 叟和也不再多解释,总之,不用担心人家的安全就是,只是这一次她回去能否再回来真不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涂山 大军一路急行,几乎没有停歇过,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 这一两个月,大元兵马到处在动,但是动来动去,还真让人瞧不出具体意图,所有兵马的动向都很迷。 第578章 不跟着你了(1) “师兄醒了?” 原本服用新方子之后情况有所好转,可前两天突然又开始频繁发作,而且发作起来头疼的越发厉害。 不忍见他忍受头疼煎熬,初雪求得吕文郁帮他施阵让他昏睡过去。 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 好在醒来之后头疼缓解了不少。 马车摇摇晃晃,因为梅时九的情况特殊,所以大部队先行,他们在后面稍微放缓了一些速度。 “我睡了多久?” 梅时九知道在马车上,感觉身子有些僵,想着定是躺了许久。 “也没多久,你总是睡不好,这一觉倒是踏实,不着急,能赶上的,没慢多少,也就晚个一天两天的。” 初雪见他醒了,赶紧打开车帘让车内光亮些,拿起水袋给梅时九倒点水喝。 看着她熟练地动作,梅时九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这一路,但凡她能做的都不假手他人,亲力亲为的伺候他。 她的脾气,就是他说,她也未必会听,只能由着她。 “喝点水,头还疼吗?药一直用热水温着,这天气,有点热气就能喝,你先缓一会儿再喝药。” 本该是一生书卷气,一身熏香的人,如今带着一身的药味,初雪暗暗心疼着。 缓缓坐直接过水喝了,看了看车外天色,梅时九记得,他头疼时还是天黑,这都快晌午了吧。 “你别忙活,照顾我这么久累了吧?是不是吓着你了?” 梅时九有些虚弱,头疼折磨的他看着十分憔悴。 初雪耸了耸肩,“你不是一贯就说我胆子大,能轻易被你吓着?你睡我也眯着,有什么可累的。”说完扭头看着车外的桃儿吩咐着拿药。 “一会儿把药喝了再吃点东西,缓一缓再停车让文郁给你瞧瞧,不用急,最多还有一两天就到涂山了,圣上他们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刚到,等他们扎营安顿好咱们也到了,到了涂山就离苍川不远了,按着你们的安排,应该会在涂山暂时停止行军,有时间的,别急。” 梅时九抬手理了理初雪有些凌乱的发丝,怎会不累,眼底都黑了。 怕是没怎么合过眼,他又不是正常睡着了,她能不担心? “做什么…师兄,你现在可是越发的没君子之风了,动手动脚的。” 初雪嘴上说着,人却是纹丝不动没躲开,只是逗对方一句罢了。 梅时九缓缓落下手笑了笑,“到底是谁对谁动手比较多?” “我又不是君子。”某人还强词夺理上了,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 “你啊!好,你是小女子行了吧,就你最聪明,什么都知道了,没错,按着计划,是会在涂山停止行军,你这般聪明,分析一下,波罗那边是否能看出咱们这次动兵的真正意图?” 梅时九打起几分精神,能这样与她说话的时间也不多了吧,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这一番折腾下来,就算是头疾能治好,也亏空太多了,不是长寿之命啊。 吕文郁这个郎中是个耿直的,什么都没瞒着他。 “小姐,药!” 桃儿及时把药拿了过来。 初雪接过,小心送到梅时九手里,这一个个小皮袋子存药也是她想的法子,路上方便很多,也能保证按时服药。 “你先喝药,我就浅谈一下。” 梅时九含笑接了药,可是拧开之后闻着药味,身体本能的反胃,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虽很快掩饰过去,但是没能逃过初雪的眼睛,心里暗自心疼假装没看到。 她知道,一个人一天几顿药,天天如此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 解开身上的小布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粒果子在对方喝下药后 “说过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给我准备这些。”苦是真苦啊。 “啰嗦,不是有句话老话叫先苦后甜吗?取个意罢了,你和圣上这一番谋划,各路兵马都在动,各自最后停下的地方又都看不出真实意图,便是金绝天再厉害,也难猜到你们想在苍川与他决一死战,估摸着,对方会以为你们要攻打都城,夺回皇城,或是攻打金绝天现在的落脚之处,这一两个月,波罗没有动兵吧,只是出兵阻拦了咱们大军的集结,却没有真的大打出手,说明他们还是十分谨慎的,同时也说明他们没有明白过来,不过…师兄,虽然对方还不知道咱们的真正意图,可也做了不少准备吧,听说他们也在调集兵马,所以苍川一战,真的会是生死一战,咱们大元就剩下这二十多万兵马,这场大战一旦开打,大战的胜败就是大元的胜败了。” 这是一锤子买卖,成了就成了,输了就彻底输了。 “金绝天的确是个谨慎沉得住气的,这般动兵两个月了,他依然稳坐不动静观其变,本来想趁机找点机会,对方却是没给,你说的没错,我与圣上早就说过了,这会是生死一战,也可能就是大元最后一战,这场仗要怎么打,这一路我都在和圣上和大家伙商量谋划,大家都是全力以赴尽力而为,某是在人,成事在天了,这些天,我看你也在看兵书,又是写又是画的,有模有样的,你该不会真想当个女将军吧,初雪,我与圣上商量过了,想让你到了涂山之后跟先生暂回慕山,战场上太乱,到时候大家未必能时时照顾周全,而且这一仗结局难料,到时候…” 梅时九本来不想这么早说,但是话赶话正好说到这,那就直接说了吧。 初雪似乎早就料到,抬眼望着对方,“早就知道你们怎么商量的,放心,不用你们照顾,而且,我也不会跟着你们去苍川,免得你们还得分心照顾我,我到时候是跟先生去慕山,还是去越州看姑姑你们就别操心了,师兄,有句话我想问你,若是这一仗大元输了大元是不是就完了?你和圣上可想过输了之后的事,可有过打算?” “打算?若输了…”梅时九一时无语,还真的没去细想,因为没时间去想。 “是战死沙场?你也好、圣上也罢,若是活着,就不可能像图通将士一样,不是沦为俘虏这么简单,到时候你们如何自处?当然,我这是消极的想法,但也要想想不是吗?当然,若是大元赢了,自然千好万好。” 梅时九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初雪的头“一天天的,想这么多事呢,有时候真希望你像个普通女子…” “我本来就是个普通女子,师兄,答应我一件事,不管这一仗结果如何,战场上能活下来就一定要拼命活下来。” 梅时九微笑点头,“好!”如果他这身子争气能撑到大战结束。 “不跟你说笑,认真的。”一定要活下来。 “好!不说笑,认真的。”梅时九十分乖巧的回应。 “说好的,你放心,到了涂山,我便不跟着你了。” 梅时九,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说好了暂时哪里都不去,你放心,初雪会在你附近看着你,免得你操心。 第579章 再见先生(2) 涂山不远就是风水岭方向,初雪与十二位当家的约定之期也到了。 正好初雪一行也到了涂山。 初雪让雷爷先去风水岭,她要交代的事让雷爷转述了,她过两天再过去,那三千人,她这一路也有周祥的安排和考虑。 “东家,萧爷的回信来了。” 才到涂山就收到楚萧景的来信。 “快给我,来的正是时候。” 初雪还没来得及收拾,赶紧拆信看了起来,许久没跟萧爷书信往来,也不知她姑姑具体如何,初雪其实一直惦记着。 快速将几页信看完,忍不住长松了口气。 “景四,萧爷已经安排好让人将东西护送过来了,应该过两天就到目的地了,你去追雷爷,让他们先委屈两天,东西到了之后,按着我之前交代的处置好明白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这东风也来了。 “好,小的这就去。”景四连忙点头,知道初雪要办的是大事不敢耽搁。 “等等,话还没说完呢,我走之前嘱咐萧爷看顾你的家人,你放心,萧爷不负所托,你放心,现在他们和通达天下的佟掌柜在一起,都平安着。” 把人带走,总要把他的家人安顿好,人家愿意用心跟着她干,她就绝对不会亏待对方。 “让东家费心了,东家大恩大德,景四没齿不忘,只要东家不嫌弃,景四这辈子就跟着东家了,这条命也是东家的。” 跟着初雪这么久,初雪是真心待他还是做戏他心里明镜似的,这样的主子,能遇上就是福气,他要惜福。 “什么命不命的,言重了,好好办事就行,你这一路也是长了不少本事,到时候佟掌柜看着你这个徒弟也该欣慰了,行了,收拾收拾去吧。” 初雪笑着让景四去忙,她也要赶紧收拾一下去找先生他们了,应该都到了。 叟和和袁修和的确已经到了,现在正在见丰子越和梅老太傅他们。 “小姐,九公子已经收拾好了等着小姐呢,说是先生他老人家昨儿个就到了,现在在圣上那。” 大军扎营在涂山一处空旷之地并未进前面的锯齿城。 城中的守备和守将早早就在这迎着,现在都在军帐之中。 梅时九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头发也梳理过了,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精神,可是病态还是明显,他不想让老人家看着难受,但是… “师父已经过去了吧?” “恩,前辈说他先过去,你们慢些没事。” 初雪整理了一下衣服也就出了帐,梅时九就在外头等着,看到初雪微微一笑,“走吧。” “等等。” 初雪在梅时九身边停下,抬手帮着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看了看对方的发髻,“恩,差不多,走吧。” 梅时九含笑点头,她这般样子,像极了贤妻在出门时替自家夫君整妆。 “师兄,药用了吗?” “用了,阿庆可还是将你的话当圣旨一样,你放心,就算你跟先生回去不在这,这药每天都耽误不了。” “还不是师兄自家总忘记时辰。” “好好,让你费心了。”其实吃不吃的,没什么太大作用了,不过为了让她,让大家安心,那就吃吧。 初雪心疼,却也只能忍着,若是可以,她也不想让他再碰那些闻着就让他反胃的药,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她都不想放弃。 “一会先生见着…”梅时九想要趁机交代几句。 初雪直接打断了他,“师兄放心,我知道,不会乱说的,先生年纪大了。” 梅时九默默点头,扭过头别开眼看向别处。 “你离开之后暂时别乱走了,我知道你在靖和可能还有事,且先等等,等大战结束之后再说,东南现在毕竟在波罗手里,怕路上有危险。” “我还没走呢,等我走你再叮嘱也不迟,师兄这是烦我这阵子在你跟前唠叨你啊。” 初雪假装委屈的低头。 “哪有,可不许胡说。”这妮子,明知他只是担心。 这些日子,她总是没事就翻看兵书,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知道了,走吧,先生等着咱们呢,这么久没见,也不知的他老人家怎么样,听说大师兄一直跟他住在一起,也算是有个照应。” 两人说着就朝大帐走去。 该说的话,其实叟和到这见到丰子越他们的时候就说过了,这会儿就是在闲聊等时九他们。 叟和说得那些事,大家听着都气得不轻,可眼下能做的有限,丰子越还是当机立断安排安庆去处理这件事了,暂时不能走朝堂那套程序,等到调查再定罪,估计什么都迟了,非常时期,只能行非常手段。 “先生!” 帐篷里,大家正说着话,梅时九挑帘走了进来。 叟和循声而望,看到眼前的梅时九,自己的得意门生,老人家瞬间站了起来,老眼一下就迷瞪了,这是…这是时九? 其实老太傅他们已经提前给他透露了一些梅时九的现状,可亲眼所见又是另一番难以言喻的感觉。 有些难以接受,也有些不敢相信,更多的是难过和心疼。 老太傅一旁看着也默默别过头,他老人家都不知道偷偷抹过多少次眼泪了,孙儿活着他高兴,可是看着他这样,老人家心里的难过程度,不亚于当时收到他死讯的时候。 这对老人家来说也是一种煎熬,每天都担心醒来听着什么不好的消息。 每次梅时九头疾发作他都走开,不敢看啊,不忍看啊。 “时…九?” 叟和踉跄上前,梅时九一个跨步上前扶着,“是学生,学生给先生请安,让先生惦记了。” “是时九啊,好,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叟和双手紧紧反握住梅时九的胳膊。 这真的是他记忆中的得意门生梅时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呢?怎么被折磨城这幅模样,怎么会… “先生,您就记着师兄,是不是把我这个学生给忘了。” 身后初雪怕老人家太难过,赶紧上前缠着对方撒娇。 叟和回过神缓缓松开手,强忍着泪水看向初雪,“你这丫头说话没良心,自己非要跑出去,就不该担心你,我瞧瞧…都瘦了。” “哪有,先生定是看错了,我还胖了呢,大师兄,你说是吧?”初雪说着还不忘跟袁修和打招呼。 “都坐吧,时九他们刚到,咱们坐下慢慢说,初雪,快扶着先生坐下。” 丰子越见状招呼初雪快扶老人家坐下。 第580章 老天是不公的吗(1) 梅时九和初雪一到,大家没说几句就纷纷借口离开,好让老先生和他的两个学生好好说说话。 “时九,听你祖父说你受了重伤,让人治了没,可有好转?怎瘦了这么多,孩子,吃苦了你。” 老人家看着判若两人的学生心疼的不行。 “已经好多了,就是吃药胃口不太好这才瘦了些,没事,回头等伤好了学生多吃些就胖回来了。” 梅时九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没说服力,可自己这样子,也找不出更有说服力的话来。 初雪也不想老人家太难过,更不想梅时九为难,上前拉着老人家东拉西扯问东问西的,叟和也知道这是有意错开话题便顺着她。 “先生,听闻金绝天去过一次慕山?他可有为难您老人家?” 提及金绝天,叟和神色有些复杂的摇了摇头,“那个罗刹王的确是个人物啊!他只是登门拜访,并未为难,波罗大军攻破都城之后,也没为难城里的百姓。”叟和说着看向梅时九,“对了时九,老夫来之前专程去了一趟都城,去府上看了看,你放心,老太君她们都安好,让你们放心。” “辛苦先生了。” 叟和摆手,“早就想去都城看看,只是…哎,如今大元形式不好,这次圣上亲自带兵至此,应该是有一场大仗要打吧,这战事老夫就不多问了,时九啊,你现在身子有伤,可是不能再上战场,还有雪丫头,你一个女儿家的,再本事也终究是女儿身,战场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不先跟老夫回慕山?” 老人家也是操碎了心。 “先生放心,我正想着,这两天可能去越州看看姑姑,正好离得也不是太远,回头再去慕山陪先生,对了先生,师父说他这次同你一去去慕山,这一趟他跟着学生在外跑着实辛苦,让他老人家好好歇歇。” 初雪知道,她若是跟着他们一起去苍川,一个个都要替她担心,所以她还是自觉些。 “这么久没见你姑姑,的确是要去看看,她怕是日日担心着你,你这丫头,说是去西北,怎么还跑到波罗去了,老夫听着就…”叟和拍了拍胸口望了初雪一眼。 “先生,学生这不安全回来了吗?” “你啊…”老人家一脸无奈,干脆一时不理她,转头跟梅时九聊起正事。 “时九,这一场大战之后,是不是就要定下大局了?”听说各处都在动兵,动静不小啊。 梅时九微微颔首,却是没多说,他相信先生也猜到了一些。 “这天下自古便是如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身为大元男儿,你无愧于心,尽力就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叟和伸手拍了拍梅时九的肩膀,听得出,老人家对大元的解决也不是太看好,他也是大元人,一样不舒服啊。 “先生放心,时九明白的。” “许久没跟你下棋了,现在可有空,咱们两对弈一局如何?”叟和收拾心情,再见自己的得以门生,心情异常复杂,不欲多说,只想好好与对方坐一会儿。 这样子看着太叫人心疼。 “好!学生也许久没和先生对弈!” 看两个人都有兴致,初雪立刻招呼人拿来棋盘棋子帮着摆弄好。 观棋不语,她就在一旁安静伺候着。 “置之死地而后生,时九,你这一子落下去,也可能是有来无回啊。” 大帐里一直很安静,直到棋局快结束,叟和才缓缓开口。 梅时九执子而望,听罢依然不带犹豫落子,“落子无悔,已无退路。”这的确就是赌,赌赢了,大元也就赢得了生机,输了,那就…输了。 叟和捏着胡子点了点头,捏着棋子看着棋盘。 “先生请!”见老人家不落子,梅时九做了个手势。 叟和将手中的子往棋罐里一丢拍了拍手起身,“罢了,这一盘棋先下到这,回头等仗打完了,咱们再续上,雪丫头一直看得认真,这丫头记性好,定是记住了,回头让她复盘就是。” “也行,你们两都别累着了,回头再下,我都记住了,到时候我来复盘。”初雪连忙接话,笑着帮着收拾起来。 梅时九目光落在棋盘上含笑点头,若是此战之后他还有幸活着,一定陪先生棋盘厮杀个痛快。 “时九,你还有事就去忙,老夫和这丫头说几句话。” “好,一会儿学生再陪先生用膳,初雪,陪先生到军营里走走,这时节天气正好。” “好,师兄先去找圣上他们忙正事吧,我陪着先生。” 正好,她也有事要请教先生。 初夏微暖,晓风拂面最是醉人。 大军扎营的地方四周山清水秀,放眼望去一片翠绿让人身心愉悦。 “让先生担心了。” 初夏扶着叟和在军营附近随意闲逛,就如当初他们在慕山村中一样。 “知道我们会担心,怎么还去了?你胆子可是够大的,去波罗跑跑生意也就罢了,你还跑到人家皇都城去了,不仅如此,还挟持世亲王妃,你说说你这丫头,你怎就这般胆大不要命?你哪怕是算错一步就死无葬之地了。” 只有他们二人,叟和说话也就直接多了。 “师父他老人家都跟您说了?”初雪一脸卖乖的看着对方,带着几分软绵撒娇的口吻。 “哎,你这丫头,怎么说你好,迟早让你吓死,罢了,懒得说你,自来就是个胆大的,倒是你师兄,为师今日瞧着他…为师心里难受啊,可这人啊,生死有命!雪丫头,听说你师兄是伤在头部,是不是…治不好了?还有…多久?” 最后几个字,老人说得有些艰难。 初雪扶着老人家的手僵了一下,眼泪莫名不受控制往下落,这一路,她都觉得自己挺坚强的,一直没有显得太悲观太悲伤,一直强忍着没哭,这会儿先生他老人家一问,竟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好丫头,不哭,不哭,为师不问就是了。”老人家察觉不对,扭头一看,望着泪眼汪汪的初雪也有些慌,声音也哽咽了。 初雪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泪,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情况不是很好,先生,都说老天爷是公平的,学生瞧着却是不见得,至少对师兄就不怎么公平。” 叟和也不知说什么好,的确是不公啊,这样一个惊艳绝世的孩子。 “这几日,师兄头疾发作又开始频繁了,药已经不太起作用了,有时候看他强忍着疼痛的样子,我就难过的不忍看,原本他伤了头,就不能过度用脑,就该好好休息,可眼下大元这样子,他怎么可能放得下?所以大家也没怎么劝说,劝了也没用,郎中说,他现在这情况,撑不过半载。” 第581章 她的麻烦(2) 撑不过半载? 知道情况严重,可这句话对叟和来说,还是太重了,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家才稍稍缓过来一些。 “雪丫头,那你…还是在他身边陪着他吧。” 他还想着,要不这次就让两个孩子把事办了,他老人家做个见证,多事之秋世事难料,怕他们再经历个什么波折,如今却是有些开不了口了。 也一时想不到这事上去了。 初雪擦干眼泪摇了摇头,“先生也看到了师兄现在这样子,他从前那等风姿卓绝的一个人,先生,我不忍看他现在这样子!” “丫头啊…” “而且,我在这,他和圣上都不会放心,不过,我也不打算离他太远,不管如何,总还是要陪着他的,我远远陪着就是了,他估摸着也不想我天天看着他现在这幅模样。” 虽然知道她并不在意,可是有几次,她无意间看到师兄偷偷照镜子时眼里流露出的神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以为,那样的眼神,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能出现在梅时九的眼睛里。 他是梅时九啊,不管是何境地,都应该是自信发光的,不该露出那样的神色,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不管她师兄在世人眼里有多优秀多出类拔萃,他也始终只是一个凡人,不是天上的神仙,不可能真的超然脱俗。 他也有不自信的时候,他也有小心翼翼的时候,也有因为自己模样不堪目光闪躲的时候。 这样的梅时九,反而让她觉得无比真实,觉得这才是一个真真实实活在这世上的人。 她离开,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真的不忍天天看着他这般模样,她面上看着无事,可心里一样是煎熬,她怕自己什么时候突然在他面前绷不住。 “雪丫头,马上将有一场大战,战场之上,你如何远远陪着,你可不能胡来啊,战场上刀剑无眼,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危险了。” 叟和大概明白初雪的心思,心疼但还是的劝着,太危险了。 “先生放心,对了先生,正好您老人家过来了,想请你帮我看看两样东西。” 初雪不欲多说,免得老人家更加担心。 “啥东西?”这时候说正事呢,这丫头又要岔开话题。 “桃儿!把东西拿来。”初雪赶紧回身吩咐远远跟着伺候的桃儿。 桃儿赶紧上前将东西送上。 “师父,您老人家不是问我为什么冒天大的风险去波罗吗?就是为了这两样东西,当初挟持世亲王妃的确是一时冲动,但也算是蒙对了,这两样东西是我娘的嫁妆,当初太后倒卖我娘的嫁妆,其实是波罗世亲王在背后推波助澜,最后东西也到了他手里,那个世亲王年轻时来过大元,去过靖和锦家,与我娘算是相识吧……” 初雪将事情大概经过娓娓道来,对眼前这位恩师,初雪无需隐瞒什么,而且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她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世亲王?你娘?” 老人家需要一点时间慢慢梳理消化一番,的确是有些冲击的。 “先生您看,就是这两样东西,当初世亲王去锦家,应该就是为了得到他们,但这两样东西锦家也不可能轻易让人得了去,也不知是不是我外祖父察觉到了什么,在我娘出嫁的时候,将这两样东西当嫁妆交给了我娘,我娘又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将这两样东西拆分了,这只是一半,但是看不出来。” 初雪将盒子呈给叟和,叟和看着盒子里两眼东西一脸纳闷。 什么东西关乎天下? 只见盒子里的两样东西,一样通体泛红,是极为罕见的红翡,椭圆形的一个坠子,一眼这么看着,除了贵气,倒也瞧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旁边还摆放着一条链子,这链子的材质倒是有些特别,金玉相间的一条链子,这合起来,就是一条项链,当然,这链子上的玉珠子也是极好的墨玉,墨玉红翡,配着也是十分般配的。 “这瞧着,的确看不出是残缺的,就因为只有一半,所以东西在世亲王府这么多年,世亲王府都没能破解这两样东西的谜团对吧?” 叟和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这一时半刻粗略看着,他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先生不急着看,学生此次留在这,这两样东西带着不太方便,而且金绝天也知道东西在我这,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让人在盯着锦家了,不瞒先生,这两样东西的另一半,我娘当初就把它们留存在了锦家,这一时半刻也不好拿来,免得给他人做了嫁衣,学生想将这两样东西暂时交给先生带回慕山,一是为了安全,二是想请先生回去之后仔细帮着瞧瞧,看能不能瞧出点什么东西来,我娘只将这两样东西的大概说了下,但是没有详说,估摸着也是不知道…” 或许那一句关乎天下也就当不得真,但是不管如何,既然当初世亲王那么费尽心机想要得到,这东西,总还是有点说法的。 “丫头,这东西既然这般重要,你让为师带回去…”老人家突然觉得手里的东西有些分量,他怕有个什么闪失,这可是这丫头拿命从波罗弄回来的。 “先生,学生也不能托付别人了,只有劳烦先生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叟和也不好再拒绝了,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你也没瞧出什么名堂?” 初雪摇头,“学生才学浅薄,想着先生见多识广知识渊博,或许仔细看看能看出些端倪来,就拜托先生了。” “好吧,雪丫头,大元这一战,为师并不乐观啊,你…也得做些打算,对了,你让为师帮你处理的事…”叟和想起戍城的事,便赶紧跟初雪说了说。 “隐现在去戍城了?” “嗯,他脚程快,为师让他给哪里的守备送信去了,过几天应该就到了,雪丫头,都是按着你交代的办的,希望…哎。”说着说着,老人家又是一叹,希望能成,又希望不需要到哪一步。 “先生,不管如何,多做些准备总是没错的,先生,学生还有一件私事,恐怕也要麻烦先生。”她这个学生,就是尽给先生添麻烦的。 看初雪这还不好意思上了,叟和忍不住皱眉,“什么时候也学着婆婆妈妈了,你麻烦为师也不是 “先生,我已经去信给萧爷,让他带着姑姑去慕山找您,劳烦您老人家安排人将他们送到戍城去。” 听得这一句话,叟和目色不由严肃了几分,这丫头这话背后的意思,也是觉得,这场大仗十有八九会输? 第582章 她会负责的(1) “涂山?” “是,探子回报,大元圣上率兵在涂山扎营,目前,没有其他的动向。” 涂山距离金绝天扎营之处,行军最多五天左右,所以消息很快就传回来了,而且还是比较详细的。 比如叟和去了军营,梅时九和初雪等人也在军营等等。 “王爷,这大元究竟做的什么盘算?目前来看,各处兵马异动基本停止了,现在各路兵马所停之处还是难看出他们的意图。” 几位将军围在沙盘前指指点点议论着。 金绝天没做声默默听着,这些天他也没闲着,一直在琢磨,而且到四周亲自去看了看,暂时也的确没看到大元过多的部署。 除了兵马调动,其他的军事行动倒是没有。 “若说他们要攻打都城,那在这几个地方扎营,是不是远了些?若是打砸门这,好似也说不过去,这可是动用了大元所有现有兵马了!” 将军们继续讨论着,这看不出意图,就做不出最好的防守,这就让人有些烦恼了。 “暂时按着本王交代的行事,所有人都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听候调令。”金绝天终于开口。 “是!” 对于金绝天的命令,将军们已经习惯了执行,不会过多的询问。 “大家先去忙。”金绝天快速下达命令。 众将离开之后,金绝天坐下陷入沉思。 她在军营,没有去靖和?靖和那边又来人吗?暂时尚未收到青岁传回的消息,应该也没有动静才是,如此,都是让他有些看不透侧了。 “团儿,给本王那一套衣裳过来。” “主子…要离营?”虽说已经习惯了,但是这眼下不是‘大敌’当前吗?王爷还要出去? “恩!快去。” 他此时的确不宜离开,所以要速去速回,探子传回来的情报,总归没有亲眼所见来的清晰,他必须尽快弄清楚大元此次动兵的真正意图,绝对是一场绝大的图谋,否则大元主力军绝对不可能从波罗战场撤回。 他预感到,会有一场大战,只是目前为止,他还看不出这场大战会在何时何地展开,不能尽快弄清楚这一点,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不利。 大战在即,叟和没有在军中久留。 “先生,等战事结束,学生再去慕山看您,到时候好好陪先生下几盘。”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好,为师在慕山等着你们,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回去吧,不用送了。” 离别总是让人伤感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叟和让梅时九他们别送了。 梅时九知道老人家不太喜欢这种场面,拱手点头不再多言。 “先生,师父,你们先上马车,我和师兄再说几句话就来。” 初雪为了不让梅时九他们担心,让叟和配合着她做戏,让大家以为她今日要跟着叟和他们一起回慕山。 “好,那我们先上马车等你。” 叟和和方源朝着梅老太傅等人摆了摆手打了招呼便上了马车。 大家看着初雪和梅时九,纷纷转身走开,给两人腾出空间来。 “走吧,让他们好好说说话。” 该交代的,丰子越昨夜已经仔细跟初雪交代了,现在这点时间就留个他们两个人吧。 “师兄,一定要按时休息按时用药,我已经交代阿庆了,你陪着些,另外,这个袋子你随身带着,我让吕文郁制的止疼药,若是头疼的实在厉害,你就服一粒缓一缓,这还有个香囊,里面装了一些香料,我知道,你天天喝药,身上染了些药味,带着它,能淡一些药味,我问过吕文郁,这里面的香料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还有安神的功效。” 初雪拿出一个香囊,递过去的时候还有些不太好意思。 梅时九不客气直接伸手接过,香囊上绣着一枝梅,角落里还绣着一个雪字,摸着针角,梅时九眼里露出几分笑意,“听说,桃儿的绣工十分不错…这个香囊绣得可是…” “不是桃儿绣的,师兄就勉为其难将就着戴吧,若是实在不喜欢,就…就还给我。”她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做这种小玩意送人,还招人嫌弃了。 梅时九赶紧收入袖兜,“我会一直贴身带着,礼尚往来,正好我也有一样东西给你,赶巧,和这香囊正好呼应。” 梅时九拿出一根发簪,“你也莫嫌弃,闲暇时雕的。” 木簪子? 初雪缓缓接过,簪子很是简单,簪头上雕着一簇小小的梅,很是可爱,看似简单,却是要费很多功夫,看着看着,初雪眼睛一亮,乍一看没看出来,拿开一些再看,这些小梅正好拼凑成了一个雪字。 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师兄,出门路上不便,你帮我把头发绾起来好不好?” 梅时九看着她递到眼前的发簪,对上她清澈如水的双眸,梅时九抬手接过簪子,没等他反应,初雪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他,他们之间的身高差,初雪无需蹲着,梅时九就能轻松勾着她的头发。 绾青丝,绾情丝… 梅时九看着眼前一头乌黑的长发,终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碰,他如何不知她的意思? 绾发妆未毕,锣鼓近闺门。 问不语,应是羞人。 相识得相守,莫道入围城。 结发夫妻信,一绾青丝深。 她让他替她绾发…若是从前,他此刻不知会是如何欣喜若狂,他以前总觉得,待她情窦初开不知要等多久,如今等到了,竟是如此浓烈,可是现在,在欣喜若狂的同时,更多的是难过和不舍。 以前他盼着她的情深徐徐,现在却怕她情深一片。 因为自己恐怕无法陪她白头偕老,无法应她的一片情深。 梅时九的动作很轻柔,好似手里触碰的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好了!” 梅时九也是 初雪抬手摸了摸,笑着转身看向梅时九,双颊透着一抹红晕。 “好看吗?” “恩,好看!” “谢谢师兄,不过…师兄这手法可是有些不行,以后得多练练,师兄…”初雪说着停顿了下,抬头望着对方,突然抬手摸着对方脸上的疤痕,突然踮着脚凑近,在梅时九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亲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独特的香味,让梅时九脑袋一嗡,瞬间僵在原地。 而某个肇事着已经转身逃离了现场,还不忘留下一句嚣张的话。 “我会负责的!” 第583章 交代(2) “小姐!你…” 桃儿捂着嘴,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比当事人看着都害羞。 小姐啊,虽然您可能早就想这么干了,可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光明正大的非礼九公子啊。 还说要对人家九公子负责,他们可都听着呢,这必须得负责啊。 “嗯,桃儿,我脸是不是有点红?” 脚下步子有些凌乱,好像不会走道了。 她刚才的确是有些荒唐了,是不是像足了登徒子? “小姐,这会儿才知道害羞,是不是晚了?” “什么害羞…我就是…天热了,不说了,上马车。” 逃命一般的跑向马车,也不等桃儿扶,自己撩起裙摆急匆匆就钻进去了。 桃儿在后面看着,很是不厚道的笑了,不过她这也是一脸通红,没法子,谁让刚才行事的人是她的主子。 “雪丫头,你这般慌张做什么?” “就是,不用急,瞧瞧,急得脸都红了,你只管跟时九好好说说话就是,我们索性没事又不赶路。” 马车内,两位老人还不知怎么回事。 “恩,没事了,咱们走吧。” 初雪呼了口气稳住心神,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心跳的厉害有些不听使唤。 马车缓缓启动,马车后,梅时九久久没回过神。 “公子,马车都走远了,咱们回营地吗?” 圣上他们已经站在远处看了好一会儿了,公子还要在这杵多久? 阿庆实在是觉得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感觉自家公子被初雪姑娘当众调戏了,但是又好像不是,人家初雪姑娘好歹说了会负责不是吗?那到底是调戏了还是没调戏啊? 不过,自家公子这反应,属实有些像个不经人事的小雏儿…呸,不能这么说,反正就是跟初雪姑娘一比,多多少少有点弱势了,好歹要亲回去啊。 不过,初雪姑娘这行径,也不是一般姑娘干得出来的,公子没反应过来,也是情有可原吧。 “回去吧。” 梅时九终于有了些反应,轻轻摸了摸刚才被初雪亲过的地方,心里乐开了,脸上却一直绷着,当然,还有一些淡淡的忧伤和无奈。 若能为她绾一辈子的发该有多好。 远处,吕文郁提着药箱默默转身。 “公子…” 车前有些心疼自家公子。 “恩,走吧,和外祖父商量商量方子去。”他一定要想法子把九公子的头疾治好,哪怕冒险一试,总好过一点希望都没有。 他相信九公子知晓也会统一的,但是目前想法还不完全成熟,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仔细考量,另外大战在即,此时也不宜…等大战结束吧,大战结束之前,他一定要保住九公子的命。 她那样的女子,对大多数人都是清清冷冷的,可一旦她真心以待的人,必是比旁人都浓烈的感情,若是九公子有事,他觉得,她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接受其他男子的,她不想梅时九死,而他,不想看她孤独终老。 而且,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不是吗? “文郁!” 回身的梅时九看着不远处正欲走的吕文郁招了招手。 “九公子,可是不舒服?” 吕文郁提着药箱一路小跑过去,这些天,梅时九头疾频发,也难怪他会着急了。 “没事,文郁别急,现在没事,想跟你闲聊几句。” 没事就好,吕文郁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将药箱子交给车前,自己陪梅时九走着。 “文郁,我这头疾最近频发,是不是撑不了多久了?” 梅时九直接开门见山。 “九公子,文郁一定会尽力而为,您放心,九公子一定要配合着按时用药,我正在和外祖父商量新的法子,但是新法子有些冒险,等文郁和外祖父商量好了,再跟九公子详说,等到大战结束后吧。” 光是准备就要准备一段时间。 新法子? 梅时九并未放在心上,若是有法子,他相信吕文郁一定会用的,想着对方可能是说着宽慰他的话。 “好,辛苦你了,你放心,时九一定谨遵医嘱,她走之前,是不是又叮嘱你了。” 梅时九知道,她走之前找这个找那个,全都交代了个仔细。 “嗯,她不放心九公子,留下来又怕你们担心她。” “文郁,我的情况你最清楚,若是…我真的熬不过去,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帮着去照看照看,她从小吃了不少苦,身体弟子不好,去年冬又长途跋涉去了西北和波罗,一路受冻,怕她着了寒气,等到天冷就发出来了,听说生了冻疮,来年很容易再发…” 梅时九有多少放不下,在他的一言一语中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九公子,您不会有事的,一定能熬过去。”吕文郁知道梅时九什么意思,他是在提前交代后世。 他这般放在心里的一个人,怎么舍得托付给旁人?若是可以,怎么舍得? 梅时九微微一笑,“文郁,你自己就是郎中,心里应该清楚,我会尽力,你也会尽力,但有时候,老天爷未必会让人试试如愿,我是说万一,万一…还请你费心,我怕大战开始,到时候就没时间与你说这些了。” “九公子,不会的…” “文郁,你就答应我吧,我知道,这般对你不公,可是…时九托付你放心。” 大战不知什么情况,若是败了,圣上会如何,他也不知道,若是赢了,他若是出事,不用他交代,圣上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他就想着,多一个人照顾她才好。 吕文郁通晓医术,她身子又不是很好,吕文郁话不多,与她也处得来… 吕文郁静静望着梅时九,良久之后点了点头。 “好,九公子放心。” 便是他不说,他也想到了,想到了等天转凉的时候去找她。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也与先生说过了,这样,便是他真的走了,也能安心几分吧。 想着,不由抬起衣袖闻了闻,香囊传出的淡淡香味,让他不由自主的笑开,只是笑容里有着浓到化不开的不舍。 “阿庆!” 梅时九突然喊了一声,阿庆听着赶紧上前。 “公子!” “阿庆,把我的战甲准备好!”国难当头,身为大元男儿,就该皮甲上阵,这一战,他怎么可能缺席。 他要陪着圣上,与祖父,与慕寒,与梅家其他兄弟一起疆场厮杀! “九公子!” “公子!” 他这样的情况,怎么能上战场? 梅时九笑望着他们,虽然一脸病容,却依然意气风发,“能痛快一战,与大元共存亡,也是快意。” 第584章 不怕死(1) “丫头,你真的不跟我们回慕山?” 离开涂山没多远,初雪便下了马车要与叟和他们分开了。 叟和还是不放心的劝说着。 方源抬手拉了拉叟和,“罢了罢了别劝了,这丫头啊,主义正着呢,她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难得拉回来,任她去吧。” “先生,师父,初雪会当心的,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等事了了,我便去找二老,好好跟着二老读书学本事孝敬二老。” 一个是先生,一个是师父,都是她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是恩人、贵人、亦是亲人。 初雪说着郑重朝着两人行礼,两位老人家明白她的心思,也就安心受了。 “算了,不劝你了,自己要当心。”就知道时九这样,这丫头不可能乖乖离开的。 叟和也是无奈,还有些心疼。 “先生放心。”初雪说着看向方源,“师父,您老人家暂时就在慕山住着吧,和先生也有个伴。” “行了行了,操心你自己的事就行了,为师不需要你担心,你只记着,不管你要做什么,既然决定了,就好好去做,不要有太多后顾之忧。”方源一脸嫌弃初雪啰嗦的样子摆了摆衣袖。 初雪也知道他的脾气,跟着一笑点头,“徒儿记住了。” “既然不跟咱们回去,你就放心去忙你的,你交代的事,为师都记着了,现在你也在大元境内,有什么事,就及时送个信回来,隐那边老夫交代过了,让她从戍城回来直接去寻你。” 叟和又仔细想了想,看看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两位老人都是洒脱之人,行事也不拖沓,说了几句便上了马车。 “小师妹放心,我会照顾好两位老人。” 看着两位老人上了马车,袁修和上前跟初雪说了句。 这个小师妹到底不是一般女子啊,她要做什么,连先生他们都没有多问,他自然也不便多问,他的小师兄和小师妹都不是寻常人啊,想到这,就不由想到了梅时九的头疾,心里不免一阵难过。 “还好有大师兄在老人家身边照顾着,请大师兄代问嫂子和二位姐姐安好。” “好,那两姊妹没事还总念叨你,初雪,外头忙完了就早些回去,先生他们嘴上不多说,心里可是时常挂念着。” “嗯!” 两人也是短暂话别,袁修和也跟着上了马车。 目送着马车远去,初雪幽声一叹转身。 “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 “咱们也走吧,去风水岭,你说,连你这丫头都学会骑马了,为何我就学不会呢?” 初雪踏上马车忍不住嘀咕自己一句,若是此时会骑马便方便许多,这马车再快也快不过骑马,太耽误事了。 桃儿放下车帘忍不住笑了句:“小姐一句够厉害了,总要有那么一点让咱们觉着您还是个凡人啊,您不也总说,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吗?” “好得很,都学会拿你家小姐的话堵你家小姐的嘴了,不过你说得也没错,你家小姐也是个凡人啊,学不会就学不会吧。” 摔了两次,他们也不愿教了,生怕把她摔出个好歹来,她这身体协调能力实在是有点差。 “就是,反正有马车,有什么要紧的事,让咱们这些会骑马的帮主子跑就是了,您就是坐马车的富贵命。”桃儿这马匹拍的自己都忍不住笑开了。 初雪也跟着笑,“好,好,你说得对,咱们是富贵命。” 这丫头!不知她有多羡慕他们能策马驰骋的模样呢。 “本来就是,小姐,九公子他们何时会去苍川,什么时候开始打仗啊?” 马车上没事,桃儿便问了句,在军营之中她也不敢多言。 初雪挑开窗帘望着外头大好的风光,果然,这天暖和了,风吹着也舒服。 “快了,咱们走后,差不多就该拔营了,这一场大战,兵贵神速!” 现在应该已经下达军令了,最迟今晚,各路兵马应该都会动了。 从目前波罗的防守布置来看,应该是还没有发现大元兵马的真正意图,等今夜过后,根据大元兵马动向,波罗应该就能嗅出味道了,接下来,波罗就要大举调兵了,不过,现在波罗尚未发现,大元就占据了一点先机,这点先机,她相信师兄和圣上一定会好好利用。 “也就是说…这几天就要打了,小姐,奴婢记得您之前说过,从这里到苍川好像只要一天半的行军时间。”桃儿有些许的恍惚,她跟着初雪,多少知道这场大战对大元来说意味着什么,身为大元人,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日夜兼程轻装上阵,只要一天半的时间,会比波罗预判的时间缩短最少半天,圣上和师兄他们已经在尽可能提速,为的就是能让波罗措手不及,咱们也要加快速度,这一路不停歇直接赶到风水岭,要辛苦大家了。” “轻装上阵?那粮草这些也不带吗?” “会带一点,但是不会做太多储备,因为这一战…没有退路,也不可能僵持太久。”因为大家都是抱着视死如归的想法去打这场仗,根本没给直接预留退路,他们早就将生死之度外了。 桃儿嘴动了动,突然觉得有些壮烈,或者说悲壮,她也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小姐,那咱们去风水岭做什么?” 之前就想问了,但是这些天,小姐几乎都跟九公子在一起,她也不好问。 初雪放下车帘靠着马车,抬头捋了捋耳后的发髻,或许不太美观,好歹还算牢固。 “咱们自然是要与他们同进退。” “啊?咱们…也要打仗?”桃儿傻眼了。 她就奇怪呢,小姐怎么会在这时候乖乖离开九公子,她就知道,她们家小姐不是这样的人,之前是不知九公子的情况,才会忍着不去相见先忙自己的事,现在九公子这情况,她家小姐又不是真的铁石心肠怎么会舍得下。 可是…打仗…她们怎么打? “是也不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一战,他们拼上性命,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自然也要尽力而为。 峥嵘岁月,能与他们一道,也是让人觉得几分快意。 桃儿吸了口气一脸认真郑重的点头,“不管小姐要做什么,奴婢反正都跟着,小姐要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跟着小姐就是了,不管小姐做什么。 “连死都不怕?”初雪忍不住侧脸笑望。 “小姐都不怕,奴婢怕什么?不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吗?奴婢若是贪生怕死岂不是丢了小姐的脸?不怕!” 看着桃儿眼里的坚决,初雪不由笑开:“哈哈哈哈,好桃儿!”人活一世,能遇到几个生死相随的人,快哉! 第585章 罢了(2) “这丫头也不知要去做什么,哎,说是不担心,可这心里总免不得惦记。” 回去的路上,两位老人忍不住议论着。 叟和不知具体情况,方源倒是知晓一些的。 “老伙计啊,你就别担心了,担心也不顶用,那丫头的脾气你不比老夫了解?这时候,她怎么可能真的离开她那个师兄。” 方源提及梅时九,叟和脸上现出一丝悲色,摇头一叹拍了拍大腿,“时九那孩子,老夫瞧着都心疼,年纪大了,受不得这些啊。” “你这辈子,能收得这三个学生,胜过许多人桃李满天下的,一个比一个让人觉着惊艳,别多想了,他们各有各的命数啊。” 方源并非宽慰,而是实话,一辈子能收三个这样的学生,老伙计不亏。 “也是,各有各的命数,你说那丫头离开军营,这仗一打起来,她一个女儿家着实让人不放心。”说归说,该当心的还是要担心。 方源拍了拍叟和的肩膀,“那丫头有算计的,老伙计也听说西北粮仓的事了吧,大家都以为是时九干的,实则是初雪那丫头干的,想不到吧?还有更想不到的,她已经一统西北绿林各寨的山匪,手里现在一共有三千来人听她号令,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如今可是匪婆头子,不用替她担心。” “啊?!” 叟和有些许反应不过来。 “你说初雪那丫头???” 方源颔首,“可不?说的就是她,能耐吧?你说,这要是个男娃,那还了得?老伙计就放心吧,都是有本事的孩子,也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咱们啊,老啰!这天下,早就是这些孩子的了。” 这一路跟着初雪远行,方源其实也是感慨颇深。 听得方源的话,叟和安静了下来,是啊,他们老了,消化这些话也需要些时间了。 “天下大势,已有几分明朗,那丫头这一路跟着老夫学习星象天书,是个有天赋的,时九那孩子在这方面也是天赋异禀,或许他们早就瞧出些端倪了,他们比咱们活得更透彻更大气啊。” 坦然面对,决然选择,面对生死其实比他们更加豁达,这些孩子身上不经意流露的意气,让他这个老人家瞧着,竟有几分羡慕和敬佩。 “这么说来…大元这一战,胜算并不大啊。” “是啊,便是知道,也要倾尽全力去搏一搏,这份勇气可不是谁都有的,如此,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们无愧天地,只是这一仗怕是会十分惨烈,不过,自古以来,江山之争不就是如此?尸骨堆积血染山河。” 叟和又是一叹,“老伙计,你不了解时九那孩子,若是真让他选择,他或许不想有这场牺牲啊,这孩子…不好!快停车!” “怎么了?”叟和忍不住惊了一句。 “快停车!”叟和挑起车帘没解释,直接吩咐调转车头回去。 “怎么了老伙计?” 叟和一拍大腿,“老夫怎就没多想想,老伙计,老夫担心时九那孩子会做傻事。” “时九?干傻事?哎哟,老伙计,你快说说清楚,你这说的让人着急啊。” 马车停下调转车头朝着来时的路折回。 叟和抬手示意方源先安静,“老夫细思一下,等下说。”叟和心里有个猜测,但也只是猜测,便是追上,又当如何? “罢了!回吧!就像老伙计刚才说的,孩子们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管做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时九啊!!” 老人家说着又吩咐再次调转车头回去,随即一拳落在自己的大腿上连拍了几下,脸上则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这一番举动,弄得方源越发迷糊。 “老伙计,你这…”一惊一乍的,为了那般? 叟和闭目摇头,“先不说了,到时候再看吧。”因为他此时也只是一个想法,一切都还是要看战场的情况,但愿大元这一战能得天助,否则,时九那孩子十有八九要做傻事啊,在想着梅时九现在的状况,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见叟和不想多说,方源也就不深究了,罢了,那就到时候再看吧。 叟和这边来来回回折腾,初雪那边则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往风水岭。 而离开军营亲自来探查情况的金绝天,尚未到涂山就听得大元主力军拔营的消息。 “拔营了?朝什么方向行军?” “回王爷,朝东边。” 东边?金绝天脑子快速过了一遍周边的地形,随后眉头一皱轻喃道:“苍川?”这么说,是想与停驻在苍川的兵马会合,那就是要攻打波罗主力军了。 想着,手上动作干净利落,扬鞭调转马头,“回营!驾!立刻探查其他几路大元兵马动向,速速来报。” “是!” 探子领命快速离去。 “王爷,大元这是要攻打咱们主力军?不是去打都城?” 团儿都能分析出几分局势来了。 金绝天策马扬鞭思绪飞扬,“回营再说。”现在断言还太早,看一下其他各路兵马动向才能做最后判断,但是此刻,金绝天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想着双腿一夹加快了速度。 回程不到一个时辰,金绝天就收到其他几路大元兵马的情况,竟都是往同一个方向,这下不用多想了,大元此次兵动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 “大元这是要与咱们波罗主力军打?” “不光是这样!”这是倾尽全力,动用大元现在所有能动兵马的一场军事行动,不可能只是为了一城一池,大元之前的情况,就是慢慢耗尽自己的兵力粮草罢了,算是个死局,如今这是打算殊死一搏? 没错,就是殊死一搏! 金绝天一边思索一边快速策马回营,他从不轻敌,即便现在波罗占据优势,这也正是波罗军一路常胜的一个原因,不管这场仗好不好打,他这个主帅都认真部署和对待每一场战事,做到让波罗损失最小获胜。 金绝天绝对称得上是一个了不得的军事家。 此时他也顾不得去查清楚初雪在大元兵营的事,也顾不上叟和他们了。 大家都在加速奔赴自己的目的地,都在于时间赛跑。 初雪赶到风水岭的时候,大元各路兵马基本都赶到了苍川,二十多万兵马集结,那阵仗可想而知,连空中的风师父都能感受到几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金绝天也赶回了大营开始调兵遣将准备迎接一场大战。 第586章 无愧天地(3) “王爷,你可算回来了,大元这是要攻打咱们这啊,探子回报,现在苍川总共集结了二十多万兵马,大元可调动的兵马估计都在这了!这岂不是要和咱们拼个你死我活?” 众将军围着沙盘显得分外激动,这可是一场大仗啊,只是现在大元集结了二十多万兵马,他们目前才六万兵马,虽说王爷已经下令调并,可就怕来不及,还好他们是守方,只要守住前面几波猛烈地攻势,等到援军一到,就可出城迎战了。 对守城,波罗军还是颇有些自信的。 “不,对方的目标不是咱们这。” 金绝天在一片议论声中终于开口。 其他将军纷纷安静下来认看向金绝天,不是这?那大元要打哪里? 只见金绝天伸手在沙盘上一点,众将军顺势而望。 “苍川?” 都是一脸费解,这儿打什么?他们的兵马又不在这驻扎?这也没有城池可争夺的,那么大一片空旷之地。 “没错,就是这儿,诸位将军仔细想想,咱们现在可调动的兵马,是不是都要经过此处过来?” 大家齐齐看像沙盘,随后纷纷点头。 “王爷的意思,大元料到王爷会调兵,所以会在这里设伏?” “没错!”金绝天凝眉而望,脸色不太好看。 “既如此,王爷只要下令快马加鞭去追回军令,就算追不上,直接再下一道令让他们按兵不动应该也来得及啊。” 大元真的是做这样的打算,应该不会吧。 “来不及了,该死,诸将军听令,立刻整装,准备随本将军出城赶赴苍川。” 金绝天脑子转得飞快,已经想到了大元这边大概的部署了,他想明白了,身旁的将军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一时看着金绝天有些反应不及。 金绝天也知道大家心中疑惑,快速解释道:“大元既然是做得这般盘算,必然早就在各条通往咱们兵营的路上设了埋伏,咱们调兵的令能过去,停止行军的兵令恐怕就送不过去了,而且,也未必来得及,你们再仔细看看大元各路兵马所在的位置就明白了,看似各自为阵一盘散沙,可只要向现在这般稍一调动,就连成了一片相互呼应,就算咱们现在不出兵,对方也能逼着咱们出兵,随便攻周围一个地方,以大元集结的这二十多万兵马战力,若是不支援,被孤立的一路波罗兵马势必会被吞掉。” 金绝天这么一说,再看着沙盘上的那些小旗子,将军们总算是慢慢反应过来了。 这么听着,好像是很简单的一番部署啊,可之前他们却硬是没瞧出来,精妙之处就在于此,到现在在场多数人还是有些云雾缭绕的感觉,看不出关键,就觉得大元这二十多万兵马莫名其妙就掌握了主动权一样,已经逼得他们不得不迎战,而且是按着对对方的意图出兵苍川才行。 “诸位将军快行动吧,再迟就真的来不及了。” 金绝天说完转身开始着自己的战甲。 “是!”将军们见状都动了起来。 团儿慌忙帮着金绝天穿战甲,也是有些看不明白其中的蹊跷,但是她无条件相信自己的主子,知道自己的主子一定不会说错。 “一定是梅时九!” 跟梅时九打过几次交道之后,金绝天可以断定,这次大元的战略部署幕后出谋划策的人就是梅时九。 “王爷,大元这么做,是在逼咱们跟他们打仗?”团儿有些不明白,这和大元的用兵风格完全不符啊,一直以来,大元都有点被动挨打的意思,怎么突然间就化被动为主动了? “可以这么说,对大元来说,就是一场豪赌,这个大元圣上果然是个有魄力的。” “王爷,那咱们的各路兵马还能顺利和咱们会合吗?”大元毕竟集结了二十多万兵马,就靠着眼下这里的六万兵马肯定是不行的。 “赶不过来也要过来,将士们要打一场硬仗了,必须冲出大元的重重围堵。”现在唯一让他放心的一点就是,硬碰硬的话,只要实力不是太悬殊,大元将士的战斗力不如波罗,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所有冲破大元目前的围堵,应该还是有希望。 但是情况也不能太乐观,他必须想好应对之策。 总之,这一仗绝对不容易。 波罗兵马已经动了,大元这边则是严阵以待,全军进入了战备状态。 “时九,将士们能拦住波罗各路的兵马吗?” 将军们散去,丰子越直截了当的问着梅时九,连他这个圣上都没多大把握,不过刚才咱动员将士们的时候他倒是气势十足。 士气总还是要有的。 “不能!如果从作战能力来将,兵力悬殊不大的情况下,甚至是我方多敌方四分之一兵力的情况下,也未必拦得住,臣做这番安排,也并不指望这几路兵马能拦住波罗的援军,只要他们能尽可能将这些波罗军拖久一点,让他们折损一些就好。” 梅时九看着舆图,一声银色的战甲掩藏了他过于消瘦的身躯,此刻看着,脸上棱角更加分明,平添了几分刚毅之气。 “时九,都这时候了,你是不是可以将你的谋划和盘托出了?” 梅时九看向丰子越,以朋友的姿态道:“圣上尚不知臣的全部计划便如此信任,将大元现在所有可用兵马都集结于此…” “朕自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且,你是梅时九,梅时九心里便是没朕这个圣上,也装着大元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朕有何疑?” 不等梅时九说完,丰子越直接打断了梅时九的话。 梅时九后退一步,朝着丰子越躬身合拳行了军礼,“圣上既信梅时九,便请圣上一直信臣,圣上只管阵前领兵,其他的交给时九便是。” 丰子越望着梅时九好一会,最后还是决定不问了,事已至此,那就继续信下去吧。 上前托起梅时九,“好,朕不问便是,朕相信你,不管这一战成败如何,朕都认,朕和将士们都全力以赴了,无愧天地!” “圣上所言甚是,无愧天地就好!” 这一仗,他自然会竭尽全力,甚至可以豁出去这条命,但是,几十万将士的命和百姓的安居乐业,他也要竭尽全力护一护。 丰子越拍了拍梅时九的肩膀点了点头,“那就各自去忙吧,朕去等着金绝天,会一会这罗刹王!” 第587章 各自盘算(1) 金绝天带兵出城朝着苍川而去,距离苍川行军也就一天一夜的事,这边兵马一动,丰子越就收到消息了。 全军上下严阵以待。 而梅时九此刻这策马去了另一处地方,距离苍川不远的龙虎山,正好与风水岭对望的地方。 “公子,您是要在这设伏吗?地方倒是不错,可是波罗主力军去苍川的路有很多条,这里地势连奴才瞧着都知道不是最佳的行兵路线,波罗主力军的领兵之人可是那个通晓兵法的罗刹王,应该不会摔兵走这条道吧?” 阿庆站在山坡上看着四周道出心中疑惑,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家公子的头疾,出门的时候,公子不让吕文郁跟着,说去去就回,人家吕公子可是再三交代让他注意。 “金绝天用兵既大胆又谨慎,现在自然不会从此路过,但是本公子要将他逼到此地。” “逼?”阿庆表示不懂。 “没错,逼!走吧。” 梅时九没有解释太多。 匆匆来一趟又要走?阿庆一脸迷糊点头,罢了,公子想什么,反正他素来是猜不透的。 临走时,梅时九忍不住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峦,他若是记得没错的话,那边好像是叫风水岭,那一代多是山地,不利于大规模作战,他自然是不会把兵力投到那边去,金绝天也不会,不过,那里若是打小规模的战争倒是很合适的。 看了几眼,梅时九收回目光离开,他还要赶着去看看周边的地形,看舆图总总没有亲眼所见来的真实。 对面的风水岭,初雪也在忙活着。 她选中这里,就是知道梅时九不会将这里考虑在作战范围,暂时菠萝和大元双方兵力都不会过度关注这里,但是对她手底下这三千人来说,却是最好的安身之处。 “东家,您让咱们在这集合,到底有什么打算?几位当家的听说周围不远又是大元兵马,又是波罗兵马,这瞧着是要打仗,大家心里都有些猜测。” 红夫人陪着初雪查看地形,暗暗打听着初雪的盘算,别说其他几位东家,连她都有些心里没底。 初雪一边爬着山,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地形,这风水岭是周围一代的最高点,站在高处,四周一览无遗。 “红夫人心里也犯嘀咕了吧,放心,我不会拉着兄弟们上战场,毕竟咱是商人不是当兵的,虽说大家伙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不怕这打打杀杀的场面,可是这战场之上的对决和咱们平时打打杀杀终究是不同的,告诉兄弟们不用怕,我把他们拉到这来,不是让他们来打仗。” 红夫人尴尬一笑,插着腰道:“东家,咱们不是那贪生怕死的人,你若真让咱们去打仗,打呗,咱们虽然不是吃军粮的,但咱们都是大元人,他们读书人不是老说什么国啊家的,大概意思就是没有国何来家,咱们虽是匪贼出身,那也不想让人指着鼻子说是亡国奴啊。” 初雪看着眼前风光,眼里露出几分迷惑之色。 “家国天下!倒是初雪低看了大家,不过,我真不是让大家来打仗的,我是要让大家来观战的,当然,顺便让兄弟们干点活。” “观战?东家,让咱们就这么干看着,那不合适,你说让咱们干啥你吩咐就是。” 红夫人好爽的性子让初雪不由笑了笑,也学着红夫人的样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南边的方向,“看到那个方向没?那边有个地方叫戍城,是我的地盘,那里我说了算,回头兄弟们跟我守城去,到时候说不定真要打仗,现在,先让兄弟们多看看,涨涨本事,这战场之上的对决可是有章法的。” “戍城?”红夫人一脸蒙,啥地方? 当家的还有城池呢? “嗯,戍城,这事回头再慢慢与你们说,咱们先说说要让你们干的活。” 初雪收回目光看着前方,先说说眼前之事吧,这周围她基本都看过了,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说了,东家吩咐就是,咱们现在可都吃着当家的饭,干吃饭不干活咱也不好意思啊,东家只管说,咱们保证把活干好。”红夫人摆出一幅有使不完力气的样子。 “红夫人别急,等会儿就有大家忙的。”她让大家来,总会有她的想法,不过她刚才说的观战也是其一。 这三千人,她可不是白养着好看的,以防他们滋事是一回事,还有就是她确实要人用。 这些人用好了,绝对不会比三千兵马差。 不过,要彻底让他们心甘情愿跟随自己,也比驯服三千兵马有难度,无妨,慢慢来。 红夫人是个急性子,“东家也知道的,我就这么个急性子。” 一直跟着没做声的段翔见状忍不住出声打趣,“红夫人别急着立功,回头东家一定会给咱们机会,咱们只管跟着东家听候吩咐就是。” 红夫人一笑摸了摸手腕,“行,那咱就等着东家吩咐。” 初雪看着她们二人,心里颇有些感慨,这世上,其实还是有形形色色的女子的。 不过这段当家的最近好像都在躲着雷爷… 难道是她敏感了?得,暂时不想这些了。 “就怕到时候红夫人嫌我事太多累着你。”初雪跟着打趣一句,一挥手接道:“走吧,下山开始忙活了。” 三千多人,的确要有些事坐,这么闲着可是容易闲出事来,毕竟之前都不是一家,才召集在一起需要磨合,队伍可没那么好带啊。 一听这话,红夫人和段翔都来了精神。 桃儿默默跟着,反正她也不知道小姐到底要干嘛,希望…真像小姐说的不是来打仗的,可她这心里怎么有些发虚呢? 就小姐之前干的那些事来看,别说打仗,比这更离谱的事她家小姐都干得出来。 “桃儿,磨叽什么,快点跟上。”见桃儿没跟上,初雪扭头喊了一声。 “来嘞!” “东家这小丫头倒是个机灵的。”红夫人看着桃儿笑说着,他们家二当家的可是瞧上这丫头了,不过东家身边的丫头,眼光怕是也不低,虽说他们现在跟了东家,可到底是匪贼出身,就怕人家瞧不上,所以她瞧在眼里却是没轻易开口。 初雪笑着点头,“那是,我们桃儿不光机灵,还生得俊俏。” 红夫人那眼神时不时往桃儿身上飘,真当她瞧不出来啊,说起来,桃儿的确不小了,不过桃儿的人生大事,她可不会马虎,回头再说。 第588章 御人(2) 十二个山寨,现在分别有了代号,以后再没山寨之说。 十二路人马完全打乱,一支队伍里可能有多个山寨的人,初雪要让他们明白,从他们跟了她起,他们的身份就变了,再不是山上的匪。 “东家,你说让咱们干啥?” 临时搭起的棚子,初雪坐在主位与大家说事。 “齐掌柜,你没听错,让大家做好准备,跟我打家劫舍去。” 原来的十二当家,现在变成了十二掌柜,毕竟是跟着初雪做生意不是吗? 在场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初雪。 他们确定没听错?或者说他们这东家没说错?打家劫舍?之前是谁再三叮嘱他们不能再干以前的营生,从此以后改头换面走明路,跟着她做正经买卖,这…… “东家,您就别吓唬咱,咱能不能好好说个清楚?” 红夫人还是颇为了解初雪的,不可能真的带他们去干这种事的。 “就是,东家可不能拿咱们开玩笑啊,您放心,咱们说了从今以后跟着您任凭吩咐,咱们就不会再敢以前那些事。”还以为初雪是在考验他们,其中一位姓陈的掌柜笑摸着肚子接了红夫人的话。 初雪环顾一周起身,背着手朝前走动几步,“诸位掌柜诚心诚意跟着我,我自然也信大家,不过,这一回咱们要做的事的确就是这么回事,大家也看到了这两日大元和波罗的兵马动向,没错,就在这几日双方会有一场大战,各位掌柜,这一战,咱们大元调动了各方能调动的兵力,对大元来说,这一战的结果,可能就决定了大元的命运,自波罗发兵咱们大元,天下之争就拉开了帷幕,这这场天下之争,或许很快将有尘埃落定的一天,或许之前大家都觉得,天下之争与咱们没多大的干系,是各国朝廷的事,是国君的事,是将士们的事,可实则,暂时发展与咱们息息相关,各位掌柜的细想想应该有所体会,天下之争,是天下人的事,既是天下人的事,自然也是咱们的事……” 初雪绕了一大圈,就是想告诉大家,战事并非和他们无关,既然战事对他们的生活带了影响,那他们也是局中人。 “东家,你就直说吧,你让咱们干啥就干啥。” 胡当家的一挥手直截了当道,既然决定跟着眼前这位东家,那就听候司令。 “胡当…额,胡掌柜说得没错,东家的意思咱们都明白了,这战事,咱们身为大元人不能袖手旁观,我们听候吩咐就是。” 齐掌柜在十几个当家中最年长,加上之前寨子实力不俗,所以在一众当家中颇有几分老大哥的味道。 初雪看着大家拱了拱手,“多谢诸位掌柜的信任,我初雪就不客气了,诸位掌柜听令…” 初雪开口,十几位掌柜立刻摆正身姿坐正洗耳恭听。 初雪也不含糊,一连串命令下来,没有让一位掌柜闲着,一幅十分热闹的场景。 掌柜们听完自己要干的事,表情都差不多,这真是让他们打家劫舍了,只是和之前他们干得营生略有不同,打扫战场… 当然,只是说得好听的,说得不好听的就是趁火打劫,当然,只针对波罗。 “大家可都听清楚了自己的任务?每一位掌柜带人去的地方可都记清楚了?到时候,我会到处过转,切记,不可冲动行事,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易插手战事,我若是下令,请各位掌柜务必遵令行事。” “是!” “另外,这次也是让大家亲临战场观摩,也请诸位好好看看,看看什么是军令如山,看看什么叫视死如归,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血性,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商场如战场,你们以后虽是跟着我做生意,但是,商海沉浮并不比战场平静多少,总之,诸位掌柜带着兄弟们好好看。” 诸位掌柜互相看了看,随即纷纷起身回话,“是!” 怎么觉着他们眼前的东家有点沙场点兵的味道? “诸位掌柜都清楚了自己的路线,现在就启程吧。” 初雪在没有多余的话,挥袖让大家各自去忙。 红夫人和段翔没有着急走,等到其他掌柜离开,初雪看着他们问道:“二位可是有话要说?但说无妨。” 初雪大概猜到她们要说什么。 “东家,我是个直性子,那属下就直说了,虽说大家伙面上都十分敬重东家,都愿意听命东家,但是…私底下,大家还是有些微词的,东家将原来各山寨的兄弟都打乱安排了,很多兄弟都不习惯,您也知道之前有些寨子之见发生过一些矛盾有些旧怨…” 段翔说得很直接,意思就是这样一分,队伍都不好带,底下的兄弟未必会听从现在的直管他们的掌柜,到时候怕出乱子,而且,说白了,他们这些人散漫惯了,东家的规矩确实颇严,开始可能兄弟们还觉着新鲜,有各自当家的束缚着,还能约束几分,可时间久了,他们未必这般听话,现在将他们打乱安排更加难怪,迟早要出事。 “实不相瞒,十二位掌柜,三千兄弟,最后跟铁心跟着我的,估摸着只有一半,二位担心的事,我心里有数,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单向选择,他们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真的跟着我,守我的规矩,听我一个小女子的号令,现在他们跟着,多数是因为这兵荒马乱之时的一口安稳饭,若我今日直接说让他们跟着我去帮大元打仗,我猜想着,晚上就要跑掉不少…可同样的,他们在观望混日子,我也在选择,我是要用人,但不是什么人都用。” 初雪说话家微微抬着下额,带着几分倨傲之色。 “东家,便是你真让咱们去打仗,别人我不管,我和我家男人绝无二话,人活着,总要有几分血气,咱们可都是大元人,这点你只管放心!”红夫人一听,立刻想要表立场。 “红夫人和胡当家还有月牙寨的兄弟,我自是信你们是真心跟随。”经粮仓一事,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段翔抿嘴听着,正好初雪看向她,不由心触动了一下,其实,底下不少兄弟跟她抱怨了,尤其是这次打乱安排之后,兄弟们感觉都散了,或者说,现在他们才真的意识到,他们的寨子真的没了… 后知后觉,不少兄弟心里一时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段掌柜,你是个直爽之人,你今日能留下来跟我直说,便说明你还是愿意信我,只是原来灵泉寨的一些兄弟颇有微词,你是他们的当家,是你带着他们选择跟着我,你心里也有一定的压力,这些我都知道,多的不说,这场大战之后,是不是能走同一条道的人,是去是留就会有分晓,此时不必苦恼。” 初雪含笑安抚,她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从头到尾没有点破,因为还不是时候,要人心甘情愿跟随,哪有那么容易。 第589章 九公子危险了(1) “那些可都是山匪,她真能降的住?” 回到慕山,叟和心里还是不踏实,忍不住与方源嘀咕着。 方源看着棋盘叹道:“你是怕那些山匪只是一时图她的粮食银子,怕他们临阵反悔坑了她吧。” 叟和抖了抖衣袖,“这也不是不可能啊,到时候,她吃个哑巴亏是小,若是那些人不讲究,说不定还要搭上身家性命,与狼为伍啊这是。” 老人家越想越是觉得不妥。 “的确,那些人看着都是将义气挂在嘴上,可一旦混账起来可是不讲什么规矩的,毕竟是匪,不过老伙计也别太担心,咱们这雪丫头那也不是个善茬,要说匪气,那可比他们还要彪悍几分,老伙计应该瞧得出来才是,她不像面上看得这般娇弱,她若是狠起来,那些山匪在她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放心,她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你担心的这些事,她心里有数的,那丫头啊,早就有章法了,回来一路,又是看兵书又是埋头琢磨的,等着看吧。” 叟和担心的事,方源倒是颇为放心的,初雪的手段,他可是亲眼所见,那些个山匪哪是她的对手啊。 叟和听着心里放心了几分,嘴上却道:“她倒是有几分聪明也是个机灵的,可是双拳难敌四手,那么多人,万一真出点啥事,她真能应付?” “安了安了,这丫头老夫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老夫反倒是更担心时九这孩子……”方源抬手指了指棋盘,意思该他落子了。 说到梅时九,叟和跟着一叹沉默了下来,“老伙计,可否能替他卜一卦?” 叟和轻易不会开口,这是真的担心啊,也是没有其他法子才会寄希望于所谓命数了。 方源缓缓摇头,“与雪丫头去西北的时候就替他卜了一卦了,哎…” 这一声重重的叹息,叟和瞬间觉得手中棋子有千斤重,终是没拿稳掉落在棋盘上。 大元军营中,梅时九的头疾又犯了,眼看大战在即,十分不是时候。 “真的不告诉圣上吗?” 车前看着躺在那昏迷不醒的梅时九忐忑的问着阿庆和吕文郁。 大战在即,九公子这时候昏了可怎么得了。 “公子早有交代,若是他突然昏过去,绝不能告知圣上他们,他说跟吕公子交代过…”阿庆也害怕啊,可是主子的交代他也不敢忘,他知道,主子既然这般交代一定有他的道理,尤其是这个时候他。 吕文郁一脸认真的施针,阿庆说得没错,九公子未雨绸缪,早就跟他交代了一些事,若是他昏睡不醒,就让他按着交代办事,可这是战场,战局瞬息万变,九公子必须尽快醒来。 “吕公子,我家公子情况如何?何时能醒过来?” 之前是疼,疼得受不住才有可能昏过去,这次竟是没怎么发作就看着公子昏过去了,阿庆心里异常紧张。 他知道,自家公子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可能是真的治不好了。 拔出最后一根针,吕文郁这才抽空回了阿庆一句,“我会想办法尽快让九公子醒过来,车前,你去把祖父喊来,然后去看看药熬好了吗,阿庆,你去打听一下各路兵马的动静,波罗援军是不是已经和咱们打起来了,波罗主力军还差多远到达苍川。” 阿庆看了一眼梅时九,知道这是公子交代吕公子什么事了,点了点头朝吕文郁拱手道:“我家公子就拜托吕公子,阿庆这就去。” 谢炳忠匆匆小跑入帐,看着梅时九二话不说上前把脉,眉头紧锁脸色也颇为难看。 “文郁,九公子昏迷多久了?” “半个时辰了!” “你怎不早些喊我过来,是不是还没告诉圣上他们?若是九公子有个好歹,咱们怎么跟圣上和老太傅他们交代。”谢炳忠考虑的倒地还是多一些,主要也是为了自己的外孙子考虑。 “九公子交代过不让告诉圣上他们,说是会影响战事,不让让他们分心,刚才文郁已经施过针了,按说,九公子应该快醒了,但是这会儿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外祖父,您快给瞧瞧,还有没有别的法子,此时是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候,这一战对大元来说,是生死存亡之战,九公子早就说过,若是他有什么事,一定要想尽办法让他保持清醒。” 谢炳忠一脸无奈,知道外孙这么做也是受了九公子之托,否则不会在等情况下给九公子施针,再看床板上的人,老人家一声重叹,“这是真不要命了啊,这强行弄醒,只会加重头疾,他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吗?胡闹!”说着胡闹,更多的却是无奈。 他知道,外孙定是将所有的可能都跟九公子说清楚了的。 “祖父,快想想法子吧。”吕文郁并没多做解释,因为他理解九公子所想。 “你都用针刺激了,若是他还不醒,老夫能有什么法子,你的医术如今已不在老夫之下了,等着吧,现在这情况,只能等着,最近,老夫一直在琢磨,九公子这情况,或许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 既然只能等着,老人家干脆一旁找了个地坐下。 吕文郁身形一动,望着老人家急切相问,“外祖父,什么法子您倒是快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不管什么法子都试试啊。 谢炳忠抬头看着自己外孙,斟酌片刻叹道:“这法子可谓生死一瞬间,所以老夫才一直没说,但凡有多几分把握,老夫早就说了,咱们都知道,九公子这头疾的病灶在头颅之内,是碰撞之下瘀血堵塞在脑颅之中散不开,这才造成今日这情况,咱们想尽各种办法想要化瘀散血,目前来看都没用,便只剩下一个法子可以试试,咱们用药不是有个以毒攻毒的说法吗?老夫想着,让九公子再受一次伤…” 吕文郁听得眼珠子直打转,很快就明白老人家的意思了。 “外祖父的意思,是找准九公子头疾病灶所在位置,再次猛烈撞击,造成二次桑害,或许能让堵塞之处就此打通,让瘀血散开,只要淤堵散开,凭我们二人的医术,一定能治病好…可是这一撞,很有可能就直接要命,所以外祖父才说生死一瞬间。” 谢炳忠缓缓点头,“正是如此,太过冒险,可以说连一层把握都没有,只是希望渺茫的一个可能,所以老夫才迟迟未说。”这种法子,基本上说了等于没说。 那一头撞下去,可能九公子就直接没命了。 吕文郁也沉默了,这的确算不得什么法子,这是赌命,床板上,梅时九双目紧闭,眼珠子却轻轻转动了一下。 他其实醒了,就是一时无力睁眼也无力发声。 第590章 战鼓响起(2) “王爷,前面就是苍川了,咱们的援军也已经在朝这里集结,正如王爷所料,这些狡猾的大元人果然在路上设伏拦截援军。” “吁~” 金绝天勒紧缰绳停马遥望。 “原来如此,这一次大元倒是拿出了几分气魄。” “王爷,此话怎讲?”旁边的将军有些不解。 金绝天抬手用马鞭一指,“你看看这一代,地势开阔,是一个绝佳的打战场,大元这次,其实并没有太多肠子,是做好了与咱们决一死战的准备,也是看到了继续拖下去的解决,虽说看得明白,但是要做出这等决定可是不易啊,所以本王才说大元这次的确有些魄力,这个大元圣上,有些生不逢时了,若是再给他几年,说不定这能让大元起死回生,还有梅时九这等文武全才忠心辅佐,不愁江山治不好,可惜!” 金绝天一番话说得十分中肯。 “王爷,这意思,大元是打算跟咱们打最后一战了?” “没错,所以你们都打起精神来,这一仗一定是一场苦战,人家拿出的是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决心,绝不可能轻视,传令下去,战场上有轻敌之心者杀!又擅作主张不听军令者,杀!” “是!” 两个杀字,让金绝天染了一身萧杀之气。 “驾!”金绝天说完策马首当其冲,身后千军万马紧随其后。 马蹄声阵阵,扬起尘土一片,战旗飘飘气势如虹。 “圣上,他们来了!” 秦老将军老当益壮,一把年纪身穿战甲立在马背上,听着震耳的马蹄声浓眉一竖。 丰子越点了点头,“诸将士听令,准备迎敌!” 一身金甲给外醒目,一声令下,战鼓擂东。 丰子越凝眉看着前方,心里略有一丝不安,为何时九这时候还没有任何动静? 他知道,梅时九对这场大战有谋划,但是现在波罗的主力军已经到跟前了,还看不到什么动静,难免纳闷,但是他也做好了随时与波罗主力军刀剑相向的准备。 “鸣鼓了,是打起来了吗?” 车前端着药的手不由一抖,这是波罗大军来了? 吕文郁没做声,接过药让车前扶起梅时九刚要喂药,梅时九的眼皮就动了一下。 “九公子醒了!” 吕文郁立刻放下药碗把脉,明显松了口气,虽说九公子早有交代,可是让他真的指挥打仗替九公子下令,他心里还是有些慌乱,毕竟他知道这场大战对大元的意义,心理负担还是有的。 梅时九勉强睁开了眼,这一次昏迷让他意识到,他可能真的大限将近了,明明刚才意识一直清醒的,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大脑还是不听使唤一样。 “太好了,九公子你可算醒了,公子,快把药给九公子用了。”车前就差没说一句阿弥陀佛了。 阿庆也正好从外头回来,一头大汗进帐,看到梅时九睁着眼,眼泪差点出来了。 “公子醒了!” “阿庆,你回来的正好,九公子刚醒,我喂药,你快给九公子说说外头什么情况,听得鼓声,是不是波罗大军到了。”吕文郁再次端起药碗,知道此事梅时九最关心的是什么,这一阵阵鼓声,也着实让人心跳加速。 阿庆见梅时九醒了,一抹眼泪赶紧汇报情况。 “没错,是波罗大军到了,圣上下令鸣鼓,随时准备迎战了,另外,刚打听到,咱们有两路兵马已经和波罗的援军碰上了,已经动手,公子,正是您之前跟奴才说过的那两路。”公子料事如神,说哪两路会先打起来真就是的。 梅时九有些虚,刚睁开眼手还没什么劲,便任由吕文郁喂药。 一碗药,几口下去了,此时好像也不觉着苦了,梅时九发现自己似乎尝不到味道了,但是他没做声。 “阿庆,你再辛苦一趟,带上金令速去告诉圣上,让他不必等对方发动攻击,直接下令对战, 梅时九虽然说得有些费劲,但还是完整将一串命令下达完了。 “是,奴才这就去,公子先歇会儿。” 阿庆知道梅时九此时心里最在意什么,不敢耽搁转身快步而去。 “九公子刚醒来,先歇会吧,说说看现在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吕文郁是郎中,始终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就是浑身无力,另外,好像是尝不出味道了,文郁,我的身体是不是撑不了多久了?”梅时九实话实说,因为他也想从吕文郁嘴里听到实话,如此他才好做下一步的安排。 失去味觉?这么快吗? 有时候,人开始失去各种感官,便是油尽灯枯的一种预示。 吕文郁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文郁,实话实说,无妨。”他早有心理准备。 “照九公子目前的情况来看,不是…很好,像这种毫无征兆的昏迷,恐怕还会发生…” 而且,每次昏睡,都有可能是永远醒不过来的昏睡。 梅时九缓缓闭目低头,靠着车前轻道:“文郁,帮帮我,想想法子,至少这几天,我不能再出现这种状况,战场瞬息万变,两军已经交战,圣上如此信任,将部署之事交付于我,若是时九不争气,葬送的就是大元二十多万将士的性命还有大元江山,所以…文郁,你一定要想法子帮帮我,哪怕就只能活这几天了,让我清醒的活着。” 梅时九再次睁开眼,满眼坚决的望着梅时九。 对上梅时九的目光,吕文郁有些不忍直视。 他听出来了,九公子这是要让他用不顾性命的极端法子,就是提前透支谨慎的生命,在医术上,确实有这样的一些法子和特殊药物,只是…… 真的就是跟老天提前借命啊。 “九公子…” “文郁,我梅时九一生很少求人,这一次算是时九求你!” 听着这话,看着眼前的梅时九,吕文郁如何拒绝?只能忍痛点头。 “好,我想想法子,九公子…这场仗,是不是本来就胜算不大……” 吕文郁话中之意,梅时九自是听得出来,不由一笑道:“是啊,可即便如此,这也是大元的最后一线生机,为国虽死犹荣。”赌上这条命,他也要尽力为大元求得一线生机,若倾尽全力还是不行,那也就只能说明他梅时九技不如人,大元气数已尽,那他就要为二十多万将士求一条生路,总归,他在尽力。 第591章 她来观战(3) “小姐,打起来了。” 术脚程快,初雪安排他去打探战况,消息也就来的快一些。 “波罗大军到了?” 各位掌柜各自领命去办差是了,初雪只留下段翔所带的一路人马跟着她在风水岭。 “是,波罗大军刚一冒头,尚未摆开阵型,圣上便下令擂鼓发动攻击了。” “先发制人!未必能斩杀多少,应该只是为了起势,也是为了攻心,这 初雪看着苍川方向分析着。 “东家,听说菠萝人能征善战,就这样硬碰硬,咱们大元是不是没有太多胜算?双方主力军兵马都差不多。” “或许,但是咱们大元的主力军也不差,现在军事能力也过得去,走,咱们去看看。” “好,我去着急兄弟。” “不用,就咱们几个去看看,术,你来驾车,尽量快,不用担心颠簸。” 她那辆小马车已经改装过了,虽然速度依然比不上骑马,但是已经比一般的马车快上很多了,就是提升了速度,舒适度就差一些,总是有取有舍。 “是!” 术反正是听令行事。 “术,有隐的消息了吗?” “在回来的路上了,最晚明日应该会到。”依然简介,不过现在好歹比以前话稍稍多了一些。 初雪点了点头朝马车走去,她素来是个说做就做的人。 “等等,东家,真的不带兄弟们,其他掌柜都带人去战场上…捡便宜了,这两边主力军打起来了,这便宜岂不是更多?咱们也…” 段翔忍不住跟着建议。 “贪多嚼不烂,段东家,这可是双方的主力军,就算我与大元这边打好招呼没事,那菠萝人可不会给面子不动咱们,咱们就这么点人,一个不好就全送给人家了,咱们本来就是顺手捡便宜,若是冒太大的风险就没必要了,走,先去看看情况再说,让兄弟们在这守着就是,这里可是关键之地,他们守住这里也及其重要。” 初雪说完就上了马车。 段翔见状也只好跟着上了马。 一路快马,风水岭离苍川主战场本来就不远,很快也就到了。 初雪到的时候,一战早就停了,双方正隔着一里地相互望着,似乎在等着 “东家,这两边就这么看着?啥时候还会打?” 初雪等人找了一个绝佳的观战位置,一处小山包,还好就来了他们几个人,刚好能做掩体,这而十分开阔,人来多人还真没地方藏身。 “快了!应该是在等什么消息。” “等消息?”段翔一脸疑惑望着,她怎么知道的? 猜的?这也能猜到吗? “都在等援军的消息吧,毕竟这次是大元主动部署主动打起这场大战的,波罗那边在没有完全摸清楚大元的战术之前,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兵法上说兵不厌诈,人家是怕有诈,毕竟…大元这边有个擅长兵法和用兵之道的梅时九。” 说到梅时九三个字,初雪眼里不由自主流露出几分骄傲。 “那意思,对面不动,是在观望大元的动静?” “差不多,但若是对面的援军能顺利抵达,那他们就不用看大元的动静了,他们对自己的作战能力还是十分自信的。”这点不得不承认,就看师兄会用什么法子去分化波罗的援军了,大元真正有战斗力的就只有眼前这支主力军。 “响鼓了!” 正说着,战场上传来战鼓之声,因相隔较远,仔细分辨之后才知道是大元这边擂鼓。 “大元要发起 初雪紧张而望,脑子转得飞快。 她在思索师兄这番安排的真正用意。 “大元这样攻打对方,不是两败俱伤吗?应该讨不到什么便宜才是。” 段翔都看得出来,所以初雪才在思索缘由。 “桃儿,舆图打开我看看。” 走之前初雪就交代桃儿带上舆图,桃儿听话打开,初雪盯着舆图细细看了起来。 大家看着初雪在舆图上手指划来划去,却是看不懂什么意思,初雪看着看着却是双眼一亮。 目光落在龙虎山方向点了点头,“难道师兄是这么个想法?” 请君入瓮? 这能行得通吗?这除非是逼到一定份上了,否则金绝天应该不会下这样的军令。 那就看师兄如何逼对方了,能将对方逼得不得不冒险吗? 如此一来,或许还有几分希望,可是那金绝天也不是个糊涂的,会不看穿吗? 想到这,初雪突然睁大眼再次盯着舆图细看起来。 难道是……计中计? 她这一惊一乍的,看得一旁段翔等人心痒痒,眼巴巴望着,以为她会说上几句,可人家看完之后只是让桃儿把舆图收起来,默不作声继续观战。 “哎哟,东家,你可是急死人,你倒是说说你看出个啥名堂来了,这一仗,到底是怎么个打法?” “说不准,看着便是,不对…这也可能是……段掌柜,你回去通知这手底下这些弟兄集合,术,雷爷,你们去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竹子,这里应该产竹子,若是找不到,就找些…能吹响的树叶或是什么草叶的,总之,找些能弄出声响的东西来。”初雪突然急切而道。 大家也不知道初雪要干嘛,不过初雪这么说,他们照做就是,总归有用吧。 “东家,有差不多三百号人,这来了往哪里藏啊?” 段翔四周看了一眼,想着问清楚再说。 “不在这,你先去把人着急过来,我到前面那片林子等你们。” 那边离战场远一些,看这边情况就有些费劲了,但是无妨,让他们来是干活的。 原本是暂时没打算在这里动什么手脚,但是…伺机而动吧。 段翔回望了一眼点头,“是!那我这就去。” 罢了罢了,一会就知道什么情况了,神神秘秘的,不过还挺叫人期待的。 “小姐,咱们要干啥?” 桃儿看着前方战场,听着一阵阵的厮杀声,心跳得厉害,这可不是他们能掺和的啊。 “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小桃儿,我记得你会用叶子吹出曲子来,一会儿你来一曲?” “啊??” 吹曲?这时候?小姐哪来的兴致?这正打着呢,九公子和圣上他们在浴血奋战啊! 第592章 入阵曲(1) “入阵曲,桃儿你听过吗?” 初雪也知道,临阵磨枪效果可想而知,但她此刻也不要求精,能有个大概的样子就差不多了。 “入阵曲?小姐,听着名字桃儿就不会呀,桃儿就会吹那么一两首家乡的小调。”还是很小的时候她娘在田里偷闲时教她的,但是她记住了,因为娘并未给她留下太多的念想,每每想娘的时候,她就只能吹一段算是一种慰寄吧。 初雪点了点头,“估摸着是不会。” 桃儿忍不住翻白眼,那小姐问个啥。 “不会也没关系,这样,我大概哼个调调,你跟着试试,不要求一模一样,差不多是那个调调就行。” “啊?” 桃儿一脸为难望着初雪,这是要做啥? 再说,平日几乎就没见小姐摆弄过什么乐曲啊,好像大姑娘是教过小姐识谱,也教过弹琴,但是最后大小姐先放弃了的。 “啊什么,赶紧找合适的叶子,一会儿你还得教别人呢。” 桃儿彻底傻了,这时候? “快去快去!”看着呆傻的桃儿,初雪摆了摆手,说完自己双手环胸开始想着入阵曲的谱子。 她不是很精通乐理,尤其是自己上手不行,不过识谱还是可以的。 这入阵曲是她在师兄给她的兵书典籍中看过的,当时她看着就被谱子的大气磅礴给吸引了,也算是她记住的为数不多的曲谱,她还跟师兄讨论过这事,说是这打仗怎么还有专门的谱子,她记得师兄说过,这事战曲,在打仗的时候,其实合适的声音,是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的,这也是战场上为何会有战鼓助阵的原因。 桃儿摘来叶子,初雪回忆着曲谱哼着。 桃儿听着听着慢慢跟着合上初雪的拍子,曲调并不复杂,但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些振奋人心,又有些波澜壮阔之感,反正就是让人不由心随曲动。 “东家,我们回来了。” 雷爷和景四等几个人速度还是很快的,他们刚才也听着桃儿吹的曲子了,很特别,就很适合现在的气氛。 “嗯,雷爷,我记着你好像是会吹笛子吧?” 初雪查看着他们带回来的东西,还真让他们找到竹子了,这做笛子难不难啊…会的话,应该也还好吧。 “啊?会一点…东家有何吩咐。” “会一点就行,那你会做笛子吧,你看看这些竹子能不能做,你先试试,这个是什么?也能吹出响来?”初雪翻看着他们找回的东西,除了竹子,还真有树叶、草,还有一些不认识的果子一样的东西。 “哦,这个是一种炸果,到了果子成熟的季节就会炸开一道口子,也能吹出曲来,我们家乡就有,所以我看着就顺手摘了几个…”雷爷一边说着一边动手用随身携带的刀砍竹子,做个笛子,不那么讲究的话不难。 初雪看着对方麻利的动作,摸着下巴看向景四等人,“你们几个谁还会用这些东西吹个曲啥的?” “叶…子…” 景四不太好意思的指了指初雪脚边刚采回来的树叶。 其他几个也是,要么草,要么叶子,不过他们纷纷表示,就是小时候玩过的玩意,那就会那么一两首曲子。 “会一点就行,桃儿,你刚才记着了吧,不难,你一旁教他们去。”初雪说完又望着术,术眨了下眼,“都会。” 额…… 初雪摸了摸下巴颇为尴尬点头,“瞧着就我不会了。”小时候,她光想着怎样能活下去,还真…没有这些‘雅趣’。 想着双手一拍,“是我小瞧大家了,那就有戏了,一会儿就看大家的。” 入阵曲曲谱说不难,其实很难,要谱出曲子的精髓和曲子真正去曲意难度太大,初雪就不想了,她现在要的就是个形。 只要听着像是入阵曲就行,不求精湛。 “你们在这学着,我去前头看看战况。” 初雪相信他们应该能学会,她就不打扰了。 “奴才跟小姐过去。”术始终记着自己的职责,保护好初雪。 “你也在这学…” “会了!”初雪还没说完,术便打断了她。 初雪眨了眨眼,“好的。” 有些人有时候真的有些许欠揍。 没瞧着雷爷他们还在费劲的跟调吗? 大元对阵波罗的 果不其然, “用时差不多正好半个时辰吧?” 初雪暗自嘀咕着。 “是!”术以为在问他。 初雪眯着眼看向战场,双方刚刚收兵,应该正在检查伤亡,“若是我没猜错, 当然,她是恰巧看师兄和先生对弈才知道有一种战法…,刚才看着前面局势和周边环境突然想起来的。 这种战法,正是先生和师兄没下完的那盘棋,他们两以棋盘为战场,以子为兵将,棋局她还记在脑海中,当时师兄所持黑子代表的应该就是此刻的大元。 记得先生当时看着棋盘说了一嘴,好像是说盘龙局什么的。 她以为是什么名局还特意问过一句,先生说是一场很有名的战斗,其实这一路,她都在猜测师兄的布局,所以她去问了师父和先生什么是盘龙居,又是一场什么样的战斗。 “王爷,这大元到底什么意思?这打打停停的,饶痒痒吗?这样带下去,如何决胜负?王爷,要不咱们打过去吧,他们其他几路兵马去阻拦咱们的援军,这里也只有他们的主力军而已,咱们打过去就是。” 被折腾了两次,不痛不痒的,波罗这边有几位将军有些不耐烦了。 “本王之前怎么说的?听令行事,任何人不得擅动,你就知道对面只有眼前这点主力军,两次交锋,你们可看到了那个梅时九?” “对哦,没看到那个厉害的军师啊。” 这时候,几位将军才稍稍安静下来,疑惑看着大元这边,难道还真有什么样不成? “按兵不动听候军令便是。” 金绝天一脸沉静,一声战甲熠熠生辉,环顾四周眸色沉沉,大元选在这里和波罗决战,为何偏偏是这里,两次攻击的时间,都是半个时辰,丝毫没有恋战,也没有进一步的推进…他总觉得,这里有讲究,好像是一种战术。 是什么战术来着? 第593章 对垒列阵(2) 冷静下来,金绝天很快就想到了三个字。 “盘龙局?!是盘龙局吗?” 兴奋之中又带着几分不确定。 再次审视整个战场,金绝天心里又添了几分肯定。 “什么盘龙局?”将士们不懂,一脸懵逼的问着。 这打仗呢,怎么扯上局啊。 “众将士听令,做好作战准备!”若想知道是不是盘龙局, 真的会是盘龙局吗?看地势和之前大元发动的两次攻击来看,极有可能。 将士们听令严阵以待,金绝天则是带着几分紧张观望着。 这是为数不多能让他感觉到紧张的时候。 若是能在战场上复盘一场古往今来最为传奇和经典的神秘之战,倒也不失为一件让人痛快的事。 “九公子,马上一刻钟了,咱们会发动 梅时九已经缓过来了一些,勉强上马过来观战,吕文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既答应了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到,不让九公子在关键时候再次昏迷。 说实话,他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对,还是半个时辰,但是这半个时辰会有些不一样,阿庆差不多要回来了吧。” 其他几路兵马应该都和波罗的援军碰上了。 吕文郁看着身边的人,突然想起一个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九公子,这一场大战,什么时候会有结果?” 吕文郁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从 “明日日落之前应该就有结论了。” “明天…”这么快吗? 吕文郁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走吧!” “去哪里?” 吕文郁愣了下,这时候去哪里?他这情况,刚醒来不休息出来已经不妥了,还要到处跑? “助阵!” 梅时九说着已经策马转身,转身的那一瞬间,感觉头很重很重,一晃就耳鸣。 “助阵?九公子,刚才我就说了,你这情况可上不得战场,马都骑不稳的。” “不上战场,走吧!” 的确是骑马都骑不稳了,好在,他今日还真不用上阵厮杀,不过…也会及其耗费体力。 “文郁,帮个忙,帮我去帐中把我的古琴取来,我先到那边等你。” 梅时九伸手一指,吕文郁眉头一皱,那边离战场很近了,很危险,而且这时候拿琴做什么? 想问一句,但是梅时九已经先一步动了,吕文郁没法,只能帮着去取琴。 梅时九刚到指定地点,大元这边开始擂动 战鼓声,号角声,将士们的喊杀生,战场兵器碰撞的厮杀声交织在一起,加上眼前开阔的地势,整个战场显得格外震撼。 “公子!” 阿庆及时赶来,一头大汗下马。 “是不是各路都动起来了?可有将我的话吩咐下去?” “都打起来了,奴才将公子的话一字不落交代各路领兵的将军了。” 梅时九点了点头,正好吕文郁也抱着琴策马过来了,车前也是一脸费解跟着。 这都啥时候了,九公子还有这等雅兴啊。 “九公子,琴!” 梅时九伸手接过,“来的正好。” 吕文郁不明所以,目光已经被眼前已经开始的 梅时九拿着琴盘膝就地而坐。 “阿庆,去前方告诉圣上,接下来,以我的轻声为进攻节点。” 节点?什么节点?圣上能明白吗? 似乎看出阿庆的疑惑,梅时九耐烦解释一句,“去吧,圣上明白。” 入阵曲,他曾与圣上讨论过的,只要圣上听到琴音就会明白,之前与将士们一起训练的军阵,现在也该排上用途了。 “奴才这就去。”阿庆再次上马冲入战场。 梅时九一脸平静调整琴弦,一切准备就绪,昂头含笑看向吕文郁,“文郁,接下来就摆脱你了,一定不要让时九倒下。” 吕文郁嘴角一动,此刻梅时九嘴角的笑让他觉得有些悲壮。 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过去,“九公子服下吧,至少能保你三个时辰内不出状况,但是你要想要了,这药下去,对你身体不利!”三个时辰后,他就要看情况了,毕竟他现在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这三个时辰他都是用了非常手段,这药下去,对他身体是有损伤的。 梅时九接过药丸,二话不说送入口中,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 一刻钟! 初雪心里默默掐算着时间,这一次,应该还是半个时辰,但是,这半个时辰的战斗应该与和前面两次有区别,如果真的是她猜测的那般。 “雷爷,你学的如何了?”时间有些赶啊,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我差不多了,东家有什么吩咐?” 这战场的松紧,听得人心跳加速啊。 “雷爷去路上看看,看看段掌柜的来了没有,碰上他们让他们急速疾奔过来,要快。” “是!” 初雪紧张看向战场,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那这场大战不会纠缠太久,明天天黑之前应该就会有个结果,从波罗待战的情况来看,金绝天应该是看出端倪了。 “术,你再去看看各路对战的情况,大元其他兵马应该不可能选择和对方硬碰硬,硬来只会吃亏,最后终是拖不住的,师兄和圣上一定有别的部署。” 只有根据实际战况,她才能给她的那些人下达最合适的指令。 术速度很快,转瞬就不见了。 “九公子,你这琴声…圣上怎么听得到?”这战场上鼓角争鸣的,还有打杀之声,哪里听得到他的琴声啊?吕文郁一旁瞧着有些急出汗了,九公子还要让圣上听琴音行事,这… “很快就听得到了。” 古琴声音低沉但是共鸣性号,在空旷之地琴声能传很远,而且,很快这鼓角之声就会停下了。 梅时九刚说完,好似掐算好的,战场上突然安静了不少,鼓声和号角声戛然而止。 梅时九的琴声突然就突出来了。 可还是小了些。 “列阵,噤声!” 就在这时,丰子越挥剑一声令下,号令之声传遍战场,大元主力军瞬间静悄悄一片,将士们一边无声厮杀,一边调整位置,前面的死了后面的补上,前扑后续。 第594章 谁的计谁的谋(1) “王爷,对面搞什么鬼?” 对面突然没了声响,鸦雀无声的大元军,波罗将士突然感觉不适。 “后退,分列列防阵!所有战鼓号角齐鸣!” 看到这,金绝天已经十分肯定,大元真的在布盘龙局! 只是,如此战阵,大元真的有自信能成吗?他又岂会看着它成? “快点,鸣鼓吹号角!” 几位将军立刻传达军令,一时间,两方形成鲜明对比,一边静得出奇,一边动静震天。 “难怪没见梅时九,原来在后面下棋呢!梅时九,本王今日就好好见识见识,看看你究竟有多厉害。”金绝天指挥战场,望着对面自言自语说着。 一时间,一静一动,战场局势着实诡异。 “东家,这…是怎么回事?” 景四也勉强学会了,反正初雪说了,只要大概能吹出个调来就好。 “大元在摆阵,而波罗识破了在阻止,走,再靠近些!” 若是盘龙局,那应该会有入阵曲,是不是波罗那边声音太大所以听不着? 她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让段翔赶紧去召集兄弟们过来,为的就是吹曲助阵,未必她这边的入阵曲能有多大的作用,但是只要大元这边的阵成了,阵曲响了,他们这里的附和之音就能放大阵曲,这盘龙局,入阵曲是关键。 “小姐,前面在打仗,太危险了。” “半个时辰,只会有半个时辰,前面有块大石头,咱们过去躲在后面应该没事。” 现在已经过去一刻钟了吧。 桃儿哪里拦得住,现在雷爷和术都不在,她心里没底啊。 好在他们猫着身子一直摸索到了石头后暂时没被人发现。 “小姐,这太近了,咱们还是回树林去吧。” 这战场诡异的气氛,让桃儿提心吊胆的。 “嘘!桃儿,你听,是不是有琴声?” 初雪隐约听到了轻声,但是听不得太真切,不太确定的问着桃儿。 桃儿心里着急,根本静不下心来,哪里听得到什么琴声,直摇头道:“奴婢没听着啊。” “不对,有的,是师兄…” 如果这真是盘龙局,那这关键的入阵曲,一定是出自师兄之手,这入阵曲和桃儿他们吹的可是不同的。 “九公子?” 桃儿一脸迷惑的东张西望,刚才她就定睛在大元军阵中找梅时九的身影,但是隔着一定的距离,要在这么多人里找到自己熟悉的身影还是很有难度的。 “九公子,这琴声…太小了!” 对面突然战鼓震天号角争鸣的,即便大元这边停了响动,恐怕也是听不到九公子的琴声才是,如何以琴声为号令? “别急,很快就听得到了。” 因为战阵未成,自然听不到琴音。 盘龙局,是由一场大战演变而来,那场大战叫应龙之战,是一场传闻中的大战,之所以是传闻,是因为这场大战并未载入史册,正统的史书上并无这场大战的任何记载。 相传,这场大战就是让盛极一时的端天皇朝退出历史舞台的关键。 而这场应龙之战,就发生在一个叫应龙的地方,也就是现如今大元和阮东交接的一个地方,而那个指挥这场大战的将军精通音律,利用音律设计了一个战阵,便是现在棋局中的奇局盘龙局。 “快半个时辰了…” 吕文郁是真的看不懂,这也没见着有什么效益,双方这么打下去,打多少个半个时辰算完? 最后结果,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如果都没有援军当场的情况下,就看哪一边的战士存货的多了。 “文郁,别着急,一切已经开始,急也没用,稍后你会明白的。” 梅时九抚琴劝说着,整个战场,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平静的人了,至少面上是这样的。 吕文郁听罢也只好跟着盘腿坐下,罢了,索性这用兵之道他是不太通晓,看不懂就不看了,既来之则安之,他不能上阵杀敌,那就做好分内之事,看顾好九公子吧,幸好她这时候不在这…亲眼看着战场厮杀,看着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么在眼前倒下,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他是郎中,面对生死,本该比寻常人平静些的,可是此刻,很难做到平静二字。 倒是身旁抚琴之人看着格外平静,到底是九公子,和他们是不同的吧。 “鸣金收兵!走阵者留!” 半个时辰一到,丰子越毫不犹豫下达军令。 军令一层层传递下去,将士们丝毫不恋战,训练有素该留留,该走的走。 “他奶奶的,这大元人玩什么样,到底打不打?名堂搞尽,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见着大元这边又开始收兵撤战,波罗这边的将士们有些恼火了,正打的起劲又歇菜了,纷纷看向他们王爷,不能这么被耍着玩吧,凭什么他们想打就打想停就停?一直以来,这战场上不都是他们波罗说的算吗? 王爷今日为何一反常态,大元不打,他们冲过去就是,又不是打不过去,这般被人牵着鼻子走着实难受。 看不懂局势的人其实都是这么想的,就连大元这边一些将士也是稀里糊涂的,不懂圣上什么意思。 “王爷,这…” 看出将士们情绪不太稳定,一位颇为冷静的将军看向金绝天,示意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追不得,大元在摆一场大阵,叫盘龙局,大元敢从一开始就对这场大战进行了周密的部署和安排,这里绝对不止大元的主力军,而咱们的援军,肯定没这么容易过来,如果此时冲动行事,就会中了对方的计,你看到那些人没有,其他人都退回去了,那些人还留在战场上,因为他们已经入阵…” 传闻中的应龙之战,的确有在战场上设计诸多埋伏,传闻中的那场大战就发生在一个类似苍川这般开阔的地方,设计盘龙局的人诱敌到设计好的战场,早早在战场设伏,比如迈入地下的暗刺,还有浅埋的火油等等,除此之外,还有军阵后面的弓弩伏击,那场大战十分惨烈,弓弩伏击出动时,不管敌我…这也符合大元此时殊死一战的心里,若是同归于尽,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赢。 但是金绝天不敢赌。 若真是盘龙局,那就只能在对方攻打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击,若是这般冒然冲上去,十有八九… 不行! 金绝天看着战场上那些入阵留下的士兵,按说,此时战争未曾,他们的同伴都走了,冲过去就能将他们击杀,大元若是没有把握,怎么会不顾他们的性命,这分明是诱饵啊。 第595章 她来助阵(2) 其实,还真没什么诱饵。 只是金绝天先入为主,看出是盘龙居,他们又的确是被动奔赴到此,一切都纹丝合缝,让他不得不谨慎而为。 在不知道援军具体情况的前提下,他绝不会冒险,而梅时九也正是利用了对方精通兵法,利用他的见多识广,肯定他能看出这是盘龙局,算准对方看出之后就不会轻举妄动,在做出故意抛出诱饵的样子。 可以说,梅时九每一步都走在钢丝上,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只要有一个环节没有算准,就满盘皆输。 因为这就是在赌。 此时若是金绝天下令冲上去把那些留在战场上的大元士兵杀了,这阵就成不了。 不过,梅时九在设计的时候也是有意将距离把控的很好,对方只能冲上去击杀,箭却勾不着。 越是如此,金绝天越是心里没底。 而此刻留在战场上的大元将士,一个个都有些腿脚发软,但是军令如山,他们平日演练的时候已经形成了习惯,一旦到了指定地方,只要主将不出军令,他们就不得擅动一步,违令者斩。 “小姐,停了,咱们快回树林吧。” 桃儿拉着初雪再次劝说。 初雪最终点头,算算时辰,再过一会儿,段翔他们应该要到了。 摸索回到树林,景四紧张的拍了拍胸口,长呼了口气才细声问着,“东家,这次撤军,怎么那些士兵不动?他们站在那被孤立了,波罗冲过去一队人马就能围杀了。” “是啊,冲过去就能杀了他们,可是波罗没动啊。”初雪看着战局轻道。 “就是啊,为啥啊?”景四反正是看不懂,这仗打得,越看越糊涂。 “他们不动,是因为军令如山,战场之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听令行事,令行禁止,否则就不可能大胜仗,也不能称之为军队,至于波罗也不动,那是因为示范常态必有妖,他们忌惮,忌惮大元这么做是有埋伏,战场之上,必须慎之又慎,也是因为军令,因为波罗主帅没有下令,波罗将士们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不动。” 这也是她这次让大家观战的原因之一,听令行事。 虽然初雪解释了,但是桃儿和景四还是似懂非懂。 “小姐,那这仗总不会一直这么个打法吧,我要是波罗人,这会都能急眼了,而且,这么打下去,胜负看不到头,倒是两边都有死伤。” 这不两败俱伤吗?大元这次可是生死之战,这么大没意义啊。 “慢慢看着吧,结果…现在谁也无法预测。” 她也只是浅浅的听了一些有关那场大战的事,具体情况还真不知道,但是她相信师兄和圣上他们,既然他们将大渊兵马都集结在此,堵上了所有,那这场大战绝不会像现在看到的这般简单,总会有胜负的。 “东家!” 段翔策马而来,远远就喊了一声,路上碰到敢去的雷爷,知道初雪着急,她就让兄弟们一路跑来了。 “来了!快让兄弟们过来。” 初雪也不啰嗦,直接让人都上前来。 “见过东家。” 赶来的三百人动静有些大,还好这里离战场有些远,而且两边现在正在对战,一时半刻还注意不到他们,不过战场周边都会有伺候,目标小还好,目标大容易被发现,要尽快将这些人分开。 “兄弟们,长话短说,你们之中,有会吹曲的站到这边,不管平日用什么乐器,能用树叶子草叶笛子什么最好。” 初雪这文话,问的在场的兄弟都有些摸不着头绪。 这急匆匆让他们跑来,一个个满头大汗的,难道是因为东家想听曲子了? 这… “还愣着干嘛,没听着东家的话啊?”虽然段翔不解其意,但还是带头照办。 她也会一点,就算会吧。 会的人很快就跟着段翔战队,初雪一看心中一喜,出乎意料,三百个人里,竟然有三十来个,已经比她想的结果好太多了。 “桃儿,雷爷,你们快教他们,段掌柜,剩下不会的兄弟,分成两路,人数相当就可以不用太均匀,一会会吹奏的兄弟你带着,其他三路兄弟,雷爷带一路,我带一路,看到那边没有,段掌柜你带到那边去,找好掩护,雷爷,你去那边……” 初雪一顿简介快速的安排,随后拿出令旗告诉段翔和雷爷,让他们看令旗行事。 “桃儿,你跟着段掌柜去教兄弟们,雷爷,你带着一路兄弟先过去找掩体,等候旗令,记住,就在指定的范围,切不可太靠近,你们那边靠近波罗军阵,一定要记着,两边没有打起来时要保持静止状态,所有人都是如此。” “是!” 大家也不问缘由了,因为问了可能也还是不懂,先照做再说。 术很快也回来了,将各路兵马情况如实禀报。 初雪听得眉头微微一皱,波罗的战斗力的确比大元强,援军推进的速度很快,但是大元好像也没有全力抵抗阻拦,可能实力不济是一方面,应该还有别的因素,一两路如此,不可能每一路都是一样。 “兄弟们可都听话?暂时都没动吧?” “暂时没有妄动。” 初雪点了点头,只要他们暂时不妄动,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情况…术,你再跑一趟,去告诉所有掌柜,将人带到龙虎山之前交代的地方等候。”战场就得见机行事,计划赶不上变化。 “是!” 术看了看四周,略有些担心初雪的安全,不过此刻也只有他跑腿最合适,其他人都有事,且速度太慢。 “放心,我这边有他们在,且不会入战场,你速去速回就是。” 看出术担心,初雪还是分说了一句。 术这才听话转身而去。 术的本事,在场兄弟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们就服这种厉害的,原本他们就习惯了强者为尊的理念,所以他们各自当家的要他们以后跟着一个女人,他们开始多少都是有些抵触的,十二位掌柜可是没少做工作,还有些寨子闹过不小的矛盾,不过这些初雪都不会去过问太多,对她来说,这都是过去的事。 “小姐,那奴婢先过去。” 桃儿也担心,但是这时候,她若是不听话,其他人可都看着呢。 初雪点了点头看向战场,第四次攻势,应该快要开始了,要在攻势之前做好准备,入阵曲要发挥作用,还要等一会儿,所以还有点时间让他们学,能不能行她也不知道,只能是尽力而为,其实,初雪一直在战场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惜现在还没看到。 第596章 决战之攻(1) 两边停战的间隙,梅时九的琴声总算是能隐约听到了。 “是入阵曲,果然是盘龙局啊!好一个梅时九,好一个大元圣上,够气魄!煞费苦心策划了这么一场大战,想要效仿先辈们成就大事,可惜,本王不是自负的江乐大帝,这里也不是应龙,传闻中的应龙之战绝不会发生。” 金绝天一身凌厉望着前方,说罢拔剑指着前方挽了个剑道:“众将听令,准备迎战,鼓响之后列八方阵!” 军令下达,波罗将士严阵以待随时听候鼓令。 “将军,大元到底耍什么样,咱们一定要等到援军到了再反攻吗?”就算是硬碰硬,他们难道就打不过大元?为何每次都要等大元发起攻击? 在场还是有些将军难以理解,这实在是不像他们王爷的作风。 “大元想要效仿应龙之战,在这苍川给咱们摆个盘龙局!” 应龙之战?盘龙局? 知道的听罢一脸震惊,不知道的一脸莫名。 这时候,金绝天可没心思去解释,简洁道:“听令便是,来人,去探查一下各路援军的情况,速速来报。” 金绝天一句听令便是,几位心有疑惑的波罗将军立刻噤声,在波罗军中,金绝天的权威不用怀疑,将士们对他多是无条件信任。 “圣上!接下来怎么打?” 别说波罗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大元这边将军们也多是费解。 不过军令如山,圣上下什么军令,他们就遵令行事,好容易接着这歇口气的机会,秦老王爷策马靠近丰子越小心问着。 “秦老王爷可知应龙之战?” 秦老王爷也是用兵行家,应龙之战自是有所耳闻,可这一战并未载入史册,只是野史传闻,是否真的发生过,一直都是众说纷纭。 “应龙之战??”秦老王爷一脸惊愕急切观察四周,难道…难道圣上是要效仿应龙之战? 难怪,难怪要选择苍川开战,这里的地势到是和传闻中的应龙很相近,那… 想着,秦老将军扭身朝着琴音方向看去,“是时九?”心里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了。 “对,是时九在抚琴,入阵曲,虽然曲意尚未完全形成,秦老王爷应该也能听出几分了。” 刚才隐约听着还不敢确定,现在听得丰子越的话,秦老王爷神色颇为复杂,应龙之战,真敢想啊! “秦老王爷,做好准备了吗? 秦老王爷没有作声,望着丰子越拱手点头。 丰子越也点了点头,摆手示意老王爷去列阵,自己则环顾战场,最后目光落在琴音传来的地方,看着远处那个盘膝而坐的的身影,因为太远,所以有些模糊,可丰子越能想象的出此刻梅时九的样子。 时九,今日一战,咱们都竭尽全力,结果如何,他这个圣上都无怨无悔! “圣上,快到时辰了。” 罗桑一直在盯着时间,丰子越交代了,时辰绝对不能错,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知道了,罗桑,你准备好了吗?” 丰子越收回目光,望着前方战场一脸坚毅问着。 声音很轻,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奴才随时准备着!” “好,准备擂鼓。” “是!” 一声是,罗桑策马转身,只见他手上旗帜一动,大元这边所有的战鼓推成一排,一面鼓前三位鼓手,所有鼓手都望着罗桑手中的旗帜,随着罗桑手中令旗舞动,鼓声瞬间响起,和之前几次进攻鼓点完全不一样,像是宴席中演奏的鼓声。 “又要开打了吗?怎么和刚才…不太一样?” 观战的初雪等人听得鼓声一个个神经紧绷。 “景四,快去看看他们学得怎么样了,告诉他们,不要求精,只要会个大概的调就好,快去,来不及了。” 这 提前了能达到效果吗? 初雪不太懂战阵这些,虽然她师父跟她说了一些,但战阵一途太深奥了,她现在只能大概看出战场之上尚未撤退的大元将士已经入阵,而且这阵看着是不完整的,至于这阵完整该是什么样子,又有多大的威力,她当真不知。 景四很快就回来了,气喘吁吁道:“东家,差不多了。” “好!” 初雪此刻也是异常紧张,手心都汗湿了,因为这鼓声意味着这一战开打,不到这场战斗结束是不会停止了,也就是说,这场大战之后,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初雪早就交代雷爷,只要两方开战,当战鼓连成一排鼓声不一样时,他们就开始吹入阵曲,不用管鼓声,只管吹就是。 她现在给他们选的地方,是离鼓阵最近最安全的地方了,就算是他们吹响入阵曲,大元这边听着了也不会如何,他们定会以为是师兄的安排。 “攻!将士们,随朕驱敌,守我河山!” 鼓声起声,丰子越持天子剑发号军令。 “杀!” 身后将士一声杀震天响,千军万马朝着波罗军攻了过去。 战场上一片尘土飞扬。 “列阵!克敌!” 金绝天也是一声令下,波罗军训练有素,瞬间败阵迎敌。 丰子越带兵冲阵,身后,秦慕寒带着摆战阵的将士入阵,圣上亲自带兵为他们掩护争取时间成阵,他们如何敢有丝毫松懈? “吹!” 雷爷也没想着这么快,听着鼓声紧张下达命令,虽然比初雪说得快了些,但是雷肖成记着初雪的交代不敢耽搁。 桃儿任务完成,不放心初雪急切往初雪方向奔去。 虽然只有三十来个人,但是同时吹响的入阵曲动静还是有点的,虽然此时大家都不知道初雪的用意,但是此情此景,看着战场上厮杀的惨烈,他们便不由自主拼了命的卖力吹着。 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不知道为何吹响、声音也几乎被鼓声掩盖的声音,在战场将士的耳朵里被无限放大。 就如此刻梅时九的琴声,梅时九所用古琴,本身就是一把名琴,琴弦用的是天蚕丝,声音听着好似不大,但是能传的很远,加上刻意编排的鼓声,每一个鼓点之间的起落,都恰当好处的将琴音融入并无限放大。 这便是当初对战江乐大帝时那位精通音律的将军编排的入阵曲。 真正的入阵曲,一直被叟和家收藏,也是叟和给梅时九的,当初,多年前,叟和一家也是因此差点被灭门。 第597章 助阵来了(2) “九公子,您听着没?好像除了琴声鼓声,还有…” 战场上声音分明嘈杂,按说,耳朵应该嗡嗡的,根本分辨不出哪里还有什么不同的声音才是,可是吕文郁此刻的确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忍不住四周寻找着。 而梅时九只是一抬眼就寻到了声音的来源。 此时大战已经真正开始,停下,便结束。 所以他也丝毫不敢分神,因为他手下的琴音,关乎战场上数以万计将士的性命。 可这声音不用他细细辨别,他也听出是什么声音了,是入阵曲。 就在鼓阵附近,那应该不是波罗的人,金绝天现在不可能还看不出他摆的什么阵,既看出,定知道在鼓阵周围让人吹奏入阵曲是在帮他们。 “公子,奴才去看看。” 跟随多年,梅时九一个眼神,阿庆就顺着看了一眼,知道那边有异样。 “不用,继续去探各路兵马的位置。” 既是对他们无害的动静,此时就没尽力去细究,他必须随时掌握各路兵马的情况才能准确指挥战场。 阿庆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是,奴才这就去。” 其实这一路都有探子,随时有消息递到战场,阿庆不用跑那么远。 此时波罗各路援军都在和大元阻拦的兵马纠缠,但是大元这边似乎都有些惧战,竟是边打边退,而波罗将士似乎也觉得正常,因为他们自攻打大元以来,大元多数时候都是这种状态,无力抵抗。 所以一时他们并未察觉什么异样,因为大元这边各路兵马几乎是本色表演,他们的确是不敌,退和拖延,虽是军令,但也是他们的…实际实力。 “他奶奶的,这怎么回事?” “就是,看着憋屈,东家还让咱们来捞便宜,这怎么捞,这都被人压着打了,还拦截,这样拦个屁,能拦住个xx,老子都看不下去了。” “走吧,东家来了令,让咱们往龙虎山方向撤退候命。” “东家着又是啥意思?” “别问了,走吧。” 这会儿,偷偷观战的掌柜们一个个情绪都不太稳定,就差没替大元军上阵了。 这瞧着窝火啊。 不过波罗兵马的战力确实生猛了些,有些掌柜的突然觉得,他们今天怕是啥也捞不到,他们那个东家的如意算盘恐怕是打错了。 他们此时选择像灵泉寨和月牙寨一样选择跟着一个小女子,还不是因为现在恰逢兵荒马乱,西北最早沦为战场,商队也好,路客也罢几乎没有,他们弹尽粮绝营生也没了门路,这么多人,总要吃喝要活命,正好,这小女子还算说话算话,这么久,一直在给他们供应粮食,不仅如此,她的行事作风也确实让人几分佩服。 不过,佩服归佩服,真要他们一直跟着,那也不一定。 好几位掌柜此时都在观望,想接这一次看看这东家究竟什么路子,又有多大能耐,若是真有本事真有能耐,能带着他们干出点什么事来,或是能保证他们一直不愁吃穿,那就好好跟着。 所以大家想的几乎差不多,先跟着看看再说。 战场这边,术也及时赶到回复。 得知几路的战况都差不多没变化,初雪一边听着战鼓之声,一边低头看着桃儿展开的舆图。 初雪看着看着,目光不由再次落在龙虎山方向。 就是这里了! 师兄的盘算,应该就是这里,但是金绝天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上当,连她都看出来,金绝天若是冷静下来细细琢磨一下,一样能看穿的,只是此时在指挥大战,所以没她反应快。 不对! 师兄肯定不会做无用之事,龙虎山虽然容易设伏,但是他一定知道金绝天不会上当,那这一步,到底是何用意? 和眼下这个盘龙局又有什么关联,难道眼前的盘龙局只是个幌子? “小姐,怎么声音这么大?” 桃儿看向雷爷他们所在的方向一脸惊讶的问着,刚才她就在那边,三十多人吹出来的动静,几乎被战场的动静完全掩盖,站在这应该都听不到,但是这会儿不但听得到,还能分辨出来,说明声音突出。 “或许是因为鼓声吧!” 具体原理初雪还真不知,她自己的师父和先生给她说应龙战时提过鼓阵,据说那位领率应龙之战的将军精通音律。 用一个鼓阵将他所抚的入阵曲在战场上无限放大,最后与战阵相呼应,曲声传遍战场每个角落。 “东家,这次还是半个时辰吗?” 景四 “不是。” “那…这次要多久?”亲眼所见,和从说书先生嘴里听到的战场,完全是两个概念。 “直到结束。” 一时间,身旁的人都不说话了。 因为这一句话让他们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术,是那边吗?” 初雪突然看向鼓阵不远处的一个点,太远,瞧不清楚,但应该是那里,连她的人吹奏的入阵曲都被放大了,他的琴声她如何会听不到? 虽然现在还不是那么容易分辨,但是她还是听得出来。 曲意,都是入阵曲,但是那里传出来的入阵曲有曲意。 “…是!”初雪没说明,术却听明白了。 初雪望着那个方向微微一笑,果然是他,是他在抚琴。 他能战场抚琴布阵,至少说明暂时无碍,知道对方无碍,她心里也稍稍放松了些。 从离开军营开始,她的心其实一直悬着,因为吕文郁已经把梅时九真实的情况跟她说了,只是她不想也不愿去细想,只是一遍一遍跟跟自己说没事。 “小姐,快看,波罗那边在干什么?” 桃儿突然高声急问,初雪思绪打断扭头望去。 只见波罗那边,一群战士抬着号角站成一排朝着大元这边吹响,前面则是盾牌长兵阵,目的应该是护着那些吹号角的人。 “应该是听到入阵曲了…” 金绝天的反应果然够快,此时入阵曲刚起调,战阵还没有成,入阵曲也就没成,只要有更大的响动盖过去,入阵曲入耳乱心的作用就发挥不出来。 “听到入阵曲会怎么样?” 桃儿顺口问了一句,心里也是着实好奇。 “相传会让人迷惑心智,会让地方将士不由自主走入战阵,最后困死战中。” “那这岂不是法术了?”桃儿无心直言,却也是大实话。 初雪摇头,“战阵的玄妙咱们不懂,或许夸张,但一定有它的妙用,先看吧。” 能不能成还不一定,“让段掌柜带兄弟们准备好,准备好排弩,瞄准对方号角方向,听号令放箭。”她也该想想,是不是去离开一下去龙虎山方向看看。 第598章 谁在乱阵(1) 战场焦灼,生在越州等候消息的楚萧景也是整日心不在焉。 “夫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自得知初雪和梅时九他们在一起,知道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云银玲便日日盼着早日见到初雪。 初雪那些东西,都是来信让萧爷准备好送过去的,还有粮食兵器,虽不知具体情况,但也大概猜测到初雪没这么快回来,而且很有可能要跟着圣上他们打仗,这会儿被云银玲问着,略有些心虚眼神闪躲了一下。 “夫人多虑了,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就是想着这算着日子,初雪是不是要来了。” 果然,听得初雪的名字,云银玲心思一下就转移了。 一脸担忧坐下道:“是啊,算算日子是快来了,但也说不好,她是跟着圣上他们,可能也没那么快,都说了咱们去找她,她非说等她过来…” “夫人别急,初雪不让咱们去找也是对的,现在外头乱糟糟的,她又跟着大军,行踪不便说也说不定,这大军今日在这明日可能就去那儿了,她既然让咱们在这等着,咱们等着就是,左右也快了,现在咱们知道她平安无事就好,不过是多等几天罢了。” 希望真的平安无事啊,他让人去探了消息,多少知道圣上他们这次调兵遣将恐怕不寻常,而且,波罗主力军就在大元,怕是会有一场大战也说不好。 云银玲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没见这人总还是心里不踏实,夫君,若是方便,你着人去打听一下…” 总之,没见这人就是不安心,想让楚萧景去打探打探,又怕自己给商行添麻烦。 “已经派人去了,一有消息为夫立刻告诉你,你且宽心。”自家夫人什么心思楚萧景如何不知? 云银玲知道他还有要忙,便起身回后院了,生意上的事她从不多问。 “夫人,老爷可是事事以你为先,始终如一呢。” 出门之后李妈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云银玲面色微微一红,是啊,世上难得有心人。 “是我的福气。” “小姐回来看着夫人现在这般定是放心了。”主子遇到良人,李妈妈打心眼里替她高兴,至于楚家后宅里那些糟心事也就不算事了。 “六丫头这孩子…现在旁人看着她是风光,可这孩子心里是个冷清的,之前听闻九公子死讯,我这心里不知多难过,我心想着,六丫头这辈子怕是难得再遇到让她心动的男子了,她那性子你也知道的…老天有眼九公子还活着,这次六丫头回来,我可得好好跟她说说,也别拖了,早日成亲,九公子对她如何我还是瞧得真切的,等她与九公子成亲,有九公子照顾我也就放心了。” 云银玲是真的将初雪放在心上疼爱才会盼着她事事好,有人疼。 “夫人放心,咱们小姐可不是一般女子,她会过得很好的。” 云银玲和很多长辈一样,听着自家孩子被人夸,脸上露出一丝骄傲之色。 而此刻,镇守越州的秦慕寒早就悄然带兵朝着苍川去了,越州城的人却浑然不知。 这一次大元调动所有可用兵马,唯独秦慕寒率领的三万兵马没动,不是不动,是时候未到,他早已接到密旨了,他先行在战场露面,三万兵马另有安排。 他这三万人,正是梅时九在龙虎山的布置。 苍川战场之上, 他们并不知道,目前战场一切都在梅时九的预料之中,暂时所有的发展都在他的预估范围。 “九公子,对面的号角阵被冲乱了。” 阿庆随时汇报战场情况,梅时九听得对面号角阵被冲乱,忍不住疑惑,但是此刻他正在全力弹奏入阵曲不好分神。 “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用多想,梅时九也知道,应该不是大元兵马冲乱的,金绝天必然知道要破入阵曲,这号角阵破战鼓阵很重要,一定摆在方阵的中间位置,就如他们的鼓阵一样。 想到这,梅时九不由看了一样鼓阵后方,总觉得这件事和鼓阵后的入阵曲有关。 是有人在帮大元军? 而且,此人早早就看出他布的是盘龙局,还知道入阵曲…… 猛然间,脑海里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随即摇头,不可能,要做到此事,就她身边几个人根本不够的。 “九公子?” 见梅时九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吕文郁紧张喊了一声,他一直密切关注着梅时九的一举一动,看他不对就紧张。 按说,这几个时辰,梅时九应该不会犯头疾才是。 “没事!” 梅时九收敛心神继续认真抚琴,他此刻不能分心去细思了。 而初雪这边,得知段掌柜带人得手之后,连忙下令让他们撤退。 “东家,这玩意太厉害了,怎不让咱们多杀几个。” “目的达到就好,就靠咱们这些人,参与战局也改变不了什么,适可而止,金绝天肯定知道有人搞鬼了,顺着排弩射击的方向你们很快就会被找到,这玩意虽然厉害,但是对方人多势众,且不适用于近距离作战,那边战场又是波罗的场地,你们这点人被找到只有死路一条。”不跑等着送死啊。 听着初雪的话,段翔忍不住暗暗端详眼前的小女子,这战场之上,从头到尾,她都异常冷静镇定的指挥着他们,就像一个…将军。 “那…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干看着吗? 初雪看了一眼鼓阵方向,又看了看战场上正在交战的兵马,眉头紧锁思虑片刻下了决心,“走,先离开一下,去龙虎山。” “走?” 这正打得激烈呢,去龙虎山做什么? “恩,走,让兄弟们准备一下去龙虎山,雷爷他们继续留在这配合吹入阵曲,坚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再回来。” 金绝天一定会清查四周,他们此时在这容易暴露,而且现在的战局,她也不能做更多的事,先去龙虎山附近看看。 金绝天这边,看着属下递上的箭矢,眼中一片复杂之色。 这箭矢他已经见过一回了,至今记得清楚,就在西北粮仓被毁的地方,是她? 不过此刻金绝天也不敢确定,他相信,大元圣上和那个梅时九应该不至于连她都派到战场上来,不至于让一个弱女子上战场。 但这排弩十分厉害,大元有这种利器,必须谨慎些。 “告诉兄弟们,贴着打,近身战,另外,派人到战场四周查探,号角阵乱了,乐点对不上了,上战鼓,本王起调,快!” 第599章 天下局(2) “东家,你手里有这么厉害的玩意,要是给大元大军用…” 赶往龙虎山的路上,段翔忍不住问着。 “大元有,但是这东西虽然厉害,也有它的局限性,不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若是等用到它的时候大元会用的,这是生死一战,不会有所保留。” 段翔点了点头是懂非懂,看来这打仗真的和想象中不一样,很有讲究,不是冲上去厮杀就完事的。 刚才就见识了,就连敲个鼓,吹个号都那么多样。 关键好像真的还对战局有影响。 “小姐,有三路兵马快到龙虎山了。” 术很灵活,来回跑也没见着多累,关键是快。 “如何?大元阻拦的兵马还在退让吗?” “没有了,在快到龙虎山的时候,几路兵马会合打起来了。” “如此说来, 果然有两个战场,而最后一个战场就是龙虎山,师兄是想用两个战场,逼得波罗不得不选择龙虎山! 不是大元要在龙虎山设伏,而是想让波罗主动打龙虎山的主意!龙虎山是要让给波罗的。 “ 段翔等人听得云里雾里的,策马跟着小马车问着。 “去看看就知道了。” 马车急速朝着龙虎山方向奔去。 “小姐,好像下雨了。” 坐在马车外的桃儿突然感觉脸上点点凉意,抬头看了看又是晴空万里。 下雨? 初雪赶紧挑开车帘抬头看天。 “停下。” 初雪看了一眼直接让术停下马车,在桃儿的搀扶下快速跳下马车,其他人也跟着急停。 初雪没解释,爬上旁边的一个小山坡观望天象。 “八成是太阳雨,下不了多久,也不会太大,就是一阵急雨,一会儿就过了。”桃儿不甚在意的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刚才还不太确定,这会儿又是几滴雨落在脸上。 初雪抬手接雨,的确不大,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天象看来不该有雨,便是太阳雨也不该有。 难道她学艺不精? 不过师父也说了,天象千变万化,并非时时都瞧得真切。 初雪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有时候,一场风或是一场雨,真的能改变战局。 “东家,这样的天,就是下雨也没事,就像桃儿姑娘说的,一会儿就没了。” 段翔也不知初雪在看什么,跟着抬头看了看,这时候管它下不下雨的,不打紧啊,又不是要赶着收衣服。 “别急,再等等。” 初雪突然蹲身捡起一根小树枝,将地面拨出一块干净的开始在地上画着。 地上画的那些格子大家也看不懂,只能安静等着。 初雪一会儿抬头看天,一会儿埋头画着,好一会儿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丢了树枝拍了拍手道:“走,立刻赶往龙虎山,告诉兄弟们找个地方先避避雨,半个时辰之后大雨将至。” “半个时辰,大雨?” 听得初雪的话,所有人抬头看着头顶的日头,这大热天的,这么大的日头,大雨?哪来的大雨? 段翔满腹疑惑,其他人却都听话的开始准备动身,好像再荒唐的事,只要是初雪说的他们就信一样。 当然,段翔并不知初雪会看天象。 “小姐,这雨应该下不得多久吧?” 初雪说要下雨,桃儿可是一点都不怀疑,从西北去波罗,一路上他们算是开了眼了。 “至少三天,而且今夜会是极为罕见的大雨,若我没记错,现在这时节,正是汛期…桃儿,快上马车,术,加快赶车速度,不怕颠,大家加速赶往龙虎山。” 她要看看舆图。 初雪上了马车便急忙查看舆图。 “小姐,马车速度太快,等马车停了再看吧,这晃得厉害费眼睛,也不好瞧清楚。” 桃儿马车里极力护着初雪,生怕她撞着碰着。 “没事。” 她就知道师兄的想法没那么简单,原来盘龙局也好,龙虎山战场也罢,都不是他全部的盘算。 汛期,现在是汛期,若是遇上一场罕见的大雨,都不用多罕见,只要连续下上几天,一些地地方就有可能涨水或是发生洪涝,这附近,有很多水域,纵观这周围整个地形,苍川是地势低洼之处,而龙虎山是高处,什么情况下,能逼得谨慎用兵的金绝天带兵上龙虎山,便是没有选择的时候。 能让金绝天没得选择,只有一种可能,不可抗之力,不可抗之力,只有天势了。 初雪手指快速在舆图上滑动,细细数着,在苍川附近,大大小小,湖泊河流,一共有八处水域,若是这场大雨真的和她所观天象结果一样,是罕见的大雨,而且持续时间长,那这些水域肯定都会涨水,不光是哪一处发生决堤或是别的什么情况,水流都会朝着苍川周围奔涌,这或许也是苍川平坦肥沃,却少有人居的原因吧。 她一个大元人尚且不清楚这些事,金绝天肯定也不会知道的这么细致,一时间也想不到这事上,但是她师兄不同,朝中政务他熟悉,各地的情况他也熟悉… 就算金绝天在应付盘龙局时还有心观测天象,知道要下雨,也未必会想到这事上,就算是他真的厉害,能相通这一切,最后也会带兵上龙虎山,因为没得选! 只要他们现在不撤兵,只要他们身陷战场,一旦发现苍川泄洪,为了活命,这周围,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龙虎山。 不远处与龙虎山遥望的风水岭地势也算高,但是风水岭崎岖,地势不利于大军藏身,恐怕一下容不下这么多人,而且相对路程远一些,所以,风水岭情急之下绝不是合适的选择。 那之后呢?若是一切如她所想,金绝天带兵退守龙虎山,那大元兵马呢? 师兄的打算,她现在到底还是不能全部猜透。 其实,不光是她,就连丰子越这个圣上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场生死之战的全部布局,若非信任,怎么可能? 但是有一个人心里大概有数了,便是深知自己学生的叟和。 此时,他们正在慕山对弈。 苍川一场生死局,此刻就在他和方源的棋局上。 “血气冲天,凶煞也!但是…” 叟和持子而望,“但是什么?” “…这盘棋,不到最后,难解,但是,时九这孩子应该也知道,大局已定,至少天数现象已定,都说人定胜天,就看他和大元将士如何走这盘棋,如何胜天数。” 叟和盯着棋盘落子,“这一局…罢了,且看。” 第600章 做筏子?听错了?(1) “小…姐,到了。” 桃儿都有些撑不住了,扶着马车下去差点吐了出来,脸色有些发白,这一路颠得她都要散架了。 “东家,我扶你。” 段翔跳下马上前扶初雪。 初雪抓着段翔的手下了马车,腿脚还有些站不稳,“我缓一下。” “小姐,您还好吧?”术有些不安的打量着初雪,刚才马车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初雪勉强摆手摇头,连话都懒得说了,是她让术尽可能快的,怪不得人家。 只是这小马车颠簸起来真是要人命,还得再改进改进才行。 “东家,喝口水。” 段翔有时候也想不通,她一个姑娘家,本来可以坐享荣华富贵,偏要到处跑受这些罪做什么,他们这些人是逼得没办法,她完全可以不用这样的。 才行接过水袋喝了一口水,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胸口翻涌的不适。 “小姐,没事吧?” 桃儿缓和一些赶紧询问初雪。 “没事。”初雪深吸了一口气,天空已经开始飘雨,但是日头还是很大。 “还真下雨了。”段翔想给初雪遮雨却发现没带伞,只能扯下披风给她遮挡,还好此时雨不算大。 初雪抬头看了一眼天际,“一会儿雨就大了,这里就是龙虎山了,那边应该就是两军交战的位置,走,咱们过去看看。” “东家,我骑马带你过去。” 这样子怕是做不得马车了。 初雪也不矫情,冲着段翔点了点头。 反正都是女子无所谓。 “桃儿,让景四带你。 初雪说完就让段翔拉着上了马背,身后桃儿和景四都是面色透红,其实桃儿自己会骑马了,只是现在没有多余的马。 “桃儿…姑娘,你…你骑我的,我跟…”景四紧张看向不苟言笑的术,术直接策马驱赶马车追初雪去了。 他才不要。 “上马吧。”桃儿见状,低头强装镇定,这都啥场合,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嗯,桃儿姑娘,得罪了。” 景四红着脸上马,圈着桃儿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完全不敢靠近。 桃儿直接扯过缰绳,“坐稳了!驾!!”双腿一夹策马而去,婆婆妈妈做什么。 马狂奔,景四一个不稳差点摔下来,条件反射一把抱住了桃儿的腰,这下也顾不得什么害羞尴尬的,也忘了什么合适不合适了。 “哈哈哈哈哈,东家,你这是要当红娘?” 前面段翔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被身后一对逗乐了,到底是东家的丫头,果然也是个不同寻常的。 初雪佯装不懂,嘴角微微上扬。 桃儿的心思,她如何看不出? 景四的确也是个不错的,值得托付,最重要是桃儿喜欢。 虽然这丫头平日里掩饰的很好,但是有时候不经意的眼神却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好像就在前面,找个地方避雨看看情况,术,你去联系一下各位掌柜,让他们过来见我。” “是!” 龙虎山前方,也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地势,此时也是一片混战,原本节节退缩的大元兵马一改常态开始拼命阻拦,而早已再次准备好的弓箭手也终于派上用途了。 “是排弩!” 几人下马找了一处能避雨的凹凸崖壁站着远远观望。 段翔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大杀四方的排弩。 因为这些排弩,暂时也将波罗援军逼停了。 “三路,应该还有两路兵马在路上往这边集结,这是去往前面苍川战场的必经之路,一会儿应该都会过来,原来…这里才是主战场!” “这里?主战场?”双方主力军都在那边啊… 段翔一时间反正是看不懂,不过前面的确打的挺激烈的,兵马看着可是不比刚才两方主力军少。 “波罗在大元的兵马,也是全部调动了,加起来也是二十多万,但是波罗的二十多万都是精兵强将,硬碰硬,大元打不过,而且,波罗在阮东边境镇守的重兵肯定也在赶来的路上,这场大战,大元必须出奇制胜,而且拖不得,明日落日之前必须结束,都在只有一个字,输。” 到时候就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师兄借天时地利人和,若是还不能赢,那就真的是大元气数已尽。 “明日落日之前,那意思就是这场战一直会打到分出胜负?” 那岂不是血流成河? 就这么一直厮杀下去吗? 段翔的声音突然小了很多。 初雪站在崖壁下看着连线而落的雨滴,又看了看战场和身后的龙虎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段掌柜,劳烦你一件事,到…算了……。”水域的事还是她自己亲自去看,怕三言两语说不明白,此事有些复杂。 眼下看着,排弩的威力暂时能拦住波罗援军,但是排弩的缺陷也摆在这,只要波罗军不怕死用人去推,这排弩阵的作用也只有这么久… “东家!” 齐掌柜的他们听令撤到了这附近,听说初雪过来了,几位掌柜冒雨匆匆赶来相见。 他们现在也很迷茫,正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这下面的战局,那刀剑横飞的,他们的确是…只能看看,和他们以前所遇的场面完全不是一回事。 “诸位掌柜来了。” 初雪招呼大家过来避雨。 “东家,有何吩咐?咱们能做啥?这天,说下雨就下雨的,瞧着倒也下不久,一会儿若是雨停了日头再一晒,这一身可是难受啊。” “这场雨一时半刻可停不了,兄弟们要遭些罪了,诸位掌柜,计划有变,接下来要辛苦诸位大家去…” 初雪看着战况慢慢吩咐着,战局有变,她也要响应调整布局。 “掌柜的意思,让咱们现在回风水岭?” 初雪说的明白,红夫人等人也听得清楚,但是不明白。 “对,回风水岭去做筏子!” “东家,做筏子?”红夫人头一个疑惑问着,这时候做什么筏子,什么筏子?这不打仗吗?怎么还赶上这种活了? “嗯,筏子,不用太讲究,能浮在水面上划行就行,恐怕要兄弟们辛苦不要停歇,能做多少是多少,好在风水岭树木茂盛不愁没木材。“ 还真是做筏子,不是他们听错了,诸位掌柜面面相觑。 “好,那我们这就带兄弟们回风水岭做筏子,等候东家下一步安排。”胡掌柜收到红夫人的暗示带头开口。 其他掌柜迟疑了下,最终也都点了点头。 “辛苦大家了,我知道诸位掌柜心有疑惑,但请大家相信我,不会让大家白忙活,这筏子有大用。” “行,东家,那咱们就回风水岭做筏子去,相信东家一定有东家的用意,咱们先不多问。” 红夫人也开了口。 第601章 求药(2) “小姐,瞧着刚才那些个掌柜都不太乐意,小姐,您要筏子做啥?” 桃儿等那些掌柜都走了,这才忍不住问了句。 “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先不说了,走。” “去哪里?”桃儿一脸迷糊跟上。 “去附近看看。” 段翔一直没做声,虽然心中也有疑惑,但是她刚才瞧着,这东家让大家做这些肯定不是瞎指挥,应该是有用的,虽然她现在也不知道做什么用。 “小姐,雨越来越大了,您坐马车吧,一直淋雨,回头身子受不了。” 桃儿看初雪又要上马忍不住劝说。 “来不及,马车也不方便,马车先搁这,走。” 段翔策马带着初雪按着她说的方向而去,雨越来越大,视线也模糊了,大家都是一身湿透,雨水顺着湿润的发丝不停地往下滑落。 “东家,厉害啊,你还会测看天象,这雨真的越下越大了。” 这架势好像还真的一时半刻停不下来的样子,头顶的烈日也渐渐隐去了。 初雪抬手抹了一下,“再快些。” 段翔不做声了,认真驱马奔驰。 靠近战场,能清晰听见厮杀喊杀声,夹着雨落之声让人格外的紧张。 不知道现在那边战场情况如何,初雪抽空想要看看这边战况,但是视线太模糊根本看不清,雨突然大得有些超乎想象,雨滴砸在脸上都有些疼。 本来还觉得来一场雨能凉快一下的将士们,此刻也有些受不住了。 雨太大了,身上的盔甲本来就重,这下更重了,下雨作战,体力容易透支不说,主要是看不清楚,只能凭着直觉出手。 “九公子,雨越来越大了,您不能再坐在这淋雨了。” 就算阿庆给撑着伞也没用啊,这么大的雨哪里遮得住。 看着一身湿透还在抚琴的梅时九,吕文郁不停地劝说着,前面战场的情况根本看不清了,这雨太大了,天也渐渐暗沉了,之前还晴空万里,怎么说变就变了。 “入阵曲起不能停,阿庆,不用管我,去看看现在战场什么情况,告诉圣上,再坚持半个时辰,阵就能成,文郁,我就交给你了。” 刚才对方的号角阵被冲乱,让他又赢得了一些时间,现在秦慕寒应该差不多了。 阿庆看着已经湿透的梅时九,在看着前方战场,咬牙将手中伞一扔,罢了,若是公子有个好歹,他陪着公子就是,这一次,他陪着公子。 “九公子,我吕文郁再有本事也是个凡人不是神仙!”这不是为难他,这是难为他,这样折腾,他就是神仙也只有摇头的份。 吕文郁急得直跺脚,说话也就没那么讲究了。 看样子是真的急眼了。 车前见状,只能默默捡起伞替梅时九遮着,也顾不得有用没用。 “文郁,若是这场大战之后我梅时九还有命活着,再好好谢你。” 谢?谁要他谢了。 不知为何,看着此刻手指尖已经冒血的梅时九,吕文郁眼眶早就湿了,他根本就没想过今天还能活下来吧,这是不要命啊! 还好下着雨瞧不出他瞬间眼角滚落的泪水。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为国不计生死。 “车前,在这盯好了,我去去就来。” 吕文郁说完旁边牵着一匹马翻身上马回营。 回到营地,在伤兵营找到正在忙的谢炳忠。 “文郁,你怎么回来了?九公子如何?” 谢炳忠一见吕文郁立刻上下打量,生怕有个好歹。 “九公子暂时没事,外祖父,文郁回来取一样东西,还请外祖父成全。” 吕文郁说着跪在了谢炳忠跟前。 谢炳忠似乎知道吕文郁要什么,抬手在胸口摸索了一下,摸出一个小银球坠子。 “文郁,若是这东西有用,祖父早就给九公子用了,这东西虽是我们谢家代代相传,不是祖父舍不得,是对九公子无用,他的身体撑不住这药效的!” “外祖父,文郁知道,还请外祖父成全,文郁答应了九公子,大战结束之前,不管用什么方法保住他的命,九公子若活着,或许这场大战大元还有胜算,大战结束之前,九公子不能死,文郁已经想不到别的法子了,还请外祖父成全。” 谢炳忠怔怔望着自己的外孙,他知道,若不是到了这份上,他不会想到用这东西的。 可是这样一来,若是九公子三天之内的确死不了,可是三天过后药力发出来,他怕是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撑不住,到时候圣上他们会不会怪文郁? “外祖父!” 吕文郁再次磕下头去。 谢炳忠无奈摇头,重重一叹取下脖子上挂了几十年的东西交到吕文郁手中,随后将人扶起道:“服用这东西的后果你心里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多谢外祖父。” 吕文郁再次磕头,握着东西手紧了紧,也没多说,随后便转身而去。 既然九公子已经做好准备把命搭上,他也答应了保他大战结束之前不死,他必须说到做到,哪怕用这极端的法子。 倒是,不管是谁怪罪,他都认。 雨越下越大,就像天漏了一样,大雨如瓢倾斜而下,战场上瞬间一片水气,将士们一边打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 “王爷,这他娘的突然下这么大的雨,要不先停兵退后,等雨停了再战吧。” 这打的,根本看不清战况,也不知现在是劣势还是优势了,只能闻着一阵阵血腥味。 “停不了,对面不会让咱们停,对面盘龙局快成了,本王先破阵,你们见势后侧,援军这时候还没来,肯定还是被绊着了,快让人去瞧瞧怎么回事,另外,把这周围的舆图拿过来。”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让金绝天心里有些莫名忐忑,开战之前观测天象也是他的习惯,但是这场大雨却在意料之外,就好像天象突然变了,但他知道,应该不是突然变了,很有可能是自己没看出来,据他所知,梅时九也懂得天象之术,若是这场雨他看出来了,那一定在他的布局之内。 此时天色一片灰蒙,雨势太大,抬头眼睛都睁不开,此事想看也是无能为力,再说战场环境嘈杂,他也静不下心观测天象。 刚才才有一点雨滴的时候他也没顾上,直到大雨落下,他这才惊觉,他刚才已经受入阵曲影响了。 因为他一直在认真留心那不寻常的琴声,正因为听得认真反而被琴声所惑,若不是这场雨让他清醒过来,他都不敢想,想着就后怕! 这入阵曲… 听闻应龙之战的入阵曲才是真正的入阵曲,但是曲谱早就失传了! “王爷,舆图!” “吩咐下去,停止擂鼓,让所有将士找东西塞住耳朵!” 金绝天接过舆图下令。 第602章 无悔(3) “可惜了,这场雨…” 吕文郁再次返回战场,刚走到梅时九身边便听得梅时九一声叹息仰头望天。 “可惜什么?” 吕文郁抬手擦拭雨水,随口问着,这雨都下了这么久了,不见小也没有停的迹象,这得下多久? 地上已经开始有水流了,湿哒哒的,混合着前方将士流的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 “可惜了盘龙局,究竟是波罗的天时还是大元的天时啊!” 梅时九说着手下动作一变,曲调突然高亢起来。 “九公子,你的手…不能再弹了,文郁也略通音律,听了这么久,曲调我已经记住了,我来弹行吗?再这样弹下去,你这双手就废了。” 他刚才仔细看过了,这把古琴的琴弦是天蚕丝所制,天蚕丝看似柔软,实则十分坚硬,不适合做琴弦,抚这么久,手指哪里受得了。 “这曲子不在调,你弹不来,没事,最多再坚持一个时辰。” “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一刻钟都不行啊,你再这么弹下去,这双手就废了。” 梅时九却是低头一笑,“无妨,只是看着吓人罢了,伤不到筋骨。”这条命能不能活到这场大战结束尚未可知,命悬一线,还去在乎这双手吗? 吕文郁不会武功,所以并不知梅时九抚琴的同时也在消耗他的内力,所以他说这曲子别人不行。 他想让琴声尽快传得更广,因为他知道,盘龙局今日成不了,因为他知道会有这场雨,其实,这场雨可能会下也可能不会,若是不下,那他的局就能成,若是下了…便是 这一个天时算是被波罗占了,这也算是天数。 接下来就看 “把这个吃了,不过我先说明白,这是我外祖家谢家传下来的一粒药丹,叫归魂丹,就是将死之人服下,也可再活三天,但是这世上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神药,这可归魂丹只是用的特殊的药材和炮制方法使得它拥有一定的奇效,九公子服下之后,三天之内性命无忧,也不用担心昏厥,但是…” 吕文郁说着蹲下身子看着梅时九,一时间又有些犹豫要不要给他。 梅时九回望着对方,手上一直没停,直到此时依然笑得温和,“服下此药三天之后,我这条命是不是就十有八九没了?但凡有一两成把握能保住我这条命的药,你都不会等到这时候才想着给我用,文郁,我早就说过,生死有命,但是这三天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本就活不长了,若是能换来这三天平安无恙,我愿意。” “公子,不能!”阿庆扑通一下跪在梅时九勉强含泪望着梅时九不停地摇头。 “文郁,拜托了,这三天,我绝不能有事。”吕文郁去取这药来,便是他也没把握了,只要有三分把握他都不会去拿药,既然到了这份上,那这就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吕文郁咬牙看着梅时九,随后扭头看着前方正在大雨中浴血奋战的将士们,闭上眼默默打开手中的银色小球取出药丸掰开,一把扯下腰间的酒袋子,“这药要用酒送服,九公子,文郁伺候你服药。” 便是事后所有人都怪他,他认,九公子能舍得这条命,他吕文郁又有什么舍不得。 “多谢!” 这一声谢,只有梅时九自己知道分量有多重,只有他知道,吕文郁是盯着什么样的压力给他用这药的。 吕文郁一笑,将药送入梅时九口中,又喂了梅时九一口酒,随后仰头自己也灌了一大口,随后将酒袋子一扔昂头望天。 “九公子,我们当郎中的,最不愿求老天爷,因为我们知道,命将终时,怎么求都是没有用的,可是现在,我竟也只能是求老天爷了,只怪我医术不精,不能治你,不能治这天下之症。” 说着挥袖指着前方战场,湿淋淋的衣袖挥动之间飞起一片水雾。 梅时九抚琴闭目一笑,“我是凡人,你亦是凡人,都是这世间一尘埃罢了,俗话说得好,尽人事,听天命!无愧于心就好。” 吕文郁坐在地上,外头看向梅时九。 他说错了,他们皆凡人,但梅时九不是,他就做不到像他这般坦然面对生死。 “阿庆,去告诉秦慕寒,让他去准备吧,不必留在这了。” “公子!” “去吧,吕公子刚才说了,至少这三日你可以放心,我无性命之忧。”梅时九让阿庆放心去。 阿庆只能咬牙应下,起身策马朝着正在布阵的秦慕寒冲去。 “这场雨来得及时,梅时九,这就是得道天助吧!” 金绝天此刻一脸笑意坐在马背上剑指头顶穹空。 “王爷?” 跟随的将士一脸懵,不懂他们王爷怎么了,刚才还一脸紧张下达军令,这会儿又笑着说这话。 “盘龙局难破,大元做足了准备,若是成了,便是本王今日也不见得能带着你们安然离开,可这盘龙局,人力难解,在天意之下却是迎刃而解了,这场大雨来的及时,及时,哈哈哈哈!” 大家还是听不懂,但是听着应该是对他们有利就是。 “援军现在什么情况,被大元军拦住了?” 这场大雨,应该也是梅时九的意料之外,否则他也不会费这么大功夫布下这盘龙局! 天意!这就是天意难违。 “探子回报,在前面遇到大元埋伏的兵马,现在两军正在交战,王爷放心,就算他们不能及时赶到,咱们也能拿下大元圣上。” 出发之前,金绝天就许了嘉奖,擒住大元圣上和梅时九,加官进爵! “好,告诉将士们,全力反攻,都罗最迟明日天亮之前会赶到,虽说对面盘龙局难成了,但还是要小心。” “是!” 金绝天点了点头,一挥手,团儿立刻将皮制舆图交给它。 “龙虎山…” 金绝天看着舆图低声轻喃了一句,随即细看四周的地形,越看眉头皱得越高,随即又摇了摇头。 便是周围水域较多,这场大雨再大,也不可能在一时之间发生洪涝,应是他多心了。 “团儿,可夏至了?” “好像是…到了。”团儿也不太确定,还真没太注意这些,不过大元的确比他们波罗暖和,这会儿,他们波罗才轻减衣裳吧,这里已经闷热了。 “本王记得,大元一到夏日便是汛期,也是洪涝多发时节,这附近的水域…之前这一代,你跟着本王查看过,可记得…” 第603章 让他去吧(1) “东家,咱们已经看了两条河流了。”在看啥?段翔现在还不明白。 初雪一身湿哒哒的,头已经有些晕眩了,淋雨加上奔波体力有些不支,本就是寒气重的体质,这会儿已经有些受不住浑身软绵。 强撑着眼皮看向前方,“前面还有一个大湖,去看看。” 其实,看过两条河流的涨水情况和周边地势,她心里已经差不多可以肯定了,但是这两条河流的水流还不够… “小姐等等,前面好像有人。” 虽然雨很大,但是术依然灵敏,察觉到前面有情况赶紧叫停。 “吁!!”段翔和景四赶紧停马等着,此时就他们几个人,可是不敢冒险。 若非危险,术也不会叫停。 “你去看看。” “是!”术得了话立刻下马飞身而去。 “小姐,你怎么样,可还守得住,要不要喝口药酒?”这是吕文郁给备的,桃儿一直随身带着,这天气虽然不冷,可这雨一直下,身上一直湿的,湿气入体容易病啊。 初雪也不逞强,刚才都打了个寒颤了,伸手接了药酒二话不说昂头灌了一口。 冬日一趟西北和波罗之行,别的本事没涨,这酒量是见涨了。 “小姐,是大元军。”术的速度很快。 大元军?“多少人?”初雪神色一变急切问着。 “大略看着有几百人。” 这会儿几百大元军在这… “再靠近些,绕过他们。” “好!”段翔驱马上前,她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这会儿她算是明白东家不是乱跑。 “原来如此!” 入眼一片水雾缭绕,一片碧波荡漾。 “小姐,什么原来如此?” 桃儿抹着脸上的雨水问着。 初雪没有过多解释,直接吩咐掉头。 “回风水岭!” 段翔调转码头,终是忍不住开问了,因为初雪的脸色不是很好。 “东家,到底怎么回事?” 初雪回头看了一眼,片刻之后才缓声道:“洪涝!” “啥?”段翔吓得差点跌下马,还好初雪反应快及时反手拉了她一把。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走,快些回分水岭。” 此时是汛期,这的湖水和喝水本来就水位很高了,加上这一场大雨,再加上人为决堤,要把苍川乃至龙虎山附近变成一片汪洋最多半个时辰! 或许还用不上。 她果然没猜错,师兄真的打算这么做。 “洪涝…河、湖…东家,你的意思是会发生洪涝,咱们刚才走的一直是上坡路,这里地势高,那……” 段翔反应很快,不等初雪解释便想明白几分了,加上她这一路跟着初雪,对周围地势都观察的颇为仔细,细想想就大概知道了。 “一旦泄洪,下面战场会被大水吞没。” 初雪简单一句,段翔面色都白了。 反应过来,急道:“东家,咱们快些下去通知大元将士啊。” 不管怎么说,都是大元人,这时候自然是心向大元的,这么多条人名啊,段翔想想就后怕。 初雪缓缓摇头,“不用了。” 因为一切都在她师兄的意料之中,她曾玩笑说他能掐会算… 只是她现在也想不明白,一旦泄洪,水漫整个战场,是能水攻波罗,可大元将士呢?不也一样插翅难飞,这水可不认得谁是谁。 “东家!这若是真的可不是玩笑的,下面几十万条命啊!这周围的地势你也知道,真要发生洪涝,跑都没地方跑的!” 段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看着初雪。 “若真有洪涝,便是告诉他们也来不及了,快回风水岭。” 段翔听罢脑中嗡嗡作响,她觉得战场的场面已经够让人不忍相看了,再想到可能会来的洪水,身子有些发抖。 “东家让他们做筏子时是不是就想到了?” “是。” 只是看了这一趟才基本肯定的。 “真的不去告诉他们吗?”段翔再次相问,他的印象中,这东家绝不是个冷血之人,连她都不忍,她不相信东家忍心眼睁睁看着,哪怕是猜测,也该去知会一声。 不知为何,段翔觉得初雪这么说,那就十有八九真的会发生洪涝。 虽然听着有些荒唐。 被问了两次,初雪也迟疑了一下,随后坚定摇头,“不用,放心,即便真的有洪涝,大元将士也不会有事。” 因为她相信她那个师兄。 在他眼里,这些将士的命绝对重过这场胜负,即便这场胜负决定了大元的生死存亡,他也绝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将士可以战士沙场,却不能让他们这样死。 不管他要做什么,初雪还是选择相信他,相信他不管做什么,都会无愧于心的。 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他使多少阴谋阳谋,骨子里依然清风朗月。 段翔也不再坚持,也想试着信她,因为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眼睛。 “驾!” 桃儿和景四他们紧紧跟随,一句都没有多问。 对初雪,他们是无条件信任。 这种信任也让段翔颇为感触,那就信她吧。 大雨滂沱,杀声震天,血水染红大地,这场大战不知不觉已经打了几个时辰,天色已经暗沉了,战场上将士仿佛也忘了疲累,只是麻木的挥着手中的兵器,前面的倒下后面的跟上,此时此刻,仿佛也忘记了生死。 “公子,你的手,您先回营地,奴才给您包一下吧。” 琴声终于停下了,梅时九起身的时候身子摇晃站不稳,坐得太久腿脚发麻,加上长时间动用内力,他的内力几乎都耗尽了,本来身体就是这么个状况,此时若是没有吕文郁的药,恐怕早就倒下了。 “我的战马!” 梅时九站起来缓了一会儿,甩了甩手要战马。 龙虎山那边恐怕已经挡不住了,能拖到这个时候,他知道将士们都尽力了,都尽力了。 “公子!”阿庆牵来战马不愿给他。 “九公子要上战场,谁也拦不住,左右都不要命了,让他去吧。”吕文郁言语之中明显带了几分气性。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药箱,本来是想给梅时九上点药简单包一下,但是药箱进了水,里面的药都湿透了,气得药箱一扔,只拿了里面一个白色瓷瓶,不由分说抓起梅时九的手扒塞倒出药粉。 梅时九也没有拒绝,他这个病人的确是个让郎中头疼的病人,是个不听话的病人。 “若活着,定与你好好痛饮一番把酒言欢。” “等你活着再说吧。” “帮我…”照顾好她,这句话,梅时九终是梅说出口。 有些话不用说,吕文郁却心知肚明,“自己照顾。”他便是照顾,也不会是帮他照顾。 没时九一笑点头翻身上马。 “阿庆,长枪!” 第604章 计中计(2) “王爷,龙虎山那边将士们已经冲破阻拦朝这边支援过来了。” “好!”金绝天振臂高呼。 金绝天下的命令是不恋战,让他们冲破防线直奔而来,只要大元的主力军溃败了,其他的大元兵马自然就降了。 “王爷,等咱们的援军一到立刻反攻吗?” “别急,等探子回来再说。” 金绝天抬头看了一眼,大雨完全没有停的意思,他心里始终有些许不安。 “王爷小心!” 正说着话,一只飞箭直袭而来,金绝天抬手挥剑挡开,“现在战况如何,损失多少?” “回王爷,目前双方应该损失差不多,到底是大元的主力军,和之前咱们碰到的有所不同,且大元圣上亲自领战,都很拼命。”回话的将军说着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这雨也太大了,下了这么久也不见停。 “这是生死之战,自是要拼尽全力,天色渐黑,大雨天夜战不能点火把,天上也无星光,这仗…” 这仗要怎么打,金绝天都犯难了,再过片刻天就黑了,到时候敌我都看不清。 “王爷,对面看上去没有停战的意思!” “援军还有多久赶到?” “最多一刻钟差不多了。” “好,鸣鼓,让将士们暂时后撤拉开距离,他们不撤咱们撤,这样的天气,天黑之后没法打,大元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不能在这平白损失太大,等雨停,燃火把一举拿下。” “是,王爷,若是对面死咬着不放呢?”这仗这么个打法确实没法打。 “打了这么久,咱们都受不了了,对面肯定也一样,他们这样纠缠,咱们援军到了,无疑送死,让将士们高喊援军已到!” 大元圣上也好,梅时九也罢,就算是想与他决一死战,也不至于傻到白白送死,总归是想赢,想赢就要保存实力。 “报!” 金绝天刚下令暂时后撤,探子就来回报了。 “快说!” 看得出金绝天心里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始终不放心。 “回王爷,附近几条河流水位很高,另外,在西南方向有一个巨大的湖,湖与三条水域相通,现在水位几乎与湖面齐平,另外,在湖附近发现了数百大元兵,因雨势太大,周围还有大元兵放哨,未能靠得太紧。”意思具体在做什么没有探清楚。 “水位高涨,河流,湖泊…团儿,快,舆图!” 团儿连忙拿出皮制舆图展开,但是光线太暗,加上大雨如瓢,根本看不清楚,金绝天只能放弃。 这的舆图,他其实早就看过数遍,心里大致有数,冷静下来细思了一下,似是相通了什么重要环节,眼睛瞬间睁大,“快,让将士们速速后撤,便是大元恋战也不必理会。” 原来如此,好你个梅时九,想水淹他波罗几十万将士。 做梦! 他们断不可能陪着大元同归于尽。 “圣上,对面鸣金收兵了,咱们追吗?” 秦老王爷一把年纪,奋战这么久,加上淋雨,身子早就有些受不住了,握着长枪的手都有些发抖。 但是他知道,这场大战对大元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不能退。 “追!” 丰子越尚未来得及开口,梅时九一杆长枪一身战甲策马而来。 银色的战甲在一片昏暗之中显得有些扎眼。 “时九!” 是时九!丰子越闻声扭头而望。 “时九来迟,让圣上久等。” “时九,你可算来了,现在波罗退兵,天色已黑,这雨又这么大,没有照亮,这长不好打,且对面的援军已经突破咱们的封锁就要过来了。” 丰子越没功夫说其他,直截了当将眼下情况说明。 “臣知道,圣上,下令追击!臣稍后再跟圣上细说。” 丰子越听罢一句都没多问,直接下令追击。 “杀!” 雨声混着喊杀声,大元将士朝着急速后撤的波罗大军追杀过去。 “时九,这夜里仗没法打,这雨看样子是没有要停的迹象,怎么办?” “圣上,今夜这场仗停不了也不能停,咱们没有退路,这场雨至少会连下两天,此时恰逢汛期,不知圣上可还记得,这苍川一代,只要汛期连下几天雨就会被淹,更何况是这样的大雨,这周围是几条重要水域汇集之地,这里地势又低……” 梅时九一提醒,丰子越立刻就想起来了,没错,这里的确容易被淹,而且这里水域复杂,想要修堤改道水域都很难,所以这里少有人居住,是一片辽阔的沃土却没什么人烟。 “时九,你是说…这里会有洪涝?” “没错,到这之后,时九便去四周查看了,所有水域的水位几乎都与地面平行了,这么一场大雨下来,只需数个时辰!” 这里地势低,水往低处流,若是加上人工泄洪,这里不消片刻就会被淹没。 丰子越一听立刻停马凝眉看着大雨中穿着战甲都显出几分单薄的梅时九。 “时九,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会有这场大雨?” “是!” “是不是早就想到会有洪涝!” “是!” “混账!这里不只有波罗兵马,还有咱们大元数以万计的将士,若真的发生洪涝,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他们跑不了,咱们就跑得了吗?时九!” 这怕是丰子越认识梅时九以来, “圣上,这场大雨只是预测,也是天意,若是没有这场雨,时九的盘龙局便能成,那今日波罗军就跑不了,但是这场雨来了,时间便只能弃了此局行 “ “ “那便是大元的气数是吗?时九,我相信你不会拿将士们的性命去赌,但是洪水无情,一旦发生洪涝,这里的地势你也清楚,这么多人,往哪里逃?” “圣上,时九会利用这场洪涝,但是不会让将士们死于这场洪涝,请圣上信臣。” 丰子越还能说什么?事已至此,除了信他也没别的选择了。 “好,朕信你!你的手还好吧?” 一开始就留意到了,只是没来得及问。 “无妨。” “接下来,战场交给你。”既然选择信任,那就将指挥权交给他。 梅时九颔首,扭头冲着阿庆下令,“天灯!” 无星无月,不能燃火把,但是梅时九早有准备。 第605章 不能停(1) “大元这是要跟咱们不死不休吗?” 退了片刻,波罗已经与援军会合了,大元依然穷追不舍。 这么大的雨,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大元将士像是杀疯了一般死咬着不放。 军令在,只能一往向前。 “天灯!” 军中突然一声惊呼,金绝天等人闻声抬头而望。 只见天空中升起了一片天灯,这种天灯显然是经过特殊手法制作的,即便在这大雨之中也还是有不少亮着的。 “这怎么回事?这么大的雨?” 赶来的都罗不可思议的看着。 都罗是孤身先行赶来的,他的兵马还在后面。 “不少明火,是夜光珠,这场雨果然在梅时九的意料之中,否则不可能做出如此周祥的准备。” 也就是说,盘龙局只是梅时九的一手准备。 金绝天一脸严肃抬头望着天上的天灯。 “王爷,大元如此纠缠,明知咱们援军已到,定是有什么谋算,王爷,末将以为,还是尽快退守,等天亮后再战。” “梅时九步步为营,绝非莽夫!”听这话,金绝天是同意都罗的说法了。 主要金绝天心里正忌惮着一件事,始终隐隐不安。 “都罗,西南方有一个湖,刚才探子回报,说是那里有几百号大元军,此时正是汛期,这里正好是地势低洼之处,此处四周都是水域,且多条水域都是相通的,本王心中有些不踏实,你亲自去看看,一定要看清楚大元兵马在干什么,速去速回。” 弄清楚,金绝天才能做下决定。 “末将这就去。”都罗一听知道事情严重一脸严肃转身急速而去。 “其他人跟本王迎战,既然大元想跟咱们打,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波罗将士的厉害!” 这时候,鼓舞士气是必要的。 打了这么久,精神和体力几乎都在一个极限上了。 “波罗犯我山河,侵我国土、杀我同袍,将士们,今日我们便与他们决一死战,冲啊!” 梅时九一声银铠,夜色之中挥动手中长矛直指前方。 “杀啊!” 丰子越也不顾一切跟上,剑指苍穹呼应着。 一时间,喊声响彻夜空。 雨声和厮杀声让这个夜晚显得格外不同寻常。 “天灯!” 初雪从风水岭赶来,坐在马背上看着前方战场,望着空中飘着的天灯发怔。 “小姐,雨太大了,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避吧,您这一身泡着水可怎么受得住啊,咱们现在也帮不上忙。” 桃儿都急哭了,其实也不完全是急的,就是特别压抑,从开战到现在,即便没有亲上战场,可就这么看着,看着那些血肉横飞的画面,听着那些厮杀惨叫之声,她已经承受不住了,她觉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些画面。 “东家,桃儿姑娘说得对,您先回去换套衣裳,找个地方避一避,这雨一直这么下,他们应该不会一直这么打下去的…” 梅时九琴声停了,雷爷便按着初雪的吩咐带着人回风水岭了,这会儿他也跟在初雪身边劝说着,他们这些大男人都有些扛不住了,更何况东家这娇滴滴的小姑娘。 “时间差不多了,是快停了,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左右,这雨比想的还要打,足足下了两三个时辰了,雷爷,你快回去催促一下,让大家动作快些,已经做好的筏子先安排人送到大元营地去,拿着我的令牌去,这件事你亲自办。” 雷爷本来还想再劝,最后还是算了。 “我这就去,东家千万保重身体,你们照顾好东家。” 初雪视线模糊,强打着精神看向战场方向,现在局势已经对大渊十分不利了,波罗的援军已经赶到,大元主力军又经过这么久的奋战,将士们早就疲惫不堪,忍饥挨饿的… “走,咱们上前看看。” “东家,晚上本来就光线不好,现在又下着雨,这就是一场混账,不能再往前了,刀剑无眼太危险了。” 这下,红夫人可是不肯了,直接拉住初雪,太危险了,刚才就飞来几只飞箭。 初雪知道他们不会让,只能作罢,“去营地。” 营地在战场后方,此时离战场相对远些算安全,红夫人这才松了手。 去营地也好,说不定能找套衣服给她换上,正好雷爷他们也要去营地。 这仗打得她都看不下去了,太惨烈。 她都想不出大元要怎么赢。 “波罗的援军都来了,咱们大元其他几路兵马怎么还没到?” 就算打不过,人总多一些吧? “他们不会过来,他们应该有军令在身,没事,这里很快就会停了。” 初雪话音刚落,突然听得天空一声炸响,一时间电闪雷鸣,把原本昏暗一片的夜色照亮。 只是这场景让人瞧着越发心慌意乱。 “小姐小心!” 电光一闪,桃儿就不由自主护着初雪,这雷好像随时会落在他们身上一样。 “该死的,这怎么还打雷闪电了,这什么鬼天气。” 红夫人都忍不住爆粗口了。 “快!” 初雪突然一阵心慌。 红夫人点头,拉着初雪上马,其他人也跟着上马。 “时九,不能再打了,波罗援军已到,人数悬殊,将士们本来就打了这么久,也没吃东西,还有不少将士带了伤…” 丰子越边说边摇头,不是他泄气,而是事实,在这样打下去,无疑送死,他不忍心看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就这样倒下。 “马上就要停了!” 梅时九喘着粗气看着前方,没人发现他握着长枪的手正在瑟瑟发抖,他感觉自己体力几乎耗尽了,现在完全是霸蛮强撑,靠着意志强撑。 再打下去,别说将士们,他也撑不下去了。 好在这时,波罗那边再次响起退兵号角。 “就是现在,快追,绝不能停!逼他们上龙虎山,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逼他们上龙虎山,圣上,成败在此一举!臣!!臣有些撑不住,稍后再过去。” 他必须缓一缓,这身战甲太重了! “时九!” 丰子越听着梅时九声音不对,吓得面色一变惊恐望着对方。 阿庆已经飞身下马上前搀扶,这才发现梅时九血肉模糊的双手不知何时受了伤,此时血已经把战甲染透了。 “公子!” 梅时九及时给了阿庆一个眼神让他别做声,随即看向丰子越,“圣上,大元只有这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内务必要将波罗逼上龙虎山,接下来就看…天意了,臣无碍,歇会就行了,圣上先行,臣稍后就到。” 第606章 她的拥抱(2) “快,速速后撤!” “王爷,到底怎么回事,往哪里撤,大元还在穷追不舍,咱们援军已到,为何不跟他们打?” 都罗一回来,问明情况,金绝天二话不说直接下令撤军。 有种落荒而逃的意思,波罗众将士不明所以。 “别问了,听王爷的,快点指挥撤军,别管大元军。” 都罗心里大概有数,但也来不及多做解释,安抚将军们带兵快速撤退之后快马追上金绝天。 “王爷,咱们现在往哪里撤?退回原城肯定来不及,这雨太大,又下了这么久,打了这么久,到处都湿哒哒的,行军速度慢,咱们人又多,洪水一来跑不赢的,王爷,这附近的地势刚才末将瞧过了,只有龙虎山地势较高,也相对最近,但是…” “你是怕大元在龙虎山设伏对吗?” “没错,龙虎山地形很容易设伏,之前大元拦截咱们的兵马并未跟过来,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在等着了,这大元这是要跟咱们同归于尽吗?” 就算设伏,也不可能一举歼灭他们这么多人,这洪水来了,龙虎山就那么大,职能勉强容纳一方兵力,真是不要命的打法。 “传令,直达龙虎山,到了之后立刻上山,梅时九这一计,就是在逼咱们上龙虎山,而咱们此刻别无选择,就算龙虎山设伏,也要拼出一条血路来,快,急速奔向龙虎山。” 都罗咬牙点头,的确没有更多选择,大元这样不要命的穷追不舍,这分明是孤注一掷。 这也是梅时九让丰子越下令继续追击的原因,现在是斗智斗勇的时候。 “引水水淹,梅时九!好得很!你不计大元二十万将士的命,我金绝天却不能让波罗大军跟你们陪葬,驾!” 金绝天是真的没想到,没想到梅时九会做得这么绝、这么疯狂。 波罗军少有被人追着跑的时候,还是人数占有的情况之下,波罗将士不解,但是王爷有令,没人敢违令,就好像身后大元兵马是洪水猛兽一般。 “对面怎么撤得这么快?不对劲啊!圣上,俗话说得好,穷寇莫追,这不会有诈吧?” 波罗将士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跑,大元这边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追。 这乌漆墨黑的还下着这么大的雨,此时最应该停战休整才是啊。 秦老王爷追上丰子越焦急问着。 “秦老王爷先别问了,追就是。” 丰子越此刻心里大概明白梅时九的图谋,只是想想就觉得后怕。 秦老王爷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策马指挥将士继续追,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他刚才一路有留心孙子的身影,就是没见着秦慕寒那小子。 不过天色黑又这般混乱这么多人也正常吧。 丰子越一边策马一边不放心的扭头回看。 他有些不放心梅时九。 大军背后,梅时九在阿庆的帮助下脱下了战甲,视线不好看不清,但是阿庆能闻到梅时九身上浓烈的血腥味。 “公子,伤到哪里了,奴才送您回军营让吕公子给您医治。” 阿庆说着就要扶梅时九上马。 梅时九反手拉住阿庆的胳膊摇了摇头,“我没事,是敌人的血,只是十指弹琴的时候伤着了,这会儿骑马用长枪时间久了有些吃力,无大碍,阿庆,你不用跟着我了,回营地去照顾祖父,圣上说得没错,人算不过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若是一会儿真的淹到这边来了,一定要护好祖父和吕文郁他们,你回去之后,便带着营地里的人往东边的风水岭去,往那边走地势高,现在动身一直往那边走应该就没事了。” “公子说什么?” 阿庆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望着梅时九,洪水? “别问,快去吧。” “不行,老爷子交代过,让奴才随时随地跟着公子,公子放心,老爷子身边有人看顾。” “阿庆,你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快去,你若实在不放心,便速去速回,以你的速度能追上的,再磨蹭就真的来不及了,你别忘了,吕文郁给我的药丹,三天之内你家公子死不了,放心。” 不得不说,这药的确有奇效,否则这会儿他哪里还能安然站在这说话。 先生曾经与他说过,世上事都是有规可循的,这药效如此反常,就好像回光返照一样,应该就是提前透支吧。 “公子!”阿庆不敢违令,可此时让他如何放心扔下主子? “不必为难阿庆了。” 一个身影突然在梅时九和阿庆身后出现。 术拉着初雪落地,他的轻功就是梅时九和阿庆都没有察觉,当然,这等情况之下,要发现也的确是难。 “初雪小姐?!” 阿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初雪?!” 梅时九倒是没有太过意外,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太意外。 可她此时真不该出现在这,她在这,就说明她压根就没跟先生走,一直就没离开过,怎么说她好啊。 大家此刻看着都有些狼狈,实在没什么美感。 初雪感觉身子很重,所以脚步显得比平时要慢很多。 梅时九大步上前抓着她上下打量,“你……” 一个你字便无言了,此时说什么都有些多余。 初雪突然一把保住梅时九,梅时九身子一震,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受伤了?还是哪里不舒服?这么大的雨,你跑来做什么?快说话啊。” 不是 “我若是不来,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初雪一到军营就差不多都想明白了,想明白了他的计谋,也知道了他服药的事,吕文郁就在军营,都跟她说了。 在军营中看到梅老太傅他们,她就什么都想明白了。 若他真的命人挖湖泄洪,绝不会让老太傅他们留在军营等着被洪水淹死,他一定会早早安排好,所以,他的计划里,洪水根本掩不到这,但是到了这,他又怕天有不测风云… 没人知道,这场大战他承受的是什么样的压力,没人知道,他下了什么样的决心。 梅时九没做声,只是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如果…如果天意真的难违怎么办?” 这般无助的梅时九没人见过。 “先生 初雪轻轻拍着梅时九的后背,就像在安抚一个无助的孩子。 第607章 她懂他(1) 泪水混着雨水,已分不清是泪还是雨了。 “偷袭波罗号角阵的是不是你?” “是!” “在我方鼓阵后让人吹奏入阵曲助阵的是不是你?” “是!” “所以,你一直没有离开对吗?” “师兄,你忘了?我是奉旨照顾九公子的,怎敢擅自离开?” 她说过,除非他病好,否则会一直陪着他的,她自来是个说话算话的。 梅时九抬手用斗篷替他遮挡风雨,尽管没什么用,他只是本能反应。 “反正你总有道理,既来了,要不就随我一起吧?” 知道这时候无论如何也送不走她的,除非把她打晕了,那她醒来怕是真的要气得再不原谅他了。 罢了,反正后面也不用打了。 “好!” 默默听着两人的话,阿庆和术都没做声,这两个主子的决定,他们是改变不了的,说了也百搭,不如不开口。 梅时九答应带她一起,初雪便松开了梅时九转身吩咐术,“术,你脚程快,跑一趟营地让红夫人他们带着太傅他们先去分水岭,另外,告诉雷爷,让段当家的带两百兄弟留守分水岭,他带着其他人带筏子往龙虎山赶。” “是。” 术没有犹豫,知道这会儿他跑腿最合适,他速去速回就是,这里有九公主和这个侍卫应该暂时没事。 术一边想着一边暗暗嘀咕,隐怎么还没到,就不能再快点。 “这下放心了吧。” 初雪抬头看着梅时九。 梅时九一脸无奈,拉着她上了马背,“坐稳了。” “疼不疼!”虽然光线不好,但她还是看到了,他的手很疼把,都血肉模糊了。 梅时九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环着初雪的腰护着,“不疼,吕文郁的药很厉害。” 只是身体本能反应了,还很的感觉不到疼,或者说是麻木了,有可能和药有关。 “文郁都跟我说了。”所以她不顾一切找来了,还好让她找到了。 初雪没有明说,梅时九却心中有数。 “生死有命,没事,你冷不冷?” 梅时九说得豁达,可心里却是真的不舍了,尤其是此刻。 “我不冷,走吧,圣上在等你吧。” 初雪转移话题,不管是一天也好三天也罢,从现在起,她一刻都不想离开。 或许此时她不该说风雪月,可这却是人之常情。 她想遵循本心,不想顾全大局,不想假装懂事,或许这是她这辈子最放任自己的一次了。 “驾!” 梅时九策马动身,尽可能将她护在怀里替她挡去风雨。 阿庆默默跟着,虽然初雪突然出现在这很荒唐,这是战场,多少不合适,可他此刻却一点也不想劝,他甚至心里有些感动初雪的出现,因为他知道,此刻能见到初雪小姐,他家公子心里是欢喜的。 “师兄,你并没打算引湖水淹战场对吧,你派去湖边的那些人只是迷惑波罗探子的障眼法对不对?” “聪明,连罗刹王的瞒过去了,却被你看穿了,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虽然以我的预测,那湖里的水位还不至于决堤,但是往年却是有这样的事发生的,那个湖连通几条水域,这雨下得比我预测的还要大,若是别的水域迅涨,怕是不用我让人挖堤,湖的堤坝也撑不住。” 这场大雨,让他对自己所谓的预测有些不自信了。 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虽然现在尚未发生,可他不由多想。 “所以,师兄心里应该还有最差的一步棋吧,让我猜猜?” 初雪其实也很疲累了,一天下来,她也有些撑不住了,此刻靠在梅时九的怀里有些放任自己。 “好,我听听。” 能在此时与她共骑一段,能与她这般闲聊一段,或许是上天眷顾了。 没人知道梅时九此刻有多珍惜。 “你让罗刹王误以为你要拉着波罗大军同归于尽借天势引水掩战场,罗刹王猜到一定会退兵,他便是心中有疑惑也冒不起这个险,在他看来,大元此时是拼死一搏,所以会不管不顾,可他不想被大元拉着陪葬,因为他还想要天下一统,所以,他就算猜到龙虎山设有伏兵,也只能选择退兵龙虎山,因为周围地形来看,只有龙虎山,没有其他选择,大元穷追不舍,更让他确定了他的想法。” “如你所想,一点不差。”总是这般聪明,到现在,能相通个中关键的也是少数吧,圣上应该明白了吧。 “罗刹王是个自信的人,他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反而不忌惮了,他相信,即便你在龙虎山设伏,他也能攻破你的伏兵,他相信他能带着波罗将士上龙虎山躲避洪水,但是他并不是那么了解你,你的确会拼尽全力利用天时地利谋划这场大战,但是你绝不会真的疯魔到拿大元几十万将士的命去赌,所以…师兄,你在龙虎山究竟有什么算计?” “你这般聪明,不妨再猜猜?” 她…倒是很了解那个罗刹王,听闻她这次去波罗,之所以能平安抵达,又能平安归来,是那个罗刹王关照了。 “师兄,龙虎山那边还有两条高水位的河流,我亲眼看过,两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满水位了,又下了这么久大雨,河水肯定会漫出来,所以,洪涝也是真的会发生,只是没大家想的那么严重,只是在龙虎山附近,不会延到苍川军营对吗?” “恩,所以我早有军令,各部兵马尽力之后拦不住波罗援军,便放他们过龙虎山往苍川来,波罗大军一过,他们立刻上龙虎山,在龙虎山西面围堵,阻止波罗军上龙虎山之后从西面撤兵。” 梅时九干脆接过她的话叙说。 初雪凝眉,“西面…果然如此,之前有一场炸雷响了很久,我便仔细观测了一下,今夜应该还会有雷电,而且是比较罕见的异象,到时候洪涝一发,躲上龙虎山的波罗军地处高位,山上树木多,反而最容易引雷击电火,波罗主力军加援军,也有近二十万兵马,全都挤到龙虎山上,若是发生这样的雷击电火,那就是一场灾难,而西面树木相对稀疏一些,若是波罗想要撤退,必定会选择这个方向,慌乱之中,他们未必能冲出去,这就是师兄所有的盘算,但我仍有一个疑问,大元的主力军怎么办?” “若是一切都如我所料,那龙虎山这边即便发生洪涝,洪水水位也不会超过马背。” 只是一开始会很吓人罢了,实则没有想的那么恐怖,因为这里足够开阔,现在他担心的是天有不测风云。 第608章 雷来了(2) “师兄,若是…真的天有不测风云,那湖真要是决堤了怎么办?” “那就是老天爷的意思了,尽人事听天命。” “那大元几十万将士的命呢?师兄,你最后一步棋是什么?” “没有什么最后一步棋,真到最后一步,就是别无选择了,一个字,降!” 梅时九说这个字的时候口气异常沉重。 “降?圣上会同意吗?”初雪急忙扭头问着,心情一样万分沉重,但是她也明白梅时九说的别无选择。 若真到了那一步,的确别无选择。 到时候大元将士的活路只有上龙虎山,除非大元和波罗几十万兵马一起同归于尽,几十万条命,她相信他师兄绝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都说了是别无选择,何来同意不同意一说,况且,是我梅时九降,不是圣上,大元输,只是因我梅时九贪生怕死…” “师兄!” 这些话他自己信吗? “好!不说!”梅时九连忙安抚。 初雪知晓梅时九全部的谋划,心里除了难过就是难过。 因为她懂梅时九。 “师兄,术说湖那边有几百人,除了迷惑罗刹王是不是还有其他安排?” 雨依然没有停的迹象,梅时九尽可能护着怀里的人,尽管没什么用,只是出于本能。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 “有啊,师兄这不就说了?” “哈哈哈,我让慕寒带人在那里,除了迷惑波罗的探子,最重要的便是护堤,之前便已运了一些沙袋和石头过去…但是目前来看,这雨势大的远超预料,还是那句话,尽人事听天命。”其他的,多说无益,都到这份上了。 “嗯,无愧于心便好,师兄快些无妨,圣上怕是等你等着急了。” 这马速明显还是有所保留,是怕颠着她吧。 正如初雪所料,丰子越已经带兵一路追着金绝天他们,眼看就要到龙虎山附近了还不见梅时九追上来,丰子越心里忐忑不安。 “罗桑,能估算损失多少吗?现在将士们情况如何?” 罗桑被雨淋得眼睛都睁不开,摇头回道:“暂时无法准确估算,打了一天,将士们已疲惫不堪了,又在雨水里泡了这么久…圣上,还要追吗?”情况能好到哪里去。 “是不是快到龙虎山了?” “是!前面就是龙虎山,这附近奴才来瞧过,地形还算熟悉。” “走,上前去看看!” 丰子越策马向前,他知道梅时九在龙虎山一定有安排,其他几路兵马不见踪迹,应该是埋伏在龙虎山了,只是波罗战力强,设伏也未必能心想事成,他们主力军必须尽快跟上。 “圣上!” “时九?!”听得熟悉的声音,丰子越赶紧勒住缰绳回头张望。 “圣上,时九来迟,让圣上等着急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丰子越见着两匹快马从雨中奔来。 见着梅时九没事,丰子越长松了口气。 “圣上!” 但是过来的除了梅时九,还有初雪,丰子越见到和梅时九一同出现的初雪眼睛瞪得铜铃一样。 “你来做什么?你不是跟老先生回慕山了吗?你胡闹啊你!时九,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丰子越看着初雪就急眼了,这可是战场! “圣上,别怪师兄,是我过来找你们,路上正好碰到师兄了。” “圣上,随她吧,情况如何?” 人都在这了,不随她还能赶回去吗?他能放心让她这时候乱跑?丰子越无赖瞪了初雪一眼,“真是泼天的胆子。”说完正要跟梅时九说说情况,就听得前方一阵骚动。 “报!龙虎山方向发大水了!” “洪水来了!” 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时九!”丰子越脸色大变,急切看着梅时九,真的是洪涝,接下来将士们该怎么办? 梅时九看着前方异常冷静,但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传令下去,让将士们不要乱,所有人有马的上马,两人一匹,没马的就地找高枝高地…” 一声声军令传达下去,大元将士好歹稳住了次序,但是波罗那边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前面,洪水如猛兽一般,想跑都来不及,没一会儿水位就到膝盖了,一个个大惊失惊恐万分。 “上龙虎山,不要慌!” 金绝天见状越发肯定了心中所想,不再犹豫直接下令上龙虎山,心里暗暗咒骂梅时九是个疯子。 “王爷,这龙虎山怕有伏兵!” 都罗看着越涨越高的红色也是惊魂不定。 “便是刀山火海此时也要闯,快,传令上龙虎山。” 都罗也知道别无选择了,只能转头下令,一时间,波罗将士本能的求生欲使然,加上这一声军令,大军瞬间朝着龙虎山蜂拥而去。 龙虎山地势虽高,但是山体并不陡峭,波罗大军没一会儿就上去了大半,金绝天也上去了,他登上的时候,水位已经快齐腰了。 上山的波罗将士都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王爷,大元主力军怎么没跟上?也没发现伏兵,怎么回事?” 都罗见人都差不多上山了,拖着一身沉重的盔甲抹着雨水跟金绝天议论着。 “梅时九…” 金绝天上山没见着伏兵,心里就反复琢磨上了,但此时,除了上山避水,当真是没有其他退路了,梅时九究竟在玩什么样? 就在他疑惑之际,头顶突然响起轰隆隆的雷声,金绝天仿佛被雷声惊醒,身子一颤瞪大眼望着下面,“都罗,你快去看看上下水位现在到哪里了。” “是!”尽管不明,但是都罗听令便去了。 金绝天则着急打量四周,可惜夜色太暗眼前一抹黑什么都瞧不真切。 只能四处走动去查看,可是天上雷声一声接一声越来越密集,雷声过后便是一阵闪电,闪电划破夜空,将这个不寻常的雨夜渲染的异常诡异。 “王爷小心!” 随着团儿一声惊呼,金绝天旁侧一颗大树随着一声惊雷朝着他倒下。 金绝天后跳避开,随口便听得几声惨叫,有士兵被击倒的树木砸中了。 “快,所有人找没有大树的地方避开!” 可这山中树木茂盛,要找没有树的地方避开太难。 “梅时九,原来你算计的是这个!”金绝天狼狈躲着,咬牙切齿抬头望天,他这般聪慧,又知道观测天象,到这一步了,也该想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一声声惊雷已经给了他答案。 第609章 没什么背负不起(1)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时九,好样的,要是没有这场雨,怕是此刻龙虎山已经烧起来了。” 看着天空中一道道闪电落在龙虎山上,听着一阵阵轰隆隆的雷声,丰子越脸色终于好转,露出兴奋之色。 原来梅时九早就预知天象,利用这场突如其来却并不是太严重的洪水将波罗大军逼上了龙虎山,再借天时…“这一场雷来得好,这就是你说的天意?时九,你料中了!你果真料事如神。” 梅时九看着龙虎山方向的闪电惊雷却并不见得多欢喜,“不,这并非臣说的天意。” 梅时九说着扭头看向身后,哪里才是他说的天意,这场雨到现在都没有变小,他心中也越发不安。 “师兄,事已至此,别想多了,看天意吧,此时罗刹王怕是把你骂惨了。”初雪看着前方龙虎山有感而发。 “那是什么天意?”不是这个?丰子越指着龙虎山满脸疑惑。 “苍川战场西南方向有一个大湖,蓄水量很大,连通几条大水域,此时正是汛期,本来水位就很高了,臣之前观测天象,算到了这场连下三天的雨,也算到了龙虎山附近的泄洪水位还有这场雷,却没算到这场雨会这么大,若是这场雨没这么大,或许臣的盘龙局也能成,现在这场雨没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圣上,若是那边发生意外湖堤垮了,那从苍川到这,都会变成一片汪洋,水退至少…七八日。” 到这时候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所有的天象都在这了。 丰子越听完身子晃了晃,差点没撑住栽倒了。 “圣上!” 丰子越抬手示意没事,神经再次紧绷,“这就是你说的 那真的是听天由命了! “是!” “若是天意不在大元,这些将士们怎么办?” 丰子越一脸凝重望着梅时九,雨水冲刷在两人身上,四目相对,丰子越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上龙虎山。” “降?” “是!否则便是同归于尽,那这里今日便是人间修罗场。” 几十万条命全葬送,大元一样亡,波罗损失这二十万左右的兵马,损失一个罗刹王,依然可以一统天下,因为阮东还有十几万波罗军,大元亡,阮东也受到重创,可波罗国土完好无损,还有固守的兵马,只要波罗国君一声令下,全军挺进阮东,天下唾手可得。 能破波罗一统天下局面的,只有这场大战,大元胜波罗后与阮东联手,可将波罗留守阮东的兵马消灭,自此,各国休养生息,天下一统之势最少推后二十年。 而这一切,人事已尽且看天意了。 “时九,你真的想好了吗?”沉默片刻,丰子越问着梅时九。 “若是天意如此,臣…别无选择。” 丰子越缓缓点头,闭上眼抬头任由雨水冲洗,随后强睁着双眼挥剑指天,“什么是天意?若再给朕五年,不,三年,再给朕三年时间,大元绝不会落到今日之境地,朕不服!” 若可以,他想与天争一争! 初雪看着满心不甘的丰子越,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她能明白他的不甘,他在逆境中长大,在宫墙之内艰难求存,他想要皇位,更想成为一个好皇帝,除了尔虞我诈经营算计,他心里也装着锦绣山河!若是今日天意真向着波罗,对他来说,的确有些不公。 “圣上,天意尚没定…”数字尚未出口,一声炸雷打断了她。 梅时九及时捂住了她的耳朵,生怕吓着她。 “什么时辰了?” 梅时九沉声问着阿庆,阿庆低声回道:“子时!” “子…时!” 梅时九缓缓闭上眼一声长叹,初雪感觉到他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翻身下马,将手中缰绳交到初雪手中,“天意如此,子时一过,慕寒还没有回来送信,便是湖堤撑不住,这场雨太大太大了,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左右,湖水就会冲垮堤坝,等不得了。” 这是天数,天都向着波罗,他已无力回天,机关算尽终究败在天数。 “你要去龙虎山见金绝天?” “恩!”即便是降,总要有个降法。 “我陪你去!”初雪说着就要下马,却被梅时九一把按住了。 “此事与你无关,你乖乖在这等着上山。” “谁说与我无关,论公,我是大元子民,论私…我也勉强算是大元皇室中人,应该够资格陪你去。” “你们都不用去,若真要降,也该是我这个大元圣上出面。” “圣上,不可!” 罗桑带着哭腔摇头劝阻,“圣上自从登基,日夜操持政务,至今为止后宫虚设,连用膳几乎都在勤政殿,圣上对得住大元,你今日若去降,史书一笔难消啊!” 丰子越没有回罗桑,而是直直望着梅时九。 “父皇临终前与朕说,梅家三郎梅时九,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百年难遇的栋梁之才,你自入朝,所做之事不计名利只为社稷,今日若是朝中其他臣子跟朕说这个降子,朕恐怕早已挥剑已待,可这个字是你梅时九说的,这个字出自你之后,便说明大元真的气数尽了,但凡有一线生机…罢!罢!罢!既注定是个亡国之君,那朕亦无话可说,朕既做了这个圣上,便不惧史书如何评说,既是大元降,那自然要朕这个圣上来定,你一介臣子如何能代表大元去降!” “圣上!”罗桑大半个身子泡在水中死死抓着缰绳。 头顶雷声滚滚,丰子越与梅时九站在水中对望着。 “时九,咱们虽是君臣,却也能成为知己,你不等大洪水到来便提前去降,是有所图吧,朕了解你,便是降,你也会尽可能的求些东西,说吧,你最后一手筹码是什么,朕去谈。” 他已经为大元死过一次了,曾经风度翩翩的九公子,已经为大元变成了这幅模样,已是命悬一线,他如何能让他细声得这般彻底,不该,也不能! 梅时九是大元的英雄,是大元的九公子,是她的师兄,他怎能让他带着这具残躯再去背负骂名? “师兄,告诉圣上吧,他是大元圣上,不过一句亡国之君,没什么背负不起的。” 初雪突然开口了,他们不说,但是她懂。 若是今日让师兄代大元去降,背负了卖国求荣的骂名,圣上这辈子都会跟自己过不去,旁人眼里,他们或许都是心思玲珑生了八百个心眼的人,可他们骨子里其实都是这世上最磊落的人。 第610章 诀别吗(2) “龙虎山的西面,地势相对较高,水掩过去,最高不过膝,此时秦慕寒应该带着人赶往那里了,只等一缕信烟,他便会启动臣事先让人布下的长枪阵,大树招雷击,可要说引雷,铁制长枪比大树更佳,圣上去谈,可以救下他近二十万波罗将士作为筹码,此其一,其二…” 梅时九知道丰子越断不会让他去了,便也只能放弃,他也怕他现在这状况,与金绝天谈判的时候撑不住。 另外,他不出现,金绝天心里或许还会有些许忌惮,今日,的确算是被他算计了,只可惜,天意不在大元啊。 “不愧是你啊!试试算尽!朕都知道了,那就不耽搁了,罗桑,拿朕的主帅令旗来。”奈何天意不如人愿,时九真的尽力了。 “圣上!”罗桑知道此刻丰子越心里有多不甘有多痛。 “快去!”罢了,这么多将士的命,既天意如此,他这个圣上又怎忍拉着他们一起为大元陪葬? 他又怎能为了史书上的一笔壮烈和大义二字,让他们做这无畏的牺牲。 “臣送圣上!” 梅时九上前一步,拍了拍初雪的手让她在这等着。 都不是拖沓之人,也没时间感怀伤悲,因为时间不等人,一个时辰,既要谈判,还要安顿这么多大元将士上龙虎山,既选择投降保二十万将士的命,那便没什么可纠结的。 黑夜之中,将士们顾着保命,一时看不真切,只隐约看着金灿灿的主帅王旗在朝着龙虎山动,但是他们暂时并没听到军令。 “王旗怎么动了?” 请老将军一身疲累正兴奋看着龙虎山上的电闪雷鸣,突然看到那面金色的王旗忍不住疑惑了一句。 圣上? 终是不放心,下马摸水朝着王旗走去。 “圣上!可是圣上?!” 刚才场面太乱,一时间,他都没来得及确认圣上安慰,想着圣上身手也不差,加上身边还有护卫,也是疏忽了。 “是圣上,秦老王爷稍等不必跟来。” 听得梅时九的声音,老王爷心头一松,“是时九啊,圣上可平安?” “平安,秦老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圣上,老臣在此等候!这会儿波罗可有的受了,哈哈哈!” 老人家打了一天,一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听得圣上没事,波罗兵马正被困在龙虎山遭雷劈,老人家紧绷的弦也松了松。 “朕安好,老王爷保重身体。” “劳圣上记挂,老臣这把老骨头还行。” 丰子越不再做声,继续向着龙虎山而去。 “圣上,西南一代,虽自古便是贫瘠之地,且民风颇…却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咱们本可与他罗刹王二十万兵马同归于尽,或许波罗还会是天下之主,这是他必胜所求,可他罗刹王却无缘得见,圣上跟他要一个外封的西南王不为过,他会答应的,当然,他不会给圣上翻身之机,所以不会让圣上手中有兵马,圣上只跟他要两千人就好,之前西北军有个酉字营,现在他们在越州…不过,这怕是要圣上之后些心思了……” 梅时九仔细与丰子越交代着,他怕是没机会替圣上再谋这些了,只能将他现在能想到的一一交代。 黑暗中,丰子越的手紧紧拽成了拳。 “大元都不在了,朕这个亡国之君还要一个外姓散王的名头做什么?” “圣上必须要,不为圣上,只为现在尚还追随圣上的大元臣子,比如秦家、梅家…将来天下一统,立国之处,新老势力更替,打天下不容易,想要坐稳天下更不容易,新朝势必会要启用一些原阮东和大元的人,圣上,你在,他们便还有个缓冲的时间,另外,臣所想,并非是想让圣上借助旧部旧臣复国,天下既已太平,便与百姓安居乐业吧,除非圣上能兵不血刃改朝换代,那且当臣没说过这话,圣上,你忍辱不为苟且,而是为大家活着,有你在,他们才能安心为新朝效力,为天下百姓…” “时九啊,你这是要朕这个亡国之君,去为新朝社稷稳定忍辱偷生,是否太伟大了些?” “哈哈哈,圣上会的!” “是吗?” “是!” “时九,若非朕太了解你,朕都要怀疑,这一切是否真是你投敌所设之计了。”世上只有一个梅时九啊,无人能及。 “唯心而已。” “时九,朕想知道,天下一统之时,新君邀你入朝,你可愿?” “时九愿,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时九自认尚有可用之处,为百姓安居乐业,为天下盛世繁华,时九愿肝脑涂地,名利于臣从来都是天上浮云尔,圣上,臣并不是一个忠君之人,臣忠的是天下大道,只可惜…臣命不久矣,见不到天下盛世繁华的那一天了,圣上,臣想求你一件事。” 梅时九果然是不同的。 “真的没办法了吗?今日之后,正好朕也无事一身轻,咱们寻便天下名医…” “还有两天,最多还有两天,臣的大限之日就到了。” 丰子越咬着牙强忍着悲痛,“好,你说。” “初雪,臣知道,便是臣不说,圣上也会护着她,可臣还是想跟圣上说一句,请圣上不要丢下她,为了她也请圣上好好活着,这世上,她在意的人不多,她已经够冷清的了。” “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不到伤心处罢了。 “如此,时九便安心了,她是个倔的,臣若是走了,她若难过,你们也别劝,放心,她再难过都会好好过日子好好活下去的,她想做什么都由着她,就让她肆意的活着吧,她如今酒量不错,若是得空,陪她饮一杯吧,她其实是个害怕孤单喜欢热闹的人。” “好!” “圣上,臣再啰嗦一句,此次谈判最重要的一点,大元降最重要的条件,天下一统之后,这天下,不管谁当皇帝,罗刹王必须答应,他能做这天下的主,否则…” “不必说了,朕都记下了,难得有你九公子这般看得上的人,好!你时九觉得他能执掌天下,那朕也信他能。”宁可死后无墓,也要为这天下谋最后一局,这就是梅时九。 “时九就此拜别,此生能遇圣上这样一位明君,是臣之大幸,能遇圣上这般知己,亦是大幸,圣上,剩下的这点时间,臣想自私一回。” 丰子越已是泪流满面,还好夜色幽暗,否则,他不知如何与眼前之人这般平静话别。 “去吧!” “告辞!”此生怕是再无相见之期了。 转身,决绝又干脆,不喜离别。 “时九,朕亦有幸,望有来日还能与你把酒言欢!” 丰子越看着对方背影哽咽轻道。 梅时九只是背对着挥了挥手并未回应。 第611章 条件(1) 电闪雷鸣,金绝天一脸狼狈带着将士们从树木相对稀松的西面突围,却遇到了大元兵马的权利阻拦,加上天黑大雨视线模糊,很难组织有效的突围。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因雷击,波罗这边死伤不少。 金绝天知道水位才过腰就不涨了,知道自己上了当正懊悔不已。 梅时九借天时地利的一场谋算几乎是没有任何漏洞,什么都算尽了,包括人心。 “报,大元圣上在山下约见王爷!” 正在突围的金绝天和身旁几位将军都停了一下。 “你说什么?大声点!” 都罗以为自己听错了。 “报,大元圣上在山下约见王爷!” 来报信的士兵将嗓门扯开用最大的音量重复着。 都罗赶紧转头看着金绝天,“王爷,这…” “哼,这时候就来耀武扬威,未免为时过早。”立刻有讲究不服气了。 “大元兵马可是围在山下?”即便身处困境,金绝天面上依然针对,抬手让将军们暂时别做声。 “并无,只有大元圣上带着几个侍卫,还举着大元主帅王旗。” 金绝天眉间一动,直接抬手示意停止突围。 “王爷,不能去,太危险了。” 这怕是大元的奸计。 “都这个时候了,还怕什么危险?既是大元圣上约见,本王就去会会。”梅时九应该也在吧,他金绝天不是输不起的人,再说,现在论胜负的确言之过早,波罗若是强势突围,拼尽全力,总还是能存活一些,只要熬过今夜,待天亮之后驰援的兵马差不多就能赶到了。 “王爷,末将陪您去。” 都罗知道金绝天的脾气,这时候大元圣邀见,王爷一定会见的,他们王爷此刻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呢,这次算是被那个梅时九算计了个彻底。 金绝天点了点头,命令众将士原地待命,带着都罗和团儿几个便去了。 “王爷,兵不厌诈,以防万一,末将在周围安排了弓箭手。” 一路躲避雷电到达山脚,都罗看着前面一抹荧光轻道。 “走吧!” 他金绝天倒不至于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兵不厌诈是没错,但他相信对面的大元圣上和梅时九不至于在此时用这等手段诛杀他。 “听闻大元圣上约见,本王特来一会!” 走近,大元主帅王旗之下,只见着大元国君丰子越,四下打量并未见着梅时九的身影,金绝天忍不住眉头一皱。 丰子越借着夜明珠已经渐弱的微光看着迎面走来的男子, “罗刹王,幸会!” “幸会,此情此景,本王倒是没想到,大元圣上此时约见本王,不知何意?” “朕是来降的!” “什么?” 金绝天和都罗是真傻了,他们相信自己没听错,可又像是听着什么梦话了,眼看波罗被困,可以说是处于绝境,对面的国君却跑来投降,这是哪一出? “正所谓君无戏言,身为一国之君,陛下可知自己刚才在说什么?” 丰子越直截了当从满目不甘的罗桑手中接过王旗上前两步递到金绝天面前,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郑重道:“没错,君无戏言,罗刹王没听错。”只是那个降字他不想再说 眼下什么情况? 都罗已经懵了。 若此时反过来还有些可信度,明明是大元占据绝对优势啊。 “为何?” 金绝天虽然心潮彭拜,知道这一句君无戏言的重量,可他还不至于高兴到失了冷静。 就是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议了,他总要知道缘由。 “为大元和波罗几十万将士的命!” 丰子越的话,让金绝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本王不是太明白。” 丰子越转身看向身后西南方向,“天意,罗刹王应该知道西南方有个很大的湖,连通几条水域,很快,湖水就要决堤了。” “本王知道,那不是正如你们所愿?你们不是已经派人到那去了吗?” 金绝天冷声说着,敌我立场不同,是生死之敌,对方如何设计他,他都认,可是大元连他们自己数万将士的命都不顾,他却是不敢苟同。 丰子越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也没生气,望着金绝天道:“时九懂罗刹王,可罗刹王却不懂时九,大元输在天意,最多一个时辰之后,湖将决堤,到时候苍川到这里就会变成一片汪洋,而龙虎山是最佳的容身之处,此刻朕来降,是为我身后大元将士,也是为罗刹王身后的波罗将士。” “大元国君难道没看到吗?本王身后电闪雷鸣,若是湖水真的决堤,你大元降与不降结果都一样,咱们这几十万兵马,怕是都要葬身在此了。” 这大元圣上现在才想着他身后将士的性命,是不是晚了? “朕已说,朕来降是为了大渊和波罗几十万将士的命,只要与罗刹王谈妥,这龙虎山头顶的电闪雷鸣之危便可消除。” “呵,如此说来,大元陛下岂不是能操纵老天爷?” 都罗言语之间略带了讥讽之意。 罗桑听罢就要发作,却被丰子越抬手阻止,低头一笑道:“朕不能,但是我大元的九公子能,只看罗刹王信不信。” 都罗还待说什么,金绝天也制止了对方。 “贵国九公子既有通天本事,大元又何故来降?” 金绝天可没那么好糊弄。 “还是那句话,天意!罗刹王若不信,朕无话可说,那便只能一起同归于尽了。” 他是来降,但不是求降。 “条件!” 金绝天一眨不眨的盯着丰子越,仿佛想从他眼里看出点什么,片刻之后终于说出这两个字,意思他信了,大元国君不是来跟他开玩笑的。 “ 三个条件,简单明了。 丰子越说完望着金绝天等候他的答案。 “ 天下在握,何惧一个诸侯作祟?只是这大元陛下的 宝子们,看你们都在说太悲,皆大欢喜固然好,但是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啊…但可透露一点,故事还很长…会有你们要的欢喜。 第612章 定局吗?(2) “ “为何?”金绝天不喜欢糊涂,他喜欢明明白白的。 “因为 丰子越给出的答案更是直接简单。 对他来说,其实就是因为梅时九信眼前之人能给天下一个太平,一个繁华盛世。 简单的一句话,让金绝天不由重新审视丰子越。 “王爷,时间不多了!” 丰子越回身看了一眼,此刻心情却意外的平静。 “好!陛下说的三个条件,本王应下。” 金绝天说完从腰间扯下一快令牌和手指上的玉扳指递到丰子越面前,“此时一身湿透雨势太大,无法立字为据,这令牌乃我波罗大军军符,这扳指乃我世亲王府的象征,陛下若信得过,便交给陛下作为凭证,待这场大雨过后,以笔书换令牌,扳指天下一统之后以封侯圣旨换回,如何?” 波罗大军军令? 丰子越丝毫不怀疑对方给的是假的,伸手接过,“好,一言为定,不过…关于 公主?不是这陛下?搞错了吧? 都罗定睛望着丰子越,就连罗桑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明玉公主是谁? 罗桑都不知道,可金绝天却瞬间想到了一个人,明玉公主!这大元陛下…“好!”女子为侯,也算是史无前例,但若是她,倒也似乎不是不可以。 “罗刹王果真是爽快之人,罗桑,交王旗、兵符,命将士们上山吧,朕先行一步,在山上等候。” 今夜之后,便再无大元圣上了。 丰子越说完,亲手放出信号箭,点燃了梅时九亲手制作的夜明灯。 看着天空升起的夜明等,秦慕寒照着梅时九之前的吩咐立刻启动铁器阵引雷。 看着一直萦绕在龙虎山上空的雷电突然转向,金绝天心情异常复杂。 这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操纵老天爷? 都罗看着这一幕,对梅时九又多了一层迷惑,也多了几分畏惧。 这个梅时九太可怕了。 “王爷,这…您打末将一下,末将不是眼做梦了吧?”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不管是大元来降还是此刻头顶的天象。 “梅时九,果真是天纵奇才啊!” “王爷,是真的吗?” 看着金绝天手中的兵符和他自己手里举着的大元王旗,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多少有些梦幻。 金绝天黑暗之中遥望西南方向,片刻后轻叹道:“波罗幸得天意,也幸得梅时九和大元陛下心存仁心,都罗,若是再晚几年……”还是那句老话,若是再晚几年,波罗恐怕无缘天下一统。 天意!天意啊! “传令下去,休战,让将士们迎大元将士上山!” 金绝天说完,紧握手中兵符转身大步上山。 “圣上,兵符和王旗已交给罗刹王,也已下令大军上山,圣上,一会儿如何跟秦老将军他们…”交代? 罗桑此刻心中悲痛万分。 丰子越站在山头,恨不得一道雷就将他这个亡国之君带走了,可他不能走。 “无妨,朕会与他们说清楚。” 不过骂名罢了想比几十万将士的命,想比百姓饱受的战乱之苦,值! 看着大元将士上山,波罗这边也是一个个满目惊呆不知所措。 大元将士也都是一个个懵懂无措,不知此刻究竟是个什么局面。 不过很快大家都没顾不上尴尬无措了,因为奔涌而来的洪水让他们短暂忘记了彼此之间的仇恨。 生命面前,很多原本以为很大的事瞬间就变得渺小了起来。 “这一局…老夫输了。” 慕山,叟和丢下棋子显得有些没落。 一夜未眠,两位老人一局到天亮终于有了结果。 身为胜者,方源也不见丝毫喜悦,因为他们所下的是天下局,而今这一局有了答案,却都不是他们心里想要的结果。 “天上煞云消散,说没变数,实则还是有变数啊。” 结果没变,过程却变了,少了牺牲,也缩短了天下一统的脚步。 “天意如此,他已尽力,无奈之下,便也只能顺势而为好少些流血牺牲,只是那孩子…还有圣上他们,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啊。” 方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抬手拍了拍老友的肩膀。 但愿只是一盘棋而已。 越州,云银玲一夜转转反侧难以入眠,天蒙蒙亮就起来了。 “夫人,怎不多睡会儿,不着急启程。” 云银玲睡不好,楚萧景自然也睡不好,早早陪着起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踏实便干脆早些起来,扰得你也没睡好吧,哎,你说六丫头也是,咱们去看她也不远,怎么还要折腾到戍城去。” “夫人别多想,她这般安排自是有她的用意,咱们听她安排去戍城等着就是,说不定咱们过去她就在等着了。” 为了不让云银玲多想,楚萧景只能这般说分散她的注意力,其实,他心里也一直忐忑不安,云银玲不知道,他心里却是有数,此刻苍川那边可能正有一场大仗,而初雪就在那。 “也是啊,六丫头让咱们去戍城,说不定已经朝那边去了,我去看看东西都收拾妥帖了没有。” 这么久没有见到初雪,云银玲有多想见着她可想而知。 一夜过后,苍川到龙虎山成了一片汪洋。 “祖父,是孙儿劝说陛下去降的!孙儿愧对大元社稷,愧对梅家列祖列宗,愧对战场上死去将士们!” 风水岭山顶上,梅时九跪在梅老太傅面前磕头谢罪。 初雪一旁默默陪着蹲在他身边。 老太傅身子颤抖,嘴角动了几次终是没发出声来,望着跪在面前一脸惨白已无原貌的孙子老泪纵横。 自己的孙子他难道不知道吗? 他若是贪生怕死,何至于此! “即是天意难违,你也别…为难自己了,起来吧,老夫身为大元三公之首,食朝廷俸禄,此时不应在此,老夫要去龙虎山。” 他们是祖孙,也是大元的臣子。 “祖父!” 梅时九再次磕头悄然落泪,这一跪,这一别,恐是最后一面了。 他对大元是不忠,让长辈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孝。 他梅时九,不忠不孝占全了! 此时,他也不忍留老人家,不忍让老人家亲眼看着他离开。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吕文郁抹泪拉着谢炳忠转身走开。 “外祖父,他不该就这么走了,他不能就这么走了,再想想法子,咱们再想想法子。” 一定还有什么法子的。 = 第613章 替你行道(1) “祖父对大元现状一直有愧,他总觉得,他身居高位,本该耿直谏言,不该畏首畏尾想得太多…” 看着梅老太傅站在筏子上渐渐远去的背影,梅时九泪眼哽咽。 初雪陪着站在一旁没做声,她只要倾听就好,此时雨势已经变小,却并未停歇。 雷爷本不想打扰,但是兄弟们都在等着,他们存粮不足,也不能一直在这等着,想了下迈步上前。 “东家,都准备妥当了,何时出发?” 初雪没有回头,直接吩咐道:“雷爷,你和诸位掌柜先带着兄弟们去戍城,我晚些再来,到了戍城之后,会有人安排你们,其他的,等我过去再说。” “…是!” “另外…若是路上有人要离去,不必管,让他们走便是。” 雷爷抬头望着初雪的背影沉默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知道了,东家,那我等先行一步。” “去吧!” 大元降了,意味着大元亡了,风水岭上气氛沉闷,所有人都沉默着,大家心里多少都是难过的,而且这种难过很难言说。 “师兄,你不是说,这附近有一处很不错的地方要带我去看看吗?” 两人站了许久,初雪一直默默陪着,身后雷爷带着人乘着筏子也撤得差不多了。 “恩,走吧。” 梅时九撑着伞替初雪挡去风雨。 斜风细雨不须归,两人携手上了竹筏,阿庆和桃儿默默跟着。 看着他们离开,吕文郁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是我学艺不精,是我学艺不精。” 不能救梅时九的命,吕文郁心里一直过不去,眼睁睁看着梅时九的生命进入倒数,他心里就像是扎了一根刺。 谢炳忠拍了拍外孙的肩膀,“你也不是 吕文郁一拳落在泥水中,手指关节立刻见了血。 “公子!你别这样,你已经尽力了。”车前看着心疼不已,连忙和谢炳忠一起拉住对方劝说。 吕文郁跪坐在雨中,看着那条渐渐远行的筏子哭得像个小孩子。 “之前查看地形的时候,我发现有一处地方景色不错,那边地势偏高,这会儿应该没有被水淹没,就在前面了。” 初雪靠着梅时九轻轻颔首,“好,去看看。” 阿庆默默转身撑着筏子,桃儿背过身去偷偷抹泪。 “这些人,就是西北的那些山匪啊,你本事够大的,竟连山匪都能为你所用。” 梅时九一边说着,一边替初雪将风衣拉紧了些,昨天淋了那么久的雨,她此刻已经染了风寒,还好有吕文郁在。 “说不上为我所用,他们不过是乱世之中求口安稳饭吃,若我没猜错,这一趟到戍城的路上,会走掉不少。” 本就在预料之中,所以初雪根本没放在心上。 而且,现在她也根本无心去想这些。 她只想陪着他,好好陪着他。 “这些人是一把双刃剑,不好掌握,若真降服了,倒是极好的,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天下一统,也就半年左右了,年底应该差不多了,天地初定,百废待兴,也正是各种势力萌芽的时候,你一个女子,立世不易,身边多些人帮你也好。” “师兄不必替我忧心。” 身边有很多人,却独独没有他。 “好,我知道,你定会照顾好自己,会让自己活得很好。” “恩,我自会好好活着。”只是往后余生再也没有他了。 “师兄没用,不忠不孝,所以不必惦记。” 怎么可能?初雪低头看着缓缓移动的筏子,将头靠在梅时九身上,此时的她,早已不记得什么规矩,什么矜持了,只有心之所想。 “好!若是师兄所盼,我都应你便是。” 梅时九心头一颤,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最后却只是微微一笑,落在初雪肩膀上的手却不由自主紧了紧。 一时无语,清风细雨相伴。 这样的时光太难得,他们都盼着慢一些,再慢一些才好。 可时光从不曾为谁停留过。 “公子,到了!” 阿庆强忍着泪水停下筏子。 “初雪,你看。” 梅时九轻轻拍了拍初雪的肩膀。 初雪闻声抬头而望,入眼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谷间缀着一簇簇或紫或蓝的,美得让人一眼便挪不开。 “很美!” “就知道你会喜欢,还好这里没有被完全淹没,走,下去看看。” “好!” 初雪任由对方牵着下了筏子上了山坡。 “阿庆,咱们在这等他们。” 阿庆固定好筏子就要跟上,桃儿及时拉住了对方。 阿庆迟疑的看了一眼。 “就让九公子和小姐安安静静赏赏景吧,他们自认识起,便少有这般独处的时候。” 阿庆含泪点头,蹲身抱头坐在地上不做声。 桃儿也默默坐着不做声,哭却不敢发出声音。 吕公子说九公子只有两日可活了…… “师兄,这是什么?以前好似没见过。” 梅时九弯身折下一串穗,将伞交给初雪,随后将手中淡紫色的穗绕在初雪的头发上,“果真好看,这叫飞燕草,就是三间的一种野,夏日里才开,像这样开遍满山的确是不多见的,这也是一种药材…” “飞燕草?”初雪低眉看着眼前雨水摧打下依然开得娇艳的儿,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好似在哪本书中看到过,就是一位药材来着…师兄,这…和你很像啊。” “哈哈哈,哪有用形容男子的。” 初雪抬手轻轻抚过头上娇嫩的儿,如何不像呢,她记得书中说,飞燕草的语是清明、正义、自由。 说的不就是他吗? “不像吗?” 面对初雪难得的小脾气,梅时九连忙附和,“恩,你说像那定是像。” 初雪这才满意点头,弯身也折了一串抬头望着梅时九,笑着将插入他的发髻。 “师兄知道佛家拈一笑的禅意吧。” 梅时九低头对上初雪的目光,望着那一双似水的眸子嘴角笑容淡去,如何不知,心意相通、心心相印。 怎么办,他好像无法做到像自己想的那般洒脱离去。 初雪却是迎面一笑,如似锦,伸手抓住梅时九的手,十指相扣不容对方挣脱,“走,去那边看看。” 小小的人儿,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梅时九如何舍得挣脱,“好!” “师兄,你早就看透天机,却扔在竭尽全力,只是天意不占不如人意罢了,无需介怀,你刚才说,这天下,最多半载便能一统,若我没猜错,你是不是早就跟篱爹爹交了底?” “恩!”早就说过,她太聪明了。 “师兄,你为这天下战火停歇,百姓安居乐业另可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若是他日天下一统,谁敢欺这天下百姓,谁敢兴兵作乱,谁敢负你一番苦心,我便替你行道,便是逆天而行亦在所不惜。” 第614章 伊始(2) “小姐,你怎么忍心,你怎么舍得…九公子也是,怎就这样离开了,他…他怎么舍得丢下小姐。” 竹筏畅游山水之间,天黑之际,梅时九将初雪送回风水岭与吕文郁等人会合,之后他便让阿庆撑着竹筏截然而去。 桃儿看着远去的竹筏哭成了泪人儿,而初雪只是静静站在风雨中望着。 “我去把他追回来!” 吕文郁望着一脸平静的初雪再忍不住了。 “不必了,让他去吧!” “小姐!!”桃儿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姐越是这样她越是担心。 “就让他这样离开吧,他不想让人看着他走…别追!随了他吧。”不道别也好,总归没有亲眼看着,那他就一直是活着的。 初雪抬手轻轻扶着已经有些发蔫的飞燕草。 “哎!” 谢炳忠不忍看扭头别过脸一声长叹。 “我们也走吧!” 看不见了,那抹影子也不见了,或许此生再也看不见了。 师兄! 初雪说完转身,身子突然一软,喉间一热,血气上涌眼前一黑,一时间天旋地转,随后慢慢倒了下去。 “小姐!” “初雪!” “血,血…吕公子,小姐怎么了,小姐怎么了!”桃儿看着初雪吐出的血吓得浑身发抖。 吕文郁扶着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谢炳忠赶紧把脉,搭上初雪的手面色就是一沉,“快,找个平坦的地方将她放下,文郁,快去拿护心丸。” “公子,咱们要去何处?您为什么要…” 阿庆打着哭腔回头,已经离开很远了,都看不到风水岭了。 “阿庆,前面找个地方停下,你去找祖父吧,替我照顾好祖父。” 梅时九坐在筏子上,他现在连站着都费劲了。 药效应该差不多了,他能感觉得到。 “不,奴才哪里也不去,奴才这次绝不会再离开公子。” 阿庆哭着摇头,他要陪着公子,哪怕公子真的…真的要走了,他也要陪着公子,他自小就跟随公子,公子若是不在了,他阿庆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公子一个人走得寂寞,总要有个人陪着。 阿庆有什么念头,梅时九怎会不知。 “傻小子,你是不是觉得你家公子这次在劫难逃,想着给你家公子陪葬啊?!可是你家公子还不想死,你家公子心里有太多的割舍不下,怎么舍得就这么死了,过来,扶我起身。” 阿庆愣了一下,连忙抹泪上前,“公子,是不是还有法子,公子…” 梅时九出手极快,阿庆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梅时九费力将筏子在一处水势不深的地方靠山停下,将安庆拖上岸安顿在一旁。 “半个时辰之后,你的穴道就会解开,放心,这雨渐渐小了,水不会再涨高了,以你的本事,要去龙虎山难不住你,筏子你家公子就征用了,阿庆,你小子可不能犯傻,你现在好好听着,我还有很多事要交代你……阿庆,你不至于让我死不瞑目吧,好好活着!” 梅时九拍了拍阿庆的肩膀起身,不忍再看阿庆满脸的泪痕。 上了筏子丢了伞,烟雨之中随意坐下,他若是记得没错,前面就是一处瀑布,就让这筏子顺水而去,也让他随风随水而去吧,能这般葬身之天地间也好,只是心里的割舍不下让他此刻心如刀绞。 直到这一刻才会明白,那是一种的刻骨铭心,是一种怎样的不舍。 缓缓躺下,睁眼望着灰蒙蒙的天,任由雨水落在身上,抬手摘下发髻上的双手护着按着心口。 他梅时九虽说不忠不义,可此生也是无愧于心,唯独亏欠了她。 唯独亏欠了她。 半年后… 波罗在阮东铜鼓山最后一战,结束了这场天下之争,东篱摔最后兵马降,波罗最终如愿以偿一统天下,这也是有史以来用时最短的一场天下之争,耗时两年多便结束了。 波罗天下一统,因地理位置等多方因素,新国都城定都原大元的都城,作为天下之都,扩建在所难免,更名永安城,国号昊,取昊天之意。 波罗原国君金赞礼称昊天帝。 金绝天被封为护国大将军,掌管大昊兵权,世袭亲王,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天下初定,新政初立,金绝天这个护国大将军,大昊的罗刹王,忙得几乎合不上眼,可他答应过的事却是一件没忘。 身为亡国之君,丰子越是不可能自在随心的,在没有圣旨安顿前,他必须留在永安城,自然,大昊朝廷现在对他肯定是客客气气的供着,此时大昊上下,求的就是一个稳字。 “罗刹王此时竟能抽空来见我,实在难得,我喜清净,府上伺候的人不多,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作为一个过亡之君,自是没资格再称朕,这一声我,倒也自在。 丰子越一派随意的邀着罗刹王坐下,这座府邸是原来的一座王府,暂时给他居住着。 “陛下言重。” “陛下?可是受不起,罗刹王,这个称呼不妥,若是罗刹王不嫌弃,直呼我名便是了。” 金绝天倒是不在意,坐下将手中圣旨递了过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初龙虎山允诺过,今日便来兑现诺言,按着阁下的要求,密旨!请过目。” 丰子越看了一眼身后的罗桑,罗桑接过展开细细看罢点了点头示意没问题。 丰子越从怀里掏出金绝天当初给的信物递还给对方,“罗刹王果然一言九鼎。” “阁下今后有何打算?”等到朝廷论功行赏结束就该大选天下贤才尽快组建新的朝堂了,等到一切稳定,眼前这位就不适合留在永安城了,若留在这,那这辈子就都离不开了,等于是一辈子要困在这。 “打算?哈哈哈,罗刹王玩笑了,我能有什么打算,全看大昊皇上的安排了。” 丰子越说着抬手拱了拱,嘴里说着大昊皇上,可究竟有几分恭敬? 金绝天静静看了一眼不再多说,他的确是抽空来的不能久留,“今日就不久留了,改日再来看望阁下,阁下放心,但凡有用之才,不管是原来大元或是阮东的人,朝廷都会一视同仁,现在都是大昊子民,只要他们一心为公,朝廷绝不会亏待,不打扰了,告辞。” 丰子越笑着起身,“恭送罗刹王!” 金绝天点了点头,走开两步突然转身问了句,“虽是密旨,可金玉侯毕竟是我大昊 “自然,圣旨不日就会送到她手中,王爷大可放心。” 第615章 吉日难得(1) 初雪在戍城过的 半年前从龙虎山到这,一场大病差点要了她的命,汤药不断三个来月才捡回一条命。 “小姐,这是陛下让人加急送来的,好像是…圣旨。” 戍城一处不大不小的宅子里,初雪双腿盘坐在垫着毛皮的矮椅上烤着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白皙的脸。 云银玲和楚萧景还有锦绣等人坐在旁边正说着话,听得桃儿的话都停了下来。 圣旨? 初雪撑着头,懒洋洋的伸出手,“桃儿,如今是大昊天下,没什么陛下了,小心祸从口出,以后记得改,就叫五公子吧。” 桃儿顿了下低头将圣旨递了过去,“奴婢记住了。” 众人没做声,静静望着她手中那一抹明黄色的卷轴,瞧着还真像是圣旨。 初雪缓缓展开,看着这一抹颜色也是有些恍惚。 “还真是…圣旨。” 金玉侯?! 初雪看着圣旨眉头微微皱起,随后将圣旨卷起扎好,这意思便是不宜他人再看。 “六丫头,这是…大昊皇上下的圣旨?” 云银玲小心问了句,心里有些慌慌的,如今天下一统了,再没什么大元了,陛下…五公子自是不会给六丫头再下什么圣旨了。 初雪点了点头浅浅一笑,“姑姑不必担心,没什么事。”说完将圣旨交给桃儿,“收着吧。” 金玉侯就金玉侯,果真是新气象啊,大昊竟封她一个女子为侯,不但如此,还有封号,有封地,而且封地就是戍城,这一道圣旨如何来的,她心里大概有数了,应该是当初丰子越上龙虎山谈判的条件之一,否则,她真想不出 就算她是前大元的公主,也不能有这种待遇,这一道圣旨可是十分有分量的,便是大昊立国的功臣里也没几个能有这等封赏,也不知金绝天是如何说服大昊皇上下的这道圣旨,既有了这道圣旨,那丰子越那边又该如何安排,不可能再有赐封了。 听闻都城已经更名为永安城了,恐怕大昊朝廷暂时是不会让他离开永安城的。 “锦绣,你和五公子的婚事已经定下,因战事耽搁,婚礼便耽搁了,如今他已是个亡国之君?你若不愿,这桩婚事我便能做主让它作罢,毕竟若是跟了他,以后日子恐怕不是太好过。” 当着众人的人,初雪直接了当的问着锦绣,这也没外人,无需避讳。 初雪也是了解锦绣的,直到直接是多此一问,但也要问一句的。 锦绣抿嘴一笑不甚在意,“既然婚约已经定下,又怎能轻易作罢,锦家之女断没有这般为人的,初雪,你这般说可是有些打我的脸了。” “总还是要问一句,毕竟是人生大事,行了,既是如此,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天下太平,咱们百姓也该过过自己的日子,永安城到这也就…十天左右的路程,我瞧着下月十二是个不错的日子,要不你们把喜事办了?” 初雪望着锦绣笑道,像是玩笑一般随意。 可她说的日子,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紧。 下月十二,那不是大昊定的封禅大典之日吗?也就是真正意思上大昊的立国之日。 现在永安城正紧锣密鼓的为这一天准备着吧。 “下月十二…”锦绣迟疑看向初雪。 “嗯,是个黄道吉日,你可愿意?” 锦绣静静凝望着初雪,片刻后点了点头,不管她什么用意,既是她的安排她都没意见。 “放心,不会委屈你,时间是紧了些,但是一定让你嫁得风光,该有的咱们一样都不少。” 初雪起身拉着锦绣的手走到书桌前,桃儿心领神会开始研磨。 楚萧景和云银玲对望了一眼都没做声,反正不管她要做什么,他们都和她一起。 初雪写了两封信,一份交给隐,“你亲自去跑一趟,亲手交给五公子,顺道去一趟慕山,先生和师父若是得空,便邀他们来参加婚礼。” “是!” 初雪又将另一份信装好交到术手中,“你去一趟靖和,将此信亲手交到锦家家主手中。” “是!” 两兄弟领命而去,初雪又吩咐桃儿他们去张罗嫁衣,这嫁衣也不用锦绣操心了,有圆娘和桃儿的巧手不愁。 “六丫头,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云银玲知道初雪选的那个日子一定有用意,心里难免担心。 这丫头看似柔柔弱弱的,却是个做大事的,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来。 “是仓促了些,但也无妨的,良辰吉日难得。” 锦绣虽然开始有些恍惚,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既然初雪说是良辰吉日,那定是个难得的好日子,无妨的。” 新娘子都这么说了,云银玲也不便再说什么,“那…我去招呼大家张罗起来,这成亲是人生大事不能马虎了。” “辛苦楚夫人。” 锦绣蹲身行礼,云银玲连忙扶着,“应该的。” “你们先说着。” 云银玲离开,留下楚萧景他们,知道他们有话说。 初雪坐回到暖盆边烤火,锦绣也挨着坐下 “初雪,此时五…公子能方便到戍城来吗?” 楚萧景一脸担心的问着,她故意选了这么个日子,究竟想做什么? “萧爷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做,再说,我能做什么?我这条命好容易捡回来得好好活着才是,就是觉得下月十二是个极好的日子,宜婚嫁,许久没见着大家了,正好借着这大喜事大家聚一聚,至于五公子能不能来,这就更不用担心,他如今一介庶民,又没犯事,再说,成亲是人生大事,大昊朝廷总不至于这般不通人情不讲道理吧。” 初雪说得轻松,可楚萧景就是心跳得厉害。 什么好日子宜婚嫁的,他怎么就那么怀疑呢,五公子现在是一介庶民没错,可那能一样吗?他是普通的庶民吗?他是前大元的国君,下月十二是大昊封禅大典的日子,普天同庆的大日子,皇榜已经昭告天下了,她让五公子这个日子成亲? “初雪,要不…去永安城举办婚礼也行。” 锦绣也迟疑了一下,要让丰子越出永安城恐怕没那么容易,现在天下初定,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稳字,此时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呢。 “不用,这儿就挺好,你就安心当新娘子,其他的不用操心,这天太冷了…萧爷,之前让您收的银炭……” 远道而来的波罗人不知道能否适应这儿的寒冬,应该没事吧,毕竟他们冷惯了。 第616章 银炭之始(2) “主子,初雪小姐说什么?” 罗桑见丰子越拿着信半天不做声忍不住担心的询问了一声。 “罗桑,你去通知江红,明日启程去戍城。” “主子,可是初雪小姐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奴才这就让江红过去。”罗桑听着不由紧张。 “不是他去,是我们一起去。” 丰子越起身将信收起整理仪表。 “我们?主子要去戍城?这……”能去的了吗? 主子昨儿还说他们恐怕要在这永安城待许久呢。 “恩,我若不去,她定是要生气的,况且,我大婚,我这当新郎官的不去也不成啊,你着人去通知江红,随后同我去一趟天亲王府。” 大婚?新郎官? 罗桑愣在原地一时有些消化不良。 “愣着干嘛,赶紧的,时间颇紧,咱们路上还得赶一赶。” 罗桑把一肚子疑惑咽下点了点,“奴才…奴才这就让人去告知江红。” 从前的世亲王府现如今成了天亲王府,更胜从前。 陆光年才到永安城没多久,府上尚未完全安置好,他们算是迁徙至此,除了一切要从新张罗之外,还要适应这儿的水土。 这会儿,陆光年正和上官息在讨论即将到来的开国祭天封禅,吓人来报说是丰子越登门拜访。 两人对望一眼,陆光年连忙整理衣衫亲自迎出门去,“老息,你速速去请王爷回府,应该就在礼部,还好不远,你快马去。” “好!” 这种客人那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陆光年尚且对王府的路线不是太熟,路过一道长廊时还走错了,还好及时反应过来,“哎,这儿的府邸端是比咱们……呸呸,天下一家天下一家。”王爷再三交代,从今而后,这天下一家,再没什么波罗大元阮东之分。 丰子越人还没进天亲王府,他到天庆王府的消息就传到了宫中。 金赞礼埋头公文中听得这消息握笔的手顿了下,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总管呼也。 呼也见状抬头挥手,殿中伺候的宫人纷纷散去。 “你怎么看?” 金赞礼搁笔拢着手往火盆靠近了些。 呼也低头躬身,身子微微前倾抬手回话,“皇上,依奴才看,八成也是和其他人一样巴结护国大将军的。” 金赞礼挑眉斜眼瞟了对方一眼,犹觉得冷,将手伸出搁在火盆上烤着,“朕一直以为,这天底下最冷的地方就是咱们老家了,可到了这儿朕才知道,有一种冷能透进骨子里,听说宫里的银炭缺得厉害,连瑶妃那儿都供不上了,你去一趟天亲王府,跟咱们护国大将军借点,朕熬着到没什么,后宫妃子们都是远道而来,本来就水土不服病了好些个,别在给冻出个好歹,朕瞧着也不忍心,更怕人笑话不是?” 呼也听罢双膝一软赶紧跪下,“是奴才们照顾不周,让主子们受罪了,奴才这就去想办法弄银炭,绝不能让主子们冻着。” “得了,你也是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能弄到,你用得着在这跪着吗?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朕已经下令朝廷上下行勤俭之风,大家跟着朕一起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吃点苦倒也没什么,可要真冻出个好歹,保不齐让人见笑了,听闻外头根本买不到银炭,只有少量灶炭,一烧起来满屋子的烟能呛死人,你们买不到好炭,咱们大将军定是有办法的,你去一趟吧,便是现在不用,到时候开国大典的国宴上总不好太寒酸了。” 金赞礼一脸认真的说着,好像他真的就是让人去找金绝天想办法。 “是,奴才这就去一趟天亲王府。” 金赞礼挥了挥手坐正继续忙活。 得知丰子越登门拜访,金绝天百忙之中抽身回府相见。 还好他会的快,陆光年招待了好一会儿也没话说,气氛着实有些尴尬,这前大元的天子十分寡言啊。 “贵客登门有失远迎。” 金绝天进门就拱手打招呼,褪去战甲,一声锦衣的罗刹王,和战场上的形象颇为不同,明艳的让人挪不开眼。 丰子越起身打招呼,“不请自来,还请王爷见谅才是。” “哪里哪里,阁下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快请坐。” 丰子越也不客气,依言坐下。 “今日登门打扰,是来给王爷送请柬的。” 请柬?金绝天满目疑惑望着对方静候下文。 罗桑及时递上滚烫的请柬,这可是主子出门前亲手写的。 陆光年也是满肚疑惑,接过请柬恭敬递到金绝天手中,金绝天默不作声接过打开,看罢先是一愣随即一笑合上请柬望着丰子越,“阁下下月十二大婚?婚礼在戍城?” “正是,今日一是来送请柬,二是来跟王爷道个别,还请王爷代为禀明皇上,实在不巧,不能去参加国宴,有劳王爷了,待完婚之后子越再偕新妇登门拜访。” 几句话,该说的都说了,他这一趟势必会去,但不是一去不回,成亲过后便回,这是要让他行方便啊,明知道皇上不可能这时候让他离开永安城的。 这可是为难他啊… 他又凭什么要帮这个忙,这个忙不光风险大,还容易让皇上猜忌他。 不过,皇上对他的猜忌倒也不差这一桩两桩的。 “那还真是巧了,之前怎么没听阁下说,这可是大喜事,本王刚瞧着请柬上写的新娘姓锦?” 丰子越微微颔首,“正是,锦家家主之女锦绣,我二人早已有婚约,因战事耽搁了婚期,如今天下一统战火消停,承蒙不弃,在下也不能再耽搁她,家妹说下月十二是个极好的日子,宜婚嫁,便代为做主定下大婚之日,现在就等着我这新郎官了。” 这么说,不让他去,倒是破坏人家姻缘了,家妹…她吗? 战事结束之后,他便着人打探她的消息,知道她在戍城,且大病了一场,才好没多久,另外,梅时九失踪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连她病了那么久病得那么重都未曾出现。 所以他猜测着,她这一场病,是不是和梅时九有关,有人说他在苍川之战时就已经病入膏肓,大战之时就已经死了,也有人说他无法接受大元亡国之痛自尽殉国了,还有人说他隐姓埋名藏起来了。 “下月十二乃大昊开国大典的吉日,阁下是皇上特邀的贵客之一,若是阁下缺席,本王负责开国大典各项事宜,怕是到时无法向皇上交代,阁下着实是为难本王了。” 他偏要这时候走,他能冒这风险吗?这天下太平来之不易,眼下大昊初立根基未闻,危及安定之事,他的确需要三思而行啊。 “的确是为难了,小小薄礼,望王爷不要嫌弃。” 丰子越从怀里拿出一个墨绿色的玉环,玉环中间镂空雕刻着四个字,‘通达天下’。 让宝贝们伤心了一波,抱歉抱歉,剧情走向需要 第617章 她要做啥?(1) 这是行贿? 陆光年看着递上的玉条件反射的想着,因为这般找上门的人实在不少。 不过也只是一瞬的年头。 这种事,得是什么宝物才能让他家王爷点头? 金绝天看清楚玉环上的字之后伸手接过面色有些凝重。 “不知阁下何意?” 通达天下?是她的意思? “现在正值寒冬,这儿的冷和琼州不同,府上家眷迁徙而来怕是多少会有些水土不服,恐一时无法适应这边的湿冷,眼下天下初定战火才歇,百废待兴,商事也还不景气,冬日里最需的银炭也懒得买到,家妹这儿刚好储备了一些,王爷若不嫌弃,可凭此玉环去通达天下的商号领一些应应急。” 丰子越也没想到,初雪会有这一手准备,会想得那么远。 自龙虎山到戍城之后,初雪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养病行商道,眼下果然是有用武之地了。 “银炭!好东西啊!” 金绝天握着玉环用手指轻轻摩擦着,这东西还真是当下急需又难求之物,她倒是真会盘算,看来,这个难求多多少少与她也有些关系了。 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 “是啊,想来王爷也用得上。”丰子越笑着跟了一句。 “这可是雪中送炭了,阁下大婚,本王怕是无法亲去道贺,到时定让人送上贺礼,先在此恭祝阁下与锦家小姐新婚大喜。” 看来,这个忙他还真的帮一帮了。 丰子越听罢起身拱手致谢,“王爷太客气了,多谢,王爷诸事繁多,在下就不打扰了,改日再偕新妇登门拜会。” “阁下大婚在即,想必也忙,本王就不久留了,不知阁下打算何时动身?”金绝天也站了起来。 “今夜边走。” “今夜?不巧,本王今夜尚有要事在身不便相送,届时让陆总管代本王送送阁下。” “王爷太客气了,那就多谢了,告辞。” 金绝天抬手,“请,本王送送。” “不敢,王爷留步。” 金绝天也不再坚持,含笑目送丰子越主仆离开,陆光年赶紧跟上送出门去,王爷都要亲自送的客人,他怎么也得送一送。 丰子越刚走出府门,迎面正好碰上宫里来的呼也。 “王爷府上有贵客啊。” 陆光年正好送走一个迎进一个。 “可不,这不刚走,呼总管亲自来不知有何要事?可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呼也一脸笑意步调不快不慢,“王爷在府上吧?” “在,在呢。” “开国大典在即,王爷负责所有事宜督办,忙坏了吧?” 陆光年一时把不准对方的来意,陪着笑道:“可不,就差吃住都在礼部了,千头万绪的,呼总管快请。” 说话间就到了厅堂。 “奴才给天亲王请安!” “呼总管怎么得空过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差事交办?” 金绝天十分直接,抬手让呼也坐,呼也自是不敢的,他虽是大内总管,是皇上跟前的人,可眼前这位可是大昊的天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没有没有,是奴才厚着脸皮想来求王爷帮个忙!” 金绝天笑了笑,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呼也就是脸再大,也不会轻易请到他面前。 “但说无妨。” “王爷,是这么回事,眼下天冷,宫里的主子们刚来,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应,奴才们办事不利,一时还摸不着门路,到处都买不到银炭,就连皇上的份儿都有些吃紧,奴才这也是没办法了才求到王爷这来,还请王爷帮着想想法子。” 陆光年抬头看向金绝天,这么巧… “此事本王知道了,银炭的事本王也正在想法子,眼下不只是宫里缺炭,礼部也与本王说了此事,开国大典的时候需要大量的银炭,各府也都缺,呼总管先回宫等信,这件事本王来解决。” 呼也一通千恩万谢告辞。 “王爷,刚才那位贵客还真是雪中送炭了。” 客人都走了,陆光年终于找着时间跟金绝天说话。 “既然领了人家的情,总要还的,今夜你拿着本王的令牌亲自去城门送他一程吧。” “王爷,真的放他去戍城吗?若是让皇上知晓,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下月十二就是开国大典,那位选择在此时大婚,这不是有意为之?怕是有事啊。” “若是别的地方,本王或许不会应允,但是戍城的话…倒是无妨的。” “王爷,以防万一,老奴还是让人连夜赶去这个戍城查探一番吧,听王爷这意思,这戍城可是有什么说法?” 有关初雪分封的事陆光年并不知情,此事只有金绝天和金赞礼、初雪以及丰子越四人知晓,丰子越没有按着梅时九的意思为自己求一个安身之地,而是将这个机会给了初雪,因为他知道,梅时九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初雪,最担心的也是她,所以他替初雪求了一个保障,可这个保障也是一把双刃剑,一个不好就会惹祸上身,所以他要求秘而不宣。 金绝天没做声,拿出玉环看了片刻才道:“不必了,回头派几个人在戍城附近盯着就是,以后戍城有什么异动随时告知本王,另外…若是在戍城发现皇上的人,盯着些,这个你拿去,去通达天下的商号跑一趟,问问银炭的价格和数量,应该是管够,至于价格…眼下国库吃紧,每一处都要用银子,费巨大,你去和对方商量一下,多少银子,本王亲自打个欠条可行?” 打欠条? “王爷是说,这个什么通达天下有大量银炭?”他说的这个大量,是能解决眼下所有的问题,宫里所需,开国大典所需,还有各府所需,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有,这里面可就大有文章了。 他刚才好似听着那位说什么家妹,他的妹子…陆光年脑中灵光一闪,不会是那位吧?那个刚挟持王妃女子… 想到这,陆光年不由仔细端详手中玉环,瞧他真是老糊涂了,通达天下,对,就是通达天下,他记得资料中写着,她就开了一家通达天下的商号来着,就说这四个字有些熟悉。 这么说来,银炭是她的? 她在戍城?替那位张罗婚礼的就是她? 这么说来,倒很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不过想到是初雪的安排,他心里就越发不安了。 “去吧!” 金绝天揉了揉眉心,她想做什么?非要选这一天,希望别太过,别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才好,到时候他怕是也兜不住。 先更一章,今天实在是忙的不行,回头晚点再来一章,可能要十二点之后,后天放假,放假几天如果可以,争取多更 第618章 就是聚一聚(2) “丰子越出城了?确定是天亲王府的管家亲自相送?” 丰子越前脚刚出城门,金赞天就收到消息了。 呼也低着头不敢看他,小心翼翼回应着,“是,底下的人倒不至于看错,皇上,可要派人去拦?”王爷这件事可是办得糊涂啊,那可是前大元的陛下,放在眼皮子底下尤不安心,这节骨眼上竟放他出城,也不知要去哪里。 金赞礼哼了一声,靠着龙椅闭上眼眉头深锁,“拦什么?咱们护国大将军放走的人追上了又如何?人家既不是逃犯也没犯事,追上了以什么名义带回来?既是他金绝天放走的,出了事自然有他负责,他既有胆子放就要保证出不了事。” “那…就不管了?”呼也谨慎问着。 “管?你还嫌手上的事不够多,不必管了。”金赞礼睁开眼不甚在意的样子摆了摆手。 “是!”呼也躬身回应,心里暗想着,皇上怕是巴不得出点什么事才好,谁让王爷无懈可击啊。 不过,即便是他这个贴身伺候的,也摸不准皇上和王爷之间的微妙关系,要说皇上对王爷忌惮,猜忌,这是明摆着的事,可要说皇上要对王爷出手却也没瞧着,当然,说王爷有二心欲取而代之,也没瞧出来,反正…罢了罢了,不能揣测啊! “对了,之前让你派人盯着戍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回皇上,暂时没有消息传回来。” 皇上只说让盯着戍城,也没说具体盯着什么人什么事,这差事…难办啊。 “行了,你去忙吧。” “是!” 呼也躬身退下,有关王爷和皇上之间的事,连他都得谨慎处之。 “等等,呼也,如今天下大定,天亲王的婚事是不是要提上日程了?你说谁家女子配的上啊,此时朕着实头疼,想” 丰子越连夜出城,江红就在城外候着,比他们想的都要顺利。 “主子,没想到他们真让咱们去戍城,主子放心,以防万一,路上我已让江红都做了安排。” 丰子越回身看了一眼,“不用,金绝天既然让我去,这一路定平安无事,抓紧些,尽快赶到戍城。”他其实心里也担心,但系初雪正要做什么事。 罗桑和江红互看了一眼策马跟上。 “主子,奴才还是不明白,一点银炭就能让那个罗刹王这么轻易放咱们走?” 江红也一旁默默听着,他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正好听听。 丰子越笑了笑,“一点?一点银炭自然打动不了他,让他放心的是那个玉环。” “玉环?初雪小姐给的那个玉环?” “嗯,眼下大昊初立,到处要用银子,原先波罗的国库储备,应该早就被掏空了,打了这么久的仗,耗费可想而知,如今大昊朝廷缺的可不只是银炭,金绝天负责这次开国大典各项事宜,听闻筹备的时候各处都告急,除了银炭缺少之外,连大典用的红绸还有些器具都十分紧张,原本我也没多想,直到看到初雪的信我才知道,这半年多她怕是做了不少事,先不说了,咱们抓紧时间赶路,驾!” 此时,奔赴戍城的除了他们,还有几拨人马。 他们都是受初雪之邀前去的。 除了叟和等人,还有梅老太傅他们。 “啥,你还请了老太傅他们,六丫头,你这是…”要做啥? 好容易挑了个没人的时候,云银玲还是不放心的与初雪说着话,眼看婚期越来越近,她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不安宁。 “五公子大婚,若是不邀请他们,改日他们知晓定要怪咱们五公子缺了礼数,这些人论关系,都该请不是吗?” 初雪说得理所当然,坐在火炉边安抚着云银玲,她知道姑姑不踏实,生怕她生事,可他们真的多虑了,她能生什么事?如今都天下太平了,她能有多大本事生出什么事来,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帮一些人免去一些尴尬罢了。 也是想正大光明邀大家聚一聚,因为至此之后,她就要离开戍城了,这一趟出行不知是多久,可能两三年,也可能三五年,到时候居无定所的,怕是难得再与大家相聚。 她知道,师兄失踪的事,大家都避着她不提,也尽可能避着不见,生怕她见着他们就胡思乱想,她病得差点丢了命,想必他们也跟着担心不少。 “说是这么说,可如今不是情况不同吗?你请的这些人,听说都是这次开国大典的受邀嘉宾…毕竟现在是大昊的天下。”这丫头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管这天下谁当家,总不能拦着人不让嫁娶,姑姑安心,我挑这一天,除了这一天真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外,也是为免除大家的尴尬,不管是五公子还是梅老他们,他们谁愿意去参加这个开国大典?大昊朝廷敬他们三分,那是因为天下初定,还存在很多不稳定因素,要想真正天下归心,最少也要个三年五载的,先生和梅老他们德高望重,具有一定的影响力,敬他们是不想节外生枝,先生还好,不用顾忌太过,可梅老他们呢?断然拒绝,气节是保住了,可姑姑也说了,现在毕竟是大昊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梅家这一代都不入仕,后人呢?朝廷现在不追究,以后江山坐稳会不会翻旧账?这场婚礼正好给了他们一个正当的理由,也算是一个台阶,五公子和锦家的婚事早就定了,也不是无中生有,不过是日子真好撞上开国大典了,普天同庆的好日子咱们沾些喜气罢了!” 初雪一番长篇大论,云银玲听完好像还真就是这么回事,没什么了不得的。 “你呀,总有这些个说辞,反正姑姑说不过你,你有时虽然胡闹了些,可总归不会拉着这么多人胡来,姑姑也知道,你不会拿五公子和锦家大小姐的婚事做文章,姑姑只是担心…算了,不说了,既然都定了,那就好好办,希望五公子和锦家主能早点到,婚礼的细节还是要一起商量一下的,就是这时间太仓促了,等他们来怕来不及。” 初雪定下的事,她这个当姑姑的免不得要帮着操心。 “不用等他们,咱们看着准备就是,别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就行,办的热闹些。” “行吧,我先去看看嫁衣赶得怎么样了!” 云银玲突然觉得一下子有好多事要去做。 正好吕文郁过来,云银玲便起身离去,出门的时候回首看着屋里的两人心里暗暗一叹。 吕公子其实也是个极好的儿郎,只可惜她家六丫头心里装不下了。 更晚,见谅 第619章 看看去(1) “身子才好些就折腾!” 吕文郁可是不会拐弯抹角,一边替初雪把脉一边没好气的说着。 面对救命恩人,初雪只能陪笑,“哪有,都是他们在忙,我就动动嘴皮子!” 见初雪揣着明白装糊涂,吕文郁也懒得与她周旋,“看来药都按时喝了,没事可以多走动一下,别整天抱着个火盆子不放,一天到晚闷在这屋子里对调养身体一点好处都没有。” 初雪嬉皮笑脸打哈哈,“这不是冬日吗?你也说了我不能再受寒,等开春了,一定多出去走动走动。”过阵子,她就打算出去走动了。 吕文郁收回手抬眉看了她一眼,“又没让你出门,在府里走动一下也可以。” “我怕冷你是知道的,这样的天气,我一离开火盆子就觉着冷,行吧,明儿起,每天在府里走几趟。”听郎中,遵医嘱,要不这郎中又要添几根皱纹,那就太对不住人家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大冬天里往冰天雪地的地方跑,那会儿也没见着怕冷,行了,药暂时不用喝了,但还是要三天一诊,你身子寒气太重,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调理好的,等开春再换方,得根据四时不同调理个两三年看能不能彻底调养好,这期间,但凡再出什么岔子,你也不用找我了,我治不了!” 吕文郁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嘴上却不饶人。 没法子,面对一个不怎么听话,却又拿人家无可奈何不能不管的病人,也只能在嘴上耍耍脾气了。 某人硬是把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逼出了几分尖酸。 “不用吃药了?” 初雪笑容立现,眼睛都亮了。 “暂时!” “暂时也行啊!太好了!你放心,我保证一天最少走上三趟。”可算不用一天三顿灌药了,这半年来,她感觉自己身上的染的药味都散不掉了。 “管你,反正身子骨是你自己的,我若不爱惜,我只当是白救你了。” 当初她咳血吐血面无人色昏睡了两天一夜,他当时差点以为救不活了,那种感觉… “走,现在就走,正好跟你说点事。” 吕文郁看着无意落在他胳膊上的手,心头微微一动跟随起身,难得见她这般高兴,吕文郁不忍扫兴。 “小姐别急,披上斗篷,还有暖手。” 一直在屋里默默伺候没做声的阿桑见初雪要出屋子连忙拿着斗篷帮着披上。 当初阿桑一家三口和梅老太傅他们一起被接到风水岭,初雪回戍城的时候便将他们一家三口带上了,他们当时也不知该何去何从就跟着来了,都是朴实本分的人,来了这之后不好意思白吃白住,就自觉帮着干活,跟着桃儿他们叫初雪小姐,但初雪从没将他们当下人,毕竟他们是梅时九的救命恩人。 由着他们以自己觉得舒服的方式在这呆着。 “阿桑,你去姑姑她们那儿看看有没有啥可以帮忙的,我这儿有吕公子,没事儿。” 桃儿去绣嫁衣了,不放心她就让阿桑在这看这些。 “好,那阿桑去那边看看。”阿桑虽然不懂那么多规矩,但是不管初雪说什么她都听。 “走吧。” 初雪准备妥帖笑着轻道。 这府邸不大不小,胜在布局精巧。 前堂连接后院的地方有一条长廊,长廊过去有一个茶室,哪里栽着两颗梅树,这会儿正开着。 “不用急,慢慢来,只要不一天天坐着,动一动就行。” 不走又怕对身体不利,看人家离开火盆就懂的小脸发红又心疼,吕文郁这个郎中也是够难的。 “没事,天天抹你调制的药,耳朵和手脚都没有生冻疮,那东西可遭罪了,说是发过一次,每年冷天就容易发,还好还好,其实也还好,没想的那么冷,我怕冷,主要是心里打怵。” 初雪缓步长廊与吕文郁笑着话,府里的下人一个个身影忙碌,要办喜事,总要装饰得喜庆些。 “放心,只要你稍注意些就不会发,你畏冷与你体内寒气太重也有关系,气血足了,身体自然就热乎,不会总是手脚冰凉,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说吗?” 吕文郁尽可能走在风口的位置一路为她遮挡些寒风。 这种细微的动作几乎是身体本能。 “文郁,我现在这身体状况,再调养一两个月能不能远行。”问出口初雪多少有些心虚。 “远行?你要去哪里?”吕文郁当即停步看着她脸色可是不好看。 她正当自己是铁打的,又要折腾啥?真不想活了直说。 没办法,谁让她之前做的事太过让人印象深刻。 “你先别急听我说,这不是先问过你嘛,我想着,等开春了到处去走走看看,把通达天下完全铺开,之前生意上的事因为战事暂缓耽搁不少,现在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商机很多,商场最重要的就是占据先机…” 初雪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她答应过人家好好活着的,好好活着不光是喘气,那就得活出个样子。 她跟他说过,他要当天下 “你说的到处走走是多久?”若只是行商倒还好,吕文郁暗暗松了口气。 有些事做也好。 “可能有些久,三年两载的。” “三年两载?!你要去哪里?”这是早就做好打算了? “随性而至吧,做生意还真不好说,边走边看,什么买卖好做什么买卖不好做,哪里合适做买卖那都得看不是吗?” 初雪还真说不好,她只是有个大概的规划罢了。 “你心里大概有了打算,反正劝也没用,你要出去走动可以,我跟着你去,正好也到处走走,采药行医增长见闻拜访名医。” 他既然答应了梅时九好好照顾她便不能食言。 初雪低头看着地面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若不让他跟着,他定是不肯的,只是觉着耽误了人家。 “也好,正好药行的生意你是行家,能给些意见,文郁,听闻吕家派人寻你回去,你怎么想的。” “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已被逐出吕家族谱除名,有的是人不想让我回去,我爹想让我回去,无非是想让我接管吕家,可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一是我志不在此,二是吕家其他人不会答应,吕家这潭浑水我就不去趟了。” 初雪点了点头,既然他志不在此,那就不多说了,若是他想,未必不能帮帮。 “文郁,若是没事,随我去城中走走?”初雪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 “出府?” “嗯,好好看看戍城。” 在这住了半年,说起来还没逛过呢,这里也算是她的地盘吧,既然大昊此封,她就不客气了。 第620章 姑奶奶来了(2) 初雪获封的戍城可不单只一座城,是这一代的地名,初雪现在所在的城池正好在戍城的中心位置,也是周边最繁华热闹的一座城池,城池就取戍城之名。 “先生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富庶,物产丰富,你看看这大冷天的,街上也不冷清。” 虽比不得天子脚下的皇城,可在地方城池中不算差的。 “冷不冷?” 平日出行都是马车,初雪今日却坚持步行,马车在身后缓缓跟着。 “还好,别说,这么多走动会儿身上反倒暖和些,你说得对,得多走走。” 初雪脸上显出一团红晕,瞧着确实还不错,吕文郁点了点头,她不觉着冷不觉着累就好,“今日怎么有兴致出来逛逛?” “府里都在忙,我一个大闲人也帮不上就出来转转呗,走,去那边瞧瞧,文郁,给我说说最近朝廷下发的一些政令吧。” 之前还真没心思听。 吕文郁见她兴致高,便与她细细说了说,天下一统,新政新气象,政令一道解一道还真不少。 初雪默默听着,抱着暖炉看着街上的热闹时不时插嘴问上一句。 “这么说来,各地官员现在都还只是暂任,那怕是难有安心理事的,不过也是,这么大个天下,这么多地方,一下也难得有那么多合适的人用,等明年秋试选用人才肯定是来不及,春试…倒也是开先河,也是时势造就,朝廷现在的确是急需用人的时候。” “嗯,而且开国头三年,春试连开三年,三年之后更改为三年一次,不过每年乡试州试照常,科考的方式大致和前朝相同。” 这头一年,原阮东和大元的很多考生应该都会先观望观望,若是大昊真的能做到一视同仁,后面两年的春试就热闹了,而这头一次春试为做出个天下一家的样子,应该会下些功夫,取用的原波罗考生应该不会太多。 所以这头一年但到是最有机会的一年。 “想来新皇城永安城应该很是热闹,开春试、减赋税、严朝纲、尚节俭之风,倒是有些气象,文郁,以你之间这大昊新朝如何?” 只是闲聊,可聊的话题却是一般人不敢妄议的。 吕文郁凝眉细思,十分中肯道:“现在来看,不错!能取长补短,也有天下一统的大气,听说,朝廷已经下令,三年之内,要统一文字和度量,且定了以咱们大元文字为基础,度量则以原阮东的度量测算方法为基础,光从这一点来看…” 吕文郁说着看向初雪,他多少有些夸赞了,怕初雪不高兴。 初雪却并未生气,反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的确是不错,之前就听先生说过,大元的文字是古篆演变而来,历史最悠久也最具底蕴,阮东和波罗的文字之前就是从大元文演变的,有很多形似的字,所以统一文字以大元文为基础的确是最合适的,而度量也是如此,不过,说归说,做归做,三年后…再见真章,文郁,咱们去戍城府衙坐坐。” “啊?” 刚才听初雪一本正经的说着天下大事,吕文郁还有些恍惚,所以她突然说要去府衙坐坐一时没转过来。 “走吧,好像是在那边吧。” “去府衙做什么?”吕文郁反应过来赶紧跟上,那地方可不是随便逛的地方啊。 “以后戍城便是长居之地,去拜会一下父母官啊。”初雪一脸理所当然的说着。 拜会父母官?吕文郁嘴角一抽,才怪。 “初雪,要拜会…以后再去吧,刚才才说如今各地的官员都是临时委派,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调任换人了。” 他知道,这做生意是要打点图个方便,可这些事不是有萧爷吗,而且,现在尚未稳定,没必要的。 “别的地方是如此没错,但是戍城…不会,走吧。” 什么戍城不会?一时没听懂。 “戍城这次派来的地方官至少这两三年之内不会有变动。” “为何?” “因为…变动的意义不大,谁来都差不多。”来了也只有一个作用,监管她这个金玉侯,说起来,这儿的正主是她,朝廷不设地方官都行。 不过她这册封是秘而不宣的,所以面上还是会派个人过来,这派来的人选,她颇为好奇所想去看看。 吕文郁一头雾水,见初雪主意已定也懒得多说了。 “咱们就这么去,人家大人未必肯见。” 吕文郁说了句实话,这当官的不是什么人找上门都会见吧。 “去试试看呗。”初雪带着几分玩性。 一阵冷风,吹得初雪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还是有些冷啊。 戍城的府衙是州府,所以派到这儿的官员品阶也有从四品,算是个不小的官了,要见人就还真不是随便就能见的。 “谁求见?” 这会儿,知州大人百里世袭正拢着手烤火打盹,听得底下的人来报抬头懒洋洋问了句。 “回大人,是一个姑娘和一个公子,那姑娘还递了请柬,说是家里有喜事,特来下贴请大人,也真是的,见过攀附的,却是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不知事的,到底年轻不会处事,哪有这般…” “请柬?给本大人瞧瞧。” 百里世袭打断了属下的嘀咕,不耐烦的伸出手,脸上却带了几分好奇。 给他送请柬?嘿,有点意思。 请柬拿到手,百里世袭眸色立变,收起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态度,目光落在请柬封面右下角的印象上,随即用手触摸了一下,随后又闻了闻,“啧啧,这家办喜事的人家家底丰厚啊,金龙印泥,金贵东西啊…”说着翻开请柬准备看看。 “很贵吗?”印泥能贵到哪里去?属下好奇跟了一句。 百里世袭笑了笑,“贵得很哟,有银子都买不到的东西,瞧瞧啥人家……”说着说着没声音了,人也站起来了,“快,快去把人请进来!” “啊?”大人是说请吗? “你个呆瓜,愣子做甚?快去把人请进来没听着啊?算了算了,大人我自己去。” 这上头写着新郎的名字是丰子越吧,他没瞧错啊,还有新娘写的是靖和锦家家主长女吧… 还有婚期…本月十二,也就是六天后,那不就是开国大典的日子? 百里世袭一边走一边又反复看了几遍,脚下步一越来越快。 不会是王爷说的那位前大元公主来了吧?戍城这个知州难当啊!! 第621章 惊喜(1) 、“请柬都备好了,你这是早有准备啊!” 知州府门口吕文郁斜眼看着初雪,永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在想什么。 还以为是一时意起想出来走走。 初雪眯眼一笑,“顺道而已。本来想让他们来送,这不大家都忙着吗?就我一个清闲人。” 反正怎么说她都有理,吕文郁也懒得跟她深究。 “你要请知州参加婚宴?”她说啥也不做,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是啊,新来的父母官,结交一下没坏处,办喜事嘛,人多热闹是吧。” “是八,还是九呢,人家好歹一个从四品,虽是外放官,品阶在这,你说请就请啊。”若是从前的大元还差不多。 不过吕文郁很快被打脸了,话音刚落,人家知州亲自迎出来了。 那脸笑得像朵似的。 到了门口,百里世袭才觉着自己好像反应过大了些,还没完全弄清楚人家是不是… 可人都到这了,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笑容收起三分,腰挺直了些,态度也稍稍端着了些。 “咳,刚才递请柬的人是你们?” 瞧这变脸的速度,初雪和吕文郁一时都有些把不准什么意思了。 这应该不是新来的知州大人吧? “是,请柬是小女子递的,请问阁下是?” 百里世袭背着手抬头挺胸,“本官便是新派任到这的知州,你是何人?姓甚名谁?” 最后这句问话,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心慌,可样子总还是要装出来几分。 “原是知州大人,小女子初雪,见过大人。”只是微微颔首,并未蹲身行礼,毕竟从品阶来说,对方是从四品,她这个金玉侯却是超品的。 这还真是新来的知州?吕文郁也赶紧行礼。 初雪? 百里世袭脑子一翁,正是天亲王说的那位姑奶奶啊! “你…”刚端好的架子又极快的放下,脸上表情重新阻止了一番,就是笑得多少有点尬。 “你家要办喜事?下月十二?” 初雪看对方这样子,心里大概有数,果然派到这来的人罗刹王是有交代过的。 浅笑颔首回话,“正是,不知大人可否赏光?” 百里世袭点头如捣蒜,“好说好说,二位进去说?” 吕文郁一脸纳闷,有些蒙圈。 这是什么情况,这知州大人点头哈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知州大人。 “那就打扰了!还没请问知州大人贵姓。” 初雪根本不和对方客气,抬脚就往府衙走去,吕文郁一脸迷糊跟上。 他是不是有什么不知道的? 百里世袭跟上初雪脚步自我介绍,“本官姓百里,名世袭。” 百里世袭的态度别说吕文郁看不懂,便是他身边的属下也是一个个瞪着眼满腹疑惑。 “百里?”初雪脚步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向前,“这个姓可不多见,小女子记得原波罗有一个百里世家,擅商,百里大人可知晓?” 这话问的,就差没问人家是不是和那个百里家有关系了。 百里世袭也是十分识相给出答案,“这位小姐倒是见多识广,你说得这个百里世家,正是本官族家。” “哦?!这么巧,看来传闻还是含蓄了,百里世家果真不同凡响啊。”自古官商分家,这个百里世家却是朝野内外都涉足啊。 看来,这个百里世家的生意……有说头。 或许真如她所猜测的那般,百里世家是朝廷在朝堂之外的另一个国库,也就是说,百里世家是在替朝廷或是皇家做买卖。 这就有些难搞了,这个皇商不一般啊。 “过誉过誉,言过其实了。” 百里世袭倒是谦虚上了。 “里面请,来人,上茶。” 百里世袭也在暗暗打量初雪,这个大元前朝公主,年岁不大,虽说不是那等一眼便惊艳的天姿国色,但细看也是个美人,最胜的是这一身气度,不比宫里那些公主差啊。 他来上任时,皇上让他暗中盯着这位公主,天亲王却让他照应一二,他本来就夹在中间难为了,想着来个能避就避了,可这二位还说了,这位公主尽可能不要去招惹,这就让他心里更没底了,一时真把不住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了。 但有一点他清楚,能让皇上和天亲王特意叮嘱一番的人物,绝对是他这个小小知州惹不得的。 可他就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不就是个前大元公主,他来之前还特意打探了一下有关这位公主的情况,严格来说,还算不得公主,毕竟没有明旨也就是没过明路,不过这位公主的恩师倒是个真正的大家,她背后也还有个锦家,听说往来密切。 她怎么在这戍城呢?换个地方让别人头疼去不行吗? “这位小姐,刚才本官看请柬,请柬上说下月十二的婚礼,那天…可是开国大典…”百里世袭浅浅试探了一下,也算是开门见山了,坐下就直奔主题。 初雪含笑望着对方点头回应,“可不,是个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我们也沾沾喜庆,大人您说是吧。” 能说不是吗?总不能说这个日子不好吧? “是,是个好日子,本官瞧着,这请柬上写着新郎官是…是丰…子……” 百里世袭小心翼翼探问,提及丰子越的名字时越发谨慎,都紧张的舔嘴唇了。 吕文郁忍不住看了初雪一眼,难怪这知州态度古怪,感情她请贴上写都太仔细了。 “丰子越,前大元朝的国君。” 初雪见人家说得这么艰难,十分好心的给出答案。 还真是,百里世袭后背瞬间一层细汗,他这才到任没几天怎就摊上这么一件大事? “本官还以为自己眼了,还真是…这位小姐没弄错吧?本官记着,大元前国君乃是朝廷贵客,受邀参加开国大典,开国大殿没几天了,这会儿他应该在永安城吧,这没新郎官的婚礼…” “是啊,刚巧碰上开国大殿,承蒙朝廷看得起,如此礼遇他这个亡国之君,可婚姻大事也是人生大事,这婚事本来早该办了,却因战事耽搁了,如今也不好再耽搁人家姑娘,正好定了这么个日子不好再推,他此时已在来戍城的路上,估摸着过两天就到了,除了他,到时候还有原阮东国君等人,百里大人若是不忙,便来凑凑热闹?” 在来的路上?皇上和王爷能让这样的人离开永安城?真的假的?等等,她说还有原阮东的国君? 百里世袭顿时暴汗,脑仁直跳。 第622章 想不通(2) “怎么办,怎么办,这要是真的,这戍城岂不是要出大事?本官不过是想找个安生之地待着,怎么偏偏挑了这么个地方?我就是舆图上随手那么一点,怎就这么好的运气?当初来时,皇上和天亲王找上本官,本官就觉着这地方不妥了,但是圣旨一下无力更改,没想到才到这几天麻烦就上门了。” 初雪和吕文郁一走,百里世袭就如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在厅堂里来回走动。 一番话说得旁边伺候的人下人一脸莫名。 “老爷,这到底咋回事,刚才那女子是谁啊?说话那派头可是足得很,奴才瞧得清楚,她见着大人可是一点都不打怵,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吧。” 百里世袭抬眼望着对方,“她打什么怵,该打怵的是你家老爷。” “啊?老爷,这…她到底是谁啊?” “她哪是什么小姐,是前大元的公主,本官来之前被特意叫入宫又请去天亲王府还记着吧,就是因为这位姑奶奶,皇上和王爷同时叮嘱的人,你说本官见着是不是要打怵,她说什么你刚才也听着了,十二号,也就是几天之后,大元前国君和阮东前国君都在这,这两位若是真来了,肯定还有不少大人物回来,那天可是开国大典,你说说他们要干嘛?这里要是发生点事,本官能跑得掉?” 百里世袭说着抬手拍了拍后脑勺,这不是要命吗? 听得百里世袭这么说,下人也不由紧张了,“老爷,这可怎么办?这些人怎么可能离开永安城啊?” 这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刚才那位是公主?前大元的公主?难怪气度不同凡响。 “你看她刚才那一脸镇定的样子,像是开玩笑的嘛?这种玩笑能瞎开?八九不离十,不过,他们若是真来了,或许也没你家老爷想的那么严重,毕竟他们此时要离开永安城,没有皇上和天亲王的同时默许根本不可能离开。” “老爷的意思,这些人若是真来了,天亲王和皇上是有数的?” 百里世袭点了点头,“肯定是知道的,本官不明白的是为何这时候放他们出城?” “老爷,既然皇上和天亲王都知道,那定是翻不出什么浪来的,您也别太担心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咱们要做些准备吗?老爷去吗?” 百里世袭看了一眼搁置在桌上的请柬点了点头,“请柬都亲自送上门了,能不去吗?准备…能做什么准备,罢了,到时候见机行事,是祸躲不过。” “老爷,他们就算是想干些啥也只是妄想,皇上和天亲王肯定不会答应,敢放他们来,应该是心里有数的,您也别太忧心了!再说,那个前大元公主就是个女娃,看着也是柔柔弱弱的,能张罗出什么大事来?” 百里世袭朝着对方哼了一声,“就你知道!就冲着她敢上门送这份请柬来看就知道不是的省油的灯,更何况…算了算了,不说了!” 说再多也没用,他得赶紧休书一封送往永安城,不对,是两封,就算知道皇上和天亲王知道,他也必须禀报,这是他该做的。 “你送请柬就送请柬,瞧把人家大人吓得!” 出了知州府的大门,吕文郁忍不住道了句。 初雪笑着拉了拉斗篷,“吓?未必,百里家放在官场上的人哪那么不惊吓,尤其是放到这个地方来的,我瞧着是个有些意思的,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吧!” 有意思? 吕文郁表示没看出来。 “你真的请了阮东前国君?” “自然!许久没见到篱爹爹了,他既然到永安城了,当然要见见。” 吕文郁望着初雪轻叹摇头,“你远了这么个日子,把这么些身份特殊的人聚在一起,你到底想干嘛啊!” 初雪抬首看了一眼,随即笑道:“说了就是聚一聚,怎么就都不信呢?” 她的话可信度这么低?不至于吧? “她究竟想干嘛…” 丰子越才走,东篱就跟着出城,丰子越找的是金绝天,东篱则是直接进宫跟皇上请辞,最后皇上还答应了。 金绝天得知叟和、梅老太傅等人也随后去往戍城,心里也开始跟着七上八下,真有些把不准到底会不会出事了。 “王爷,青岁已经亲自过去了,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再派些人过去?” 都罗知道此事特意来问问金绝天,这眼看着没几天就是开国大典,前大元圣上偏选了这一天在戍城大婚,要说没事谁信? 人是王爷首肯放出城的,这要是出事,朝中肯定会有人借题发挥了,不过好在那个阮东前国君是皇上首肯的。 金绝天还真认真考虑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若真有事,青岁去便差不多了,本王已经把戍城周边的调兵令交给青岁了,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就是一时摸不透她这场安排的用意。 “那就好,如此倒是不用担心出什么大事,开国大典上可不能出什么岔子,还是王爷有办法,一时间弄来那么多东西解了燃眉之急,之前听说缺了不少东西…”都罗说着松了口气,开国大典现在算是准备的差不多了。 “不是本王有办法,是有人未雨绸缪谋早就帮本王准备好了!”就是价格贵了些…不过这个时候就是奇货可居,这么算来也是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吧,连百里家都未曾想到这些细节上的事,那就只能买单了,看来她这些日子忙活了不少事。 都罗一脸疑惑眨着眼,“何人这般心细有远见?是百里家的人?这些东西现在有银子都难买。” 金绝天笑了笑摇头,笑容里多少带了些无奈。 “先不说这个…” “王爷,王妃来了!” 金绝天还想跟都罗说点事,总管突然进来禀报。 “都将军也在啊?” 世亲王妃款款迈步进来,看着都罗打了声招呼。 “都罗见过王妃!” “嗯,绝天,你们可是在说事?那本妃道旁边等会儿?你们先说?” “不用了,说得差不多,都罗你先去忙。” “是,都罗先行告退!” 都罗行礼告退,金绝天起身迎着世亲王妃坐下。 “母妃过来可是有事?” 世亲王妃优雅落座,“母妃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 “哪里,母妃相见儿子,招呼一声就是。” “说得好听,成天忙的连个影子都见不到,还招呼一声…知道你忙,没事母妃也不会打扰你,今日瑶妃召母妃入宫,说起了你的婚事,皇上预备开国大典之上喜上加喜给你定门亲事。” 接个机,晚点,在几场坐了四个半小时-——哭死 第623章 承认喜欢(1) “本王的婚事皇上倒是一如既往的操心,眼下这么多事还不够皇上忙的,还有这闲工夫…看来,本王管的太多,有些越俎代庖让皇上这个开国之君显得清闲了,母妃刚才的话,儿子也反思了一下,这些年,儿子少有在跟前尽孝的时候,一会儿本王便入宫辞去一些事好好在家陪母妃几日。” 世亲王妃一听立刻坐直了,一件紧张严肃望着金绝天,“你可不能胡来啊,这节骨眼你可不能跟皇上闹,除非你真有二心,否则就别再让人抓着这些把柄成天背地里瞎议论。” 自己儿子面钱,世亲王妃也就没有顾及那么多了,有些话就直说了。 说起来,也难怪外头有那么多声音,实在是她这个儿子有些事做的连她这个当娘的都分辨不出儿子到底有没有二心。 “母妃言重了,本王岂敢有二心?只是在外征战这么久,身上难免有些小伤小病的,本王又不是铁打的身子,好容易太平了,休息几天难道不是人之常情?皇上也不能一直把本王当牛使唤,就算是头牛也得让我休息休息才好继续给他干活吧?” 金绝天不甚在意的说着。 “什么牛不牛的…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行了行了,差点又让你绕远了,你也别老怪别人惦记你的婚事,你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了,与你同龄的,孩子都能骑马了,你这亲事也的确不能再耽搁了,你若是不想皇上给你定,你就自己想想怎么应付吧,好歹也是大号的护国大将军,堂堂天亲王,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像话吗?” 为这事,世亲王妃能说上一整天,若是儿子哪里差了也就算了,偏偏是这么出众的一个人…连她这个当娘的都要怀疑儿子是不是真如某些传闻那般不喜欢女人喜欢…呸呸…不可能。 也不能够! 金绝天揉了揉眉心,又来了,看来此事真的不能再拖了,不说皇上惦记,他知道,朝中还有不少大臣也总想着这事,再有就是他这母妃… “母妃,儿子身边也不是没有女人,这话说的…王府就有好几个啊!” 不说还好,一说世亲王妃更来气,“她们?你该好意思说,你要真把她们当自己的女人,而不是几个摆设,母妃早就抱上孙子了,还用得着在这跟你啰嗦,你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皇上送的那两个国色天香你不喜欢也就罢了,母妃替你张罗的那两个生得也不差吧?你也该放心吧,可结果呢,你还不是连碰都没碰,别以为母妃不知道,你院里那几个还都没跟你同过房吧?你今儿就老实告诉母妃,你到底…” 世亲王妃越说越来劲,金绝天赶紧抬手,“母妃,您儿子绝对正常,这点您大可放心,而是儿子有相中的姑娘了,只是…回头等定了再告诉母妃。” “真的?”世亲王妃立刻变脸,一脸欣喜望着儿子,满眼期待,虽说儿子这方面不积极,但还不至于那这种话搪塞她,儿子既然这么说,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金绝天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真的,所以母妃不用多想了。” “既是真的,那你可得抓紧了,母妃听瑶妃的意思,这次皇上可是真动了心思,怕是不会像以前一样只是提一提了,你得早做打算。” 世亲王妃一脸严肃的说着。 “哦?!母妃不必担心,本王不想娶的人,就算是皇上真有此意也没用,倒是母妃,也不问问谁家姑娘就催促儿子快些把人家娶进门,万一娶进来一个你不喜欢的…” 金绝天笑说着,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微光,心里暗暗一叹,且不说人家是否同意,就是母妃这,若是知道是谁也有的闹腾。 听得儿子的话,世亲王妃不在意道:“就你这眼高于的,能被你瞧上的姑娘,母妃相信定是的差不离的,再说,你能听你母妃的?我不让娶你就不娶?说这些没用的,行了,你今天能给母妃透个底母妃就放心了,对了,马上就要开国大典,皇后的人选还没定下,虽然瑶妃瞧着最有可能,但不到尘埃落定的时候都难说啊,自古后宫的争斗就和朝堂分不开,绝天,这皇后人选你这边…可有想法?你给母妃透句话,母妃也好知道如何处事。” 世亲王妃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后院的人情往来,就是朝堂上风向的体现。 相辅相成,儿子有什么打算,她知道了才知道怎么应付一些人情往来。 金绝天明白它母妃的意思,也直接给了明话,“母妃照旧就是,皇后是皇上的皇后,本王不会插手这事,皇上要立谁,都是他自己的事,本王要管的是大昊朝堂不会因为立后一事生出事端。” 现在百废待兴,这种内耗坚决不允许存在,他相信皇上心里有数,所以…这皇后人选未必是瑶妃。 “行吧,那母妃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知道你有事,母妃就不耽搁你了,开国大典之后,母妃想在府里办一场宴席,若是方便,你就把那姑娘请来,母妃瞧瞧,早些把事定了。” 妈怕是有些难,母妃怕是一时难以如愿了,“母妃若是为了见她,倒也不必特意办场宴席这么麻烦,改日有机会…” 一个怕是请不来,另一个怕是见了会忍不住大打出手,想想那画面,金绝天就直摇头,困难重重。 “母妃倒也不是专门为了见她折腾,现在朝廷不是推崇戒奢崇俭吗?天亲王府自当率先响应。” 所以这场宴席…主要目的在此,宴席自然也不麻烦,会十分节俭。 金绝天起身给世亲王妃行了个礼,“母妃想得周全!” “行了,母妃就先走了。” 世亲王妃走时明显轻快很多,没来的时候那般沉重,若是她知道自己儿子说的那姑娘是挟持过她的人,不知会是什么反应了。 “王爷,您刚才跟王妃说……。” 团儿实在忍不住了,女人爱八卦是天性,更何况是她家主子的八卦,这可是主子亲口说有喜欢的姑娘,定假不了了。 其实团儿当时 “如你所想,小团儿,若是王妃私下寻你问话,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吧?” 金绝天一个眼神,团儿立刻点头,“明白!” 完了,主子是真喜欢那个初雪! 这…… 第624章 放得下吗?(2) 各路人马都在赶赴戍城,最快到的不是丰子越,而是锦新程。 其实初雪让人送信去的时候,锦新程已经在路上了,他正好要来找初雪。 “二舅,你不怪我善做主张吧?” 这一声二舅,叫得锦新程心里舒服,赶紧摆手道:“他们的亲事本来就定了,只是婚期被耽搁了,倒是让你费心帮着操持,否则他们这婚事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二舅不怪我就好,锦绣毕竟是锦家之女,原本是嫁过去当皇后的,如今…这不是怕二舅二舅母觉着委屈了她。” “什么话呢,原本我就不是太想她嫁入皇家,如今倒是最好,她娘呢,只盼着孩子幸福就好,锦绣这孩子的心思你定是瞧出来了,她都认定了,我们做爹娘的还说啥,就是这日子…初雪,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定要跟我先说说,我也好有所准备。” 锦新程听得消息就快马加鞭赶来,就是想知道初雪的打算好早做准备。 初雪望着对方急切的样子低头一笑,“二舅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我知道,我选了这么个日子,大家心里都不踏实,都想着我可能要做什么,但其实没那么复杂,就是测算了一下,这个日子的确是个黄道吉日,咱们办喜事,和开国大典也不冲突,原本他们去也就是应个景,让大家看看,现在确实是天下归一了,其实没必要,正好我也许久没见着大家,就想着聚一聚,二舅,真没事。” “真的?”锦新程还是有点点慌。 若是真有啥想法,大不了豁出去锦家,他也好早做准备。 “自然,如今好容易天下太平了,就让大家都过几天安生日子吧,对了,听闻给你去信的时候你就在来的路上了,可是有事?” 说到这事,锦信程立刻正色几分点头,四周看了一眼,初雪立刻会意,“放心,这里可以放心。” “这一年来,咱们锦家一直有人盯着,你来信说不着急守好东西,我便一直没动,但是前阵子锦新鹏那个混账突然回了靖和,他比外人了解锦家,而且他这次回靖和有些不寻常,我怀疑他打了什么主意,你也知道,经了一次内耗,锦家实力也受了损,再经不起太大的波折,八宝塔内虽然机关多,但也不是万无一失,我怕出事,就把你放在八宝塔里的东西送来了。” “东西带来了?” 她原本想着,这一趟出远门规划一下去一趟靖和的。 锦新程点了点头,“东西就在城里,我没敢带在身上。” 安全期间这样保险一些,虽然他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是初雪这般小心谨慎对待的,他还是想周全一些的好。 初雪点了点头,“东西在哪里,我让术去取。” 锦新程赶紧细声说了,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连身边跟随的人都没说,初雪连忙吩咐术去取来。 “辛苦二舅了,路上可有遇上麻烦?” “没有,我换了几条路线。” “没事就好,这次锦新鹏回靖和,二舅此时离开,锦家不会有事吧?” 锦新鹏被锦家除名,对锦家依然存着心思,现在更是带了几分怨念,如今他依附着大昊,也不知具体为谁做事,现在怕是更加不会顾及,他到靖和一定会有什么动作。 “哼,他想打锦家的主意也没那么容易,虽说锦家受损,但也是千年的根基,你放心,一时半刻他还动不得锦家,不过我也确实不能耽搁太久,等婚礼结束就要回去了,初雪,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要不…就回锦家吧,你原本就是锦家家主。” 初雪缓缓摇头,伸手烤着火轻道:“我自有打算,二舅不必担心,锦家家主一事,你有你的坚持,我也就不多说了,你就当是替我管着锦家吧,锦家若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联系我,就用我给你的联络方式,天下初定,朝廷定会考虑笼络各大世家,只是暂时还腾不出空来,等朝堂稳固了,就该着手这些老世家了,锦家有那些传闻在,肯定难以避开,你也不必有太多执念,就和从前对待大一样的态度就好,锦家也不止历经一朝两朝了,我相信锦家有锦家的立世之道,但有一点,眼下局势不明,暂时不要和官场上的人有过多往来,即便是东南的地方官,至少得等三年之后再说。” 三年之后,一切就明朗了。 “我也是这般想的,你当真不回锦家?” 锦新程还是有些不放心初雪。 “暂时不回,到时候再说,我这二舅就不必担心了。” “你还打算做生意?”女儿家的,本可安心自在过日子,何苦受这些苦。 “嗯,对了,二舅何时到?可要让人去迎一下?” “不用,也就这两天要到了。” 初雪点头,“二舅到这还没见着锦绣吧,她马上要出嫁了,你这当爹的肯定有许多话要跟她说,我带你去找她,她现在正在忙着绣盖头呢。” 嫁衣桃儿他们帮着绣的,这盖头她坚持自己绣,初雪也随她。 锦新程跟着起身,的确有些话要跟女儿交代。 “初雪,你确定没别的打算啊?这儿离咱们靖和也不算太远,现在做准备或许还来得及。” 初雪听罢无奈一笑,“真没事走吧。” 怎就都不信,再次反省。 “先生,这丫头这次这番安排,不会有事吧?” 快到戍城的东篱和叟和约好同路,两人再次见面,天下已是另一番模样。 叟和一本正经摇头,“难说,这丫头的心思,老朽都难得看透哟。” “许久没见着这丫头了,听说大病了一场,也不知现在如何,时九那孩子也是…先生,当真一点消息也没有?” 哪怕有一点希望也好啊。 东篱倒是心态挺平和的,其实天下大势,他心里也早就有点数了。 叟和拢着手没做声,即便过去这么些日子,提及这个学生,老人家心里依然十分难受啊。 东篱也不再提,忍不住叹了口气。 “行了行了,人各有命,一切皆有定数,都别多想了,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一直没做声的方源忍不住出声了。 顺带提醒一句,“咱们这次是去参加婚礼,大喜事,在那丫头跟前可千万别提,免得那丫头伤心,那丫头嘴上不多话,心里装着呢,还不知道她多久才能放下。” 就怕是一辈子放不下啊。 第625章 五哥(1) 戍城这些天莫名其妙热闹起来,当然,之前也热闹,但是和此时的热闹不同。 城里来了许多新面孔。 城里的商铺生意好像一下都好起来了,最后才知道,采买东西的都是一户人家。 是住在城东的一户人家,约莫是半年前才搬来的。 “听闻人家家里办喜事,搬来的是大户人家,出手阔绰啊。” “可不,听说这些天除了在咱们这买的,还有从外头运过来的,各种时鲜的瓜果啥的。” “你怎知道的这么清楚?” “嗨,前些天,那家府上临时招人帮忙,我家侄儿子去了,听说府上当家的竟是个女子!” “是吗?真的假的?” 一时间一片热议,大家也越发好奇。 “他们若是知道你就是这戍城的主人,怕是下巴都要惊掉了。” 准新郎官丰子越比叟和他们到的稍微早点,这会儿正陪着初雪准备去城门口接人,时辰尚早便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寻了个地方坐等。 正好就听了这么一耳朵。 当事人一脸淡定,“你要了这么一道圣旨,怎么想的?从此逍遥远离俗世啊?这个金玉侯你自己不当,倒是不怕麻烦我,大昊皇上和金绝天竟也答应了…”初雪一边说一边摇头,知道他是想让她有些保障,可如此一来,她也多出不少麻烦,虽说是密旨,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走漏风声,她还有安生日子过?不知道多少人要盯着她了。 史上头一个受封的女侯… “正因为你是女子,他们才会答应吧,荒唐是荒唐了些,倒是少了不少威胁和麻烦,当然,只是他们这般认为,初雪,你拿到的虽然是密旨,但你就是这戍成之主,是一方之侯,谁若是欺负你,你也不必跟他客气,这不是一个封号而已,你这个金玉侯超品,有朝服有受印,只要你愿意,可以出入朝堂可参与朝政,明白吗?” 他给她要来的不光是一个称号一个身份而已。 见丰子越说得认真初雪点了点头,正因为知道这个金玉侯不只是一个称号,所以她才头疼,这是了多大的代价换来的她心里明白,她怕受不住。 “我明白,放心吧,不会轻易让人欺负了去。” 这点丰子越倒是放心的,她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主,他说这些只是想让她知道,她可以活的比其他人肆意些,她可以不要像其他女子一样,她可以自己替自己做主。 “明白就好,不过…你也别太过了,这次定的这个日子,你这是要让人家开国大典都办的七上八下的不安生啊!” 初雪撑着头一脸欣慰的望着丰子越,“总算有个人相信我不会生事了,我也没让他们不安生啊,我们就是办场喜事,他们自己要疑神疑鬼的不踏实可是怨不得我。” “你啊…”丰子越满眼无奈,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光是挑了这么个日子就够让人家紧张了。 他开始也以为她要做啥,在来的路上细细思索才想明白些。 不因为别的,就是为了梅时九她也不会在这时候生事。 梅时九最后无奈选了降,就是冲着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她又怎忍背道而驰,这也是他不给自己求封赏的原因,他若是听梅时九的要了他说的那个地方,要了这个侯位,那原来忠于大元的那些旧人该如何选择?会不会受着那点希望做着复国的谋算? 到时候他为着那些跟随的人会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被推着走,到时候免不得一场乱,又会有多少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这是其一,其二,他若是要的这些,金绝天也好,大昊皇上也罢,都不会安心,他备受关注更没了自由,倒是这个位置换成一个女子,就是荒唐些,对方也愿意接受些,哪怕要了戍城这个富庶之地也能同意。 “你们一个二个的,都乐意为这天下安泰舍得出去,可我就是个小女子,我这小女子就有些小气性,我不能做什么,给他们找点不自在膈应膈应他们总可以吧?也好让他们时刻记着,这天下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这江山要坐稳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就要他们知道什么是如屡薄冰!” 初雪说理所当然的说着,大大方方承认她的确有些小心思怎么了? 虽说这做法有些孩子气,可那又如何? “你啊…行行,你说得对做得对,你高兴了就行。”怕是罗刹王和大昊皇上都让她弄得觉都睡不着了,一边操心开国大典还的一边注意着这边的一举一动,说不定这戍城周围的兵马都已是战备状态随时待命了。 初雪一听不乐意了,“五公子,你这就不厚道了,我这是为谁操心费劲的?抱得美人归的是你!你不高兴?这日子你真当我只是为了膈应他们才定的,这可是个难得的十全好日子!只能说巧了!” 丰子越可是不敢再多说了,“是是,你挑的日子绝对是好日子,让你费心保持,辛苦了!不过你这一声五公子能不能换换,叫一声五哥…有那么难吗?” 真是的,一声都没叫过,他可是她正儿八经的哥哥。 五公子五公子的…… “五哥,一声称呼而已,你若想让我这般叫你,你早说就是!” 初雪说话间带了几分嫌弃。 “再叫一次!”这一声五哥,丰子越等了太久,此刻心里有些怄得慌,他一直以为她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才不喊这声哥,他还一直顾及她的感受不敢提,感情压根不是这么回事。 “五哥,行了吧,有什么区别,有时候还真是不理解你们这些男人。” 丰子越听的这人一声哥,心里无比高兴,就是某个小妮子太不通人情了。 “以后就这么叫,就乐意听这一声五哥,对了初雪,那些山匪你得妥善安排,现在宫里和金绝天免不得要派人盯着戍城的动静,你别让他们想多了…” “现在不管我们做什么,他们都会多想,随便他们,你也放心,那些人都分散了,永安城有,这儿有些,还有一部分人让人带着跑商。” 当初跟着雷肖成到戍城的比她想的稍稍多些,余下了两千人,本来十二个掌柜留下了九个,现在各自都有负责的事。 这些人里,还有些举棋不定的,想着等这天下太平了再做打算的,这些人她都留在了这儿,不着急,刀要功夫磨。 而是这些人就在这儿的作用就是给金绝天他们看的,知道身边是一些这样的人,人家也安心些不是吗? “你心里有数就好,也是我多余操心,你事事都算计得明白,现在是不是可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让金绝天冒险放我过来的?” 哈哈哈,还好说过节尽可能多更点,结果过节比上班还忙,泡汤,只能等休假了,哈哈哈哈抱歉! 第626章 都来了(2) “二十万两?…” 丰子越想知道,初雪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是啊,不算多,我也没坐地起价,算是童叟无欺了,二十万两解了朝廷燃眉之急,让大昊开国大典得以顺利举行,就是再多个二十万两也值不是吗?” 初雪丝毫不觉得她这银子挣得有何不妥,她就是多费了些心思,这半年里,养病的时候琢磨了一下天下一统时朝廷刚需的一些东西,然后提前让萧爷想法子不动声色将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囤积着,尤其是定都以后,把原都城附近这些东西的货源直接垄断了,几乎光了所有现银,说起来,她这生意做的,总是紧巴巴的,得想着积累原始资本了。 “照你这么说,你还帮了人家的大忙了!不怕人家秋后算账?”趁火打劫还要人家谢谢她啊? 也就她敢! “这点肚量都没有?不至于吧,我就是一个商人,商人逐利是理所当然的,再说,我这二十万两可是允许打欠条的,也没要人家一下拿出来,我知道现在国库空虚。” 初雪觉得自己还挺讲究了,对方也不难接受才是。 “行,你有分寸就好,别玩过火了,现在毕竟是大昊天下。” 丰子越只是提醒一声,知道她既然做了,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这不就怕万一嘛。 “放心,我知道现在是大昊天下,其实他们若是不着急定都不着急举办开国大殿,我也挣不到这笔银子,朝廷国库虽然空虚,但还有个百里家,百里家要弄到这些东西不难,只是我提前将永安城附近的都垄断了,只留了一小部分在市面上流通迷惑了他们,等他们真需要的时候再要从远处调集时间是就来不及而已。” “你真是事事算无遗漏,和时…”九字尚未出口丰子越便及时守住了,小心翼翼看了初雪一眼。 初雪低眉一笑,“五哥过誉了,我哪里及得上…师兄啊,若是他啊,定能做的更漂亮。” “初雪…”丰子越想要宽慰,结果却是无言。 连他自己心里都过不去这道坎,有如何去宽慰她? 初雪一笑掩饰,起身理了理衣襟,“走吧,先生他们应该快到了,咱们去看看。” “好!”丰子越恨得抽自己一耳光,一个没注意就提及了。 “五哥,我知道…自苍川回来之后,你们都有意不提及,好像世上没这个人一般,我知道你们是怕我难过,可你们就不难过吗?既然都记着他、想着他,又有什么不能提的?所以,真的不用介意,五哥,我很想他。” 思念不需要掩盖,也不需要绕开避着,他是一个值得让人想念的人不是吗? 在她这里,梅时九三个字不是禁区,是她无比珍惜的存在。 丰子越愣在原地看着初雪缓缓转身的背影,随即才想着跟上。 “我们都很想他…” 这句话,他也一直想说。 “五哥,你成亲之后恐怕还要回永安城吧,要呆多久?有什么打算吗?” 是吧,承认想他,并没那么难啊。 两人并肩朝着城门而去,丰子越张开双手伸展了一下,随即双手负后,“永安城自然是要回去的,便是我不想回怕也不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是吗?而去,如今的永安城更热闹了,我如今无事一身轻,倒是可以看尽热闹闲适度日,如此,在哪里都一样,你得空可以去看看新的皇城,至于打算…其实小时我便羡慕宫外的逍遥自在,想着一朝一日若是能逍遥于江湖该多好…” “江湖?哈哈哈,五哥莫不是想着仗剑江湖?” “有何不可?江湖里有另一个天下,更加性情,更加肆意。” 初雪含笑听着,眼角余光看着对方步伐不由自主的轻快,轻轻点了点头道:“听着也是极好,那就盼江湖天下任你行。” “好!”他会尽力以另一种方式成为她的依靠,也算是为时九守护她,或许她并不需要,可眼前这个丫头啊,就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对她好,因为她值得,因为她也在用她的方式尽可能护着身边的人。 “你呢,还打算行商?” “是啊,商行天下。” 初雪一脸傲娇的扭头望着对方,两人相识一笑朝着城门而去。 他们心里都有自己的天下,那就在各自的天下尽情驰骋不枉此生,带上某人的一份。 “小姐,先生他们的车驾到了。” 时间刚刚好,初雪到城门时就远远看着一辆马车朝着这边驶来,隐已经提前过来报信了。 “总算要到了,年纪大了,身子骨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方源挑开车窗望着城门口,那一眼急切的样子,就是不承认他想自己的徒儿了。 “谁说不是!”叟和也忍不住拨开了另一边的车窗。 “是那丫头吧?瞧着是啊。”方源看着城门方向嘀咕着。 “可不就是!那丫头即便隔得远些也能认出来。” 听着他们的对方,东篱默默挑开车帘吩咐驾车的速度再快些,没瞧着两位老人都着急了。 初雪和丰子越也赶忙上前迎着。 马车还没听闻初雪就着急喊着,“先生,师父,篱爹爹。” 看着此刻初雪乖巧的模样,丰子越一旁欣慰几分,来之前他真的挺担心她的状况,看着她现在的样子,比他想象的好很多,甚至比他们这些人可能都好。 直到现在他才确定,她会好好活着,这就好! “雪丫头!” “雪丫头!” 知道两位老人着急,东篱主动让位,让他们先下马车。 “先生,师父!一路辛苦,你们二老可好?” “好,好得很,我们有什么不好的,来来,让咱们好好瞧瞧,病大好了?” 叟和望着初雪上下打量,平素多持稳的人,这会儿见着自己的宝贝学生也和普通老人见着自己孩子一样稀罕。 “二老看看,这不好着吗?都好了,让你们担心了。” “好了好了,天这么冷,别站在这说话,梅老他们也下马车了,主人家是不是要请客人进城回府叙话?” 东篱看着这场面也有些湿了眼眶。 “篱爹爹!” “好孩子!” 这一声爹爹,东篱也没绷住。 初雪越过他们看着身后马车上下来的梅老他们,“你们在路上遇上了,正好。” “是啊,快到的时候才遇上,走的不是同一条道。” 叟和回了一句,初雪已经上前迎人了。 这下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当然,除了她请的这些,还有不请自来的。 第627章 有人图谋(1) “少主,明儿就是开国大典了,咱们跑这来干啥啊?” 宝荣带着随从一路赶到戍城,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 “开国大典跟咱们有啥关系?咱们是能参加啊还是需要咱们参加?” “咱们刚到永安城,还没来得及好好瞧瞧呢,就大老远跑这来,奴才就是好奇多问一句。” 宝荣擦了把脸整了下衣裳,看样子是要出门。 侧身看了一眼自己的随从,“你小子就是想瞧热闹,有啥好看的,到时候都是人,能看到个啥,快点收拾,随本少主去拜访一个人。” “拜访谁?”什么大人物?少主才到长安城还没来得及到处转转就奔着这儿来。 “啰嗦,一会见着就知道了,你刚才入城,有没有发现,城中颇为热闹?” 宝荣捏着衣领摇着扇子带着几分疑惑问着。 “热闹?听说这戍城在这一代算是比较大的一个地方了,热闹些正常吧,加上马上就是开国大典,不是说各地同庆吗?”那热闹也是应该啊。 宝荣扇子一盒敲了敲,“或许,走吧金豆。”但是他总觉得这热闹略有些不同。 金豆点头跟上。 “金豆,你之前打听的,这儿的知州是谁来着?” 出了客栈,宝荣一边走一边问着。 “百里家的百里世袭大人,少主与他打过照面的。” “哦,是他啊……”这个百里世袭,是百里家选出来入仕的唯一一个人,虽然这些年在朝堂之上没什么声音,有些无声无息,都说百里家扶持了一个废物,可实际上可不是这么回事,那个百里世袭他可是见过的,绝对不是外头传的那样。 “少主,是要去拜会这位百里大人?”那也不用这般火急火燎的赶来吧。 不就是个扶不起的… “若是有时间再说,走,去东城。” 他好像是来的有些急… 金豆默默跟着,心里越发好奇,少主究竟来见谁? 宝荣一路打探到了东城一处宅子外,抬头便见着府门上高挂的大红灯笼和红绸,还有门上贴着的喜字。 “少主来参加喜宴?”谁家办喜宴?他怎不记得少主与这儿的什么人有往来? 宝荣看着这一片喜气也愣了一下。 府门大开着,宝荣拾阶而上,到了门口,门房十分客气有礼,询问客人寻谁,从何而来。 “在下从波罗而来,名唤宝荣,特来一见,劳烦通报一声。”宝荣也是十分客气。 “客人稍等,小的这就去通禀。” “等等,这位小哥,瞧着府上要办喜事啊?” 门房愣了一下,还以为是来参加喜宴的客人,看来不是,“正是,府上明日有喜事。”说完见对方没做声这才转身去通报。 “还以为少主来参加喜宴呢,奴才还想着两手空空不妥呢。” 金豆低声嘀咕了一句,宝荣没做声也有些费解,难道她成亲?这… 初雪正在与叟和他们说话,明日就是大婚之日,她这个主人家却是最轻松了,听得门房通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谁?” “来人说是从波罗来的,名叫宝荣,若是小姐不认识,小的这就去打发了。” “等等,去请进来。” 宝荣?她想起来了,他怎么这时候到这儿来了?还找上门来了。 看着门房离开,叟和等人互看了一眼,看来有意料之外的客人? “丫头,你有客人你去忙,不用管我们。” 初雪也不别扭,起身让人去小厅准备茶水待客,随后交代丰子越让他在这招呼大家。 都是自己人,的确不用顾虑。 “小姐,是那个宝少主?”桃儿也想起了,只是有些惊讶。 “一会儿见着就知道了。”初雪没多想,反正一会就见着了。 宝荣被领着到了厅,见着初雪时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恍惚,人还是那个人,但就是感觉有些不同呢,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同。 “宝少主!稀客啊!门房来报的时候小女子还以为听错了。” 初雪笑脸迎人十分热情。 “宝荣不请自来,雪东家勿怪才是,刚才瞧着,府上这是要办喜事啊,都说来得好不如来得巧,这是不是赶巧能讨杯喜酒?” 虽说宝荣的大元话多少有那么一点磕巴,但交流完全没问题。 这一声雪东家,初雪心里便有数了,人家找上门,十有八九是奔着生意上的事。 当初初雪离开波罗之后,宝荣可是下了一番功夫,所以对初雪也是重新认识了一番。 “别说讨,宝少主可是请都懒得请的稀客,当日在波罗没少给少主添麻烦,也多亏少主关照,今日少主能来是瞧得起初雪,正好让初雪尽尽地主之谊,若是宝少主不着急离开,明日正巧府上办喜事,可愿留下喝杯喜酒?” “那可是求之不得!不知贵府谁办喜事?”宝荣只是顺口一问,瞧她这样子,应该不是她。 刚听她说尽地主之谊,看样子,她这是打算长期定居于此?不住永安城吗?通达天下的总号不是在永安城吗? 他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打探到人在这儿的。 “家兄办喜事,对了,宝少主不远而来,可是有事?不妨直说。” 他们都是生意人,过多的虚寒就不必了吧,有话直说便好。 家兄?她的身份不是…宝荣一时暗诧,此时却不宜多想,先抛开说正事吧。 宝荣一本正经起身抬手,“实不相瞒,此次宝荣登门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坐下说,不至于行此大礼。”初雪赶紧也跟着起身让人坐下。 “那宝荣就直言了,此次我宝家一家从琼州迁徙到永安城,生意自然也跟着过来了,商队带的东西有些多,进入西北之后听闻不是很太平,但是通达天下的商队能保平安,所以我这到了永安城家门都没进就直奔雪东家这来了,学东家也知道,我宝家生意虽然做得比较杂,但是重点还是聚宝楼的生意,这些年下来,宝家做着这门生意,自然收藏了不少…值钱的玩意,这可是宝家的家底,还请雪东家帮个忙,宝荣想请雪东家的通达天下护一程。” “西北?不太平?” 初雪面色微微一沉。 别的地方不好说,西北什么情况她心里是清楚的,那些个山寨早就散了,怎么回事? “是…雪东家不知?” 宝荣试探一句,他当初打听到这情况也有些诧异,若是没见过初雪他定是直接信了,可是他见过初雪,所以他才亲自来这一趟。 初雪明白了,人家哪是登门求她办事,分明是登门来通风报信的。 这个人情她领了。 “桃儿,去请雷爷和段掌柜过来。” “是!” 第628章 不得安宁(2) “这不可能!虽说离开了西北,但是那边的情况咱们是清楚的,难不成老虎离山,猴子称霸王了?他们也没这么大能耐啊,如今也不是战时,天下一统了,他们应该不敢这般明目张胆造次。” 段翔说的虎便是指他们这些人,按说,此时西北相对来说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初雪静静思索着,这件事有说头啊。 “东家,要不我去一趟。”雷爷也听出蹊跷了。 “好,你和段掌柜一起去,若有问题,不要轻举妄动,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正好雷爷过去押一趟货,借着这趟货看看情况。” 初雪说完转头看向不做声的宝荣,“宝少主,可放心将你的货交给通达天下?” “放心,如何不放心?我还怕通达天下不肯接这生意呢。” 初雪挑眉,当真放心?这趟货可都是他们宝家的宝物,怕是价值连城,这宝少主就不要再考虑一下? “宝少主信任,我通达天下又岂能辜负?既是生意,那就按规矩来,咱们立约为证。” 宝荣点头,“好,那一切就拜托通达天下了。” “初雪多谢宝少主照顾生意才是。”专程跑这一趟可不光是照顾生意。 西北有人想怀通达天下的事啊。 宝荣笑着拱手,桃儿已经端来了笔墨纸砚。 一纸契书落成,一桩生意也就成了。 “如此,我这心头大石算是落下了,贵府明日有喜事要办,今日怕是忙得很,那宝荣就不打扰了,明日再登门道喜。” 的确想和对方好好聊聊生意上的事,但是此时不宜,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当初在琼州听她自己说她也是生意人,他当时还有些不信怀疑,如今才知道是自己走眼了。 人家不管是生意人,还是做大生意的。 “成,来日方长,那就不留宝少主,瞧宝少主风尘仆仆的,怕是才到戍城,也好,先去歇着,对了,可落脚了?” “雪东家不必费心,已经安顿好了。” “那行,明日恭候大驾,回头宝少主一定要给个机会让初雪好生款待一番。” “好说,那就先告辞了。” 宝荣也不拖沓,事情办完便起身告辞。 初雪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乖乖,少主,这女子看着柔弱的很,可那一身派头气势十足啊,还真是做生意的,少主,咱们就这样将那些东西托付给她的什么通达天下,能行吗?是不是要跟老爷商量一下?” 出了府门,金豆见着走远了些,忍不住细声跟宝荣嘀咕着。 “你是想说为何不找百里家的商队是吗?” 宝荣甩开折扇缓缓扇动,也不嫌冷。 “对啊。”为啥嗯?好歹他们都是都是故国的人,而且,宝家和百里家在生意上也是有些往来的。 百里家的商队也稳妥吧。 “小豆子,你记着,百里世家并非纯粹的商贾之户,而咱们宝家是纯粹的行商人家,得站在商人的角度行事,否则容易麻烦上身,行了,和你说多了你也不懂,对了,刚才她说明日是她兄弟大婚吧,咱们既然赶上了,总要备份礼,总不好空手去,这礼不能太随意了…送点什么合适呢,兄弟…兄…等等,金豆,她刚才是说家兄大婚?” 金豆眨眼点头,“是…这么说的,怎了?” 她的兄弟,她不是前大元公主吗?那她的兄弟岂不是… 前大元的皇子? 而据他所查,与她关系好到能让她操持婚事的好像只有… “小豆子,走,咱们怕是得慎重挑一份大礼了,可这戍城能有啥好东西啊。” “少主,咱们就是碰巧碰上了…人家不会计较吧。”需要这么郑重其事吗? “你不懂,走吧。”宝荣咽了咽口水,若果他没猜错,现在这戍城怕是早就各路人马云集。 这一趟还真是来凑热闹了。 金豆翻了个白眼,他是不懂,少主倒是说清楚啊,这神神叨叨的。 “东家,我这就去一趟。” 送走客人,雷肖成便和初雪商量起来。 初雪笑容渐渐淡去,眉头略沉,“这一趟生意不好跑,宝家商行的货绝不能出问题,你们好生准备一下,另外宝少主说的事你们好好查一下,这怕是有人想将咱们通达天下架在火上烤,此去弄清楚即可,不要妄动。” “好,东家放心,有消息立刻差人送回来。” “嗯,雷爷,宝家商行的货需要走暗线,你们多做些方案,我这边也会安排人接应,桃儿去请萧爷了,咱们还是一起商量下。” 见初雪这般慎重,段翔忍不住问了句:“东家,要押送的东西很贵重?”刚才用的是暗契啊。 跟了初雪这些日子,段翔也大概知道了些生意上的事。 “价值连城吧。” 雷肖成和段翔瞬间紧张,东家都说价值连城,那就是真的价值连城了。 “初雪!” 楚萧景知道初雪这时候喊他来,定是有事。 “萧爷,是这样…” 初雪招呼楚萧景坐下,都是自家人,没表要客气,直接谈事。 “只有通达天下的商队能走?这话瞧着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啊,明着是抬举,实则是捧杀,不对,怕是还有旁的意图,此时非同小可,得赶紧着人去查一查。” 多年商场打滚,楚萧景一听就嗅出了味道。 “萧爷别急,咱们在西北也有商号,那边尚未来信,说明此事才发生不久,我刚才已经安排雷爷和段掌柜一起去一趟西北,正好那边接了一桩大生意,等弄清楚再说,另外,这桩生意还需要萧爷盯着些,计划周详些……” 几分一番合计,雷爷和段掌柜收拾收拾就准备动身了,连着明日的喜宴都等不及了。 “初雪,若真有人针对通达天下,咱们得做些准备。” 商量完事,楚萧景忍不住和初雪说道起来,心里有些不安。 “树欲静而风不止,都说商场如战场,本来也没个消停的时候,左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通达天下还没怎么着就被人盯上了可不是件好事。 初雪拢着衣袖叹了口气。 “若只是商场上的争斗尚且好说,咱们见招拆招就是,怕就怕…”不是商场上的人动手脚。 “我知道萧爷担心什么,但应该不至于这时候就迫不及待动手,朝堂上的事都还没理顺呢。”萧爷担心与大昊朝堂有关。 那应该不至于才是… 若真是,那这大昊朝也就这点气候。 第629章 彻夜不眠 头一夜成了不眠之夜。 金赞礼一直在宫里等消息,但是天都快亮了也没等到戍城那边传来的任何消息。 “看来是没事了。” 不知为何,呼也竟是看不出皇上到底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落。 “皇上,您歇会吧,明日开国大典得养养神。” 明日可是有得累啊,这一宿几乎没睡哪里吃得消。 “熄灯吧。” 金赞礼自己脱了鞋躺下,他的确要养养精神了。 刚躺下,被子尚未盖好,金赞礼又忍不住睁开眼起身了,“呼也,掌灯研磨。” “皇上?” 这时候了,皇上还要忙活? “快去。” 呼也听这口气也不敢再多言,急忙点燃油灯开始研磨。 寝宫里才灭了灯又是一片通明。 当看到金赞礼拿出黑金相间空白圣卷时,呼也动作越发的轻了,心里暗暗嘀咕,皇上这是又想起啥要紧的事,明天要下的圣旨很多,光是封赏的圣旨就一堆,不知这一卷是…… “咱们的护国大将军,大昊的天亲王,已是封无可封了,呼也,你说明日这么多人封赏,朕改给他封赏点什么才合适?” 呼也一听封无可封四个字差点没跪下。 老天爷啊,这让他如何回话?只能躬身弯腰沉默。 好在金赞礼也没真的为难他,问完之后寝殿中一片寂静,金赞礼执笔久久未落似是真的不知道该赏点什么很是为难。 呼也后背都出汗了,感觉皇上手里的笔杆子就压在他身上一样。 “那就赐他一桩姻缘吧!他早该成家了,世亲王妃盼着他成亲都盼了许久了!” 金赞礼说要就开始落笔。 呼也惊得低头看着脚尖已掩去他的紧张,皇上说要给天亲王赐婚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也提及过几位世家小姐,几次以为要成了,最后都不了了之,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天亲王的婚事,若是天亲王没点头光凭皇上一道圣旨怕是真成不了,所以皇上也只是说说,从没真的想给天亲王赐婚,因为天亲王的婚事…太难。 太低了配不上,旗鼓相当没有,也不能有,一个亲王府已经够盛了,也正因为太盛,便是之前提过的那些世家也都不合适,亲王府若是再结一门相对有实力的姻亲,那朝堂之上,到底是听皇上的还是天亲王的? 聪明人都知道,这才是天亲王亲事一直悬着没定的主要原因。 “嗯!朕这次选的,应该和天亲王的心思。” 金赞礼搁笔,拿起圣卷又看了一遍,随即吹了吹,确定吹干了之后将圣旨卷起并亲手系上了绑带,这就意味着这道圣旨只有天亲王本人才能开启。 “行了,这下算是妥帖了!这份赏赐咱们护国大将军该是喜欢的,歇会吧!明天一起带上,你亲自收着,怕底下那些人不细致!” “是!”听话听音,这道圣旨送到天亲王手中之前,都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也不能让任何人看,包括他这个保管圣旨的总管! 呼也心思千回百转,伺候完金赞礼休息后心里痒痒的厉害,可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偷看。 此刻他就盼着明日开国大典封赏的环节快点来,迫不及待想知道皇上给天亲王定了哪一家的小姐,这种该死的好奇心让他此刻倍受折磨。 下完旨的金赞礼倒像是了切了一桩心思快天亮的时候终于踏实眯了会。 “皇上那边哪也没去?” 后宫今夜也都盯着金赞礼的动静,直到现在,皇后到底是谁尚没定论,后宫嫔妃如何能不紧张? “娘娘,皇上哪也没去,寝宫这会儿才灭了亮,一个时辰前原本灭了不知为何又亮堂了一会儿,毕竟明日是个大日子,皇上心里也有诸多事想着,哪有心思宠幸后宫嫔妃,皇上又不是…” “行了,皇上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天亲王也知道,可是本妃这次给亲王府抛去的橄榄枝人家并没接,这皇后人选不到最后一刻都是未知数!” 瑶妃靠着软塌盖着毯子靠着火,看样子是不打算再睡了,如何睡的着,此刻她也和后宫其他妃嫔一样,就如这火盆里的炭一样被炙烤着。 后位只有一个,就如同他们男人盯着的皇位一样。 “娘娘,谁不知道圣上最宠您,咱们现在住的这寝宫叫凤仪殿,您想想,皇上是龙,自古龙凤成双,皇上这不是已经暗示了吗?再说,其他那几位无论是才学还是样貌,哪一样能跟娘娘相比?奴才偷偷着人打听了,那件凤袍的尺寸和娘娘的尺寸极为相似…” 这会儿,身边伺候的自然都是捡着瑶妃爱听的说,当然她们也盼着皇后就是她们主子,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瑶妃听着倒也没见的多高兴,因为她想得比底下的人更深远,看的也更透测,她知道,后位并非只有她一人合适,这后宫之中,皇上心里至少有三个人选,就看皇上心里最合适的人选是谁,这种时候,和宠爱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这个后位不到最后一刻都难说! 一件凤袍而已,只要能穿上,谁会在意合不合身? 这个后位若是明日落到她头上,她也算是心想事成,若不是,那就让别人先坐着,迟早要还给她,她决定入宫的那一天起,她就告诉自己,她既入宫那就要当那个最尊贵的女人,当初在菠萝是如此,如今换成大昊更是如此,她要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见瑶妃没说话,身旁的人也不敢做声了。 好一会儿,瑶妃才缓缓开口:“去让黑金进来。” “是!” 黑金是瑶妃从娘家带入宫的小斯,现在已是近身侍卫了。 “娘娘!” “嗯,戍城还没动静?” “回娘娘,暂时没有任何消息回来,想来是没发生什么。” 瑶妃抓起一缕发丝把玩着,似是有些失望道:“本妃还以为是个角色,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本想着她这个连名分也没有的亡国公主还有几分气性敢在开国大典这天闹腾下,看来是白期待了,天亲王的另眼相待她可是有些配不上,百里家那边可动手了?” “应该动手了!娘娘放心,她不过是仗着她姑姑嫁了个会做生意的商人借势做了点买卖,又因着她的身份得了一些人的照顾,要说行商,如何斗得过百里世家!” “她自然是斗不过百里世家,可你别忘了,答应跟本妃合作的可不是百里世家,只是百里永康,既然那个女子不过如此,告诉百里永康,暂时不必太费心思对付她,百里家的当家权更重要,本妃会助他一臂之力,他自己也要用心经营才是。” 她若是明日封后,身后助力越多后位越稳固,若错失后位,更需要这些有用且能为她所用的势力夺取后位! 第630章 他所盼(2) 宫里有人彻夜不眠,世亲王府金绝天的书房也一直亮着光。 “没消息就好,本王是真怕她做出什么事来。” 金绝天长松了口气,若只是想和故人聚聚热闹一下,随便她去。 “王爷,她纵是胆子再大,应该也不敢在开国大典这天生事吧,毕竟如今的天下一统了!” “她有什么不敢的?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金绝天一句话,让陆光年一时哑口无言,这倒真是的,好像是没她不敢的事… 不过再闹腾能闹腾出什么样来?还能再打起来?那结果也是徒劳无功的,当初那位大元圣上与王爷谈下条件之后,王爷就怕万一,戍城周边的兵力都是他亲自布防的,只要戍城那边真有动静,立刻就会被四面包围,飞都飞不出去。 陆光年有些想不明白为何王爷会这么忧心,左右生不出太大的麻烦来,真敢这节骨眼上闹腾,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知道,金绝天就怕初雪真的带着那些人走上一条死路,到时候他扯进去无所谓,就怕保不住她。 “对了王爷,那两样东西还在她手里,至今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也没去锦家,青岁亲自去盯了那么久锦家也没动静,老奴心里始终有些不安,王爷,这次锦家家主去戍城,这件事会不会…有些进展?” 是他当时把东西交出去的,若是真因为这东西闹出事,他难辞其咎,倒不如就一直不解开尘封起来的好,反正现在天下一统了,那东西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老陆,本王其实从来都不觉得什么东西能决定天下的归属,古往今来,那些所谓得知能得天下东西,带来的多是杀戮血腥,有几个得到的人最后得了天下?能得天下的不是东西,只有人!不过,所以不必耿耿于怀,本王知道,那是父王的一个执念,你跟随父王多年,想了他这个执念,戍城那边,我叮嘱过青岁让他顺带留意此事,只要真的破解了,本王定能知晓答案,不管答案是什么,这个答案都改变不了天下之局,不必像父王一样执念于此了!” 若是天下未定,那东西做为一个不确定因素是要表示几分尊重注意一二,可如今天下已定,那不管是什么东西,他都绝不允许破坏天下一统大局的事再发生! “是,老奴明白了!王爷,眼看天亮了,你眯会儿,开国大典一天下来可是累人。”不光人累,心也累。 希望明日一切顺利,也必须顺利,皇上将此事交给王爷主持,就是为了万无一失!因为除了王爷,没人能破坏明日的开国大典。 “嗯,辛苦你再去瞧瞧,看看是不是都准备妥当了,天亮以后本王就要正装入宫,其他的事都要交给你们盯着了。” “王爷放心,永安城每个角落都有人盯着,封禅祭坛周围也全都安排妥帖。” 金绝天这才点了点头,他是要一个人安静待会儿,明天的开国大典且有一场累的,另外,这场开国大典,将奠定大昊皇朝各方势力的一个基本轮廓。 明日有多少新贵崛起,多少旧势力陨落都在明日一道道圣旨里,大部分圣旨的内容他是知道的,毕竟这是国家大事,皇上不会独断专行,事关朝堂稳固,必须多方权衡取舍,皇上与他和几位肱骨之臣都有商量,但是,圣旨中肯定还有皇上没与他们商量的内容,只盼着皇上不要太任性就好,应是不至于吧!毕竟这天下,也是皇上的心心念念,也是他的日夜所盼,否则,一国之君,哪里容得下他这样一个世亲王的存在。 也正因为这一点,他才是臣!且一直守着为臣的底线。 天亮之后,将是载入史册的一天,功成不必在他,功成必定有他,这将是大昊盛世迈出的 此刻,远再戍城的初雪却是一觉醒来了,她不睡也会有人时候念叨所以夜里大家都在忙,只有她和几位老人家睡了,不过醒得早,天没亮就起身了,毕竟是大喜的日子,也没人劝她再睡会儿。 “都准备妥当了?” 初雪今日也是一身喜庆的玫红色,她已经许久没有穿过这般鲜艳的颜色了,衬得盆气色都好了很多。 除了一身鲜艳的颜色,没有更多的装饰,因为今日主角不是她,她只要大方得体就好,今天所有的明艳动人都交给新娘子就行了。 “都准备妥当了,新娘子那边也上好了妆就等着五公子去迎亲了。” 虽然情况特俗,可初雪还是让他们尽可能准备周全,该有的程序都不能省,所以早早让人在城西选了一处宅子布置,让新娘子从那里出嫁,这接亲的环节不能省。 “姑姑,我去看看五哥准备的如何!” “哎哟,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新郎官能不着急娶媳妇吗?早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天亮出发迎亲了,不着急不着急,一会儿有你忙活的,赶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吕公子再三交代的仔细身子你忘了!” 初雪哪里磨得过云银玲这充满关爱的唠叨,只能乖乖先坐下吃东西。 “小姐,先生他们都起了,也都安排了早膳,您别担心,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您就等着天亮以后听喜乐吧!” 瞧着马上也要天亮了。 初雪吃完擦了擦嘴起身,走出门站在屋檐下望着永安城的方向没动。 “小姐,外头冷,您进屋坐着吧!”桃儿赶紧拿了斗篷帮初雪系上。 “今儿还好,没觉着太冷。” 桃儿还想劝一句,云银玲赶紧拉了一下示意桃儿别做声了。 跟着站在初雪身边一同遥望,遥望着永安城的方向,哪里有初雪最不好的回忆,也有她最好的回忆。 想到这,云银玲满满的心疼。 才多大啊,不到双十的年纪,正是儿一般的年纪,却已经开始回忆了。 她还想着,等她回来,就让她赶紧和九公子把婚事定了… 现在她替别人张罗婚事,自己却形单影只,她心里的欢喜不在了…不知此生还能不能让她遇到一个能与她把酒言欢谈笑风生的男子,怕是难了,她的六丫头啊! “姑姑,他若在,此刻会不会也和咱们一样遥望故都,他会不会难过?可他不会后悔,因为他盼着天下盛世,百姓安居乐业!” 所以,她怎么会生事呢?她要保住这条命,然后拼命的去创造她的天下! 她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谁敢毁他所盼,她就毁了谁,哪怕是现在的大昊皇上! 云银玲侧身静静看着初雪,黎明破晓,一缕晨光洒在她的脸上,那么耀眼那么悲伤。 第631章 大婚之喜(1) 丰子越一身红装,经历了这么多事,此刻的他有种洗尽铅华的感觉。 也是,史上也没有几个人有这种大起大落的经历了。 “挺好的,天亮了,去接新娘子吧,别让人家久等!” 初雪当初问锦绣愿不愿当大元的皇后,并非完全出于合适考虑的,而是她几次无意间留意到锦绣看丰子越的眼神。 丰子越将自己手里的小暖炉轻轻递到初雪面前,“天冷!别冻着了!时辰尚早,稍等片刻再去。” 初雪一个眼神,身旁的人都心领神会退了下去。 “听老人说,成亲赶早不赶晚,我那日问锦绣姐姐可还愿意嫁你,她当时可是一点犹豫都不曾有,五哥,我 对眼前之人,初雪说不上完全看透,但也相对清楚,若是什么人都可以,他是皇子的时候婚事就应该定了,那时候他是最需要助力的时候。 丰子越望着初雪缓缓点头,几分认真道:“你放心,既娶了,她便是我的妻,今后荣辱与共绝不会负她!” 君子一诺重万金! 初雪眯眼一笑,“一定要幸福!”连带着他们的。 虽然他们并非轰轰烈烈的一对,但是他们之间并非没有情谊,她相信他们会幸福的,尤其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 “会的,你也要…好好的,对了,昨日你的人出了城,可是有事?不管什么事,别忘了咱们是一家人!别一个人扛着!” 今日大喜之日,若非要紧的事,她不会让人这时候出去的,便是有事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昨天有个波罗人上门,应该是和对方有关的事吧… “五哥放心,生意上的事,真遇到事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客气了,好了,今日你是新郎官,你大喜的日子,别操心那么多!接新娘子去,这么赶的办了多少委屈人家了。” 到底是谁操心中?丰子越摇头一笑,“好,这就去!” “嗯,还有一句话忘了!”初雪突然皮皮望着对方。 “嗯?” “今日份俊逸!” “……” 丰子越愣了一下,随即一笑挑挑眉,“那是当然!那我就先去了。” “去吧!”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 喜乐奏响,丰子越骑着马带着迎亲队伍迎亲去了,初雪亲自在门口送着。 “桃儿,家里都准备好了吧?” “好了好了,小姐安心,一切都妥当了,咱们都仔细检查好几道了,保准出不了差子!” 桃儿笑着回话,也带了几分俏皮。 大姑娘吩咐了,今儿所有人都要打起精神喜庆些。 他们没多少客人,也没有大摆宴席,但也不能随意,总之,五公子娶亲的态度要拿出来,不能让新娘子的娘家人觉着委屈了,不过,多少还是会显得冷清些,原本这应该是一场极为盛大的婚礼! “好了,接亲还的一会儿才能回来,天冷,咱们进去等着,老先生他们应该也用完早膳了!” 云银玲拉着初雪的手转身,初雪含笑着跟上。 “新郎官去接亲了啊?这么早,这是着急娶媳妇啰,年轻真好啊!” 方源见初雪进来,捏着胡子笑说着,喜堂里烧着好几个火盆,暖烘烘的,喜堂里布置的虽然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之处,仔细看会发现,其实一点都不普通,所用器物每一样都金贵,就连燃着红烛的烛台都是纯金打造,而且烛台上都镶着各种罕见的宝石。 可谓极尽低调却有无比奢华。 “早些好,娶亲趁早啊,哈哈哈。” 叟和也跟着一笑,大家都是笑呵呵的,大喜的日子,大家都高兴。 “老夫都有些紧张,难得当一回证婚人。” 梅老还特意带了一套正式的着装,收到初雪来信邀他当证婚人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太确定这婚事能不能顺利举办,没成想大好朝廷真的放五公子出城了。 “有劳梅老了。” 初雪笑着致谢,这大老远让他老人家跑一趟,其实是知道老人家不愿参加开国大典,但是又顾忌着梅家一家子,怕新朝为难,也是想让他老人家来散散心,看看他是否安好。 梅老开始还担心初雪和丰子越要做什么,到了这儿才知道她的用意,心里感慨万分,多好的孩子啊。 可惜了啊,本该是自己的孙媳妇呢。 想到这,老人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不过也知道今日大喜的日子,又将情绪及时压制住了。 “是老夫的荣幸,也是许久没见着老先生他们,正好聚一聚,难得难得,年纪大了,见一次少一次啰。” “梅老哪里话,你们都是福老人,都会长命百岁。” “这丫头说的没错,咱们都长命百岁!”方源也缓了一句。 “今日这开国大典,想必热闹,一番封赏下来,这新朝也算是初见雏形了,听说破格录用了一些人,朝堂之上,倒也不完全是原波罗的人马,也颁布了春试的政策,大有不拘一格选用人才的意思。” 叟和看出梅老眼里闪过的泪,赶紧错开话题。 “天下一统,大朝新气象,这场春试势在必行,也是为有些人入朝找的一个由头。” 朝堂若还是原波罗的原班人马,那才有问题,大昊必须借此机会重新划分朝堂的势力,不过融合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至少要个两三年吧,这两三年里,势必会有一些乱象,那就要看大昊皇上和那个天亲王的手段了。 东篱也跟着说了一句,他这个原阮东的国君,拢共在位也没多久,算是被逼上位,且他上位的时候,阮东半匹江山已经落入他人之手,所以对他这个国君,原阮东子民没有半分抱怨的,到阮东被破的时候,已经是眼见的大势所趋了。 “说到开国封赏,老夫倒是更好奇那个天亲王,大昊皇上要如何封他,他现在兵权在握,身份极贵,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正的封无可封,可满朝封赏,不可能不封他这个一军之主吧?” 方源这话,多少有点点看热闹的意思了。 第632章 去参加喜宴(2) “老爷,这一大早就听着喜乐声,那家办喜事不会这么早吧?那咱们什么时候去赴宴?” 知州府里,百里世袭也是早早起床,或者说压根就没怎么睡,如何睡得着? 还好,这一夜算是平安过去了,可今日还没结束,他这心依旧提着。 “都听着喜乐声了,还问!还不快去瞧瞧。” 百里世袭揉了揉眉心,头疼啊。 只盼着这一天早早结束。 下人慌忙出去查看,确定是丰子越的迎亲队伍赶紧回来禀报。 百里世袭茶杯一放赶紧起身,“贺礼都准备妥帖了吧,走,带上去赴宴。” “老爷,是不是太早了?” “早什么早,没看着人就都去迎亲了。” 奴仆摸了摸头,也是,可是…这么早切做客,这喜宴总不会是早上摆吧,这不得干坐着一晌午? 不过老爷说去那就去吧,亲眼看着总稍稍安心些,反正在府里老爷也不踏实。 百里世袭整理了一下衣裳便打算出门,临走时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去,让夫人也赶紧收拾一下随本官去。” 这样更像是赴宴而不是…… 反正今日客人也就那么多,多一个不多,无妨的。 百里世袭准备出发,确认成亲之人就是丰子越的宝荣也准备登门了。 “金豆,磨蹭什么,东西带好登门道喜去。” 为了这份寿礼,宝荣也是绞尽脑汁,整个戍城转悠了一圈也没寻着一件合适的东西,最后只得来最俗的一套。 看着手里厚厚的红包封,金豆多少觉着有些俗气了,这哪有直接送银票的。 “少主,这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是不是,咱们就是商人,商人就是一身同臭味怎么了?本少主告诉你一个道理,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人真的嫌弃银子,银子就是这世上最实用的流通之物,再说,咱们是碰巧赶上,没有准备也正常,人家不会跟咱们计较这个,只要咱们的心意到了就行。” 这不也是没办法了?与其送个什么不起眼的玩意,倒不如实惠些,反正他是这么想的。 而且,那个初雪也是商人,相信她也不会计较。 “少主说合适那就这样吧,就是这会儿去会不会太早?” “人家都迎亲了,咱们这时候去才最合适。” 宝荣说着就率先出去了。 这一大清早的,城里沿街的百姓都听到了喜乐声,纷纷出门看热闹,之前一些百姓就听说东城新搬来的一家大户要办喜事,不少人还等着看热闹呢。 这一看,这阵仗还真挺大的。 虽然迎亲的人不多,但是气氛十足,该有的一样不少,而且还有撒铜钱的。 这可看热闹的百姓高兴坏了。 “来了来了,迎亲队伍来了。” 新娘子这边,也是一宿没睡,早早就起来准备,梳妆送福的,所有程序都过了一遍。 “这么早!”锦夫人听得前头隐隐约约的喜乐声,眼眶一下就红了,送嫁送嫁,女儿出嫁,当娘的怎么都是不舍的。 “夫人,大喜的日子,咱们就不哭了,你和锦珍在这,我和儿子他们出去迎迎。” 人家现在不是圣上了,越发要郑重些,别显得他们锦家势利眼。 再说,以后就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 锦夫人含泪点头,到底没让泪珠子落下来,如今她是锦家家主夫人,虽说她夫君掌管锦家发生了不少事,可到底还是让她风光了一把。 “绣儿,以后就是他人妇了,将来还会成为孩子的母亲,你可不能像从前那般任性,好好过日子。” 锦夫人看着盖上了盖头的女儿哽咽说着。 “女儿记下了,娘放心,女儿一定会把日子过好,女儿以后不能承欢膝下,还望娘保重身体。” “娘,姐,咱们以后又不是不会见了,今日是姐大婚之日,咱们高高兴兴的。” “对,对,瞧娘,不说这些,今日高高兴兴的,娘就是…原本你姐出嫁不知何等风光的,如今却在…”这么个临时置办的宅子里嫁出去,锦夫人心里还是有些替女儿委屈的。 “娘!” 两姊妹同时开口,锦夫人也知道自己现在说这话不妥帖了,赶紧闭嘴。 “娘,五公子文武双全,生得也俊俏,是个难得的好儿郎,女儿嫁给他会幸福的。” 锦绣知道她娘怎么想的,可她不觉着委屈,反过来说,若是从前嫁给对方,大元还在,她虽为一国之后,可也有别的烦恼,后宫之中,不可能只她一人吧? 其实,这般想来,现在这般,对她一个女人来说,或许更好。 “对,姐说得对,娘,只要姐幸福比什么都强,您就放心吧,五公子绝不会让姐受委屈的。” 锦珍也在一旁小声说着,其实她也有些意外的,以她从小对自家姐姐的了解,五公子如今这身份她应该不会嫁的,可她自己答应了,说明她姐姐当初应下这门婚事,就不只是因为那个后位。 如此,她应是会幸福的。 “好了好了,我说一句,你们两个就一堆话等着,娘也不是那意思,娘也知道五公子是个好的,要不娘才不会答应呢…好了好了,珍儿,你快出去瞧瞧,这么早来迎亲,倒是等不及的。” 新郎稀罕自己的女儿,锦夫人心里还是高兴的。 锦绣双手落在膝盖上,盖头掩去了她此刻眼里的紧张。 女儿家出嫁时的心情,只有个人自己知道,都说女人嫁人是 府门口,丰子越下马朝着锦新程行礼,锦新程欣然受了,这个礼他受得起。 “怎这么早来了?” 对女婿说话,口吻自然不同。 “早些来,便可早些将娘子娶回家。”丰子越这会儿也不知什么事害臊了。 锦新程笑逐颜开,旁边两个小舅子想要为难,可碍着丰子越的身份,加上不熟,也不好出手,只能这般轻松放他们这个姐夫进去了。 “多谢二位小舅子成全。” 丰子越确实懂事的,赶紧行礼致谢。 “锦绣在里面等着,今儿我便将女儿交给你了,望你们白头偕老,恩爱不疑。” “岳父大人放心,您放心将锦绣交给我,从今以后,只要有子越一口吃的就绝俄不着她,执她之手与她偕老,此生只她一人,绝不纳妾。” 这是他今天要给新娘的承诺,也让她父母放心。 锦新程和他身旁两个儿子都愣住了。 一个男人,能说出此生只她一人绝不纳妾的话,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正赶来看情况的锦珍远远站在长廊里听着这句话,微微一笑转身,或许,幸福真的要争取,她姐姐赌对了。 第633章 婚礼(1) “小姐,客人登门。” “请!” 喜宴就在喜堂两侧,加上自己人一共也就几桌,说冷清是真冷清,可瞧着却是热闹的。 客人? 叟和等几位老人互相看了看,还有客人? 初雪已经起身迎客,见着人进门,拱手问候,也是给大家介绍一下客人的身份。 “百里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客气了客气了,听得喜乐声,本官便偕夫人登门贺喜,生怕来晚了。” 百里世袭说着看向自家夫人,一脸笑意盈盈。 “见过百里夫人,快请入座。” “恭喜恭喜!”百里夫人也笑着道喜,这是什么人家,她也是路上才听着自家老爷简单介绍了几句。 “同喜同喜,快请入座。” 百里世袭连连点头,随后看向喜堂上其他客人,一个比一个分量重,虽然没一个有官职的,可他这个知州却是一点官架子都不敢摆。 “这位是咱们戍城的知州大人。”初雪说完又一一给百里世袭介绍叟和他们。 还好人不多,介绍起来也不费事。 大家都是 叟和等人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初雪,怎么还把知州大人请来了? 这是朝廷新派来的?刚听着是姓百里吧,这个姓氏可不多见。 还好尴尬没多久又有客人来了。 “客人到!” 来过一次,门房也记住了。 宝荣进来时有些紧张,虽说看着还挺平静,就是办喜事,可今日是什么日子啊,偏在这一天,能不多想? “雪东家,恭喜恭喜!” “客气了,客气了。” “宝荣见过诸位长者。”宝荣到底是生意人,善于打交道,朝着叟和等人行礼之后便看向百里世袭,“草民宝荣,见过百里大人!” 此刻在这里见到宝荣,百里世袭觉得无比亲切,好歹有个能说上话的人。 “哟,是宝家少主啊,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遇上,真是巧了。” 百里世袭说话的时候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初雪。 意思没想到宝荣和初雪竟认识。 “原来百里大人和宝少主认识,那可真是巧了,之前,初雪去过一趟波罗,有幸结识了宝少主,受宝少主关照过,得知宝少主举家迁到永安城,便想着见见,得知我府上正好办喜事,这不,宝少主客气专程跑这一趟,宝少主实在是讲究。” 初雪身为主人家,替客人解释一两句化解下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他们这一屋子身份敏感,今日的主角更是,宝荣突然出现在这,的确是容易让人多想。 百里世袭将信将疑,笑着点头,“原是这么回事,那是真巧了,没成想姑娘还去过波罗,可到过琼州城?” 这位竟然去过波罗?什么时候的事? 再想到金绝天的特别关照,一时间心里直打鼓,对初雪越发的雾里看了。 “去过,去年的事了,去琼州城转了一圈,到世亲王府办了点事。” 这一句话不打紧,把在场几个人都惊着了。 东篱都不知道初雪去过波罗到过琼州城,她去那儿做什么?这丫头!那会儿两国交战,她真是… 不做声的吕文郁也傻眼了。 百里夫人刚接了茶,差点摔地上了,稳住情绪看向自家老爷。 不是说这位是前大元的公主吗?去年…那会儿正打仗呢,她去琼州城的世亲王府办事?什么意思? 百里世袭也以为听错了,但是这么多人呢,人家断不是胡说八道,“原…原来如此啊,没想到姑娘真去过琼州城,姑娘瞧着就是见多识广的。”世上哪有这样的姑娘家,听闻之前的大元闺中女子,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家伙,她这走的可是够远的。 “哪里哪里,生意人嘛,免不得在外头走动。”意思她是跑生意去的。 “这么说,姑娘与咱们天亲王相识?”百里世袭说话的时候拱了拱手。 初雪含笑点头,“见过几次,算是相识吧。” 只是见过几次吗? 百里世袭眸子一转,莫不是…… 也难怪百里世袭胡思乱想了,都大老远去过世亲王府了,那会儿两国正打着呢,这能是见过几次的关系? 绝不可能啊。 “雪东家,来的匆忙,也不知该送什么贺礼,宝荣是个粗人,还请笑纳,千万莫嫌咱们粗俗了。” 刚才初雪替宝荣解围,宝荣这就回馈了,也帮着解围。 金豆十分不好意思的将大红包封奉上。 初雪看一眼大概就知道是什么了,生意人嘛,对银票银子这种东西那是分外敏感的,隔着一层纸都能闻出金银的味一样。 “宝少主太客气,人来了就是给面子了,让您破费了。” 嘴上说着破费,却是不客气让桃儿收了,若是不收,倒真的是嫌弃了似的。 银子,这世上谁不爱?没关系,宝家不是搬到永安城了吗?以后打照面的机会多,日后宝家有什么事回个礼就是了。 “本官也略备了一份薄礼,还望笑纳。” 百里世袭也跟了一句,对一般的从四品官员来说,一株红玉珊瑚那是极为珍贵了,更别说缀满了大小一样圆润透亮的夜明珠了,就这一株往这一搁,到了晚上,烛火都不用了,亮堂的很。 “您和夫人肯赏光,已是荣幸,再让百里大人这般破费,倒是初雪不好意思了。” 初雪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在场这些人也都是见过世面的,这么一件宝物摆在他们面前,根本引不起太大的波动。 “是本官有幸受邀,一点小心罢了,今儿当真是好日子啊,本官早就听闻过在场几位的大名,想着此生若是得缘一见便是大幸,今儿算是如愿了,本官赴此地上任时,便听闻朝廷有意邀了几位参加今日的开国大典,没想到正好与这桩大喜事撞上了,倒是成全了本官。” 百里世袭这话里话外的可都点到了,也是提醒大家,别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可别胡来。 “哪里哪里!” 叟和带头拱了拱手回应了一下,对叟和等人来说,眼前这位大人的确也就是个小辈。 “的确是凑巧了些,不得已,我等只能婉谢了大昊皇上盛情,百里大人是不知道,我家这丫头脾气大得很,我若是不来,回头准得找事。” 一直没做声的东篱开口了,他对这位百里大人的周旋丝毫没兴趣,但是不妨告诉对方,他东篱虽是阮东前国君,但也是他眼前这丫头的爹爹。 “篱爹爹,我哪敢啊。” “有你不敢的?,听着动静,好像是新娘子到了,快去看看。” 爹爹?他家丫头?百里世袭脑子突然有点不够用了。 第634章 大礼(2) “老爷,不会有事吧?这位姑娘……”究竟是哪一国的公主啊。 百里世袭看着一对新人款款而来,借着喜乐之声快速对自家夫人道:“回去再说。” 他现在也有些晕头转向了。 看来还是打听的不够清楚,这是前大元公主没错,可瞧着和阮东前国君也是关系匪浅,费解,真是费解。 再加上与天亲王的关系,百里世袭总结出一句话,这姑娘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看来,回去还得给家里去封信交代一下,她既是做生意的,生意场上若是遇上,能避就避着些,反正尽可能不要惹。 这当真是个姑奶奶了。 虽说如今阮东和大元都是过去的事了,可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复国是不太可能,可要治他或是治个百里世家,未必没法子,反正是个麻烦。 至于今天会不会有事,他目前是瞧不出,就算是有事,怕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场面,哎! 皇上和王爷既然知道今儿这喜事,应该也会有所准备吧。 “新人一拜天地!” 虽然人不多,但是热热闹闹的,梅老这个主婚人脸上也现了红光。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看着两位新人对拜,初雪默默笑望着,真好啊。 “送入洞房!礼成!” 司仪是常伯,嗓门很大,唱词响亮的很。 他们一家当初留在都城守着初雪在都城的家,都城被攻破之后,他们也都安全的,初雪到了戍城之后便安排人将他们接了过来。 “恭喜五公子!五夫人喜结连理。” 李妈妈和常伯他们带着府里的下人率先给两位新人贺喜。 “赏!”丰子越满脸红光笑逐颜开。 “谢五公子、五夫人。” “都起来吧,先送新娘子去洞房,常伯,带着人去给门口的乡亲们送洗钱果子,告诉他们,我们府上五公子大婚,这三日,从府门口到阳子巷出口,摆三天流水席,乡亲们可随便吃喝,一起同喜。” 初雪一番话,百里世袭眉头微微一皱,三天流水席?谁都能去?从这到阳子巷,够百桌了,她这是预备请全城人喝喜酒? 这一时间能准备齐全?别放出这话到时候闹了笑话。 “是,小的们这就去办。” 常伯和良安等人带着人起身出门去忙活,今日最忙的不是府上,而是府外。 看着府里的下人一窝蜂的往外走,只留了一些人伺候喜堂这几两桌酒席。 “这位就是百里大人吧,今日多谢赏光,请入席。” 既然主角来了,初雪便功成身退,默默将主场让给了丰子越。 “见过五公子,客气了,客气了。” 到底曾经是一国之君啊,人家这气势一起来,他这个四品官都不敢正眼看对方,这威压之感… “请!” 丰子越也没忘了宝荣,只要是初雪请来的,他都会客气一分。 知晓丰子越的身份,宝荣也是一脸赔笑小心翼翼。 这亡国之君身上可是一点颓废之气都看不到,到底曾经为君。 “皇上贺五公子大婚,特送来贺礼祝贺!” 大家刚要入席,听得外头一声通报,纷纷整妆迎旨。 “皇上知五公子大婚,送来贺礼,请五公子笑纳。” 是送不是赏,那自是不用下跪受赏了,看着在场每一个弯膝盖的,百里世袭有些发软的膝盖也只能强撑着,宝荣更是,这都什么阵仗。 皇上也是不小气,送来的贺礼十分贵重,一共世间,件件寓意美好,取个十全十美之意。 “多谢皇上!待回永安城,在下一定再行谢恩。” 不管见不见,到时候免不得要递个谢恩的本子。 来送礼的宫人只是照章送礼,送完也道贺了几句客气了一番,收了喜袋子高高兴兴回去交差了,丰子越留宴,可人家不敢上桌啊。 哎,虽说人家是亡国之君,可到底身份不同,今日这日子,原本这屋子里的人都应该在永安城才是。 “天亲王府来送贺礼。” 刚走到门口的宫人差点摔了个跟斗,皇上送了,天亲王府也来人了? 还好刚才没有拿大,这世道,谁知道怎么回事哦。 宴席上的百里世袭刚坐下,听得这一声又赶紧站起来了。 心里暗暗道了句,这个从四品的官儿,百里家能不能换个人来坐坐? 这地方不是个好待的地方啊。 “雪东家!有些日子没见了,一向可好?” 来人还是熟人。 “是您老人家啊,是有些日子没见了,老爷子瞧着倒是精神,我就一般般了前阵子大病一场,一只脚都踏进阴曹地府了,就要和阎王喝茶了,估摸着阎王嫌我命硬,又给我退回来了,这不才捡回一条命。” 这…… 上官息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啊。 “你这丫头,大喜的日子,又是地府又是阎王的,不像话!呸呸,小孩子胡言做不得数,不许瞎说了,你别听她的,这丫头也就见着熟人开几句玩笑。” 方源和上官息也算是熟人,一路相识一场,上前瞪了初雪一眼。 初雪呵呵一笑,望着上官息俏皮道:“老爷子别介意,您老问我一向可好,我就照实说呗,不过现在好全乎了,您老看…” 说完还转了个圈,示意自己现在挺好。 “哈哈哈,雪东家还是一如既往的脾气,好了就好啊,今儿老夫登门,是受王爷纸托来给五公子送新婚贺礼的。” 说着让人将贺礼奉上,丰子越自然要谢一番,礼物都照单全收。 “雪东家,这是王爷专门给你准备的一份礼物,说今日本该亲自来道贺,奈何今日开国大典,实在难得脱身,王爷说,若是雪东家得空,可随五公子一同到现在的永安城看看,到时候王爷一定好生款待。” “哟,还有我的,天亲王真是客气了,老爷子回去可得替我好好谢谢天亲王,天亲王盛情相邀,本不该推迟,奈何我尚有事在身不便前去,三年之后,三年之后我再去永安城看看,到时候免不得叨扰天亲王。” 这一来一往,听得百里世袭暗暗冒汗。 这怎么敲着,是王爷对人家有意思,可人家对王爷没兴趣啊。 呸!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他相差了,不应该是这么回事,定是他想多了。 “说起来,今日碰巧是开国大典的好日子,普天同庆,我们在这也算是一同庆祝了,我这也有一份厚礼,是一位故人送给大昊的开国大礼,要劳请老爷子带回去,亲手交给天亲王。” 故人?大礼?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盯着桃儿捧出来的盒子。 包括丰子越这个新郎官。 第635章 赐婚天亲王(1) 因为初雪奉上的那份大礼,原本打算留下来喝杯喜酒,厚着脸皮叙叙旧的上官息一刻都不敢耽搁,当场辞行,带着东西出府之后就快马出城了。 喜宴继续,看似平静却是处处暗藏玄机。 永安城 开国大典普天同庆,作为国都永安城,到处一片喜庆之色。 祭天敬告天地,也意味着大昊皇朝正式开启新的历史篇章。 开国之君在封禅台上封赏开国有功之士,一番封赏之后,朝堂的大致格局也就定了。 接下来就是众人颇为关注的皇后人选和天亲王的封赏。 一连串的封赏圣旨当众宣读之后,封禅台上的坐席基本坐满了,剩下一个空位就显得格外醒目了。 若是这个位置在什么偏僻的角落也就算了,偏偏在颇为显眼的爵位坐席,能坐在这的都是超品封爵之人。 可是眼下,大家能想到的该封能封之人,出了天亲王便没有别人了啊! 天亲王有他的专属坐席,也不可能是那个地方。 “难道是底下的人多设了一席?” “不应该,这是什么场合?能犯这样的错误?” “那是什么席位,没坐在那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你看看那几个就知道了,拢共就这么几个席位,真的显眼的位置,一个人疏忽了有可能,可今儿这场和都过了多少人的眼了,怎么可能出错?” “这倒也是,那这个席位应该是谁的,该坐在这的都在场了啊!” 底下一片细声议论,着实有些让人好奇,因为这个位置特殊啊。 一套礼仪下来,金赞礼已经站了快一个时辰了!可他依然维持着天子仪态。 金赞礼自然也看到那个空位了,在场之人也就他和金绝天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他没想到金绝天会给她留这一席,大昊的金玉侯!明知道她不可能来,要的也是密旨,他竟还是给她留了这么个位置,他突然好奇他们这个天亲王到底怎么想的。 “…要说咱们大昊开国功臣,那就不得不提到咱们的护国大将军,咱们的天亲王,可以说,他是首功,当仁不让,可是朕这些日子为了封赏咱们天亲王着实犯了难,朕思来想去,赏什么好呢?天亲王还缺什么?朕这想破了头最后只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咱们天亲王的婚事,要真说缺,咱们天亲王最缺的就是一个王妃,大家伙说是不是?” 金赞礼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所有人爱你住呼吸小心翼翼不敢抬头,让皇上为难,那就是大过了! 可让皇上为难的人是天亲王!若是旁人,这会儿早就跪下请罪了。 再看人家天亲王,不动如山,面不改色。 他这般,大家也不能说他不对,谁让他不是旁人,他是大昊的天亲王。 这会儿,所有人都悄悄看向高台上呼也手里的圣旨,此时,他手里一共还有两道圣旨,一道是封后圣旨,另一道他们猜测着和天亲王有关,却也没想到会是……赐婚圣旨。 有关天亲王的婚事不知道提过多少次了,好几次都有板有眼了,可最后都不了了之,这次可是开国大典之上,圣旨都写好了,那必定不是说说了。 会是哪一家的嫡女? 一时间,场上的气氛都不同了,相对来说,谁能成为天亲王妃,和谁能成为皇后,大家对前者甚至更有兴趣! 就连瑶妃等人都面色严肃了几分。 在场有可能的女子都紧张起来,一个个望着那道圣旨,尤其是瑶妃的妹妹。 当然,最紧张的就是世亲王妃了,没想到这次皇上是认真的,她都提醒过儿子了,不知道儿子知不知道赐的是哪家,皇上应该不至于乱点鸳鸯谱吧… 此刻世亲王妃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其实,金绝天也不像面上这般镇定,若是别的场合,哪怕是大殿之上,他若是不想接这道圣旨,他都有办法不接,可偏偏今日是开国大典,除了满朝文武及家眷外,还有邀请的各路代表人物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他若是不接这道圣旨,那边是对皇权公然挑衅,让大家以为他金绝天与皇上不合从而引起朝堂不宁,好容易盼来的天下太平啊! 所以今日这道圣旨,他怕是不得不接,只是…圣旨接了,这桩婚事若是他不满意,他依然有法子周旋的,只是麻烦些,真没想到,皇上会挑这么个日子为难他! “不过…天亲王妃人选,还是要看咱们天亲王是否满意,咱们天亲王可是大昊一等一的好男儿,朕也是深思熟虑好容易才替他挑选了一个相对觉着合适的,只是这婚事最后还是要看天亲王自己的意思,做为封赏,总还是要锦上添才好,若是天亲王不喜那边作罢,为人家女子的声名考虑,这圣旨就不当众宣读了,让天亲王自己看吧!” 一片寂静紧张的气氛中,金赞礼再次开口,算是恰当的缓解一二。 金赞礼说完,呼也立刻将双手捧着圣旨朝金绝天走去,走过去时都一直低着,他反正是看不出天亲王的情绪如何,他们这样的人,早就喜怒不形于色了,其实他和在场诸位一样,压根不知道圣旨中被赐婚给天亲王的是哪家女子。 金绝天起身,一片瞩目中伸手接过圣旨,看着被封卷绑好的圣旨心里大致有数,皇上还不至于太过,这道圣旨目前来说,应该只有皇上自己知道内容才是。 看着金绝天解封展开圣旨,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看着。 “天亲王,这桩婚事,可还满意?” 金赞礼一脸随和的问着,皇上下旨赐婚,还如此客气问臣子是否满意,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些事。 圣旨中的内容,天亲王有些意外,金玉侯? 皇上给他选的王妃竟然是她! 皇上既然在开国大典之上用一道圣旨试探他,他又岂能辜负皇上一番心思? 圣旨一卷合上收入袖中! 他这举动,全场都瞪大了双眼,天亲王接旨了? 谁家女子? “皇上替臣选的王妃,臣十分满意,龙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婚事,皇上选的极好!他甚是满意。 看着跪下谢恩的金绝天,金赞礼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免礼,天亲王为国征战,一心为公,这才耽误了终生大事,你满意就好,也不枉朕费心一番,既然天亲王没意见,那这婚事……” “启禀皇上,这婚事臣甚是满意没错,但是…” 刚开完会到家,哎哎,望了,对不住 第636章 不可思议(2) “但是?” 金赞礼眉头一动,天子之威立现。 他金绝天莫不是觉得他这个天子真的不会发威,不会拿他怎么样吧? 没错,这天下是他打下来的,他如今也手握兵权,可这天下,若只有他金绝天,也未必打得下来,若非他身体抱恙上不得战场,若非他睁一眼闭一只眼任由世亲王府超越底线培植各种势力渗透他国,比如让百里世家,若非他这个天子在朝堂之上多方周旋,及时保障前线粮草辎重的供给,若非他倾尽全力处理内政好让他金绝天在外安心打仗,这天下如今是什么情形尚未可知吧! 而今,他真要仗着军功… “回禀皇上,这桩婚事臣甚是满意,但是婚姻大事你情我愿才算真的美满,她…的确是本王心头所喜,正因如此,本王也希望是她心中所愿不想强求,都说强拧的瓜不甜,本王谢圣上恩典,婚旨臣且收着,待臣询问过对方的意思之后再议其他,还请皇上成全为臣一片爱惜之情!” 没想到天亲王会当众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该不会是搪塞之词吧? 眼前这位是谁,天亲王啊!大昊的战神! 想嫁给他的女子如过江之鲫,还会有不愿意的?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们的天亲王这般谨慎对待? 皇上赐婚,还要询问对方是否愿意,这难不成还怕委屈了对方? 在场的几人几乎都不信。 但是皇上却信了,因为他知道天亲王不屑用这种理由搪塞,而是旁人不知道那女子是谁,更不知道为了这女子,天亲王可不是 金绝天也没有推脱之意,他自然是巴不得,但是…他知道对方不会答应,哪怕是圣旨,与其送过去尴尬让她为难应付,倒不如他来婉拒,当然,这并不说明他放弃了,要想让皇上就此打住,他今日只能对皇上说实话。 也是不怕皇上知道他金绝天有了软肋,毕竟他也是人,而是,他希望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他金绝天喜欢的女人是谁!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咱们大昊的天亲王竟还是个痴情种!既然天亲王都这么说了,朕也只能成全天亲王一片痴情了,能得咱们天亲王这般看重的女子,定不是个不知好歹的,朕等着喝天亲王的喜酒,也预祝天亲王能与心爱之人早日喜结良缘!” 金赞礼这番话,算是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 “谢皇上隆恩!” 金绝天再次谢恩,所有人如梦初醒,还有些没醒过来的,这太假了! 这么个理由皇上竟信了吗?还是不得已信了?可是瞧着皇上似乎也没有动怒的迹象,若是真如天亲王所说,那这个女子是何许人也? 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赐婚的插曲,让原本紧张不已的皇后之争好像多少失了几分色彩,除了切身相关的人,看热闹的此刻更想知道天亲王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个女子又是谁。 大典继续,最后一道圣旨开始宣读,在场几位最有可能的妃子都是心跳如擂。 当圣旨宣读过后,全场鸦雀无声,都以为听错了,一定是念错了,这…怎么可能? 既不是呼声最高的瑶妃,也不是后台很硬的静妃,还有其他几位现在位份颇高的妃子,而是一个没有后台,娘家势力单薄,位份也不高,在一众嫔妃中也不算打眼的喜妃。 此女名唤多喜,虽也是原波罗后宫跟随而来的,但是平日几乎没人注意到她,可以说她没有任何存在感,怎么想这个后位都不可能落到她头上才是,可偏偏圣旨是当众宣读的,皇上也没有说念错了,那这事就是真的! 这个皇后,上皇上定的! 瑶妃等人便是平日再如何姑姑掩饰情绪,再如何会装,这会儿都有些绷不住,这个人选太出乎意料,皇上这是把她们都耍了? 心里没有一个服气的,这个皇后,她们不服! 可圣旨已下,不服此时也改变不了结果,别说她们,就连被封为皇后的人此时都会不过神,这真的是被天大的馅饼砸晕的感觉,恍恍惚惚的不真实。 开国大典意外之事一桩接一桩,这份热闹,初雪等人都错过了,初雪更是不知,自己还被赐婚了。 喜宴大摆三天,本以为是一句大话呢,当百里世袭和宝荣一同参加完喜宴出府时,都看傻眼了。 “这…这还真是百桌吧!” 宝荣现在府门前一眼看去,一时反正是看不到头,这办事能力有点吓人啊! 来的时候街道上还干干净净的啥都没准备呢,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支棱起来了! 看来,他冒险请通达天下送他们宝家那些宝贝疙瘩是选对了啊。 百里世袭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额头一层薄汗,心里暗道,一会儿回去,赶紧书信一封让人快快送回百里家,问问这个官能不能换个人来当,这戍城不是的安生之地,另外,让他们在生意场上千万别去招惹这位姑奶奶。 “百里大人,没想到今日这么巧,若是知道百里大人在此,草民早就厚着脸皮登门拜访了!” 客套话还是要说的,生意人麻,和气生财。 “的确是巧了,本官也才调任不久,宝少主不知也正常,看来,宝来也是一家都来了,的确,相比故土,这儿确实更适合宜居,既然碰上了,宝少主若是不急着走,就到本官那坐坐?” 百里世袭都开口邀请了,宝荣也不能拒绝啊,“恭敬不如从命,那就登门打扰了。” 他也没想到初雪会请这位大人,今日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这场婚礼到底用意在哪里,难道真是多想了?人家真就是碰巧选了这么个日子? 目前瞧着就是这么回事,可就是有些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丫头,你今日…真的没盘算啊?总有个意图吧?” 宾客都走了,府外的喜宴不用管,府里都是自己人,喝多的都休息了,新郎官和新娘子也洞房了,叟和终于找着机会和初雪单独聊几句。 初雪给老人家沏了茶坐下,不急不缓的拿出一个盒子。 “先生,还记得我托您老人家保管的那两样东西吗?” 叟和点头,也拿出了一直放在身上随身携带的东西,“东西我带来了,只是你昨日忙,没找着机会给你!” 这婚事,总不会和这两样东西有关吧? 第637章 原来如此(1) “先生正好带来了,这里是这两样东西的另外一部分,锦家主这次过来也正好带来了!” 叟和看着初雪拿出来的盒子目色深深,这丫头答非所问,那就先说说这东西的事吧。 “这东西的来历,老夫翻遍古集都未曾查到,最后在一本棋谱中解读出来了。” 叟和示意初雪将盒子打开,初雪也好奇,想看看这东西完整的样子。 盒子取回来之后初雪看过一次,她交给先生保管的是一个坠子一条链子,而盒子里的也是。 只是颜色正好相反,盒子中的坠子是墨玉,链子上的珠子是红翡。 “这般看着,就是单独的两条链子,不像是分开的物件啊…”难怪世亲王府一直无法破解其中奥秘,即便是东西都摆在这,一时也看不出它们之间的关联在哪里。 初雪试图将坠子和链子拿起来拼凑了一下,没想到这一拼凑就发现奇妙之处。 两个坠子各有一面的纹路完全吻合,合在一起就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坠子,表面光滑,可细看之下会发现坠子里面有很多暗纹,而两条链子也是,珠子与珠子之间正好合上,按紧就是一条完整的链子。 “这真是巧夺天工了。” 不说别的,就这般工艺,就已是世间罕见了,太精湛了让人叹为观止,怎么做到的? “雪丫头,你知道端天皇朝吧。” 叟和看着她手里合而为一的项链和坠子面色凝重问了句。 初雪低头看着手中的东西,“先生是说,这东西和端天皇朝有关?您刚才说这东西的来历,您老从一本棋谱中解读出来了,可是…盘龙局?” 这丫头,果真是聪明啊。 叟和叹了口气点头,“你手中这东西,若是老夫没有解读错,应该就是端天皇朝的天子令。” “啊?!”初雪愣了一下,天子令?端天皇朝? “端天皇朝盛极一时,虽然史书上只有寥寥数笔,却不能否认它是有史以来,国土最为辽阔最为昌盛的一个朝代。” 初雪也读了一些史书,这个她是知道的。 但是她一直对这个端天皇朝颇为不解,“先生,学生一直有不明之处,既这端天皇朝这般强盛,胜过任何一个朝代,为何会昙一现,学生记得史书记载,端天皇朝从开国到覆灭,拢共不过十二年!” 虽是史书记载中最为强盛的皇朝,但也是寿命最短的,十二载,在历时长空中惊鸿一瞥,转瞬即逝,若非史书上有那么寥寥几笔,或许就被忽略过去了。 “虽说只有十二载,但是这个十二年留给后世的东西可是不少啊,雪丫头,仔细读过这段历史的人就会知道,如今很多东西都是端天皇朝时开创沿用至今的,不能因为史书寥寥几笔就磨灭了…就拿你最为熟悉的算珠,就起始于那个时候,还有天干测日、冶炼等等,哦对了,再有就是工艺,金丝工艺雕刻工艺织锦工艺等,很多都比现在的更好更精湛,现如今的工艺技艺或是从那时候流传至今,或是经过一些改良,还有些传闻中的顶级工艺已经失传,可以说,只有短短十二载的端天皇朝,是一个百齐放百家争鸣的繁华盛世,这一点可以找到很多作证材料,可惜了,这样一个鼎盛皇朝,就像你说的,只是昙一现啊。” “即使如此,学生就更不能理解了。” 初雪相信,不止她一个人不理解,后世之人应该都难以理解。 叟和捏着胡子感叹了一句,“史上不解之惑很多,这端天皇朝的覆灭便是其中之一,老夫最近也查了有关端天皇朝所有的文献记载,野史也好,正史也罢,能找到有关端天皇朝记载的老夫都仔细读过了,其实,这里头还是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的,这端天皇朝的开国之君,堪称千古一帝,老夫刚说的这些都是在他在位时候兴起的,但是他退位之后不到两年,端天皇朝就覆灭了,这或许也是一个关键。” “等等,先生,您的意思,这短短十二年的端天皇朝,有过两位皇帝?”她印象中,史书上并没有记载啊,只有小篇幅记载的开国之君。 连着称谓一时都想不起来,真的就是极淡的几笔以至于读过这段历史的人印象都不深刻。 “嗯,只是史书并未详细记载,只写了他正值盛年退位,并未写继位的是谁,但是应龙之战是发生在端天皇朝末期,也就是他退位之后的事,虽说有关这一战在正史上并无任何记载,但此战却并非虚无的传闻,有关应龙之战野史记载中,当时端天皇朝是有皇帝的,所以说,端天皇朝的开国之君退位之后还有另外一位皇帝继位了,只是这位在位不到两年的天子,史书也好,野史也罢,只言片语都未曾写到。” 叟和一边说着一边感慨,历史的真像,太难考证,只能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抽丝剥茧的分析,也只能是个人的见解。 “那这天子令又是怎么回事?先生,听你所述,你对应龙之战的存在与否是持肯定态度的,先生做学问素来严谨,可能说说根据?” 这一场大战,有些人一直觉得,是因为盘龙局衍生出来的一则传闻,并非真的存在,否则史书上必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就先说说盘龙局吧,老夫这般肯定,也是因为盘龙局,这棋谱包括入阵曲,都在我手中,还有一本端天皇朝时遗留下来的《工艺全书》,老夫将入阵曲和书都交给时九了,只留了棋谱做个念想,老夫看得出,时九这孩子是个治世之才啊…可惜…可惜命不永寿,天命难违!” 老人家说着老眼就红了,声音也有些许哽咽。 初雪身子微微一僵,他们终于在她面前提及这个名字了。 “先生,那本《工艺全书》可是红底兰边,封面四个大字乃金体古篆?” “你见过?是时九给你看过吧。”叟和点了点头。 “在风水岭,师兄将书和入阵曲交给了我,让我作为开国贺礼转赠给天下之主,今日让上官息带回去的大礼便是这个。” 初雪缓缓道来,微微昂头,怕忍不住眼泪就落下了。 “那孩子…老夫此生能收你们这几个学生,也是无憾了,既是给他了,他再给谁,都是他的自由,时九这孩子啊,心里都是天下,是大义!他走的是大道!丫头啊,你手里这东西,便是端天王朝开国之君行的天子令,老夫正是从盘龙局的棋谱中找到的答案,棋谱老夫也带来了,那两样东西给了时九,这棋谱,就给你吧。” 第638章 天子令(2) “先生,这棋谱太贵重了,学生不能收!” 老人家刚才说了,这是他留着做个念想的。 “给你你就拿着,老夫一把年纪了,带着入土可惜了,这些东西,是我的先生给我的,如今我再交给你们,也算是传承。” “先生的先生?” 那岂不是师祖爷? 应该是这么叫的吧。 “嗯,我的先生是一个才华横溢却十分低调的人,他的才学远在我之上…是我这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只是他老人家一生淡泊名利,所以世人并不知晓他罢了,罢了,想不说这些,丫头,东西你收着,老夫虽然从棋盘中知晓你这东西的由来,却是不知它如今和天下有何关联,端天皇朝都是历史了。” 老人家都这么说了,初雪也就收了,她会好好爱惜的。 “天子令…” 初雪一手拿着棋谱,一手端详着手里合二为一的链子,一条链子,就算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又如何,怎会和天下扯上关系? 初雪看看着看着,突然拿着链子走到窗边推开窗想要借光亮看得更清楚些。 “怎么了?” 叟和见状跟着起身,这大冷天的,这丫头对着风吹。 “桃儿,去拿透镜。” 桃儿一直在门口守着,听着初雪的吩咐立刻取了透镜送到初雪手里。 初雪拿着镜子对着细看,透镜之下,坠子上的暗纹清晰起来。 暗纹深深浅浅绘成了一幅画! “原来如此…” “丫头,你发现什么了?” “这两个坠子上的纹路合起来是一幅画,分开根本看不出来,一身一浅上下线条相联…翻过来是字,先生,有字,好小!” 她只能辨别出是字,但是一时间看得费劲,根本看不真切! 初雪都看不清楚,叟和更看不清了,初雪让桃儿看了也是看不真切。 “小姐,瞧着应该是字,就是有些模糊,太小了,透镜都看不清楚,这什么人刻的?” 一面是画,一面是字!这等本事本就难得一见了,更别提在这么小的物件上雕刻。 “小姐,这和双面绣一样吧?” 桃儿无心一句,初雪立刻眼睛一亮,“桃儿,研墨!” “是!” 桃儿这丫头在绣艺上天赋奇佳,就是圆娘都惊叹不已,只要她看过一遍的绣法,她就能领悟个七七八八。 “丫头是想将画画下来?然后照着双面绣的原理去试试?” 叟和也反应过来了。 初雪点头,“索性看不清楚,试试吧,我这丫头绣功了得。” 叟和捏了捏胡子点头,“那就试试吧,其实你可以先让隐术两兄弟瞧瞧,听凤姑说,他们两兄弟从小受过特殊训练,耳力眼力都不同寻常!” “那试试,隐,术!” 这两兄弟,初雪绝对信任,也跟了她这么久,再说先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能这般说,说明他对这两兄弟也是无条件信任的。 “先生,小姐!” 两兄弟进来等候吩咐。 “桃儿,关好门!”初雪说完,将手里的天子令交给了两兄弟。 “你们两兄弟看看,能否看出墨玉面里透出的字,字很小,又是暗红色,你们先看看,不勉强!” “是!” 两兄弟接过项链仔细端详起来,初雪将透镜递了过去。 “可…看得清?” 叟和见两兄弟看了一会儿没哼声,忍不住问了句。 “先生别急!”初雪见他们一会儿没做声,反倒觉得有戏。 “先生、小姐,这上面的字太小了,太费眼睛,我们一人看一段差不多能拼凑出来!” 隐一说完,初雪立刻追问,“当真?你们这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啊,世上还有这种功夫?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回小姐,小时候为练眼力,曾用过一种特俗的方法熏眼…” “这法子…一般人是不是不适用啊?” 初雪一出口,叟和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这丫头真的是…啥好的都不想放过,“别多想了,他兄弟二人天赋异禀,是练武奇才,这种超越身体本能的东西,都是行的非常之法,能是谁都行的?行了,让他们兄弟二人赶紧说说上面的内容。”这会儿她又不着急了? “学生就是好奇问问…隐,你们快说说上头写了啥!” 两兄弟一本正经将他们看到的内容说了出来。 两兄弟说完,初雪和叟和立刻拿起项链研究起来。 “千里江山图…若真的如上面所说,那就难怪当初世亲王要找它了,但是…要说它能决定天下归属那就有些过了,所以说,传言多过啊!” 叟和是看不清,但是从两兄弟的话中能解读出来大概的意思。 “原来这链子上的每一颗珠子都是一幅图,先生,你说这谁想出来的,怎么做到的?这看都费劲,怎么刻画的?” 让人叹为观止! 坠子是一幅主图,珠子是解图,若是项链不完整那这天子令就废了。 “所以老夫说,端天皇朝的工艺、匠艺,让我们这些后人叹为观止!这一共十二颗,十二代表万物轮回,生命的终点与生命的起点,雪丫头,你让他们两兄弟休息一下,把珠子上的字也看了告诉你,你要如何处理你自己看着办,不过此时天下初定,不宜做什么事,这十二张图若是真的,那意义可想而知。” “先生放心,我明白的,这坠子上所述若是真的,那这条链子里就有无尽的财富,有惊世兵法和绝世兵器谱…便是其中一样,都够让很多人为之疯狂了,加上有能定天下之说,世亲王想要得到它就十分正常了,只是学生心中依然存有疑惑,端天帝用它作为天子令,那这天子令当时具有什么用途?” “有关端天帝和端天皇朝的记载太少,所以…这天子令究竟有什么用就不得而知了,丫头,天亲王知道这东西在你手里,这东西又是锦家的东西,你还是要当心些,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叟和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东西不同寻常。 “嗯,我知道的,不过现在天下已定,天亲王对它的热忱应该没有当初世亲王高,我会妥当处理这东西,不会让它给自己造成太大的麻烦。” “你心里有数就好,对了,这两个小子,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这是正式将隐和术交给初雪了。 “先生!” 初雪心里感动不已,先生是不放心她她知道的。 老人家既然这么决定了,她受着就是,她知道,先生身边还有个凤姑,听隐和术说,他们的本事都是凤估计教的。 第639章 天有异象(1) 日暮降临,永安城依旧一片热闹景象,普天同庆,皇城永安今日也成了不夜之城,到处灯火通明。 一场盛大的夜宴在宫门口举行,帝后 旁边陪同站着的妃子心里个个五味杂陈,她们明争暗斗了这么久,结果皇后人选另有其人,不是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此刻她们都明白,不是皇后多厉害多有手段,而是皇上厉害,皇上压根不是难以抉择,而是心里早就有了人选,默默看着他们斗,直到此刻她们才明白,君王宠爱都是虚无罢了。 对大昊的皇后人选,所有人都意外,唯独金绝天不觉得意外。 因为他知道,那几个呼声最高的妃子,皇上都不会选,因为选谁都会让新朝失去平衡,开国之初,过于强大外戚也会成为朝廷的一个重大隐患,只能说,现在的皇后在同等条件的后宫佳丽中属于比较幸运! “王爷,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戍城那边应该没事,便是真有什么,周边也做了周详的安排,不会闹出多大的动静,要看今日庆典也差不多了,要生事早该有动作了。” 都罗负责今日永安城的安全,责任压肩,一天下来神经都紧绷着,一刻都不敢放松。 金绝天抬头望着城楼上的金赞礼,“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庆典就结束了,别放松!”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今日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是,王爷…” “嗯?还有事?” 都罗赶紧摇头,“…没了,末将再去巡视一圈。”兄弟们要他斗胆来打听下王妃是谁,可他到底还是没敢问,有负兄弟们之托啊! 金绝天假装没看出对方的心思,不是他有意让兄弟们好奇,而是这桩婚事…难说,不过,他会尽力而为。 就在此时,本来一轮明月高悬的夜空突然暗淡下来,月儿渐渐掩去了踪迹。 夜色突然暗淡无关,万里寂空,所有星光都随着月儿隐入了云层中。 “奇怪,刚才还明月当空,繁星点缀的,怎么突然都不见了。” 这种日子,自然是经过国师鉴定出来的,这突然夜色暗淡,有人忍不住犯嘀咕。 只是一瞬间的事,刚才大家抬头看打铁的时候,还是夜空璀璨,这突然一下就暗了。 “皇上,不会要下雨吧?” 皇宫城楼上,突然被选定为皇后的多喜娘娘,见着金赞礼抬头皱眉看着夜空大胆轻问了句。 不管怎么样,哪怕只是一场梦,此刻她都是皇后。 “传司国师。” 皇上一声令下,国师连忙赶来,大昊的国师,和历史上那些掌管大权的国师不同,在大号,只是一个称号罢了,相当于之前波罗的祭司,类似于钦天监吧。 “微臣拜见皇上!” 金赞礼一挥手让对方起身,招手让一身黑红长袍的国师靠近些。 “快看看怎么回事?今夜可是有雨?” “微臣这就看。” 其实刚才国师就看了,只是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就被叫过来了,今日是大昊开国大典之日,若是临了来一场雨,多少有些扫兴。 不应该啊,他之前看过,今夜是难得的星月耀空啊,怎么突然就星月都不见了。 黑漆漆的夜空,就像是被一块巨大的幕布遮挡了,国师昂着头,脖子都酸了也没瞧出什么端倪,这乌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这双肉眼要穿透这无边的黑暗看透天机好像有些难。 “如何?” 国师正为难,金绝天走了过来。 “天有不测风云,皇上不必在意。”金绝天拱手替国师解了围,倒也不是有意过来解围,只是一国之君,只因一时天象变色便这般紧张,让臣民看着有些不妥。 他是天下之主,是人中之龙,是一朝天子,便是天有不测风云,他也应不该其色才是。 “朕倒是忘了,咱们天亲王也是个能掐会算,能测风云变幻的,今儿正好让大家伙见识见识,天亲王,不妨你来看看?不必太过严肃,就当是随意看看,随意说说,让大家知道,咱们大昊的天亲王,不光会打仗,还会很多,是实至名归的大才!” 本以为金赞礼会生气,,没想到他竟顺着金绝天的话来了这么几句。 金绝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皇上请国师过来,真正的用意在这,面色平平,心里不由无奈,皇上到底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可有时候真的不明白,皇上有时候行事,到底是意在捧他还是踩他? 今日若是他看出了什么名堂说对了,那他金绝天在这样一个场合,再次名扬万里,若是看不准,那是不是让大家觉得,之前对他的那些夸张之词都言过其实了? 皇上如今的心思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就比如今日这皇后之位,他便也罢了,本就无心插手,可这后宫嫔妃这段日子个个盯着这件事,可最后还是让皇上悄无声息的给了大家一个天大的意外,他刚才仔细瞧着皇后的神色,此事,就连皇后都不知情。 “怎么,天亲王碍于身份,不想给大家伙露一手?” 见金绝天不懂,金赞礼再次开口,这一次开口,就有些不容拒绝的意思了,言语之间都在暗示金绝天,若是今夜他不看天象,不说上几句,便是仗着身份不想与民同乐啊。 “既皇上有令,那臣便看看,若说得不对,仅供大家一乐。” 金绝天大大方方的应下。 他本来也想看看怎么回事,今日这个日子,是千挑万选的,大昊的开国之日啊,他自然也是看过的。 今夜,按说应该是星月耀空璀璨一片才是,这突然间星月暗淡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但他也说了,天有不测之风云,天道本就算不尽的,这突然变天,也只能是看老天爷的意思。 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有关天亲王的传闻有很多,也染了不少神秘色彩,就比如天亲王能掐会算,能算得出天晴下雨,这会儿大家都想见识见识。 对于今夜是否下雨,其实大家并不是太关心,也不太在意,下雨了躲雨就是,反正庆典也快结束了。 也没人会觉得这时候下雨就不吉利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目光都集中到了金绝天和头顶这边夜空上。 都在等着金绝天开口。 第640章 星月奇辉(2) “天有难测之异象啊。” 夜色之下,原本叟和等人正坐在一起烤火饮酒闲聊,难得这般聚在一起,喜宴过后,他们就要各自回去了,下次再聚不知何时了,或许是最后一次也说不定,毕竟都年纪一把。 初雪一旁替他们煮酒,自己也偷偷饮了一些,今日这大喜之日,吕文郁也跟桃儿说了,让她今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开心就好。 总有些人,一边担心一边纵容。 突然暗淡的天色,让几位老人忍不住起身到屋檐下站在冷夜中抬头凝望。 “雪丫头,你看看?” 方源突然看向初雪。 初雪拉着披风抱着暖袋子抬头一笑,“师父这是要考徒儿?” “随便说说。” 梅老和东篱也静静望着,这丫头,短短几年,已是惊人蜕变了,她的成长他们都看在眼里,而今与他们站在一起,也是丝毫不输啊。 “是,那徒儿就看看,说的不对,还请师父赐教。” 既然师父让看,她就看看呗,其实,这天象突然变化,她也挺好奇的。 初雪抬头凝望夜空,乌漆墨黑的,梅老等人跟着抬头看了一会儿,实在是有些酸就都算了,不懂装懂跟着看,何苦这么累着自己,一会洗耳恭听就是。 只有试图二人一直抬头望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试图二人越看越认真,脸色也是变化不停。 “师父,这天象可真热闹。” “你这丫头,幸灾乐祸啊!” 师徒两终于开口了,一开口就是听不懂。 “行了,你们试图二人看了这许久,我们陪着吹冷风吹了这么久,你们就别弄玄虚卖关子了,看出啥快进去说说。” 叟和率先开口,这试图二人的话听得他老人家都有些好奇心重了。 “先生,先别急着进去,再站一会儿,今儿这冷风不白吹,很快就会拨开乌云见月明了。” “行了,雪丫头,你给大家伙说说吧。” 方源一听便知道,自己徒儿跟他所看无异,再次感叹自己徒儿在这方面的天赋,也是无比欣慰。 “是师父,先生、篱爹爹、梅老,今夜的确是天有异象,一会儿不会下雨,这会让月隐星藏,但是很快就会出现一幕奇观,满月当空,星光璀璨。” 的确是奇观了,按说,今日不可能出现满月,离满月之日,最少还有八九天,再有,都知道,满月的时候,天上星子很少,不是没有,只是都被月辉挡住了看不出,可是等下,星月当空,一同耀眼,就好似天上有好几个日头一眼。 “这听着还真是奇观了,行,那咱们就看看,若真是,吹些冷风也值。” 梅老笑着道了句,老人家已算是极为豁达之人了,如今还能有这番心态也是实属难得。 倒是叟和注意到了方源眼眸深处还藏着事。 看来,这丫头天象是看对了,但是这天象背后的寓意,这丫头似乎不知。 罢了,先看看,回头再问问吧,若是能说,方老兄早就开口了。 永安城宫门口城口上。 受命看天象的金绝天看了半晌,也说了和初雪一样的话。 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等着,只有国师默默低下了头。 因为天亲王的一个眼神,已经给了他暗示,能当上国师,算是个聪明的。 他们算是内行人,内行人都知道,这天有异象必有说头,如果天亲王没看错,那这天象背后,说法还挺大的,只是天亲王真的高看他了,他便是看出些端倪也不敢瞎说,因为这异象太特别,他怕解毒错了就是沙头之罪,就算是天亲王不暗示,他一会儿也不会瞎说,保命要紧。 “月亮…月亮出来了。” 不知是谁一声惊呼,划破了夜空。 也打破了一片寂静和紧张的等待。 没下雨,月亮再次出来了,而且好生亮眼,比刚才还要亮,等等…“是满月…是满月,竟是满月,今日怎会有满月?” 随着天空月亮慢慢露出全身,一轮满月当空,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只是看着看着就有些受不了,原本月光是不刺眼的,这怎跟白天的日头一样,不好直视。 “天亲王好生厉害啊!真的能看懂天象。” “这还有假?听说打仗的时候,咱们天亲王就能预知晴雨,带着咱们……” 此时有人一时没来得及改口又提及咱们波罗,还在有人及时制止。 “满月出现了,那星光呢,再等等。” 此刻,所有人都被这奇观吸引了,这日子,不该出现的满月出现了,很快一些会拍马屁的就开始和开国联系上了。 满口赞誉之词。 说这就是天意,是天下一统的天意什么的,还有说什么满月既是圆满,天下一统就是圆满等等,一时间好生热闹。 而金赞礼则不做声含笑听着望着,目光也时不时望着空中那轮明月,天有异象,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这些凡俗之人看不出玄机,不知天亲王是否看懂了,又是否会肯开口。 就在大家等着看星光时,在满月周围,慢慢亮起两颗星子,星子离满月不愿,这也是难得一见的,一般时候,月出无星,尤其是满月,更别提这么近的,而且大家发现,星光越来越亮,好似要与月同辉。 “这…是星子吗?” 亮的有些刺目,和那轮满月一样,这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星子。 两颗璀璨的星子在夜空中亮起时,他们周围慢慢亮起了一片繁星,月光、星光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一般,银辉晒在每个人身上,如梦似幻,所有人都抬头望着,此刻都忘了其他,都沉浸在眼前这一幕奇观之中。 这画面,看过之后怕是都难忘掉,此刻的星空太美太美了。 “好一副绮丽的天象奇观啊!” 戍边城初雪府上,几位老人也终于等到了这一幕,同一片夜空之下,不知道多少人同时仰望着。 “好美啊小姐!” 桃儿都忍不住惊叹了一句,女子吗,尤爱这等景象。 “是啊,很美。”初雪有些累,早就后退几步,也顾不得长辈师长在场,靠着门框仰望着。 不知为何,看着夜空中那闪闪的星光,她就不由想到一个人。 她觉得,此刻她眼里的光辉像极了她师兄的笑容。 他笑的时候,便会让人如沐星辉之中,在他眼里,她看到的自己是会发光的,而那身光芒,是他晕染的。 第641章 异像(1) 夜深人静,这不寻常的一天,总算是迎来了属于夜的宁静。 大家都饮了点酒,年岁大了,也熬不起夜,聊得差不多,便各自去睡了。 “就知道叟和老兄睡不着会来询我说话。” 门被敲响的时候,方源就在屋里等着。 “今日天象,你可是有话没说完啊。” “什么都都透不过你这双老眼,坐吧,茶都沏好了。” “年纪大了,本来就觉少,晚上本不宜饮茶,不过今日喝了些酒,喝点解解酒也好。” 叟和说着就不客气的坐下了,看来,天象的确有说法啊。 “今日天有异象,且是难测之异象,星月当空争辉,这是十分罕见的奇观了,百年难遇。” 既然知道对方是来听什么的,方源就直截了当的开聊,说话间,顺手给叟和倒了杯茶。 “这么说,这是突然出现的异象,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方源如实点头,“或许是老朽水平不够,之前确实是没看出来,都说天有不测风云,不是没有道理的,也是正常吧,每逢天下大定,都会有些异样的天象。” “今日这天象,如何解读?”叟和直接问出关键。 方源端着茶杯面色沉沉道:“今日那两颗星,都是帝王星!” “什么?!” 叟和身子微微一颤,这两个帝王星同时耀空,绝不是什么好兆头,从星象来说,这意味着两龙相争,那这天下就不太平了,“可是天亲王和大昊皇上?” 不怪叟和会这么想,但凡看出是两颗帝王星的,此刻都会这么想。 “这倒不见得,不过你倒是可以不用操那么多心,这天下至少近几十年内,不会再有战乱才是,而且,隐又盛世之景。” 听方源这么一说,叟和松了口气,这好容易才太平下来,黎民百姓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只要天下太平,那这两颗帝王星是不是也没什么大碍?” 那就是他们皇家内部之争,谁当皇帝其实他老人家都不太在意,只要不影响天下安泰,目前来看,那个天亲王,和当朝皇帝,都算得上合格吧,只是论才智来说,或许那个天亲王更胜一筹。 “虽说天下有盛世太平之相,但是两颗帝王星同时闪耀,终究不是什么好想象,俗话说,两两虎相争…总还是会牵连到一些人啊,不过,这天象之中,还有一轮夹在两颗帝王星终究的明月,历来出现帝王星的时候,月都是黯淡无光的,可今夜这天象迥然不同,月光不但没有暗淡,还是满月当空,与星光齐辉,而且,三者光芒交织在一起,并无凶像,不知你们发现没有,单独去看月,看那两颗星,都十分刺眼,但是仰望正片夜空的时候,却并不刺目。” 方源缓缓道来,说话间,神情也有些恍惚,这等怪相,他自己没见过,也未曾听他师父说起过,更不成在星图中见到过。 “所以呢?这个星象如何解读?” 听方源这番话,叟和也知道,这是难得一见的奇观,但是,这其中到底蕴含什么寓意,还需好好探寻一番。 “无解,但是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这星耀当空的景象,若是三者当中,少任何一者,都有可能会天下大乱。” 叟和听着茶也喝不下去了,这么说来,这天象虽怪异,但却恰当好处。 “罢了,既是无解,老夫也不啰嗦了,只要是天下安稳之相就好啊,听雪丫头说,这场喜宴过后,她就要出去跑生意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回,说是先往东走,具体去哪里还没定,这丫头,之前出门都是周祥计划,这次倒是有些随遇而安的意思。” “也没什么不好,天下为家,你说,这丫头,明明是个女儿身,做的却都是男儿家做的事,出去走走也好,天地广阔,走着走着,看得多了,见得多了,心也就开阔了,听她那丫头说,她嘴上不说,没事的时候就坐着发呆,省的胡思乱想。” 方源倒是觉得,女儿家走四方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这徒儿有这能耐。 “说得也没错,可她终究是个女儿家,难道真要一辈子孤独终老啊。” 方源知道他心疼自家的学生,可这事,他们真帮不上,“行了,咱们就宽心些,多思无益,她是个通透的,她身边这么多人,也算不得什么孤独终老,不一定非得嫁人才算圆满啊,再说,已是遇到过世上最好的,你让她这心里,再如何装下别人?依我看,这些事,咱们就不操心了。” 操心也没用,这感情上的事,最是难左右的,只能说一声可惜。 “哎,本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不知,今儿婚礼上,我瞧着梅老那眼神,心里不是滋味哟。” 方源也沉默了,触景生情了吧,哎,这事不能想,想起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啊。 烛光里,两位老人默默饮茶,了无睡意。 永安城,一场盛大的开国庆典终于结束,夜深人静,忙了这些天的金绝天终于回到王府。 “这个时候才回来,庆典都完事一个多时辰了。” 世亲王妃一直坐在金绝天的寝居等着。 “母妃,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 “睡?你倒是睡得着,你母妃可睡不着,你快给母妃说说,皇上到底给你定了谁家的小姐?真是你喜欢的?为何要下密旨?不会是黎家那个玥小姐吧,母妃瞧着,她那眼睛可是一晚上都定在你身上。” 事关儿子的终身大事,哪个当娘的能不在意? 别说这会儿,再晚她也在这等着,他都不知道她这当娘的今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母妃,这么多问题,儿子先回哪一个?放心,这件事您不用担心,这婚事,尚未敲定,等确定了,儿子 想起这事,今绝天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还确定?都当众下旨了,虽说是密旨,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给您赐婚了,这婚事还能跑了?怎么,跟母妃这儿也不能说?还得瞒着?” 世亲王妃也有些生气了,她这么着急,还不是因为操心他?要不是自己儿子,她在这儿大半夜等着? “母妃,你放心,不是黎家小姐,也不是罗家小姐,你想的那些通通不是,儿子只能说,皇上用心了,是儿子喜欢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母妃,时候不早了,儿子还有些事要处理,您赶紧歇着去,来人,送母妃去歇着。” 在说下去,天就要亮了,他的确还有事,今日的天象…… 第642章 离别(2) 喜宴过后三天,大家各自散去,欢聚总是格外短暂。 “路上多照顾些先生他们,好在都是去永安城,路上还有个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初雪藏起不舍,笑着送他们出城。 “初雪,你真的不跟我们去永安城住一阵?”锦绣新为人妇,面色红润,长发挽起,有了一些不同以往的气韵。 初雪尚未开口,丰子越便替她回了。 “夫人别劝了,她若是想去,随时可去,随她。” 初雪望着丰子越微微一笑。 “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事,别忘了还有我们。”丰子越就怕她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嗯,知道了,你们好好保重,有事随时联系,五哥,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做妹妹的都支持你,恣意江湖也好,出入朝堂也罢,以你之能,都可,随心就好。” 这丫头,还来坎位他们。 “嗯,别送了,老人家们都上马车了,天冷风大,你别受凉了,不管何时,别委屈了自己,你也一样,便是女子,只要你想,金銮殿你也是上得的。” “好。” 车帘放下,初雪含笑目送。 金绝天方才最后一句话,让他身旁的锦绣不免有些侧目,这话是不是太过了,她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他们应该稍稍拘着她些才是,毕竟如今是大昊天下啊,怕她吃亏。 “那我们也走了,初雪,刚才五公子也说了,你别忘了,你身后还有我们,锦家无论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知道了二舅,二舅,舅妈,你们放心,锦绣姐姐会幸福的,你们快些上马车,冷。” 锦新程转身交代夫人和儿女们上马车,自己则说与初雪说几句话就来。 “珍儿,外头风大,把车帘放下吧,你爹马上就上马车了。” 锦珍望着车外与她爹并肩而立正在说话的初雪有些出神,“娘,世上女子千万,初雪妹妹却是那般不同。”锦珍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羡慕,她发现姐姐跟着初雪一段时间变化很大,这种变化是由内而外的,她姐姐是都有主意的一个人啊,能影响她并让她无形之中改变自己的人,那这个人得多有魅力。 “好了,别看了,女儿家,还是安淡些的好啊,嫁人,生儿育女才是女儿家该过的日子,她这般,这将来怕是难以成双啊。” “娘,女儿家真的必须嫁人生子吗?她就是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吧!”这样的女子,不是她配不上别人,是难得有人配的上她吧。 “你这傻孩子,可不许有这样的想法。” 锦夫人生怕女儿生出这样的心思,急忙放下车帘劝说着。 车外,锦新城与初雪并肩缓行。 “二舅,锦新鹏现在效力于何人?” 初雪知道锦新程要与他说的就是锦新鹏的事。 “越欢烨!” “气死越老的越欢烨?” 呃…“是!” 初雪眉头一挑,“那越欢烨背后是谁?” “越欢烨与天亲王府关系匪浅,但是定都永安城之后,越欢烨来往最多的并非天亲王,而是黎家!” “黎家?” 对大昊新朝的具体情况,初雪还真没来得及理清楚,而且,她本也是想着等开国大典之后一切定下来再说的。 “大昊老牌世家,黎家三代同朝,也算是一段佳话,后宫有个瑶妃,封后呼声很高,听说颇为得宠。” “瑶妃?哦,想起来了,曾在世亲王府见过一面,倒是没太留意,后宫有宠,朝堂有势,这般说来,这个黎家称得上鼎沸之家,越欢烨当年背叛大元,求的应该不是一时富贵,他要的是新朝的一席之地,结交这些真正有实力的世家,应该也是未来将来在朝堂做铺垫,锦新鹏也是个眼高的人,锦家与越家,原先也是旗鼓相当,他如今若真投身在越欢烨跟前,那这个越欢烨倒是不能小瞧了。” 初雪抬手呵气,这冬日里的风真冷啊。 “可不,那黎家也算是要文有文,要武有武,我担心这次锦新鹏那个混账东西回靖和,是冲着八宝塔去的。” 锦家的八宝塔,传承多年,绝不能让锦新鹏算计了去。 “放心,天下初定,大昊朝堂求的是一个稳子,百废待兴,朝廷绝不想节外生枝,锦家也不是软柿子,你只管回去,不管锦新鹏背后是谁,什么目的,他们若是真敢打锦家主意,后果绝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锦家虽说受创,但也不至于任人揉搓,只是八宝塔…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我明白了,八宝塔内机关密布,若是硬闯,塔毁人亡,即便他们得不到里面的东西,也等于是毁了锦家根基,二舅,锦家能建一个八宝塔,为何不能建 “你是说将那些东西转移?” 锦新程一点就通。 “多做一手准备吧,我早就想着这事了,只是要建一个八宝塔不容易,不着急,等准备的差不多,我再让人通知你。” “…好!”再建一个八宝塔吗? 也就她能想到吧。 “有什么事,你再让人给我传讯便是,天冷,快些上车,别让二舅妈他们久等。” “你也快些回去,好生照顾自己。” 锦新程一边点头一边交代着。 “小姐,都走了,咱们回吧,出来这么久,手脚都冻凉了吧。” 初雪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抬头看着头顶穹空。 “这天啊,又要落雪了,桃儿,回去祝酒一壶,咱们看梅去。” 初雪低头转身,眼前却出现一个人正笑望着她。 “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与小姐一同赏梅?” “宝少主?” “在下知道小姐这几天府上客多,便不好登门打扰,本也想送送几位长者,奈何知晓的晚了些,看来是没赶上。” 宝荣刚说完,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在他们跟前停下。 “哎哟,到底没赶上!” 百里世袭一脸慌张的下了马车。 “百里大人!” “初雪小姐,瞧瞧,这怎么也不说一声,好叫咱们送送啊。” 一脸惋惜之情。 初雪微微一笑拱手,“百里大人、宝公子,你们的心意初雪代他们领了。”就是不想像现在这般,所以才早早出门,他们也是聪明人,定是知道不想碰上的,否则怎会真的赶不上?但是样子都要做做。 “小姐,天冷,您身体不适,咱们早些回去吧。” 桃儿一副不懂事的样子冒然插嘴。 初雪配合着瞪了一眼,“你这丫头。” “啊哟,这天是冷,初雪小姐既身体不适,赶紧回去吧,改日,再请小姐到府上做客。” 百里世袭是个明白人。 第643章 若他活着(1) 百里世袭离开,天空开始飘雪。 “下雪了,宝公子若是不急着走,到府上坐坐?” “求之不得!”生怕人家反悔一样,宝荣急忙应下。 初雪不由一笑,这个人倒也是个有意思的。 “请!” 雪中赏,煮酒赏梅,初雪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酒温好了,给她送过去吧,这是雪酿,那丫头最喜欢喝的。” 桃儿瘪嘴接过,“夫人,您今儿怎么也纵着小姐,吕公子说过,她要少喝酒才是。” “就这么一两回,无妨的,让她少喝点就是,今儿叟和先生和五公子他们一同离开,你家小姐面上看着没事,心里却是极不舍的,让她喝点不碍事,我给她备了醒酒茶。” 吕文郁突然走了过来。 “去吧。”云银玲催促了桃儿一句,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吕文郁也是个极好的,他也懂六丫头的,只是…… 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啊! “吕公子,可方便说几句话?” “云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云银玲颔首,示意吕文郁一起到那边走走,边走边说。 “吕公子,这半年来,辛苦你照顾我家六丫头,你是咱们六丫头的救命恩人,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是吕公子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开口,定是义不容辞。”她一个妇道人家,自是帮不了什么,但是心意摆在这。 “云先生言重了,吕某是受人之托。”这是不想领这份所谓恩情,只是他愿意而已。 受人之托… 听闻这位吕公子在战时与九公子关系很好,哎! 她也是过来人了,到底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她这双眼睛还是看得清楚的。 “不管怎么样,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六丫头过几天又要外出了,听说吕公子会一道同行,有劳你了。” 虽说没什么立场嘱托人家照顾六丫头,可她还是得厚着脸皮嘱托一句。 “云先生不必客气,我只不过是正好懂医术,在有些地方能照顾一二,其实,跟她同行,更多的是文郁受益,而且是受益匪浅,云先生放心,不说旁的,文郁与初雪便是算不得知己也称得上朋友,既是朋友,文郁自会力所能及。” “其实是我多余说这些,只是这孩子…总是让人想多痛惜些。” 云银玲知道,她说这些确实是多余,可没法子啊,这丫头要出远门,她这心里就是不放心。 “云先生,放心让她去飞吧,寄情山水也好,驰骋商场也罢,都随她就是,她开心就好不是吗?不必她担心她,她并不像大家看到这般柔弱,她其实比任何人都坚强,而且,一般人还真欺负不了她。” “这倒是!” 云银玲一笑轻叹,罢了,她也宽心些,免得这丫头出去也不安心,让她去飞吧。 想到这,不由再次感到可惜,这吕文郁是真不错呢。 内院中,初雪和宝荣把酒赏梅,多数时候都是宝荣在找话题,气氛却显尴尬。 就像此刻安安静静的,宝荣也没觉着太不自在。 “你喜欢梅?” “嗯,梅香自苦寒来,我怕冷,极不喜欢冬日,可偏偏喜欢这冬日里的梅,所以,为这一缕梅香,我往后应该会挺期待冬天的到来。” 往后? 宝荣微微一愣没有深想,一旁伺候的桃儿却默默红了眼眶。 她知道小姐是想九公子了。 “初雪小姐若是喜欢梅…宝荣记得来的路上,好像有一片梅林,煞是好看,初雪小姐若是不嫌弃,去看看?”宝荣说着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小金豆,好像是路过一片梅林吧。 “哦,在何处可还记得?” 初雪端酒与对方碰了一下。 “这具体地方还真说不出来,在下对这儿还不是太熟悉,只记得离永安城不是很远。” “小姐,宝少主说的应该是赤梅岭,奴婢之前也听人说过。” 桃儿插了一句嘴,宝荣这么一说,她也想起了有这么个地方。 “赤梅岭,嗯,回头若是顺路的话,桃儿,你提醒着,咱们就去瞧瞧。”初雪随口说着。 “是!”触景生情,小姐还是莫看了吧。 “初雪小姐要去永安城?”那今儿个怎么不同那些人一起走? 初雪微微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桃儿眉头一皱,却也没出声阻止,看着又是心疼又是担心。 “出趟远门,咱们做生意的,免不得要在外头走动,对了,宝少主放心,西北那边已经安排人过去了,你的东西,会如约送到永安城,宝少主的聚宝楼若是在永安城开业,可一定要告知一声,到时候通达天下一定要去捧场。” 嗯,这事也得记着些,到时候告诉佟掌柜和景四一声,让他们注意些。 “一定!听雪东家这么说,是要出门做生意了,若是有发财的路子,可别忘了咱们宝家商行。” 生意人嘛,一说到生意就来了精神,连称呼都立刻变了。 这个宝荣,倒是个做生意的,有那么些生意人的特性。 “好,若是有合作机会,初雪一定记着。”不过她此刻不想过多说生意上的事。 让这个人陪着喝酒赏梅,正是因为他们之间说熟不熟,说陌生也不算陌生,刚刚好,有些话可以说说,其实,她真的有很多话想说,只是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所以就干脆默默喝酒,想到什么说什么,随性也是不错。 “小姐,少喝一点。” 看着初雪再次倒满酒杯,桃儿到底没忍住。 这一壶酒,客人倒是没怎么喝,小姐快喝光了。 初雪一笑摇头,“无碍,宝少主别介意,这酒叫雪酿,是我家姑姑酿的,我就好这一口。” “哈哈哈,无妨的,咱们老家那边,没有几个女子不会喝酒的,这酒的确好入口,酒香也醇,喝着不烧口但是后劲可是不小,雪东家看着来就是,别真喝多了就是。” “醉一回也无妨啊…”其实已经有些微醺了。 初雪撑着头,看着被风吹落的梅瓣忍不住伸手去接。 听得这句话,宝荣终于瞧出几分不对,这是真喝多了? 刚才瞧着还挺清醒的,看她一个女子,在他一个外男面前一杯接一杯,以为酒量不错呢。 “宝少主,你们老家那边没有梅吧。” 宝荣缓缓摇头,好像是没有,或许有他也不知道,“雪当家这话可是问错人了,我对这些个草树木知之甚少,便是有怕也没留意。” “哈哈哈,是吗?那宝少主对什么最敢兴趣?” “银子!”他是生意人,自然是对银子最感兴趣。 初雪听罢大声一笑,有些不顾形象起身,端着酒上前,伸手轻抚一枝较矮的梅,世上有很多有趣的人,却都不是他啊。 “宝少主,你说的那片梅林,咱们去瞧瞧?” “现在?” “嗯,现在,桃儿,你去收拾东西。” “雪东家,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 “可是我想他了,想去看看他最爱的梅。”若他活着,天下太平了,这样的天气里,他也会踏雪寻梅去。 第644章 踏雪寻梅去(2) 随性而至,随心而动。 初雪微醺时一句走,便真就这样出门了,原本预计再过几天出发的,突然就这么离开了。 “这丫头也太随性了,说走就走,你说她…” 云银玲将人送上马车,看着马车缓缓离开,多少不舍都写在眼角的泪珠上。 “夫人,小姐本来也不喜欢离别的场面,反正过几天是走,现在走也是走,您别难过了,小姐说了,去外头走走就回来,您在这,家就在这,她会回家的。” 李妈妈只能劝说着。 “这回外头没有战事,她身边跟着这些人,没事的,她说了,一路会留信,也不像之前那样,咱们还是能随时知道她在哪里。” 楚萧景扶着云银玲帮着擦去泪珠,这次却是比上次安全些,出去走走也好。 “咱们回吧,她会回来的。” 楚元真有些羡慕的望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说远行就远行,世上有多少女子能如她这般任性? 云银玲也只能跟着转身,走都走了,只能盼着她早些回来了。 楚萧景扶着云银玲上了马车,心情却颇为沉重,刚才初雪交代他一件事,让他仔细盯着这戍城的一举一动,说是暂时将戍城交给她,让他看顾些,这是她的地盘,不管是谁在这生事,都不必客气,还给了他一枚印章。 不过她也说了,不到关键时候,不要轻易打开。 虽然好奇,但是楚萧景忍住了。 不过他知道,便是初雪喝酒了,也不会胡乱说这些个大话,那戍城就有说法啊,反正,初雪怎么交代,他先怎么做,若是能明说,回头初雪自会跟他说的。 初雪才出城,百里世袭就收到了消息。 “确定走了?” “走了,与那个宝少主同行的,底下的人亲眼看着不会错。” 百里世袭听罢捏着胡子皱了皱眉。 “奇怪,难道不是去永安城?” 那这位姑奶奶要去哪里?听王爷和皇上的意思,她应该会一直留在戍城才是。 若是去永安城,之前怎么不跟着那一伙人一起走? “确定是和宝荣一起走的?” “是!” 这个宝荣到底是怎么回事,和那个姑奶奶真的只是他们说的那种关系? “让人盯着没?” “盯着了。” 百里世袭点了点头,“行了,让人跟着就行,你再派人追上去叮嘱一句,别跟丢了。” 这事,他是不是要尽快去封信,不对,得两封,既是皇上和天亲王特意叮嘱他的人,现在人离开了戍城,他总要告知一声。 可是… 万一不是出远门,只是到附近走走,一两天又回来了,那这不是尴尬了? 头疼!百里世袭揉了下额头,罢了,在等两天,反正现在有人跟着,至少知道行踪,若是真远行,再派人加急禀报也不迟吧。 百里世袭越发觉得这差事太难当了。 他虽是这儿的知州,可来时皇上特意提醒了一句,这儿是封地,也就是说,这儿真正当家做主的不是他,他到底来干嘛来着,是来替这儿真正的主子管辖封地?还是替朝廷管理地方? 还有,皇上也没说明这儿是谁的封地,这开国大典也完事了,应该很快就明朗了,但愿是个好说话的主。 百里世袭并不知道,他早就与这儿的正主打过照面了。 离城快一个时辰了,宝荣才缓过来。 头一回见这么随性的姑娘!这是比他们这些男人都洒脱些啊。 “还好咱们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也没什么事要办了,这位雪东家可是太随性了,瞧着那么多行李,这可不是去赏而已,分明是出远门。” 小豆子骑马跟着车队,看着前方马车,忍不住小声跟自家主子嘀咕着。 “也没什么不好,本来也是打算要出门的,择日不如撞日嘛。” 宝荣神情有些复杂,初雪手搭在梅梢上扭头跟他说的那句话,让他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这倒也是,只是她们姑娘家不骑马,这新程有些慢,得几天才能到那个梅林吧,少主,这雪东家着实是个性情中人。” “是吧…” 公子怎么这么敷衍?不想跟他闲话?这一路这么慢,好无趣的。 “宝少主,您说这雪东家想的公子是谁啊?看她当时说话的样子,好像…不是很开心,难道是苦命鸳鸯?” “别乱说!听过便罢了,一句醉言罢了,以后不许出去瞎说,若是让本少主知道了,看我怎么治你。” 这么严肃做什么,他才不会出去瞎说,她便是说了,旁人也不知道她是谁啊,公子真是的。 “听到没有?” “是,奴才记住了。” 少主都这么说了,他哪敢出去瞎说半句。 “宝少主!可方便说几句话?” 吕文郁突然驱马靠近拱手打招呼。 宝荣愣了下,随即点头,“这位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吕文郁顿了下没有着急开口,宝荣是个通透的,连忙将小豆子支开了。 “公子可说了。” “抱歉,在下吕文郁,是初雪的朋友,方才在府上,她喝了些酒…” 吕文郁尚未说完,宝荣就开口了,“知道,在府里见过吕公子,吕公子放心,她酒后说过什么,在下已经忘了,自不会出去乱说。” “公子误会了,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有个不情之请!” 不是这意思?宝荣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说。” “公子,她心里装着很多事,与我们都不便说,一是怕触景生情收不住,二是怕我们担心,可有些事,一直憋着,对身体也不好,公子或许不知道,大半年前,她大病了一场,差点丢了命,你别看她现在这样,其实病才好没多久,身体并不好,吃了大半年的药,这才停了几天……” “在下知道,这样的请求有些过分了,但是,她懒得碰上一个能让她放心说说话的人,就请公子陪她一段,她若是说,公子就听着,也好过一直憋着。” 吕文郁说完也有些不好意思,可听了桃儿的话,他便是不好意思也要开口。 她能与人说说这些话,对她身体有益,他们都想让她说出来,可是她不开口,他们也没法子。 “…明白了,这算是宝荣的荣幸,吕公子放心,宝荣与雪东家不说一见如故,但也相谈甚欢,能帮上忙宝荣义不容辞。” 这样的要求,还是头一回遇到,说不好是荣幸还是什么。 她说那句话的时候,他竟能感受到对方的痛。 她好像很难过。 第645章 她又要做啥(1) “桃儿,什么时辰了。” 过了大半年安生日子,许久没有坐马车颠簸,这才走了十天不到,她就有些疲累了,看来,还真是懒不得啊。 “还早呢,天刚刚亮,小姐再睡会儿。” “我好像闻着梅香了!” 初雪鼻头一动坐直了些。 桃儿撩开车帘借着晨曦打量车外,并没看到梅啊。 “小姐,后日才能到赤梅岭呢。” 初雪一边整理头发一边看着车外,昨夜露宿了一晚,还好准备充足,这寒夜也熬过去了。 “走吧,下车看看。” 索性也睡不着了。 可她好像真的闻到一股子淡淡的梅香,难道是鼻子出问题了? 桃儿拗不过初雪,只要帮她简单收拾一下扶着她下马车,“那正好下去吃点东西,常寿已经生好火了。” 小姐不能吃生冷的东西,所以一路上他们也不畏麻烦,总要给她弄口热乎的。 “雪东家醒了。” 宝荣已经坐在火堆旁了,看来,初雪还不算醒得早的。 “这儿的冷和琼州可是不同,宝少主可还习惯?” 宝荣脸色不是太后,烤着火摇头笑道:“多少有些水土不服,没事,过阵子就好了,本以为老家那边够冷了,这儿的冷也不妨多让啊。”这儿的冷带着一股子湿气,就好似穿再多衣服也捂不热一样,是透到骨子里的冷,还真难受。 “冬,总是冷的。” 初到一个地方,有些人的确是会水土不服,的确需要好生适应一下,水土不服… “桃儿,看看文郁是否醒了?” “不用打扰吕公子,他已经给我瞧过了,还给我吃了药,已经好多了。”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一路,还让人家照顾不少。 “我知道,是我有事想问问他。” 听得这话,桃儿赶紧转身。 “找我何事?” 吕文郁实时出现,看他一身整洁,也是早早就醒了。 “文郁,这边坐下说。” 这大早上,真的冷啊,初雪说话间打了个寒颤。 “小姐,您先烤火,奴婢去给您弄个暖袋子暖手。” 这刚起来还没来得及准备,也怪她睡得实醒的晚。 初雪点头,跟着吕文郁一道在火堆旁坐下。 靠近火堆,总算是感受到一股子暖意。 “文郁,这水土不服,主要有那些症状?” 她怎么突然问这些? “主要是呕吐、吃不下东西、睡不实、没精神,有些严重的则是上吐下泻,人适应一个新环境,多少都会有个过程的。” “那这水土不服若是不吃药不治,会不会自己好,或是更严重?” 见初雪问得认真,吕文郁也就认真回着,宝荣则一旁旁听不插嘴。 这水土不服还真是有些遭罪的,他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但是小金豆却一点事没有。 “这也说不好,都看个人,就好比宝少主和小金豆,他们主仆一个水土不服一个没事,都是远道而来的,有些人有反应,便是不治有个几天也就好转了,但是有些身体底子不好的,那就不好说,也有因为水土不服一病不起的,当然,这类人老人家居多,你问这些做什么?” 初雪伸手烤着火,望着火苗不假思索道:“想到发财的事,但是仔细想想,多少有些不地道,不过…眼下能从原波罗迁徙过来的,多是有些原波罗的富贵之家,家底应该都挺厚实的,这俗话说,一方和尚念一方经,这是在咱们原大元的地界上闹的水土不服,是不是这儿郎中开的方子更管用一些?” “……” 吕文郁和宝荣同时看向她,这也能联想到做生意上去。 “看着我作甚?宝少主,你不也说过,咱们做生意的,最感兴趣的就是银子,这眼看着一个商机摆在眼前无动于衷,那不等于对这一堆银子无动于衷,生意人做不到啊。”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败给她了,若是将来她的生意真的做大了,那也是理所当然,可她小人吧,这也算是趁人之危,可真要这么说,她这小人又带着几分磊落,当着他这他乡而来正水土不服的病人明说。 “你要干嘛?” 有损医德的事他可不做。 “文郁,瞧你,我是那等没底线的人吗?治水土不服的方子是不是不止一种?你都写给我,我瞧瞧。” 就知道,她这是打药材的主意了,之前她好像屯了一些药材,这又要屯药材? “都不是些什么名贵的药材,你发不了财。” 吕文郁看着她两眼放光的样子露出几分无奈,一旁车前已经收到暗示去取笔墨了,哎,公子在初雪小姐面前,就难有不妥协的时候。 “小挣怡情,银子不嫌少。” 初雪眼睛一眯,露出招牌笑容。 这样子,让宝荣又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这女子,究竟有多少面? 她还真是什么银子都不介意挣一挣。 初雪看了方子,看着看着笑容更深了,眼里全是光。 “藿香…” “嗯,怎么了?” “文郁,你这几个方子里,好像都有这味药,我记着,这藿香也是常见的药材对吧,价格也不贵。” “恩,没错,你还知道这个?” 初雪鼻头一皱,“久病成医,这句话你没听过?天天跟你这个郎中打交道,能不知道点门道?” 吕文郁看她这样子,终是忍不住笑了笑,谁能想到,她也有这般泼皮的一面。 “好,好,算你说得有道理。” “本来就是啊,瞧瞧,这么俊一张脸,多笑笑才是,行了,就这藿香了。” 初雪说完扭头就喊了常寿。 “藿香常见,且不贵,虽说它的确是治疗水土不服药方中都要用的,可你这折腾一趟挣不了几个,没必要吧。” 她不是挣大钱的吗? 怎么这点蝇头小利也盯上了。 “文郁啊,这生意可不能嫌小,小生意就小挣,反正也不费事。” 初雪说得煞有其事。 “好,好,你去挣。” 宝荣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雪东家能挣多少?”小生意是多小,他倒是想看看。 “这不好说,若是像宝少主这般的人多,那应该也还算可观,少则几万两,多就不好说了。” “不可能,这藿香一个药方里才用几文钱的东西。”有些说大话了啊,吕文郁毫不犹豫,当场拆穿。 “我又没说要倒卖,便是垄断了,卖它也挣不了几个银子,等到了季节,这东西一收一大批的,垄断没意义。” 第646章 他是谁(2) “药堂?” “怎么,你忘了?当初我可是听了你的意见,收购了不少药材,不开药堂买了,难道屯着发霉啊!我这可都是银子。” 那藿香不过是她新药堂开张的营销手段。 一旁宝荣听得眼睛都直了,稍点拨几句他就明白初雪的意思了,毕竟都是生意人。 “你现在收购藿香,虽然这东西不值钱,但是一旦需缺的时候,它的价值就翻倍了,你在这时候将别人急需的东西送出去,无异于雪中送碳…”那她这新开的药堂就不愁生意不好。 初雪含笑不做声。 宝少主似乎误会了,她是要送,但不是送给那些水土不服的人。 “你真要开药堂?” 吕文郁以为她只是做做倒卖药材的生意,没想到她要开药堂。 “嗯。” “请郎中了吗?一家药堂要开的长久,除了药材齐备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坐堂郎中的水平。” 听着初雪正要开药堂,吕文郁还是认真跟她说了句。 “是啊,可是好郎中太难找了,我总不能请你去吧,太屈才了,所以我这药堂,就只是药堂,不看病,只卖药。”而且,她卖药的主要客人是那些医馆药铺,而非直接面对病人。 她求的是利薄量大,做起来了,利润自然也来了,而这藿香,就是一块敲门砖。 “若只是卖药,这药堂也有些难做。” 吕文郁并非打消初雪的积极性,只是怕她亏本。 “无妨,试试无妨,你们可闻到了梅香?” 初雪说着动了动鼻子,难道就她一个人闻到了。 梅香?吕文郁和宝荣听罢也闻了闻,四周看了看茫然摇头。 “那可能是我闻错了。” 都没闻到,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初雪耸了耸肩,正好桃儿拿了暖袋子过来,初雪顺势起身,“你们先坐着吃点东西,我走动一下,活动下身子。” 马车里睡了一夜,这腿脚都有些僵。 两人点头,知道女儿家有些不方便的事。 “小姐,可是要方便?” 桃儿扶着初雪小声问着。 “我走动走动,不用扶着,桃儿,你去帮忙热吃的,放心,我不走远。” 桃儿回头看了看,也是怕他们这些男人不会弄,小姐的吃食还是她去准备了,“那小姐别走远了。” “嗯,去吧。” 初雪呼了口热气,抬脚漫步,寻着她闻到的梅香。 走着走着,走到了山坡转角处,想着走得有些远了,一会儿桃儿没看到人又该急了,其实隐和术就在周围的,那丫头就是不放心。 “罢了,可能真是闻错了。” 初雪转身之际,无意见撇到对面山坳处的一抹红,正好下过雪,山中积雪未消,所以那一抹红就显得格外打眼。 初雪忍不住顿足而望,嘴角微微上扬。 就说闻到梅香,这个时节,也只有这一抹娇色了。 这般细看之下,发现那边山坳处景致十分不错,还不只一株梅树。 “小姐,吃食已经弄好了,这儿是风口,站在这儿做什么?回去吃东西烤火,一会儿就启程了。”桃儿到底是不放心,弄好吃食就着急找过来了。 初雪目光依然落在对面的那抹红色上。 桃儿见她不动,只得上前看看,顺着初雪的目光看过去,“梅?小姐,你这鼻子够灵的啊,这么远都能闻到梅香。” “嗯,是远了些,还得折回去,罢了。” “啊哟,我的好小姐,您要看梅,咱们这不正去赤梅岭吗?听说那儿漫山遍野都是,那边就不去了吧,在这看过了也一样,这般看着,是挺好看的,走近了也就几棵梅树,可能还不如在这看着好看呢。” 桃儿扶着初雪,帮她将斗篷拉紧些。 “小姐,风大,咱们过去吧。” “说得也没错,或许在这看着好看,近看未必有这样的好颜色,走吧。” 她也不知为何,就是闻到那股淡淡的梅香,便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一样。 这梅香和其他的梅香略有不同,她记得这香味,曾经在师兄的院子里闻到过。 初雪和桃儿转身而去,对面山坳深处,那几株梅树不远处有一处木屋,此刻一老者带着一男一女正朝着那几颗梅树走去。 这大冷的天,老者一身单薄的白衣,满面红光走路带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上下来的老神仙。 “祖父,水哥哥身体还没好全,您要取梅煮酒,我来不就成了,非要把他拖来。” 女子生的娇俏,一身红色被周围的雪色衬得更加明艳动人。 “你这丫头,为师养了你十几年,你倒好,这小子才处了半年多,你就处处向着他。” 老人家插着腰,吹胡子瞪眼的,说话间还不忘瞥了男子一眼。 男子只是微微一笑不做声,好似已经习惯了这幅场景。 “祖父,你说我就说我,干嘛瞪水哥哥。” “你这丫头,我瞪一眼都不成啊?你就是被他这张脸给迷得,早知道祖父当初动手的时候就给他弄丑点。”老人说着双手往身后一靠。 “祖父,你当初还说了,水哥哥原本骨相生得好,原来样貌也定是极好的。” “女生外相,女生外相啊!” 老人家一幅提不出成的样子直晃头。 从头到尾,男子都是含笑听着看着不做声默默跟着。 “不过这小子侍弄梅树倒是有些本事的,之前莫不是个匠?嗯,经他倒腾这一两个月,如今这梅树开出的还真是有些特别啊。” “哟,刚才是谁望着水哥哥一脸嫌弃的。” 女子逮着机会就开始反击。 “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没样子了,你别忘了,你爹已经给你说了亲。” 老人家提醒了一句,抬手开始折梅。 “他说的,让他自己嫁去。” “行,那等回了永安城,你自己跟你爹说去。” 老人家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一幅随你的表情。 女孩子连忙将篮子送上前接着老人家采下的梅,双眉一弯,态度立变,一脸讨好道:“祖父,您真的不管莺儿了,只要您开口,我爹敢不听吗?祖父,莺儿不想嫁人,莺儿一直陪着您不好吗?” “不想嫁人?那刚才胳膊肘往外拐的谁?祖父还以为你迫不及待盼嫁呢。” “水哥哥,你看看祖父,一把年纪,为老不尊,羞不羞,祖父,莺儿就是看你欺负水哥哥才帮他说话好不好。” 她便是不嫁爹爹现在说的亲事,她的婚事也是难由自己的,她心里有数的,祖父早早就跟她说得明白,她的任性,不过都是在祖父允许的范围罢了。 “顺水,既然你也不记得自己是谁,想不起从前的事,你就跟着我,过几天,就随着一起去永安城吧。” “是,老爷。” “说了别喊老爷,跟这丫头一样,喊声祖父,我们家不缺伺候的,以后,你就是老夫的干孙子。” 第647章 错过了(1) “终于到了,小姐,快下来看看,好美啊!” 跳下马车的一瞬间,桃儿只觉得眼前一亮,觉着这些天一路颠簸也值了,小姐定会喜欢的。 初雪伸出手,让桃儿扶着下马车。 入眼的景象,让初雪也忍不住嘴角上扬,的确很美。 其实,她这次的确是冲动了些,也是喝了些酒。 “雪东家,便是这儿,当时路过就被惊艳到了。” 宝荣也下了马车,看着初雪笑说了一句。 吕眼前映入眼帘的一片梅红,让吕文郁都忍不住顿足观望,的确很美,尤其是在这样的季节看到这样的色彩。 “的确惊艳,不虚此行,宝少主,咱们就此别过吧,你们宝家初到永安城,怕是很多事还等着宝少主回去主持,这一路我们乘坐马车,已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初雪看着眼前山林中的一片梅林与宝荣话别。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才到就赶人走? 好在宝荣心理承受能力尚可,笑着化解尴尬,“家中也不只宝荣一人,宝荣不在,也耽搁不了多少事,再说,也不急这么一时半刻,这般美景,值得留下好好看看。”只当是人家替他着想。 初雪环顾眼前景象浅浅一笑,“景是好景,可是…此景看一眼便也差不多了。”意思,她要走了。 “……” 宝荣不做声了,她突然匆匆奔着这景而来,奔波一路,就看着一眼? “小姐,奴婢看着,那边一片梅树开得极好,要不过去瞧瞧?”之前对着山坳中几棵野梅树都看得入神想要过去近看,这眼前一大片梅林,开得正好,她这看一眼就走? 初雪顺着看了一眼,“是挺好,不过也就是挺好,这儿的梅好是好看,却不是我想看的梅,宝公子若是有兴致,那初雪倒是可奉陪看看,桃儿摆酒!” 既赏,那就得有酒助兴。 “罢了罢了,既不是雪当家相看的梅,那便是再多再好看,也就只是梅罢了,雪东家,此处离永安城不算太远,估摸着也就一天一夜的路程,雪东家真不打算一起去…” “宝少主,初雪还要去办点事,所去之处与永安城并非一个方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永安城她总还是会去的,只是现在不想去。 宝荣无奈一笑,“好,那就后会有期。”她应该还是会去永安城吧,再说,他们现在还有生意往来,怎么都还是有机会的。 宝荣也不是个拖沓的人。 “后会有期,送送宝少主。” “不必,就此告辞。” 宝荣直接翻身上马,再次拱手示意转身便带着小金豆策马而去了。 “咱们也走?”吕文郁知道,初雪此刻是真的对这儿的梅没兴致。 她是为此而来没错,可未必会为此停留,她心里相看的梅,其实只有一株而已。 “嗯,走,往东边,去柳州,龙爷好像在那边,我路上已经让人送了信去,许久没见,去会会龙爷。”从今儿起,这三年之内,她的心思都会用在商场上。 “真走啊?好容易到这儿,小姐真不看看?桃儿给您煮酒去。” “酒留着,一路上好景定不少。” 初雪说着就上马车,桃儿也只能无奈跟着,突然兴致勃勃来看景,结果就真的只看了这么一眼,小姐还能再任性点吗? 不过…她高兴就好。 走远了些,小金豆才忍不住嘀咕,“少主,这个雪东家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有什么奇怪的,看景本来看的就是个心情,此刻她没了那份兴致,又何必附庸风雅在这装样子?本少主倒是觉得…难得的真实,小金豆,你不懂,世上很难有人能活得这般随性真实。” 小金豆似懂非懂不做声了。 初雪一去不返,百里世袭让人快马加鞭给永安城送信,初雪离开梅岭的时候,金绝天正好收到消息。 “备马!” “是!”青岁见金绝天收到信一脸急色,便也没多问。 直到出城才忍不住开口,“王爷,咱们去哪?” 现在不同以往,王爷手握重兵,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他是不能轻易出城的,也不是不能,就是王爷自己说的,他一动,势必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 “赤梅岭,快些。” 这周围的地形,青岁现在也大概熟悉了,“王爷,赤梅岭距离永安城快马加鞭也有一天多的路程,王爷,要不要跟家里交代一声?”这一去一回,最少就是两三天啊,王爷无辜不早朝恐怕不妥吧。 青岁的话让金绝天急停下马。 他好像是太冲动了,连交代一声都忘了。 “青岁,你让人回去跟老陆送句话,让他以我的口吻去一份折子送入宫中,告知皇上,本王告假三日,就说…去会故人。” 算是故人吧。 故人?青岁一时想不出有什么人能让王爷连交代都忘了便急匆匆出城去见。 “是!” “王爷,咱们到底要去见谁?” 他的对王爷的安全负责,所以必须问清楚些,以防万一。 金绝天一时有些出神,“你见过的,前大元公主,初雪。” “她不是在戍城吗?”怎么跑赤梅岭去了? “百里世袭来信,说她与宝荣一行朝赤梅岭方向去了。” 宝荣? 青岁越听越糊涂,“那个聚宝楼的宝家少主?” “嗯!” 他们怎么又扯到一起了?青岁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一时间有些屡不清。 金绝天不再做声,因为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要去看看,百里世袭信中说得清楚,她没有和丰子越他们同行,那说明她不会来永安城,而她又是远行,那她要去哪里? 原本也打算忙完这一阵去见一面的,毕竟他这里还收着一道圣旨,怎么说也与她有关! “驾!” 一路马不停歇,没到赤梅岭就在路上碰到了宝荣。 “草民参见王爷!” 宝荣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金绝天,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个大胆的想法,王爷这方向难道是去赤梅岭? “宝荣?” “正是草民!王爷还记得草民,是草民之幸。”眼前之人,的确是他们这等商贾之流难得见上面的。 金绝天打量了四周一眼,只看到宝荣主仆,心里大概知道,她肯定也不在赤梅岭了。 “青岁,让大家停下,生火。” “是!” 金绝天吩咐完看向宝荣。 “宝少主,天冷寒重,已是夜深,坐下烤烤火吧。” “是!”宝荣哪敢不从,再说,与天亲王同坐,这等机会也是许多人求不来的,不知为何,就是有些心慌。 第648章 有点心惊(2) “你们主仆从何而来,这般急匆匆的夜里也不找个地方投宿。” “回王爷,草民从戍城而来,去谈一笔生意。” “谈生意?宝家也是初到永安城吧,生意这么快就做开了?” 宝荣低着头看着火堆,王爷有话直说啊!这拐着弯的打探…… “王爷见笑了,宝家哪有这么大本事,才到这脚还没落稳何谈做生意,只是恰好认识一位商人,赶来托对方办点事,也算是生意往来,说起来,此人王爷或许也认识,她是个女子,名唤初雪…” 得,他自觉一点,王爷先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 “她?难怪!之前她到琼州城与你相识一场,本王也听老陆提过几句,看样子,你们之间交情比本王想的还不错,你们也算是许久没见,她可还好?” 这…… 宝荣越发慎重了,“回王爷,其实是草民厚着脸皮登门,求她办点事,草民与雪东家的确多时不见,她瞧着比从前瘦了些,听说是大病了一场,险些…丧命,虽说现在好转了,但是吃了大半年的药,身子难免看着羸弱些,不过现在见好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雪东家以后定是个有福的。” 王爷这口气,又让他忍不住乱想,哎!这该死的好奇心啊。 金绝天拨弄火堆的手停了下,“原是如此,你们生意上的事,本王就不多打听了,你说她大病才好,想来,她得好生休养一段日子,本王还想着请她到永安城小住呢。” 宝荣眼珠子微微转动,王爷跟他说这话,是暗示他他和雪东家关系匪浅? 越听金绝天说话,宝荣越发忍不住往那方面去想。 “按说,她是得好好休养,但是…雪东家这次同草民一起出的城,就在前面不远的赤梅岭分开的,本来说是来赏梅的,好似突然有事便离开了。”雪东家,对不住,王爷这一趟,怕就是奔着她来的,那定是知道她的行踪,他也不敢有所隐瞒,只能斟酌着说。 “赤梅岭?这么冷的天,她倒是不怕冻着,大病初愈却有这等闲情雅致,大老远跑一趟,怎又不看了…” 金绝天这口气,宝荣觉得,自己不多想都不应该了,听听,这要说王爷对那雪东家没意思,打死都不信,而且是如此不加掩饰。 青岁忍不住低咳一声,算是提醒自家王爷一下,这还有外人呢,王爷用这口气说话,是真不怕人家误会啊。 可青岁并不知道,再理智的人,在遇到那个命中注定的人时,都会反常的。 金绝天想让所有人知道,他金绝天想娶的人是谁,也想让所有人知道,皇上已经给他们赐婚,可他到底顾虑着她,只能忍着,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素来胸有成竹的天亲王在她面前心里没底了。 以为他知道,她心里有个梅时九。 和一个活人争,他不怕,可是和一个死人争,他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去争。 虽说外界都传梅时九失踪了,但是经他多方打探,心里大概有了答案,而这个答案,或许就是她大病险些丧命的缘由。 金绝天的话,宝荣可是不敢乱接,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干脆闭嘴。 “宝荣,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往…往东边好像。”具体去哪里他是真不知道了。 金绝天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倒也没再继续问。 宝荣也知道,有关那场喜宴,王爷若是想知道,会有人详细告知,不必从他这儿听。 王爷会去追初雪吗? 应该不会吧,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而且王爷应该很忙吧。 “王爷,今夜在此留宿吗?” 青岁暗示了一句,追不追。 “不了,休息一下回城,家里还有很多要务处理。” 回去?这急匆匆来,人没见着就回吗?青岁反正是有些看不懂。 其实金绝天自己也有些迷茫,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头一次这么想见一个人,又怕见。 没想到,他金绝天也有这般小心翼翼的一天。 想到这,金绝天自己忍不住笑了下,是笑自己。 宝荣保持沉默,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左耳进右耳出。 金绝天刚说完,一直飞鹰突然停在青岁肩上。 看到飞鹰,青岁知道必是急事,也顾不得宝荣主仆在场,梁莽解下飞鹰脚上绑的信展开细看。 信的内容很短,金绝天也起身,青岁直接将信递了过去,宝荣拉着小金豆低下头,不看,不听。 “回城!” 金绝天看完,直接吩咐回城,说话间就已经上了马背。 “夜深了,你们也一路回城吧。” 金绝天看了眼低着头的主仆二人,说完便策马先行了。 “是!” 宝荣赶紧拉着小金豆起身上马,丝毫不敢耽搁,王爷这算是极给面子,让他们同行了,回城若是让人看着,对他们宝家有利无害。 金绝天眼角余光往后瞟了一眼,这个宝荣倒是个聪明的,相信他不会乱说什么。 给金绝天飞鹰传信的是陆光年,以为上官息带着东西已经赶到永安城了,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知道这东西定不寻常,所以陆光年才用了飞鹰传书。 “王爷怎么出城了?” “不知道,去的突然,连我都不知道王爷去干嘛,等着吧,收到传信应该会赶回来吧。”不过也说不好,去的这般匆忙,连他都没来得及通知一声,也不知是什么事,不过有青岁跟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对了,路上拦你的人,你可知多点路数?” 若不是路上有人拦,陆光年还不至于这么着急。 上官息望着陆光年耸了耸肩,就算看不出也猜的出,“老陆,咱们就别兜圈子了,我这次是替王爷办差,如今敢在路上出手拦咱们王爷的人,这世上还有谁?” “别胡说,你是嫌王爷身上的虱子不够多吗?旁人如何说都没事,咱们自己人得谨言慎行,王爷已经够累了。” 上官息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就是兄弟们心里都有股子气,王爷是权高位重,可皇上也不用这么着急就处处防着王爷吧。 “她说这是开国大典之礼?” “是。”上官息看着盒子一脸好奇,很难不好奇。 “哎,她这句话不打紧,偏偏当着百里世袭的面让你交给王爷,既是开国大典之礼,要么给礼部,要么给皇上才是,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心里能舒服?” 陆光年不由多想,这礼怎么瞧着都有些挑拨离间的意思。 希望这位姑奶奶送的东西不要太过才好。 宝子们,原谅我这个土鳖,才知道有读者纠错!太好了,哈哈哈,欢迎欢迎 第649章 这份大礼(1) “回来了?” 皇宫里,金赞礼看着桌案上摆着的告假折子,不是说三天吗? “回城之后直接回了王府?”金赞礼又接了一句。 “是!”呼也小声回着话,天亲王突然赶回来应该与戍城送回来的消息有关吧。 “去戍城的那些人…也回来了?” “回来了,今日到的!” 呼也知道金赞礼问的是谁,是丰子越他们。 “都回来了?”意思没有落下谁吧。 呼也赶紧回着:“回皇上,都回来了!”一个不少。 终于可以安心了,还真就是去成亲的,还好还好,没闹出什么麻烦事来。 “五公子新婚大喜,既回来了,朕也该道个喜,这样吧,在宫里设宴,请他们一起来坐坐,朕早就想见见他们,只是之前太忙了,你去安排吧,记着,都是重要的客人,你亲自去,别怠慢了!” “是!皇上,那宴会安排在哪天?”这些人,身份这般特殊,他哪里敢怠慢。 “就三天之后吧!”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嗯,对了,你说那个女子给咱们天亲王送的开国大礼会是什么?” 呼也身子颤了一下,这他哪里知道啊… “罢了,你去忙吧,既是给天亲王的,朕就不好奇了。” 金赞礼说要瞟了一眼桌子上的折子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自从封后之后,金赞礼就很少留宿后宫。 而后宫嫔妃这几天也没什么心思侍寝,正好各自安好。 金绝天今日早朝缺席,也是引得不少人关注,比如瑶妃。 “还真是出城了!” 后位落空,瑶妃心里的确不痛快,可事已成定局,她也只能接受,不过,她不会就这么放弃,这个后位皇后是否坐的稳还不好说。 “娘娘,天亲王的行踪很难打听,不过王爷回来的时候,有人跟着一起回城的,不过没去王府。” “谁?” “聚宝楼的少主宝荣!” “宝家?”一个商贾?瑶妃突然想起来,之前在世亲王府见过的,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初雪,她记得就是宝家少主带她去的世亲王府! “娘娘,要不要派人去打听一下…” “免了,这里是永安城,别轻举妄动,让人盯着些就是,本宫只要知道天亲王最近见了些什么人,天亲王府有什么动静就好,对了,你再去确定一下,那个初雪真的没有跟着那群人到永安城来?” “听底下的人说,确实是没看到那个女子,奴婢再让人去落实一遍。” “嗯,听说大伯公这几日要回来,你着人问下,具体是哪天,本宫好跟皇上告假回黎府见见大伯公。” “娘娘,按说,您是贵妃,若是要见,直接下旨召见就是!哪能让您亲自去见他,这也于理不合。” 瑶妃看了自家婢子一眼,“若本宫今日身在后位,或许还能摆个普让他来见本宫,可本宫只是贵妃而已!你别忘了,他虽不在朝,却是咱们黎家的族长!本宫若想依仗母族的势力,本宫这个贵妃就要敬着他些。” 瑶妃说着揉了揉眉心接道:“咱们那位玥小姐这几日是不是还闹着?” “回娘娘,玥小姐被禁足了,哎,夫人和老爷也是怕她那不管不顾的性子真惹出什么麻烦来。” “或许闹一闹也是个法子,既然她想出门,本宫就帮帮她。” 她那个妹妹,一心想嫁给天亲王,那一道赐婚圣旨,她能甘心? 让她闹闹,若是能闹明白究竟是谁也好,她也想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天亲王那般敬她,又是什么样的女子让天亲王都不自信了,都说,开国大典上天亲王的那番话不过是推脱之词,而那道圣旨也只是皇上敲打天亲王的手段,根本没有什么赐婚一说,只是君臣心照不宣的一场游戏。 她也希望就是这么回事,毕竟那个男人曾经也是她的心之所想,她得不到的男人,可以成亲,却不能爱上其他女子!绝不可以! 天亲王府。 一路急赶回来的金绝天,看着上官息带回来的盒子反复又问了一遍。 “你确定她说的是大国大典的贺礼,是给我的?” “是,王爷,当时百里世袭也在场,这会儿,宫里应该也收到消息了。”所以赶紧看看是啥,若是不妥,直接送入宫,免的麻烦。 “她还说了什么?” 上官息仔细想了下摇头,好像没有了,随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对了,王爷,她说是替故人送的!”当真是老了,差点忘了这一句。 故人?金绝天眉头微微一皱,脑海里不由闪过一张脸,伸手摸了下盒子,想了一下,还是将盒子打开了。 没想到盒子里竟然放着一本书,还有……和一封信。 看到书本名字的一瞬间,金绝天瞬间双眼瞪大,少有的失态,显得异常激动,小心翼翼拿起,有些不敢相信一般,还有些满意掩藏的喜悦。 “王爷,这是…”啥啊?一本书至于让他们王爷这般激动?他记得王府什么孤本的不少吧! 陆光年忍不住问了句,也是好奇。 金绝天没做声,注意力全在手里的那本书上,只见他小心翻开,才看了几页就合上了,表情比刚才瞧着更激动,随后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拿起那封信看了起来。 信展开以后,金绝天的表情又发生慢慢变了,一脸复杂之色。 “王爷?怎么了?” 金绝天超乎寻常的反应,让陆光年的好奇变成了担心。 “没什么,你们先出去!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陆光年虽然担心,但也不敢在此时多问,只能听命拉着上官息退了出去。 “老陆,这什么情况?” 门刚关上,上官息就憋不住了。 “什么什么情况,我上哪里知道去,行了行了,别瞎猜,有事王爷会吩咐,在这侯着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陆光年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王爷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这样的时候还真是少见,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他们并不知道,那封信是梅时九写的。 信中 “原来这个故人是梅时九…” 看着手中的信,再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工艺全书》,还有梅时九为天下黎民百姓的建言献策!金绝天突然觉得,写信的人好像比他更盼着天下太平安乐。 更让他陷入沉思的是梅时九的气魄和气度,原来世上真的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人,他若还活着,他定会亲自求请,请他入朝!敬他三分! 第650章 兵器篇(2) 金绝天在屋子里安坐了半晌之后才起身,出门时取出了盒子里的《工艺全书》,然后将带在身上的那道赐婚圣旨放入盒中。 他知道,这道圣旨即便到了她手里,也是无用,她心里住着的那个人,现在谁也取代不了,且等等吧,都说时间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时间久了,所有的浓烈都会淡化。 “王爷!” 门一打开,陆光年连忙唤了一声。 “老陆,把桌子上的盒子收好,本王现在入宫一趟。” 她送的大礼,宫里肯定也同步收到消息了。 看着金绝天离开,上官息一脸担忧,“老陆,那是一本书吧?王爷这会儿入宫…” “别多管闲事了,王爷自有分寸,而且,路上出手的人未必就是宫里的人,老息啊,你这些年都在外头帮王爷处理事情,对宫里那位了解甚少,莫要被外头那些传言给迷惑了,咱们只管听着王爷的吩咐行事就是。” 上官息见陆光年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话,也认真点了点头,最近外头各色各样的声音太多了,他的确有些多想。 “皇上,天亲王求见。” 听得金绝天求见,金赞礼并没有太惊讶。 “让他进来吧。”天亲王做事,从来都不会让人抓住什么把柄,他知道他现在进宫是来干什么的。 金绝天进入殿中,按着规矩给金赞礼行礼,金赞礼曾经给过金绝天见天子免跪拜礼的特权,金绝天却从来没用过,还是一切按规矩来。 “都说了,你天亲王见朕可免这些虚礼,起来吧,赐座奉茶。” 金绝天这才起身落座。 “不是告假了吗,怎么进宫来了,若是有事,只管去忙你的,这几年你忙于战事国事,未曾好好休息过,休息几天也无妨。” 金赞礼也放下笔开始和金绝天闲聊起来。 君臣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相处方式显得有些松弛。 金绝天拱手,“回皇上,臣本来是有点私事要去办的,但是出城没多久就收到消息,说是前大元公主让人送来一份贺礼,本王便折回了。” “哦?她的贺礼,难怪天亲王能放下要事折回了,什么贺礼啊?”金赞礼一派随意的问着。 金绝天已经起身,拿出了初雪让上官息带来的那本《工艺全书》,双手小心翼翼捧着奉到金赞礼面前。 “皇上,这是她给大昊送来的开国贺礼,因为这份贺礼十分特殊,她怕路上有什么意外,所以让臣府上的人带回了,并叮嘱亲自交到臣手里,但是,路上还是出了点意外,好在有惊无险,东西安然送到了王府。” 这旁敲侧击,金绝天把该说的都说了。 “什么贺礼这般特殊,要天亲王府的人亲自护送,要天亲王亲自呈上?路上还发生了意外,朕都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一个前大元公主,还是个长在外面的公主,即便与锦家关系特殊,底子也只有那么厚实吧,她手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需要这么大阵仗?难道是锦家借她之手送的贺礼? “会皇上,这份贺礼,便是失传已久的《工艺全书》!” 金绝天说完躬身将书送到金赞礼面前。 金赞礼闻之色变,随后缓缓站起看着金绝天手里捧着的那本书,和金绝天看到它时的表情几乎一样,都是一脸不敢相信还有几分欣喜。 知道它的人,懂得它的价值的人,看到它大致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知道它的人比如周围的宫人,都是一脸莫名。 在他们眼里,不过一本书而已,为何天亲王和皇上要如此大惊小怪。 “这真的是《工艺全书》?那个《工艺全书》?”金赞礼伸手接过,也是一幅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接过稀世珍宝。 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是!正是端天皇朝的《工艺全书》。”是真是假,他也没鉴别,但是这书是梅时九送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端天皇朝? 安静在一旁伺候的呼也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想起来了,这本什么全书,皇上曾经让人寻过,只是一点线索也没有,皇上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但是他也没在意,以为是什么孤本的,看样子没那么简单啊。 瞧着皇上和天亲王的反应,这本书怕是大有来头,这份大礼还真是大礼啊。 这不但没闹事,还送上大礼? “《工艺全书》,哈哈哈,是真的《工艺全书》?来人,召司造局的管事们。” 金赞礼还想确认一下,因为这本书的分量他心里太清楚了。 金绝天退到一边没在做声。 金赞礼继续翻看,一页页小心谨慎,生怕弄坏了,看着看着,脸上裂开的笑容突然僵住了,随后又急切翻看了几页。 “天亲王,这本书你看过没?” 金绝天见状目色微微一变,不动声色上前,“回皇上,臣着急送入宫,只翻看了前面两页,可是有何不妥?” 难道书有问题?应该不可能。 “天亲王自己来看看。” 金绝天直接上前凑近,随着金赞礼所指的地方看,看罢忍不住伸手去翻阅,随后目色一沉。 “天亲王,你应该清楚,这本书一共有四篇,锻造篇、珠宝首饰篇、织技篇、还有最重要的一篇没了,兵器篇。” “兵器篇没了?”金绝天看着这本书也愣了一下。 “看来是,不过,人家这是送礼,这礼是什么样子,咱们都不能怪是吧,便是只有前面三篇,也是极重的大礼了。” 金赞礼这番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金绝天没做声,心里却是有些为难了。 这兵器篇怕是皇上心里最想要的一篇,这本书失传已久,若是没找到也就罢了,如今送到了眼前,知道了下落,可偏偏缺了这一篇,能不想吗? 而她更是,直接留下了兵器篇,毫不介意让他们知道,她是不是料到了他会将这本书送入宫。 想着她的心思,心里竟是有些无奈。 “听闻,工艺全书中兵器篇记录了很多世间罕见的兵器,这些兵器,曾助力端天皇朝一统天下,后来端天帝觉得这些兵器杀伤力太大便让人毁了,当时制造兵器时,是图解分工匠制造,那些兵器被毁之后,没有了兵器篇的图谱,再也造不出同样的并起来,就连仿造都难及三分,天亲王,国之强,兵不可弱,兵之强,先攻其器…” 金赞礼的意思很明显了,金绝天已经知道对方的意思。 想让他去她手里要来兵器篇。 第651章 相提并论?(1) 任谁也没想到,与宝荣在赤梅岭分开之后,初雪就一直游历在外,有关她的消息很多,但是行踪却总是飘忽不定。 这一晃,就是三年! 这三年初雪去了不少地方也做了不少事,她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大到已经让商场很多人都开始提防了,只要她想做的生意,几乎就没有做不成的。 初春时节,寒意消融,万物复苏,处处生机勃勃,让人心情都跟着舒展开来。 “小姐,这开春了就是不一样,路上行人都多了,听说很多都是赶赴永安城参加春试的学子。” 桃儿将车窗帘子卷起,春风拂面让人身心愉悦。 初雪一身灰色袍子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头发也是随意挽着,此刻正懒洋洋斜躺在马车里,头靠着车窗一派慵懒的打量着车外的风光。 “今年是大昊开国头三年春试的最后一年,下次再考的机会就是三年后的秋试了,今年春试会是三年春试里最热闹的一年,春日也正是百齐放的好时节,桃儿,咱们瞧瞧百家争鸣的热闹!” 初雪歪头看向桃儿,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桃儿眼睛亮了几分,“小姐,咱们要去永安城?” 初雪含笑撑着头,“永安城便是原先的大元都城,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弄得跟头一次去似的!三年了,也差不多了该去瞧瞧,否则五哥他们又要来信唠叨了。” “小姐,听闻现在的永安城和原来大不相同,不但扩建了,城中布局也有所改变,也比以前更热闹人更多了。” 桃儿一时也没注意那么多,随口说着。 初雪缓缓扭头看向窗外,百姓便是如此,天下是谁当家作主他们真的并不是太关心,只要能他们安居乐业,他们就会慢慢忘记他们曾今的故国,会慢慢接受他们大昊子民的身份,活在当下,也挺好的。 “那咱们就去看看大昊皇都永安城吧!” 说起来她也是大昊的金玉侯!三年,按朝堂律法,她也该去面圣一次的。 “好嘞,奴婢这就跟术他们说。” 桃儿赶紧提起车帘跟驾车的术说明去向,生怕走错了。 “小姐,这里正好离永州城不远了,明日就能到,前面有个镇子,今晚留宿一宿,就是镇子不大,这么多去赶考的考生,不知道客栈还有没有空房,小姐,需要让人先去给五公子他们送个信吗?” 桃儿显得有些兴奋。 初雪随手拿起一卷书借着窗外投射的春光翻看起来,“不用了麻烦了,明儿就到了,一会儿到镇子上,找一户人家有屋子多的,看能不能留宿一晚,客栈肯定是满的,不行就随便将就一晚就是。” 三年来,大家跟着她风餐露宿应该都习惯了。 桃儿只得点头。 柳絮镇最近可是热闹,都是路过赶赴永安城的行人。 初雪一行到了柳絮镇之后运气不错找了一户人家,给了些银子借住一宿。 “到底是离皇城永安近,一个小镇子都如此热闹。” 都入夜了,街上还有不少穿梭的人流。 初雪一行也在其中,听得吕文郁的话,初雪笑着四周看了看,“也算是天子脚下吧,走,前面好像有个茶舍,去坐坐。” 这种小镇上的茶舍自然精致不到哪里去,也没什么雅座隔间的,大家都在大堂里坐着小桌,茶舍两侧都是通透的,晚上关门时把门板安上即可。 一行人在茶舍找了张空桌,点了茶和一些吃食,听着周边闲聊的热闹。 聊的话题,无一例外都和春试有关。 “看来,今年春试的确是热闹。” “所以你突然改道去看热闹?”吕文郁抬手将初雪跟前偷偷倒满的酒杯换了一杯茶。 初雪看着被端走的酒舔了舔嘴唇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就一杯都不行?” “已经开春,春崔万物发,要忌酒。”吕文郁一本正经的说着。 初雪叹了口气只能蹲着茶当酒喝。 “小姐,你怎么能偷偷带酒袋子。”桃儿皱眉。 初雪一脸可怜兮兮的,大家全当没看到,表情一致。 得,初雪眉头一展,这件事,她从来没赢过。 还好良安及时化解她的尴尬,“小姐,雷爷来信了。” “我看看。”初雪也不想酒的事了。 “小姐,近两年,百里家明里暗里的,没少给咱们使绊子,百里家是皇商,很多生意咱们都尽可能避着,三年前的事还没跟他们计较,现在更是得寸进尺…”听得出,良安大底知道信中内容。 “百里家颇为复杂,不着急。” 初雪看完信收起,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继续听着周围的热闹。 “听说,这次那个水公子也要参加春试呢。” “那好啊,正好见识一下,传的那般厉害。” 瞧着是有不服气的。 “水公子?那个做出……的水公子?” “正是,虽说只是黎府的养子,但是人家背后是黎家,以他的才学,这次若是高中,将来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说到才学,倒是真想见识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能拿来跟九公子相比!” “九公子?可是原大元那个梅家梅时九公子?” “是啊,说到九公子,你们是没见过,那才是惊才绝艳呢…” “惊才绝艳?可惜了,只听闻过无缘得见。” “是啊,天妒英才,苍川一战之后就失踪了,哎,说是失踪,应该是牺牲了,听说梅家和前大元圣上当时让人在战场上到处寻找,连尸体都没找着呢。” “那可是大元的英雄,便是活着,而今怕也不会参加大昊春试吧。” “如今还分什么大元大昊的,天下一统都三年了。” 说到这个问题,刚才的热闹明显消淡了几分。 初雪这边一桌子也静默了,大家都默契的不做声,倒是初雪端着茶杯一脸若无其事道:“他们说的是水公子吧,良叔,回头记得帮着打听一下。” 她也想看看,什么人物能跟她师兄相提并论。 “…是。”良安小声应了句。 桃儿不由皱眉看了四周一眼,这些人真是,说就说,什么人都拿来跟九公子比。 “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初雪知道这丫头的意思,起身一笑道:“回吧。” 众人默默起身跟着都没做声。 初雪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道了句:“黎家,也顺便打听下哪个黎家。” 第652章 顺水(2) 永安城。 春试在即,永安城热闹非凡。 黎府内,黎家现任族长黎丰年正在正与他三年前带回来的干孙子说话。 黎家现如今也算得上是大昊的贵族,后宫朝堂都有人,家族也是人丁兴旺,人才辈出,家底也厚实。 这样的富贵人家,攀附的人不在少数,府中尚未成亲的孩子就成了关注对象。 黎家族长的干孙子,虽然不是亲孙子,可这位公子才华出众,容貌俊朗,又十分受族长看重,将来不愁没前程,最重要的是尚未说亲。 “你的婚事,还是得问问你的意思,这家小姐虽说年纪不小了,可她和别家女子不同,是随着天亲王征战过的,天下大定这后,她也离开了军营,现在是皇上破例亲封的郡主,也正因这些原因,这婚事一直没有说定,家老将军与老夫多年交情,见过你之后,便相中你了,想结这门亲事。”黎丰年一边说一边看着干孙子写的文章。 “全凭老爷子做主。” 黎丰年看着文章有些爱不释手,看得出来很是满意,收了文章看着对方道:“阿水啊,有什么想法只管说,毕竟是婚姻大事。” 当初人救起来的时候是在水边,顺水而来,便叫了顺水这个名字,跟着黎丰年姓了黎。 黎顺水听罢还是那句话,“老爷子做主就是,顺水没什么想法。” 黎丰年眉目一动,“罢了罢了,倒也不着急,再说吧,等你春试完了再说,你天资过人,功底也扎实,想来之前也是个出众的,就你写的这文章,春试肯定能高中,别天天待在书房,多去外头走动走动,多结识一些人,年轻人嘛,多交些朋友!”黎丰年说着拍了拍对方的胳膊。 “是!” “祖父,您跟水哥哥说啥他都是一句是,您看着吧,保准回头又天天待在书房。” 一个娇俏的声音打断了两人说话。 “莺儿,你是越发没规矩了。” 黎芯莺端着东西走了进来,她也是黎家孙女一辈中唯一一个能不经通报出入黎丰年书房的人。 “祖父,莺儿这不是给您送汤来了正好听着你们说话,忍不住就插了句,反正水哥哥又不是旁人。” “就你会说,都定亲的人了,往后行事可得有些章法,这里是永安城,得学着讲规矩了。” 提及亲事,黎芯莺脸上笑容淡了几分,“知道了祖父,在说下去汤都要凉了。” “老爷子,顺水先行告退。”黎顺水见状顺势告退。 “嗯,去吧,记得多出去走走。” “是!” “祖父,那孙女也告辞了,您老趁热快喝汤。”黎芯莺见状赶紧跟了一句。 “去吧去吧。”黎丰年知道自己孙女是要粘着干孙子说话。 开始,他还真有些担心,不过现在是兄妹了,一个已经定了亲事,一个根本无意,兄妹间多些接触也无妨,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黎丰年的目光再次落在黎顺水写的文章上。 先不说文采,就是这一手字,每个十几二十年的功底怕是练不出来的。 虽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从他的字和一些习惯来看,应该是前大元人,而且出身不低,虽然他嘴上说是让人家多出去走走,可心里却是有些担心的。 怕他有一天突然恢复记忆,那他现在在他身上下的功夫是不是就白搭了。 黎家年轻一辈中,虽不乏出众的后生晚辈,可都难跟他相比啊,天资过人,沉稳有度,身上一股子与生俱来的不凡气度,各方面都十分出众,可谓出类拔萃。 说句老实话,直到现在,他都有些把不准这小子的心思,所以,有些事暂时还不能着急。 再看看吧。 “水哥哥,扥等我,我让姿姿给你送了一碗汤去你书房,走,赶紧趁热去喝了。” “多谢莺儿妹妹,我回头去喝,现在要出府一趟。” 黎顺水十分客气的道谢。 “出府?你真的要出府?就因为祖父刚才说的?水哥哥,我刚才可是在门口都听着了,婚姻大事,你倒好,就一句由祖父做主,你怎么那么听话,怪不得祖父喜欢你,他刚才若是真做主让你取那个家郡主旗,你真娶?” “婚姻大事,本就是长辈做主,更何况,老爷子对我有救命之恩。” 意思他听话没错啊。 “你这人…怎么总是这般一本正经的,真是无趣,水哥哥,祖父自己都说了,他虽救了你,但你活下来都是天意,你难道为了报恩,一辈子都听从祖父安排?那个旗虽是特封的郡主,可脾气却是十分不好。”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言下之意,不管黎老爷子给他安排什么婚事,他都会接受。 黎芯莺小脸一垮,“难道你将来的妻子心里喜欢别人,与你成亲不过是不得已你也乐意?别怪我没告诉你,整个永安城的的人都知道,她喜欢天亲王,为了天亲王还跟我们家那位玥小姐结了梁子,当初天亲王领兵出征,她硬是磨着老将军说情,让她跟着上了战场,不过有一句说一句,她比咱们府上那位只会耍小姐脾气的强多了,家如今给她说亲,一是看着她年纪大了,再不嫁就真嫁不出去了,二是天亲王那边是不可能了,都跟着去战场了,要是有戏早就嫁过去了,再说,三年前开国大典之上,皇上已经给天亲王赐婚了,说来也怪……” 黎芯莺一开口就有些收不住。 黎顺水也没打断,一边走一边听着。 知道黎芯莺发现他走的方向不对这才停下,“等等,水哥哥,你真的要出府啊?” “嗯!老爷子说让我出去走走,正好还有几天开考了,出去添置些用具。” “水哥哥,是不是伺候你的人不用心?我这就找他们去,你是主子,这些事还用你自己操心,伺候你的人都干嘛去了?” 黎芯莺说着就一幅要去找人算账的架势,她最见不得底下的人捧高踩低,虽说水哥哥是祖父带回来的,但也是祖父认的干孙子,那就是黎家的主子! “莺儿妹妹误会了,他们都伺候的很用心,只是我想自己去挑选一些顺手的,且老爷子也说得没错,出去走动走动也好。” “真的?” “嗯,汤一会儿回来我再喝,那我先去了。” 黎顺水说完便带着随身跟着的小厮走了。 “水哥哥…”黎芯莺望着对方的背影喊了一声,随后耸肩叹气。 “小姐,您为何对水公子这么好?”一旁丫鬟小声问了句,似是有些想不通,不就是族长带回来的一个外人,说是公子,但毕竟是有区别的,小姐往后出嫁了,还能仰仗这个哥哥不成? “你懂什么?能让祖父这么看好的人,将来肯定差不了,他虽然不是黎家人,可谁知道将来会如何?如今他在府里也没见过说得上话的人,我此时与他亲近些,将来若是他真高中出入朝堂,是不是就比别人先一步?再说,总比陪着府里那些个虚情假意的周旋好。” 第653章 巧遇了吗(1) “小姐,永安城确实热闹啊!” 刚入城,初雪就下了马车,既是来看热闹,坐在马车里如何看的到? “嗯,是挺热闹!” 如今的永安城的确与从前不同,城门都气魄了很多,车水马龙形形色色的人很多,街上的铺子看着生意都不错,还有各式各样的小摊。 这几年,初雪每到一座城,入城以后都会像现在这般步行慢逛,到处走走看看,这也是她这个生意人的习惯了。 “小姐,咱们先去找五公子吧,回头再逛呗,您不是说会在永安城住一阵吗?” 桃儿看初雪这架势好像要好好逛逛的样子。 “所以不急着去见五哥,走,逛逛。”初雪似乎兴致很高。 桃儿只好跟着,知道小姐已经有主张了。 “这永安城与从前不同,但大抵还是差不多的,人确实多了不少,看着也更加繁华。”吕文郁出口就是大实话。 “天子脚下,自是繁华,走,咱们那边看看去,我记得那边从前就是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如今不知道是否还是如此,良叔,你们几个先将行礼送回去,顺便找人收拾一下,家里多年没人住,怕是有些乱,我带着桃儿与文郁他们先逛逛,辛苦你们了。” 脚不听使唤的朝着对方走去。 他从初雪眼里看到了少有的紧张和激动,还有泪光。 “这是三羊七紫的毫笔,不适合我,可有纯狼毫或是三紫七羊的?” 初雪站在街口看向城东方向,说着就抬脚朝着那边走去。 “小姐,这是买文房四宝的,咱们就不进去了吧。” 小二见状笑着退后,心里暗道,这也不知是哪家小姐,穿得可真是不太讲究… 黎顺水安静等着,再没多言一句。 “既有,你去拿来便是。” 墨玉轩外,初雪一行正好路过,鬼使神差的停在门口。 “好嘞!”客人最大,小二转身就去拿了。 初雪说完就往里头走,现在在这儿买东西的,多数都是赴考的考生吧。 “公子、小姐,请问需要添置点什么?咱们这…”客人上门,总会有热情的小二上前招呼。 “这位公子,这两种笔咱们这肯定是有,就是…这两种笔,一种偏硬,一种偏软,公子,您确定要这两种吗?”小二认真询问了一句,这公子不是开玩笑吧,这两种笔写字是两种习惯,他这个小二都知道。 吕文郁也跟着看了一眼,“现在正好碰上春试,笔墨纸砚就好比武将手中的兵器,即将大考,这里生意自然好些,平日里怕是没这么热闹。” 似是不敢相信又细细看了一遍,眼里的兴奋和激动一点点散去,余下的便是融到化不开的悲伤。 “小姐!” “走,进去看看。” 初雪只是出于一个生意人的立场分析着。 初雪这次闻声寻到了说话的人,隔着几个人,初雪的目光落在黎顺水身上。 “公子,这就是墨玉轩,这里的文房四宝是最齐全的,也是永安城最大的一家。” 瞧着也是有下人跟着伺候的,怎么… 眼神急切的在人群中搜索,少有的失态让桃儿忍不住跟着紧张张望。 初雪一句师兄尚未来得及出口,小二正好端着笔过来。 小二领着人到一旁候着,自己去拿货。 她怎么会听成师兄的声音? “哎哟,那公子可来对地方了,咱们这正好新到了一批徽州狼毫,都是极好的,公子这边请,小的去拿给您瞧瞧。” “别说话!” “想看看笔。” 身子一震,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条件反射一般的寻找声音的来源。 反正从来没见他过多的表情,也没见他过喜过悲,好像什么事到他家公子这儿,都激不起波浪。 原来,三年多来,她其实一直都没有接受他离去的事实,原来,她心里一直盼着有一天他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原来,她真的没有她想的那么坦然。 恰逢春试,墨玉轩这种原本较为清净的铺子也热闹了,店里小二都临时添了几个,还是有些忙不过来。 “师…” 城东从前就热闹,现在更盛从前。 缓缓转身,眼里的泪轻轻滑落,三年多了,她 “这位公子,请问您要买什么,小的给您介绍介绍,咱们这儿有…” 初雪的反常之举,让桃儿有些担心。 黎顺水刚好转身,一张陌生的脸让初雪僵在原地。 一行人跟着初雪走入墨玉轩,如桃儿想的一样,里面几乎都是男子,看到初雪,都稍稍愣了一下,初雪一身宽袍,无视众人打量的目光随便逛着。 黎顺水含笑而答,他自是知道这两种笔的区别。 “随便看看,不必招呼。”初雪直接开口,她的确就是进来随便看看。 “公子,你要的笔来了,您看看。” 黎顺水三年前被黎丰年带回来之后,兴旺就被安排给他当小斯,这一跟就是三年,可即便是在跟前伺候了三年,兴旺还是有些摸不透这个主子的心思,就是脾气秉性都有些把不准。 “小姐,怎么了?” 不是他! 她怎么会以为是她呢? 吕文郁给了桃儿一个眼神,让她别做声,虽然他也担心,也想知道她突然之间这是怎么了。 初雪正随意打量,突然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儿生意倒是不错,这种铺子开在这么繁华的地段,这里买的文房四宝怕是价格都颇贵。” 黎顺水也直接,直奔主题,他的确是来选笔的,因为受过伤,他的右手有些使不上力,写字的时候总觉得差了些力道,这字就差了几分意思,虽旁人都说好,但他自己心里有数,所以最近改用了左手,换了手,现在的笔总觉得有些不太适手。 是幻听吗?她刚才好像听到了师兄的声音,很像很像。 见她兴致这么高,大家也就由着她高兴就好。 小二热情,见着客人上门就麻利介绍产品。 “恩,进去看看。” “恩,笔都不错,可惜这笔杆…可有玉杆?” 黎顺水拿着笔细细端详,似是不太满意。 “玉杆,啊哟,咱们这还真没有,这位公子,您今儿是来买笔还是…罢了罢了,公子,对不住,让您白跑一趟。” 小二好似忍了脾气一般,话里话外都有送客的意思。 初雪再次回头,怔怔望着黎顺水,“这位公子,你喜欢用玉杆做的笔?” 第654章 她好像难过(2) 黎顺水愣了一下,看着眼前双颊挂泪问着自己的姑娘缓缓点头。 随即摸了摸身上,想找块帕子奈何没有带帕子的习惯。 “姑娘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初雪看着对方的举动,抬手抹泪微微一笑,“让公子见笑了,刚才眯了眼。” 真像了,世上竟有声音这么像的人。 “哦…” 黎顺水轻轻哦了一声,不知如何叙话了。 “刚才听公子说,你想要玉杆笔,这种笔一般是没有买的,价格颇高,用的人不多,公子若是想要,得定做,我正好知道一家可以定做这种玉杆的地方,公子若是愿意,我可以领公子去。” 初雪说完,桃儿和吕文郁都齐齐看着她。 她平素可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也没见着这么热心过。 黎顺水却并不觉得奇怪,“恩!” “免贵…姓黎,名顺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原本姓甚名谁,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知道现在是黎顺水。 “多谢。” 兴旺实在忍不住了,不过自家公子在很多人眼里,也是有些怪的吧。 兴旺也偷偷打量了自家公子一眼,三年来,公子能不麻烦别人的地方都尽可能不麻烦别人,就连与他最亲近的莺小姐,公子都甚少让她帮什么忙,也从不主动多说什么,刚才公子好像是主动询问这姑娘是不是遇到难事? “正好在闲逛,举手之劳,公子,请。” 黎文郁看着初雪,不知为何,心头突然有些刺痛,从未有过的感觉。 初雪身旁,吕文郁和桃儿面色都是一变,担着几分担心看着初雪。 初雪微微抬头侧身望着对方,突然想起从前跟梅时九一起并肩而行的画面,声音像,个头也差不多呢。 “公子可是要参加今年春试?” 没想到黎顺水还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句。 罢了! 再像也终究不是。 初雪目色一动,有些讶异,“公子为何这么问?” 初雪笑了笑,结束了这个话题,“公子为何喜欢用玉杆做的笔。” “嗯!” 真的很像不是吗? 其实桃儿和吕文郁也听出来一点,但也只是乍听之下像,仔细听着,这位公子的声音相对沙哑些。 问出口,黎顺水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 “公子,这女子好生奇怪。” 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可是在宫中有个贵妃的黎家?”初雪问话的方式有些奇怪,但是十分直白。 “姑娘,你…怎么了?” “公子,您说这位姑娘会不会真的让人给公子送笔啊?这姑娘的方式倒是比别的姑娘新颖多了。” “不知道,只是觉得玉杆做的笔窝着会顺手些吧,也重一些,我似乎喜欢用重一些的笔,也喜欢玉的触感。” 黎顺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同路,一起出了墨笔轩。 一直默默跟着不做声的兴旺都有些傻眼了,他觉着,公子这会儿和一个陌生女子说的话,都快赶上平素一个月的话了,不仅如此,公子好似在主动与人说话,在府里,多数时候,都是族长问话他回话,与莺儿小姐也是如此。 “路上听不少人提及过公子,说水公子是新晋的青年才俊,才华出众,是本次春试的热门人物。” 一个问的自然,一个回的自然。 “你…提及他,看起来不开心。” 这两年,随着公子名声响些,好多姑娘家对他们家公子有意思。 是他? “公子贵姓?” “使不得!不敢…”受… “公子让我想起一个故人,他也喜欢用玉杆做的笔,我也曾好奇问过他,他也说喜欢玉的触感。” 她在找寻什么? 此人瞧着秉性是个颇纯的,若是真有才华,旁人议论几句拿他与师兄做比也就罢了吧。 黎顺水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显然有些后悔一时冲动,但是话已出口又不好收回。 “嗯?”初雪的话让黎顺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并不奇怪,只是一个随心的人,世上太多人不能随心而活,所以看着她这样的活法才会觉着怪吧。 “是吗?”初雪挪开目光,看着街上往来人群笑了笑。 黎顺水却显得颇为自然,“是大家过誉。” “姑娘这位故人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姑娘伤心的事?” “是!” 也是不太确定,但是听着名字是一样的。 黎?黎顺水?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她到底怎么了。 黎顺水静静望着初雪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刚才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多话? 他还以为,公子便是这样的性子,看来并不是。 初雪已经调整好情绪,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的热心肠,无非是因为这个熟悉的声音。 黎顺水话还没话说完,抬头便见着人已经大步而去了。 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所以她才突然借口离开? 萍水相逢,多半后会无期,“走吧。” 初雪听罢,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古怪,明明笑着,却让人觉得十分难过。 初雪不由一笑,“公子错了,不是不开心,只是因为想念罢了,希望公子春试金榜题名,今日有缘一见,也算是一种缘分,便当是提前送公子高中贺礼,公子,小女子突然有事先行一步,笔,稍后让人送到府上,还望公子笑纳。” 没想到黎顺水回答的这么仔细,若是旁人,初次见面,问及这种问题,都是面上几句了事的。 “久仰大名!”一路上听了不止一回两回,尤其是靠近永安城这一路,那个拿来与她师兄相提并论的黎家水公子,听说是个养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不过这个主子算是很好伺候的,对他们下人也不错,比府里有些主子好相处多了。 既然同行,路上总要找些话说。 正因为大概猜出初雪刚才反常的原因,所以两人都没做声。 听人当面这般议论自己,任何人都会有些尴尬。 没想到她会跟一个陌生人提及九公子。 当然,若是旁人,怕也不会问这种问题,一个女儿家,更不会主动找一个陌生男子搭话才是。 “那就有劳姑娘。” 初雪眉头微微皱了皱,这是她想事时的一些小动作。 桃儿率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拉着初雪细声道:“小姐,他就是那个水公子?” 初雪此举,也难怪被人误会。 “休要胡说。” 黎顺水一脸严肃的说了句。 “是!” 走了几步,黎顺水又停步交代道:“你回去跟门房交代一下,如果…她真的让人送笔来,收下,问清楚对方的名字和住址。” 第655章 邀请她(1) “东家!” 看着突然出现的出现,景四和佟掌柜都是喜出望外,这三年,几乎都是书信往来,就没见着人。 “恩,辛苦你们了。” “东家,您终于来了。”景四显得有些激动。 “东家,快坐!您啥时候到的永安?” 佟掌柜赶紧亲自倒茶,三年来,他们通达天下大生意不断扩大,现在已有一定的规模了。 “刚到,生意上可都顺利?” 出现大大方方坐下,没有过多的嘘寒问暖,都是自己人。 “都还顺利,做生意嘛,有时候难免有些磕磕绊绊的,但是都不打紧。” 佟掌柜回的很巧妙,言下之意,还算顺利,但也还是有些小问题,暂时不影响大局。 初雪端着茶喝了一口,“辛苦佟掌柜了,我知道天子脚下,生意没那么好做,各方面都要打点,处处都要注意,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有问题回头慢慢说就是不着急,无外乎就是商场之争的一些事。 “哪里哪里,东家,这三年咱们通达天下的大事小事,多是景四在张罗,看着这些年轻人,不得不服老啊,比咱们知变通,做事也果断…” 初雪听着佟掌柜的话,笑看了一眼景四,看得出来,佟掌柜 景四这三年也的确成长了很多,其实各处的生意她虽然没亲自看着,心里却是有数的。 “多亏佟掌柜指点。”景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东家,我去拿账本过来。”佟掌柜说着就要去拿账本,各家都一样,东家来了,先给看账。 初雪抬手,“不着急,我这次会在永安城住上一段时间,回头再慢慢看,景四,让人给萧爷送个信,说我到这儿了,济州和蓬齐这两条线的生意暂时不用操心,我来处理,现在给我说说具体情况。” 她到永安城,其实也并非一时兴趣,是时候来看看,也正好有些生意上的事必须跑一趟了。 “东家已经收到消息了!也怪我们无能,要劳动东家亲自来处理,济州和蓬齐,原先咱们就走通了,但从去年开始,朝廷开始监管漕运,现如今,各条水运的运输渠道,都落到了百里家手里,别家的商船要么银子跟百里家借道,要么干脆转运,运输成本上去不说,还得看百里家的脸色,虽说面上百里家不至于刻意为难哪一家,但是…咱们几次接道都不太顺畅,磕磕碰碰,已经两三次误了时间导致送达时间延期…” 初雪一脸认真的听着,听完眉头深锁。 “既然百里家已经借道,怎么还磕磕碰碰,说清楚些。” 景四连忙将具体详情仔细说了说,说完一脸无奈摊手,“…现在这两条线的生意有些难做了,除了有些常合作的老商户还愿意相信咱们,其他商户都另寻他家了。” 损失一些生意是小,关键是声誉,若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这两条线长期耗下去就只能停业,会直接影响通达天下的口碑,再则,东家最初开办通达天下的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通达天下真的做到通达天下。 “水贼?” 见初雪疑惑,佟掌柜赶紧补充了一句,“东家,原先这两条线上就有水贼出没,但不算太猖獗,些银子走通,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自从这两条水路被百里家掌控之后,这些水贼就活络很多,只卖百里家运船的面子,若是百里家不帮着打招呼,准生事,但是每次闹的也不是太厉害,没造成太大的损失,报官又不合适…” 听到这,初雪心里大概有数了,撑着头冷笑一声,“当初本姑娘在西北玩的一招,百里家如今倒是学的挺像。” “东家的意思,那些水贼受百里家的指挥?”景四很快反应过来,这么说来,百里家面上收了他们好处卖他们通达天下一个面子,背地里又使绊子。 这样做事可是一点都不地道,跟他们东家行事完全不同。 “大抵就是这么回事儿,你们先别急,这两条线的生意暂时缓一缓,跟那些老客户说,若是有急货要走,只管先找别家,通达天下不怪他们,一个月后通达天下这两条线继续做生意,若是他们还信得过,到时候前三躺生意,通达天下都免费运送。” “好,稍后就安排下去。”景四十分相信初雪,总觉得什么事到东家这儿都能解决。 初雪很快有了计较,来的路上,她已经安排人前去这两处了,总要去摸清楚才能做详细打算不是吗? “我刚入城,还有事,你们先忙,明日你们带着账到我府上来。” “是!” 初雪又说了一声辛苦就起身了,差不多该去见五哥了。 可是她刚出通达天下的门就被人拦下了。 “青岁见过姑娘!” 初雪望着青岁,一眼认出对方,天亲王的贴身侍卫,浅浅一笑,“天亲王真是消息灵通。”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其实,天亲王能忍着三年没找她麻烦已经挺让她意外的。 “王爷知道姑娘到了永安,特让小的前来请姑娘一叙。”青岁可是天亲王的贴身侍卫,此刻对初雪的态度可算得上十分恭敬客气了。 初雪眉目微动,转身跟吕文郁道了句,“文郁,你们先去吧,告诉五哥一声,天亲王盛情难却,我去去就回,让他在府上等我。”说完又给了对方一个眼神让他放心。 吕文郁也知道,自己即便跟着去也没用,再说对方未必肯让他跟着,点了点头没做声。 “劳烦带路。” 桃儿自然是要跟着的,青岁连马车都备好了。 “小姐,天亲王怎么知道…” 桃儿天真的问着。 初雪倒是颇为放松,靠着车窗笑道:“傻丫头,这是永安城,只要他天亲王想知道的事,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大约一入城对方就收到消息了。” “小姐,天亲王请您去做什么?”桃儿还是有些紧张的。 “去了就知道了,别担心,没事。” 桃儿小心翼翼透过车窗缝往外看了看,“这是去哪里啊?” “总不会是天亲王府!” 天亲王这么大摇大摆将她请去王府,宫里肯定会收到消息,天亲王知道她来了,宫里未必不知道,毕竟三年前她那份贺礼还是有点分量的,让人惦记也难免。 第656章 这圣旨,她不接(2) 不过这次初雪却是料错了。 站在王府门口,桃儿扶着初雪颇为尴尬的笑了笑,小姐也有算错的时候,不怪小姐,实在是人家天亲王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小姐,天亲王不会现在找小姐算账吧?” “算账?算什么账?”初雪一脸莫名。 “小姐忘了,当年您去琼州城干的事?”挟持人家天亲王的娘,这事忘了? 初雪煞有其事的点头,“有点道理,但是…天亲王应该不是这般小气的人,不都说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这都过去多久了,是吧!”天亲王应该不至于为这事找她来,可要是在王府撞见那位王妃,那怕是要红眼的,天亲王也是,就不能换个地方,这不容易节外生枝? 这种事跟小气不小气有什么关系? 桃儿有些无语,小姐什么思维。 “咳!!” 青岁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下这对主仆,站在天庆王府门口议论王府的主人是不是不妥? “姑娘,请!”不知道王爷回来没。 王爷本来正在和几位大臣商议事,听得消息,立刻让他将人请到王府来。 初雪只能抬脚进去了,这王府瞧着也挺大的,这应该是之前的哪座王府改造的,这么大个府邸,应该没那么巧就能遇上那位王妃吧。 这次初雪倒是猜多了,青岁也是个‘懂事’的,直接将人领导了金绝天的院子。 “姑娘,娘先坐着,王爷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青岁有些尴尬,王爷火急火燎让他把人请到王府,自己还没回来。 “无妨!天亲王贵人事忙,等等便是。” 初雪也有些意外,但也清楚对方绝不是摆架子什么的。 “怎么回事?青岁,你快说说清楚,她怎么来了?” 团儿看到初雪的一瞬间,直接蒙了。 三年多了,差点都忘了这女子了,突然间在王府看到对方,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青岁被抓着问话,只能说是王爷让请来的,至于王爷为何请人家来他反正不知道。 “行了,你也别瞎打听了,王爷让请进来,你就当贵客伺候着,我去看看王爷回来没。” “那就算是王爷请来的,那你领到客堂就是了,干嘛带到王爷的寝院来!”团儿忍不住念叨青岁。 “你糊涂了,忘了那位和咱们王妃…行了行了,等王爷回来再说,你先招呼着。” 青岁实在不知道和对方说什么,他也不知道怎么招待女客,先遛了。 “喂!” 团儿气的脸都鼓起来了,青岁已经开遛,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招待。 再次看到初雪,团儿忍不住细细打量,轮廓倒是没什么变化,但是气韵有些不同了,具体哪里不同也说不上来,反正这个女子一直都不是那种让人一看便惊艳的,但却能让人一眼记住,很特别。 初雪也没等多久,坐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金绝天就回来了。 “贵客登门有失远迎!” 金绝天大步流星进入厅堂,声音里透着几分喜悦。 入眼看到一身随意身形略显清瘦的初雪,金绝天的眼睛便有些挪不开了,再见,已是三年多过去了,她还是那般模样,好像稍高了些,穿着打扮更随意了些,其他倒是和记忆中的样子没什么不同。 初雪看金绝天也是,还是那般好看,就是气势更胜从前。 “见过天亲王,天亲王相邀,初雪岂敢不来?” 初雪抬手,行的并非女子礼,倒像是同僚之间的见面礼。 桃儿和青岁默默退到一边伺候着,这女子这点倒是没变,见着他们王爷,还是这调调。 “正好有事,让你久等了,坐吧。” 三年了,她终于肯露面了,肯踏入这永安城了。 这三年,听说她到处游走,忙着做生意,忙着游山玩水,倒是惬意,浑身都写着自在二字。 “天亲王乃朝中重臣,责任在身,自然是忙的,倒是初雪,无事一身轻等等亦无妨,不知天亲王请初雪来,所谓何事?” 他们之间是认识,但好似也不那么熟,所以虚寒就免了吧,有事说事。 金绝天心中一叹,对她来首,他终究就是个陌生人。 “你们退下吧。” 今天吩咐青岁和团儿退下,随口看向初雪身旁的桃儿。 “你也退下吧。”初雪明白对方的意思,堂堂天亲王到不至于单独对她下什么手。 桃儿虽然担心,但此时也只能听话退下。 “天亲王有事现在可说了。” 是要问她兵器篇的事吧,她师兄是个大气磊落的,可她是小女子,没那么大方。 金绝天叹了口气起身,“你稍等一下。” 初雪一脸莫名,看着对方进入内寝,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狭长的盒子。 “看看吧,原本三年前就该给你看的,只是你居无定所到处游历,本王也不想扰你亲近。” 嗯? 此时初雪还以为和她送的礼有关,但也生出几分疑惑。 “打开看看。” 金绝天再次开口,初雪这才接了盒子打开,看就看。 入眼是一道让她意外的颜色,这是圣旨吧,大昊朝专用的圣批颜色,这点倒是延续了波罗的古风。 “天亲王,这可是圣旨,若不是给我的,我看怕是不太合适。” “你说对了,算是给你的,你瞧瞧吧。” 嗯?给她的圣旨如何会在天亲王这压着,一放就是三年,初雪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莫名想起三年前的开国大典上的一则传闻。 等圣旨打开,看到圣旨上的内容,初雪忍不住低咒了一声,这感觉还真是该死的灵验。 “赐婚圣旨!皇上这可是有些开玩笑了,还好下的是密旨,王爷,皇上不过是与你开了一个玩笑,只是你们君臣之间的玩笑,把本侯扯进来是不是不太妥当?” 初雪这话多少有些胆大妄为了,不过这也是她 也就是圣旨中被赐婚的女主。 “你也知道这是圣旨,既是圣旨,又岂能说是玩笑?金玉侯,这旨意,本王三年前就接了,想必此事金玉侯也听闻了,现在就看,金玉侯接不接旨了。” 天亲王双目静静盯着初雪,不容她逃脱。 只是眼眸深处的忐忑只有他自己知道。 初雪回视对方,手一动圣旨一卷直接收起搁入盒中。 “天亲王,皇上乱点鸳鸯谱,好歹下的是密旨,这圣旨做不做数,还在王爷,王爷继续收着便是了,就让它永远成为你们君臣之间的一个秘密,免得宣扬出去,闹出笑话就不好,皇上当初怕是着急关心王爷的终生大事,所以没来得及弄清楚,本侯早有婚约在身,一女岂能配二夫?这圣旨,本侯还真不能接。” 第657章 她亲自去(1) “你有婚约在身?” “正是!”初雪浅浅一笑,回的那叫一个正经。 “不知…是哪家郎君?” 金绝天看似问的随意,可接过圣旨的手却不由暗暗握紧。 心里明明已有答案,知道她不过是推脱之词,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王爷也认识的,梅时九,我师兄。” 果然! 金绝天定睛望着初雪,都已经走了三年多了,她对对方依然如初啊。 她能说出这句话,便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嫁了吗,为了梅时九! 当然,大昊皇上如此费心,定不是真的想当红娘,不过是试探一下天亲王,天亲王不接,就是抗旨不尊藐视皇权,若接了,或许就是包藏祸心与前大元公主纠缠不清,所以才有密旨一说,天亲王倒也应对自如,接了旨秘而不宣,这事就这么晾着,顺道还帮他挡了不少事。 “王爷,本侯怎么说也是皇上亲封的金玉侯,按大昊律例,本侯也该入永安述职的。” “团儿,你说说吧,那女子是谁,到府里找你们家王爷做什么?与你家王爷认识?” 团儿只好再复述一遍。 “如此说来,倒是初雪的不对了。” 其实,今日请她来,只是为了手里这道圣旨。 “不敢劳烦!” 她如此轻描淡写的揭过,可知这既是圣旨,若是他或是皇上真的想当回事,那便是由不得她的… 初雪笑了笑,一幅早些直说的表情。 所以,可否说重点了? 金绝天是有些意外,她竟然记着这事,若是她不来,他其实也想着让人寻她提醒一句了,她便是再放肆,也不可太过,皇上便是现在不找她麻烦,若是哪天突然想起来,总是有理的。 此事可是非同小可,自搬到这永安城来,她儿子头一回在他的寝院里招待女客。 金绝天深呼了口气,早朝去,她真做得出来的。 “天亲王,我才入永安城,亲朋此时怕是等着急了,今日就先行告辞,改日若是有机会,再与天亲王闲聊。” 赶巧了,她正好睡下了,底下的人竟也没叫她,等她知道人都走了。 “王爷现在人呢?” “没错,我师兄他是失踪了,但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天亲王,若是没什么,那我便先行告辞了。” 初雪一脸理所当然。 没想到天亲王会这么说,初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很是自然的接了天亲王亲手倒的茶。 “回王妃,这客人…您也认识,她叫…叫初雪!今日刚到永安城,是…是王爷请她入府叙话。” 反正要进宫的,就不麻烦别人了。 “如此,那便有劳了,天亲王可是够忙的,不过能者多劳嘛。” “早朝…本侯怕是起不来,到时候看吧,总归明日会入宫一趟。” 就知道王妃知晓肯定要发怒的。 团儿一脸为难,好在王爷出府的时候交代了,若是王妃问起,让她直说就是。 她倒是比三年前行事更加直接利索了。 他主要是怕朝中那些老臣一时受不了,虽说在他们原波罗民风比较奔放,女子也具有一定的地位,但是朝堂之上,还是禁止女子踏足的。 麻姑也很迷茫啊,的确有些突然。 “你明日要入宫?” “本王送你。” 初雪其实也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三年前开国大典上,大昊皇帝给天亲王的赐婚圣旨,主角竟是她,这大昊皇上与天亲王的较量,拿她做筏子着实有些过分了。 金绝天想多留她一会儿,可也知道她今日不方便。 初雪倒也没在意,反正人家也是顺道出去,一起走就一起走吧。 “什么!?!” “你回去等着,他一回来就让他立刻来见本妃。” “回王妃,王爷公务在身,已经忙去了。” “可是九公子他…”人都不在了,即便是有婚约又如何? 金绝天见状叹了口气,突然起身给初雪倒了杯茶,“你若是不想,那东西自己留着便是,你这般送来,又留下一篇,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天亲王的寝院里来了个女客,而且是天亲王亲自赶回来招待,最后还是天亲王亲自送出府,得知消息,世亲王妃当即就把团儿招过去了。 “既然天亲王说的这么直接,那初雪也就直言不讳了,还请天亲王给皇上带句话…罢了,不劳烦天亲王,明日本侯正好要入宫面见皇上,皆时再亲自跟皇上聊聊那份大礼的事吧。” 世亲王妃当即变脸,瞪着眼望着团儿,“你再说一遍是谁?” “那此事先放一旁,今日请你来,还有一事,想必你心里也有数,三年前,你送上一份大礼,可是让皇上牵肠挂肚了三年。” 世亲王妃能不仔细盘问清楚? 麻姑赶紧安抚着自己的主子,心里也是诧异,王妃不找对方麻烦已经是客气了,那女子竟还敢登门,真是胆大包天,王爷又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打王妃的脸吗? 的确是有些事要与天亲王聊聊,不过今日不便,也不急这一时。 “是啊!”初雪答得自然,她说有那便是有,她说没有便是没有。 团儿硬着头皮把话说完,王妃这儿她可解释不了,得王爷自己回来说。 “麻姑,你说说绝天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那女子也是,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她到永安城还让人暗地里打探了一下,说是在别处做生意来着,她想着眼不见为净,她大人有大量就此过去,只要对方不出现在她面前,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她也就不计较了,可这都登堂入室了。 “王妃,您先别发火,问清楚再说。” “王妃,这具体情况,咱们回头问问王爷便是。” “顺路,本王正好要出府。” “你与九公子有婚约?” 也是,她既不是朝中任何一方势力,不会对皇权造成威胁,却又是大昊的金玉侯,身份算是配得上天亲王,的确是个相当合适的人选。 “王妃娘娘,王爷说等他回来再来跟王妃说。” 世亲王妃好容易压住自己的火气,知道团儿这也问不出个啥便打发了她。 “你明日何时去?” “麻姑,那小子说他有喜欢的人,不会就是那个丫头吧?” 这女儿的直觉,有时候的确是有些玄妙的,说完这话,世亲王妃突然有些慌。 “王妃多虑了,这怎么可能,那女子您也见过的,又不是什么天香国色…咱们王爷什么美人儿没见过,不可能的。” “不,这事本妃一定的问问清楚。” 第658章 再相见(2) “回来溜达了一圈,连天亲王都见了,看来在某些人心里,我这个五哥是一点分量都没有啊。” 也难怪丰子越说话泛酸水了。 初雪赶紧一脸讨好,天亲王的事是个意外。 “五哥别生气,就因为你是五哥,是家人,所以初雪才不跟你见外啊,五哥,我错了,下回再来,头一个到你这儿。” 桃儿有些没脸看,早就提醒过小姐了,这会儿卖乖是不是晚了。 说起来,这三年,她家小姐又学了一套本事,撒泼耍赖,希望五公子他们日后瞧着她这一面别太惊讶。 “三年不见,都学会油嘴滑舌了,长本事了。” 丰子越瞧她这样子,心头微微一松,她好好的就好。 “生意人嘛,多少得会点嘴皮子功夫,没法子!哎哟,五哥,你怎不告诉我锦绣姐姐有孕了。” 锦绣是真高兴,她也看得出,自家夫君这三年一直都担心着初雪。 “已经来了,现在你篱爹爹的府上,也是前两天才到的,朝廷三番两次去请,先生一直闭门不见,最后皇上亲自去请,先生无奈只能应了,不过他老人家没同意出题,只答应来看看。” 说来说去,丰子越心里还是吃味。 初雪轻轻拉着锦绣一脸好奇的摸着对方的肚子,“五哥这话就过了,我这不是想着平日里要谈些生意上的事,在这儿怕打扰你们,再说,我又不是住一天两天,这次可能会待一阵子。” 见初雪不欲多说,丰子越也就没再追问,她想说自会说,她不想说再问也没用,她的脾气他还是清楚几分的。 “好!” 丰子越摇头,“你师父说,永安城太热闹了,他年纪大了,图个清静就不来了,而且,他老人家前阵子然了风寒,身子不太好。” 丰子越又安抚了一番。 初雪面若桃,带着几分酒气斜躺在长椅上了无睡意。 “小姐,您喝多了。” 随后便带着二人去往自己府上。 “你家小姐的酒量你能不知道,不过是几分酒气罢了,景四是个不错的,他对你有意,我是瞧的出来的,你若也有意,那我就替你们做主,你若是无意,便与人家说清楚,此事就此作罢。” 虽然初雪回来了,但是丰子越还是很担心。 “真的!那可太好了,你这一走就是三年,我有好多话跟你说呢,正好,我爹爹说他过阵子也要过来,我这就给他去信,让他早些过来。” 丰子越也不坚持,反正这次她不着急走,其他的回头再细说。 上一次书信中,先生好像提到过。 “早告诉你你就来了?嘴上说得讨巧罢了,说是不跟我们见外,来了永安还要自个儿单住,怎么,嫌我这儿小了?” “夫君,让初雪先去看看先生他们,回头再慢慢说,反正这次她要住一阵。” “初雪,天亲王刚才找你何事?你前脚刚进城他就知道了,这么急…” 这三年里,虽然大家都离得很近,但是像这样聚在一起的次数屈指可数。 “现在说不好,至少个把月吧,有些事要处理,我也想大家了,对了五哥,这次春试,先生会过来吧?” 东篱和叟和看到初雪也是激动不已,问了她这三年都去了什么地方,初雪都一一耐心回答了。 既熟悉又陌生。 “真的?初雪,你这次要住多久?” “师父病了?现在可好了?”初雪一脸担忧。 桃儿在初雪身旁坐下,虽说入春了,但是天还凉着,尤其是夜里,生怕初雪受了寒气,贴心的帮初雪盖上毯子。 初雪不由摇头一笑,“傻话,要你自己喜欢,我的桃儿,不必为了成亲而成亲,我会给你留够养老的银子,我是觉着景四是个不错的,对你又有意,你呢…对他也并非无情,要不怎么偷偷给人家绣鞋面的,既然绣好了,就大大方方的送给人家,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现在终究是大昊天下。 “小姐,他们都回去了,您也歇着吧。” “小姐!”小姐都知道了… 锦绣轻轻拉了下丰子越的衣袖插了一句嘴。 “现在在慕山,放心,有人照料,这里离慕山不远,回头你抽个空去看看就是,先别急。” “桃儿,明儿早些叫我起来,我让你带的那个盒子,就那个桃木盒子,一会儿记得翻出来。” 今日因为初雪回来,大家再次聚在一起,都有些高兴,连叟和都忍不住喝了两杯。 看着他们都好,她也就好了。 “小姐,奴婢…奴婢不嫁,奴婢说了一辈子伺候您。”小姐看着身边这么多人,可她知道,小姐其实很孤单。 那可太好了,“对了五哥,我师父也在吗?” 三年不见,锦绣也很想念初雪,此时她已有六个月身孕了,整个人看着圆润了些,脸色也很好,看得出婚后生活还是顺心的。 “你先别急,老人家年纪大了,有些小病小痛都是正常的。” 她们都和和美美,那小姐呢? “好,只要小姐让奴婢一直跟着,奴婢都听小姐的。” “好吧,那你先去,我们稍后就过去你那边,你府上我一直让人打理着,不至于太乱。”丰子越一脸无奈。 桃儿怔怔望着初雪,明白初雪在说什么,脸一下就红透了。 再次回到这里,恍如隔世。 “不用,你在家陪着锦绣姐姐,一会儿就见了。” “谢谢五哥!”初雪连忙卖乖,随后目光落在锦绣的肚子上,忍不住再次摸了摸,“我要当姑姑了,五哥,若是这次没什么要紧的事,我便住到孩子出生再走。” 这算是一件大喜事,而且在外走了三年,该走的地方也差不多了。 “他现在可在慕山?” “好桃儿,别忙活,坐下说,我上次给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一边聊一边喝,直到夜深大家才各自散去。 “没事,五哥放心,晚上你们便到我那边去用膳,我现在去篱爹爹那里,咱们晚上再详谈。” “傻桃儿,说什么傻话,你只管问你自己的心,你成亲之后,若还想跟着我,那就继续跟着就是,反正景四也在通达天下…我就想看着你们都和和美美的。” “奴婢一直收着,一会儿就给您找出来,您喝点醒酒汤睡着吧。” “先生在永安城?” “这回可是你自己说的啊,行,我送你过去。” “有些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感情的事,最是拖拉不得,耽误的是两个人。 她本来想藏着这份心思的,若是在小姐和嫁人之间只能选择其一,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小姐,哪怕那个人是她想嫁的。 “好了好了,这事回头我来跟景四挑明。”确定这丫头的心意就行了。 初雪说着看着烛台的烛火,能看着身边的人都成双入对也是一种宽慰吧。 她回来了,那个陪她煮酒闲聊的人却不在了。 第659章 她要进宫(1) 世亲王妃等到三更半夜金绝天都没回府,最后熬不过睡下了。 翌日,初雪日上三竿才起来,早朝肯定是赶不上的。 “小姐,景四和佟掌柜一大早就来了。” 桃儿帮着初雪梳妆,说到景四的时候不由自主红了脸。 “什么时辰了?” “已经已时了!” “这么晚?你这丫头,怎么不喊我,不是说了今日有事让你早些叫我。” “小姐昨日喝多了些,睡得晚,难得见您睡得这么香,奴婢就没舍得喊你,没事,佟掌柜他们都是自己人,也没等多久。” 桃儿以为初雪说的事是生意上的事,所以也没着急。 “他们自然无妨,先不说了,快些收拾,对了,常寿回来没?” “一大早出去还没回呢。” 那就是还没散朝,还好! “小姐,今儿奴婢挑了几套衣服,您看看穿哪一套,昨晚老先生他们说得对,小姐正是样的年纪,就该穿的鲜艳些才是。” 桃儿梳好头,转身拿了几套衣裳让初雪挑。 初雪扫了一眼,“这些先放着,回头再穿,你去把我昨儿交代的那个盒子拿来,现在先穿那盒子里的。” “盒子??小姐,那盒子里装的是衣裳吗?小姐怎不早说,这都放了几年了,该拿出来晒晒的,放了这么久,怕是都有潮味了。” 桃儿一边说一边去拿盒子,心里暗暗诧异,什么宝贝衣服小姐一直带在身边却从没穿过,今儿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当盒子打开,看到里面放置的衣服时,桃儿有些不知所措。 她便是再不知事也看得出,这里头放着的衣服不是寻常穿的衣服。 “小姐,这是…” 初雪瞟了一眼,“拿出来抖一抖,稍微熨烫一下,回头再来穿,我先去见见景四他们。” 初雪交代一声,随手拿起一件袍子套上一系就打算去见人了。 “对了,熨烫的时候稍注意些,只有一套,好歹是朝服。” 交代一声初雪便出去了。 留下一脸惊愕的桃儿愣在原地。 朝服? 小姐怎会有朝服?不是,小姐是要穿朝服?什么朝服?是大昊的朝服?还是原大元的,她记得小姐是有一套公主的朝服,但是从未穿过,不是这套,那套衣服的颜色是红金色。 这分明是男子着的朝服。 压下心中疑惑,小心翼翼将盒子中的朝服拿出来,黑底锦绣,红缎滚边,这是当朝的朝服,再看衣服上的绣图,桃儿吓得差点没拿稳。 光是看到朝服的颜色,桃儿就心里扑通扑通的跳。 当朝官府,分为红青紫和手里这黑底红边的四色,而手里这一色是超品封爵的官员穿戴的,包括当朝的王爷们也是穿这样的黑底红边朝服,只是绣的图案和佩戴冠珠已经腰带镶珠的区别,而这些区别则代表权势和地位的不同。 桃儿看着朝服上绣的松鹤图和祥云有些不知所措,私藏官府已是大罪,还是这等品阶的官府,小姐还要穿!! 再看,盒子里不光有官袍还有头冠和腰带,这是一整套啊。 桃儿胆战心惊的将官袍架起开始熨烫,手不由有些发抖。 这应该不是戏服吧?! “东家!” “久等了!” 初雪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睡到这会儿才起来。 “是我们来得早。”佟掌柜会说话。 初雪笑着让他们坐,景四赶紧将账本送上。 “东家,这三年的账本都带过来了。” 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摞账本,初雪摇头失笑,“每年都拢过账的,你们抱这一堆过来做什么,只要给我看看现在的流水账就行。” “无妨,反正都归账了,东家慢慢看就是,本来也是应该给东家过目的,东家信得过咱们是一回事,该看还是看看。”佟掌柜再一旁笑着回话。 “行吧,那就放着,回头得空我翻翻,永安城的通达天下是总号,管着地下那么多分号,平日你们也是辛苦,本想让你们来说说各地分号的情况,但是今儿还有些事,一会而要出门一趟,晚些我到铺子里去找你们。” “那行,东家忙,回头再细说不迟。” 初雪点了点头,留下景四让佟掌柜先回去,现在生意大了,铺子里还是要给掌事的人在。 “东家有何吩咐?”景四知道,初雪留他肯定是有事。 “别紧张,坐,留你不是说生意上的事,本来想晚些说,正好你来了…” 景四莫名有些紧张。 “东家…但说无妨。” “景四,你岁数也不小了,早就过了说亲的年纪,家里人也着急了吧。” 初雪的话题让景四一时没反应过来。 “东家…”啥意思? “你对桃儿那点心思,我早就瞧出来了,昨儿我也问了桃儿的意思,景四,我今儿问你句话,你可想娶桃儿?” 景四瞬间一脸通红,望着初雪的目光却是充满希翼。 “东家,我…我…桃儿姑娘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我是喜欢她。”景四鼓起勇气承认,他知道,初雪开口,这件事就不该避着,他今日若是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早就该说了,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你平日里做事也不是这样的,这种事,终归还是要你自己去跟桃儿说,若是她愿意嫁你,那我就给你们挑个日子把婚事办了,如何?” 景四一听,喜出望外,直愣愣跪下磕头。 “谢东家成全!” “先别急着谢,我这边倒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关键还在桃儿,一会儿我要出门一趟,就不带桃儿了,你自己好好跟她聊聊吧。” 初雪笑着起身,算是一桩喜事,心情自然也不错。 “谢东家!”若非初雪同意,这事就绝无可能,景四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初雪跟他这般说了,这事就八九不离十。 心里一块大石头也落下了,虽说他私下里也表明过自己的心思,但是桃儿从来都没有正面回应过,所以他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拿不准,也不敢干脆问清楚,就怕话说得太死了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他想着,反正这辈子他就认定桃儿,来日方长慢慢来的。 “小姐!” 正好,常寿这时候回来了。 “嗯,散朝了?” “是,刚才看着宫门开了,官员都出来了。” 昨夜初雪就吩咐了,所以常寿一大早就去宫门外看着情况。 “嗯,备好马车,一会儿我要进宫一趟。” 初雪说完便准备去更衣了,她这个金玉侯要进宫见驾了。 第660章 金玉侯是谁(2) “天亲王今日还有事?” 散朝了,金绝天并没有走。 “回皇上,臣还有些朝务想请示陛下。” 天亲王想要留下来与皇上商议朝政,那自然是有一箩筐事等着。 金赞礼点了点头,直接去了议政殿。 天亲王留宫论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朝臣也没觉得奇怪。 只有金赞礼自己知道他为什么留下来。 他在等一个人。 她要入宫面圣,他如何放心? “小姐,你…这…这衣裳?” “朝服而已,不必这般惊讶,嗯,稍大了一些,但也无妨,一会儿我要入宫一趟,我让景四留下来了,回头你们好生聊聊。” 简清婉没事人一般说着,看着铜镜中一身官服的自己认真审视着。 “朝服…小姐怎会有朝服?小姐要入宫?” 初雪一笑抬手抖了抖宽大的袖摆,“傻丫头,既是朝服,自是朝廷给的,你家小姐乃是当今皇上密旨册封的金玉侯,乖乖在家等着,这一趟不必跟着。” “金玉侯…小姐您没开玩笑吧?” “傻丫头,这种事岂能乱开玩笑?本侯走了。” 初雪笑着逗了一下桃儿,随即转身大步而去,桃儿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小姐,小姐,奴婢跟着伺候吧。”虽然满肚子疑惑,但是桃儿这会儿顾不上多想。 “不用,在家等着便是。” 初雪的口气让桃儿不得不停下脚步,小姐的脾气性子她太清楚了。 只能满脸担忧看着初雪离去。 一声朝服的初雪,让等在外头珍珠和常寿等人也看傻眼了。 “小姐,你这是…”去唱戏啊?不对啊,戏服和朝服还是有区别的,这也太逼真了。 珍珠说着赶紧四周打量。 “走吧,马车上说,常寿,驱车去皇宫。” 她穿成这样,又说去皇宫,差点没把几人吓着。 “走啊!” 见着他们没动,初雪直接上得马车,珍珠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常寿略带忐忑的赶着马车。 小姐真的要穿成这样去皇宫?去皇宫做什么? 上了马车,初雪简单解释了几句,听得珍珠愣了半晌。 “…这么说来,小姐是当朝的侯爷,戍城是小姐的封地?”拥有封地的侯爷和这永安城里拥有爵位府邸的侯爷可是不同的。 这相当于诸侯,按律法来说,是可以拥有一定规格数量的兵马的,当然,这还得看每朝的制度,但是最少的规格也是三千兵马。 “嗯,所以按着朝堂律法,我也该入朝去面圣述职了。” 珍珠好半晌才回过神,再次打量初雪此刻的装扮,心里还是有些慌。 自古以来,也没听着女子身着朝服的,更没听说过封女子爵位的。 “小姐,到宫门口了。” 珍珠恍恍惚惚中,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常寿停了马车,一脸不安看着从马车里走下的初雪。 “你们在这等着!”说完又特意叮嘱一直默默跟着的隐,“不许胡来,这是皇宫,不必跟着。” “小姐放心,皇宫也无妨。”只要不动手,他只是跟着确定小姐无碍,应该没人发现的了。 早就听闻宫里高手如云,还有神秘的皇家暗卫,隐也想见识一下。 “不必。” 可惜,初雪直接斩断对方的念想。 而今他们两兄弟已经是初雪的人,直接听命初雪,初雪的话他们也不敢忤逆,而且初雪的脾气也摸透了几分,别看这主子说话软绵绵轻飘飘的,真发脾气的时候可是有些让人难以招架的。 “何人!” 初雪一身朝服束发带冠,这猛的一看,还真有些雌雄难辨。 宫门守卫虽见着她一身朝服,可毕竟面生,这会儿又散朝了,自要拦着问清楚,这里毕竟是皇宫,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地方。 初雪从容拿出官牌。 守卫接过细看,确认官牌是真的只能忐忑放行。 这是超品侯爵,为何他们从未见过? 这永安城里,有此等爵位的,他们都应见过才是,这位侯爷好生陌生,想不起是哪位。 “金玉侯?未曾听过啊也未曾见过啊。” 目送初雪进了宫门,守卫忍不住细声议论。 “刚才对官牌确定是真的没错,奇了怪了。” 身后的议论,初雪自是听不到,也无暇去管,她这个身份本来就是无须通报便可入宫面圣的,也就是所谓的直达天听,便是金銮殿她都去得。 宫中宫人见着一身超品朝服的初雪都躬身行礼,虽然面生,但是宫里规矩森严,都不会瞎打听。 议政殿内,金绝天已经与金赞礼议了好一会的朝政,从地方水利到地方税收,再到即将到来的春试,这一说半个时辰都要过去了,再说下去怕是要留下来用午膳了。 别说金赞礼,就是呼也都忍不住纳闷了,今儿天亲王有些不对劲啊。 很快,一声传话揭晓答案。 “启禀圣上,金玉侯求见!” 一声金玉侯,殿内金绝天和金赞礼的反应都是同事看向殿外。 而呼也则是一脸莫名,哪里蹦出个金玉侯,他怎么不知道? “快宣,呼也,让大家都退下,在外候着,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议政殿。” 金赞礼反应过来直接下令,呼也赶紧哈腰领着众宫人退下,心里越发纳闷。 退到大殿外,看到一个身着朝服的人朝着殿门而来,呼也忍不住偷偷打量起来,面生,绝对没见过,这金玉侯就好像是天上突然掉下来的。 生得眉清目秀的,个头也不算太高,走路倒是颇有气派。 初雪路过他身旁的时候,呼也忍不住躬身,虽不知道这金玉侯是何许人也,可这一身朝服便值得他见面客气三分了。 满朝上下,如今能穿这一身朝服的人,伸手都数得出。 “金玉侯,里面请,皇上和天亲王在里面等着。” “嗯!” 初雪轻应了一声微微颔首便抬脚迈过门槛,呼也随手招呼宫人将殿门合上,心里再好奇也不敢在此时去探究。 听着声音好生清脆… “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初雪进去,按着规矩行了保准的君臣礼,虽说她这个金玉侯算不得什么正经的朝臣,不过是当朝皇上答应给前大元圣上的一个条件,可既然皇上封了她这个金玉侯,她穿上了这身朝服,那就得有个样子不是? “额…咳…平身。” 初雪这一本正经的君臣礼,反而让金赞礼有一瞬间的不适。 这就是金玉侯?那个前大元公主?让天亲王另眼相待的女子? 忍不住细细打量。 第661章 她图谋(1) “啥?金玉侯?” 宫里发生点什么事,很快就在后宫传开。 朝堂的一举一动,后妃都关注着,因为宫里的消息关系着他们背后的家族利益。 突然蹦出一个她们听都未曾听过的金玉侯能不震惊? 就连素来颇为冷静的瑶飞也有些不淡定了。 “金玉侯?着黑红朝服,那便是超品了,珠冠玉带可瞧清楚了?” “太过突然,底下的人怕是没细看,娘娘,您说这无缘无故的,何时蹦出个什么金玉侯?且皇上召见的时候只留了天亲王,连着呼也总管都没留。” 婢子小玉都是一脸纳闷,更何况瑶妃。 “玉儿,可安排人在议政殿外等着?” “娘娘放心,已经安排了,待对方出来会细看来报。” 瑶妃微微颔首,身子斜靠在软椅上凝眉思索着,一时间还真想不出这个金玉侯会是谁。 朝中突然多出这么一个人,怕是现在整个后宫都在盯着。 “进去多久了?” “算起来,约莫半盏茶功夫。” “议政殿那边有什么情况立刻告知,对了,天庆王府昨日那个女客有消息了吗?”宫里一举一动要关注,宫外的情况也不例外。 初雪昨天去一趟天亲王府,这会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只差知道具体详情了。 “宫外探听消息的人也该回来了,奴婢去看看。”小玉瞟了一眼外头,她刚才正要去问询这事,碰巧议政殿那边有人来报这才耽搁了。 “去看看吧。” 瑶妃说完摆了摆手。 此刻议政殿备受关注,都在猜金玉侯是谁。 而议政殿内,金赞礼也将初雪上下打量了个遍。 怎么说呢,与想象中有些不同,初看就是个生得清丽的柔弱女子,再看又是一番感觉,虽柔弱却是柔中带刚。 再听完出现的述职后,则是震惊不已,再次重新审视。 “皇上,以上便是三年来戍城的一些情况,这是详呈,还请皇上过目,若有不妥之处,还望皇上示下。” 初雪说完,一本正经递上厚厚的三本奏折,一年一本早就准备好了。 呼也不在,这接递奏折的差事就落到了金绝天这个天亲王身上。 能让天亲王为其递本子的朝臣,她也算是 “据朕所知,金玉侯这三年都在外游历,没曾想对辖地诸事竟如此清楚,戍城这三年收成不错,无灾无祸、百姓安居乐业…” 金赞礼总算是找到了几句话说,她所说的情况,竟是比百里世袭呈报的还要详实,如何不让他震惊? 这三年她可都不在戍城,那些人也不曾出永安城,她是怎么做到的?或者说,是谁在帮她?能对戍城事务知道的这般详尽证明戍城的把控已经到了一定地步。 金赞礼一时还不太相信,眼前这一介女流之辈能有这等能耐和本事,真的能管控好一方,所以直觉告诉他就是有人暗中相辅,或是替她管辖。 “回皇上,臣这三年的确在外游历,但亦不敢有所松懈,皇上将戍城赐封于臣,臣既受了,便要对戍城百姓负责,不过戍城这三年来能事事安泰,也是托朝廷之福,朝廷所派的知州大人治域有方,臣也能偷偷懒到处走走看看。” 初雪一派从容,大大方方的回话,进退有度,举止端方,这模样,丝毫不比朝堂上的男儿差,甚至比很多男儿强。 这样一个女子,便是金赞礼也是头一回见,心里不由暗道,难怪能让天亲王另眼相待。 “金玉侯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快别站着了,坐,说起来,这也是朕 说着政事,话风突然就变了,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 金赞礼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打量了金绝天一眼。 “皇上过誉了,臣就是个弱女子,承蒙皇上看得起赐封地封爵,臣也只能竭尽全力。”直接忽略皇上后面的玩笑话,这二十议政殿,说这些是不是不妥? 看着泰然自若坐下的初雪,金赞礼微微有些错愕,她是真坐啊。 “金玉侯难得来永安城一趟,过两天就是春试了,春试过后会有一场宫宴,金玉侯若是无事,便留下参加宫宴吧。” 今日她入宫一趟,那道密旨便没什么意义了,这会儿估计就都在打探了,瞒是瞒不住的。 “臣遵旨,此次到永安城,臣也打算多留些时日,说到春试,此次戍城也有十二名考生赴考,臣也想留下看看,臣今日进宫,一是为了述职,二是有几件事呈禀。” 还有事呈禀? 金赞礼暗暗吸了口气,当初他封这个侯爷,是因为这是天亲王答应前大元圣上降的一个条件罢了,没成想她竟正儿八经的要当这个侯爷? 还有,这一口一个臣的,出自一个女子之后,开始还真有些别扭,可听了几声之后又觉得也…还好。 还有,她连戍城有多少考生参加这次春试都一清二楚,说明她对这些事都十分关注,想到这,金赞礼不由坐正了些,面色也严肃了几分,此刻再不当她是一介女流轻看了。 “说吧!” 从头到尾,金绝天都没哼声,他这个天亲王何时这般悄无声息过? 初雪抬手行礼回话,“皇上,臣有意在戍城开办易市,戍城自古物产丰富,地理位置绝佳,只因通行不便…若是能将顺州与祁山一代连通,修一条大道,便能连通中南一代,便民利民,另外,修道之时,能顺势引戍河之水入遂州,遂州比邻戍城,但因水域都不经此地,每逢旱季便缺水,当地百姓深受其苦,若是遇上大旱之年更甚,若是能引水而入,便能改变遂州民生…” 初雪的话,让议政殿内两个男人听着听着都竖起了耳朵。 初雪自己或许都没留意到,从她的一言一行之间,可知她对戍城及周边了然于胸,从地势到民风再到当地物产和百姓的生活现状,这些东西,不是听人说就能转述的这般清楚详尽的,也不是书上能看到的,听她所说,便知她定是了心思,亲眼看过这些地方的,否则说不到这般详实。 “兴修水利、修路架桥,自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只是…金玉侯可知,你说的这些民生工程,需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国政其是她想的那般简单? 不过她一介女子,能想到这些,能说出这番话,已是让人刮目相看了,若是男子,可出入朝堂! 第662章 到底谁的心愿达成(2) “回皇上,臣已初算过,若想修通这条路、并完成引水工程,只需耗时一年,不过银子要费不少,至少需要五百万两白银。” 初雪听出金赞礼话中之意,不急不缓继续回话。 她今日来面圣,述职只是个由头罢了,现在所说之事才是她此行的重点。 若非工程过大,又牵涉到她封地之外的遂州,否则她大可自筹自建,只需上书一封,无需这么麻烦。 毕竟戍城是她的封地,她是戍城之主,戍城是可自治的,或许皇上并不这么觉得,但事实上,他赐封的那一刻起,戍城的的确确就是她的地盘,除非她这个金玉侯犯了天大的事,皇上方可下令收回封地和爵位。 其实,朝堂现在派往戍城的知州,是没有治理权,只有不咸不淡的监管权,而且,这监管权也仅限于替朝廷看着她,看她是否有反意,说罢了,只是个摆设,根本不能插手戍城治理。 戍城只需要按年按规定数目像朝廷纳贡便可。 这三年,她睁一只眼闭只眼,可不代表她这个金玉侯真只是个名誉上的摆设。 这一点,还希望皇上和天亲王早日明白才是。 看着此刻的初雪,金赞礼目色深了几分,就连金绝天也是一脸正色。 她… 这个前大元公主! 金赞礼目光凝视,初雪依然一派镇定从容,天威之下,满朝文武,有几人能做到像她这般?便是装的,也足够让金赞礼为之侧目了。 看似柔柔弱弱,可此刻她这一身气度啊! “臣知道,大昊开国之初,便下令与民生息,举国减负三年,所以如今国库并不充裕,这三年朝廷几乎没有动过任何大工程,哪怕有些项目迫在眉睫,朝廷也只能暂且能修则修,能缓则缓,五百万两对朝廷来说,的确负担太重,所以臣有一议,此事获利最多的是戍城百姓,这笔银子,不能全让朝廷负担,臣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戍城毕竟是皇上赐予臣的封地,不直接向朝廷纳税,便是皇上爱惜戍城百姓,臣想着朝中也会有不少阻力,戍城百姓也不能全靠朝廷,所以修路所需银两戍城自己承担,引水入遂州的银两朝廷和戍城各承担一部分,另外,还要朝廷协调遂州相关事宜,合下来,朝廷只需承担一百万两白银。” 当然,以目前朝廷国库实际情况来看,这一百万两要朝廷一年内拿出来,怕也是诸多非议,现在各部都缺银子缺的厉害,皇上也难一次拨付,各地也会有意见,因为其他地方确实有急需动工的地方。 但若是戍城愿以岁供相抵,等于承担了所有的银两,那朝中就没意见了。 只是生意要一步步谈不是吗? 听到这里,金绝天已知她今日入宫的真正目的了。 她总是这般出人意料啊,此事怕是她已盘算许久了。 “金玉侯所提之事,利国利民,乃名声大计,金玉侯有此想法也是让朕刮目相看,只是…五百万两对朝廷来说尚且负担很重,敢问金玉侯,戍城一方之地何以支撑?” 最后这两句话,金赞礼不由加重了语气,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很难回答,一个不好就容易惹上麻烦。 金绝天静静望着初雪还是没做声,因为他也想知道她的答案。 或许,这也是她这三年四处游历的答案。 “回皇上,五百万两对小小戍城来说,也是一个难以计量的数字,但有句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皇上答应臣在戍城修路动水利,臣便可立下军令状,一年为期办成这两件事。” “军令状!一年为期?” “是!” “如若不能呢?” “任凭处置!”她这个金玉侯,戍城这块封地,皇上当初怕是给的心不甘情不愿,巴不得能光明正大收回吧,她相信,皇上会答应的。 “金玉侯真是好气魄啊,一年之期,便是朝廷也不敢打包票,金玉侯,你可知君无戏言,一旦朕应下,你若是做不到,这军令状可不是说着玩的。” 金赞礼还是颇为君子的忠告了一句,这明摆着是不可能的事,若是一口应下,倒显得他这个皇上有些趁人之危,虽然对方是自找的。 “皇上,只要您肯应下此事,那臣便敢立这个军令状!” “金玉侯,一百万两,户部今年没有这笔预算,且一年之期又是修路又是兴修水利,朝廷也没那么多人力物力支持,金玉侯一心为封地百姓着想之心,皇上已经明了,此事可日后再议。” 金绝天终于开口了,且态度分明,有意替她结束这个话题。 看来不光是皇上,就是金绝天也觉得初雪所说有些不切实际了。 “金玉侯勿怪,咱们这天亲王说话自来如此,话是直了些,但也是事实,朝堂的确一下无法拨付戍城一百万两,此事不如日后再议吧。”金赞礼虽然想应下,但也觉得太儿戏了,他若以此收回封地和爵位,好似有些不太磊落,再则,天亲王有明显相护之意,罢了。 “臣知道,要朝廷突然加一笔大额开支的确很难,所以臣想了个法子,这一百万两无需朝廷拨现,可分三年或五年抵扣戍城贡岁,如此,朝中应是不会有太大意见。” 五百万的工程,朝廷拢共承担一百万两,这一百万还不用给现,在戍城的贡岁里分年抵扣,对朝廷来,修路也好,水利也罢,都是利国利民的百年大计,这都不同意,那就真的是说不过去了。 “金玉侯的意思,这一百万朝廷无需付现,所有开支暂且都有戍城承担?” “是!” “当真?” 金赞礼只觉得眼前这女子实在是狂妄了,听说她是在做生意,可据他所知,要她一下拿出五百万两干成这么大一件事,也是不可能啊,更何况,商人逐利,她做的这些,与她的生意有何关系? 她图什么? 民心所向?她一介女子,即便得民心又能成什么事? 如今天下已经安稳,她想生事是不是也晚了些?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请皇上应允。” 初雪一脸坚定回着话。 “金玉侯,三思!”金绝天很想一把将她拉出议政殿,可当着皇上的面,他也只能说一声三思。 “好,金玉侯若是能做到,也别说抵扣什么的,朕直接免去戍城三年,不,五年,戍城可五年不向朝廷纳税!” “还请天亲王做个证……”初雪仿佛才想起旁边有个人一样。 “不用,朕御笔亲书,来人,笔墨伺候!” “那臣亦当皇上的面立下军令状!” 第663章 瞧不出她是女子吗(1) “确定是她?” 瑶妃寝宫内,宫人都被挥退了。 “已经确定了,就是她,昨夜那些人都聚在一起,就在…” 小玉细细将初雪所住之处说得清楚。 “她在永安城有住处?不是住在那个五公子处?” 瑶妃眉头深锁坐直了些。 “听底下的人说,那地方原本就是她的住处!” 瑶妃撑着头,“如此说来,她这次到永安城一时半刻是不会走了,是长住还是暂住…你刚才说,她还没去见五公子就去了天亲王府?” “是!”小玉轻声回着,小心看了一眼瑶妃缓缓低头。 只要是与天亲王有关的事,娘娘总是格外关注。 “小玉,本宫早就说过,他对那个女子非同一般,看来,他们之间一直有联系,天亲王还抽空专程回王府见她。” “娘娘,便是王爷真待她有几分不同,以她的身份,也不可能成为天亲王妃,再说,三年前,皇上就已经下旨赐婚天亲王了,王妃早有人选。” “那又如何?若是他想,那个王妃现在就在天亲王府坐着,女儿家有几个三年经得起耽搁?若真如他说的是他心喜之人,何故一拖再拖?不过是推脱之词,他若是不想,那道圣旨有何用?” 小玉抿了抿嘴没做声,其实,娘娘心里也清楚,她是后妃,天亲王娶谁、喜欢谁,她都不应过多关注了,可娘娘就是忍不住。 她知道,这些年来,天亲王始终是娘娘心里的意难平。 哎! “议政殿那边还没消息吗?”或是瑶妃也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过了,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半个多时辰了,那个神秘的金玉侯还没出议政殿,越发让人好奇了。 连瑶妃都失了几分耐心。 瑶妃刚问完,外头就来报,说是那个金玉侯出了议政殿,现在正与天亲王一道出宫了。 “可瞧清楚了?是谁?” “回娘娘…面生,未曾见过,个头不是很高,生得清秀,墨玉冠六珠玉带!” “什么?!” 瑶妃惊的站了起来,墨玉冠六珠玉带?本朝自开国以来,两只手数得出,超品侯爵,金玉应是封号了,是何人?瑶妃脑中过了一道,还是想不出会是谁。 “天亲王与他一起出宫了?” “是!” “小玉,立刻派人去一趟黎家,将此事细细告知,让他们尽快查明这个金玉侯的来历。” “是!” “另外,让人去议政殿打探一下,不必勉强,若是打探不到什么便罢了。” 议政殿的消息不能乱打听,必须小心谨慎。 “是!” 初雪入宫一趟,不止是瑶妃,整个活动都忙起来了。 都没等到出宫门,金绝天就忍不住了。 “五百万两,一年之期,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军令状立了,圣旨也下了,此事便再无回旋余地,即便他这个天亲王也没招了。 他该说什么好? “自然,本侯今日便是为此而来。”初雪依然一脸从容,想比之下,反显得天亲王不淡定了。 “那本王是不是要祝贺你心想事成?” 她还挺高兴!金绝天深吸一口气,当初为了她这个金玉侯,她可知他废了多大的劲才让皇上下旨? “难道不应该?本侯谋划三年,今日心愿得偿,高兴!天亲王一会儿可忙?” “嗯?”谋划三年? “若是天亲王不忙,可愿请本侯喝一杯?听闻永安城玉月楼的勾月醉能把天上的月儿都勾下来,早就想尝尝了。” 今儿的确心情不错,不过也是有些事想与天亲王聊聊。 金绝天看着对方微微上扬的眉角,嘴角不由自主跟着上扬。 见过她这么多次,头一次见她这般开怀,也是 无奈一笑,莫名想要满足她,“那就去尝尝吧!”眼眸深处却透着几分宠溺。 其实初雪说谋划三年,他心里就突然踏实了些,若不是一时之意,那她必有周全打算,总不至于太荒唐,虽然这事怎么想都还是有些荒唐,可若是她,或许有可能不是吗? 其实,初雪算计的便是这荒唐二字。 连天亲王都这般看待,对她不算熟悉的皇上怕是更觉荒唐,加之对方又想要收回爵位和封地,她这般送上门,对方岂有不接着的道理? “呼也,他们出宫了?” “是!” “一起走的,还是分开了?” “一起…” 所以,这金玉侯到底是谁? 刚才瞧着,总觉得那里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那里奇怪。 “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朕都要知晓。” “是…” 金赞礼说完突然摇头一笑,“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还真是,不过也难怪啊!”这样的女子,还真是世间少有,也难怪啊!若非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天亲王竟然真的会对一女子动情,瞧他刚才那副着急又无奈的样子,还真是难得一见。 呼也心里更是好奇加诧异,还有几分莫名,皇上看上去心情很好? 许久没见皇上这般笑过了,还有皇上刚才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是何意?说谁呢? “倒也是个狂妄的,一年之期,朕到有些期待了。”金赞礼又是一句自言自语,把呼也弄得越发糊涂了。 “呼也,你瞧着刚才那个金玉侯如何?” 啊? 突然被问到,呼也赶紧端正回话,“回皇上,那个金玉侯…奴才 刚才可瞧清楚了,墨玉冠六珠玉带,那便是不能妄议的。 “你个老东西,难道你竟瞧不出她是个女子?” 金赞礼一句话,呼也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了,女…女子? 皇上莫不是开玩笑吧,她可是身着朝服,带着墨玉冠配着六珠腰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女子? “也是,世上哪有这样的女子,那怪你瞧不出了,那举止做派,便是站在朝堂之上,那也是立得住的,告诉你也无妨,她便是咱们大昊的金玉侯,前大元的公主,大昊开国时密旨册封,赐封地戍城,封号金玉,日后见着,客气些,她不光是大昊的超品侯爵,还是咱们天亲王的心上人。” “这…这…” 这了半天,呼也应是挤不出一句话,太震撼了,不管是哪个消息。 金赞礼有意挑明是知道后宫都在打听,所以他干脆告知算了,省的他们费劲,反正晚些也都知道了,当然,后面那句是他有意加上的。 第664章 请你看戏(2) “都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在我看来,金风玉露之美也及不上这一片人间烟火色。” 玉月楼的雅座内,初雪临窗而坐,手持酒盏一派慵懒姿态笑看窗外车水马龙。 坐在对面的金绝天顺着她的目光打量,“可惜,世上欣赏这等美景的人不多。” 人间烟火之气,最是寻常,却最是难得。 “也是,天亲王,大昊立国三年,朝政通达,与民生息,百姓安居,你功不可没!这一杯,敬你。” 初雪端酒示意,说完昂头先干为敬,一杯入喉,眉头都舒展开了。 好酒啊!这三年,她也算是尝遍各地美酒家肴,这样的好酒的确是难得一遇。 “是大昊朝上下之功,一人之力不过沧海一粟,不值一提,大昊会越来越好,会迎来繁荣盛世。” 敬他酒的人很多,可她的这一杯,分量有些重,他却甘之如饴。 “那这一杯就敬将来的盛世如何?” “好!” 她想喝,且陪就是。 见初雪喝完,金绝天亲自帮她满上,“那这 “嗯,值得一敬。” 初雪端着酒煞有其事的点头,眼角都上扬了。 两人一饮而尽,三杯酒下肚,初雪面上染了些许红晕,看得金绝天不由心跳加速。 赶紧找话题掩饰。 “你说三年之谋,今日又是水利又是修路,又抛出一个五百万两的数字,最后求得这一道圣旨,其实你最终的目的,是你最开始说的易市吧?” 这一路,差不多也想清楚了。 也不由为她的狡猾感到无奈,她这是揣测着皇上的心意算计皇上,真是个胆大妄为的,这点倒是一如既往。 日后皇上反应过来,会不会气出内伤。 “就知道瞒不过天亲王,不过我可是说得清楚明白。” 她 “好,先不说你的算计,一年之期,修一条贯通戍城的路,引水入随州,便是你真的有法子拿出五百万两,你也完不成,物力且不说,光是人力就不是三两个月能凑齐的,皇上答应你,你也知道他图什么,你从朝廷这得不到多少帮助,你可明白?” 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是啊,一年之期,连天亲王都觉得不可能,所以皇上才会不假思索的如我之愿下了这道圣旨,而我要做的,便是让这不可能变为可能,天亲王,我这个爵位和封地是如何来的你最清楚不过,若没有八九成把握,我绝不会冒险,一年之后,天亲王可到我戍城一观。” 初雪说完又是一杯下去,这一杯喝出了几分豪迈之气。 初雪眼里的自信让金绝天怔了一会儿,八九成嘛? 此话若是出自别人之后,便是酒后狂言,可这话是她说的,“好,一年之后,本王一定亲自去戍城看看。” 若她能做到,那这个金玉侯便是实至名归,她之才,不输朝堂上任何人。 “其实,不管你怎么算,到最后,赢的都是朝廷,你修路也好,兴水利也罢,造福的都是大昊百姓,本王敬金玉侯一杯。” 初雪眉目一动笑了笑,抬手举杯与对方碰了一下。 终是不放心赶来在宫外等到人的桃儿,看着初雪一杯接一杯,心里着急却也不好出声相劝,只能焦急盯着。 “勾月,这酒果然名不虚传!” 太好入喉,好似有些贪杯了,酒劲可是有些大。 “好喝也不用一次喝够,来日方长。”金绝天知道这酒的后劲,伸手去拿初雪的酒盏。 “天亲王可别小气,喝酒喝的就是个一个兴致。” 她这贪杯的模样,看在金绝天眼里平添了几分可爱,看她盯着酒壶双眼发亮的样子,到底还是没忍住给她添了一杯,罢了,她高兴就好。 “天亲王,我在外游历三年,碰上一些新鲜事,不知天亲王可有功夫听我念叨念叨?” 看来还没醉,金绝天点了点头。 “天亲王愿意听,那我就说说,先从哪里说起呢…那就从…罢了,天亲王,你请我喝酒,我请你看一场戏吧。” 初雪说完一手拿着酒壶,一手端着酒盏起身。 “慢些!”金绝天看她身子微微一晃,急忙伸手去扶,不过桃儿先他一步。 楼下此刻正好传来一阵热闹声。 金绝天心头一动,这是有备而来啊。 “王爷!”青岁接机轻唤了一声,金绝天给了他一个眼神,青岁立刻闭嘴了。 这雅间一面临街,一面正好可以将楼下大堂的情况尽收眼底。 初雪端着酒依栏而望,周边帷幔半遮半掩,让人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初雪抬手示意,随后一饮而尽,金绝天在她身旁停步,也端酒一口饮酒,这般肆意饮酒,已不记得是多久之前了。 “天亲王可知徽州?” 金绝天凝眉而望静候下文文,这天下算是他打下来的,不说知晓每一个地方,大致还是知晓的。 初雪却不说话了,就酒盏一扔,抱着酒壶顺着栏杆坐下,靠着柱子看向楼下。 此刻楼下一群书生不知在议论什么,显得格外激动。 “这就是徽州松香墨,你偏说是普通松烟墨,说得还头头是道的,你怕是没见过松香墨吧,现在这墨可是一方难求。” 说话的男子穿着讲究,一派富贵,言语之间不难听出嘲弄之意。 恰逢春试,全国各地考生云集永安城,永安城的许多茶楼酒楼都借机想出了一些嘘头,这玉月楼也不例外。 此刻大堂座无虚席,多数都是此次春试的考生。 “我家数代制作松香墨,绝不可能认错,我身上便有松香墨,你若不信,试试便知。” 回话的男子衣着有些寒酸,皮肤有些黑,一双眼睛却分外明亮。 “就你?你有松香墨?你可知一方松香墨多少银子?行了行了,还数代制做松香墨,本公子这方墨可是在墨宝轩买的。” “你这就是假的!” 衣着寒酸的男子说着有些着急了,直接打开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层层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打开,是一根只有拇指长短两指宽的墨条。 “这才是真正的松香墨。” 男子说完就要研磨证明,周围的人都不做声看着热闹。 贵公子拢着衣袖不以为然瞧着。 没一会儿,一阵墨香飘出,引得楼下一片骚动。 “徽州松香墨,古法传承千年,便是同样的方子在他处也制不出一样的来,因为这墨所用的原料松香烟只有徽州苍南所产的千针松才能烧制出来,而这千针松只有湿烧的时候才能烧出松香烟。” 初雪说完直接抱着酒壶喝了一口。 第665章 机缘巧合吗(1) “真正的松香墨墨汁带糯,松香不散,用松香墨作画写字,可留香数年,方才这位公子问我是否见过松香墨,我倒是宁可没见过,如此,便不会家破人亡!” 一时间,玉月楼突然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男子,听着他将事情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我来自徽州苍南,真正了解松香墨的人都应知晓,苍南便是松香墨的产地,我姓郭,叫郭廷曾,是苍南松香村郭家 男子讲到最后泣不成声,跪在地上捧着那截拇指长短的松香墨凄声厉道:“他们为了得到松烟提炼的配方费劲心机害得我郭家家破人亡,我郭家老老少少几十口人就剩下我一个!” 说要男子终是绷不住痛哭出声,痛心疾首的样子看得在场的学子都生出了几分悲愤之感。 片刻后终于有人率先发声。 “何人害你们全家?” “你为何不报官?” “你家人是如何被害的?” “人命关天,若真是如此,杀人偿命,绝不能放过凶手!” “报官,必须报官!” “正是,朗朗乾坤之下,必须讨一个公道,郭家兄弟,你可知凶手是谁?” 男子瘫坐在地,听得学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激昂之词失魂落魄的双手拍打地面,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道:“报官?你们看看我身上的伤,这就是去报官的下场,他们权大势大,想要杀人灭口,要不是我命大…今日若不是一时没忍住,我…” 男子一边说一边撩开自己的衣裳让人看,触目惊心的刀口子让一众学子都红了眼。 “而今世道,竟还有此等不法之徒!实乃败类!” “简直是草菅人命啊!太平之世难道还求不得一个公道?” “自古有云,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到要看看是何等有权有势之徒,竟敢罔顾王法,简直是无法无天了!郭家兄弟,这儿是天子脚下,你只管去刑部衙门击鼓鸣冤,我等陪同,定要讨个公道!” “对,天理昭昭,必须要一个公道,走!” “……” 一方墨的真假之争,引出了几十条人命的命案。 都说书生意气,一时间,在场学子一个个气愤填膺结伴陪同去往刑部。 “王爷!” 见这阵仗,青岁都知道大事不好了。 这酒喝的…… “你跟上,让刑部接案,就说是本王说的,春试之前,此案必须水落石出,给苦主一个交代!” 金绝天望着初雪,一脸复杂之色吩咐着青岁。 青岁赶紧领命而去。 “今日这一出何意?” 青岁走后金绝天终于问了一句,言语之间带着几分无奈,她便是不这么做,只要这件事是真的,他若知晓也不可能不管。 春试在即,她弄出这么大动静,他不得不揣测她的动静了。 初雪一脸绯红,酒好,没忍住贪杯了。 带着几分笑意抬头看着金绝天,只是笑中带了些许冷意。 “天亲王就不想知道害得那郭廷曾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是谁?” 金绝天没做声,静静等着答案! 初雪起身将已经空了的酒壶抛向对方,“当今皇上!” 所以,非如此不可!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金绝天脸色立变,还好这周围青岁早已让人清场再无旁人。 “天亲王应该听清楚了才是!” “休要胡说!” 初雪上前一步,带着几分酒气,目光犀利带着几分讥讽嘲道:“胡言?天亲王不妨去问问皇上,是不是曾当众说过一句,此墨甚妙,日后爱妃便用此墨吧,就因为皇上这不经意间的顺口一句,便把郭家几十口人送上死路,身为一国之君,要比任何人更加谨言慎行的道理天亲王应该懂吧!” 身为天子,他的一言一行,会有多少人揣摩猜测?会有多少人去钻营? 金绝天是什么人,初雪三言两语他便知晓大概了。 因为皇上一句话,底下便有人大做文章去打松香墨的主意!结果闹出这一家几十条人命的血案,还想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这件事牵扯的人肯定没那么简单,否则这件事在地方就打止了,何至于闹到永安城来,她又怎会插手? “是谁?” 金绝天再次问着,这次问话言语之间有些无力,还有隐忍的怒火。 这一声是谁,初雪也收了几分脾气,刚才虽说胆大妄为说了几句,但她也不至于狂妄到真的要去问天子的罪,此事确实是因皇上一句话而起,可真正的凶手还是那些个阿谀奉承的小人。 “天亲王不是下令刑部彻查了吗?是谁届时自有答案,天亲王也别多想,我是在来永安城的路上机缘巧合救了郭廷曾,既然遇上了,便多事将他带到了王爷跟前,春试关系重大,多少考生寒窗苦读为的就是这一天,我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坏了春试,相信天亲王能在春试之前给郭廷曾一个公道。” 机缘巧合吗? 金绝天此刻不想去深究,也不欲去深究。 “今日之事,是本王与金玉侯在此饮酒无意间撞上了,人命关天,本王自然要管一管,金玉侯喝多了,本王送你回去。” 意思今天之事与她无关。 初雪不是不知好歹,人家这是想帮她从此事中撇清,免的她招惹上麻烦。 “是喝得多了些,都说酒后话多,王爷,我不妨再多说李句,打江山难,治江山更难,要想这万里江山美如画,谈何容易啊,任重而道远!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正之风就该趁早掐灭,朝局一时不稳又何妨?歪风邪气一旦滋长蔓延再想拨乱反正,那就是刮骨疗伤了!” 若是忌惮朝局失横着也不敢动那也不能动,畏首畏尾,最后搞不好就病入膏肓了。 这是她师兄期盼的盛世繁华,他说过她会竭尽全力的,这番话,也是她替师兄说的,否则,大昊天下,与她何干啊? 日后世人说她擅弄权术、说她长袖善舞、说她阴谋算计,说她什么都无所谓,她师兄可为天下百姓不计名利,而她,可为他不计一切。 “你…” 金绝天一直觉得,自己应该能看透她的几分心思,今日才知,只是他自己的想当然。 不知为何,看着此刻的她,他竟想到了梅时九。 第666章 她喜欢什么(2) “金玉侯?她?” “是” “确定没错?” “是,皇上亲口说的,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她就是天亲王的心上人!” 初雪人还在玉月楼,她的身份便已在宫中传开了,一时间沸腾一片。 女子为侯,有封号,更离谱的是还有封地。 她人还没到家,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永安城了。 可谓一片哗然! “你这趟入宫,你金玉侯的身份肯定是瞒不住了,可能有一阵子不消停的…” 金绝天坚持相送,初雪也懒得再推迟,只是马车里多个人而已。 “无妨。” 马车里一下安静下来,并非初雪故意冷场,有些微醺不想应付罢了,有话就说,没有也不想刻意找话题。 “既然身份没必要瞒着了,有些场合,你若想去便去,不管朝野如何议论,你都是皇上御笔亲封的金玉侯。”意思让她无需顾忌太多,也不必理会即将到来的各种声音。 初雪懒洋洋靠着车壁笑了笑:“当然!”无关紧要的人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若是计较岂非傻子? “打算…在永安城待多久?” “嗯…看情况吧,可能一年半载的。” 初雪说着动了动身子,想让自己舒适一些,酒劲有些上来了,头开始有些昏沉。 一年半载,金绝天心中一喜,只要她在永安城,就不愁见不到,等等,她不是才跟皇上立下军令状,说是一年为期吗?她怎么可能不回戍城,再看初雪一脸醉意,金绝天心头那点喜悦瞬间被浇灭,不过是她随口而出的醉话罢了。 “王爷,我家小姐喝多了,恐酒后失仪…” “无妨!”金绝天知道桃儿是想让他下车,直接打断她的话。 独处的机会不多,独赏她醉颜的机会更少,不想错过,便也只能脸皮厚些。 其实还有一堆的公务,可有些人到底是特殊的。 “好吵!” 初雪醉意朦胧,听着他们说话不耐烦的皱眉摆手。 “嘘!” 金绝天顺势跟桃儿比了个手势,桃儿只能默默闭嘴了,心里默默念道:小姐,若是出丑可怨不得奴婢啊,谁让您贪杯的! “她喜欢喝酒?” 金绝天放低声量随口问着,目光放肆的落在初雪身上。 这般近距离毫无顾忌不加掩饰的打量也是机会难得。 明明比她好看比她解风情的女子比比皆是,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心里某个地方不知不觉就留了她的位置,尝试过放下,奈何无果,既然挥之不去,那就只能任她肆意了。 金绝天此刻的眼神若是桃儿在看不懂那就见鬼了。 震惊之余心跳加速,这…这天亲王看上她家小姐了! “嗯?”这丫头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呆头呆脑的? “是!”桃儿反应过来低头回话! 天老爷,小姐知道吗? “平日经常喝?”不是身体不好吗? 其实再见她有很多话想说,奈何说的却又都不是他最想说的话,他金绝天也是遇上她才知道,原来在有些人面前,有些话也不是那么容易出口的。 因为他知道,有些话一旦道破,她就不会再留一丝余地,到时候他就真的没什么机会了,要得到她的人,他有的是手段,可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所以需得步步为营徐徐图之。 先从进一步了解她开始吧。 “也…不是经常喝,便是喝也就是小酌,吕公子不让…” 话出口,桃儿就知道多言了,赶紧收住,不过似乎有点晚。 “吕公子?” 金绝天挑眉,目光终于肯从初雪身上挪开。 气场太强,桃儿哪里撑的住,反正这天亲王要想知道也能查到的,再说也没什么说不得的吧。 “是~” “哦,你家小姐这性子可是没几个人能管得住她吧,本王有些好奇,小丫头,你可能告诉本王,这吕公子是何许人物?” 要命! 桃儿只瞄了一眼立刻低头躲避目光,怪不得小姐 不光是容貌俊的让人不敢多看,这气势也让人扛不住。 “吕公子是…个郎中,是小姐的好友!”呼,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桃儿斟酌再三回了句。 “好友啊!当她的好友,怕是平素没少为她头疼,该日所有机会,本王倒是想见见,他也在永安城?这三年都跟着你家小姐?” 怎么感觉有股酸酸的味道?这天亲王不会是想多…了吧? “是!” 桃儿这一声是回的干脆多了,想多了也好,反正她家小姐和这个天亲王根本不可能! 哼,要不是他当年领兵攻打大元,九公子就不会死!小姐也不会… 桃儿可不想想那些个大道理,想到梅时九,金绝天再好,她心里这一关一时是不可能迈过去的。 金绝天摸着下巴打量了桃儿一眼,随即不甚在意的再次将目光落在初雪身上。 三年,若是真有什么,早就在一起了。 “三年前你家小姐大病一场,这三年身体如何?她平日里最喜欢做什么?” 这些话,其实早就想问她的,每每想开口,却不知道以什么身份,至少那道圣旨一时之间怕是用不上。 桃儿嘴角微微抽动,有些紧张的捏着衣袖,与他何干,她做什么要告诉他? 可人家是天亲王啊,她一个小婢子,主子又醉了,王爷问话她用不能真的装聋作哑。 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应付。 “回王爷,小姐这三年身体一直在调养,没什么大碍了,小姐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桃儿说着歪头想了下,她是想敷衍一句,可是说啥呢? 说女红?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读书习子?有些太过应付。 “喜欢做什么?” 桃儿这反应,反倒让金绝天更好奇了。 “小姐她平日最喜欢…挣银子!” 想了一圈,桃儿竟真想不出自家小姐平日喜欢做什么,所以给出了一个不算敷衍的听着却很敷衍的答案。 桃儿说完,觉得这好像真是她家小姐很喜欢做的事。 “哈哈哈哈!连着丫头都这般有意思!” “好吵!” 金绝天一时大意声音大了些,初雪再次出声抗议。 金绝天连忙收声。 好在看着要到了,桃儿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一路,简直坐如针毡。 “多谢王爷相送,奴婢这就扶小姐进去。” 马车刚停稳,桃儿就迫不及待与对方道别了。 金绝天是想进去坐坐,可此时好像不太合适,且他确实公务缠身,还要到刑部去一趟。 她送到他跟前的案子,恐怕得亲自过问一番。 “好生照顾你家小姐,本王该日再来看她。” 金绝天说完利落转身,无意间却看到停在府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若是没看错,马车上的吊牌是个黎字吧,黎家的马车为何停在她的府门口?黎家何人登门? 便是消息传开,黎家人也不会主动上门吧,也不可能这么快… 第667章 类似故人(1) “桃儿,怎么回事?” 一直跟着但是没进玉月楼的珍珠一路憋着没做声,这会儿天亲王走了才开口问着。 “进去再说吧,珍姨,小姐喝得有些多,得弄点醒酒汤!” “嗯,先扶小姐进去吧!” 两人一边一个扶着,初雪带着几分酒气开口:“没事!” “小姐,小心台阶!” 听得动静,里面的人迎了出来。 “小姐回来了!府上来了客,已经等了…小姐这是喝酒了?小姐这穿的…” 良安见初雪出去多时未归,早就担心得不行了,此刻看到初雪这一身装扮愣住了,初雪出门的时候他正好出去办事不在家所以没见着。 “有客人?” 初雪好似瞬间酒醒了几分。 “是黎顺水公子,之前小姐让我打听过的那位…”小姐这装扮到底怎么回事? 黎顺水?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桃儿和珍珠互看了一眼,桃儿直接道:“良叔,你去跟那位公子说一声,就说小姐今日不便见客,他若有事,请他改日再来。” “好,我…去说一声。”良叔满头问号。 小姐这般的确不便见客。 “等等!我没事,人在哪里?”初雪站直了些,理了理衣领,好像真没醉。 “在…厅!” 小姐真要这样去见客吗? “小姐,要不您先去换身衣裳?”这一身酒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是个女酒鬼。 桃儿还是有些分寸的,听初雪说话的语气,猜想着应该是没大问题,她家小姐每次醒酒都算快。 初雪低头打量了一下,挥了挥衣袖,“无妨,不必麻烦了。”说着抬脚就朝着厅走去。 “小姐这是…?” 良安拉着珍珠望着初雪的背影满目疑惑。 “三言两语说不清,待会跟你说,我先去给小姐弄点醒酒汤。”说起来,她都有点看不出小姐到底醉没醉。 珍珠走了两步又听了下来,“对了,那个什么黎公子来多久了?找小姐做什么?” “说是来谢小姐的。”具体就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厅里,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的黎顺水安静的坐着,神态十分平静。 初雪走到厅门口并未着急进去,依门打量着对方。 “小姐?” 这样盯着一个男子看不妥吧,虽说这位水公子模样生得不错,可小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刚才那位天亲王不俊吗?也没见小姐这样看人家。 “桃儿,你觉不觉得,他真的很像一个人?” “小姐…客人等久了。”桃儿一脸尴尬,小姐当着人家公子的面这么问她好吗?就这么点距离,人家听得一清二楚的! 黎顺水远远就闻到一股酒味,所以早早就看到了初雪,见初雪停步靠着门打量自己,他便安静让对方打量。 这会儿听得初雪开口才起身行礼,可刚想开口,又不知该如何称呼,她这一身装扮…他方才仔细端详了,确定不是戏服,而是正儿八经的朝服,她既然敢穿,那应该是穿…得的。 跟随来的随从目前正处于呆滞状态。 初雪却一派坦然,上前几步笑道:“久等了!不知黎公子找本侯所谓何事?” 初雪一眼看出对方在想什么,直接解惑,反正这身份这会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本侯?女…侯爷吗? 那这身装扮就对得上了。 黎顺水再从容镇定也难免被惊了一下,好在调整的快。 “黎顺水见过侯…爷!” 初雪突然快步上前凑近,眯着眼打量对方,笑着调侃道:“我说你就信啊!” 突然的靠近,黎顺水莫名心跳加速,脸不自觉就红了,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问着初雪身上的酒气又有些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了。 不过这种玩笑,应该不至于乱开的吧? “坐吧,本侯方才外出有事去了,让你久等了,黎公子登门可是有事?” 就在黎顺水不知道如何接话的时候,初雪又突然一本正经起来,走到主位坐下,还不忘招呼客人落座,此刻再看她,哪里有半分醉意? 这一声本侯让黎顺水再无怀疑了。 “是在下唐突,不请自来,得侯~爷赠笔,特登门道谢!” 黎顺水努力搜索记忆,始终记不得大昊有个女侯爷,但是此刻他丝毫不怀疑。 “赠笔?哦!为这事啊,不过一只笔,你还亲自登门来谢,太客气了,希望你玉笔在手金榜题名。” 初雪说完懒洋洋靠着椅子歪着头直勾勾盯着对方,明明是两张不一样的脸,为何她会觉得像呢? 难道真是喝多了? 或许是酒的缘故,初雪此刻显得十分随意松弛。 “多谢侯爷吉言,侯爷送的笔十分贵重,理应来谢。” 其实是可以不用刻意来一趟的,或者说,不用这么急来一趟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送去的笔就不由自主想起她的样子,然后就来了。 这好像是他做过的最冲动的一件事。 “既然你非要客气,那你打算怎么谢本侯?” 这…… 没想到初雪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好像又接不上话了,这是怎么了? 果然,冲动行事真的不妥。 小姐今儿是怎么了?桃儿突然又些同情找上门的黎顺水,小姐平日是不会这样故意为难人的。 “不如这样,你陪本侯下一局,就当谢礼如何?” 初雪又笑着接了一句,此刻她这举止做派,看上去多多少少有点…调戏人家的味道。 黎顺水低头拱手,“好!” “桃儿,拿棋盘来。”初雪说完走到一旁的矮塌上跑腿坐下,“来,坐这儿下。” 黎顺水依言上前在初雪对面坐下,棋盘没到,两人这般坐着让黎顺水有些不适,而初雪则是是无忌惮的打量着对方,好像从进来她的目光便一直如此。 “方才听侯爷说…在下与他人像?”黎顺水也是直接,总这么被盯着,应该就是这个缘由吧。 初雪诚实点头,“嗯,一位故人。” “是…侯爷很喜欢的故人?” “何以见得?”初雪收回目光带着几分好奇问着。 “因为侯爷看着在下的时候,眼里有追忆和…欢喜。” 太过明显,都不用猜测,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吗? “是吗…” 初雪说完望着对方又低喃了一句:“其实你们生的一点都不像。” “……”她刚才不是说像吗? “黎公子不像是菠萝人。”初雪抬手揉了下眉心,她今儿果然是喝多了。 第668章 落子无悔?(2) “王爷,打听清楚了,是黎家那个黎顺水。” 金绝天很快就知道是谁在初雪府上,听得结果颇感意外,或者说黎家人去找她就是件让人挺意外的事。 “黎顺水?那个黎家养子?”传闻中文采能与梅时九相比之人? 这永安城里的事,金绝天想知道便没有不知道的。 “是!” “他们之前有往来?” “并无,奴才特意让人详查了一下,好似是金玉侯来永安城的那天才认识的。” 才认识就登门造访? “那个黎顺水这次也要参加春试吧?” 黎家族长是个会盘算的,这两年,没少为这个黎家养子造势,但是头两年并没有让他参加春试,一直藏到现在,是想在今年春试上一鸣惊人? “天黑之前,本王要这个黎顺水的所有资料,包括他写的文章之类。” “是!王爷,刑部这个松香墨的案子…” 这案子王爷特意叮嘱了,刑部不敢懈怠,这会儿正审得热闹,王爷要露面吗? 好像牵扯的人不少,他刚才就在大堂上旁听了一会儿都知道这案子问题很大了。 “让他们接着审,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个案子,必须要个水落石出,告诉李粟,春试前必须有个结果,他若是敢敷衍了事,他这个刑部尚书也不用做了。” “是!” 金绝天说着便打算离开,他来刑部只是顺路看看顺便叮嘱一句,具体如何审他暂时不会插手,不过这个案子是她送到他面前的,肯定没那么简单,他必须进宫跟皇上事先打个招呼,恐怕这拔出的萝卜有点大,带出的泥会比较多。 “王爷,王爷!” 金绝天刚准备从刑部后堂离开,团儿突然找了来。 “何事?” “王爷,王妃请您回府。” 团儿也无奈,谁让突然间爆出这么大件事,突然间多出金玉侯,不仅如此,还是个女侯爷且有封地,身份还如此特殊,别说王妃听着坐不住,就是她这个奴婢听着都直呼不可思议。 他们大昊朝,目前为止,好像也只有这一个有封地的侯爷,就连王爷都没封地,更别提哪位公主皇子了。 当然,公主皇子们都还不到可以分封的时候,不过听王爷提过,大昊朝不行分封制,可这个金玉侯是怎么回事? “是为了金玉侯的事?” 金绝天心里还是有数的。 “是!王爷,现在永安城都传遍了。” 所以不止是王妃想知道具体怎么回事,那个女子曾经挟持过王妃,人家去了王府一趟王妃知道都不乐意了,这下好了,搞不好以后在很多场合都要碰上,王妃能受得了? “知道了,你先回去,本王要进宫一趟,告诉母妃,让她稍安勿躁,金玉侯是大昊开国时皇上亲封的,不假,其他的等本王回府再说。” 团儿也只能应下,王爷此时要入宫定是有事了,王妃也不是不讲道理的。 “青岁,王爷喝酒了?” 金绝天走后团儿拉着青岁小声询问。 “和金玉侯喝的。”还喝出一桩大案子来了,王爷这会儿入宫应该就是为了案子的事。 春试在即,那个金玉侯真的不是故意的? “早就跟你说过,王爷对那个初雪姑娘不一般,你这下信了吧。” 王爷何曾和一个姑娘单独去喝过酒?这也是头一遭吧。 青岁瞥了团儿一眼,“别想东想西了,赶紧回王府复命吧。” 哎,王爷便是有心事,他瞧着也够呛。 大昊蹦出个册封了三年的金玉侯,春试在即,听说刑部刚才突然接了个案子,说是牵涉几十条认命,此刻刑部门口正聚集了一群考生,兹事体大,这事闻着味就不对啊。 “她进宫了?她进宫做什么?她这一趟进宫要整出多大的动静她知不知道,有什么事也不商量一声,昨夜还在一起用膳,她愣是一个字都没提,锦绣,你有孕在身,别跟着去了,在家等着,我过去看看。” 丰子越听得消息哪里坐得住。 “好,有什么事让人赶紧回来告知一声,免得我干着急。”锦绣知道自己身子不便也不强跟着去,免得添麻烦。 丰子越点头而去,一边走一边吩咐这罗桑,“你去让红江注意下城里的动静,女子封侯还赐了封地,朝中肯定会有人发声……” “主子不必担心,这原本就是应该的,便是他们不服又能如何,难道大元江山换一个…” “罗桑,别说了!”丰子越知道,时至今日,很多人心里依然是不甘的。 或者说是意难平吧。 “刚才听说,刑部那边突然有个特别的案子,你让人去瞧瞧怎么回事。” “是!”嘴说应着,罗桑心里却嘀咕着,管他什么案子,反正是大昊朝廷的事,操那份心干嘛。 丰子越闻讯往初雪哪赶,叟和和东篱也匆匆往她那儿去,正在逛药堂采买药材的吕文郁也是闻言就回去了。 “这丫头…怎么什么事都往肚子里装。” 叟和和东篱一路就是这句话。 “金玉侯,这丫头这次来永安城,这是要掀起一阵风波了,不过要应付这场风波的不是她,而是皇上和天亲王。” “朝中自然会有人不服,也会有诸多说辞,可传言不是说三年前就下了旨,这都过去三年了,难不成他们还要让皇上收回成命?这岂非儿戏?女子怎么了,不是老夫说,这朝堂上下,能抵得上她这个女子的有几个?他们说三道四,也不害臊。” 老人家就是护犊子,自己的学生,哪里能不好,在老人家心里,一个侯爵而已,他这个女学生当得起。 东篱摇头一笑,心里倒是认同的,这丫头,这几年不见,再次让他刮目相看了,成长的不是一星半点,这么大的事,昨夜真就一点都没瞧出来,不显山不露水的。 而正主此刻正在与人对弈,好似不知自己入宫一趟,和一趟酒引起了多大的风波。 “我能悔子吗?” 初雪盯着棋局手持黑子撑着头皱着眉头。 她这话一出口,桃儿直接低头,多多少少有些丢人,小姐这酒还是要少喝。 “落子无悔!”黎顺水看出对方只是随口一句,她岂是会悔子的人… “你这人真无趣,我就撤回一子,就一子。”说着就要动手了。 黎顺水看着伸手去挪子的初雪,一时有些发愣,看来,是他理所当然了。 不知为何,看着此刻的初雪,瞧着她脸颊上酒染的红晕,他也莫名跟着脸红了。 第669章 耍赖(1) “罢了,不下了,今儿本侯喝了酒,思路不清晰,这一局不算,改日再下。” 干脆耍赖上了,棋子一丢起身了。 桃儿都无语了。 “好!”还会…有改日吗? 起初不知她的身份,下次他是否还有登门的可能都未可知。 “春试之后吧,你若高中,本侯给你接风,本侯与你也算是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人! 连下棋的棋风都差不多呢… “…好!”是如她的故人吧! 很想问问她的故人究竟是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她这般念念不忘,让她看着旁人的时候都在追忆往昔。 可是黎顺水不会问。 “今日唐突登门打扰,再次谢过侯爷赠笔之恩,在下告辞。” 见她两次,每次都是笑颜如,可她的眼眸深处却黯然无光。 “说了都是缘分,这般谢来谢去就没意思了,桃儿,替我送送黎公子。” 黎顺水也不再多言,跟着桃儿转身离去。 初雪望着尚未下完的棋局笑容渐收,这个黎顺水不光棋风和师兄相似,就连棋路都差不多。 还有他的眼神… “良叔!” 初雪此刻看着哪有半分酒醉的样子? “小姐!” 一直在门口候着的良安闻身赶紧进去。 “这个黎顺水的情况查清楚了吗?” “回小姐,大概的情况清楚了,还有一些细节正在查。” “先说说!” 初雪的目光一直落在棋盘上。 “这个黎顺水是黎家族长三年前带到永安城来的,记在黎家大房名下,是黎家养子,据悉,黎家人对这个黎顺水也知之不详,他在黎家甚少露面,和黎家族长住在一个院子里,所以与黎家人接触也不多,除了黎家大房的小姐…” 良伯将他目前打听的情况一一道来。 “三年前到永安城的?” “对,小姐刚才说的没错,他好像不是波罗人,三年前突然出现在黎家,颇受黎家族长看重,这三年,有意在暗中为他造势,对他十分看重,这才有了外面那些传闻。” 初雪眉目一动,“造势?” “是。” “你是说,外头那些黎顺水与我师兄做比的话也是黎家那位族长的手笔?借我师兄的名造势?” 初雪这话出口脸色都变了,变的让人有些害怕。 “这到没有,这事特意查清楚了,这算是一个…巧合,那位黎家族长只是利用或制造一些机会,让人看到黎顺水的才华,而这黎顺水的确是才华洋溢,小姐,我这儿找到了一些他写的文章和诗词,也正是因为这些…才有了那些说辞。” “去拿给我看看!”意思是说,因为他确实有这样的实力,才会被人拿来与她师兄做比较,倘若真是如此便罢了,否则…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拿她师兄做筏子。 良安点头正要出去,恰好丰子越他们就来了。 “看什么?你倒是让我们好好看看,哟,官服还没脱呢?” 初雪一听这声音立刻精神,良安也不忙着去拿东西,帮着招呼客人。 “五哥来了!先生、篱爹爹,你们也来了!” 几人都是同一个表情。 “见过侯爷!” 初雪立刻慌神摆手,“你们几位就别折煞我了,快坐,我慢慢跟你们说,不是我之前不说,是……” “是什么?这么大的事,你可真是密不透风啊!” 丰子越瞟了初雪一眼自顾自坐下。 看来带着火气来的,初雪赶紧求助东篱和叟和。 两人到底还是心软了,再看这她这身装扮,心里也是感慨。 “这丫头做事,不是一直如此?走过来,细看看…” 叟和一开口,初雪立刻上前乖巧讨好。 丰子越也只能作罢。 “嗯,女子穿朝服也没什么不妥嘛,就是你这身衣裳一穿,你可知道要闹出多大的动静啊?三年,你这丫头瞒得好啊,此时挑破,时间倒也拿捏的恰到好处,三年了,大昊朝堂也稳固了,便是有些声音,以皇上和天亲王的手段和对朝堂的掌控能力,也能将其压下去,古往今来,思来想去,好像朝堂之上,还真的没有出现过女子,当初也不知当今皇上是怎么给你下的旨,可是要点决心啊!” 叟和的确没想到这一点,所以今日听了多少也有些惊讶,他原本想着,开国的时候,大昊朝廷没有封丰子越,兴许是私下达成了什么条件,就像东篱一样,可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个条件… “可能当今皇上也没想到,这丫头真的会正儿八经当起侯爷,穿着朝服进宫,他可能想着,给她封地,它就会在封地安分待着,或着这个侯爷其实就是个幌子罢了,关键在封地…雪丫头,你今儿进宫都做什么了,怎么还一身酒气?别说你进宫喝酒去了。” 东篱接了一句,丰子越干脆不做声,知道这二位是帮她缓场。 正好吕文郁也进来了,看着这么多人,要说的话都噎回去了,只是默默看着初雪这一身朝服发呆。 “文郁也回来了…” “喝酒了?” “应酬~” 桃儿差点没当场拆穿她,应酬,明明是她带天亲王去的酒楼,小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吕文郁不做声了,明显不信,她不想喝,他就不信有人能逼她,八成就是她自己贪杯,定多也就是半推半就。 “我今日入宫,也是应该的,这次来永安城也是要入宫的,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朝廷的金玉侯,不管人家当初为何封的,又是怎么想的,这个爵位对我来说,却是十分重要的,我不会让人拿住任何把柄,按着朝廷律例,凡是有封地的、在外驻军的,不管什么身份官职,三年必须回朝述职,我也必须让皇上明白,这个金玉侯可不光是一道圣旨,戍城可是一块封地,朝廷派去的地方官可没有治政之权,戍城是有人当家作主的,这点,皇上不能忘,也该让朝野上下都知道了。” “所以你今日入宫除了述职还做了什么?”丰子越已经平复了一下心情,知道她入宫肯定没这么简单。 初雪望着丰子越微微一笑,“你们为我求的是一个保障,我要的却不止是一个保障,我是戍城之主,进宫自然是为戍城政务与皇上商谈。” 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丰子越可没那么好应付。 “说清楚些!” “也没啥,我立了军令状,皇上给我下了一道圣旨!” “军令状?圣旨呢?” 听得军令状三个字,丰子越和叟和等人都坐不住了,就知道她入宫肯定有大事! 今儿有事,晚了,抱歉,才写完 第670章 互猜(2) “公子,刚才那些人,看着都不像是普通人…” 出了初雪府邸,上了马车走了一段,兴旺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嗯!”本来也都不是普通人,他曾跟着族长在一次宫中的大宴上见过的,特别是那位叟和老先生,他初到永安城便听过他的大名,也拜读过他的文章和诗词,的确当的起大家二字。 而且,他刚才见着那几位,竟莫名有一种熟悉感,或者说亲切感,很奇怪。 这不咸不淡的一声嗯,让兴旺都有些接不下去话了,但又实在忍不住好奇。 “公子,刚才那个姑娘,真的是侯爷?” 也难怪兴旺到现在都不敢信了,这消息传开,很多人都半信半疑。 “她身上的朝服是真的,墨玉冠六珠玉带,若不是足以匹配的身份,没人敢这般明目张胆的穿在身上,这可是死罪!” 难得主子这般认真回应自己,兴旺赶紧接道:“可她是女子,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而且这事从未听闻过,若是真的,永安城早就传遍了才是,不过…这姑娘瞧着可真是……” “休得无礼,以后见着不可再这般随意,超品侯爵,大昊朝有几个?”他从前未听闻过,今日之后或许就全城皆知了。 黎顺水这般严肃的训话还是 黎顺水不再做声,他在思索什么兴旺自是猜不透。 此刻,全城都在因为他们口中议论的女侯爷炸开了锅。 金绝天再次入宫,呼也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宫外的消息先一步传入宫中了。 天亲王和金玉侯离宫之后去了玉月楼,随后玉月楼就爆出一桩大案,这未免巧过头了,要说是巧合也没人信。 “朕刚听得消息,正想请天亲王进宫,君臣连心,这不,天亲王就不请自来了,天亲王定是知道刑部刚接了个案子的事,春试在即,听闻一些学子也搅和进去了,此事非同小可,天亲王也是知道事态严重,这才匆匆入宫吧。” 金赞礼说得好像不知道天亲王和初雪去了玉月楼一样,可他不点破,金绝天自己得说明白。 “回皇上,臣确实是为此事而来,说来也巧,臣今日与金玉侯一同出宫,想着金玉侯初到永安城,便想尽尽地主之谊,恰巧去了玉月楼,正好撞上此事,也算是碰上了,当时楼下动静有些大,臣亲耳听了个大概,当时不少学子在场,都是来参加春试的,几十条人命,若是不查个清楚,此事必将造不好的成舆论,甚至可能影响此次春试,所以臣斗胆,事急从权,让手底下的人去刑部交代了一声,现在才入宫来请皇上下旨彻查此事。” 金赞礼眯眼看着金绝天,不愧是天亲王啊,总是能把话说得圆满把事办得周到。 好一个事急从权,就这四个字,他这个皇上若是挑刺,那就是不讲道理了。 “天亲王处事还有什么可说的,也是巧,让你和金玉侯给碰上了,处理急时,这才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此事朕听闻之后便下旨了,你刚才入宫的路上可能错过了,此事必须在春试之前彻查清楚,刑部的人就是不吃不睡也的查明白,给苦主一个交代,天亲王,这件事还的你盯着些,绝不能影响到春试,这些个狗东西,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金赞礼能坐在这个皇位上,能让金绝天这样的人称臣,又岂是个糊涂的?听得消息,不过片刻就大概想到一些事了。 松香墨,他当时就是随口跟瑶妃说的一句话。 他最气的不是在这时候闹出这么一个大案子,他最气的是这些人揣摩圣意影响到他这个皇上了,此事归根究底,他那句话也是祸端之一,所以,此事不用天亲王来说,也必须查清楚。 “皇上英明!” 天亲王也是心里有数,只是无需点破罢了。 “行了,你也说说你的看法,这欺上瞒下闹出几十条人命,牵扯进去的肯定不是一个两个,地方上怕也这么大的胆子,这大昊朝开国才三年,这件事也算是给朝廷上下敲响了警钟,这警钟得长鸣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绝不能滋长这些歪风邪气,不管牵涉到谁,天亲王都无需顾忌,秉公处理就是,要让天下百姓看看,大昊朝容不下鱼肉百姓的混账东西,也让百姓们明白,朝廷并没有闭塞视听,这样的混账官,发现一个处理一个,绝不手软!” “是,皇上心存百姓,心系社稷,是百姓之福,天下之福……” 金绝天突然来这么一串彩虹屁,把原本一脸严肃正经的金赞礼整不会了,这是天亲王本尊吧? 还是…喝多了?八成是。 “天亲王…今儿可是难得,竟大白天跑去喝酒了,到底是陪着喝酒的人不同啊,今日她在,有些话朕也没好说,天亲王正好来了,咱们君臣就闲聊几句,天亲王,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朕,后宫多少妃子了,你呢?别跟朕说你府里也有,那些个是怎么回事朕都清楚,那些个你不喜欢不碰,好,这就罢了,你天亲王不将就,那这个你喜欢的,你还这般看着?你母妃想抱孙子都想疯了,你一心为公,朝中有你天亲王,朕甚是欣慰,可你也不能忙于公务真的耽搁终生大事了吧……” 刚才还说着十分严肃的话题,这突然间画风突变,便是金绝天也有些许不适。 “回皇上,臣自有打算,只是男女之事,在你情我愿,她…在此之前早有婚约,如今虽然故人已不在了,可她是个长情之人,臣不愿勉强,臣愿等!所以…臣的婚事,还请皇上…帮着在臣母妃那周旋一二。” 金绝天不但接了话,还顺势给了皇上一个难题,应付世亲王妃。 金赞礼也是意料之外。 “你说她要有婚约?” “何人?”不在了?其实已经猜得七七八八,这些个人的情况,皇上早就不知道查了多少道了,只是婚约一事还真是不知道。 “皇上,人已不在,便不提了吧。”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 呼也一旁默默低头听着,听听今日这君臣对话,鬼都猜不透天亲王和皇上到底是互相信任君臣和睦还是旁的。 第671章 浪花来了(1) 君臣二人正说着话,殿外瑶妃正匆匆赶来面圣。 她是皇上的宠妃,又是贵妃,算是四妃之首,宫人也不敢不冒险通传,一般宫中贵人都知道,这天亲王和皇上议事的时候,没有宣召,是不得随意进去的。 “臣先告退去刑部看看案子审理的如何,时间有些紧,得盯着些。” 的确紧,就两天时间,这是其一,其二,光有圣旨恐怕还不够,他得去刑部坐着,勉得有些人胆大妄为。 “天亲王且去忙,有什么情况即可着人入宫禀报。” “是,臣告退!” 金绝天行礼转身而去,金赞礼也宣了瑶妃进殿。 殿门口,金绝天与瑶妃正好打了个照面,互相见礼再各自而去。 只有瑶妃自己知道它费了多大劲才能做到看上去如此平静。 知道金玉侯就是初雪的时候,她的反应有些大,大得有些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摔了东西。 当宫人的面摔东西这也是她入宫以来的 她一直觉得,这种冲动掉份的举动,只有可能发生在其他女人身上,今儿才知道高估了自己。 她如此失控是因为她明白,这个金玉侯,肯定不是皇上主动封的,绝对和天亲王有关,还有那句她就是天亲王心上人,让她终于知道那道赐婚密旨上的女主角是谁,那个让天亲王在开国大典上亲口承认喜欢的女子是谁,就是那个初雪,一切都有了答案。 还没等瑶妃从这件事情上缓过来,接着就听到松香墨的事,所以她不得不急忙收拾心情赶来面圣。 “臣妾参见皇上。” “爱妃何事求见?” 金赞礼让瑶妃起身,脸上笑容淡淡,看不出什么太大的情绪。 皇后之位的意外之后,瑶妃也对眼前的皇上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也暂时收起来一些心思。 “皇上,臣妾…家中嫂子这几日临盆,她尚未嫁入黎家时便与臣妾交好,如今又成了嫂子,臣妾这几日准备了一些孩子用的东西,想回家看看她,顺道看看家中长辈。” 到了这,瑶妃才突然清醒过来,她果真是糊涂了,松香墨的事她此时绝不能提,她险些忘了一件事,后宫不得干政! 现在这事是刑部的一桩案子了,那就是政务,还好她反应及时,临场找了这么个由头来掩饰她来的目的,正好接机回去一趟,有些事她还真的亲自去处理。 她知道这时候回去皇上肯定会多想,可她顾不得了,反正不管怎么样,皇上都会多想也不差这一次。 金赞礼望着瑶妃温和一笑,“爱妃好像是有挺长时间没回去了,既是如此,那就回去一趟吧,以后这种事跟皇后说就是,回去以后跟家人好好说说话,住上一宿也无妨,难得回去一趟。” 说完扭头吩咐呼也,让他到内务府领些东西让瑶妃带回去,这算是格外体贴爱护了。 瑶妃一番谢恩退了出去,出去之后站在殿外双手握拳深吸了一口气。 “走!去皇后那告假!” 小玉不解,“娘娘,不用去吧?皇上这都准了。” 那个中宫皇后,开始大家还观望着,现在也是看明白了,就是空有个皇后头衔罢了,皇上一个月也没去过两回,加上皇后娘家又一般,在没有宠爱,皇后也就没那么让人忌惮了。 “不用去?她是皇后,统领后宫,本宫这个贵妃也是后宫嫔妃之一罢了。” 刚才皇上已经点的明白了,若是她再不识相去给皇后告假,下次皇上说话就不会这般隐晦了。 皇上定然猜到她刚才前来的真正目的,只是没有戳破而已,今天也的确是她自己冒失冲动了,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个初雪让她失了控。 也难怪瑶妃这般激动,现在整个永安城都在议论金玉侯的事,消息不胫而走,眼下已经是全城皆知,正好刑部又冒出一桩大案,也是传的飞快,此刻不少人赶去刑部门外凑热闹,顺便还能议论一下金玉侯。 初雪将军令状的事说了个大概,圣旨也给大家看了,听完都不淡定了。 都知道她入宫肯定有事,没成想是这么大个事。 “出息了,知道军令状了,你当自己是领兵打仗呢?还敢跟人家立军令状,一年之期,修路,兴水利,你怎么不上天!” 丰子越的话,这次叟和和东篱都是同感。 倒是吕文郁听完还算平静,因为这三年多,他就跟在初雪身边,即便很多事他都是置身事外没有参与,但是旁观者清,他看得明白,有些事,她也没有刻意避着他,所以他知道,这个一年之期,其实她为此张罗准备了三年之久,若是不出什么事,应该是问题不大的,其实她这也算是投机取巧了,她早就着手此事了。 “五哥,你们先别急,且听我慢慢说,我自是上不了天,但是我敢立这军令状便是有七八成的胜算,这两件事,也是一心为公,我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大义,不过是在达到自己目的的基础上尽可能为戍城的百姓做点事,怎么说,戍城也是我的封地。” 初雪耐烦解释,也想到了他们会来。 “七八成?你到底要做什么?” 旁的不说,初雪的为人?丰子越还是清楚的,不会无的放矢,她说七八成,肯定就有这么大胜算,虽然他现在还想不到如何做得到。 也懒得绕弯子,直接问。 “易市,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方便我在戍城开易市,五哥忘了,你妹妹我是个生意人,我做事绝不可能亏本,只会牟利,这易市要是开起来了,财源滚滚来,你放心,此事不是一时兴起,早在三年前我就划算上了,准备工作也做了三年,所以这一年之期是我精准估算过的,人力物力财力,方方面面都有考量,皇上也是不相信我一年能完成所说之事,这才有了这道圣旨。” 初雪交代的清楚,告诉他们所为一年之期,只是她跟皇上的约定罢了,她的军令状可是写的清楚,一年之后,请朝廷验收,一年后完工,她就算是达成了。 军令状上可没说她之前做没做准备。 “雪丫头,就算你提前准备了,此事也不容易。” 叟和虽然相信自己的学生不是夸夸其谈的人,可是这两件事,便是其中一件提前做了准备要一年完成都难,更何况两件事同时做。 第672章 无稽之谈?(2) 初雪没有过多解释,能否完成,一年之后自见分晓,此事的确有些让人难以置信,所以解释没用,只有等一年之后看结果。 “…罢了,这件事你自己有数就好,老夫还是原因相信你,你这丫头总有些个奇思妙想,先说说你这个侯爷身份,雪丫头,这下挑明了身份,你人在朝永安城,你是爵位在身,又是女子,可以不用天天早朝,这点朝中大臣应不会说啥,可有些场合免不得要露面,千万要注意啊。” 叟和也不欲再说军令状的事,反正这事多说也没用,圣旨下了,军令状也签了,没有余地。 “嗯,今日皇上便提了春试后宫宴的事,先生,今年春试看着好生热闹,听说考生也是历年最多的,毕竟下一次开考就是三年后了。” 先生终于错开话题了,初雪赶紧顺势接住。 丰子越一眼就看了初雪的心思,心里暗暗叹气也不多言了,她自来是有数的,他刚才也只是出于担心,正所谓关心则乱。 “说到春试,刚才来的时候还听了另一件事,说是刑部接了一桩案子,关乎几十条人命,具体详情不知,说是聚集了不少学子,过两天就是春试,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历来考前考后都是以稳为主,旁的大事都会放一放,这突然间的也不知道怎么冒出这么大一个案子来。 听得丰子越的话,桃儿立刻看向初雪,这具体详情五公子想知道,让小姐说说就是! 今儿永安城两件大事,都与小姐有关,哎!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具体不得而知,好像动静挺大的。”东篱也接了一句。 初雪见状弱弱看了大家一眼,洋装平静端着醒酒茶抿了一口,“此事的具体详情,我倒是知道一些。” “你知道?” 众人齐齐看过去。 初雪略微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干脆承认道:“那个苦主是我带到永安城来的,路过徽州的的时候碰巧遇上他被人追杀顺手救下了,人命关天,既然碰上了,我总不能不管是吧。” 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是要把永安城闹翻天不成? “所以你这酒是在玉月楼喝的?你从宫里出来便去了玉月楼,与天亲王一起?” 丰子越深吸了一口气问着。 今日有关天亲王的传言中还有一句话,金玉侯就是天亲王的心上人,金玉侯出宫,天亲王亲自相送。 “出宫的时候正好一路,就去喝了一杯,这个案子查下来肯定牵涉甚广,不都说天亲王心系黎明百姓吗,他既然碰上了,总要管管,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苦主家破人亡实在是可怜。” 意思这么大件事,不过是她顺手而为,鬼信,分明是盘算好的,偏偏就选了这么个时间,这么个地方。 “你也知道此案查下来必定牵连甚广,你就不怕把自己卷进去,这永安城可不像面上看到的这般平静,朝中关系更是错综复杂,你啊!” 东篱摇头叹息,这丫头行事就从来不知道个怕字。 “篱爹爹,这件事若是你们遇上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些个仗势欺人的东西,视人命如草芥,若不加以惩治,指不定还要祸害多少人,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惹祸上身,可是…我这个金玉侯迟早要露面,到时候也不会缺少麻烦事,不差这一桩。” 几人不做声了,的确这么多条人命,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遇到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只是她这做法实在是… “你倒是会想,直接把天亲王拉下水。”丰子越别有深意道了句,她倒是算的明白,天亲王碰上了,不可能不管的。 “这怎么能算是拉人家下水呢。” 说句不好听的,这事朝廷也好,天亲王也罢,就该管的。 “这天亲王是什么人,这也算是甘愿被你利用了,你可知道,永安城能让天亲王陪着喝酒的人,屈指可数,天亲王对你…你可知外头怎么传的?” “嗯?”初雪一脸疑惑看着丰子越。 “与金玉侯消息同时传出的还有一句话,金玉侯就是天亲王的心上人!” 丰子越一说完,桃儿立刻看向初雪,天亲王真的对小姐…果真不是她瞎想,吕文郁则是微微一愣看着初雪,天亲王得心上人?她吗? 叟和和东篱自然也听了这话,只是两人直接不可能,不过是添油加醋的说辞,可现在听丰子越说来,好像又… “这…这哪里传出这等瞎话,这太扯了,无稽之谈,无稽之谈…” 初雪本来还想跟他们说说那道赐婚圣旨的事,这下可是不敢说了,说出来他们更要担心了,罢了罢了,下次再说吧。 “是吗?” 丰子越也没多说,心里却暗暗记下这件事,想着回头得留意一些,那是天亲王,他的闲言碎语一般人可不敢瞎传,要么真是如此,要么传这话的人别有用意。 总之,与她有关的事,他还是注意些,尤其是这个时候。 “就是一些人扑风捉影瞎说。”初雪一脸肯定,也是觉得荒唐,这种话都能穿出来。 “这倒是无妨,流言止于智者,雪丫头,今日这些个事早就传开了,梅府肯定也听闻了,梅老他们多少会担心,你到永安城,也是要去梅家拜访一下的,不妨早些去。” 叟和想的周到,知道初雪不会缺了礼数,但还是提醒了一句。 初雪立刻点头,“嗯,本来就打算去的,只是一时间没来得及安排,先生提醒的是,今儿还早,一会儿我收拾一下去一趟吧。” “嗯,听闻梅老最近身体不太好,正好去看看。” 东篱也接了一句,昨天没说是怕她担心,知道她反正要去梅府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梅老身体不好?” 初雪一脸严肃的问着,神情略微有些紧张。 “嗯,毕竟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小毛病,你去看看也好,要不我陪你去一趟。” 丰子越也说了一句。 “不用了,我这就收拾一下过去,文郁,你可能跟我去一趟?” 吕文郁不是她手底下的人,即便再熟,初雪对他一如既往的尊重。 “好,我去准备一下。”吕文郁二话没说,他知道她的意思。 丰子越等人也就不久留了,今天发生的事,他们也要回去做些应对,不可能真的让她一个人扛着。 第673章 巧合吗(1) 一个金玉侯,一桩大案,永安城一时间热闹非常。 “金玉侯…这还真是巧了。” 黎顺水刚回到黎府,黎家族长黎丰年已经在等着了。 初雪刚才一身官服黎顺水便猜测应该是从宫里出来的,只是她喝了酒他又不太确定,如今看来应该是猜对了,这个金玉侯也是刚爆出来的,否则,女子为侯,早成一段奇谈传开了。 黎顺水知道瞒不住,也觉得没什么可瞒的,事实正如他所说。 可黎丰年似乎有些不信,太巧了,而且有些不可思议。 “咱们大昊朝竟有一个女侯爷,真是奇谈了,说说看,这个女侯爷如何?” 黎丰年看似在端详初雪送给黎丰年的玉笔,实则在暗暗观察黎顺水的反应。 黎顺水一脸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才道:“看不透!” 这三个字,显得很敷衍,但这就是黎顺水的真实所感,只是她说得略显笼统。 看不透?! 眼前这个相处了三年多的干孙子,黎丰年又何曾看透过? “罢了,能让天亲王另眼相待的女子,能成为大昊超品侯爵的女子,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你才见着一两次,看不出个什么来也正常,既然在永安城,以后总有机会见着,这笔既是她送的,你好生收着吧,不过这个金玉侯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而且她身份较为特俗,暂且少接触为好,过两天就要春试,你先安心春试,等你金榜提名,就要入朝为官了,到时候再考虑这些往来不迟。” 黎顺水双手接过笔,低头恭敬回了一句是便再不做声了。 黎丰年叫他这般,刚想再说两句,下人突然来报,说是瑶妃回来了,于是赶紧打住带着黎顺水一同去迎接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这个时候回来,着实不寻常,黎丰年也不敢耽搁。 虽是黎家女,可嫁的是皇上,又是贵妃之尊,她回娘家即便不摆仪仗,黎府上下也马虎不得。 黎家未曾分家,这一大家子可是庞大,如今住在永安城黎府的只是一部分队伍便够庞大了,若是全都来迎恐怕会有些挤,虽然同为黎家人,但在这样的大家族里也是等级分明,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在贵妃娘娘面前露面说话的。 “本宫今日回来并未摆仪仗,只是回家看看小住一晚,不必这般阵仗,一切从简吧,皇上提倡勤俭,本宫身为后妃更应时刻记着,你们也应如此。” “是!” 娘娘回来,人还没进屋先训了话。 可她到底是娘娘,就算是黎家长辈也只能听着应着。 “都起来吧!” 瑶妃说完抬脚迈进门槛,进去之后才让大家各自散去,只让族长和几房大爷前去说话。 看着自家姐姐回来,话没说上一句,连正眼都没看自己一眼,黎芯玥心里便憋了火。 “娘,你看看…好容易回来一趟,连话都没跟您说一句,她是贵妃娘娘,可您是…” “闭嘴,休得胡说,回屋去,你再没个分寸,是想再被关个一年半载?” 三年前,这个女儿冒冒失失闯到天亲王府去,她自己名声彻底毁了不说,把黎家的脸都丢进去了,以至于如今连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都成老姑娘了,害的她这个当娘的被自家夫君训斥了好一顿,差点因为这个不懂事的女儿失了掌家权。 可即便被这女儿气的七窍生烟,可终究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没法子割舍不管。 黎大夫人的话到底还是让黎芯玥收敛了一些。 心里却还是不痛快,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当了贵妃,不说没占着半点好处,还处处要她顾忌贵妃姐姐这不能做那不能干,生怕影响到她,这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这个亲姐姐就从来没有拿她当亲妹妹看,自来就瞧不上她。 “娘娘今儿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没了旁人,黎家几位爷可没有刚才那般恭敬了,毕竟在他们看来,贵妃娘娘再贵重也是黎家女,只是在外人面前,他们要维护的是皇家权威。 问话的是黎芯瑶的爹,黎家大房的大爷,也是黎家下一任族长的热门人选。 他代为开口没什么不妥,即便黎丰年这个族长就在场。 谁让贵妃娘娘是他女儿。 瑶妃面上不介意他们态度和刚才在门口不同,心里却是冷笑,“本宫今日回来,的确是有件急事,今日发生了一些事,想必都听说了,先说说刑部今天发生的大案,那松香墨,本宫曾得了一方用它作画,皇上当时说了句让本宫日后都用此墨,也怪本宫,不知这墨珍贵产量稀少便给家里递了话,让再寻几方松香墨送进宫,现在突然出了这么个案子,本宫心里实在不踏实……” 这番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坐不住了,一个个紧张相望,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这案子他们才听说了,好像闹得挺大,皇上的圣旨刚送到刑部让在春试之前查个水落石出,天亲王亲自到刑部督办去了,距离春试就两天时间,他们刚才还在说,这下刑部怕是要没日没夜了。 “娘娘,你这般突然回来,是怕此事与咱们家扯上关系?” 黎丰年立刻明白瑶妃的意思,兹事体大,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不等瑶妃开口,直接问着黎家大爷,“建树,娘娘让送的墨送了吗?来路可是明白的?” 黎建树被问到这才反应过来,看他一脸慌张之色,黎丰年心里咯噔一下,其他人亦是。 “爹?” 瑶妃都不免心慌,这事绝对不能牵扯进去,黎家绝对不能有事,特别是在这节骨眼上。 “娘娘当时说要,但是这东西当时十分稀少,不像这两年买的到,我便让少锦想办法去弄几方,当时他寻遍永安城也就弄到一方,我想着既然娘娘以后也要用,便让他去别处想想法子…” 黎建树一说完,瑶妃心就凉了半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去,去把黎少锦喊来。” 黎丰年听完急步起身打开门吩咐了一声随即又将门关上了。 黎家要出大事了这是! 之前还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态让人盯着刑部的案子,没曾想这下热闹闹到自家身上了。 黎丰年这个族长此刻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了,此案若真的与他们黎家有关,天亲王亲自督审,又是这么个特殊时刻,黎家怕是很难摘除干净。 第674章 祸端(2) 瑶妃回一趟娘家,让黎家突然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瑶妃本来只是一时不放心,想着家里人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等荒唐事来,可一番问询之下,她也慌神了。 此事竟真的与他们黎家有牵扯。 而且牵扯进来的是她的哥哥。 “少锦,你怎能这么糊涂啊!我让你想法子寻几方墨,你竟让人跑到徽州去了,你快说说清楚,那几方墨是谁给你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人命的事?” 黎丰年身为一族之长,这时候必须弄个明白才好做出应对之策,这可是关乎黎家兴衰的大事了,这种事若是有人趁机踩几脚,黎家真有可能折进去! 不是儿戏啊。 突然被找来,听的缘由,黎少锦早就吓傻了,这会儿跪在地上一脸慌乱。 “我…我不知道,我的确是让人去了徽州,我打听了,说是那松香墨产自徽州…” “那此事又为何与徽州的知州扯上了?”黎建树也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黎少锦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其实在听到这事的时候他就慌了。 他这一跪,众人便知大事不妙。 “你最好快些说清楚!” 瑶妃强迫自己冷静些,暗暗告诫自己此时绝不能乱了分寸,也庆幸自己今天回来了。 望着自己昔日的妹妹,现在的贵妃娘娘,黎少锦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跪着上前几步道:“娘娘,我什么都没做,真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出了人命,我当初派人去徽州,想着这东西这么紧俏,怕派去的人有银子也买不到,我就…我就想着让他去找当地的知州帮忙…”说到这,黎少锦声音小了很多。 “然后呢?”瑶妃赶紧追问,一群人紧张而望。 “然后…那边送来了墨,还…送了一笔银子,我本来是不想收的~” 篱少锦慌乱道出银子的事,知道这会儿再瞒着要出大事。 但是他真的不知道人命的事。 “你…一个从四品的知州无缘无故怎么可能替人办事,你是打着本宫的名号还是黎家的名号?本宫早就说过,咱们黎家,本宫身在后宫,爹和三叔在朝堂,不知多少人盯着,多少人眼红,家中所有人行事必须谨言慎行,绝不能让人钻了空子,你还收了银子,咱们黎家缺银子使吗?你收了多少,你赶紧说清楚,除了银子,还有没有别的往来,对方有没有提旁的要求,你还做了什么?” 这世上就没有不图回报的人,就算为了巴结那不也是有目的的。瑶妃只觉得头昏脑胀,听说那个苦主在地方上告状无门还差点被杀人灭口,不用想也知道,徽州知州肯定牵涉其中,再听得她哥哥说的这些,她此刻是心惊肉跳啊。 如果这件事的起因就是因为她哥哥让徽州知州弄松香墨而起,不管真相究竟如何,黎家肯定是脱不开关系的。 “…十万…两!” “什么!” 这下,所有人都惊了! 黎建树直接一脚踹了过去,“你个该死的混账,十万两你也敢收,你多大的脸啊你,你是要把黎家上下都害死啊你,十万两啊!” 就算没有松香墨的事,只要让人知道黎家收了徽州知州十万两银子就够黎家喝一壶的。 一个知州出手就是十万两,他哪来的银子?细想想太可怕了。 黎少锦挨了一脚也不敢吭声,黎丰年眉头一皱紧虽然没动手却也气得不轻,瑶妃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平日里竟是看不出来,你胆子竟然这么大,十万两啊,你收着就不手抖?若是今日发生了这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 黎家三爷黎建业也憋不住了,在他们这样的人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时候根本分不得什么大房二房。 “行了,先别说了,赶紧想办法,黎家绝不能被此事牵连了,家中还有四个孩子要参加春试,黎家要想世代荣华,必须有人后来居上,娘娘在宫中素有恩宠,免不得招人嫉妒,万一被人抓住把柄…赶紧让人去刑部盯着案情的进展,还有十万银两的事…” 黎丰年十分果决,现在再去打骂都没用,时间紧迫,先想想如何应对才是关键,其他的可以稍后再说。 瑶妃心里翻江倒海,“这个案子现在天亲王亲自在督办,皇上也格外重视,这十万两的事,只要查到徽州知州府肯定瞒不去,黎家也不可能摘除干净,现在摆在黎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娘娘!” 瑶妃说完黎丰年就明白她说的两条路是指什么。 一是釜底抽薪,尽快派人去徽州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徽州知州,这是下下策,二是主动将黎建树做的事主动上报说清楚,不要等到刑部查到事发,如此,黎家最多折一个黎建树,黎家尚能保住。 总之,这件事黎家已经陷入其中,现在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大伯爷,此次是大房对不住大家,说到根源处,是本宫之过,才会惹来今天之祸,族中如何抉择,本宫和爹爹都没二话。” 瑶妃已经摆明了态度。 “娘娘,咱们是一家人,此时不说两家话,先解决此事才是最要紧的。” 摊上这事,什么金玉侯也没时间议论了。 “公子,娘娘这次回来怎么没摆仪仗?瞧着像是回来有事。” 瑶妃这次回府的确有些突然,让人忍不住多想。 兴旺陪着黎顺水回到院子忍不住嘀咕。 “不得多言!” 黎顺水交代一句便转身进了书房,今天这事绝非那么简单,他也需要理一理。 金玉侯,前大元的公主… 此刻,初雪已经到了梅府,初雪到永安城,梅家也收到了消息。 老夫人带着人亲自相迎,就是称呼上有些许别扭。 才听着外头的传闻人就上门了。 “这些年没见,您老看着还是这般精神。”初雪见着老太君,主动上前搀扶。 梅家现在无人在朝,不是因为梅家没能人,是因为梅家人骨子里的倔强刚烈,过不了那一关。 “老了…郡…金玉侯一向可好?” 老太君也没有拒绝初雪的搀扶,边走边说着,身后众人则默默跟着。 “老太君千万别这么叫,您就唤一声初雪,或是跟先生他们一样唤一声雪丫头都行,我昨日才到永安城,听闻梅老近来身体不适,初雪特来看看,也是来看看大家。” 在老太君面前,初雪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这些年,她暗中一直让人对梅家多加照顾,其实有丰子越在永安城她应该放心的,可还是想做点什么。 第675章 再去梅府(1) 几年没见,初雪的变化老太君她们还是看在眼里的,比从前更盛,再不是当初那个小姑娘了。 “让你记挂了,府上一切都好,你此次到永安城准备住多久啊?” 虽然几年未见,但是说了几句之后便美那么生疏了,老太君说话的语气也不一样了。 梅时九出事之后,初雪大病一场差点死掉的事老太君他们也是知道的。 毕竟是自家孙子生前最喜欢的女子,差点成了孙媳妇的姑娘,老太君也生疏不起来。 “可能会住上一段时间,得空我就来看看老太君和夫人们,听说姐姐们都婚配了,我都没赶上喜事…” “你每次都客气,让你费心了。”她们都嫁了,她也不小了,她这婚事可怎么是好,老太君看着初雪也生出几分恻隐之心,家中有事,她人虽然不在,却从未却过礼,说明啥,说明这孩子对他们梅家有心。 “应该的,对了,我来时听先生他们说梅老最近身子不太爽利,我便自作主张带了个郎中过来,他曾给师兄看过病,梅老也见过的,医术了得,不妨让他给梅老看看。” 听初雪说到师兄二字,老太君脸色明显暗淡了些,但是老人家很快掩饰过去了,“你有心了,是个好孩子啊,可惜…”可惜他们梅家没福气。 “应该的。”初雪知道老人家话中隐意,赶紧带过,是她没注意,惹得老人家又伤心了。 “老爷子身子最近的确不太好,这会儿正躺着呢,真是失礼了。” “老太君千万别这么说,梅老本就是长辈…” “娘,初雪就跟自家孩子一样,咱们就不说这些客套话,先带她去瞧瞧爹吧。” 梅家大爷一直没做声,这会儿终于开口了。 老太君连连点头,“瞧我,说得对,就是自家孩子,孩子,走,咱们看看老爷子去,他若是见着你,指定高兴。” 距离一下就拉近了很多。 其实初雪来时,梅家几兄弟正在和梅老说着今天永安城发生的事,虽说他们梅家如今不在朝堂,可外头发生的事他们还是关注的。 吕文郁出了见礼时开了口,之后便一直安静跟随没做声。 得知梅老躺着,初雪便知道梅老的身体状况恐怕十分不理想,都卧病不起了。 果不其然,见到梅老的时候,初雪吓了一跳。 老人家和印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了,瘦骨嶙峋,病态尽显。 “梅老,初雪来看您了。” 初雪靠近床榻,墩身小声说着话。 梅老睁开眼看着初雪,老人家即便这样了,依然保持着笑容,脸色不见一丝颓色,“孩子,你来了,身体不适,实在失礼。” “您老身体要紧,不说这话,梅老,我带了个郎中来,先让他给您瞧瞧可好?” 正因为初雪没把自己当外人,也是出于对老人家的关心,所以才这般不见外,见面没说几句话就让郎中先给瞧病。 老人家心里也明白,点了点头,“有劳了,是吕家公子吧。” “是我,梅老,晚生给您瞧瞧。” 吕文郁对梅老态度十分客气,上前回话打开药箱,年纪大了,便是小病也不能忽视,很有可能就一发不可收拾。 吕文郁认认真真替梅老把脉,老太君他们便在一旁陪着。 “梅老这病可是风寒引起的?” 吕文郁把完脉开始询问病情,一旁梅家大爷赶紧帮着回话。 “正是,前些天染了风寒,也请郎中开了药,药也吃着,可就是不见好转,这眼见着身子越来越差,人都瘦了一大圈,也不知道怎么了,请了不少郎中,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各种药倒是试了不少…” “大爷别急,梅老这情况的确是风寒引起的,年纪大了,这身子稍不注意就容易被小病拖垮,我这边开个方子,照着方子先服三天,之前的药不要再吃了,三天后我再来复诊,倒时候看看再调整调整方子,现在梅老就是气虚,身体不适胃口不好,这才瘦了显得没精神,这几天天气好,春光明媚,老人家可起床让人扶着适当走动走动,屋子里勤通风,身子慢慢就好转了。” “就说也没别的毛病,怎么就这么严重了,原是年纪大了不经折腾,哎。” 梅老自己好似也暗暗松了口气,再豁达的人老人,到了这个岁数还是想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的。 “吕公子这么一说我们就安心了,吕公子医术高明,你说老爷子没大碍,那定是没大碍,多谢,这就让人抓药去,这下家里人都放心了。” 梅家大爷也长松了口气。 “没大碍就好!没大碍就好。”老太君也是连连道好,又是一番言谢。 都说久病成医,初雪虽然不会把脉问诊,但听着吕文郁这段话,心里也大概有了数,老爷子身体应是没什么大问题,问题出在心态上。 “现在外头日头正好,要不扶您到外头坐坐下一盘棋如何啊?” 听得下棋,老人家眼睛微微一亮。 “可是我这…”老人家看了看自己现在这样子又有些犹豫。 “您老放心,晚辈不会占您的便宜,你身体不适,晚辈让三子如何?” 老人家一下来了精神,直呼不用,让儿子扶他起身更衣,要和初雪较量一下。 看着老人家精神一下好了不少,梅家大爷几兄弟瞬间宽心了不少。 老太君也是一脸宽慰。 “哎,可惜啊,多好的孩子,实在是有心啊。” 看着院子里正陪着梅老有说有笑下着棋的初雪,老太君和梅大夫人感叹着。 大夫人一直没做声,一是不知说什么,二是面对初雪,她也有怕提及的东西。 “的确是个好的,娘,今日那传闻…您老也听着了,说金玉侯就是天亲王的心上人…” 大夫人的意思,老太君一听就明白,儿媳妇心里怎么想的她如何不知? “你啊,别想那么多了,这孩子对时九也好,对梅家也罢,挑不出个不是来,她和时九的确是可惜,可如今过去这几年了,她年纪轻轻的,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孤单单的过吧,本来也是个可怜的,从小就吃了那么多苦,不管她以后嫁给谁,咱们梅家都无话可说,都祝福便是,也盼着她能有个好归属不是吗?至于那个什么天亲王,你也说了,就是传闻,便是真的,又如何?连老爷子都说,那天亲王是个人物,若是初雪真的配他,也.” 老太君也不知如何说了,他们自然是盼着初雪好,盼着她能有个好归宿,可若是天亲王,他们心里多少做不到那么豁达吧,虽说战场之上,都是各为其主,没有私仇,可心里这一关,总总有些难过。 第676章 他的祖父她来照顾(2) “孩子啊,你今日入宫,今后怕是难得有安稳日子过,女子为侯,获赐封地,明日早朝,必是一场大争议啊。” 梅老一边落子一边说着,好些天没出屋子,此刻虽然精神有些不济,但沐浴阳光之下,让他觉得比躺着舒坦。 初雪笑了笑,一派轻松看着棋盘。 “无妨,反正头疼的是皇上,我又不上朝,那些个话也进不了我的耳朵,倘若今日我是个男子,也不至于有多大动静,他们最介意的,无非是因为我这女儿身。” 朝堂之上,自古都是男人说了算,权利自古也都把持在男人手里,在大多数男人心里,权这个字,是绝不允许女子沾染半分的。 初雪一句话说到点子上,梅老忍不住叹了口气,的确如她所言,朝堂之上反应大,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她是个女子。 “你在永安城待多久?” “看情况吧,有些事要处理,正好陪陪先生他们,可能会久住一些,梅老不必担心,他们为难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够不够资格,我这个金玉侯可是实打实的,他们若是不服找皇上说去,找到我这来我可不会客气,反正我是女子嘛,他们眼里,女子多是不讲道理的,那我就不跟他们讲道理就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慌。 “你啊!”梅老听完不由一笑,也是,那些人若是觉着她是个女子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眼前这丫头可不是个吃闷亏的。 “梅老,我您赶紧把身子养好,我这儿还有件棘手的事要您老帮忙呢。” “什么事?你快说。” 梅老一听初雪有事要帮忙,赶紧抬头问。 “您老别急,一边下一边说,我今日入宫皇上给我下了一道旨,我呢,也给皇上立了一道军令状…” “啥?一年?皇上这不是成心为难?果然,他当初答应封这个金玉侯,就是一时敷衍应付,这就打着注意要收回去了。” 老人家听完一脸激动,他三朝为臣,这兴修水利也好,修路建桥也罢,哪一件没经历过,一年之期,这根本不可能,下这种圣旨,这不明摆着欺负人? 老人家知道金玉侯的由来,越发多想了。 “初雪,这事你当时怎不找个借口拖一拖,咱们一起想想法子,怎么就立下军令状了,这军令状立了,圣旨也下了,此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这可如何是好?” 梅家大爷也是跟着着急。 “他是皇上,一国之君,若是真想收回我这爵位和封地,便是没有这事也会有其他的由头,早晚罢了,与其让人惦记时时提防,倒不如主动出击,让当今皇上和朝堂上下明白,我这个金玉侯担得起,也让他们看看,三年过去,我这戍城早已不是他们想动就动得了的。” 初雪说话间目色一边,几分犀利,梅老和梅家大爷也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忍不住重新打量。 “…孩子,你有几分把握?” 虽说在梅老看来,此事一层把握都没有,可初雪的态度让他忍不住认真问了句。 “七八成,若是老天爷相帮,那此事十有八九能成,这事,我已准备三年了,我来永安城的路上便已经着人开始督办了,所以,这道圣旨倒不是皇上有意为难,算是我求来的。” 所以他们倒是冤枉皇上了。 “啥?你这意思,这圣旨是你主动求来的?军令状也是你自己要立的?孩子,此事的难度你心里应该有数,你确定有七八成把握?” “嗯,差不多吧,不过有些细节,还需大家帮着出谋划策,所以这段时间我会留在永安城,听闻梅老曾今主持督办过永修水利工程,造福一方,我正好有些这方面的问题想要请教,说不得还要劳烦您老到时候去一趟戍城,所以您老得赶紧养好身子才是,我这儿可就指望您了。” 初雪一脸期盼的望着对方,好似没有人家这事就办不成一样。 “这都不是问题,但凡用得上的地方,你只管开口,索性老夫现在闲散无事,只是此事…”梅老还是有些乱,这事可不是小事啊,一年,再如何准备,就算万事俱备,这工时也摆在这啊,实在想不到如何在一年之内完成这两件事。 “有您老这句话初雪就放心了,请。” 初雪一副安心的样子准备专心下棋,吕文郁一旁默默听着,为了让老人家尽快配合养好身子,她还真是什么招都想得出。 有关水利上的事,她未必真的要梅老帮多大的忙,这三年跟着她,她了多少心思在这事上他最清楚,有时候一琢磨就是半宿,说她废寝忘食一点都不过,所以大家都不信她一年之内能完成,他却信,因为亲眼看着她为这是事做的准备和努力就会信。 “丫头,老夫问句话,您别不高兴。” “您老有话尽管直说。”初雪落子笑言。 “你…冒这么大风险,连军令状都立下了,你做这些图什么?”兴修水利也好,修路也罢,这些事目前来看,获利的是朝廷,她这么费劲吧啦让自己身处险境,图什么? 初雪淡淡一笑,“我是生意人,自是有所图,但我也是读书人,知道一些个道理,不会拿民生大事玩笑,若是能达成我心之所愿,又能造福一方百姓,我图什么都无妨不是吗?” 要权衡私利与公利,两者兼顾,她的确是了不少心思,但有一点他们大可放心,不管她何时何地图谋什么,总总不会忘了一点,这天下安泰百姓安居,是她师兄梅时九一身所系之事,她便绝不会做半点违背此道之事,不仅她不会做,她能力所及目光所及之处,也不允许他人做。 梅老这下彻底放心了,初雪这番话,让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孙子梅时九,眼神一下暗淡了几分。 “你放心,承蒙你看的起,让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有用武之地,老夫会尽快养好身子,有什么地方需要老夫,你只管开口。” “多谢您老,您…要是不嫌弃,我能称您一声祖父吗?您就当收个干孙女,我想多个长辈疼我…” 初雪说着突然起身,放下棋子直接坐到老人家身边挽着梅老的胳膊。 初雪这突然之举,把一旁梅大爷惊住了。 梅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眼眶湿了,显得有些激动,“好,好,你不嫌弃就唤一声祖父吧,老大,快去,快去把她祖母喊来,再去把我屋里那个檀木匣子拿来。” 看得出来,老人家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第677章 该算账了(1) 一声祖父,让梅老病情一下就好了大半一般。 “您这一声祖父,可是把老人家哄开心了,走的时候还拉着小姐的手舍不得小姐走呢。” 出了梅府,桃儿忍不住说着。 “他老人家愿意要我这个干孙女,难道不是我的福气啊?”初雪笑说了一句,老人家是真心高心,她也一样。 初雪说完还是不太放心的看向吕文郁,“文郁,老人家的身体当真没什么大碍?” “你不都听明白了吗?放心,没什么大碍,就是染了风寒,加上心情有些郁结,只要他们自己心情舒畅了,这病就好了大半,这几幅药下去,过些天就好了。”她都已经对症下药了。 “辛苦你了文郁,文郁,这几年,你跟着我到处东奔西跑的,也是许久没有回家,都回永安城了,你不回一趟吕家吗?当初,你爹将你从族中除名,也是为了保你,你心里也清楚的,回去看看你爹吧。” 莫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在再后悔。 “你今儿怎么了,关系这个操心那个的,你还是操心操心你的大事吧,一年之期,你没瞧着一个个都担心的不行啊,你这圣旨也接了,自己又留在永安城,那边能行吗?” 没人的时候,才能听着吕文郁的唠叨。 也不知道大家为何都觉得他是个少言寡语的,明明就是个话痨。 初雪叹了口气,“的确是让大家跟着担心了,一年…一年之后便见分晓了。” “你当真这般胸有成竹啊,人都不用过去?” 初雪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枕着头闭目一笑,“当然,放心吧,那边已经开始动工了,朝廷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也不知刑部那边案子差的如何了,百里永康…三年前的帐,这会儿算也不迟。” “你倒是能忍!” “小不忍着则乱大谋啊!该忍则忍,反正有账迟早要清的。” 吕文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虽说她每每走出来的事都是惊人之举,但是每一件事的背后,她都是一番精心的谋划算计,别人眼里的莽撞其实是她的胸有成竹。 “那个天亲王…不是个寻常人,你这般明显的利用,日后还是注意些的好。” 吕文郁知道,这些事用不着他来提醒,可还是没忍住多了句嘴。 “嗯,知道。” 天亲王自不是寻常人,但是此事,也说不得什么利用,这事也算是他这个天亲王的分内事。 “小姐,今儿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吗?” 桃儿插嘴问了一句,若是要去别处,也好让良安改道。 “嗯,回府。” 外头乱了,她便可回去睡个安稳觉了,等她醒来应该有好消息了。 她有安稳觉睡,其他人可睡不着。 金玉侯的消息传开,世亲王妃就在府上急得让人去门口看了几道了。 “怎么还不回来?” “王爷从宫之后便去了刑部,想来是皇上让王爷督办案子,您先别急王爷说了等他回来说,晚些肯定会回来的。” 麻姑小声劝着,她也知道王妃此刻的心情。 好好地,那个女子竟然成了金玉侯,而且与王爷还牵扯不清,若是旁的女子,王妃此刻不知多高兴,可偏偏是那个女子。 “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若是旁的女子,他怎么不成婚?还的藏着掖着,麻姑,你说说,他喜欢什么人不好,偏看上这么个女子。” 也不怪世亲王妃这般着急,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若是真的动心了,那便是很难放手的,和他父王一样… “主子,您先别多想,说不定不是这么回事呢。” “咱们就别自欺欺人了,若非如此这孩子能这般?本妃是过来人,不会看错的,本妃倒也不是非揪着当初她挟持我的事不放,当时她也有她的立场…” “那娘娘何必这般担心,不过是一个女子,小王爷若是真喜欢,纳进府就是,只要成了王爷的女人,那就是王府的女人,总有法子让她听话的,您不也盼着咱们小王爷能尽早开枝散叶嘛?” 麻姑一直以为王妃是记着初雪挟持她的事,现在听着世亲王妃这么说,反倒不解了。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不行,这件事绝不能任其发展下去,绝天越是上心越是不可啊,本妃早该想到,早该提醒的,也不会弄到现在这境地…麻姑,你再让人去看看,他回来了立刻告诉我。” “娘娘…”这又是为何啊? 麻姑实在是不懂。 世亲王妃重重一叹,自听得这消息,她这心就没有安生过。 “麻姑,本妃怀疑…怀疑她是绝天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他们怎么能啊!!!” 世亲王妃到底是憋不住了,藏在心里这些年的秘密道了出来。 这一开口,可是把麻姑都吓傻了。 她想起来了,三四年前,那个初雪到琼州城的时候,王妃就有些不对,原来是有这样的想法。 “娘娘,此事…不太可能把,您千万别乱想,王爷不是这样的人,若真是,王爷怎会让她自生自灭,听说她小时过得很不如意…” 麻姑只觉得不可能,可是被世亲王妃这么一说,又不由得多想。 她是知道王爷心里有个大元女子的,也知道那女子的身份。 “本妃也希望是自家乱想,可是…可是事或许真的就是这么回事,我后来细细回想,越想越害怕,来了这永安城之后,我还让你着人去打探了一下她的消息,知道她不在这,与绝天也没什么往来,我这才安心些,想着这件事就这么藏在心里让它过去,可谁知道她突然又冒出来了,本妃心里慌啊,绝天选个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哪怕是我不喜欢的那个黎芯玥本妃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独独她不行!” 麻姑也有些慌了,若是真的,那小王爷和那个初雪岂不是兄妹? 那的确是不可以的。 “娘娘,您先别慌,或许是您多想了。” “但愿是,但是本妃不想冒这个险,绝天这孩子太像他父王了,若是动了心,…本妃不想看着他最后伤心一场,而且,那个女子你也见过,那么个性子,谁知道她是不是有意接近绝天,不行,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娘娘,小王爷若是真喜欢,您越发不能着急,小王爷的脾气性子您最清楚,别适得其反了,咱们先别急,先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王爷的种再说吧。” “时隔多年,人都走了,这事要怎么查?” 世亲王妃双手一摊,略带了几分气性。 “或许可以问问陆总管。” “陆光年?” 今天只有一章,开了一天车,头晕脑胀,明天看争取补上。抱歉 第678章 人心不足祸上门(1) 初雪并不知道,因为她的事,多少人愁得不行,她却正在府中安然入睡。 金玉侯的事惹来一阵非议,但很快就被刑部案子的进展给压去了一些风头。 几十条人命只是这桩大案的开始,接着又是圣旨又是天亲王亲自督审,让一些敏感之人早早就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而且细心的人此刻已经开始关注宫中的一举一动,所以瑶妃此刻出宫也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关注点。 瑶妃在黎府可谓坐立不安。 她知道,她此刻肯定被许多人盯着,可她此刻再心乱也只能在黎府待着,经商议,黎家已经做出了壮士断腕的决定。 此刻,黎家正在密切关注着刑部的进展随时准备着让黎少锦去投案。 “娘娘,刑部那边已经去让吏部偕同查案了,说是已经派人出城了。” “吏部!出城!” 瑶妃听罢身子一松。 “娘娘,老爷和族长他们…他们刚才已经让二公子准备了。” 瑶妃听罢缓缓闭上眼,歪身斜靠撑着头,“果然还是查到徽州了…二哥也是咎由自取,十万两,他是真敢啊。” “娘娘,二公子到底与您是一母同胞,他若是出事,会不会连累到您,刚才夫人就要来找您,被老爷拦下了。”小玉心疼自家主子,出事了都想着找主子,也不想想主子在宫里有多难,以前宫中没有主位还好,现在主子上头有个皇后,便是皇后不得宠,凤印在手,主子便处处被人压一头,行事也比从前更加谨慎小心。 “怎么可能不连累?就算不是一母同胞,只要是黎家的人出事本宫就脱不了关系,而且此次的事还不小,说到底是因为本宫让家里帮着寻墨才惹出来的,哼,那个徽州知州果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利用黎家,那本宫做筏子谋财害命,打算着就算东窗事发,本宫和黎家怕牵涉其中会出手保他,真是做梦,他怕是不知道,大家世族里,公子小姐多的是,既有这等不争气敢惹麻烦的,弃了就是,伤也伤不到根本。” “娘娘,皇上明察秋毫,定知道此事和娘娘无关,不会怪罪到娘娘头上的…”小玉一听着主子会被连累就有些慌了 “皇上是明察秋毫,可那又如何,小玉,你当真以为皇上那么宠爱我吗?” 瑶妃说着冷笑起身,眼里多少有些凄凉,也说不上失望,她入宫之前就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最难测是帝王心,可笑的是,她也曾有一度昏了头,洋洋自得的以为自己抓住了皇上的心,真是可笑啊。 “娘娘!” 小玉知道,皇后人选的事,她家主子面上看着不在意,实则心里受了打击的,皇上平日的恩宠,在那会儿反而让主子成了宫里的笑话。 “娘娘,有人求见。” 这时候谁这般没眼力见,小玉眉头一皱扭头问道:“何人?” “是百里家的康爷。” “百里永康?”他这时候来做什么?瑶妃眉目一沉。 小玉也觉得莫名,这个百里永康是个十分懂事的明白人,怎么会冒然找上门,主子再三交代过,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他们往来,他怎么还直接找上门了。 “他来做什么?” 压着怒火问了句,这时候瑶妃本来就心烦意乱,其实不止是她二哥的事,她心里还压着那个金玉侯的事。 “回娘娘,说是来与府上谈论春日宴采买的事,得知娘娘在府上特来拜见。” 春日宴? 春试结束之后,会有一场盛大的春日宴,为此宫里宫外早就筹备上了,百里家做着各家大宗采买的生意,像他们黎家这样的门 “让他进来吧。” 小玉见瑶妃答应见,立刻将门外不相干的人都打发了。 百里永康,与百里世袭是堂兄弟,百里世袭小一岁,一个是大房的顶梁柱了,一个是二房的掌家人,这两人,是目前百里世家族长人选最热门的两个人。 从相貌上来看,百里永康比百里世袭还显得年轻些,或者说百里永康更穿着打扮更精致些。 “草民百里永康拜见贵妃娘娘。” “起来吧。” 瑶妃没心情与对方兜圈,周围也没旁人,让对方起来之后便直接开口道:“你今日到黎府来,有什么快些说。” 听出瑶妃的不耐烦,百里永康面色微微一动,因为他知道瑶妃为何不痛快,他便是为此而来。 瑶妃让起,百里永康却依然跪着,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这一下可是不轻。 这突然的一下,把瑶妃弄蒙了。 “这是做什么?” “娘娘,还请娘娘救救草民。” 百里家虽是商户,可在大昊地位可是不比一般的官门底,百里家是皇商啊。 “救你?你而今在百里家地位渐渐稳固,不说呼风唤雨也是十分惬意了,这是为何?” “娘娘,草民罪该万死,松香墨的事…草民…草民罪该万死!” 百里永康说完又是一头磕下去,这下额头直接见血了。 一听到松香墨三个字,瑶妃脑子一嗡,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难看到极点,双目瞪着跪在地上的百里永康,“你…你给本宫说清楚,什么松香墨?你与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你做了什么?” 难怪今儿不管不顾的上门见她,原来是为了这事,他怎么也搅合进去了? 自家二哥她或许还能袖手旁观,可眼前这个人,她却不能坐视不理,因为她有把柄在对方手里。 也不能说把柄,这百里永康是她在宫外的一颗棋子,是她宫中用度的最大来源,她所做的一些事,也是这百里永康在外办的。 “娘娘,是草民一时糊涂,当初二公子找到百里家,想让百里家帮着采购松香墨,草民这才知道那松香墨奇货可居,草民一时贪心……” “你…” 瑶妃差点一下气不活了,豁然而起指着百里永康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娘娘!” 小玉见瑶妃气得不轻,生怕气出个好歹赶紧扶着。 二公子出事也就罢了,主子可以不插手,就算被牵连应该也不是大问题,可这个百里永康若是出事…… “求娘娘出手相救,草民真的是一时贪念,如今已是悔不当初,草民也不知道那黄知州如此心狠手辣直接要了那一家老小的命啊!” 第679章 黎顺水还是那般能算(2) 瑶妃此时水很火热,刑部也是忙的人仰马翻,案子越查越让人心惊肉跳的。 就在黎家准备将黎少锦送出门的时被瑶妃派人拦下了。 此刻,瑶妃不得不保这个二哥。 不得不让黎家摘除干净,因为黎家干净了才能保住百里永康,所以,现在黎家必须采用 因为黎家可以舍掉一个不成器的公子,却不能轻易舍掉一个贵妃。 而且还是一个有更进一步可能的贵妃。 瑶妃也是无可奈可,百里永康这时候找上门,若是她不出手保他,他必会咬住她不放,她是将对方当成一枚棋子,可这条狗若是急眼了,也会咬主人,瑶妃赌不起。 “老爷子!” 黎丰年回到院子时已经天黑了,黎家不得已,为了保住贵妃娘娘,只能冒险派人去徽州杀人灭口。 “你是在等我?” 打量了黎顺水一眼,黎丰年目色微动走过去坐下,显得分外疲累。 这个族长可是不好当啊。 “是,老爷子,您救了我一命,又将我视如孙儿,所以有些事顺水不能假装视而不见。” 黎顺水直接开门见山。 黎丰年微微一怔,不动声色端起茶,“说得这般言重,何事啊?” “老爷子,黎家是不是出了大事?与贵妃娘娘和少锦公子有关?” 黎丰年脸色一边,将茶杯重重放下,“老夫竟不知,你平日里看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竟是个心思如此深的,府里的事也是盯得仔细啊。”这点黎丰年还真是挺意外的。 黎顺水并没有因为黎丰年的话而惊慌,这处变不惊的冷静模样让黎丰年心中又是一番感慨。 “老爷子言重了,实在是今儿府上动静有些大,只需稍稍推敲便能窥探一二。” “那你倒是说说,你窥探出什么了。”黎丰年暗暗一惊,立刻打起精神听着,他究竟看出什么了?他若是看出来,那是不是旁人也看得出来? “老爷子,今日永安城发生了两件大事,随后娘娘便匆匆回府,娘娘回府,一般是不留宿的,若要留宿,也须得是皇后和皇上应允,娘娘身为贵妃,想来…应是皇上应的,说明娘娘回宫已经惊动了皇上,此时这般敏感,娘娘速来聪明,必是知道此时回府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关注,可她还是回来了,还留宿,说明娘娘这次有非亲自回府不可的理由,而府上并无大事,所以她回来大概与今日的两件大事有关,金玉侯的事的确惊奇,但还不至于让娘娘亲自回来说道一番,那就只有刑部那桩案子了。” 黎顺水分析的丝丝入扣,从一点点蛛丝马迹中把问题看得清楚明白。 黎丰年暗暗出了一身冷汗,他竟然就凭这些就将事情的大概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老爷子,此时若是真的与少锦公子有关,还牵涉到外人,依顺水之见,还是要釜底抽薪才好,绝不可一错再错,素闻天亲王为人正直,是个智勇双全之人,此案初看便知,必是牵涉甚广,几十条人命,地方官员若是毫无依仗或是没有保底的手段,怕也不敢这般无法无天,地方最高到知州,知州也兜不住几十条人命,那往上,便应该是这天子脚下的人了,天亲王一定想得到这点,必是早早就让人盯着城中官员一举一动了,娘娘恰巧这时候回来,怕是黎家的一举一动也盯着了,若是此案真的与黎家有关,此事绝不能一错再错。” “你…” 黎丰年听完黎顺水的一番话,又是惊又是慌。 “老爷子,俗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春试在即,这案子又起始于学子聚集之地,明显就是有人在此时刻意抛出来的,怕是早就证据确凿了,皇上和天亲王应是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圣旨才会这么快到达刑部,此时就连皇上和天亲王都不试图去平息,不试图冒这个大不韪,老爷子,黎家有多厚的家底能让黎家超然世外逃过律法的制裁?” 黎顺水再次开口,不顾黎丰年的一脸震惊之色。 黎顺水将该说的都说了,至于老爷这个黎家族长是否听得进去他就不能左右了,黎家若想大厦就这么倾了,他也无能为力了。 “你…那你说现在黎家要如何做?” 黎丰年闭上眼一脸颓色,这个黎顺水啊,让人觉得害怕。 他只是站在这一方之地,就能观测全局,并且连皇上和天亲王的心思都看穿了,太可怕了! 若他真的记着救命之恩向着黎家,拿自己当黎家人,那将来黎家在朝堂之上,必有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啊。 他决定将他带回黎家果真是对的。 可是这样的人,是一把双刃剑,他就从未看透过,如今觉着越发难以掌控了,看来,以后对这个小子他得改变一下思路,换一个方式相处了,什么祖孙亲是不可能的,对方太过清醒,他也演不来了,那就只能是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了,也就是坦诚一些或许能留住对方。 “老爷子若是信我,那老爷子现在要做的 连着他们已经派人动手行事他都料中了,黎丰年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其实,他原本就不愿意用 “黎汤!” 身为一家之主,黎丰年还是有些魄力的,也没再去找他们商量,直接一声令下,下令追回那些出去办事的人,任务暂时停手。 “接下来该怎么做?你既猜到黎家深陷其中,还牵涉到黎少锦和娘娘,那就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那就要请老爷子详细说说整件事,顺水才能对应做出判断。” 事已至此,黎丰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事情说得明白,既然想图个以后,那坦诚信任就是基础了,这算是黎家秘密了,此事告诉对方便是信任。 听闻整件事,黎顺水瞬间有了他的的处理之法,“老爷子,当务之急,一是送二公子去刑部,说明缘由交出十万两银子,二是让娘娘进宫,立刻将此事禀明皇上,整件事说起来,娘娘只是让娘家帮着寻一方墨,二公子只是一时贪心不知深浅,说破了天也没啥大事,人命和黎家无关,只是底下的人无法无天,借黎家借娘娘的名号行伤天害理之事,娘娘和二公子肯定还是要收到一些影响,尤其是二公子,但是黎家不会伤及根本,当然,前提是,黎家真的没有参与其中。” 黎丰年听罢欲言又止,眉头都打结了,“黎家绝没有参与其中,可是那个百里永康…贵妃娘娘要保他,这才…” “百里永康?”娘娘要保? 黎顺水瞬间听明白了些什么。 哈哈哈,没补成功 第680章 黎家的选择(1) “要保黎家,还是保贵妃娘娘,老爷子需尽快做决断。” 听完黎丰年的话,黎顺水直接给出这句话,黎丰年瞬间坐不住了。 “你这是何意,娘娘是咱们黎家的依仗!” 黎顺水看着一脸惊慌的黎丰年,一本正经且严肃道:“老爷子,有一位贵妃娘娘在宫中,的确对黎家多有益处,可是皇上后宫佳丽众多,贵妃娘娘争得的恩宠又能有多少?这点恩宠真的能成为黎家的依仗吗?老爷子应是比顺水更明白这个道理,大家氏族立世,靠的绝不是一个女子争来的那点宠爱,而是家风、是风评、是数代人的积累…黎家除了宫中有贵妃娘娘,朝堂之上还有三爷和大爷!” “可娘娘…” “老爷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娘娘若是真的借百里永康的手做了什么不法之事,那黎家更应立场坚定,若不是,只是差他办了点事或是利用娘娘的身份之便从对方那谋了点银子,那娘娘又何惧那百里永康?就算是被皇上知道,也不会伤的太重,有时候在上位着眼里,不过是人之常情的一点贪念,不完美才更让人安心。” 黎顺水的意思很明显,若是瑶妃真的与宫外之人勾结行了不法之事,黎家便应该立场鲜明,不说大义灭亲,但也绝不能同流合污,倘若瑶妃只是贪取了一点银两,那黎家就更不能将错就错陷进去,而是要尽快让瑶妃迷途知返,瑶妃也不会受太大影响,总之,保百里永康,绝非明智之举。 黎顺水的一番话,让黎丰年陷入两难。 他虽是黎家族长,是瑶妃的长辈,可对方是他见着也要行礼的贵人啊。 但是黎丰年的话他也听进去了,心里也是认同的,只是这些年来,黎家将资源都倾向了瑶妃,助她在后宫固位,就是有种打水漂的感觉。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老爷子好好想想吧。”言尽于此,该如何做,他无法帮他们做决定。 他知道,他这个黎家公子,其实在黎家人心里,不过是个被族长带回来的外人,给的是族长的几分薄面。 黎丰年低头思虑了好一会儿重重点头,“过两天就春试了,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好好准备春试。” 看来是有决断了,至于老爷子的决断是什么,黎顺水就不多问了,行礼告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目送黎顺水离开,黎丰年突然感慨韶华迟暮。 这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他们老了啊! 起身,大步而去,黎家的确不能为了贵妃娘娘冒这么大的风险,这是一个泥潭,会越陷越深,最后拔不出来黎家就完了。 此时及时折损,虽会伤,但不至于伤筋动骨。 瑶妃是贵妃,身份尊贵,可黎丰年是黎家族长,黎家的事,最后做主的还是一族之长而不是贵妃娘娘。 “大伯爷,您真的决定不帮本宫?” 瑶妃没想到黎丰年反悔了,心里一下就乱了,面上还要强装镇定。 黎丰年起身拱手,“娘娘,并非老夫不帮,而是帮不得,黎家数百年基业,老夫身为黎家族长,不能让黎家冒这么大的风险,黎家数百口人啊,若是出事,老夫无法跟列祖列宗交代,娘娘,您只要没做违法乱纪之事,不过一些银钱上的往来,可不能一时乱了分寸被那百里永康拖下水了,他沾的可是人命案,娘娘,您不妨想想,除了这么大的事,他没有让百里家想办法帮他,也没有一个百里家的人陪着来,而是直接来找娘娘您,足可见这百里永康在百里家也不过如此,这样一个人,您便是费心冒险保住了,又有何用?”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黎丰年把他能说的该说的都说了。 若是娘娘不听,那十有八九,娘娘就是做了什么不当之事,如此黎家更不能参和进去。 “大伯,娘娘她可是咱们黎家的依仗,虽说现在后位已定,但是皇后的娘家无权无势,她这中宫之位能否坐稳尚不好说,这后宫之主咱们娘娘不是没有机会的,若是让她去跟皇上说明此事,势必会影响娘娘的前程啊!” 其他几房没做声,明显是赞同黎丰年的决定,但是瑶妃的爹终究是向着自己女儿的,也正是因为宫里有这个贵妃娘娘,他们这一房在族中才能地位优越。 “大哥啊,说起来,整件事都是因少锦而起,这孩子平日里做事就不是个顶牢靠的,你说你当时怎么就让他去办这事,结果闯出这么大的乱子…十万两,你我都没这等胆子,此次若是为了保他黎家出事,咱们也没法跟黎家众人交代,再说娘娘这儿又没什么大事,犯不着为了百里永康一个外人让黎家身陷险境,娘娘自来是有分寸的,与百里永康了不得就是一些银钱往来…” 这时候,黎家三爷也开口了,他也在朝,虽是武将,但也有功名在身,此次他儿子还要参加春试,为了大房一家子冒这么大的风险,一个不好就要配上自己的仕途和儿子的前程,他自是有话说。 他一开口,其他几房也跟着开口了。 黎建树见状,心中明白他们都认同族长的意思了,只能无奈看向瑶妃。 “娘娘,请三思。” 黎丰年直接冲着瑶妃行礼,其他众人立刻跟上。 瑶妃看着眼前一幕,心中怒火中烧,但更多的是凄凉之感,她这个女儿家,对黎家来说,终究不值他们不顾一切相帮,好得很,她会记住的。 “罢了,既是族长与诸位叔伯的决定,那便按你们的意思办,本宫这就进宫面见皇上,归根究底,此事因本宫而起,若是黎家因此事受到牵连,本宫在这说声对不住,本宫一个女儿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以后恐怕也无法再为黎家尽心尽力了。” 从今以后,也别怪她这个黎家女不顾念情面了。 “娘娘!” 看着瑶妃甩袖转身而去,黎建树一脸焦急追了上去。 瑶妃一步未听,连黎大夫人那边都没去打招呼,直接出府而去。 “娘娘!” 黎建树一路追出府。 “爹,你今儿也看到了,这个娘家,本宫靠不住,以后本宫是好是坏与黎家无关,黎家是好是坏也与本宫无关,爹,二哥这次去刑部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别求太多,你跟娘说一声,本宫这次自顾不暇,让她别怪我不顾兄妹之情。” “娘娘,那你…”儿子要赔进去一个,女儿的前程眼看也要搭进去,黎建树的心情此刻可想而知。 “爹放心,本宫的事本宫自己解决,只是今日之后,黎家其他任何事都与本宫无关。” 第681章 够狠(2) “王爷,黎家大房二公子黎少锦来刑部投案。” 大晚上的,刑部正忙得不可开交,黎家突然来了一群人,闹清楚情况之后都是一脸震惊。 金绝天正在刑部后堂梳理案情,听得这话赶紧搁笔。 “说清楚。” 青岁赶紧将前面的情况详细禀明,说完又补了句,“…王爷,此时瑶妃已经入宫了,看来,此案真的和黎家有关。” 正如黎顺水所料,金绝天到了刑部之后便下令让青岁暗中关注永安城各府的一举一动,黎家的异常之举金绝天早就知晓。 “十万两!这个黎少锦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告诉李粟,详细盘问,凡事与此时有关之人,即刻提审。” “是,王爷,那宫里…”瑶妃这大晚上入宫,是不是要去探探? “瑶妃那边暂时不用管,宫里还有皇上,发生这么大的案子,皇上肯定也睡不着。” 几十条命,造成这么大的舆论,皇上必定也在等刑部的结果。 青岁领命而去,金绝天低头看着一桌子的卷宗,心里越来越沉。 这案子怕是不止几十条人命这么简单。 她这般安排,有意将案子送到他面前,真的就只是为了声张正义吗? 很快金绝天就知道答案了。 黎少锦交代的明白仔细,为了保住这条命,他此时也不敢再有隐瞒,百里永康和徽州知州浮出水面,其实不用他来,徽州知州就跑不脱了,但是这个百里永康挺让人意外的。 “王爷,刑部刚才派人去百里家传百里永康,但是…没找着,在此之前,他去了黎家,黎家也交代的清楚并无隐瞒,也有人看着他离开了黎家,就刚不久的事,但是人突然不见了,此时刑部已派人在城中找了。” “不见了?这才多大会的功夫,这么晚了,城门已经落锁,没有出城令,想要出城没那么容易,人肯定还在城中,刑部人力有限,青岁,拿着本王的令牌,调动城卫军全城搜捕!天亮之前务必找到百里永康!” 金绝天话音刚落,青岁还没来得及应话,外头就传话,说是百里永康找到了。 这么快? 青岁看向金绝天,金绝天已经起身,“走,去看看。” 看到金绝天,刑部尚书李粟立刻起身。 “王爷!” 金绝天摆手,“继续审案,本王只是过来看看。”他刚才一直在后堂,就是为免影响他们正常审案。 李粟领命回到主审位,看着堂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百里永康,心里也是突突的跳。 惊堂木一响,百里永康也回过了神,事发之后,他便知道大事不妙,他本以为,贵妃怎么也得保他,他也料中了,便是黎家不打算搅和进来,贵妃娘娘还是想方设法想把他暂时藏起来,可他刚落脚就被一个黑衣人打晕了,醒来人就在刑部大门的门口。 百里永康开始还想挣扎一下,闷不吭声,拒绝作答。 但是金绝天的一句话让他绷不住了。 “都到这儿了,你指着谁还能保住你?本王今日就在这撂下一句话,此案明日日落之前必须水落石出!你只要犯了事,就绝对跑不了,这个案子,你谁也指望不上,李大人,他既不招,便待下去收押,等到明日定罪就是。” 李粟二话不说照办,招呼人就要往下拖。 “王爷、大人,小的招!” 李粟看了金绝天一眼,见他没做声,这才战战兢兢让底下的人松手。 “速速诚实招来。” 这案子,现在牵扯到了贵妃娘娘的哥哥,这会儿又是百里家,李粟这个刑部尚书之冒冷汗。 “小的从黎少锦口中得知宫中贵妃娘娘想要几方松香墨…呜~唔……” 百里永康才开口,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突然一脸刷白浑身抽搐话不成音倒地蜷缩成一团。 青岁 “中毒!” 青岁一开口,李粟惊醒过来,连忙招呼郎中,但是晚了,百里永康就在众人面前毒发身亡,从毒发到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可见这毒性之烈。 “验尸!速查百里永康。” 金绝天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下令,瞅着李粟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这会儿指望不上。 “王…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此刻关键线索中断,但是案子必须尽快查,李大人别忘了皇上的圣旨,明日日落之前,此案必须水落石出,你着人去百里家传百里家的人问话,传郭廷曾到后堂,本王要亲自询问案情。” “是!”对啊,还有圣旨,若是不能按时结案,他这个刑部尚书就够喝一壶的,此时天亲王愿意出手相帮,他自然是巴不得。 王爷要亲自审案了,刑部上下更是马虎不得,这个案子到这,已经大概有个路数了,只是徽州距离较远,要传徽州知州过来问案需要一点时间,不过这个知州审不审都跑不掉,现在是继续理清所有的案情,让此案有证可依。 原本百里永康审清楚,这个案子就差不多水落石出,案情脉络都清楚了,但偏偏这个时候百里永康死了,死无对证,黎少锦又并非直接接触者,只是间接涉案,这如何在明日日落之前证据确凿结案,还是让人有些头疼。 宫里,瑶妃跪在皇上的寝宫外,大约小半个时辰,金赞礼才传召。 此举也让瑶妃彻底明白,帝王恩宠不过是镜中月水中。 无妨,早些清醒也好,如此,她日后便知道,什么才是最该抓住的。 黎家不肯出手,她就只能自己动手了,既然保不了,那就只能送百里永康上路,有一点黎丰年倒是没说错,那个百里永康便是保下也没用,扶不起的废物。 她知道,百里永康一死,天亲王定会深挖,可是死无对证,只要他查不出是她杀的百里永康,她就能将自己摘干净,同时也解决后顾之忧,便是黎家人知晓她与百里永康有些牵连也没关系,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那就只能是怀疑,而且黎家人不帮她,但也不会傻到给她一刀,她真出大事,黎家真的能跑的干净? 黎少锦主动投案,瑶妃主动请罪,道明与家中要松香墨的事,顺便主动道出因一时贪心让百里永康在外头帮她做了些生意,以至于让百里永康找上门要挟帮他脱罪。 现在人死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黎家也不知她与百里永康具体有什么交易。 这一夜,永安城特别热闹,多少人彻夜不眠。 但是初雪一觉到天亮。 第682章 翻旧账(1) “中毒?死了?” 初雪不急不缓喝着粥,听着良安的汇报秀眉动了动。 “是!” “原来百里永康的背后是瑶妃啊!没想到一个后宫嫔妃,手伸得这么长,手段也够狠辣,看来是黎家没动,逼得她动手了,这个黎家也是让人高看几分,好歹是个贵妃,还有一个公子,说舍就舍了!倒也明智。” 初雪放下勺子擦了擦嘴。 “幸亏小姐料事如神,事先让人盯着百里永康。” 初雪起身笑了笑,漱了漱口接过珍珠递过来的茶缓缓走到暖盆边坐下。 “便是我不让人隐盯着,天亲王也能把人找到,不过是迟些罢了,百里家有何动静?” 都开春了,这倒春寒又要冷上好几天。 “刑部传了百里家的人问话,倒是没有其他举动。” 初雪放下茶盏挑眉看向良安,“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百里永康手里掌管着百里家不少生意,在百里家也算是有些地位了,这人死得不明不白,百里家就没有一句话?” 都知道百里家不是一般的商贾之家,家里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连声都不敢发? 良安轻轻摇头,“暂时没有。” “继续盯着,雷爷和段掌柜这两天差不多也该到了吧。” “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这两天到,脚程快的话,今儿都差不多了。” “后天就是春试,这案子明天定要结案,得早一点赶到才行,术!” 才行一声喊,术立刻现身。 “术,你脚程快,速速去迎一下。” 雷爷他们路上应该不会耽搁,正常速度这两天也该到了。 术领命转身而出,初雪起身欲往外走,桃儿立刻细心拿上风衣帮她披上,“小姐要出门?昨儿五公子走时留话,说他今儿早晨会过来呢。”昨儿就告诉小姐了,小姐忘了? “知道,不出远门,去院子里走走,帮我把文郁喊来。” “不用喊了,我在这。” 初雪话音刚落,吕文郁就出现在门口。 初雪会心一笑,“走,陪我走走。” “天回寒了,外头冷,风也大,就屋里坐着吧。”走走对她身体有益,但是她怕冷。 “无妨,再冷也开春了,走吧。” 吕文郁也没多劝,桃儿又赶紧哪来暖炉子给初雪暖手,吕文郁后一步让初雪先行,随后才跟上,身子微微斜倾,尽可能替她挡风。 这些动作已经是身体本能反应了。 “文郁,你对毒也有些研究,一会儿陪我去一趟刑部。” “去刑部?”她在家看戏不好吗?何必让自己身陷其中? “这案子简单,脉络清晰,凶手具体是谁差不多也一目了然了,但要明儿结案,还是要讲究证据,徽州甚远,这一两天之内,纵是天亲王有天大的本事也难将证据一下取来。” “那个郭廷曾那不是有证据吗?”她都把人把证据送到天亲王跟前了,还要操什么心? “我在此时将这案子抛出来,到底带了几分私心,想拿这案子作筏子找出百里永康身后之人,后日就是春试…不能太过冒险。”不能因此影响到春试。 装着世界上最硬的心肠,看似最放肆大胆的胡来之人,心里却是最有分寸和底线的人。 她心里装着的真的只有生意吗?其实,她和她师兄一样,都是锦绣之人,他们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即便…九公子不在了,他吕文郁也从未有过他想,能守护在她身边已足够。 “你的身份已然不同,你此时去刑部就不是去看热闹了,你是金玉侯,你可想清楚了?” 初雪抬头微微一笑,“我昨儿进宫一趟,就已做好准备了,别说刑部,我这金玉侯,金銮殿都去得。” 吕文郁望着初雪不由跟着一笑,“是,在下任凭金玉侯差遣。”只要她需要。 “文郁,你该多笑笑,好好的一个少年郎,整天一副深沉模样做什么,此刻便甚好啊!” 突如其来的戏言,让吕文郁一时没接住硬是红了脸。 “哈哈哈哈,文郁啊,你这年岁也不小了,怎这般经不住夸。”说完大笑迈步向前,留下吕文郁在风中一脸无奈。 不远处的长廊中,早早赶来的丰子越恰好看到这一幕,停下脚没去打扰。 吕文郁的心思,可谓昭然若揭,可是他一直恪守那条线没有向前一步,连试都未曾试探过,而她心里明白,却与对方坦然相处,他们都是清风明月一样的人,其实,站在丰子越的角度,还是希望初雪能试图打开心扉的,毕竟一辈子这么长,他希望她身边能有个能陪她走完一生,可是…谈何容易啊。 若是连陪伴了三年多倾心相对的吕文郁都不能,还能有谁呢? “主子?” 见丰子越没动,罗桑出声提醒了一句。 丰子越抬脚上前,远远望着初雪道:“你就会欺负文郁。”意思刚才都看到了。 “五哥,这么早就来了,可用膳了?” 初雪听得声音扭头而望,脸上笑容犹在。 “用过了,不早些过来,怕你又出门了,今儿天冷,怎么不在屋里烤火?” “我这是遵医嘱多走动,五哥这么早过来,是为了案子的事吧。” “知道就好,对了,昨日你去梅家,梅老身体如何?” 丰子越一边说一边和吕文郁打着招呼,三人便一同在院子里闲逛,她想走走,就都陪着。 “文郁给敲过了,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经不起折腾,是风寒落下的病根,加上心情不畅…文郁给开了药方,只要好生养着舒缓了心情,病情自会好转,五哥,我昨儿认梅老为祖父了。” 师兄那份孝道,她来替他尽。 “…也好!如此,你又多一个长辈疼爱了。”丰子越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只是不去道破罢了。 “是啊,我这也算是讨巧卖乖,他老人家之前对水利工程这些事颇有经验,我这不是领了圣旨修路修水利嘛,正好要劳烦他老人家指点。五哥,案子的事你不必操心,这案子明儿就结案了,放心,我有分寸的。” 知道人家是不放心才一大早赶来的。 “我知道你有分寸,可如今你公开了身份,一回来就一桩接一桩的,大家能不担心吗,你好歹跟我说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昨儿就想等在这儿跟她聊聊,还不是心疼她舟车劳顿回来就一直在忙,这才耽搁了。 “三年前,有人在西北欲给我通达天下下套,幸亏宝家少主登门提醒,这才免去一场大麻烦,对方当时撤得干净,我这就是翻翻旧账,五哥别担心,对了五哥,你的江湖如何了,回头跟我好好说说,我一会儿要和文郁先去一趟刑部,完事直接去你府里,正好去看锦绣姐姐。” 第683章 到底什么来路(2) “王爷,金玉…侯来了,要见王爷。” 审了一夜的案子,金绝天几乎没合眼,此刻形象着实有点点… 当然,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这根本算不得啥,可此刻听得初雪来了,某王爷竟条件反射的着急整理略有些凌乱的衣衫发髻。 此刻宫里正在早朝,他和刑部尚书告假办案,宫里还等着信呢。 “人在何处?” 安静看着的青岁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又似乎不太懂。 “在大堂,李大人正在招呼。” 金绝天大步朝大堂而去。 昨儿才听得金玉侯的事,还没来得去消化呢,刑部就摊上棘手的大案,李粟做梦也想不到,这金玉侯竟会一大早突然出现在刑部。 “李大人,不请自来,本侯没有打扰到李大人办案吧。” 瞧着是一夜没合眼,辛苦辛苦,出现十分礼貌的与对方说这话。 这一句本侯,让李粟一时间有些尴尬,这到底咋回事,若非刚才看到她的令牌,他还真不敢认,皇上怎么能封一个女子为侯呢,这会儿正是早朝的时候,金銮殿上必是一阵热议,若是他在,怕也会忍不住说上一句。 “李大人?” 就这呆呆的样子,能胜任刑部尚书一职?能查的清案子? 初雪深表怀疑。 “侯…侯爷言重了。”这一声侯爷李粟喊得有些艰难啊。 还好这时候金绝天来了。 “金玉侯来了。” 相比之下,金绝天这一声金玉侯就自然多了,听得天亲王这般唤初雪,李粟眼里难掩讶异,心里越发犯嘀咕了。 初雪起身打了声招呼,“见过王爷,本侯正好早起闲逛路过刑部,来看看案子审得怎么样了。” “金玉侯倒是有心了。”金绝天不动声色在初雪旁边坐下。 初雪笑脸迎人,“这不昨儿和天亲王一起撞上这案子,免得多几分关心,都走到这儿了,就进来看看,昨儿就听闻王爷督办此案,想必这案子已经有眉目了。” 她亲自安排的案子,什么都备好了,能没有眉目吗? 金绝天心中无奈一叹,她到底想做什么?起初知道百里永康牵扯进来,他还误以为她是因为生意上与百里家有什么过节,所以才会将这个案子推出来借此对付百里家,随后稍稍一想便推翻了这个想法,她若是只是为了对付百里家,应不至于这般大费周章。 “差不多了,是朝廷疏于管束,用人不当,让本该是百姓父母官的人为祸一方,只是徽州较远,一时难以取证,关键人物昨日归案时又死在了刑部,虽说现在苦主身上有些证据,但还算不得铁证,还是要等提审徽州知州等人。” 金绝天毫无隐瞒,将案情进展道出,见他这般一本正经跟初雪说案情,李粟又是惊讶不小。 天亲王是何须人也,他与之说话都得谨慎恭敬,可此刻瞧着王爷与这金玉侯之间…颇为随意,而且王爷竟亲自跟对方说案情,说得还这般清楚,这金玉侯虽身份不低,可到底是个女子… 他们天亲王在与一个女子说案? 再看对方,听得一脸认真,是不是还点点头,好像真听得懂一样,等等,好像这金玉侯刚才说,是她与王爷一起撞见的这桩案子? 也就是说,当时她和王爷在一起? 这…… 李粟一下就精神了,心里有些想法在冒泡。 “徽州路远,的确难以在一两天内取证,可后天就是春试了,这案子如今关注的学子颇多,不能因此影响了春试,听说皇上昨日就下旨了,务必在春试之前结案,王爷,你说昨儿此案关键人物突然身亡,死因是什么?” 这还真的一本正经讨论案情了,她问这些做什么,还能帮着查案不成? 一旁听这的人都是一个想法一个表情。 “中毒身亡。” “仵作可验过了?当场毙命,怕是十分烈性的毒,可能从这毒药上找出些蛛丝马迹?会是什么人干的?这下毒之人可谓居心叵测了,不知道是不是与此案有关。” 初雪不动声色的分析着。 金绝天则是不动声色的听着、配合着,“仵作已经验过了,这毒极为罕见,一时还无法确定是什么毒…这关键人物又是突然出现在刑部大门外的,便是想要找出下毒之人,也是没什么线索,对了金玉侯,说起来,这关键人物你或许认识。” “哦?何人?”初雪装得很像,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百里永康,金玉侯行走商道,可曾打过招呼?” 这人就是她让人送到刑部门口的吧,所以,这下毒之人,她是不是心里有数,瑶妃究竟扮演什么角色她是否知晓?这桩案子,她究竟谋的是什么? 要说瑶妃为了一方墨对徽州郭庭曾一家痛下杀手,金绝天还是不太相信的,但是瑶妃却莫名扯进这案子,这案子背后究竟还有什么不为之人之事?而这事应该就是她的目的了。 “百里永康?百里家的人?”故作惊讶,表情十分到位。 “正是。” 初雪一脸惋惜加疑惑,“这还真没打过照面,但是有所耳闻,天亲王也知道,本侯是做了些小生意,但是生意上的事,都是身边的人在帮衬打理,本侯甚少亲自出面,对了王爷,说到毒,本侯这儿倒是有个人医术高明,对毒药也略有研究,若是王爷不嫌本侯多管闲事,不妨让他帮着瞧瞧?” 就知道她来不可能白来。 “求之不得!若是方便,这就去瞧瞧?” “方便!王爷请。”既然仵作都验过了,怕是尸体不方便抬过来。 杀百里永康的,金绝天昨夜思来想去,想到了瑶妃身上,百里永康手中,应该握着瑶妃的什么把柄,让瑶妃在护不下的时候不得不干脆出手灭口。 昨日瑶妃回宫请罪,除了道明家人为替她寻墨不慎被徽州知州狐假虎威害了他人性命,家中兄长收了银子却并未告知家人一事之外,瑶妃还提及百里永康,称对方打着她的名号在外谋不义之财,东窗事发又找上门要挟求她庇护,她气愤难当,连夜入宫请罪。 真假且不说,一番话,以退为进,把自己撇得干净,又言自己没有约束好家人,没有注意自己的言行等等请皇上降罪,还主动上交自己的贵妃玺印,收回贵妃玺印也不是小事,皇上自是没有这么做,现在人暂且自关在她的寝宫中等候发落。 李粟等人反应过来,赶紧跟着去停尸房,王爷这是要让这个女子插手审案? 这金玉侯到底什么来路? 第684章 她来破案(1) “如何?” 停尸房,初雪和金绝天都没有忌讳,两人只是遮了面就进去了。 眼看着吕文郁在尸体上上下其手,初雪眉头都没皱一下。 看得一旁李粟都有些冒汗。 这个金玉侯果真不是一般女子。 这等场面看得眉头都不皱一下,哪里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吕文郁擦了擦手,不慌不忙的收拾器具回话,“此人中的是一种很罕见的剧毒,此毒叫天不应。” “叫天天不应?”初雪直观理解。 吕文郁回身点头,“中毒者在过了毒素漫流的时间,毒发时就是送命之时,当真是叫天天不应了,只要毒发,便无回天之术,就是有解药也无用。” 意思解药也要在毒发之前服用才管用,好生霸道的毒。 “文郁,这毒可有什么说头?”意思有没有对查案有用的线索。 当然,初雪带着吕文郁来看看,也只是顺道,此案的证据,她早就备好了,没有一把放在郭廷曾身上,就是怕万一。 “出去说吧。” 虽说她不惧,但这里毕竟是停尸房,还是换个地方慢慢说吧,金绝天出声打断。 初雪点头,示意吕文郁跟上。 “这位吕公子当真是医术高明,仵作看了半天都未曾确定是什么毒。” 金绝天这一句话,可是把在场的几个仵作说得有些脸红了。 “此毒极为罕见,不是寻常之毒。”吕文郁大胆解释一句,意思不能怪仵作他们,他们毕竟只是验尸的仵作,和医者还是不同的,更何况对毒的研究,若非兴趣,怕是不会涉足太深。 金绝天不动声色打量了吕文郁一眼,其实他跟着一同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三年,他也时不时收到一些她在外头的消息,自然也知道,她几年,她身边一直有一位玉树临风的擅长医术的佳公子跟随左右。 几人再次回到刑部大堂,吕文郁细细说了一番便不做声了。 “文郁,你是说,这天不应,是原大元宫中的秘毒?” “是!”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宫里,总有些秘药,用于一些特殊的地方。 初雪听罢看向金绝天,“天亲王,此事要查应是不难,回头本侯去问问家中五哥,当年宫里这药的去处,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五哥出征再回,这里已是永安城了,这皇宫也已是大昊的皇宫,天亲王或许也可问问当初率先入宫之人可曾见过。” 当初带人占领这都城的就是天亲王自己,要说入宫,他比当今皇上还早一步才是,想必对宫中早有一番彻查,主要是为了查找密道宫里的物件,这一番彻查,定是边边角角都不会放过。 初雪说得坦然,周围听着的人可都有些尴尬,这么敏感的话题,她就不能稍微婉转一点吗? 她这脾气性子,当真是一如既往的…罢了,若是变了,就不是她了。 金绝天直接吩咐青岁去查,有了方向,自是好查多了,凭着天亲王的本事,要查清楚这毒的去路,应该用不了多久。 只要找到去路,就能大概锁定下毒之人,这下毒之人此时毒杀涉案关键人物,十有八九与本案有关,即便无关,也有事。 “李大人,昨夜本王将整个案子梳理了一番,你细看看,回头再来商议,金玉侯难得来一趟,本王与金玉侯聊聊。” 金绝天吩咐完直接请初雪单独后堂说话,也是不想浪费时间,她既来了,肯定不白来。 “是!” 就是不要让他们打扰,他们懂的。 先不管其他,反正李粟等人是瞧出来了,这个女侯爷与他们天亲王的关系十分不寻常,这女侯爷他们不甚了解,但是天亲王他们是知道的,何曾见他这般态度对过谁,不是客气,而是…反正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是与对待朝中其他同僚有天囊之别。 这女侯爷也是,好生胆大,这气势也是十分… 别说,和王爷站在一起,这气势上竟有些不相上下的感觉。 想到此,李粟对初雪的看法也有所改观,要说天亲王是个被女色所惑的人他反正是不信,而这女侯爷能让王爷另眼相待,只能说明这女侯爷不简单。 “文郁,你们在这等等,本侯与王爷聊聊去,王爷请!” 众人目送两人一同离去,心里各有所感。 “喝杯热茶,这几天天寒,可冷?” 到了后堂,金绝天赶紧让人添了火盆。 看着火盆,金绝天不由想起当初初到永安城时的银炭,说起来,好像还欠她一笔银子,她不提,国库也忘了还吧。 还以为一进来金绝天会直接开口说案子的事。 “是有些冷,多谢王爷。” “你…身子现在可好些?”上次想问的话,却在此刻这不太适宜的时候问出了口。 初雪微微一愣,“尚可,王爷也还好吧?”只是条件反射的礼尚往来。 “本王自是不错,就是有些累,对了,你那笔银子,回头本王便与刑部说一声,拖欠了三年,你这债主倒也不追。”她马上要用大笔银子,几百万两,她这三年的生意有这么大的进项? 瞒着案子的事,还未来得及细细想此事。 “那就多谢王爷,本侯也知道,这三年来,国库实在不宽裕,我不着急用便没催,不过此时到是用的时候。” 初雪也是直接,她可没打算不收,只是之前用不上先放一放。 面对初雪的坦然,金绝天无奈一笑,“你昨日入宫,尚未来得及提及兵器篇的事,你可别以为皇上就没惦记,如今你金玉侯的身份也已公开,今日早朝怕是正热议着,若是有人为难,便与本王说一声。” 兵器篇? 初雪自是没忘,不是…这金绝天东拉西扯的,此时不是该说说案子的事? “多谢王爷提醒挂念,本侯乃是皇上御笔亲封的金玉侯,想来也没人会明目张胆的为难,本侯还以为王爷会颇为着急案子的事,今日日落之前可是要结案的,瞧王爷不急,可是已经能结案了?不愧是天亲王,佩服佩服。” 初雪笑着拱了拱手,为难?那就试试呗,她这人不怕别人为难。 “本王能否交差,这案子能否在天黑之前结案,怕是要看金玉侯了,还请金玉侯指点迷津,助刑部破案。” 金绝天一本正经的行礼,初雪连忙起身,“使不得使不得,言重了言重了,身为朝臣,能帮上忙自是要帮的,只是…” 看着初雪毫不掩饰的狡黠一笑,金绝天无力一笑,就知道她有所图。 “金玉侯但说无妨。” 第685章 她的要求总是奇葩(2) “王爷,本侯有心替朝廷效力,奈何一介女子…着实难啊,王爷刚才也说了,此时朝堂之上怕是一片非议,觉着着实荒唐,的确,这自古以来,便没有封女子为侯的,想必皇上也正为难,若是本侯能有些功绩在身…” 意思她要以功绩让朝中有异议者闭嘴? “不必,你本就是御笔亲封的金玉侯,君无戏言,他们有异议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无需为此忧心。” “王爷,这话不是这样说的,我这个金玉侯确实是御笔亲封,也是既定事实,但本侯日后还是要在朝中行走,也不想被人过于说三道四不是,更不想让皇上和天亲王为难啊,若是我有功在身,众大臣们能任何我的能力,那他们也没那么多说辞您说是不?” 她在意别人说三道四?她会为皇上和他着想? 金绝天都不用怀疑,直接把不信写在脸上,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想要听听她的目的。 “不知金玉侯想怎么立功?对了,你不是才在皇上那儿立了军令状收了一道圣旨吗?若是能成,那就是大功一件,难道这功劳还不够?” 说到这事,金绝天到现在还有些打鼓,不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过他相信一点,她敢立军令状,刚谋这件事,应该是有几成把握的,尽管现这事听着的确不可置信。 初雪眯眼一笑,此刻一幅标准生意人的样子,眼里全是精明。 “王爷又不是不知道,那事得等一年之后,我这不是着急眼前吗,王爷,本侯在来的路上,便听了一件事,不知道侯爷是否知晓。” “何事?”金绝天突然感觉不妙,她一说有啥事,那准不是小事。 “济州和蓬齐水贼作乱,弄得百姓怨声载道,这事儿朝廷还不知道?” 虽然有些许夸张,但是长此以往,难保不会发生啊,至少现在很多商家就是有怒不敢言。 金绝天正色几分,“水贼?” “这般看来,朝廷是真不知道啊。” 初雪一脸惊讶的样子。 “你说清楚。”贼匪作乱,可大可小。 “王爷莫急,若是现在派人去平乱,尚不会造成太大影响,本侯想求王爷在朝堂上的一个推荐,去平乱挣功绩。” 挣功绩? 这恐怕只是一个由头罢了,平乱?她?一个女儿家,又不会领兵打仗的,她去平哪门子乱,怎么平? “你要去平乱?” “还请王爷成全!”只要天亲王点头,这事八九不离十,相信天亲王一定会办得漂亮。 见初雪一本正经的行礼,金绝天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既然有所求,定是有所谋,她所做之事,看着都是胡闹,但背后都有大算计。 “你将这么一桩案子在这个时候抛到本王跟前,就是算准了朝廷会要在春试之前结案,案子虽不复杂,但因案发突然,想要证据确凿,就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取证,而这两天,根本来不及,所以…证据你早就准备好了,送到本王这儿的只是一部分,让所有人看清此案真像却无法结案,现在,你再用你手里的证据来跟本王做交易,所有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内,金玉侯,你这胆大妄为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啊!” 金绝天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反正是颇为复杂。 她若是真有所求,只要不累及无辜百姓,她根本无需这般算计,他总还是会成全她的。 初雪微微皱眉,略带几分委屈,“天亲王,你这可就冤枉本侯了,真不是本侯故意留一手,王爷不妨细想想,若是百里永康没死,他这个案件的关键人物招供,此案自可结案,到时候再押徽州知州画押都只是流程上的事,本侯只是习惯做事多一份准备,这不就用上了,只能说一切都巧了不是?” 她再料事如神,也算不到阎王会在这时候收了百里永康啊,她这还真是做的备手,想着万一发生什么不妥,这案子也能结,也影响不到春试,只是现在正好可以趁火打劫而已,只能说,运气! 金绝天定睛看着初雪,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好,待本王查清楚济州和蓬齐水贼作乱一事,若真如你所说,那便请金玉侯前去平乱!” “那自是要查清楚,先行谢过天亲王,证据,本侯稍后便让人送来,提前恭喜天亲王破获大案,另外,这里有一本奏章,还请王爷明日早朝呈给皇上,若是没其他事,本侯先行告辞,就不影响天亲王办案了。” 金绝天看着初雪递过来的奏章,“给皇上?” 她这又是啥? “身为朝廷的金玉侯,应该是有权递送奏章参议朝政之权吧?” 只是她此时若是走上金銮殿,怕是皇上和朝臣都要头疼了,好似没有女子入金銮殿一说,她倒是不怕人说道,也不介意走一趟,这不是体谅他们怕他们一时接受不了,毕竟朝中老臣也不少,万一受不住有所不适,她可担待不起。 不过他们得慢慢适应。 参议朝政? 金绝天突然觉得自己手中的奏章有些重。 “王爷,有劳了,告辞!” 她相信你堂堂天亲王是个守信之人,他既答应了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百里家想要借漕运控制大昊最大的两条水路,这可不成,不是忌惮百里家做独门生意,而是真的担心因此会造成济州和蓬齐一代出现乱想,她昨夜才收到的消息,那些所谓的水贼大有说法,似乎是百里家有意圈养的。 若真是如此,那和养私兵有何区别,若水贼是假的,那百里家除了谋不义之财,行不义之事之外,还有别的用心,而且,这事让她联想到了三年前西北匪贼拦道的事,直觉告诉她,这事的背后肯定不简单。 所以她决定亲自去一趟,索性也不远。 金绝天收了奏章没有立刻打开,看出初雪没有久留之意也没强留,尽管心里不是这般想的。 “本王送送金玉侯。” 既然证据马上就来了,他也没必要在刑部待着了,一会交代好他就该入宫了。 “李大人,告辞。” 初雪说完便带着吕文郁和桃儿离开了刑部。 李粟一脸尴尬陪着行礼送了送,论身份,他这个刑部尚书还真就矮人一截。 “李大人,本王需进宫一趟,此案今日可结案,稍后证据便会送到,李大人在此等候便是。” 啊?! 面对一脸费解的李粟,金绝天并没有过多解释。 出了刑部,金绝天便立刻吩咐青岁去查济州和蓬齐两地水贼一事。 此事听着就有蹊跷,若真是水贼作乱,哪怕动静不是太大,朝廷也应该听到消息才是。 金绝天入宫的路上,这才打开初雪给的奏章看了起来。 第686章 慌了(1) “王爷,这会儿还没散朝,是去大殿还是在议政殿等皇上。” “上殿!” 金绝天拿着手中的折子直接朝着大殿而去。 此刻,金銮殿上正在为金玉侯和松香墨一案议论不休,也是热闹。 “皇上,女子为侯,史无前例啊,这使不得啊。” “牝鸡司晨,这不可啊!” “皇上,咱们大昊自开国以来,赏罚分明,在场诸位,或是因功获封,或是春试选拔,这个金玉侯又是因何而来?她一介女流,便是前大元公主也不该有此待遇,赐封地一事更是不可,大昊不行分封制制,皇上万不可为此女破了规矩啊。” 满朝文武,难得这般齐心,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个个慷慨激昂的,金赞礼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虽说他早有准备,但是大家的反应还是出乎意料了。 “云大人,牝鸡司晨倒是有些过了,她还乱不了政,皇上当初怕是为了安抚这才如此封赏前大元公主,不过诸位大人所说,也请皇上三思啊…” 有耿直的,也有这种揣摩圣意不痛不痒的。 反正不管反对的态度是否激烈,意见却是一直的,让皇上收回成命。 “去请天亲王。” 金赞礼见状低声吩咐了一句,当初劝说他下旨的是天亲王,他可是说了,到时候东窗事发,朝臣知晓此事,若有非议他来平息的。 呼也应声而去。 “停!诸位爱卿,正所谓君无戏言,朕三年前下的旨意,如何能平白无故收回,虽说女子为侯史无前例,但也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得为侯。” 圣旨已经下了,想要收回成命,总要有个由头,当初为了天下一统答应了这件事,如今他这个皇上就不想收回? “皇上,她是女子,可封县主甚至郡主,臣等都能睁一只眼闭只眼,不与一介女子计较,但是封地万万不可。” 这口气,好似县主或是郡主,已是天大的施舍了。 也是,在场诸位家中也有女儿,若是能获封一个县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郡主自是不敢想,而对方只是一个亡国公主,还是一个未必公开承认的公主。 “使不得,依本朝制,郡主只有皇家女儿才有资格获封。” 立刻有人接话,意思郡主都过了,不行。 “王爷!?” 呼也刚出大殿,才下的阶梯就看到了天亲王,这可巧了。 “嗯,今日大殿之上听着十分热闹啊。” 金绝天明知故问,站在这就听着里面叽叽喳喳一片,这等情况,皇上若是有意阻止,只需拿出天子之威即可,这一片热议,分明是皇上有意放纵,是想给谁看的他心里明白。 呼也尴尬一笑,扭头看了看。 “此时呼也总管不在大殿上伺候,可是有事?” “回天亲王,这不巧了,皇上让奴才去传召王爷,王爷这就来了,王爷请。” 呼也让开身为,对今天这个天亲王态度十分恭敬。 金绝天点了点头大步拾阶而上。 “臣金绝天办案来迟,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绝天迈门槛而入,金銮殿殿上众臣瞬间安静了。 “天亲王来了,看来案子进展顺利,快起来了,瞧着是一宿没睡,辛苦了,来人,给天亲王赐座!” 金銮殿上赐座,这是何等殊荣? “多谢皇上,哪有臣子坐殿议政的道理,不可!臣奉旨督办案子,乃是分内之事,理所应当。” “咱们天亲王什么都好,就是这规矩看得太重,罢了,随你,案子进展如何?” 金赞礼这些话,可是没有一句随意说的,一上来就给天亲王戴上一顶守规矩的帽子。 “回皇上,案子差不多可以结案了,刑部正在梳理,晚些呈禀。” “说说案情。” 虽说大概有数了,金赞礼还是想听听。 说到案子的话题,其他臣子此刻也不好插嘴说天亲王的事,但是此事今儿必须说道说道,不能开了这样的先河啊,其实说白了,是觉得一个女子身份比他们还高,他们见着还得行礼,让他们对一介女子弯腰,这绝对不行。 金绝天便将案情缓缓道来。 后宫之中,以退为进自请降罪的瑶妃此刻坐在寝宫的亭廊上靠着柱子看着金銮殿方向。 “娘娘,天亲王进宫了,此刻应该到金銮殿了,宫外传来消息,说是金玉侯在天亲王入宫之前去过刑部。” 瑶妃面色清冷,周边宫人早就散了,她如今是戴罪之身,宫里本就是个捧高踩低的地方,不用她招呼,宫人此刻能远着她些都想远着些。 “他这个时候进宫上殿,这案子应该差不多尘埃落定了,到底是天亲王,远在徽州的案子,这么快就坐实了,可打听得到那个金玉侯去刑部做什么了?” “具体详情不知,只知道她与天亲王还有刑部的人一同去了停尸房,娘娘,百里永康什么都没招就死了,哪里来的证据,徽州也不可能两天内打个来回,怎么就坐实了?”小玉一脸费解,天亲王再有本事,他也不能日行千里吧。 “本妃早就觉着,这个案子蹊跷,细细想来,怕就是有人故意在此时抛出来的,证据自然也早就备好了,本妃就是没想明白,是何人干的,目的是什么,这个案子,罪魁祸首就是徽州那个知州,叫什么来着…还有百里永康,将这案子抛出来的人,针对的就是这两个人吧,或者是…本妃?” 瑶妃的确是聪明的,安静思虑过后,大概就想明白怎么回事了。 但是她不能确定这件事是针对谁,又是谁干的,目的是什么。 “娘娘,您切莫乱想,您与此案并无什么太大的牵连,皇上一定会明察秋毫的,二公子收受银两娘娘也是不知道的。” 小玉听着这话吓一跳。 “二哥收受银两的事本妃的确不知情,这一点本妃也不怕去查,问题就在百里永康那边,本妃现在就担心,对方是想通过这个案子扯出百里永康,再扯出本妃。” “娘娘,百里永康与娘娘从未正面联系过,除了这次在黎家,之前都是传信往来,且传信之人绝对可以放心,用的也是暗语,往来信件中都没有提及娘娘半个字,在百里永康去黎家之前,不可能有人知道娘娘和百里永康有关系才是!”小玉一边摇头一边说,心里却慌了神。 “是啊,所以本妃现在还猜不到会是谁…小玉,你刚才说,天亲王入宫之前,金玉侯去了刑部?” “是!” “案发是在玉月楼,当时除了天亲王在,金玉侯正好也在对吗?” “是,奴婢打听到的消息是这样。” 瑶妃突然背后一凉,立刻坐直神情严肃,“不好…小玉,一定要尽快查清楚,百里永康是怎么出现在刑部的。” 第687章 本就是天骄(2) “好个胆大妄为的秦颂!” 皇帝听完案情陈述,龙颜大怒金銮殿上一声大吼,臣子们纷纷低头跪下,天子一怒,谁不心惊胆战啊。 听完天亲王所说,满朝文武无不惊心。 着实没想到,一个知州竟敢这般无法无天,为了一己私利枉顾人命。 这是以为天高皇帝远管不着他们? “请皇上严惩。” 朝堂之上,有那么几个耿直嫉恶如仇的,当即请皇上严惩治罪,依法当斩。 “一个地方从四品的知州竟有如此大的胆子,可见这地方治理上,朝廷要好生思量一番了,皇上,臣这儿有一份奏章,是金玉侯托臣带来的,请皇上过目。” “奏章?金玉侯?” 没听错吧?金赞礼看着金绝天半晌,才示意呼也去取奏章。 看着被拿走的奏章,金绝天突然一笑道:“说起来,刚才本王好似在殿外听着诸位大人正在讨论金玉侯?” 诸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听闻天亲王与金玉侯关系非比寻常,那女子是天亲王的心上人,看来所言非虚啊,瞧瞧,都帮着递奏章了。 等等,奏章? “皇上,这…这从何体统啊,一个女子上呈什么奏章啊?” “就是,天亲王,这实在是不妥啊。” 之前备案情压下一阵的议论又续上了。 “不妥?冯大人,有何不妥啊?咱们大昊的金玉侯,难道连上奏一份奏章的资格都没有?诸位大人不妨稍等,先别急,看看金玉侯上奏的内容再言不妥也不迟啊。” 金绝天的声音不大,可是威慑力挺大的,立时就安静了许多,再没人敢跳投大声议论了,只有几个小声嘀咕的,还闪闪躲躲避开金绝天的目光。 “皇上,天亲王说的在理,不管怎么样,这金玉侯现在的确是皇上御笔亲封的金玉侯,按着律法章程来说,她的确是有资格上呈奏章的,臣相信,在场诸位大人也和臣一样,都想知道金玉侯所奏何事。” 这时候,一直没怎么做声,在朝堂上静观其变的越欢烨出声了。 他也算是前大元的人,现如今大昊的朝廷命官,此时站出来说此事,瞧着多少有些许别扭。 怎么说也是故国公主,一时间还真听不出这位越大人究竟是向着金玉侯说话,还是也和他们一样的立场? “嗯,越爱卿说的是,朕也有些好奇,那咱们就看看咱们这金玉侯上呈的 说话间,金赞礼的目光落在金绝天身上,眼神有些耐人寻味,这奏章想必天亲王是看过的,他敢在这金銮殿上呈上,这里面的内容,他应该是能放心的。 想着,金赞礼心里又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她是让天亲王送来的不是自己登金銮殿,她真要上殿,就是他这皇上也没理由拦着,那女子,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也看得出是个胆大的,怕是真做得出来,还好还好,否则今日这局势,多少有些不好收拾,这只是听闻就满朝非议了,若是再跑到这金銮殿来,别说这些文武大臣,就是他这皇帝也有些接受不了。 这般想来,这个侯爵的确是不妥。 昨日见面,言语之间听得出,她是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真把戍城当成自己地盘了,可这事…她要真认真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那个所谓一年之期… 真要在等一年再处理? 呼也清了一下嗓子,他这也是头一回在这金銮殿上念这般特殊的一份奏章。 “…臣这三年,游走多地……所见所闻让臣正在明白了一个道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眼见尚且未必如实,臣不由深思,天下脚下,或许都无法做到清明一片,更何况远离朝堂的地方,朝中派往地方的官员,虽已采取了许多监管之策,但一方父母官,关乎一方百姓,倘若官员只是无所建树得过且过,那百姓便也还能得过且过,可万一遇上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百姓便会水深火热,然目前朝中所采监管之策,在臣看来,存在不足之处,臣也明白,大昊立国不过三年,想要政通人和,尚需……” 谁也没想到,这女侯爷上呈的 奏章行云流水,言词恳切,这若是朝中某位臣子所奏,或是某个学子的文章,当得起一个彩字。 可此刻,呼也念完,只有一片寂静。 尤其这份奏章在这个时候呈上来,正好与天亲王刚才说的案子结合上了,徽州出现这么大的命案,那徽州知州敢只手遮天,也正体现了现在地方治理的弊端,皇上高坐朝堂被蒙蔽视听,根本无法了解真实的民情,而地方上的百姓一旦在地方上告无门,便只能忍气吞声默默承受。 “皇上,此次案件苦主郭廷曾状告无门,本想到永安城告御状,但他根本走不出徽州,差点被杀人灭口,若非巧合被人救下,不惧麻烦仗义将其带到永安城,恐怕郭家一门真的就白白枉死,而朝廷根本就不知情,长此以往,地方百姓如何看待朝廷?朝廷派去的父母官成了他们的催命符,成了悬在他们头顶的刀,他们又会作何感想?天下一统来之不易,天下太平乃是吾等之责啊,徽州一案,便是吾等失职,是朝廷用人不当,是朝廷地方治政之制有待完善!金玉侯所奏,发人深思。” 金绝天在一片寂静中挥袍下跪,文武百官见状也纷纷跟着下跪,这场合不跪好似说不过去。 正如天亲王所言,这份奏章的确是发人深思,可这真是出自那金玉侯之手? 偏偏在这时候,呈上这样一分奏章,难道不是天亲王借金玉侯之手发声? 可细细一想,不应该啊。 堂堂天亲王有必要这般大费周章建言献策? 还是说,他在帮金玉侯立官声?毕竟他们关系匪浅不是吗? 这么一想,好像真有几分可能啊。 “的确发人深思,…诸位爱卿刚才都对这金玉侯有颇多微词,听完这奏章内容,不知诸位爱卿心中有何感想?金玉侯虽是一介女流,却是见识不凡,懂治世之道啊,这奏章中所建的几条地方治理之道,大家不妨好好细思一番,朕听着,颇有道理。” 这是大实话,金赞礼是真没想到,所以,他也在怀疑,这份奏章是否真的出自初雪之手。 “皇上,金玉侯本就不是寻常女儿家,她乃前大元公主,亦是锦家之女,师承当世大家叟和老先生,还是前东篱国君的义女,她能有此见识,并不奇怪!” 金绝天这话是告诉大家,她的才学,大家不必怀疑,就这等身份拿出来,便是没有金玉侯这个爵位的加持,也不是一般女子可比,她本来就该是天之骄女。 第688章 挺意外(1) 初雪一份奏章,让有关金玉侯的非议暂时停了,金赞礼也顺势抛出了初雪立的那份军令状。 这下好了,朝堂上下又是一片沸腾。 不过有这份军令状在,大家伙的情绪一时间缓和不少,想着最多也就是忍耐一年,一年之后,这个狂妄至极的女子就会被削去爵位。 也是,任谁听着都不会相信,她能在一年之内能做到军令状上所说之事。 别说一年,三两年都难。 这就不光是时间问题,人力物力财力,不管哪一桩都是一个大写的难字,且听皇上说,金玉侯不用朝廷出一两银子,只要事成之后,免去戍城几年的上贡。 这就等于是完全不靠朝廷去完成,这怎么可能,就算是朝廷帮忙也难以做到的事,更何况…… 真是狂妄至极,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 喝汤呢? “真是荒唐!” “到底是个女儿家,见识或许有一点,但也是异想天开了。” 初雪将三年前的情况娓娓道来。 若是再抓住匪贼,匪贼举证是通达天下指使他们发拦路财,通达天下将惹上大麻烦,即便初雪这个通达天下的东家身份特殊,恐怕触犯众怒的她也难以独善其身,还真是用心险恶。 “就是,她哪里知道,这修路修水利是多复杂的事。” “宝家少主当时来告知此事,我便让雷爷他们去查了,结果意外发现,那些生事的山匪有问题…经一番细查发现,原波罗军中有一支军队因触犯军纪被罚充役,而这些山匪正是那些被罚的士兵,他们趁着战事偷离军队,最后成了西北山匪,而且是一直有组织有纪律的山匪,不是游兵散将,得知情况后,我便觉得情况有些复杂,让雷爷暂时不要妄动,只是他们暗中护送同行西北,让西北商道只有通达天下可同行的传闻不攻自破,经一番详查之后才发现,养着那些逃兵的便是百里永康。” 而之所以这般荒唐封了个女侯爷,或许还与天亲王有些关联,总之,目前来看,无伤大雅,大家忍忍,一年很快就过了。 “也好啊,这样倒也省了不少事不是吗?大家就睁一只眼闭只眼,一年之后就好了。” 听着外头的传闻,丰子越无力看向初雪。 散朝之后,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五哥别急,我慢慢与你说,五哥可记得,三年前你们大婚的时候,宝家少主登门一事?” 她为人伸张正义的动机他不怀疑,但也绝对不仅仅于此。 “你倒是有本事,一份奏章,一道军令状,便让朝堂上下暂时平息了对你的非议,现在可以说说,你抛出那案子的真正目的了吧。” “记得,和这事有什么关系?”三年前,是不是扯得太远了。 “不是百里家撑腰,光是一个百里永康,不可能这么大胆子,初雪,这事没那么简单吧?” “这百里家生意做得那么大,竟这般没有容人之量,用这等卑劣手段,还真是没想到,胆子也是够大,竟敢私养逃兵,这要是捅破了,百里家可是天大的罪!” “杀百里永康之人便是谁?”丰子越再次点到关键。 锦绣听着都忍不住摇头,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养私兵! 百里家那来这么大的胆子。 “三年前,宝家从琼州迁徙永安城,路过西北的时候遇上麻烦……西北的情况,五哥应该也知道,当时西北的绿林几乎都跟了我,剩下一些根本成不了气候,更何况当时已经天下一统,各地有兵马镇守,那会儿道上的人更加不可能生事,最多是小打小闹,宝家商队也不是一般的小商户,一路镇守官兵都有打招呼,算是有人护驾畅通无阻,可偏在那时候在西北冒出几路匪贼生事,且对外声称,除通达天下的商队可通行,其他商队都不买账,因着战时那段时间,西北确实只有通达天下一家商号可畅通无阻,所以这说辞根本没人怀疑……” “有人想借机陷通达天下于水火,让通达天下一时成为众矢之的,让从原波罗迁来的所有商家同时记上通达天下一笔,这用心可是够歹毒的,是……百里家干的?” “一个宫妃?”丰子越也颇感意外,不是朝堂上的人,而是后宫的一个宫妃,一个宫妃私养逃兵为了哪般? 大家互相看着,心里都明镜似的,他们今日那般议论,皇上也没有太过阻止,可见圣心和他们是一样的,这个金玉侯只怕是皇上也不怎么乐意封的,而且,皇上言语之间也透露了,当初封这个金玉侯,完全是为了天下一统,再细想想,原阮东国君都封了个闲散无实权的安国公,元大元的圣上可是至今无职无权居在永安城,这个金玉侯八成就是给原大元的份额,只是多了这个封地。 “所以我没动他,百里永康背后之人行事十分谨慎小心,我让人一直盯着他,始终没发现什么线索,此次正好路过徽州撞上这么个案子,细查之下发现涉案之人有百里永康,也算是机缘巧合,一是替郭家讨个公道,而是借此案查处百里永康背后之人。” “挺意外吧。” “是啊,这要是被发现,整个百里家都不够赔的,百里家世代经商,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行事不可能这般鲁莽放肆,所以,我并没有轻举妄动,让人暗中细查才知,养逃兵的事与百里永康有关,却与百里家无关,是百里永康的个人行为,所用银两,并非出自百里家的公账,即便查了,百里家最多也就是被牵连。” 初雪坐在锦绣身旁,好奇的轻轻触碰这对方隆起的肚子。 “一个有些意想不到的人,后宫瑶贵妃。” “若是知道,就不会有那份军令状了。” “谁能聪明过你,不过,这可不像你的脾气啊,事发三年才对百里家动手。”哪里是他聪明,她都说得这般明白了,再想到这次涉案的人,不难猜测吧。 “五哥好聪明。” 丰子越等人皱眉听完,都是聪慧敏锐的,一听就听出关键。 “可有她杀百里永康的证据?” “暂时没有,恐怕会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所以这个案子暂时可以结案了,五哥,你可知道百里永康中的什么毒?是咱们大元宫中秘药天不应。” “那个瑶妃为何要对通达天下下手?”锦绣一脸费解。 初雪耸了耸肩,“这就不知道了,对了五哥,这个瑶妃,劳你帮我细查一下。” 查永安城的人,查宫里的人,相信五哥的人效率会比她的人高。 第689章 他所愿她在谋(2) “好,初雪,那道圣旨你真的有把握吗?” 还是不放心啊。 她怎么就一点都瞧不出着急。 丰子越这两天心里还是惦记那道圣旨的事。 “五哥放心,戍城那边已经在动工了。” 一年之期可是有些干,她若是不早些让人动工,怕是真赶不出来。 “需要帮什么忙,你只管说。” 事已至此,丰子越也只能信她了,全力助她了。 “对,初雪,别忘了还有锦家。” “知道了,自然不会忘,我早就让人给二舅送信去了,对了,你爹他们也快过来了,等你生孩子的时候,他们应该都在。” “挪?!初雪,到底怎么回事?” “啊??”这八宝塔如何搬得过来? “早在三年前,我便与二舅商量此事了,新的八宝塔一年前已经落成,里面的东西也早就在这一年里偷偷运过来了,现在就在新的八宝塔里安放着。” “锦家…要入朝?” “锦家要迁徙?迁到哪里?是举家迁徙?” 想都没想过。 两夫妻紧紧盯着初雪,这不是开玩笑吧。 “真的?你…让他们过来的?” “这般说的确没错,可东南靖和就是锦家的根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说眼下锦家不如从前,但锦家在靖和根深蒂固,迟早还是会枝繁叶茂的,再说,锦家数代人都居在靖和,都说故土难离,初雪,锦家算是家大业大,搬迁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啊。” 这百转千回的,什么都算进去了。 的确,那个假老夫人和锦新鹏,的确毁了锦家一些根基,锦家的确不如从前风光了。 这样的大家,一旦迁徙,便会舍去很多东西。 “嗯,而且这次过来,你们便能时常见着了,锦家安居一偶数百年了,差不多也该挪一挪了。” 锦绣有些不信。 “嗯,出入朝堂,行走朝野。” 那以后就能常和家人见面了,锦绣心里还是高兴的,虽然有些震惊。 “这就更不用担心了,八宝塔早就搬过来了。” “迁徙,锦家将迁出靖和。” “初雪,锦家真的要搬过来了?” 夫妻二人异口同声,正好在戍城来永安城的路上,离永安城也就三四天的路程,离戍城最慢也就两天。 “凡事无绝对,我之前去靖和的时候就想着八宝塔的事了,一直在暗中让人寻找墨家后人,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我找着了。” 锦绣和丰子越又是一惊。 “张扬?” “五哥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啊,就好生养胎等着孩子平安落地就好,放心,府邸都备好了,再过些天让姑姑还有红夫人她们过去,你安心便是,锦家这次搬迁,以后这大昊天下的热闹,就有锦家一份,案守基业,迟早有一天会被觊觎之人慢慢吞噬,张扬些未尝不可。” 她啊! 丰子越终是一笑摇头。 锦绣连连点头,“初雪,你让锦家搬到遂州,可都准备好了,我能帮些什么忙?反正还有几个月,要不我想带着人过去布置一下。”收拾收拾府邸什么的还是能做的,毕竟锦家那么多人,这府邸收拾就得费一番心思。 “靖和的锦家,依然会存在,只是作为锦家老宅存在,锦绣,树挪死人挪活,锦家暂且舍去一些东西,但能给锦家后代一片新的天地,未尝不可,你放心,通达天下会前程护送,锦家人路搬迁途中不会有事。” “已经入了,我这个金玉侯严格来说,就是锦家人不是吗?” 锦家到了遂州,这遂州过几年,不等于在她掌控? 当然,虽说这般有些过了,但事实差不多就是如此,就像自家夫人说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锦绣突然紧张而望,她听着,这不像是过来一趟看看而已。 能见着爹娘亲人,锦绣如何不高兴?三年未见了。 丰子越脑子转得飞快,想到一些事,不由上下打量初雪。 精修还是难以想象锦家迁徙之事。 “我还能骗你不成,等你生了孩子,带你去看看。” “嗯,到时候,你若是愿意,也可以去遂州小住。” 这话一出口,丰子越也坐不住了,赶紧看了一眼,让罗桑去外头守着,虽然他这绝对安全,可还是怕万一,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丰子越好歹让自己冷静了些,他正在试着习惯,反正这世上,没她做不出来的事。 “离永安城不算太远,离我戍城也近,遂州!” “当真?” 初雪挑眉一笑,脸上神采有些飞扬。 “五哥可不能这么说,我哪里敢打遂州的主意,这引水入遂州,难道不是造福遂州百姓?我不过是在造福百姓的同事顺电谋点好处,无伤大雅,毕竟是生意人嘛,总想着尽可能不要亏太多不是?” 锦绣当然相信初雪的能力,可是… 锦家再不济,那也是锦家,只是这些片偏居在东南一偶,让很多人都忽略了。 “遂州?!” “锦绣,你是知道的,咱们锦家不光是人搬过来那么简单,便是那八宝塔…那里面可是咱们锦家根基啊,八宝塔如何动得?锦家若是走了,不就给那些觊觎八宝塔的人机会了?” “你们先别紧张,不就是搬个家,靖和虽然风水宝地,但住久了,挪一挪也无妨,锦家之前出了个假老夫人,在锦家运营多年,后面又出了锦新鹏,锦家在东南一代的布置,基本都是透明的,基业的确受到影响,与其在那个地方重新再扎一次根,倒不如换个地方,锦家在哪里,哪里不就是风水宝地?” 一路她都安排好了。 “初雪,我记得小时候爹爹曾跟我们说过,咱们锦家的八宝塔,世上再无 “看看你长了几个脑袋,我说你胸怀天下,不光想着自家的封地,连着相连的遂州百姓你也记挂这,还想着引水入遂州,感情你早就打上遂州的主意了!!”她的玲珑心思,谁人能看透啊。 “初雪,八宝塔坐落在哪里?”新的八宝塔在哪里,锦家自然就在哪里。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这样也可以? “初雪,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到底要做什么? “锦绣山河,太平盛世,他所愿,便是我要做的。” 初雪静静说完微微一笑,都问她想做什么,其实很简单不是吗? 她所做一切,不过图这八字而已。 第690章 唯独她不行(1) “如何?” 金绝天站在宫门口回身望了一眼。 “回王爷,送到刑部的证据是徽州知州画押的供词,还有一些旁证,都是铁证,只待刑部将人提来即可。” 金绝天眉头一皱看向青岁,“秦颂画押的供词?” “…是!” 金绝天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的。” 未经朝廷许可,擅自审讯朝廷官员,她就不怕秦颂提审到永安城反咬她一口,随便一个什么罪名都够她受的,滥用私刑、越权行事、屈打成招… 随便什么都行。 “所以金玉侯才将此案送到王爷面前吧。” 青岁此时算是看明白了,那个金玉侯真的是什么都算尽了,这心思…谁玩得过她啊。 世亲王妃直奔主题,态度十分坚决。 金绝天吩咐完翻身上马,是谁毒死百里永康的,她和他猜测的应是同一个人,可没有证据就只是猜测,另外,这个案子她谋的究竟是什么,至今为止,他尚且没有想通这一点,不过不着急,既然有所谋,总会显露出来,明日便是春试,先结案再说。 到底是亲儿子,怎么都是心疼的。 “母妃,再没什么大元女子一说,她如今是大昊的子民,是大昊的金玉侯,母妃,昨日请她来,也是小坐,正好忙,便没跟母妃详说,母妃,您向来深明大义,应该能理解当初她那般做,也是立场不同…您就别计较了儿子代她陪个不是成不?” 果然如此,世亲王妃闭上眼极力压制自己的心情。 青岁点头不再作声,王爷是该回府了,老王妃怕是早就等着急了。 世亲王妃抱着暖手,琼州的冷冽她都挺得住,到了这永安城,她竟有些受不住这儿的冷,这儿的冷是冷到骨子里的。 “王妃,王爷回来了。” “青岁,你赶紧派人去徽州,追上刑部的人一同提审秦颂,秦颂到永安城之后,在本王之前不要让他见任何人,途中特别关照一下,不要让他有机会接近任何人。” 世亲王妃赶紧打起精神,等了这么久总算把人盼回来了。 “天亲王日理万机,母妃要见你也得等。” ……行了,不用确认了,王爷对金玉侯的心思不用再猜测了。 “老陆也在这儿?”回府没见着陆光年,金绝天心里还嘀咕了一下,以为在忙什么事,没成想在母妃这儿。 陆光年回应点头,欲言又止的看了金绝天一眼,表情颇为严肃。 “王爷回来了?” 世亲王妃的寝殿外,团儿一路大步迎着,“王爷,老王妃一直在等您回来。”提醒金绝天有个心理准备。 “是!” “母妃别这么说,突然冒出一桩大案,皇上下旨要在春试前结案,明儿就是春试,儿子领命督办此案,自是不敢懈怠,昨夜也是一宿没合眼…” “快,快让他过来。” 明显的卖惨博起同情,不过很有效,天亲王妃立刻就不端着了。 “团儿去办差了,母妃,没事,儿子早晨在刑部用过膳了,不饿,瞧着母妃昨夜定是没睡好,都是儿子的不是,让母妃久等担心。” 金绝天当然知道青岁在想什么,所以特意提醒一句。 天亲王妃眼皮一掀,佯装生气。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王爷,您现在是去刑部还是…” “母妃!” 天亲王心里有所准备,所以听得这话也不奇怪。 “母妃,她是皇上给我指的王妃,三年前开国大典上皇上下的赐婚圣旨您记得吧。” “还没用膳吧,麻姑,赶紧端盆水来,团儿呢?这丫头怎没跟着伺候,没瞧着她家主子这幅样子吗?快去那套衣裳来换换。” 王爷这是要保金玉侯啊,这金玉侯这不是明摆着利用王爷吗? “听到了?”金绝天语气加重了几分。 自己的娘亲,该哄还是要哄。 金绝天吩咐完便朝着内殿走去。 金绝天凝眉没做声,迈步走了进去。 天气转寒,暖盆又重新烧上了,屋子里暖烘烘的。 “还知道母妃久等担心,我问你,那个金玉侯怎么回事?昨天还把人请到府上来,你明知道她对你母妃做过什么,母妃问你,你是不是对那个大元女子有想法?母妃今儿就把放在这,不可以!” “回王府!” “知道了,团儿,本王记得去年年节宫宴上皇上赏赐的东西里有一条罕见的金貂风领是吗?” “是!” 这一来一去的,世亲王妃心里那点气也去了大半。 “天儿,是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天亲王上前笑着打招呼。 “是!”的确,秦颂的确是罪有应得。 天亲王府。 “秘药的事可在查了?本王天黑前要知道结果。” “嗯,你亲自去。” “青岁,你记着,不管她目的是什么,不管她用了什么手段,有一点是不争的事实,那就是秦颂罪有应得。” 金绝天忙着查案几乎一宿没合眼,世亲王妃也差不多。 “母妃,久侯了。” 啊?金玉侯? 不是…给…“是,奴婢这就找出来让人送给金玉侯。”还是要确认一下。 “散朝了?” “嗯,你去找出来,送到金玉侯那去,这两天冷,正好用得上。” 当时见着那东西的时候,他便觉着适合她,听闻她很怕冷,身子骨也不好。 嗯? 王爷这会儿不着急进去安抚老王妃,而是提什么风领? “有的,奴婢记起来了,您当时交代过留着,可是要去拿来?”王爷这是想哄哄老王妃?应该的。 “是!” 给了个眼神,让其他人都退下了。 “另外,让你派人去济州和蓬齐所查之事要尽快弄清楚,不要节外生枝。” “那只是一道密旨,你若是不愿,自有办法不娶,皇上定也不会强求,她是前大元公主,身份本就特殊,皇上将她赐婚给你,你难道不知皇上意在试探吗?天儿,娘还是那句话,谁都可以,她不行。” “为何?”天亲王看出世亲王妃的坚决,自己的母妃他还是了解几分的,她这般反对,绝不仅仅是因为当初初雪在琼州劫持她的事。 事到如今,世亲王妃也知道,除非说透,否则是说不通的,她这儿子大定注意的事,世上难有人能拧过来。 “陆光年,进来吧。” 有些事趁早说,趁早掐断他的念想,在他尚未身陷的时候。 第691章 她究竟是谁的女儿?(2) 见世亲王妃将陆光年唤进来,金绝天颇感讶异。 此时喊老陆做什么。 “天儿,并非母妃小气,容不下她当初对我做的事,也并非娘忌惮她的身份,原本这世间女子,只要你喜欢,你先纳入府,母妃都会由着你,知你不是胡来的,可独独这个初雪不行,因为…她是锦芯玉的女儿。” 天亲王听得锦芯玉三个字,大致明白他母妃的意思了,“母妃,那都是上一代的事了,当年,父皇到大元去,据说与那个锦芯于相识,可父王终究没有带她回琼州城,锦芯玉也进了宫…” 世亲王妃静静望着儿子,原来,这些事他早就知晓,知晓他父王爱慕过旁的女子,而今,他又看上了那女子的女儿,这究竟是什么孽缘啊。 若只是如此,为了儿子,她或许也能睁一只眼闭只眼,可不仅仅是如此啊。 “既然你知晓这些事,那你应该知道,你父王与那锦芯玉可不仅仅是相识,她是你父王心心念念的女子,你父王曾经想带回来的女子,都说,母妃与你父王举案齐眉让人羡慕,你父王的后院比起其他王妃干净很多,王府除了你母妃,就只有你母妃替你父王安排的两个妾室,外人不知,便都说你母妃福气,可真是福气吗?你父王不妠旁的女子进府,不流连丛,是因为你母妃吗?不是,是因为他从大元回来之后心里便装了一个人,他这般都是为了那个女子,你母妃每每听着旁人的羡慕之词,心里都如刀绞一般,情何以堪啊!!” 这么多年,这是世亲王妃 “母妃!” 金绝天望着自己的母妃,很难在此时劝她放下过往。 “母妃,这绝不可能,锦芯玉当初已经加入皇宫,成了大元后宫的妃嫔,她是在宫中怀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父王的,绝不可能。” 世亲王妃深吸一口气,“母妃今儿跟你说这些,并非是为了让你考虑母妃的心情,你父王都不在了,母妃再去计较又有何用?母妃也不想一辈子困在里面,天儿,母妃不是因为这些往事非要拦着不肯接纳她,而是不能,天儿,母妃怀疑,那个初雪是你父王和锦芯玉的女儿!她有可能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小王爷,老王妃所虑,并非没有根据,小王爷,当年奴才随着主子去往大元,主子有意接近锦家因此与当时的锦家大小姐相识,锦家大小姐并不知主子的身份,与主子性格相投,两人…主子当时就向锦家家主求娶锦家大小姐,但是锦家大小姐没答应,或许是知晓主子身份了,锦家大小姐之后便入宫了,正好哪段时间家中有急事需要处理,王爷不放心便让奴才先回了波罗,后来,王爷又在大元留了大半年,在此期间,王爷曾动用过安插在大元皇宫的探子,要了一份…大元皇宫的布局图,王爷进过宫,在锦家大小姐入宫之后,见过锦家大小姐…” 世亲王妃是真的不愿多提,若非为了儿子,她何苦旧事重提。 “天儿,你以为母妃是为了拦着你和那初雪在一起瞎编吗?” “母妃,这种事,儿子相信您绝对不会轻易去怀疑,也不会轻易说出口,可是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她是父王的女儿,儿子也绝不相信,母妃,这种事,绝不能凭想象边去怀疑!母妃,便不说别的,父王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比儿子更了解才是,父王越是在意之人便会越发珍惜才是,如若不能给对方一个交代,绝不会跨雷池一步。” 不经他人之苦,莫劝他人放下。 “你父王是什么样的人,母妃自然清楚,可是天儿啊,儿女之情,有时候真的做不到发乎情止乎礼,有时候就是情不自禁身不由己啊!天儿,母妃真的不是为了拦着你和那女子在一起才编出这些个话,当年你父王和那锦芯玉的事,母妃不欲多说,让老陆跟你说吧,当年他可是跟着你父王一同去的大元,他的话,你总该信,你听罢自己好生斟酌吧。” 他不信!这不可能!他相信父王,所以便是知道她的身份,他也从未想到这事上去。 “天儿,凡是无绝对,母妃是女人,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很灵,母妃绝不能冒这个风险,天儿,有样东西,你先看看吧,当年有个人一直跟着你父王的,叫留折,你应该记得吧,你父王走后,他便一直在替你父王守灵,母妃离开琼州城去拜祭你父王的时候,也询问过他,他给了母妃这个东西。” 陆光年不由陷入回忆,说到那个锦家大小姐,那等风姿,也不是一般女子能及啊。 “这是你父王要送没送出去的,锁上刻有字,你自己看吧。” “如何,老陆也觉着他们二人不太可能会做出这等越轨之事吧?” “就凭这些不可妄下定论,母妃,老陆,难道你们不相信父王的为人?那个锦家玉妃,本王也曾听闻过,老陆你也是见过的,你说说,她是怎样一个人,她既未答应父王求娶选择入宫,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陆丰年之前并未去细想这些,昨日王妃问及,他也知事关小王爷的终身大事,不敢疏忽,便赶紧去查了,还好当年跟随王爷去大元的人还有几个在,还能问到一些情况。 事已至此,也只能跟儿子到处她的怀疑,她绝不能让儿子越陷越深,绝不能让儿子跟她在一起,这是孽缘啊。 金绝天身子一震,这怎么可能? 但凡女子入宫,都要验身的,即便是皇后也不可免,因为她们要侍奉的是皇帝。 看样子便知道有些年头。 世亲王妃将一把长命锁交给金绝天。 若非…多方求证,她岂能胡说这种事啊。 看着这把锁,她难道不心里绞痛吗?去证实自己的夫君与另外一个女子生了一个孩子,她难道乐意吗? 若是可以,便是知晓一些,她也想唬弄过去,毕竟人都不在了。 可如今为了儿子,她必须忍着心中痛苦去求证去查实。 老天爷为何要这般戏弄,让她的儿子看上了锦芯玉的女儿! 此刻,世亲王妃心中的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第692章 父?!(1) “平安喜乐、康泰永寿,父…晨!” 握着长命锁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 “你父王小字,晨,你应该知道吧,你皇祖父他们在世的时候便唤你父王小字,这个名字,只要最亲的人才会用,父,晨,就这两个字,你也该信了,留折说,这锁是你父王备的,让他去送的,但是锁尚未送出,锦芯玉就出事了,你父王也以为那孩子死了…” 世亲王妃说到这泪流满面,自己的夫君在外面还有个女儿,如何让她不伤心?而是夫君与心爱女子所生的,如何不膈应? 在大度明理的女人,碰上这事总是无法释然的。 “留折还说了什么?” 金绝天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命锁艰难问着。 “怎么,你还是不信?留折只知道这把锁是送给谁的,具体他也不知,他能证明的是,你父王当年的确偷偷去过大元皇宫,只有他一个人,谁也没带,天儿,你死心吧,不可再陷进去了,她十有八九就是你的妹妹,不过你母妃不会认,想必她也不会认,就让这件事就此掩埋,你莫要再与她有任何瓜葛了。” 世亲王妃苦口婆心的劝着,这件事若非牵涉到儿子,就在她这儿打止了。 “母妃,光凭这一把锁说明不了什么…”这句话,金绝天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一个父字刻在上面,他这句话说出来已经没有底气了。 他相信,他母妃绝不可能捏造这样的事,不会拿这种理由让他死心。 “天儿!” 世亲王妃重重叫了一声掩面而泣。 “小王爷,您就听王妃的劝吧,王妃都是为了您好。”麻姑忍不住开口相劝。 陆光年也在一旁没做声,这种事,他也无法多言,不过这把锁…如今,两人均不在世,那锦家大小姐身旁跟随之人当年也都不在了,那初雪小姐不过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如何知晓? 除非她娘有留下只言片语。 可是这么多年她都么找上门,怕也是不知此事的。 说起来,当年王爷和锦家大小姐真的是…罢了,有缘无分吧。 “母妃,我昨夜没睡好,明日是春试,还有很多事要忙,先去休息片刻,这锁可否先交给儿子?” 金绝天握着锁神色有些落寞。 “你拿去吧,天儿,你自己好生想想,母妃不是逼你。” 世亲王妃也看着儿子这般心疼的不行,可她必须硬着心肠,否则就是害了儿子啊。 金绝天缓缓点头转身而去,连礼都忘记行了。 “老陆,你跟着去,好生照顾他。” “是!” 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世亲王妃终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王妃,您别这样,小王爷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哎,这都造的什么孽啊。 麻姑看着主子这般难过,也跟着难受的厉害。 “麻姑,这孩子不是一时兴起,不是玩闹,他是真的对那个初雪动了情啊,造孽啊,这真是造孽啊。”世亲王妃此刻痛心不已,她是过来人,最是知道情伤磨人。 儿子刚才的反应她都看在眼里,这分明是动了情啊,动了情,就是一场伤。 “王妃,您别这样,咱们小王爷并非常人,很快就能过去的,他不会让自己陷进去的。” 麻姑也只能是劝。 世亲王妃默默流泪不再多言,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默默心疼儿子。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下来,想想她能做些什么。 对,她得做些什么。 她要让儿子看不见那个女子,见不着也就不会多想,慢慢的也就淡了,会的,慢慢就会淡了。 “麻姑,你去打听一下…” 世亲王妃一下又打起了精神,为了儿子,让她操多少心她都愿意。 金绝天回到自己的寝院,不让任何人伺候,就一个人安静的合衣躺下,抬手举着那把长命锁打量着。 谁也不知道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王爷…怎么了?” 青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金绝天刚才的样子十分担心,忍不住问着陆光年。 “别去打扰,也别问,小王爷累了,让他安静歇着吧,对了,团儿去干啥了?一会回来,让她暂时别进去伺候,等王爷唤她再说。” 青岁懵懂点头,“好,她好像替王爷送东西给金玉侯去了。” 听得这话,陆光年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默默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一声长叹,造化弄人啊。 他都没想到…… 若是真的,那女子便是王爷的骨肉啊!这… 下次见着,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更何况是小王爷! 天亲王府发生的这些事,初雪这个主角完全不知,此刻她刚从丰子越府上回去。 正好与来送东西的团儿碰上,也是巧了。 “团儿姑娘?!” “团儿见过…姑…金玉侯。”这该死拗口啊。 团儿也和永安城其他人一样,面对一个女侯爷,十分的不适。 “不必多礼,团儿姑娘是来找本侯?” 初雪倒是落落大方一片坦然。 “是,奴婢是来替我家王爷送东西的。” “送东西?进去说吧。” 便是一个丫头,登门就算客,她这儿没有站在门口待客的道理。 团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跟着进去了,这儿往来人也不少,被人瞧着免不得又要瞎传。 其实她也不用避着,这两日,有关王爷与这金玉侯的传闻已是满城飞了。 “团儿姑娘坐。” 初雪回来,珍姨等人赶紧将暖盆烧旺了些。 桃儿也十分客气给团儿上茶。 “侯爷太客气了,奴婢受不住,侯爷,这是去年年节宫宴上皇上赏给我家王爷的一条金貂风领,王爷说,这几天天冷,侯爷正好用得上,便让奴婢送来了,还望侯爷莫要嫌弃。” 团儿说着便示意身后跟来的丫头将东西呈上。 初雪瞟了一眼丫头呈上来的金貂风领,这种成色,的确是细看物。 “既是天亲王一片盛情,却之不恭,劳烦团儿姑娘替本侯带句谢。” 不过一条风领,没什么,收了就收了。 “不敢说劳烦,东西送到,那团儿就不打扰侯爷了,告辞!” 她本来就是跑腿送东西的,总不至于真的留下喝茶聊天吧,她还是记着自己什么身份的,别人客气,她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既如此,那就不留团儿姑娘,辛苦跑一趟。” 桃儿十分懂事的递上一个荷包,连着跟团儿来的小丫头也有。 团儿也十分自然的收了,桃儿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团儿走时,有意无意瞟了一眼同初雪一同回来的吕文郁。 第693章 宠爱吗?(2) “金貂风领,少见,还是御赐之物,天亲王对你可是舍得啊。” 团儿走后,吕文郁看着一旁搁置的金貂风领不咸不淡的道了句。 初雪但笑不语,一个眼神让珍姨将东西拿给她看看。 这些年,她也算是长了些见识开了眼界,好东西也见过不少了。 “还真是少见的好东西,文郁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这可是人家一片心意,你倒是个无情的。” 吕文郁不知说她什么好,若是天亲王听着这话,不得伤心啊? 初雪笑了笑将东西搁在腿上,还挺舒服的,“明天就是春试了,文郁,明儿咱们再去梅家看看。” 原本说是三天的,但是突然想着有些事要请教梅老,也是有些不放心老人家的身子。 “好,你安排就是,那我先去琢磨下方子准备些药,正好明天带过去。” 吕文郁说完便转身离开,他一贯如此,初雪也习惯了。 “小姐,如今外头传的那些闲话已经够多了,天亲王不说避讳一下,这不是让人找话说吗?” 桃儿送完人回来看着刚才团儿送来的东西直言而道。 初雪笑笑,“外头传什么,你们不必介意,嘴长在旁人身上左右不得,你若是去在意就是给自己添堵,桃儿,我歇会儿,有事唤我。” “是!” 听得初雪要休息,桃儿赶紧上前伺候。 此时城中对金玉侯的议论之声愈演愈烈,叟和他们自然也听说了。 “先生无需太过担心,这丫头虽然行事大胆,但是颇有章法,并非真胡来,那一年之期,说起来还是她自己去谋来的,所以…咱们就相信她吧,相信她能做到,您看,这原本咱们想着,今日早朝,必会因为她侯爵之事争论个没完,想着大昊皇帝会借机顺势为难,等不到一年,结果,还不是被她轻易化解?” 所以,他们相信她就是,相信她能说到做到,相信她的胸有成竹。 “现在人尽皆知,除了相信,咱们还得想法子帮帮她啊,我现在还担心,她这次抛出那个案子又是算计什么,你也算是了解那丫头,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她的心思,如今连老夫也瞧不透了,不过,你我都清楚,她做一件事,绝不会只有一个心思。” “既然瞧不透,那就不瞧了,咱们看着就是,刚听着说是刑部尚书已经入宫呈禀了,八成已经结案,她图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不猜了,您老刚才说什么来着,除了信,咱们还得尽可能帮帮她,是该如此,毕竟这件事的确很难。” “咱们琢磨琢磨……” 他们所能帮的或许有限,但他们还是要尽力不是吗? 不管她图什么,她所做之事,从目前来看,都利国利民,这就够了。 有人为她着想,也有人恨她恨得莫名。 刑部尚书禀明案情之后,金赞礼便召见了瑶妃。 瑶妃一身素衣,去了平素的华服,看着尤其惹人怜惜。 “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你这般是做什么,徽州松香墨一案,要说是因你而起,倒不如说是因朕一句话而起,若非朕当日说那句话,你也不会让家里寻墨,或许就不会有这桩命案,可也正因如此,让朕、让满朝文武看到了一个胆大妄为草菅人命的秦颂,今日朝堂之上,天亲王帮着金玉侯递了一份奏章,咱们这个女侯爷的奏章写得好啊,发人深思,朕坐在龙椅上,住在这皇宫里,耳目所及太有限,这地方上还有多少像秦颂这等鱼肉百姓的衣冠禽兽,朕都不敢想,想想就后怕,都说打江山容易,治江山难,半分不假啊。” 金赞礼也是有感而发,这一番话里,也是有些肺腑之言的。 说话间,瑶妃却并未起身。 “不是让你起来吗,怎还跪着,这几天天寒,地上凉。” “皇上明察秋毫,但臣妾的确有罪,没能好好约束家人,让皇上在朝堂上为难了,臣妾的二哥着实…还请皇上一同治罪臣妾,也算是给后宫众妃一个告诫,以免此类事情再次发生,臣妾等都是皇上的嫔妃,身后家族错综复杂,就怕家中有不懂事的人狐假虎威……” 瑶妃一番话说得诚恳又处处以皇上为重,甘愿受罚,以儆效尤,加上现在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男人瞧着还真是会动恻隐之心的。 金赞礼叹了口气起身走了过去,“爱妃果真是个明大理的,所以朕总爱到你这来坐坐与你说说话,若是她们都能如你这般,何愁后宫不宁?朕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瑶妃啊,起初皇后之位,朕的确是意属于你的,但是…大昊初立,黎家在朝中已有一文一武两位臣子,若你再为后,势必要加封黎家,到时候,这朝堂就难平衡了,朕这个开国之君的难处,爱妃可能明白?” 立后一事过去三年了,这是瑶妃 这会儿,她又忍不住怀疑,皇上依然是宠爱她的。 这些话,算是推心置腹了,可自三年前后位失之交臂之后,瑶妃就告诫自己,往后在这宫里,无论何时何境地,都要保留几分清醒。 心里保留几分清醒,双目却是盯着金赞礼蓄满了泪水。 抖着嘴唇泣不成声,“臣妾…臣妾明白皇上的苦衷,臣妾从未怪过皇上,后位事关重大,不管皇上选谁,必是权衡利弊最后才做出的决定,皇上能选如今的皇后娘娘为后,定是她担得起也是最合适的,臣妾心中明白的,今日听了皇上这番话,臣妾心里便再无所求了,只要皇上心中依然有臣妾,臣妾便什么都不求了,此次的案子,臣妾的确是起因,家中二哥又不争气,着实让皇上为难了,皇上,您无需顾及臣妾,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吧。” 金赞礼见着美人落泪,再听得她这般明道理识大体,一副心疼的样子将其扶起。 “好了好了,不哭了,朕有此贤妃,甚是欣慰,你二哥虽然糊涂,但是黎家却是懂事的,没有包庇,连求情都没有,这才是大家世族该有的样子,大家世族不能养纨绔子弟,否则难荣三代啊,此事黎家算是处理的及时得当,若是等查到头上再将人送来,朕还真是要为难了,如今这般,也好坦白从宽,就法他去吃些苦…至于爱妃…暂且降为嫔,难为爱妃懂事啊,放心,也就委屈些日子。” 第694章 他胡言乱语(1) “娘娘,您怎么不求求皇上,奴婢都看得出,皇上对娘娘还是宠爱有加的,这次娘娘就是受二公子连累,只要娘娘开口求,皇上一定会心软的。” 从妃将为嫔,娘娘如何受得了?宫里的人最是势力眼,见着娘娘被罚,不知道要怎么待娘娘。 小玉扶着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的瑶妃轻声急道。 “呵!” 瑶妃缓步慢性,身子放软,不再如往日那般端着。 “如今这般处置,已是本妃…我能求来的最好的结果,好歹还是一宫之主,还能勉强称一声本宫,求?恩宠有加?小玉啊,你还没看明白吗?帝王没有爱,宠你也不过是一时兴致或是权衡所需罢了,走吧,回去收拾收拾搬到紫罗宫去吧,虽然稍偏了些,但是胜在景致还不错,皇上刚才不也说了吗?本宫喜静,紫罗宫安静,本宫应会喜欢,所以,咱们得感恩戴德的搬过去,别哭丧着脸。” “娘娘!” 小玉含泪扶着瑶妃,心疼主子这般轻贱的说她自己。 “好了,不过是暂时去住住,本宫没那么容易认输,总有一天,本宫失去的还会再回来。” 但是需要好好筹划了,不能操之过急,必须比从前更加冷静。 听得瑶妃还有斗志,小玉也振作了些,可她心里却是怀疑,这后宫之中,上去难,被降再想往上爬更难。 “好在,娘娘背后还有黎家。”只要黎家在,娘娘在宫里的境遇总归不会太惨,不过是受些冷嘲热讽,最近少出门就是了,眼不见为净。 不提黎家还好,提到黎家,瑶妃心情越发糟糕,只是她藏得很好。 若是黎家肯帮她,她又何须这般委曲求全不得已请罪保住自己。 往后,她没靠山了,一切都得靠自己。 “娘娘,这次二公子被罚去漠北服役,奴婢听说漠北是个凄凉之地,又天远地远的,怕是这一去难得回来了,夫人怕是会受不了。” 都知道夫人平日最疼爱的就是二公子,二公子嘴甜,最会哄夫人开心。 “管不了了,若非他,本宫何至于此,爹娘有本事,自己想法子吧,要想保住他一条命总归还是可以的,小玉,这段时间,黎家人有事求见,一概不见…呵,不必担心这些了,瞧我,竟忘了我现在已不是什么贵妃,只是一个嫔,家中之人入宫探望,须得递请皇后,皇后或是皇上恩准才能见,哈哈哈,也好,也好啊,真是多虑了,以后咱们主仆想多清净就有多清净。” 瑶妃自嘲笑说着,心里是否笑得出只有她自己知道。 旁人的愁苦有千万种,初雪却是一觉无梦睡得香甜。 春风不语,徐徐而抚。 “少锦被罚去漠北服役,瑶妃被贬为嫔,咱们黎家这次也是受了重创了。” 消息传到黎家,黎家气氛一下变得异常压抑。 尤其是大房,大房夫人哭闹不止,就要穿着她的诰命服去替儿子求情,好歹是被黎建树拉住了。 黎丰年听闻之后也显得有些无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黎顺水的书房。 黎顺水放下书一脸从容,并不见半分惊讶,走上前给黎丰年倒了杯水。 “老爷子用茶。” “全府上下,怕也就你最镇定了,到底……”到底不是黎家人,不会感同身受,这句话,黎丰年及时收住了。 黎顺水心里无奈一笑,他知道老爷子要说什么,若真是袖手旁观的看客,那就陪着演一下着急的戏码就是了,也不会劝老爷子一场,落个冷情的印象。 “老爷子,二公子被罚,细细想来,可是罪有应得?二公子便是再糊涂,也应知道,十万两不是小银子,也知道别人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才是,可他选择假装糊涂私下收了,连大爷都未曾告知一声,便是从未想过他身后的黎家,听说十万两被他得七七八八了,这才多久?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保下二公子,日后保不齐会闯出更大的祸来,人的胆子都是一点点喂大的,老爷子看这几年黎家大房所作所为便可窥见一二。” 黎顺水倒完茶一旁坐下缓缓道来。 黎丰年端着茶,面上略有一丝尴尬,黎家子弟不争气,他这黎家族长也是面上无光,不管哪一房的,都是黎家人啊。 “好,他算是罪有应得,该受此教训,那瑶妃呢?你可知,后宫要晋升位份有多难吗?一下从贵妃将为嫔,日后要想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说到瑶妃,黎丰年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好容易出一个贵妃,以她的聪明才智,或许将来真有更进一步的可能,那可是黎家无上荣光了。 他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听黎顺水的话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此次娘娘只是从贵妃降为嫔妃,已是目前来说最好的结果,老爷子,当今皇上,您老人家可认真揣摩过?他可是个会被后宫女子左右的君王?若是,此处无人,恕顺水斗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皇上真是这样一个人,而今皇位上坐着的绝不是他。” “你!!!” 黎丰年吓出了一身冷汗。 惊得起身四下打量,即便没看到旁人,心也依然跳得厉害,“你不要命了,这等话你也敢说,你岂止是胆大包天啊你。”他这分明是找死,还得拉上他,拉上整个黎家,黎丰年突然怀疑,是不是要让他参加春试,就这等胆子,将来入了朝,保不准会惹出多大麻烦来。 说得没怎么样,听得吓得魂不守舍。 “老爷子受惊了,眼下没人,顺水才斗胆一说,只是想让老爷子看明白一件事,当今天子,不会有什么正在的宠爱,对待后宫,只有权衡二字,这个案子,娘娘被罚,当真只是被二公子连累吗?听说,那百里永康在刑部问审时被毒杀了!老爷子觉着,会是谁做的?回过再想,娘娘从贵妃将为嫔,真的重吗?” 刚才被吓得还没缓过来,这下直接差点被吓死。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种事没有证据你就敢胡言乱语,你是要害死谁啊?!” 黎丰年惊魂不定,压着嗓门厉声斥责。 “若是有证据,又岂会是如今的局势,老爷子应该庆幸没有证据,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黎家或可借此事以整顿家风为由,与娘娘暂且划清界限,至少从现在看,皇上对黎家还是信任的,老爷子,您再仔细看这件事,除了娘娘和二公子,可曾真的连累的黎家?若是迁怒,一句家风不正,便可毁了黎家子弟的前程,明日春试也不会再有黎家子弟参加才是。” 第695章 她所求他懂(2) 黎丰年离开的时候身子有些摇晃,脚下步子也不是很稳,吓得底下的人赶紧扶着。 黎丰年则是一步三回头,只觉得自己救回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什么精怪才对。 这样的心思,已经不是举一反三了。 看来,他真的好好想想了,听得这些话。 他此刻万分庆幸黎家没有一脚陷阱去,还好他听进去了,还好… “公子,老爷子怎么了?” 目送黎丰年失魂落魄的离去,兴旺小声问了句。 黎顺水已经做到了书桌前,只是此刻已经无法看进去书了,不是因为黎家的事,而是因为一个人。 金玉侯。 他刚才其实有句话应该提醒老爷子的。 那边是日后黎家遇上金玉侯,最好避开些。 整个案子看下来,其实最关键的一个点就在那个女侯爷身上。 案子是她和天亲王在月玉楼撞上的,今日她又去了刑部,再有今日早朝的奏章,整件事串起来分析,这案子绝对和她脱不了关系。 她在春试前如此胆大的捅出这么个棘手的案子…图什么呢? 开始他也在琢磨,也有些琢磨不明白,直到刚才听老爷子说早朝上她让天亲王代为传递的奏章,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个案子,其实只是一个引子,也绝不会影响到春试,因为她早就备好了证据,奏章递送的正是时候,若是平日,或许这样一份奏章会显得不痛不痒,顶多就是一份不错有些想法的谏言,有几分替江山社稷分忧的心,仅此而已。 可这时候拿出来就不同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多少有些现身说法的意思。 她所求,其实应该没那么复杂才是。 就是为百姓鸣不平,春试前捅出来,是怕朝廷将这案子轻拿轻放,另外,借这案子,惊醒皇上惊醒朝臣,地方治理,不是坐在永安城就能治好的,别忘了天高皇帝远,不能只看各地呈报的邸报,该有相应的政策监管地方官员,不能让他们一方独大蒙蔽圣听,也让朝堂上下深思一个问题,百姓状告无门时,朝廷应该如何为百姓打开这扇门。 好一个金玉侯啊! “公子,您想什么呢?” 见着黎顺水良久没反应,书也没翻动一页,兴旺问了句。 “嗯,没什么,兴旺,你去把舆图拿来。” 黎顺水回过神将书合上吩咐着。 “是,公子,明儿就要春试了,东西莺小姐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您今儿也别太劳累了,多休息才是。” 公子若是一举高中,他这个奴才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不过族长都这么看好公子,他们家公子一定能高中,莺小姐也这么说。 “嗯,无妨。” 好似春试对她来说就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无需太在意。 兴旺哪来舆图,这大舆图可是族长书房的,他家公子要,族长直接让拿过来了。 “摊开。” 黎顺水让兴旺将舆图直接摊在地上,他直接则蹲身趴在大舆图上细看。 “咳!!” 看着看着,黎顺水不经意咳嗽了一声,可是把兴旺紧张了一下,“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是受了风寒吗?奴才让人去熬些姜茶来。”生怕耽误明日春试。 “好!”生得子啊一旁时刻小心。 不过咳嗽一声就大惊小怪的,他被老爷子救起之后,身体养了这三年才慢慢好转,捡回一条命,不能要求太多,只是变天的时候稍加注意才是。 难得黎顺水这般听劝,兴旺把腿就去了,走时把火盆移近了一些。 黎顺水一门心思在舆图上,十分的专注。 最后目光在舆图上的一个点停住,“戍城!” 袖长的手指在舆图上轻轻划动,“戍城,这条路的话,要修通一年肯定是不够的,若是早早就做了准备,人力物力财力都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呢…还是很难啊,这几座山就是大难题啊,可是她敢立军令状,那便是有几分把握吧,真是让人好奇!” 说话间,目光往下慢慢挪动,“水利,引水到遂州…嗯…这遂州可是个绝佳的好地方啊,从目前大昊的版图来看,这遂州虽然瞧着不起来,仔细看来,却是个位置极佳之地,若是战时,会是兵家必争之地。” 不管她目的是什么,这条路若是修通,戍江的水若是能引入少水的遂州,对两地百姓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想到这,黎顺水不由愣了一下,盯着舆图,片刻之后不由笑开。 “其实,抛开一些杂念,不去想她图什么,她所做之事,皆为民生,既是如此,又何须去想她究竟图什么呢?这难道还不够吗?” 黎顺水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坐在舆图旁看着火盆发呆。 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金玉侯,若看她所为,她当得起,既当得起,女子又如何? 想到这,黎顺水一下爬起,走到书桌前打开屉子拿出了初雪送的那支玉杆笔,原本他没打算带去春试的,现在,他打算就用这支笔。 一觉好梦,初雪醒来的时候都已天黑了。 “桃儿,你又不唤我。” 大白天睡到天黑了! “又没什么事,见小姐睡得香甜,便没叫你。” “这下你家小姐晚上还怎么睡?” “晚些给你点一根安神香就是,吕公子都说了,为了身体着想,小姐就该多睡睡。” 初雪一脸无语,反正自家丫头在对待她身体这件事上,从来都不示弱。 收拾的差不多,初雪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术还没回来吗?” “暂时还没有。” “良叔呢,让他进来一下。” “好!” 旁的事,桃儿从不质疑,都是怎么吩咐怎么来。 良安一进来,初雪便招呼他坐下。 “良书,说说都发生了什么,案子结了吧?” “结了…一切都如小姐所料。” “也不尽然吧,瑶妃被降为嫔就不在我的料想之中,她背后有黎家,自己在宫中这些年,应该也培植了一些势力,听说还是颇为得宠的,她若是想保住贵妃之位,这一时应该还是保得住,毕竟百里永康的死,死无对证,暂且连累不到她,顶多就是些猜想。” “听说这个瑶妃是自己去请罪让皇上责罚的,也没有替自己求情,黎家也没有。” “黎家掌家之人聪明,这个瑶妃也比我想的聪明。” 聪明是聪明,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为何要动她的通达天下,她们两,算是八竿子打不着吧。 第696章 吓着了他们(1) “这都天黑了,王爷怎还没出来?” 从初雪那回来,团儿已经在金绝天寝房外等了许久了,眼看天都黑了,屋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爷这是累着了睡得太沉? 这么一想,团儿更加舍不得喊人起来了。 青岁也不知原由,他这儿也有事等着汇报呢,王爷让他查天不应的事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王爷该起来用膳了,青岁,王爷一回来就睡下了?” 青岁摇头,“去见过老王妃之后回来就关在屋子里,进去的时候瞧着神色不太对劲,怕不是睡觉。” “被老王妃…说了?”就他们主子那脸皮,怎么说也不至于这样啊,听青岁这么说,团儿开始有些担心,“王爷进去的时候不对劲,你怎么不早说?”这个呆子。 “你也没问啊。”青岁回的理所当然。 “不行,我去瞧瞧。” “别去,陆总管交代了,王爷若是没有开口让咱们进去伺候,谁也不要进去,让王爷一个人待着就是。” “啊!?” 从没未到过这种状况的团儿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心里担心,但也不敢冒然闯进去。 就在这时,门咿呀一声打开了。 青岁和团儿齐齐看过去,“王爷!” 上下打量,好像没事,瞧着像是刚睡醒,当然,只是瞧着像。 “嗯,团儿回来了。” 团儿双眼一转,王爷是睡迷糊了吗?这都天黑了还不回来,她又不是去做客,送个东西而已。 “回王爷,早就毁了,东西已经送到金玉侯手中。” “恩,去弄点吃的送进来,青岁,进屋说。” 天都黑了吗? 时间有时候过得的确很快啊,他好似许久没有这般安安静静的独处过了,偶尔为之,也挺好。 “查清楚了吗?” 屋子里没有生火盆,也没有光亮,青岁赶紧点了烛台。 “查了,那天不应的确是原大元宫中的一种秘制毒药,当初咱们占据这里的时候,王爷曾经命令过,让人清点宫中面上的东西,所有暗处的东西一处都不许动,等皇上来了交给皇上,所以这毒药当时并不在清单中。” “意思这毒药是皇上到永安城之后才找出来的,那宫中也应该有单子才是,可有详实记录?” “有,但是这药当时记的是十八颗,现在清点下来,只有十六颗,少了一颗。” 所以,药是从现在的皇宫中流出来的,不是当时的大元皇宫,也就是说,毒杀百里永康所用的毒药,来自宫中,可就凭这些,也难说就是瑶妃所为,虽然巧合了些,百里永康死前正好出现在黎家,而瑶妃正好也在,可这些,不能作为证据。 瑶妃可以说是栽赃陷害,没有证据,那就一切皆有可能。 除非能证明,宫里丢的那一颗毒药是瑶妃拿走的。 “药收在宫中何处,这种东西,肯定不是随便乱放吧?” “…收在内务府的秘阁里。” “秘阁什么时候守备怎么松懈了,丢了东西都没人知道?看来,本王该去问问呼总管是怎么守的。” 青岁不做声了,瑶妃自然不可能自己去秘阁里偷药,更不可能收买秘阁的人帮她偷药,瑶妃怕是没那么傻,所以这药的来处恐怕再查下去,也就是秘阁一个管制不利的罪。 真正知道些线索的人,怕是不在宫里了。 宫中每年宫人进出,皇上到永安城也已经三年了,药是什么时候流露出去的从何查起? “王爷,真的会是瑶妃吗?” 这种话,青岁也只敢在没旁人的时候跟天亲王私下说说。 “刚才外头都发生什么了,刑部结案了吗?” “已经结案张榜了,对了王爷,瑶妃娘娘被降为嫔了,暂迁到紫罗宫了。” “嫔?” “是,是娘娘主动请皇上降罪,虽然位份降了,但皇上似乎还是很宠她,才降到紫罗宫,便让人张罗送了不少东西过去。”所以大家都在说,皇上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以儆效尤,让宫妃们好好约束家人。 “倒是个聪明的,黎家没有什么反应?” “没有!” 正好说得差不多,团儿也进来了,金绝天走到桌前用膳,吩咐青岁道:“让人盯着百里家,另外,着人查一下,百里家这三年,可是在生意上有什么过分针对通达天下的举动。” “是。” “恩,你去忙吧,明日就是春试,其他各处该注意的都让他们注意些,春试期间,不允许出任何问题,今年春试对朝廷至关重要。” “是,王爷一会儿用完膳,可是还要出去?” 青岁只是随口一问,但凡朝中有什么大事王爷头天晚上都会细致过一道,这些年都是如此。 “今日…就不出去了,出去的时候把老陆喊来。” “是!” 这下青岁真觉得异常了,后知后觉,主要是王爷这个举动太反常了,这绝对不是王爷的风格,王爷竟然说今日就不出去了。 明天可是春试啊,王爷对此次春试重视的程度他是知道的。 “王爷,多吃点。” 团儿也察觉不对了,但是不敢多问了,只能尽力伺候着。 “团儿,你去送东西的时候,她在府上?” 还以为王爷不问了呢,“在门口正好遇上了,好似刚从外头回来。” “嗯,东西…她喜欢吗?”问完,金绝天便有些后悔,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收下了,应是喜欢的。” 团儿斟酌了一下回了句,这还真没瞧出喜欢不喜欢的,反正收下了,没讲客气。 “知道了。” 知道了…然后呢? 团儿一旁小心翼翼伺候着,“王…王爷,是不是…王妃不同意金玉侯进门啊?” 问完,团儿整个人都紧绷了,苍天啊,好奇心害死猫啊,她怎么就胆大包天的问出口了,怎么就问出口了,能收回吗? 金绝天扫了一眼团儿,这丫头总是有些个这般出人意料的胆大行径。 这点倒是与她有些像的。 “你觉得呢?” 她…她觉得? 她觉得什么,这种事能是她一个奴婢能觉得的吗? 这种事,也不是她一个奴婢该问的。 “小王爷!” 天籁之音啊,团儿立刻扭头看着及时出现的陆光年,以前她怎么没见着陆总管的声音这般好听。 “团儿,你先出去。”她越是好奇,他越是不想让她知道啥。 多少有点劣根性了。 第697章 伤(2) “小王爷醒了?” 陆光年尴尬的打了声招呼。 心里也是有些担心金绝天的,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主子。 “年叔,坐。” 许多年没听到这一声年叔了,陆光年瞬间红了眼眶。 明白这会儿小王爷只是把他当成长辈,也就顺势大胆听话坐下了。 “小主子,您喝酒了?” 明日春试,若是往常,王爷绝不会在此时喝酒的。 金绝天笑了笑,“喝了几杯而已,无妨,年叔,当年你跟在父王身边,算是亲眼见证,父王是不是很喜欢当时的锦家大小姐?” 这些旧事,陆光年本想着不会再有提及的一天。 罢了,既是小主子问,他说说也无妨。 “不能说是喜欢,比喜欢要多很多吧,可能就是所谓的爱吧,奴才记得,当时锦家大小姐拒绝王爷求娶的时候,王爷面上洒脱,可心里却是苦的,一个人偷偷买醉,那是奴才 这是 “原来,父王竟是这么喜欢对方吗?难怪母妃那么讨厌大元女子,因为母妃知道父王心里有多喜欢那个大元女子吧。” “小主子,这世上,最难说清楚的就是儿女之事,我们当时看着都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心里只有江山的王爷会为一个女子用情这么深,不过那锦家大小姐,也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辈,也难怪王爷会动心吧。” “既是如此喜欢,为何不直接带回来,为何会眼睁睁看着她嫁入大元皇室?” 金绝天说着不由自主又饮了一杯,若换了他,他会这么做吗?不顾一切将人带回来。 陆光年露出几分迷茫之色,“奴才也不明白,但是看着主子难过,我们几个也是这般劝着,可主子却只是苦笑,一句话也不说,难怪老人常说,情之一字,最是磨人啊。” “年叔,我父王这般喜欢对方,对方呢?是因为对方不似父王这般喜欢,所以她才不嫁父王,不愿跟着父王?而是选择嫁入皇家?” 金绝天也有些不明白了,若是父王这般喜欢的人一个人,总有法子将她带回来的。 “不,奴才看得出,那锦家大小姐也是喜欢王爷的,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看着特别登对,奴才猜测着,当时锦家大小姐已经猜出了王爷身份,所以才没同意吧。” “怎么,嫁给我父王委屈她了,嫁入大元皇宫,不也只是众多后宫嫔妃中的一个?”所以他想不明白。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奴才想着,锦家大小姐求的应该和旁的女子不同,不会是宫里的荣华富贵,小主子你想想,锦家的大小姐,当时只要她不进宫,只要她想,她就可以成为锦家家主,难道不比入宫为妃强?” 所以这件事,别说小主子想不通,他也一直想不同,但是他觉着,主子应该是懂得,所以最后选择了尊重对方的选择。 不过现在想想,若是那锦家大小姐真的跟着王爷回来了,又会是什么情形? 哎! 所以,有些个事,说不清楚啊。 “小主子,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王爷不在了,锦家大小姐也早就不在了,您就别想了,王妃所虑之事也并非没有可能,小主子,这回,咱们还是听王妃的话,放下吧,老奴不想看到您和当年的王爷一样为情所伤。” 看着金绝天一杯接一杯,陆光年心里着急也难过。 好像有点来不及了。 金绝天又是一口下肚,他刚才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想着听母妃的话就此打住。 可是现在他才明白,好像有些东西,做不到收放自如,世上还是有些事,不完全在自己的掌控。 他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觉中,他早就深陷其中,他还以为,他若是想抽身而退,随时都可以的,原来是他高估了自己,小看了这儿女之情。 “小主子,别喝了,酒多伤身,明儿就是春试您还要出面呢。” 知晓金绝天最在乎什么。 虽然于心不忍,虽然想放任他大醉一回,可是是不行啊,这和当年情况不同,没有好,只有更糟糕,这有可能是亲妹妹啊,王爷当年或许还能赌一赌,可小主子却是连赌的资格都没有。 且不说身世,就是他们两之间的感情,就和当年的王爷和锦家大小姐不一样。 当年的锦家大小姐好歹对主子是有情的,而现在这个…哎! “年叔说得是,明天就是春试,本王不易多喝,年叔,我出去看看,这里一会儿让团儿收拾一下。” 原来,他这个旁人眼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天亲王也不过如此。 连大醉一场的资格都没有,谁能想到呢? 人往往便是如此,你在羡慕别人,别人却在羡慕你。 “小主子,让团儿跟着吧。” 金绝天知道他不放心,也没反对点了点头,免得他们担心,他知道,这会儿他母妃肯定也在担心着。 “王爷。” 团儿收到陆光年的眼神,立刻明白几分,赶紧跟上往外走的金绝天。 这一路,她绝对不会多问一句了。 王爷今夜,真的不对劲,好像…很难过。 看着此刻的王爷,不知为何,团儿心里也莫名的难过。 是因为王爷求而不得吗? 老王妃那么心疼王爷,若是王爷坚持,便是有些过节,应该也会点头吧。 一路跟着出了王府,团儿连是坐马车还是骑马都不敢问,反正王爷在前面走着,她就在身后默默跟着,王爷不做声,她绝不打扰。 这或许也是这个丫头能一直跟在金绝天身边的缘由吧。 “老陆,没事吗?” 王府门口,上官息和陆光年默默看着金绝天的背影。 “没事,这是永安城,能有什么事,王爷难得随意一次,由着他吧,别管,只让人远远跟着就是。” “到底还是不放心吧,放心,让人远远跟着,不会去打扰小王爷,你也让人跟青岁那小子打个招呼,今夜除非是天塌下来,否则别去打扰小王爷了。” 陆光年点了点头,就让王爷稍稍松懈一下吧,这去的方向,好像是… 第698章 你喝多了(1) “王爷!” 团儿跟着金绝天一路没做声,知道跟着金绝天一路到了初雪的府门口这才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王爷这是要来找金玉侯? 金绝天停下脚步愣在原地,竟不知不觉走到这来了。 “王爷要进去吗?” 团儿从未看过金绝天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金绝天摇了摇头,带着几分酒气静静望着紧闭的门扉,想着离开,可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一般。 将金绝天不做声也不动,团儿只好默默站在一盘心疼着。 府内,初雪睡了一个好觉,显得格外精神。 “你在雷爷他们?” 吕文郁将明日去梅家的东西准备好了,见初雪精神头不错,知道她一时半会不会睡便陪着她下棋。 只是他的棋艺不如她,所以明显能看出她分心了。 “今夜也该到了。” 吕文郁扭头看向府门外,“不请人进来?” 人刚到府门口,暗哨就发现了,这会儿都在府门外站了一会儿了,好歹是大昊赫赫威名的天亲王,让人家在门外站着不合适吧。 初雪其实也挺纳闷的,既是登门,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 难道她这府门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走吧!随我去迎一下。” 贵客登门,她这主人家去迎一迎好似也理所当然。 主要是文郁这棋艺着实… 府门外,金绝天站了好一会儿,终是没有进去的意思,“走吧。” 刚转身,门却开了。 门内,正是此刻让他心思烦乱的人,夜色中正笑望着他。 此刻,金绝天只觉得心跳如雷,从未有过的手足无措,就好像做错事的孩子被当场抓住了。 “天亲王深夜到此,怎不进去坐坐?”瞧着像是要走? 初雪也迷惑了,难道真的只是路过,然后在府门口站了会儿,没打算进去?如此倒是她多余出来了? “金玉侯!” 天亲王抬手,一派镇定打着招呼,既然人都出来了,他没有转身走的道理。 好像喝酒了啊? “天亲王若是不忙,进去坐坐?” 初雪只是客气一下,金绝天却是不客气,“那就打扰金玉侯了。”进去的时候与吕文郁插件而过,大大方方的点头致意打了声招呼。 这大晚上的还陪在左右? “金玉侯好雅兴,瞧着像是没下完?” 刚才的棋没下完还没来得及收,金绝天进来正好看着,饶有兴致看了看,棋面几乎一面倒,确实没有下下去的必要。 初雪瞟了一眼笑了笑,“王爷若是没事,不妨下一局?”明天春试,本以为天亲王会很忙,看着还挺闲的。 “好!”说着就在棋盘边坐下。 “天亲王,侯爷,你们下着,在下先行告退。” 吕文郁直接起身告退,他们之间下去,肯定还有些话说,他就不打扰了。 “恩,你先去歇着。”初雪与吕文郁不会客气,也知道他坐在这无趣。 倒是金绝天见他们之间这般随意的相处方式有些许羡慕。 桃儿乖巧的切了茶在一旁守着不做声,团儿也跟着站在一旁,是不是偷偷打量初雪一眼。 刚才那男子算是外男吧,这般长期跟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她就不怕人说三道四? 在外头也就罢了,这可是永安城,仙子阿可是不少人盯着她呢,大昊的金玉侯。 “王爷请。” 棋局重新开始,初雪持白,金绝天持黑。 不知是不是多喝了几杯的缘故,今夜的金绝天和往常有些不同。 “你收了皇上的圣旨,立了军令状,一年之前不算长,你瞧着倒是不急,不回戍城主持大局?” 连铺垫都没有,落子便开始直言不讳。 初雪跟着接棋,笑道:“多谢王爷关心,知人善用,往往能事半功倍,天亲王放心,不管我在何处,该做的事耽误不了,此时戍城那边已经动工了。” “这般胸有成竹?本王拭目以待。” “看来,王爷还是不太相信本侯能做到。” 金绝天笑望着棋盘,“若是金玉侯做到了,本王定亲自请旨嘉奖金玉侯,金玉侯这般有把握,现在便可想想要什么赏赐。” “那就提前谢谢天亲王了,至于赏赐,事成之后本侯一定不客气。”初雪自信满满的落子。 果然,旗鼓相当,这棋下起来才有意思。 “好,说到赏,这次松香墨一案,金玉侯也算是为民除害,金玉侯可有想要的赏赐?” 赏赐?倒不如直接我问她图什么。 “王爷可查到毒药的来处?” 初雪不答反问。 金绝天捏着棋子的手顿了一下,“原大元宫中留下的秘药,经查,少了一颗。” “这么说来,是宫里有人要杀百里永康啊,百里家是皇商吧,应是会宫里的主子关系都打点好了才是,这是得罪什么人了?” 初雪不懂声色笑说着,看似注意力都在棋局上,实则心思百转千回。 “宫里丢的东西,未必就是宫里人所为吧,金玉侯此言是不是过于绝对了。” 金绝天也是一副镇定的模样。 “也是,倒是本侯妄自猜测了,那百里永康谋财害命,的确是该死,可是国有国法,他这死的不明不白的,总还是要查清楚,百里家难道就不想要个说法?” 点到为止,天亲王何等聪明之人,一听就明白,不用说得太仔细才是。 “你放心,案子是你送到本王面前的,所有与案子有关的事,本王定会查个清楚明白,只是眼下一切以春试为重,不便节外生枝。”意思面上不能再将此事扩大,延展的案情还是会查清楚。 “本侯有什么不放心的。” 初雪笑着继续下棋。百里家和宫里那位娘娘,就让天亲王去查吧,能假手他人就不必客气,她着实有太多事要忙。 “你这三年都去了些什么地方?”虽然知道,但是想听她说说。 金绝天突然转变话题,气氛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初雪也没料到金绝天会突然转变话题,愣了一下才接住。 “到处走走停停,地方倒是去了不少,三言两语还真是说不清楚。” “可开心?”能只有行走在天地间,应该是开心的吧。 呃? 这个问题也是有些触不及防,主要是没想到天亲王会问这样的问题。 “…尚可。” “如此便好,若是喜欢这样的日子,你可以一直这般活着。”若是她想这样活着,他可以护着她一直这般恣意的活着,可是她这次回永安城,明显是有目的的。 初雪拈着棋子的手顿了下,“王爷今夜好似喝多了。” 第699章 他也来了(2) “小姐,您是真的看不出…这个天亲王喜欢您吗?” 送走天亲王,见初雪望着对方的背影发呆,桃儿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喜欢吗?或许吧,那又如何?” 初雪缓缓转身,桃儿赶紧提高灯笼照路,“小姐都看得明白,为何不……” “不避着些?” 桃儿没做声算是默认。 初雪低头一笑,缓步慢行,夜色不错,虽然有些许清冷。 “傻桃儿,他是大昊天亲王,他若真相做什么,避得开吗?不过你也不必多虑,天亲王尚算君子,无妨。”况且,他手里还有一道圣旨。 不过今日的天亲王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怪怪的。 “也是……”小姐这姻缘啊。 其实抛开其他,天亲王和小姐也是配的。 “马车?”初雪朝着府内走去,不经意间看到一辆马车从巷子口朝着这边驶过来。 “小姐,是不是雷爷他们回来了?” 不对啊,雷爷他们应该是骑马来的才是。 正纳闷,眼见着马车在她们府前停下。 借着屋檐下灯笼里散发的微微光亮,初雪看到了马车上选怪的黎字。 黎家的马车? “公子,到了。” 明天就要春试,公子这个时候跑到这来,兴旺反正是想不明白。 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初雪,兴旺愣了下,顾不得马车上正下来的主子,赶紧给初雪行礼,眼前这位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大昊的金玉侯。 “小民拜见…侯爷。”不是 黎顺水的奴仆? “免礼。”初雪倒也大方。 黎顺水这时候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小生黎顺水,见过侯爷。” “黎公子夜里登门,是专程来找本侯的?”总不会和刚才那位一样是‘路过’吧? 初雪双手负后,煞有其事的打量对方,这般目光,一般人还真受不住。 “是!” 黎顺水大大方方的承认,丝毫不见扭捏。 这位公子明儿可是要参加春试的,这会儿不在家好生歇着,跑来找小姐作甚? 桃儿一脸莫名。 “请。”初雪也有些纳闷,但还是将人请了进去,瞧着还挺急的。 黎顺水低头跟上,完全不生份客气。 “明儿就是春试,什么急事让公子这会儿找来?” 进到屋里,初雪招呼人家坐下。 珍珠等人也都纳闷,今儿夜里是怎么了,客人来了一个又一个的。 还都是一些意想不到的客人。 “今日小生听闻了一件事,说是侯爷跟当今皇上立下军令状,皇上也下了旨,一年之内,侯爷要修路兴水利,可是真的?” 倒是没想到是为这事而来,这位黎公子好奇心是不是太重了? “确有此事,黎公子便是为此而来?” 初雪端着茶淡定自若的问着。 “正是,侯爷,小生斗胆询问,您要修的路,可是南通遂州,北通雍地?” 此事发生以来,这事 “没错,看来,黎公子对这一代颇为熟悉?” 黎顺水不好意思嘿嘿一笑,“没有,小生只是没事爱看舆图…那侯爷要引水入遂州,必然是经修灵山吧。” 初雪眼睛一亮,“哦?黎公子为何这么说,这修灵山距离水脉可是有些远啊。”他是如何知道的?难道黎家已经知道她在那边的动工迹象? 不过过几日应该永安城就收到消息了。 只是她动的地方比较多,要一眼看出她是想经修灵山引水… “远一些无妨,若是能将修路和水利连贯起来,便是远些,也是事半功倍,只是修灵山…”黎顺水将自己想说的话娓娓道来,若是从这里引水过来,那她就可以将修和和水利工程一起施工,能节约很多时间,也能省去不少人力和物力,但是修灵山必须凿穿,这可不好办。 而他正是为这事来的。 “修灵山如何?”这个黎顺水所来,到底为何? “侯爷,小生是来献策的,希望能帮上侯爷。” “帮我?” 初雪十分意外,不过是两面之缘,就找上门说要帮她? 便是要巴结,她这个金玉侯也不是最佳选择才是,现在永安城应该都在议论她这侯爷之位能不能保住一年都难说吧。 再说,她便是侯位在身,也是一介女流。 他若真是个聪明的,那这次刑部松香墨一案,她就不信黎家嗅不到一点味道,那便应该知道,与她多多少少有些关联才是,此时不说对付她,也不应上门帮她才是,着实有些反常,让她不由得不多想一二。 “不知能否帮得上忙,还请王爷过目。” 黎顺水一本正经说完,还拿出了一个卷册,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初雪接了卷册并未着急打开看,而是忍不住好奇问道:“黎公子要给本侯献策?为何?本侯恐怕是无益于公子的前程。” 便是黎家以后没了瑶妃,以黎家的根基,还不至于这么着急巴结她这个女侯才是。 黎顺水微微一愣,仿佛明白过来,看向初雪一脸认真道:“侯爷误会了,小生并无所求,只是听闻此事,觉得侯爷所做之事利国利民,所以小生想尽绵薄之力。” 是这样吗? “利国利民?黎公子听闻此事,怕是 初雪说着一笑展开卷册,至于黎顺水的话,也是有些不信。 不过看着手中卷册,初雪突然改观了。 这上面所书,全是有关修路和水利的事,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过多的修饰辞藻,更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直接明了,看得出来,在写此卷册的时候,执笔之人心里只有水利和修路。 这点初雪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真的是来献策,是为戍城工事而来。 “你来此,黎家人可知晓?” 初雪一边看着卷册一边随口问着。 “…没来得及跟家中老爷子说,无妨,一会儿就回去了,明日春试,他老人家知晓我这时出门,怕是要担心。” 这么说,他写完就直接来了。 初雪不由抽空瞄了对方一眼,这个黎家公子,着实有些让人瞧不明白。 “看样子,黎公子是胸有成竹啊。”既知明日春试,却是一点都瞧不出紧张,恐怕此刻不少考生是难以入眠的,反观他,好生从容淡定。 “不管是否胸有成竹,此时再急,也无益处,不管侯爷所图为何,小生看来,侯爷要做的事利国利民,造福一方,这便够了。” 至于背后的谋求,不过都是顺带,也就无可厚非,无需多想。 第700章 谁去了她府上(1) “王爷,您走之后,黎家那个黎顺水去了初雪小姐府上。” 金绝天离开没多久就收到消息了,夜风带着寒气,将他的酒气也散得七七八八了。 “黎顺水?” 金绝天着实有些意外,这个时候黎顺水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她这儿才是。 “王爷,奴婢记得那个黎公子明日要参加春试吧,还有,他和金玉侯这么…”熟吗?夜里造访,一般关系可能吗? “青岁,你去查一下,在她入城之前,是否和黎顺水走过接触!” 也难怪金绝天怀疑了,换成任何人都会。 “是!”青岁也好奇。 团儿抬头看了看夜色,大胆劝了句“王爷,不早了,今儿是不是早些回去休息?” 反正春试该准备的也应该早都准备妥帖了。 “团儿你先回去,本王还有事要忙,告诉母妃,就说我晚一点就回了,让她不必担心,早些歇着就是。” “…是!”还想再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王爷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再劝也没用。 团儿只是心疼自家主子。 “王爷…那咱们…现在去哪里?” 青岁不太确定金绝天要去哪里。 “百里家!” “百里…王爷若是要问话百里家的人,直接传过来便是。”何须王爷亲自上门。 “本王亲自去!” 她有意提醒了,他总还是要探个究竟。 这次案子,百里家的反应的确有些奇怪,百里永康也不是百里家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听说这两三年,接管了百里家不少的生意,他出了事,百里家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说为他周旋,甚至连他死了百里家的家主都未曾露面,这两天太忙,所以他尚来不及细思此事,正好此事无事,那边亲自去瞧瞧。 天亲王要去,青岁自然拦不住,天亲王突然大驾光临,青岁可以想象到百里家上下忙乱的样子。 宫中 “去了金玉侯处?” “是!” 呼也都有些不敢相信,也难怪金赞礼会是这般表情了。 “真是没想到,咱们大昊的天亲王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明天春试,这会儿不在各衙门巡视,而是去夜会佳人…还真是让人意外啊,那离开金玉侯府呢?去了何处?” “回皇上,暂时不知去了何处,王爷今夜没骑马,走的…”所以比较慢,估摸着一会儿还会有消息来,应该是去衙门了吧,毕竟明天春试,按着天亲王的性子,都会去过一道查看一番,确保万无一失。 “走的?还真是有兴致了,难得咱们天亲王动一次凡心,看来永安城不久会有一场大喜事啊!” 金赞礼说话间盯着桌上的烛台出神,让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皇上…天亲王走后,黎家黎顺水公子也去了金玉侯府上。” 呼也暗暗打量着金赞礼,小心翼翼继续禀报。 果不其然,金赞礼听罢眼睛瞪大一脸不可置信。 “你说谁?” “回皇上,黎家黎顺水公子。” “黎顺水?”金赞礼眉头一皱,思虑片刻仿佛想起来是谁,“那个黎丰年三年前带回黎家的那个?” 呼也身子微躬,“正是。” “他这时候去那个金玉侯的府上?大晚上的?” 听闻那个黎顺水颇具才华,坊间还拿他与原大元才子梅时九做比,“好似明天也参加春试吧?那个黎家族长对他可是寄予厚望,他和金玉侯相识?” 金赞礼此刻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个金玉侯着实让人头疼啊。 “是,明日那位黎公子的确要参加春试,之前…倒也没听闻他与金玉侯相识,只是入城的时候恰巧碰上见过。” 呼也既然说了此事,自然会简单查一下,也只能是简单查一下,查到也就只有这些。 金赞礼抬手揉了揉眉心,“回头再仔细打听一下吧,这个金玉侯啊……”说罢摇了摇头不欲多说。 呼也应下话站到一边。 金赞礼似乎也无心处理公务了,起身抖了抖龙袍,“走吧,去紫罗宫看看瑶嫔。” “是!”皇上才降了人家的位份,这会儿又去探望她,瑶主子在皇上心里,应该还是有些分量的,如此以来,宫里的人自然也不会立刻就轻慢了瑶主子。 哎,这事闹的,不过在这宫里,后妃只要有皇上的宠爱,说不定将来还能有造化,这事谁也说不好啊。 “呼也,听说天亲王让人查了内务府?说说吧。” 金赞礼的步子缓慢,神情平静,呼也也只当是随口询问。 “是,王爷着人来查原大元宫中留下的一种秘制毒药,好似叫天不应的,此事奴才也正要跟皇上禀报,原先有十八颗,现如今只剩下十七颗,不止是当时入库时盘点错了还是少了一颗,此事奴才一定会详细查清楚,奴才监管不利,还请皇上治罪。” 其实呼也嘴上说着治罪,心里倒也没太当回事,因为当时入宫的时候,大元皇宫留下不少东西,盘点过程中有些细微出入也是正常的。 “天不应?毒药?天亲王为何突然查此事?” “这……” 显然,呼也尚不知情。 有关天不应的事,当时在场的只有李粟等几人,金绝天已经特意交代此事不得外延,就连皇上这边,金绝天也没来得及详说。 春试在即,必须先将案子了结,若是将此事公开,恐怕会节外生枝又牵扯出别的事来,金赞礼是想着暗中查仔细了再详实上报的。 “你连天亲王为何查内务府的东西都没弄明白?好你个呼也!” 这一次,金赞礼是真的动怒了。 呼也当即跪下磕头,大气不敢出,不过是前大元朝留下的一点东西,也不是什么宝贝,所以他并不是太放在心上,罗侍卫来查时也是随意,没有刻意叮嘱什么啊。 “看来,朕是要好好治你的罪,你这大内总管是怎么当的。” “皇上息怒,奴才知错了!”呼也这下真吓着了。 “起来,你的账先记着,朕到时候一次性跟你清,赶紧去问清楚怎么回事。” 金赞礼思绪转得飞快,毒药,这个时候金绝天突然让人查宫里的毒药,还是特定的那种,那就是带着明确目的的! 联想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里,与毒药有关的就是死在刑部的百里永康。 百里永康不就是中毒而亡的? 他没有过多过问此事,就是知道金绝天定会暗中细查,只是春试在即不能节外生枝,他们君臣心照不宣罢了,百里永康中的毒是宫里流出去的? 是宫里的人下的手? 谁?! 答案好似呼之欲出。 第701章 百里家(2) “王爷大驾光临,百里家蓬荜生辉。” 百里家主百里定坤听闻天亲王登门,立刻整理妆容带着一家老小来迎,这下可是把百里家忙得人仰马翻。 虽说百里家是皇商,也有人在朝,但在很多老牌大家世族眼里,百里家还是不能和他们相比。 “都起来吧,本王只是正好途径此处顺便进来看看,不必拘礼。” 金绝天挥手让大家起身。 百里定坤示意大家跟着起身让出道来,躬身请金绝天入府。 “王爷里面请。” “恩,也不早了,让大家伙都去歇着吧,本王与百里家主说几句话便走。” “是!” 百里定坤赶紧转身让大家退下,自己领着金绝天朝着内堂而去,虽说王爷只是路过来与他说几句话,可百里家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至于王爷要说什么,他心里也多少有点事。 王爷是否真是路过,怕是两说。 “王爷,这是今年的新芽,雨前的头茬,刚好今日才到的,王爷您尝尝。” 招待此等贵客,百里家肯定是要拿出最好的东西来。 “才开春没多久,府上就有新芽了,不愧是百里家,什么都比旁人家先一步,看来今日本王是有口福,正好刚才喝了些酒,喝杯茶醒一醒。” 金绝天也不客气,端着茶细细品了起来,茶自是顶好的。 百里定坤听出金绝天话里有话,赶紧赔笑道:“王爷言重了,咱们是商贾之家,正好做了这茶行的生意,这才讨了个尝鲜的便宜,正好有两罐子,一会送到王爷府上,给老王妃也尝尝。” 这点小恩小惠,金绝天也难得与对方周旋。 “百里家主有心了,本王便代母妃谢过了,今日本王登门,要说什么,百里家主应心中有数吧。” 金绝天语态微变,百里定坤听罢立刻跪下了。 “王爷,百里家出了个混账东西,做下那些个伤天害理的事,百里家愧对皇上,愧对朝廷的信任,百里家本该入宫请罪,只是想着…明日便是春试,想着皇上、王爷公务繁忙,不敢再因那混账东西此时去打扰皇上……” 百里定坤语气十分诚恳,也说明了百里家的态度,百里家本该去请罪,只是顾念时局,且缓了一下。 “百里家主倒是顾全大局,怕在春试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恐怕也是怕因此真的牵连到百里家吧,放些天,缓一缓,此事或许就能圆过去是吗?” 金绝天语气加重,百里定坤额头瞬间冒汗。 “百里家不敢,请王爷明察。” “本王自要明察,人命关天,百里永康为了银子便敢草菅人命,可见平日就是个胆大包天的,听说他经手百里家不少生意,这些生意是否赶紧,看来是要好好查查,他做的这些事,百里家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百里家主,别怪本王没有提醒,松香案是结了,百里永康是死了,但是此事不可能就这般算了,百里家若是知晓什么,还是尽快如实上报,否则真等本王测查出什么来就晚了。” 这些话,已经是很重了。 百里定坤胆子再大也不敢应付。 “王爷息怒,此案发生之后,百里家也在内查,所有百里永康接手的生意都在查,只是这几年他经手的生意比较多,他平日里负责的生意旁人又甚少插手,故而需要一点时间,百里家本想自查清楚之后呈禀的,既王爷今日到访,还请王爷先行过目。” 金绝天眉目一动,这么说来,百里家已经在暗中自查了,就等着完全查明白了再上报。 听得这话,金绝天态度微便,气氛也缓和了几分。 “那便呈来,本王看看,百里家毕竟是皇商,本王也不想因为一个百里永康毁了百里家,你们自己心里也要有数,此案详情,本王尚未跟皇上禀报,但是百里家也要有个准备。” 意思多少都会收到一些牵连。 “百家里管束不利,教导无方,理应当罚。”百里定坤也是聪明,一句狡辩和撇清的话都没有。 这次百里永康出事,他们早就知道,百里家势必会受到牵连,只是牵连多深的问题罢了。 这两天刑部在忙着查案,他们百里家也没闲着。 忙着自查百里永康所有的生意,将对百里家不利影响大的事都一一抹去痕迹,百里家可以被牵连,但是不能被一个百里永康毁了。 说到百里永康,百里定坤这个家主就气得心肝肺都疼。 百里家却银子吗? 百里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可百里永康却偏偏因为贪几个银子毁了,毁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了百里家,心里能不怄吗? “请罪的事,回头再说吧,罚自是免不了,如何罚,到时候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金绝天直接说明。 百里定坤又是一番诚恳虚心接受的姿态,随后便让人取来目前查到的一些东西,病亲手奉上,“王爷请过目,这是百里永康所经生意的一部分。” 金绝天示意青岁接过,青岁送到金绝天面前,金绝天抬手随意翻看了起来。 他知道,若真有什么要命的东西,百里家主也不会这般轻易送到他面前,眼前这些,定是些无关痛痒的。 不过,这百里家主也是留了余地,直说这是其中一部分。 “这百里永康倒是给百里家挣了不少银子,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都知道百里家不缺银子,偏偏在银子上犯了事,的确是不应该,百里家该好好反思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个道理都不明白,行商怕是会有些不妥。” 这话可是重了,商是百里家的根本,百里家不行商能做什么? 这不就毁了吗? “王爷教训的是,百里家一定以此事为戒,好好反思醒悟,严肃家风……” “行了,本王不是来教百里家主如何治家,只是提个醒,百里家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好竹生歹损也是难免,若是因为一两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也是可惜了,本王言尽于此,望百里家好自为之,另外,本王再多言提醒一句,百里家主,百里家以商立世,千万莫要走偏了,需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百里定坤神情一振,忙低头躬身,“谨记王爷教诲,多谢王爷提点。” 王爷是说百里家一句走偏,贪欲太多吗? 难道,朝堂这条路,百里家真的不能走?可是士农工商,百里家即便再富,却也难贵啊!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本王该回去了,既然百里家在自查,本王就等着百里家所查结果,希望不要让本王失望才好。” “是,百里家一定认真详查,不敢疏忽。” 金绝天起身不再多言,点到为止,若是百里家一意孤行,那就注定万劫不复。 百里家这几年与朝中牵涉太多了,权钱一旦牵扯不清,就会滋生很多事来,她刻意提醒,说不定这百里家已经陷入泥潭了。 第702章 谁的情深(1) “还没走?” 金绝天都从百里家离开了,听闻黎顺水还在初雪府上,心里突突的跳。 青岁小心瞄了他一眼,“底下的人是这么说的,暂时没看到他出来。” “什么时辰了,那黎顺水明日是不打算春试了?” “……” 青岁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也是,这么晚了,一个外男留在府上合适吗?” 金绝天有些许心神不宁。 青岁默默低头,好像她府上也不止一个外男吧…多一个少一个的,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个黎顺水的确是有些奇怪。 初雪府上。 初雪也没想到这一聊就快深夜了,还是桃儿提醒,初雪才察觉完了。。 “黎公子明日还要参加春试,已经不早了,快些回去歇着,别耽误了大事!”读书人都盼着金榜题名,他怎么看着很是不在意的样子,或者说人家是胸有成竹? 的确,以他之才,的确可以这般自信! “是不早了,耽误侯爷休息了,小生就此告辞!” 黎顺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一拍从容的起身。 “本侯送送黎公子,今夜与黎公子一番彻讨,让本侯收益良多,也解决了本侯几个颇为棘手的问题!该日一定好生谢谢黎公子。”初雪也跟着起身。 “侯爷过誉了,是小生多事了,这些问题侯爷既然早就想到了,到时自有解决的法子,只是迟早的问题,当不得侯爷一声谢,侯爷不必送了,的确有些晚了,侯爷早些歇着。” “无妨,正好坐久了走动一下,走吧!” 初雪率先迈步,黎顺水也没有再推迟,跟着出了房门。 总算要走了,兴旺早就急得不行了,离开这么久,族长肯定知道了,明日要考试,族长今夜肯定会找公子说话的,这下好了… 公子说好了就出来一会儿,要知道这么久他肯定拦着的,回去免不得要被老爷子罚了。 其实黎顺水也没想到会聊这么久,这个金玉侯虽事一介女子,但是见识不凡,心胸开阔,而且极其聪慧! 还十分有胆量和魄力,根本不输男子,不对,她比许多男子都强,治理一方封地根本没问题,以她之才,出入朝堂亦可! “不知不觉这么晚了,黎公子快些回吧,预祝一举夺魁,到时候,本侯一定登门道贺!” 送到门口,初雪说了几句吉利话,心里也是这般想的,抛开对方黎家人的身份,算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借侯爷吉言了,夜里风寒,侯爷看着颇为惧冷,快进去吧,小心着凉。” 黎顺水说完自己先愣了下,他好像有些过了,初雪也微微一愣,旁边跟着伺候的也是一个人为之侧目。 严格说起来,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可是这黎顺水刚才这番关心之言,听着却不觉得违和。 “本侯体弱,的确比让人怕冷些。”初雪笑着化解,他们真的很像,尤其是刚才他说这话的时候,和师兄关心她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微光下初雪脸上的笑容也让黎顺水又些恍惚,她说他很像她的一位故人,或许这也是她对他这般态度的缘由,可是她并不知道,其实,他也觉得她有几分莫名的熟悉感,只是他没说出来罢了。 否则好像有些上杆子顺杆爬的意思。 “侯爷,其实…您大可不必在意外头那些议论之声,这个爵位您担得起!” 黎顺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听着像是拍马屁,但却是他的心里话,或许是觉着,不能因为她是女子,就活该受那些非议一样。 初雪抬头望着对方,突的一笑掉头,“英雄所见略同,黎公子,待你春试之后,咱们好好喝上一杯,快些回去吧,真的很晚了!” 初雪这最后一句话带着几分轻柔的暖意,让黎顺水突然心跳加速,离开的时候脚步略有些凌乱。 看着夜光下匆匆离去的背影,初雪许久才收回目光。 “夜深了,跟上送他安全回到黎府!” 转身之际,初雪吩咐了一声,术点头便追了上去。 桃儿她们都看出初雪对这个黎顺水又些不同,但是谁也没做声,因为她们大概知道为何,她们小姐 哎! “公子,这个黎顺水好生会拍马屁,油腔滑调的,也不知初雪小姐为何对他这么客气,还亲自送他出来与他有说有笑的,不就是生得好看些…” 不远处,车前小声嘀咕着,心里多少有些为自家公子不平,这黎顺水才见过几面,能比得上他们家公子陪在初雪小姐身边的这几年?也没见着初雪小姐像刚才看黎顺水那般看他家公子。 “休要胡说!她素来是个性情的,聊得来就多聊了一会儿吧了,走吧!” 连车前都瞧出她待刚才那个黎顺水不同,有些事与认识多久相处多久没关系,她刚才看人家的眼神,就像当初看梅时九一样…… 尽管他也不太想承认,可若是…这个黎顺水真的可以替代梅时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要她开心就好,现在她身边的确有很多人关心她,心疼她,在意她,可是她心里终究还是缺了一角,有人能补上这一角也挺好的。 “她今夜还要等人,怕是会睡得晚,夜里寒气重,一会儿你去跟桃儿说一声,让她熬些姜汤给她喝。” “公子自己怎不去说?您这般处处挂心着,人家知道吗?” “知道不知道的…不重要,她这身子,我了很多心血才调好些,不能白费了力气不是?” 自欺欺人… 连关心人家都要找个借口,车前心里暗暗嘀咕着,到底是没有说出口,不忍心再戳穿他,只能暗暗叹气。 初雪并不知道,她没睡,吕文郁也就一种默默陪着。 “小姐,您歇着吧,太晚了,别等了,明儿还要去梅府,到时候盯着两个黑眼圈可是不好。” 回到屋子,桃儿赶紧给初雪端来热水让她泡泡脚,让她暖和些,屋里虽然生了火,但夜里还是觉着冷。 “没事,白天睡好了,不困,这天也冷不了几天了,马上就春光明媚了,看看什么时辰了。” 她刚才看了看天象,这倒春寒就要过去了,暖春就快来了。 “都午时了…” 桃儿刚想劝初雪别等了,外头常伯就进来了。 “小姐,小姐,来了来了,雷爷他们回来了。” 第703章 终于等到了(2) “终于回来了!桃儿,珍姨,你们快去把吃的热热,再温两壶酒。” 桃儿和珍珠点头去忙活,总算是回来了。 雷肖成和段翔风尘仆仆赶回来,一路上几乎没怎么休息,看上去有些邋遢。 “东家,还好有你让人送来的通行令,要不这大晚上的,城门落了锁可不给开了。” 雷肖成一边烤火一边说着。 “一路辛苦了,我让桃儿她们准备了热水,一会儿好生收拾下,雷爷,段掌柜,这一路还顺利吧?” 初雪给他们倒了酒让他们先暖暖胃。 “还算顺利,知道东家在等我们,路上没敢耽搁,东家,东西都带回来了,你过目!” 段翔放下酒杯拿起包袱打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几本账册。 “东家,这几本账册废了一番功夫,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没误东家的事吧?” 雷肖成紧张问了句,要是误事了可不好。 “很及时,误不了事,我只是担心你们带着这几本账在路上不安全,如今见着人也算是安心了。” 初雪说着便拿起账本翻看起来,这几本账若是让百里家先一步找到,她损失可就大了。 看着里面一笔笔记录清楚的账目,初雪忍不住笑了笑,仿佛看到大把的银子在跟她招手。 “雷爷,你们可查清楚了,确实只是百里永康干的,与百里家其他人无关?” 她要用这几本账,但也要弄清楚才行,若是百里家真的有这等野心,那这几个账本,她就只能忍痛割爱交给朝廷了。 “多方查证,西北那些逃兵的事,百里家起初的确不知情,是百里永康瞒着百里家所为,后来百里家应是察觉到了百里永康在西北有事,但是已经被牵扯进去了,只能被百里永康牵制,只能假装不知,但是暗中已经在收缩百里永康的权利了!” 初雪听罢合上账本笑了笑,“可惜,百里家用人不当,发现的晚了些,纵出这么个混账东西来,总要付出些代价,有这几本账,我这修路修水利的银子就解决了一大笔…都说百里家有的是银子,想必不会太小气。” 没错,她就是想用这东西去敲诈百里家一笔。 金绝天离开她这儿就去了百里家,应该是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去敲打百里家了,百里家根基深,一个百里永康不足以让百里家伤到根本,百里永康做的那些事,只要百里家够狠,其实是可以撇清的,顶多是被连累吃些亏,再给国库贡献一点银子,这事差不多就过去了,所以她必须趁热打铁,趁着百里家没有解决之前先下手为强,否则朝廷收了百里家的打点银子可就没她啥事了。 今日金绝天去百里家,其实也就是敲打,没想动百里家的根本,八成也是想着国库空虚,能让百里家为此事填补一下国库。 “东家,你说这私养逃兵的人究竟是谁?好大的胆子,那百里永康这几年在百里家崛起,恐怕背后也少不得这个人的支持,百里家应该还是知道一些的…” 段翔吃些东西分析着。 初雪点了点头,“百里永康能在百里家得势,是因为他在朝中有人,百里家是商户,自古商户再富也还是会被人瞧不上,百里家早就想改门庭了,想成为真正的富贵人家,那就得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百里永康在朝中有人,百里家便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势抬了百里永康,看能不能在朝堂上有些作为,等他们发现百里永康帮朝中那位贵人做的那些事十分危险时,又怕惹上事非,不敢拿整个百里家去赌,所以开始收缩百里永康的权利,只可惜晚了一步。” “东家,您可是知道百里永康背后之人是谁了?”雷肖成赶紧接问了句。 “目前,只知道后宫有一个,但绝对不止这一个。” 初雪没有道明,也是为了他们好,其实她现在做的这些事,都是如屡薄冰,知道的少些,对他们来说就安全些。 主要是除了黎瑶芯之外,她暂且不确定还有那些人,所以百里永康的事她暂时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去深究。 初雪没听说,雷肖成他们也就不问了,跟了初雪这么久,她的脾气性子还是摸清楚了几分。 “雷爷,段掌柜,这次着实辛苦你们,你们在永安城休息两天,还要劳烦你们赶赴戍城,那边需要你们。” 自己人,初雪就不客气了。 “东家言重了,听说戍城那边已经开始动工了,我们也想着赶过去帮忙,明日我们便过去!” 雷爷在路上就收到消息了,家里已经开始动工了,东家谋划了这么久的事,他们能尽一份力便义不容辞。 “也不差这一两天,回去有你们忙的,再等两天,可能你们还要顺道护送一个人过去。”等明天去了梅府看看梅老的情况再说。 说实话,梅老这么大年纪,要折腾他老人家,劳累他老人家,初雪真的于心不忍,但是眼下确实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 今夜与黎顺水交谈一番之后,萦绕在她心里的几个难题也差不多迎刃而解了,现在急需一个像梅老这般对这些事有丰富经验的人过去主持大局。 她留在永安城还有事要办,暂时走不了啊! 另外,她若是去了戍城,盯着她的眼睛那么多,锦家搬迁的事也会过早暴露。 现在,锦新鹏应该是察觉了,但是他的消息从靖和送过来再快也要些时日,且她早就让二舅派人盯着锦新鹏了,他的消息被截获了也有可能,反正这件事能晚一点暴露,就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节外生枝,能顺利搬过来最好。 既然账本到了,明天先去百里家要了银子,再去梅府。 夜已深,终于等到黎顺水回去的消息,金绝天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同样在等黎顺水回去的还有黎丰年,他可是比金绝天更紧张。 “这大晚上的,你跑哪里去了,怎这个时候才回来,明日就是春试,你…”黎丰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感情他们都比他这个要考试的紧张,他能不能稍微有那么一点明日要参加春试的样子? 兴旺默默低头,公子交代过了让他别做声。 “老爷子别急,我知道明日春试,也准备妥当了,耽误不了,这么晚了,老爷子该早些歇息才是。”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没做什么…就是去了一趟金玉侯的府上,聊得久了些。” 兴旺傻眼了,公子不是让他别做声嘛?难道他理解错了?公子的意思,他自己来交代? 第704章 登门百里家(1) 让人翘首以盼的春试终于来了,一大早,整个永安城就热闹上了,送考的人潮都往一个方向涌动。 城中戒备也比往常森严多了。 气氛还是有些莫名紧张的。 初雪夜里睡得晚,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开考了。 “小姐,您说要去梅府,吕公子都等好一阵了。” 说到吕文郁,桃儿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吕公子也是极好,对小姐更是细致入微,可惜…他与小姐只能是有缘无份。 或者说,还是缘浅了些。 昨夜吕公子应该也是很晚才睡,那黎公子走后,车前还特意过来交代让她熬些姜汤给小姐喝,怕她染了寒气。 “是不早了,让文郁久等了,昨夜太晚没跟他说,今日要先去一趟百里家,白让他起了个早床…” “你要去百里家?” 吕文郁掐算着时间,知道她这会儿收拾的差不多才过来。 初雪刚好收拾妥帖准备用早膳。 “嗯,让你等了这么久,昨夜睡得晚,今晨没起得来,你用膳了吗?” 在吕文郁面前,初雪整个人都很放松,也不客气。 “用过了,你快吃点吧。” 吕文郁也不客气,走进去在桌子旁坐下陪着用膳,反正也不是 “文郁,我一会儿要先去一趟百里家,你要不在府上等我,我去办完事再回来接你。” “不用麻烦,我同你一道去便是,不方便的话我就在马车里等你,省的来回折腾。” 其实他先去梅府也可以。 初雪也没多想,点了点头道:“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若愿意跟我一同去百里家坐坐也行,咱们也去见识见识富得流油的百里家,听说百里府富丽堂皇十分气派。” “好!”瞧她眼下两眼放光的样子,吕文郁突然有些同情百里家,怕是要倒霉。 不过,她从来不会平白无故的欺负别人,被她欺负,十有八九是活该。 所以也只是同情一下而已。 百里家昨夜来了个天亲王,这还没缓过劲,又有金玉侯登门。 这是怎么了?频频贵客登门,百里家主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百里家主,久仰了,早就想登门拜访,今日终于见着了!” 初雪出口就这般抬举,一个女儿家,却是一派男儿作态,弄的见过大世面的百里定坤都有些许不适了,差点接不上话。 “哪…里哪里,是草民久仰了才是!”这就是金玉侯? 他的确是早早就知道这个女子,百里世袭早就来信提到过,说是让百里家以后避着些眼前这位,可如今不是避不避的问题,而是对方找上门,没法避开… 虽然很不想给一个女子行礼,也不想这般放低姿态,可是人家这个侯爵的的确确是御笔亲封,超品侯爷面前,他也不敢太放肆。 这就是贵和富的区别,百里定坤突然意识到,眼前之人,不正是应了百里家一直想要的富贵二字? 对方不光是朝廷的金玉侯,还是通达天下的东家,生意做得也不小了! “哈哈哈,百里家主,咱们就不互相吹捧了,本侯今日登门,是来化缘的!”直接一点说明来意,好让对方心里有个准备。 化缘? 要银子? 就算她是侯爷,也不能凭白无故上门要银子吧,没这等道理啊! 不光是百里定坤没反应过来,在场其他百里家的人也都没反应过来。 “侯爷真会开玩笑!” 百里家的大太爷笑说了一句,此人有个外号,弥勒佛,十分形象。 生意场上却是个狠角色,在百里家也颇有威望,仅次于族长百里定坤,只是如今年纪大了,不太过问生意上的事了,当初百里家在阮东的布置就是他阮东在主持大局,现在也算是功成身退。 “这位就是胜老爷子吧,久仰久仰,本侯今日真是来化缘的,老爷子和大家伙想必也听说了,本侯一介女流,承蒙皇上看得起,封了个侯爵,算是史无前例,为免皇上为难,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有些本事不是白担了这么个爵位,这不一时冲动,跟皇上立了军令状…” 初雪此刻的样子,带着几分痞气,还有些油腔滑调,实在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娇羞。 面对一群大老爷们,比他们还自在些。 吕文郁默默坐在一旁陪着听着,大概知道她今天的目的了,来要银子。 看来她要的那几本账已经到手了,难怪要先过来一趟百里家,对银子,她从来都不缺乏热忱,而是,她现在的确需要很多银子。 “…事情大家应该也听说了,军令状立了,圣旨也接了,本侯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办事了,只是大家也知道,要修路修水利,头一件要紧的事就是银子,本侯也是没法子,这才厚着脸皮登门来化缘,百里家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这修路修水利都是造福于明的大好事,望百里家能慷慨解囊赞助赞助!诸位放心,这事办成,本侯一定会给百里家立一块功德碑在路上,让当地百姓都知道百里家的义举!” 初雪使出三寸不烂之舌,说得一群大老爷们都晕乎乎的。 这当真是个姑娘家? 上门要银子还能这般侃侃而谈,脸不红心不跳的。 “修路修水利,的确都是大好事,侯爷亲自登门,百里家的确不能袖手旁观,只是…侯爷确实是冲动了些,这两件事所需银子怕是数目巨大,百里家捐赠一些,也是应该,但也是杯水车薪~” 百里定坤直接开口定下基调,都说了是造福于民的好事,也找上门了,百里家若是一毛不拔,怕是要落个为富不仁的名声,但是,百里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想要百里家帮她逞能,这也是不可能的。 真是想多了!给点打发打发还是可以的。 这金玉侯脸皮是真够厚的。 “百里家主此言差矣,百里家只要肯出手相助,那本侯就不用发愁了,本侯知道百里家实力雄厚,也是愿意为百姓们做些事的,当然,本侯是来化缘的,多少都是施主的心意,都十分感激的,说起来,本侯也算是生意人,今日登门,一是为了化缘,二是为了取点生意经,本侯这有几本账,一直看不太明白,今日带来一本,还请指点一二。” 初雪说话间,已经示意桃儿将带来的一本账送了过去。 第705章 就是敲诈(2) 初雪说到几个账本的时候,百里定坤就暗暗一惊了,看到桃儿送上的账本后,脸色立刻就变了,连忙找了个借口把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支开了,只留下百里家几个能说上话的人。 这几本账正是百里家让人在找却没找到的。 几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定。 “侯爷,这账本…” 既然金玉侯是来谈生意的,那就直接点,谁让对方正好掐住了他们百里家的喉咙,昨夜天亲王才来过…… 几人同时想到了最近的那些传闻,眼前这个女侯爷和金玉侯关系非浅,之前百里世袭就来信提过的,莫非王爷昨夜就是为此而来? 那这些账本天亲王十有八九是知道的? 难怪这金玉侯敢这般堂而皇之的找上门来敲诈,原来是仗着背后有个天亲王撑腰啊,一个亡国公主,一个女侯爷,他们百里家还真没有那么忌惮,但是天亲王就不同了。 “一共有三本,不知道百里家主可否指点一二,这些账本本侯有些看不明白!对了,这账本好像记的就是你们百里家……” “侯爷,明人不说暗话,实不相瞒,这账本正是百里家在寻的…我百里家近来出了点事,家门不幸,出了个孽障,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如今他人也死了,他经手的生意…侯爷,您刚才也说了,修路修水利都是造福于民的大好事,我百里家理当尽绵薄之力,只是…不知侯爷可否将这几本账……” 百里定坤一脸肉疼的说着,知道今天百里家要大出血了,若是没这几本账,打发个一星半点就了不得了,可现在不给都不行了。 初雪闻言一笑,笑的好生明媚,“哎哟,原来真是百里家丢的账本啊,本侯就说这账本里好像记着百里家的生意,既是百里家的东西,自然是要物归原主才是,本侯拿着也没用不是,咱们做生意的,讲究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对吧,戍城工事有百里家出手相帮,本侯着这心里瞬间就有数了,要不这几百万两银子,一下子还真的要把本侯难住了,百里家主也知道,大昊不过三年,正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时候,国库空虚,朝廷多的是地方要用银子,咱们这些商贾能在此时替朝廷分忧,替皇上分忧,也是荣幸对吧?更何况,咱们百里家还是皇商。” 初雪一开口,一下就把话题延伸到了一个高度,连皇上朝廷都搬出来了,让百里家有些骑虎难下,今天她这盘棋,百里家必须接着。 “几百万两?!侯爷真会开玩笑,我百里家虽是皇商,做了不少生意,可也正因如此,生意周转就困难,开销用度也大,这么多银两,侯爷真是抬举百里家了,这哪里拿的出来啊!” 几百万两,的确是吓到了在场几位见过世面的百里家人。 百里定坤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心里暗想着,这金玉侯莫不是封了,几百万两,她还真敢开口啊! 但是初雪早就有话等着了。 “百里家主别慌,几百万两,对旁人来说,的确是吓人了些,但是对百里家不至于,在场几位都是生意场上的老前辈,什么大生意没见识过,对了,本侯刚听闻,百里永康在刑部被人暗杀,用的是一种宫中秘制的毒药,这药寻常人可拿不到,虽说百里永康罪有应得,可他也是死得不明不白,这事便是百里家不深究,恐怕朝廷也会细查一番,毕竟人死在刑部…本侯猜测,春试之后也就是三天以后刑部就会上奏此事了。” 初雪这一番话下来,在场诸位脸色都变了。 吕文郁一旁默默听着,她这步步为营攻心为上,百里家这几位主事的怕是要撑不住了,但是她一张口就是几百万两,是不是也有些吓人了,就不怕百里家破罐子破摔?直接撇清,摘个一干二净,还有几天时间,百里家的能耐,应该能抹平一些痕迹才是,最多收到牵连有些损失,但也伤不到根本才是,毕竟几百万两…… 反正他觉得是个吓死人的数字。 初雪话里有话,大家都听明白了,百里永康虽然死了,但是他的事还没完,百里家肯定会被牵连,就看牵连的程度了。 若百里永康真的只是因为贪念犯事还好说,可要是扯出了些别的事,比如这账本里记的账,供养西北那些逃兵,此事一旦传到朝堂,那百里家的处境很可能不堪设想。 “侯爷,不妨说个具体的数字,几百万两着实吓住我们了。” 做生意嘛,总要讨价还价的,尤其是这种大生意。 百里定坤也不想兜圈子了,他只想知道,金玉侯打算敲诈多少银子,他们也好根据具体情况再做决定。 看看这个几百万两他们能承担的底线在哪里。 对方急了,初雪就越发的从容了,笑容也更灿烂了,她知道,这常生意,十有八九成了。 当然,她也不至于太过分,但是价格开高点才有降价的空间不是吗? “百里家主,诸位,本侯也知道,生意人的银子,多半用在生意周转上,生意做得越大越是如此,所以本侯想着,百里家尽尽心就好,两百万两白银,对百里家来说,应该还是能承受的,本侯都想周全了,这两百万两,也不用百里家一下拿出来,对生意影响太大,虽说是做好事…但也不能影响生意运转,以百里家的实力来说,分三年差不多吧。” 百里定坤眉头一皱,两百万两?! 她是真敢开口啊。 “侯爷,听说您立下军令状,是一年之期!” “是啊,但是本侯不能太为难大家伙对吧,这事本侯都琢磨过了,诸位应该都知道四海钱庄吧,百里家可以找四海钱庄……” 意思让百里家从四海钱庄一下借出两百万两,然后再分三年还,这样就不会有太大压力,就是给四海钱庄吃点利息。 百里家家大业大,又是皇商,四海钱庄也放心。 “四海钱庄?” 这都帮他们想好招了,不用想也知道,这四海钱庄能不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她肯定也打听清楚了,今儿这趟来,她就不打算空手而归,早就有了盘算,怎么要,要多少都算好了。 “诸位放心,本侯也是生意人,咱们生意人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字,百里家慷慨解囊,本侯届时一定把账本奉还,此事百家家就到此为止!如何?” 至于其他人,那就另说了。 第706章 一切尽在掌握(1) “两百万两!” 初雪离开之后,百里家几位掌事的一个个坐在那唉声叹气,还有些惊慌。 更多的是肉疼。 “掐算的刚刚好,正好是百里家所能承受的极限!银子没了,还能再挣,可要是百里家毁了,就什么都没了。”百里定坤跌坐在椅子上,两百万两,虽说他应下了,可他心里直打鼓啊。 都说百里家不缺银子,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如此,可是两百万两啊!!! 这个数字,他听着都心惊肉跳。 “家主,现在怎么办?”百里定胜双手一摊,也知道刚才的情况,他们百里家不得不接着。 可两百万两银子要怎么来?虽说银子没了可以再挣,可这是两百万两啊,百里家一下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若是一下拿出来了,传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盯着了。 都说树大招风,外人还以为百里家藏着金山银山呢,这两百万可不仅仅是两百万两的事。 “怎么办…人家金玉侯不是给咱们指了明路吗?上次世袭来信说,让咱们以后避着些这个女子,可咱们到底是没在意,明知道永康那混账在生意上处处有意无意的挡人家通达天下的路,却是没做声,这才酿成了今日的祸事。” 百里定坤此刻肠子都毁清了,可是能怎么办? 事已至此,只能面对了。 “谁能想到,她不光是一个亡国公主,不光是与天亲王牵扯不清,还是当今皇上御封的金玉侯呢?罢了,人百里家已经得罪,先想想眼下这一关怎么过,先不说那个四海钱庄能不能一下筹借到这么大一笔银子,便是筹借到了,咱们应该怎么对外说?还有,这二百万两,对咱们百里家来说,也是伤筋动骨,上上下下,必是一番闹腾,各位回去,恐怕还得好好跟各房各纸备好说辞,这点也得商量一下,得一致。” “对,对,得思虑周全了,百里家绝不能在此时生出乱子来。” “都怪百里永康这个混账东西啊!” “也乖咱们,以为他在朝中为百里家寻到了一些助力,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已至此,这些就不说了,大家必须齐心协力过了这一关啊。” 离开百里家,去往梅府的路上,吕文郁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今日你这一趟,百里家可是要割肉了,两百万两,你就确定他们会答应?就不怕他们干脆对你下手?” 这世道,弱肉强食,不就是这么个道理。 马车慢悠悠的行驶,今日的永安城显得格外安静。 “的确是有些狮子大开口,我本想着,人家会讲讲价,看来,百里家的承受能力比我想的要强一些,文郁,你刚才可看出来了?百里家虽然各房生意不一,偶尔还有不少冲突,却并不像外界传的那般复杂,便是复杂,也就那么几个刺头,百里家上下,其实还是一条心的,一根筷子易折,一捆就难啊,这样的百里家,将来生意场上怕是有得一争,不过也无所谓,这生意总是做不完的,各凭本事,今儿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这几本账可是帮了大忙了。” 初雪透过车窗看着分外安静的街道轻轻说着。 “两百万两,只是帮了大忙吗?你敢开口,对方也敢接,这百里家得有多少银子?” 吕文郁今日也算是跟着见世面了,几百万两,张口就来的。 初雪轻声一笑,“百里家肯定是一下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所以我早早就替他们张罗好了,早早就让龙爷给他备着呢,我大略的估算了一下,百里家能划拉出来的现银,应该最多也就几十万两到一百万两,所以我让龙爷备了一百五十万两。” 反正,她这两百万两是到手了,现在戍城那边已经动工了,银子用的如流水一样,正急需呢。 吕文郁听罢忍不住摇头问着,“万一今天百里家不答应呢?那账本真的值两百万两?” “值不值,就看百里家怎么看怎么想了,这几本帐虽出自百里永康的生意,但是与百里家密不可分,文郁,你可别忘了一点,百里家可没分家!账本里牵扯的可不是别的事,是私养逃兵,百里家能有今日来之不易,他们不会轻易让百里家陷入这样一场不可预测的危险中,所以两百万两买一个平安,权衡之下,他们觉着值。” 毕竟是两百万两,心疼是难免的。 私养逃兵,原来如此! 吕文郁无奈一笑,“你一早就算计上百里家了?” “百里永康这般放肆,百里家就没有纵容之过?再说,我要修路修水利,需要大笔的银子,我总得想想招啊,我又没那么多银子填补,只能盯着肥肉咬啊,两百万两,虽然让百里家内伤了,但目前看着,百里家应该是能承受的。” “这下,百里家既要伤心损失两百万两,还要想着怎么跟外界说,这随随便便就拿得出两百万两,若是没有一个好说辞,以后盯上百里家的人就多了,百里家虽然地位特殊,可说到底到底是商户,在强权之下,也不得不低头不是吗?” 她可真是给百里家找了天大的麻烦,不过百里家也是活该,就像她说的,若是不纵着百里永康,就不会有今日之祸,因果而已。 初雪耸了耸肩,“那我就操心不上了,百里家若是应付不了,那就是他们自己没本事。” “你啊,小心被百里家记恨上。”吕文郁这是在提醒她以后小心百里家。 “记恨就记恨吧,为了两百万两,也值!”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解决了现在工事所需银子再说。 “那你到时候会把账本还给他们?” “我做买卖,自来是童叟无欺,文郁,其实…那几本账真要送给朝廷,恐怕也伤不到百里家的根本,百里家只是自乱了阵脚,加上昨夜天亲王去了一趟,所以才乱了方寸,选择了付两百万两买个太平。” “所以,昨夜天亲王去百里家,也在你的预料?”或者说,在她的掌控。 “恩,是我有意引导天亲王去的。”这两百万两不些心思哪里弄得到啊。 “你……就不怕事后天亲王发觉你利用他?”她真是…天亲王也利用上了。 初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没做声,发现是肯定会发现的,但是无碍啊,她要这两百万两是做什么的,天亲王肯定清楚啊,用在修路修水利,又不是进了她私人口袋。 天亲王不会这般小气计较才是,就是天亲王来得巧了些,她就顺水推舟让这两百万两来得稍微顺利些。 第707章 聊聊黎顺水(2) “王爷,金玉侯去了百里家!刚离开没一会儿,这会儿好像去了梅家。” 初雪的一举一动,金绝天这都知晓了。 今日是春试,金绝天早早就到了考场,这会儿已经开考,静悄悄一片,他正与几位朝臣在巡视考场,间歇的时候青岁还是把刚收到的消息告知了他。 毕竟金玉侯此时去百里家挺奇怪的。 “百里家?她去百里家做什么?” 金绝天一时也想不明白,她去百里家,总不是谈生意吧。 青岁自然回答不上,一旁安静杵着。 “百里家有什么动静吗?” “倒是没别的什么动静,但是金玉侯离开之后不久,百里家主出门了。” “百里定坤去哪里了?” 青岁摇头,“暂时还不知道,奴才一会儿让底下的人打听一下。” 金绝天点了点头,“这两日好生盯着考场,对了,那个黎顺水在哪个考场,可来了?” 王爷这话问的,这春试对读书人来说多重要啊,自然是来了。 “在 “昨夜回去那么晚,今日还起得来。”这话出口,金绝天就有些后悔了,多少有那么点孩子气。 青岁默默低头,王爷这吃味的有些明显啊。 “行了,你去忙吧。” 也是知道丢人了,赶紧把青岁打发了。 看着青岁离开,金绝天的脸色微微一变,她今日又去梅家了,不是才去过吗? 梅时九不在了,可在她心里,不管多久还是有梅时九的位置吧。 他之前还想着,无妨的,梅时九那样的人,的确是让人难忘,他想着往后余生,还有这么长的时间,他总能一点点渗入她的世界,成为她心里另一个不可替代的人,在她心里找到一席之地。 可是,母妃的话,时刻回荡在他脑海里,让他不敢再往深处去想。 她真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吗? 若是,他又该如何面对? 他想去弄清楚这件事,又怕弄清楚,他怕自己接受不了的结果。 没想到,他金绝天有一天也有了害怕的时候。 他该拿她怎么办呢? 梅府。 初雪再次登门,可是不客气,完全拿自己当自家人,反正都认亲了。 “这一声祖父祖母的,不能白叫,我和你祖母琢磨过了,挑个日子,把大家伙都喊来,咱们在府上摆上几桌热闹热闹好不好?” “好!” 初雪也不好佛了老人的心。 “对,对,热闹热闹好,要不去封信,把秦老哥他们也喊来,他们离开永安城也几年了,还没回来过呢。” 自大元降了之后,秦家就迁出永安城了,但也住得不远,就在城郊的一处庄子上,秦老本来就打算去那边养老的,那边早就修建了府邸,一家子搬过去已经好几年了,中间芳菲和秦慕寒回来看过他们,但是秦老他们这几年都没见着。 “好啊,也不知秦老他们怎么样。” “应是都好,虽没见着,但芳菲每回来信都提及了。”说到老友,梅老也甚是想念。 “那老身这就去张罗,你们祖孙有事先聊着,老大家的,咱们家许久没热闹了,走,忙活去。” 梅老夫人知道初雪登门,可能要跟老爷子说正事,反正初雪这孩子现在住在永安城,来日方长,让他们先聊着。 女眷一走,初雪也坐近了些。 “祖父文郁再给您把把脉,您今儿看着,气色好了不少。” “吕公子医术高明啊,昨日吃了一副药,今早起来走动了几趟,别说,真就精神了不少,有劳吕公子。”老爷子十分配合,一边伸手一边跟初雪聊着。 初雪也是看着老人家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一会儿等文郁把完脉,我陪祖父下一局?” “好啊!正好跟你说说水利的事,昨日老夫也想到一些问题,首先就是这银子的事,你只有一年时间,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工了,你与老夫说说,你提前都做了那些准备?” “好,不急,一会儿跟祖父详说,今日过来,一是让文郁再给祖父瞧瞧,调整下方子,二嘛,就是为了这事,昨夜我也与人聊到此事,受益匪浅……” 一老一少说好了等会儿,这就不知不觉开聊了。 吕文郁安静把完脉,然后悄然提到一旁去琢磨药方,专心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不去打扰他们讨论正事。 其实,初雪谋算的这些事,他一直陪在身边,多多少少都知道个大概,有时候没事也帮着琢磨。 偶尔也会提出一两点看法,若是合适,初雪也会采纳,所以初雪说这些事的时候也从来不刻意让他避开。 老爷子是个明白人,见着初雪没做声,他也就假装不知道,这个吕公子的确是个不错的,这几年,也多亏了他,听说,当初她差点就病死了,要不是人家吕文郁,恐怕早就… 这孩子身边能有个这样的人陪着,也好! 总不能真的一辈子一个人吧。 是他们家孙子没这福气啊,显然,老人家似乎误会了什么。 “此人是谁?竟都点到要害了,而且,这些法子,也极其管用,若是再细细琢磨完善一番,这几个问题还真就迎刃而解了,我今日想跟你说的也是这几个问题,这几个难题若是解决了,那这事,只要准备充足,并非不可以一年之内完成。” 老爷子听完初雪的话,一拍大腿显得格外兴奋。 老爷子在朝时,经手了不少水利工程,修路也是,大概的问题点心里都有数,这般一听,大致就明白。 “此人叫黎顺水,不知道祖父是否听闻过,今日参加春试了。” 初雪也没瞒着,黎家是黎家,这个黎顺水是黎顺水,昨夜他有几句话让她心里挺触动的。 所有人都在猜测她的谋划,可他却说,不管她谋划什么,她所做之事,都是为国为民这就够了。 她不明白,黎顺水对她来说,算是一个陌生人,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陌生人看透了她的心思,是啊,不管她谋划多少,初衷其实就是这般简单。 其实,说是陌生人也不对,应该是熟悉的陌生人。 “黎顺水?!” 梅老脸色一下就变了,显然是听过了。 梅老低头微微一叹,“听了城中一些传闻,有人拿时九跟他比较过,老夫也见过他写的文章…从文章来看,的确是不错的,今日再听你说的这些,那就是个真不错的,不光是会读书…” “祖父,不管外人如何拿他们做比,师兄就是师兄,咱们心里,没人比得过他,不过,这个黎顺水确实有才。” 第708章 尽孝(1) “有机会,祖父或可一见。” 初雪知道,梅老是豁达之人,可能初闻旁人议论黎顺水像自己孙子心里会不舒服,她当时也是一样的,可是真正接触之后,便不会介意了。 不管是否能相提并论,黎顺水的确有才。 “听你这般说,若有机会,老夫倒是想见见,后生里人才辈出是好事啊,如此,这世道便会越来越好不是吗?丫头,老夫这身子骨也没有大碍,现在又有吕公子配的药,不打紧的,老夫想着,若是可以,我先过去戍城那边吧。” 初雪听罢微微一笑,“我就知道,只要跟您老人家开了口,您一定会闲不住,祖父,跟您商量个事,戍城不算太远,几天时间就到了,您这次若是过去,带着祖母和大夫人一块儿过去吧。” 老人家愣了下,“为何?” “祖父,大多数女子一生,在家听从父母之言,嫁人之后从夫,少有自己做主的时候,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就守着各种规矩礼仪,很少能有机会在外走动,上次听祖母说,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过这儿了,我知道,师兄走后,她们至今都放不下,就算是让他们去散散心,天地广阔,总在这一方之地,久了,心也闷的。” 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由。 梅老愣了半晌点了点头,连着他们这些嫡亲的人都没想到这儿来,这孩子是真的有心了。 她是在替时九尽孝呢。 “所以,你这次让老夫去帮你,其实也是想让老夫出去走走,有点事忙心情能舒畅一些对吗?”好孩子啊! 梅老心里分外感动,也更加觉着可惜啊,哎! “祖父哪里话,让您去就是想让您老人家帮帮我,这些事,再找不出 初雪笑哄着老人家,虽说她是有让老人家去散散心的意思。 “哈哈哈,好,老了还能有点用,老夫乐意得很,行吧,那就都去!你祖母嫁与我这么些年,认真想来,还真没带她出去走走过……”说到这,梅老心里对自家夫人生出几分愧疚。 “现在也不迟,正好这次过去久住一阵,到时候,正好锦家乔迁之喜,一起热闹一下。” “锦家乔迁?” 梅老一脸诧异,他莫不是听错了吧。 “祖父,锦家会乔迁到遂州,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我二舅已经带着锦家人启程了。” 反正老人家要去戍城,而且这事迟早会知道,告诉他也无妨。 “举家搬迁?”老人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锦家在靖和,或者说在东南,盘踞了千年啊,传承了多少代,根基可都在那儿呢,虽说,锦家出了些事损失不少,可是… “祖父,锦家虽在东南根基较深,可是靖和太偏远了,当初锦家为了避世,不想参与天下纷争,这才选在在靖和落户,这么多代过去,锦家虽在靖和扎根,历朝历代,也都算是给锦家几分薄面,可又何尝不是防着算计着?那几分薄面,也都不是给锦家的,是给锦家八宝塔的…” 尽管锦家远离纷争,不入朝堂,可哪一朝哪一代不打锦家的主意? 否则她娘又怎会进宫? 就连远在波罗琼州的世亲王都盯上锦家的东西,明枪暗箭的,锦家什么时候真的安宁过? 既然不能避,那就不用避了。 “哎,树欲静而风不停,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传的谣言,说是得锦家便能得天下定天下的话,虽然,后来这传言慢慢淡了,但历朝历代,还是会对锦家格外不同的,想拉拢又戒备,还有那锦家的八宝塔,也是诸多传闻,锦家与其他世家不同,锦家是诸多世家中立世最久,也最神秘的。” 梅老其实也有几分好奇的,对锦家的好奇。 “祖父,锦家历朝历代都没有人入朝,也没什么当世大家坐镇,更没有什么富可敌国的财富,可偏偏历朝历代都有一席之地,这也让很多世家不解和好奇,还有几分嫉妒,也就越发想要解开锦家的秘密,锦家的确有锦家的处世之道,也的确捏着一些东西可以让朝廷,让一国之君既防着又敬几分,这是锦家的秘密,我不便说,我想跟祖父说的是,锦家从今以后,不会再避世了,也不能再避了,当今大昊怕是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世家再安然存在于世。” 初雪的话让老人家眉头一皱,一脸紧张道:“丫头,你是说朝廷或是皇上有动锦家的意思?” 初雪冷冷一笑,“早在多年前,波罗就在锦家安插了细作,祖父应该也知道锦家假老夫人之事吧,便是波罗皇室所为,后来,波罗的世亲王也专程到访过锦家…从那时候到现在,锦家一直有人盯着,锦家经了一些事,本就伤了一些根基,现在的靖和甚至整个东南,都已经被盯得死死的,锦家脱离朝堂,再强权面前,想要再像从前那般谈何容易啊,这样下去,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慢慢走向衰亡。” 初雪的话让老人家陷入沉思。 一个世家,能立世千年不倒,已是十分罕见了。 锦家或许有不少暗势力,可是这么多年,一直盘踞靖和,的确也是局限了。 “丫头,锦家举家迁徙,此事可不是小事,老夫知道你是个细致周到的,必是考虑周全了,可是,你也知道锦家被盯上了,此事也要分外小心,若是朝廷知晓,会不会借机将锦家连根拔起?再有,那个八宝塔……” 锦家八宝塔的传闻他也听了不少,听说八宝塔里藏着很多绝世珍宝,还有关乎国运的宝贝什么的,反正玄乎的很,但是,最玄的还是八宝塔的机关术,听说硬闯有去无回不说,八宝塔还会毁了。 “您老放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锦家如今再不济也还是有两板斧的。” 听了这话,老人家也就放心了不少,她这么说,就是有盘算了。 这丫头啊,身上扛着这么多事… “遂州…倒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毕竟是梅老,只要稍稍一想,就能想到初雪选在这儿让锦家落脚的原因。 初雪笑了笑算是认同。 梅老夫人和大夫人得知老爷子要带她们去走走踏春,一时间都是十分高兴。 这永安城对她们来说,的确是有些压抑了。 一商量就定下了日子,三天后,府上大家聚一聚,然后就出发。 第709章 无心之言(2) “今天是春试,连宫里都安静了。” “娘娘,皇上定是忙着朝政所以才没到紫罗宫来。” “日后别称娘娘了,当不起了,唤一声主子便是了,那药的事,真的没有任何痕迹?” 只要没有实证,就算是天亲王他们怀疑到她头上也无妨,死无对证。 “娘…主子放心,奴婢亲自办的,绝对查不到咱这儿,当初经手的那两个宫人早就死了。” 这点小玉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是她自己亲手经办的。 只是她家主子如今降了嫔位,又和黎家闹开了,若是再不能挽回皇上的心,在这后宫之中,就真的难有出头之日了。 瑶嫔依着栏杆,看着满园的新绿出神。 “主子,风有些大,要不咱们进去吧。” 小玉见她不做声劝了句。 “是有些风,但是今儿没那么冷了,到底是开春了,春暖开还是会如期而至,小玉,一会儿找个可靠的人,将这个送出去,现在肯定会有人盯着本宫,千万小心。” 瑶嫔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递了过去。 “主子,现在风声紧,要不…缓缓在跟外头联系?”小玉知道她家主子不会善罢甘休,但是现在要紧的是想办法重获宠爱,外头那些人可都是势利眼,这时候怕是帮不上忙啊。 而且,太冒险了。 “本宫不能就这么等着,也耗不起,三年了,这后宫,也该起些风浪了。” 她降为嫔,总要拉几个人陪着她,不过这些都是顺带,过几天,春试结束就会有一场大型宫宴,她本来早就盘算着,如今不过是多一个金玉侯而已,她再精雕细琢一下… “小玉,赶紧去办吧,另外,宫外的情况,本宫要随时知晓。” 小玉微微颔首,“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主子最想知道的,是有关天亲王的一切吧。 春试,整个永安城分外安静,离开梅府之后,初雪和吕文郁去了叟和的住处。 东篱虽然有自己的府邸,但是成天住在叟和这,一起下下棋品品茶,反正都是过日子。 “见干娘?” 东篱和叟和都没想到,今日初雪登门是为了去见东篱府上的女眷,平时她是最不喜欢应酬这些的。 “篱爹爹,我都来几天了,还没到你府上去拜会过呢,着实缺了礼数对吧?” “礼数,你这丫头,少拿这些话说事,说吧,你想干嘛?” 初雪无奈抬手摸了摸鼻子,她在篱爹爹和先生心中就是这般形象吗? 以前在阮东太远了,不便登门,如今就在永安城,去拜会一下也是理所应当,不过…她还真有些小心思。 “篱爹爹…我没想干嘛,过两天春试结束,宫中会有一场大型宫宴,想必篱爹爹已经收到信了,听说这次宫宴可以携带女眷参加,篱爹爹要去吗?” “不去!” 回答的干脆利落,他这个闲散侯爷,开国至今,就没参加过什么宫宴,不光是宫宴,永安城各家举办的宴会都未曾露面,开始大家还碍着爵位象征性的递个帖子,久而久之,现在连递帖子也省了。 “雪丫头,你要去参加宫宴?” 一旁叟和品着茶看着自己的学生问了句。 “雪丫头,你不知道现在都议论你啊,你这一去可就太热闹了。” 东篱赶紧跟着道了句,这丫头心里盘算啥。 “我是打算去,但是…不想以金玉侯的身份去,想以篱爹爹女儿的身份去。”以女眷的身份去。 “这有什么区别?” 东篱和叟和一时都有些不明白。 “篱爹爹,你就带我去见见干娘呗!” “……当真啊?你这丫头,先说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初雪一撒娇,东篱还有不依的? 虽然那什么宫宴的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这丫头要是需要,他去一趟倒也无妨。 初雪正儿八经坐下给两位长辈倒茶,“先生、篱爹爹,我这次到永安城,有些事要做,我虽没想过行走朝堂,但是…朝中也想有一席之地,阮东旧部在大昊新朝也有一些人,虽然他们未必手握重权,未必身居高位,但是这些人将来还是大有用处的,篱爹爹是阮东旧主,在心里,他们多少都是偏向的,看在篱爹爹的面子上,或许将来在朝中能给予一些方便,篱爹爹身份特殊,不便帮着介绍,但是干娘就方便多了,只要介绍那些旧部的女眷就行,我大概了解了一下,能参加这次宫宴的阮东旧部,一共有…五位。” 人虽然不多,现在的职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职位,但是对她来说,恰巧这几位大人对她来说都有帮助。 初雪说完,两位长辈都变了脸色,都是一脸严肃。 叟和立刻看了一眼四周,显得格外警惕,“雪丫头,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要结党营私?这天下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这朝中一旦出现结党营私的情况,你可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雪丫头,为师不想跟你说那么多大道理,虽然对故国我们心里都有几分执念,可是丫头啊…现如今,天下大定,百姓安居,我们不能因为心里那点执念或是气节……” “先生!” 初雪知道老人家要说什么,赶紧打断,生怕老人家着急担心。 “先生,篱爹爹,你们放心,我可没想什么复国大计,我也没想结党营私,或许有点,但绝对和你们想的不一样,我保证一点,不管将来如何盘算,绝对不会干出危害百姓动摇根本的事,也请二位相信,初雪所做之事,出发点都一样,就如这次修路修水利。” 这二位想什么呢,想着她要复辟不成? 叟和和东篱同时松了口气,是他们想多了就好,她这般,能怪他们多想吗? “行吧,只要出发点是利国利民,那就行,你说的这几个人,人品能力,的确都是不错的,也不是那封迂腐之辈,从这点看,大昊朝还是很会用人的。” 初雪听东篱这么一说心里就有数了,这几个人不会差,而且,篱爹爹应该还说得上话。 “那一会儿我就随篱爹爹回一趟府,篱爹爹,您天天陪着先生下棋喝茶,干娘一个人在府上多无趣!” “哟,人还没见着就开始卖乖讨巧了!” 东篱忍不住笑开,初雪又跟他们说了说下梅老要去戍城的事,言语之间,不经意提到了黎顺水。 “你说的那个黎顺水,上次在你府门口见着…但是觉着有些眼熟,听你这么说,倒是有些真本事的。” 叟和无心之言,初雪心里确实一震,原来不止她觉得像! 第710章 干娘的热情(1) 篱府。 篱夫人早就知道东篱在大元认了一个干女儿的事,只是一直只闻其人未见其面。 她甚至还胡思乱想过,直到听闻了初雪的身份这才消除了心里的芥蒂。 “侯爷,您怎么不派人回来告之一声?妾身都没做任何准备,真是的,快,快去备茶点!” 曾是阮东东亲王的王妃,也当过王后,眼前这个妇人身上有一种洗尽铅华之感,衣着朴素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仿佛刻在了骨子里,这样的女子,已经不需要过多的外在装饰了,身上流露出一股岁月沉淀的气韵。 不管称呼如何变化,他们这对夫妻也算是一起经历风雨,与一般的夫妻不同。 “无妨的,夫人不必太客气,这丫头又不是外人,雪丫头,这就是你干娘,平时没事多过来坐坐。” “初雪拜见干娘!” 初雪认认真真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这是理所应当的。 也算是见过世面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了,初雪看得出来,这位干娘是个好相处的。 “快起来,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快起来我仔细瞧瞧,早就想见见了……” 篱夫人赶忙亲自将人扶起,接机拉近距离上下打量,“侯爷,这孩子我一看这就稀罕,瞧瞧,生得多水灵啊,咱们这是多大的福气遇上这么个好女儿。” 篱夫人说着就将自己手上带的镯子退下拉着初雪的手给她戴。 初雪愣了下,反应过来连声谢绝,“干娘使不得!” “你都喊干娘了,有什么使不得,这镯子是我娘留给我的,现在我给你最合适不过,你这孩子,我一见着就喜欢!快带上,这是见面礼你若不收,便是不喜欢我这个干娘。” 这…… 初雪没想到对方会这般热情,一时真有些不适。 “收下吧,你干娘平日对旁人可没见着这么热忱,这是真和了眼缘了,合该有母女缘分。” 自己的夫人什么性情东篱自然清楚,这可不是作戏,是真喜欢雪丫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便是这般玄妙,开始他还挺担心她们见着会尴尬的,看来是多虑了。 听东篱这么一说,初雪便也不退拒了,顺势就收下了。 “谢谢干娘,那初雪就收下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好生爱惜。” 她听说过,篱爹爹膝下无儿无女,也就是说篱夫人没有孩子,都说女子成亲之后若是没孩子,日子都会比较艰难… “好孩子,这就对了,回头再给你挑一些首饰,反正干娘这岁数也都用不上了,你瞧瞧你,这一般娇嫩的年纪,该打扮的明艳些!” 篱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见着眼前这姑娘就喜欢,尤其是她喊那一声干娘的时候。 篱夫人的热情让初雪属实有些意外,反正与想象中很是不同。 “干娘,我也给您带了些礼物,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挑选了一些,回头您看看,我呢…在外头做了些小生意,经常会到处跑,您若是有什么喜欢的玩意儿只管说,保证尽力给您弄来。” 初雪说完,桃儿立刻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都拿了出来。 初雪的性子便是如此,别人待她如何,她定是加倍待之。 “这孩子,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大大小小的盒子一堆,随便打开一个看看,篱夫人都知道是难得的新鲜玩意,送礼不再多贵重,贵在心意。 “本来早就该来见您给您问安的,只是一直没机会,这次来永安城又有事耽搁来晚了,希望干娘别介意。” “什么话,虽然是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自然就熟络起来了,弄得一旁准备了一堆说辞的东篱显得有些多余。 初雪和篱夫人一边聊着一边暗暗打量对方,对彼此都有了一个大概的评价。 篱夫人虽然人到中年,衣着素雅大方,保养的也很好,五官十分精致饱满,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一个大美人,不过最出众的还是气质。 而篱夫人看初雪,也是惊艳不已,这个年纪的姑娘,她就没见过这般沉稳大气的,处处规矩,但又不显得呆板,反而投着一股子灵气,再有就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度。 也难怪她家夫君时常念叨了,的确是个出众的孩子,难得一见的那种。 初次见面,相谈甚欢,初雪琢磨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既然对方看的起不拿自己当外人有亲近之意,初雪也就不客气了! 篱夫人一点都不介意初雪头一次登门就开口让她帮忙,反而觉得初雪这性子爽利,“行,本来没打算去,既是如此,陪你去一趟也无妨。” “多谢干娘,辛苦您陪着走一趟。” “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那几位大人的夫人,之前也算是见过的,回头给你介绍一下。” 篱夫人一点就通,初雪说明来意,她心里就大概有数了,人又是自家夫君带回来的,他在一旁没做声,说明是知道此事的,既然夫君觉得没问题,她自然愿意配合。 因着篱夫人太热情,初雪留下用了膳才走,这一天下来,离开的时候已是天色将晚了。 篱夫人亲自将初雪送到府门口,看得出来不是假客套,眼里多是欢喜。 “干娘,快进去吧,不用送了。” “好,今儿也算是认门了,若是不忙就过来一起用膳,过来坐坐。” “好!” 坚持目送初雪上了马车,篱夫人这才折身回去。 “难得合了夫人的眼缘,平素可没见夫人对旁人这般热情。” 东篱见着妻子这般不舍忍不住笑说了一句,这可不是装样子。 “很不错的一个孩子,难得会有人不喜欢吧,性子好,直率坦荡,看似随性但是处处透着规矩,待人接物更是没话说,没得那些扭捏作态,妾身还真是喜欢,尤其是她那一声干娘,算是喊到臣妾心坎里去了,再说,侯爷是真将她当自己女儿对待,这点妾身还是看的明白的,侯爷看人不会错,妾身也觉着有个这样的女儿挺好的!” 他们无父无母,这个岁数了,也没想头了,能有个这样乖巧懂事的干女儿,也是上天垂怜吧! “不过…侯爷,她一个女儿家…”去结实那些朝臣做什么?而且这几位又是原阮东的旧臣。 篱夫人到底不是一般人家的妇人,想得自然也深入一些。 “别想那么多,无妨!她做什么,都有分寸的。” 东篱也一时解释不清初雪究竟要做什么。 第711章 拦路的玥小姐(2) “小姐,这个篱夫人看着很和蔼可亲,也很喜欢小姐,哎,从前也是贵人呢。”不过现在也是侯夫人,只是不能和从前相比吧。 回去的路上,桃儿和初雪说这话。 “的确和想象的不同,挺好的。” 初雪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镯子,“桃儿,回去好好帮我收着,别弄坏了。” “小姐放心,一定仔细收好,小姐,咱们现在是直接回府吗?今天外头真是安静。” “春试,全城戒严,规定春试三日,全城不可有锣鼓喧天的热闹啥的,也不准放炮竹大声吆喝,自然就安静很多。” 初雪懒洋洋的靠着车壁透过车窗撇了一眼窗外的街道。 “也不知道文郁能不能在这几天将老爷子身体调养好,这么大年纪还要他帮忙操心,有点于心不忍。” “吕公子特意留在梅府照顾这几天,不就是怕小姐担心梅老身子不好,经不起车马劳顿,小姐放心吧,吕公子不是说了,出去走走,有点事做,对梅老的身体反而有好处,您不是还让梅老夫人和大夫人他们一道去吗,就当是一家人散散心,现在正是春日,天气也好,到处鸟语香,出去走走挺好的。” 小姐已经想的够周全了,她让梅老去戍城,也不完全是要老人家去帮忙,帮忙只是顺带,让这一家子去散散心才是重点吧。 “回头给姑姑他们去封信,让好生招待着吧,等我忙完这边的事也要过去一趟。” “小姐的事哪有忙完的时候,一桩接一桩的。” 初雪微微一笑,“那就一件件来。” 马车里正说着话,初雪就收到百里定坤去见了四海钱庄的消息。 “百里家做事倒是果决,要知道是不是该多要点?” 初雪听的这消息,知道自己的两百万两差不多算是进口袋了。 “小姐!两百万两!您还想多要,奴婢都觉着您过分了。” 桃儿大胆笑说着,不过说的确是大实话。 “过分吗?也还好吧,这不是没法子,谁让你家小姐穷,咱们这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桃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姐是劫富济自己吧,再说,她说穷让别人真穷的怎么活? “三天…也不知三天后,他会不会金榜提名,应该差不多吧……” “吁~” 马车突然一个急刹,初雪和桃儿差点摔出马车,还好及时抓住了。 “怎么回事?”桃儿定下神赶紧挑开车帘问着术。 术手里正握着一根马鞭,马鞭的另一头是一也好骑着马的姑娘。 “松开!” 马背上的姑娘衣着精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而且是原波罗人,波罗女子十有八九都会骑马,装扮也略有不同,虽说现在已经抹去了从前许多特征,但还是能大概看出区别,有些习惯是是很难改的。 “怎么回事?” 初雪见状坐在马车里问了句。 “小姐,这个女子朝着咱们的马车挥鞭,该当如何?” 术拽着对方得马鞭面无表情问着话,由于他力大,马鞭又不是很长,这么拉扯着,人家姑娘都要跌下马了,靠得也十分近。 “这不是…那个…好像见过…小姐,奴婢好像想起来了,是那个玥小姐。” 看着女子,桃儿 “玥小姐?” 初雪一时还真想不起什么玥小姐,但是知道外头这个什么小姐的应该是找她麻烦的。 “狗奴才,好大的胆子,快给本小姐松开!” 本来初雪不想节外生枝,但是这一声狗奴才让初雪面色一冷,身子前侵探出头看了看。 “抱歉,我们只听得懂人话,这位小姐有什么事好生说。” 桃儿刚准备发飙,听得自家小姐的话立刻闭嘴默默瞧着。 这个玥小姐还真是踩着小姐尾巴了,小姐出了名的护短。 “松手!” 术的手劲有些大,也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尤其是对这种不知道说人话的。 黎玥芯有点撑不住,看着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这句听懂了,术,既然小姐有要求,那就松手吧。” “是!” 术十分有技巧的松手,主仆二人配合十分默契。 术一松手,黎玥芯非但没坐稳反而极速跌落在地,啊的一声,姿势着实有些难看。 “小姐!”这下可把黎玥芯的丫头给吓坏了。 黎玥姓摔了个结实,平日里娇滴滴的大小姐,细皮嫩肉的,眼泪一下就疼出来了,主要是丢了脸,恼羞成怒,人还没起来就发飙了。 “…混账!你好大的胆子。” 玥小姐突然有些后悔今日没有带家丁出门。 “小姐,您没事吧!”摇头莲儿将人扶起,瞧着主子没有大碍,扭头指着初雪她们大声道:“你们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谁,欺人太甚。” 都说,奴才随主子,这话也是有些道理的,一样的没脑子。 术不予理会,倒不是高傲,人家本来就是这么个性子。 可在黎玥芯主仆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这是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啊。 “小姐,怎么办?” 人群中,黎莺芯眉头一皱,她也没想到黎玥芯反应会这么大,听着是金玉侯的马车就这般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看来,今日她这一句失言要惹祸了。 也怪她自己,路上碰上这个堂妹就不该打招呼,绕开就是了。 这下好了… “快回去通知一下大娘…算了,还是直接告诉大伯吧。” 人家虽是女子,可到底是个有爵位在身的侯爷,黎家才经了事,祖父才叮嘱全家上下,谁敢再招惹是非连累到黎家,绝不留情。 丫头倒也懂事,也怕真的闹出什么事来,赶紧把腿就跑,好在这儿离黎府没多远。 不过,黎莺芯也有些好奇,一个女侯爷本来就够让人好奇的,不过,这个侯爷让她好奇的点不仅是这个,还因为黎顺水。 昨夜黎顺水离府,夜深才回来,今儿早上她才打听着好像就是去了金玉侯府上。 与黎顺水相处三年多,她从未见黎顺水主动接近过什么人。 金玉侯算是 正想着,抬头便看到马车里走出一个人,看装扮,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金玉侯了,这模样… 第712章 管你是谁(1) “哟,还真不认识,快说说,本侯这是得罪了哪家的千金?本侯也想知道,谁家小姐这般大胆敢拦本侯的车驾,敢教训本侯的人。” 初雪缓步下得马车,桃儿十分配合的抬手扶着,初雪把架势拿捏得死死的。 “你……” 这样的初雪,让刚才还颇为嚣张的丫头一下就偃旗息鼓了。 这女子好大的气势。 这是所有人看到此刻初雪的 “你什么你?谁家丫头这般没规矩,见着我家侯爷还不行礼?”桃儿也跟上了,要耍横的,她们主仆也是可以的。 嚣张丫头被初雪和桃儿的架势吓得不知所措,赶紧扭头看向自家小姐。 “好大的架子,真把自家当回事了,也不知使的什么手段…” 黎玥芯刚缓过劲来怒不可释就要发作,黎莺芯再顾不得那么多冲过来一把拉住黎玥芯。 “堂妹,你这是怎么了?衣服都脏了,莲儿,你是怎么伺候的?还不带你家小姐回去换衣裳。” 黎莺芯想要帮着化解,避免事情越演越烈,这个金玉侯,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不好招惹,黎玥芯被宠坏了谁都不怕,可祖父昨日才说了,黎家上下以后都安生些不可在外惹是生非,她本来也不想多管闲事,可若是让祖父知道黎玥芯闯祸她就在跟前坐视不理,以她对祖父的了解,绝对会连着她一起罚。 真是倒霉。 “黎莺芯,你早就瞧着了吧,这会儿才跑来假惺惺做什么,一边儿去!” 黎玥芯还真就不识好歹,觉得黎莺芯是来看她笑话。 “玥妹妹,眼前这位是金玉侯,不可放肆。”黎莺芯咬牙忍了再次提醒,转身便朝着初雪蹲身行礼,“小女子见过侯爷!我家堂姐不知是侯爷的车架,惊扰了侯爷!” 对一个女子行礼称呼一声侯爷,其实黎莺芯也十分别扭。 “她不知,那姑娘又如何识得本侯的身份?” 初雪的目光转到了黎莺芯身上,这是一家子?这个瞧着倒是明几分事理的。 黎莺芯看向初雪身后的马车,车角上悬挂着黑底黄边的吊牌,牌子上就写着金玉二字,这种车吊牌可不是乱挂的,底色和边色是特定的身份,公侯爵就用黑底黄边,上面的字一般就是封号或姓氏,一目了然,天子脚下贵胄太多,如此一目了然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说来也巧,初雪车上这吊牌是她昨日才让挂上去的。 “本来还不敢确定,但是侯爷刚才自称本侯,想来永安城里,也再没 “黎莺芯,不用你在这假惺惺,用不着你管,她算什么…”黎玥芯是真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主要是新仇旧怨,让她见着初雪就压抑不住。 可她不知天高地厚,黎莺芯却是清醒的,二话不说伸手捂住了黎玥芯的嘴。 急得压低嗓门在黎玥芯耳边厉声道:“玥儿忘了祖父才说的话了?你想被送到庄子上去就只管撒野,人家是皇上御笔亲封的侯爷,超品侯爵,就是祖父大伯他们见着也得客气些。”就差没说,你黎玥芯在人间面前算个什么东西。 这会儿,莲儿也吓着了,杵在一旁焦急又害怕的望着自家小姐不敢上去帮忙。 初雪静静看着这一对堂姊妹,说真的,要不是黎玥芯那一声狗奴才,她连马车都懒得下,这会儿不做声耐心在这看着,也是因为突然冒出来的黎莺芯。 她记得没错的话,在黎家,除了黎家族长,黎顺水与眼前这个女子算是最熟悉的。 听良叔说,三年前他们是一起来的永安城,而这个黎莺芯从六岁起就一直跟在黎家族长身边,那应该知道黎顺水的一些事吧。 初雪正想着事,突然被“啪”的一声给拉回了思绪。 黎玥芯挣脱之后二话不说反手就给了黎莺芯一记耳光。 这一记耳光,黎玥芯完全是本能反应,好似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可是这一耳光下去,她自己也愣了半晌。 她虽然平日不待见对方,可也没想着这般撕破脸动手,毕竟黎莺儿是族长的亲孙女,又会讨族长欢心。 “小姐!” 看着黎莺芯红肿的脸颊,可见这一巴掌有多重,莲儿一脸不知所措。 可即便如此,黎玥芯还是放不下她的骄傲,强撑着倔道:“谁…谁让她多管闲事,是她先对我动手,我不过是挣开不小心碰到她了。” 面上不怕,言语之间已经明显露了怯意。 黎莺芯正要抬手还回去,抬头见着人群中走来的黎建树,立刻不动声色将手缩了回去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眼眶一下就红了。 这一切,都没逃过初雪的眼睛。 “小姐!” 黎莺芯的丫头远远看到刚才一幕,直接冲了过来一脸心疼得喊着自家主子,“玥小姐,你做什么打我家小姐。” 这丫头倒是个义气的,挺身替主子讨说法。 “胡闹!” 黎建树三步并两步的急切赶着上前,他自然也看到了。 “爹!” 看到亲爹老子,黎玥芯到底心虚了,但也好似有了靠山,悄然往对方身后走了一步。 初雪终于明白,这位玥小姐为何这般骄纵不知天高地厚了,原来是被惯的。 瞪了女儿一眼,“回去再收拾你。”说完看向一旁的丫头,厉声道:“还不带小姐回去收拾,这般模样从何体统。” 莲儿赶紧扶着黎玥芯开溜。 桃儿看着人要走正着急要开口,初雪给了个眼神让桃儿便没动了。 “金玉侯,对不住,小女无状,不知是…侯爷,多有得罪了,对不住。” 黎建树三两句便让闯祸的女儿逃离现场,对挨打的侄女倒是没看到一般。 “阁下是?” 既然他女儿不知她是金玉侯,那她也可以不知道对方是皇上的老丈人。 这一句阁下,让黎建树呆了一瞬。 好个金玉侯,一介女流,还真拿腔作势上了,今日要不是女儿无礼在先,这么多人看着,他何至于在一个女子面前如此放低姿态。 “回侯爷,我家老爷是黎家大爷,官职御史中丞,从三品!也是瑶…嫔娘娘之父。” 差点就要说瑶贵妃了。 黎建树的随仆生怕自家主子被人轻看了一般,这家门报得可是仔细的很。 “哦,原来是黎大人啊,御史之职,掌邦国刑宪、典章之政令,都说,修家治国平天下,以后黎大人可是要好生管束一下子女才是,不知本侯冲撞冒犯便也罢了,对自家堂姐出手这般重,大庭广众之下传出去,怕是对大人的官声和黎家家风有些不好。” 第713章 打听黎顺水(2) 初雪寥寥几句,把黎建树这个从三品的朝中大员羞得有些体无完肤。 众目睽睽之下,他还回不得半句不是。 只能硬着头皮皮笑肉不笑接着。 “金玉侯提点的是,回去本官一定好生管教,女儿家,被惯坏了,金玉侯大量,改日有机会,再让小女给侯爷赔个不是。”黎建树说完看向一旁的侄女,“莺儿,委屈你了,回去伯父一定好好教育那个死丫头。” 说是这样说,可明里暗里还不是在替女儿收拾烂摊子,还得放下高傲赔不是。 “既没什么事了,那本侯就告辞了,黎大人,后会有期,对了,黎小姐,我车上正好有些药膏,能消肿止瘀,女儿家的脸可是要紧的很,若不嫌弃,到马车上上点药吧。” 初雪轻飘飘回应了黎建树一句,但是对黎莺芯的态度却是十分随和亲切。 黎建树刚要替侄女开口谢绝,黎莺芯先一步出声,“那就多谢侯爷了。” 初雪微微颔首转身上了马车,黎莺芯越过黎建树转身跟上。 她也不怕得罪大伯,自己这一巴掌可是扎扎实实挨的,要不是他和伯母骄纵,何至于此。 要不是她拦着,还不知黎玥芯要闯出多大的祸,她刚才可是瞧得明白,这个金玉侯,压根没将大伯放在眼里。 反倒是大伯落了下乘。 不过,最让她寒心的是,大伯一来,直接护着闯祸的女儿离开,她这个挨了打的侄女却是不闻不问,还要人家金玉侯提醒,怎么,觉着她这一巴掌合该受着? 他女儿是心头肉,她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老爷…”随仆都替自家老爷憋屈了,这个金玉侯好大的架子,他家老爷都亲自赔不是了,还端上了。 莺小姐也是,还舔着脸跟着人家上马车,黎府还用不起这点药不成? “走!回府!” 黎建树心里本就不痛快,儿子被流放他无力相救,女儿在后宫又降了位份,黎家的态度也是明显,分明是见着他们大房风光太久眼红了,什么明哲保身,依他看,背地里怕是在看笑话,不过眼下,大房也只能忍着。 现在,又被一个小丫头片子仗着一个爵位欺压到他头上当众教育,心里能不火冒三丈? 侄女还不给面子,这把火有点旺。 “这药膏十分管用,剩下的黎姑娘一会儿带回去吧。” 初雪让桃儿帮着上了药,大大方方的将药膏给了对方。 “小女子多谢侯爷赠药,今日的确是堂妹无礼了,还望侯爷大人大量。” 黎莺芯大大方方收了药,致谢的同时还不忘替黎玥芯说句话。 初雪微微一笑,“你倒是个大度的,被你那刁蛮的堂妹打了一耳光还替她说话。”可她瞧着,眼前这位姑娘可不是一朵小白啊。 “侯爷,小女子毕竟姓黎,祖父自小教育,一笔写不出两个黎字。” 初雪依然一脸浅笑,也懒得戳破对方,女儿家的一点小心思罢了,这一巴掌都挨了,何不再挣个明理懂事的好名声。 “同样姓黎,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就比如你们黎家的黎顺水公子,本侯就与他相谈甚欢一见如故。” 桃儿默默坐在一旁伺候没做声,就知道小姐突然邀人家上来涂药送药肯定不是为了闲聊两句。 小姐是为了打探那个黎顺水吧。 “侯爷认识水哥哥?” 水哥哥? 初雪喉间滑动了一下,这叫得倒是很亲昵呢。 “认识没多久,也就这两天,听黎小姐这般称呼,你们…兄妹关系倒是不错?” 两个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咧,水哥哥这个人平日不太爱说话,与府上的人都不太打交道,因着我一直跟在祖父身边伺候,所以才走得近些。” 大昊的金玉侯,若是能与之结交,倒是比结交一些没什么大用的官门小姐强多了。 听说,眼前这金玉侯与天亲王关系匪浅,天亲王的亲事一直悬着未定,若是将来这位进了天亲王府,她能与她说上话,对她只会有益处不是吗? 当然,她也好奇这金玉侯为何这般不介意提及黎顺水。 女儿家的名声可是很重要的,她就一点都不在乎,若是让人知道一个外男夜里去她府上,会传出什么丑话来她可知道? 她竟直言不讳说她与男子相谈甚欢一见如故。 “原来如此,那黎小姐定是对黎公子颇为了解了,听闻,他是黎家族长从外头领养回来的?” 初雪打听的明目张胆。 “了解的…也不多,不知侯爷想了解些什么?水哥哥是大概三年多前,祖父无意间救下的,之后便收养了他。” 三年多前? 初雪心头一跳,脸上却克制的很好,丝毫不露。 黎莺芯虽然有些心机,但是在初雪面前完全不是对手。 “那可太好了…黎小姐别介意,本侯就是对黎公子一见如故,想多些了解,他喜欢什么?” 初雪眼下这样子,那眼神,就是桃儿都差点被骗过去,黎莺芯不胡思乱想才怪…… 这金玉侯看上了水哥哥? 肯定是,太明显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再想着黎顺水那副模样,也难怪姑娘家看着心动,若非知道没可能,她自己恐怕也早就深陷了。 这真是没想到,又好像是…情理之中的事,否则以人家金玉侯的身份,打听黎家一个养子做什么? 黎莺芯心思翻转,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对方,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这金玉侯不是和天亲王不清不楚吗?又来招惹水哥哥? 这金玉侯且不说,天亲王他们黎家可是得罪不起的。 “侯爷…水哥哥这人平时不太爱说话,也没见着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虽说府上他就与祖父和我亲近些,但是我也对他不是太…了解。” 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不太爱说话?不会吧?昨夜他到本侯府上,可是与我闲聊到深夜,很是健谈啊,而且听不出一点口音。” 一旁桃儿都听不下去了,小姐就不怕传出去,这话着实让人想入非非。 初雪的实诚也把黎莺芯吓了一个结实的。 和一个男子聊到深夜!这种话她就这么轻易出口了,这…这金玉侯果非一般女子,可这也太~ “水哥哥不是波罗…他学什么都快,所以听不出什么口音。” 黎莺芯说话间似呼想起了什么赶紧打住换了个说辞。 但是初雪已经心中明了了,他果然不是波罗人,而黎莺芯好似不想或者说别人不想让外人知道,难怪查不到更多信息。 感谢宝之们纠错,都已一一改正,十分感谢,么么哒,若是发现错字错句,方便就帮我纠错一下,我在后台改,哈哈哈,谢谢。 第714章 疯了(1) 初雪也是不客气,反正都开了口,便高低问了个遍。 黎顺水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书,平日有什么习惯等等。 直问得黎莺芯都有些招架不住了才放人家走。 “实在是不好意思,耐不住对黎公子好奇,耽搁黎小姐这么许久。” 初雪的话多少有些过了,她一脸坦然,倒是人家被问的都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多谢侯爷赠药,送侯爷。” “快些回去吧,还得冷敷一下才好。” 初雪十分客气,目送黎莺芯走开这才离去。 黎莺芯拍着胸口脑袋里嗡嗡的,有些懵。 “小姐…怎么在…在马车里待了这么久,急死奴婢了,那个侯爷没有为难小姐吧?大老爷也真是的,就这么扔下小姐回去了!” 虽然小姐是自己答应上的马车,可他是长辈,就一点都不担心吗,再怎么说也是玥小姐动手了,委屈的是她家小姐。 “云儿,快回府,会去之后不要乱说话,若是大伯父问起或是祖父问起今日的事,你就照实回话就是。” 至于马车里发生的事,她再想想要不要跟祖父说,她得仔细想想。 “小姐,您刚才说的那些话,怕是要让那位黎小姐误会了,小姐,您不会真看上…那个黎公子了吧?” 初雪刚才的一番操作,也难怪桃儿要这么问了。 当然,她这话里多少有点开玩笑的意思。 初雪撑头一笑,抬手点了一下桃儿的额头,“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却是没有过多解释,她只是心里有那么一丝的幻念,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幻念。 所以…没必要说,就连打探都只是旁敲侧击。 可哪怕是一点幻念,她都想要去探一探。 黎府。 黎玥芯回去之后,免不得一顿教训,可她从小被惯大的,本来就受了委屈,哪里还听得进黎建树的训话。 “爹,她不过就是一个亡国公主,不对,她根本算不得什么正儿八经的公主,也不知道皇上怎么这么抬举,封了她一个侯爵,真是荒唐…” “闭嘴!”见女儿没有半点悔过的意思,黎建树也没了耐心,本来就一肚子火没处发。 “爹!女儿说错了吗?您好歹是个三品朝廷命官,还怕她不成,有必要对她那么客气吗?” 黎建树见状,没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这个女儿确实是惯坏了。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黎大夫人看着女儿挨打不干了,挺身上前一把护着从小疼到大的女儿。 “都是您惯的,早就跟你说过,不能这么惯着她了,迟早要闯祸,你刚才也听着了,这死丫头是什么话都敢说啊,这些年,她的亲事一直没定,夫人心里真的没点数吗?这死丫头刁蛮任性,原来在琼州城谁不知道?今日之后,永安城也要人尽皆知了,搞不好,要有人上奏说我教子无方了!她若是再这样不知天高地厚,早晚有一天害死她自己!夫人就继续惯着吧!” 这一次,黎建树是真的发了大火了,骂完甩袖而去。 “娘!爹竟因为一个外人打我!” 这一巴掌对黎玥芯的刺激多少有点大了。 “玥儿!这次你也不能怪你爹,你爹被人家当众指着讽刺他教子无妨,你二哥才出事,你姐姐也降为了嫔,你爹心里本来就不痛快,我早就叮嘱过你,让你最近在府上安份呆着别惹是生非,你呢?出府也就算了,你跑去招惹那个什么金玉侯做什么?还有,你打莺丫头做什么?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事情传开,你知不知道人家背后怎么议论你?这里不是以前的琼州城了,让你收敛些你的性子,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黎夫人被丈夫劈头盖脸一顿指责,心里也是憋屈的不行,也跟着教训起女儿来。 “娘!连你也说我,她算个什么东西,她凭什么?女儿就是不明白,天亲王为什么会看上她,娘,你告诉女儿为什么?我为什么说不得她,爹为什么要怕她,娘,现在是大昊,咱们黎家还需要怕一个亡国之女不成?若是别的女子…” 黎夫人一听,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不可置信瞪着女儿,“够了,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你还想着天亲王,你这死丫头啊爹娘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打今儿起,你不断了这个念头,你就休想再出府,这些年,你为了天亲王,已经成了一个笑话了,也怪娘一开始惯着你,让你生了这份执念,玥儿,你赶紧醒醒吧,你还不明白吗,但凡有一点可能,你早就进了王府,当初你姐姐帮你在皇上那提了,皇上也首肯了,可还是没成,你怎么还不死心!” “娘就别提我那个高高在上的姐姐了,她压根就没想过帮我进王府,她根本就不想我进王府,说不定我当初没进王府就是她…” “闭嘴,你这丫头真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疯了?娘还不知道吧,我那个最是让你们满意的姐姐才是真的疯了,她都嫁给皇上成了宫妃了,还不是天亲王念念不忘!” 黎玥芯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说她疯了,那就那家一起疯吧! 黎夫人惊的片刻,反应过来急忙看向四周,还好刚才就把下人都支开了。 “你…你…个死丫头啊,你混说什么你,你爹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什么都敢说,你胆大包天了你,这等话你也敢瞎编乱造,你不要命了,还是要害死这一家子才痛快?” 黎大夫人这次是真吓着了,不可置信看着自己宠大的女儿,不敢相信她能说出这种话来。 “娘不信?不信你就去问问你那个乖女儿吧!” 黎玥芯轻蔑一笑,不信就去问啊!当然,她那个高傲有虚伪的姐姐一定会否认,但她就是知道,所以,她从来不指望黎瑶芯真的会帮她,不知道背地里使了多少绊子呢! “休要胡说!你这几天就好好待在屋里反省哪也不准去,你也不小了,应该知道刚才那样的话穿出去是什么后果,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娘会给你找一个合适的人嫁了,你早就该成亲了,不能再拖了。” 黎夫人也是精疲力尽不想再多说,心里也是一阵后怕,虽然嘴上斥责女儿胡说,心里却七上八下,知女莫若母,她真的就一点都不知情吗? “女儿不嫁!” 黎玥芯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决,想着娘就是说说,却是不知黎大夫人是真的动了心思。 第715章 私欲(2) “莺丫头,你受委屈了,别跟那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计较了,还好今天你及时拦住了她,要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你伯母刚才也来看过你了,你就不要往心里去了,也罚了她禁足抄写经书。” 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又是自小跟在身边长大的,黎丰年看着她红肿的脸颊还是有些心疼的。 更多的是生气,都知道这丫头在他跟前长大的,这一耳光也相当于打在他脸上,这些年,大房一枝独大,的确是越来越不象话了,那个玥丫头更是,惯得没边了,以前想着,睁一眼闭一只,到底只是个丫头大了就嫁了,可现在看来,黎家这后生晚辈的教导需得重视了,尤其是大房! “祖父,无妨的,莺儿不会放在心上,您常说,一笔写不出两个黎字,咱们是一大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要是玥妹妹有什么不妥,黎家也不光彩。” 反正耳光也挨了,不在乎多说两句好听的。 黎丰年捏着胡子叹气点头,“都像你这丫头一样懂事就好了,对了,那个金玉侯…对你还算客气?” “是,她还请孙女上马车给孙女上药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祖父应该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她知道祖父还有话问,金玉侯,大昊的女侯爷,最重要的是还有封地,加上水哥哥的缘故,就是祖父也难免会好奇吧! 不得不说,黎莺芯的确比黎玥芯清白很多。 “哦?这么说来,这个金玉侯…也不像你伯父说的那般无礼吧?” 这…要怎么回答? “无妨,这里没旁人,说说你对那金玉侯的印象。” 黎丰年似是看出孙女的心思开口化解她的顾虑。 “祖父,刚才伯父有些话的确是过了~些,孙女瞧着,那个金玉侯倒也不像是针对黎家,的确是玥妹妹冲撞在先,她是恼了玥妹妹,对伯父说话自然就冲了些。” “她与黎家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说她针对黎家的确是没理由,她与你说了什么?” 黎莺儿犹豫片刻回到:“倒也没旁的,就是打听了一下水哥哥!” 黎丰年立刻精神几分,“都打听了些什么?” “打听水哥哥的喜好什么的,还有…是否谈婚论嫁。” 显然,黎莺儿顺着初雪给出的方向走了,的确,谁能想到一个女子会拿女儿家最在意的事做文章。 显然,黎丰年也有些意外。 “祖父,莺儿觉着…金玉侯对水哥哥似乎有想法!”否则怎么会问他的姻缘之事? “…别胡说,人家就是随口问问,此事你也不用往外说。” “是!” “不早了,下去休息吧,女儿家,脸还是要注意些,回头让人好好看看,你今日及时拦住大房那个疯丫头,做得好!” “都是孙女应该做的,祖父,您也早点休息。” 黎丰年微微颔首,“丫头,你放心,你的婚事,祖父会帮你盯着些,不会让你爹随便给你定的,去歇着吧。” 黎莺芯红着脸蹲身行礼告退。 有这句话,她心里多少宽慰一些,至少有祖父在,爹不会胡乱给她定下婆家。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没亲娘为她盘算,凡事都要自己争取…”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个孙女毕竟在自己跟前长大,黎丰年还是有几分疼爱在的。 看着孙女离开,黎丰年让人关了门,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拿出一个坠子一脸凝重的陷入沉思,不知为何,听到有人打听黎顺水他就紧张。 因为他深知,这个干孙子绝对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虽然他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是他的一些生活习惯却处处透着不寻常,再有就是他的渊博…很多东西,并非他过目不忘,翻一遍就记住了,而是因为他之前就接触过这些,或许有一天他的记忆会苏醒,再或许,他会被人认出来。 手里这个坠子是在他身上发现的,是一个平安符,他着人偷偷打听过,这平安符就是永安城郊外的天恩寺独有的,也就是说,黎顺水极有可能就是原大元都城的人。 这个范围缩小,其实再仔细查,按说,不难查出他的真实身份,因为他是见过他原本的模样的,虽然救他的时候他脸上多处严重擦伤,还有疤,可大致还是有个轮廓在的,但是他却打住了,并没有一查到底。 因为私心做祟! 因为他在黎顺水的身上看到了惊人的才华,他丝毫不担心这次春试,因为他心里清楚,以黎顺水的才华高中是必然的,可黎顺水不光是有才华,还有着寻常人难以企及的睿智,这是多少努力都换不来的。 这样的人,将来入朝,封侯拜相不是不可能! 黎家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他也需要一个这样的人,他们二房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所以,他不想去查,也不想让黎顺水恢复记忆,而且,潜意识里,他也这么做了,他精通药理,在他发现黎顺水才华之后,他便在他回复身子的汤药里添了一些药材,让他身体恢复了,记忆却没有恢复,但是这些药材他又不敢继续用,一旦过量,黎顺水是永远想不起从前的事了,但同时脑子可能也会坏掉! 如此,得不偿失。 所以听得有人打听黎顺水,他就免不得紧张,金玉侯…… 若是像莺丫头说的那般,只是因为女儿家的心思打听这些事还好,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或者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他想黎顺水为他为黎家所用,尤其是瑶妃的事之后,他越发坚定了这个想法。 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黎丰年的眼光真的不错。 三天的秋试在紧张和期盼中完满结束。 这一日,永安城恢复了热闹,不对,是比以往更热闹了,所有人都在等着放榜,猜测三甲落谁家。 “今年春试的质量可是很高,有些期待今年春试的佳作。” 初雪等人都聚在叟和这里,等着今年春试的佳作问世,也是一起凑凑热闹。 “雪丫头,你明日真打算去参加宫宴?” 女侯爷怕是要把三甲的风头都抢走了。 梅老今日也来了,吃了几天吕文郁的药,明显好转,主要是精神状态好了。 “嗯,你们明日先聚着,反正都不是外人,宫宴结束我便过去。” 梅家说好热闹一下,明日秦老他们就到了。 “差不多该出榜了吧…” 叟和今日显得兴致勃勃。 第716章 状元郎(1) “放榜了,放榜了!” 等待放榜的人群被官兵开出一条道来,所有人都迫切盯着榜单。 这日,黎丰年亲自来了,黎家这次有几位后生参考。 “三甲…状元黎顺水,族长,族长,水公子高中状元。” 兴旺挤出了人群,脸上的喜悦压都压不住。 他家公子高中状元了,状元啊! “祖父,水哥哥中状元了,中状元了。” 黎莺儿也是不顾形象的抓着黎丰年的胳膊蹦了起来。 这种喜悦的确是很难压抑,也是真的高兴。 黎丰年也是难掩激动,“赏,赏!统统有赏,兴旺,快去看看你家公子出来没有,来人,快回去通知一声准备喜钱,一会儿就会有官差登门报喜,还有,给公子准备好热水,吃食,太好了!” 状元,入朝是必定的。 黎家在朝堂之上又多了一个人,而且,黎丰年知道,这个人将来会前途无量。 “祖父,水哥哥太厉害了,他中了状元。” 黎莺儿也知道,她祖父对黎顺水寄予厚望。 黎丰年压制内心的激动,又吩咐下人继续看榜,看看黎家其他几位公子的情况,担心思早就不在这儿了。 他既希望黎顺水一鸣惊人,又担心黎顺水一鸣惊人引得太多人关注。 好在黎顺水的容貌完全变了,便是他的亲人见着,肯定也是认不出来的。 只要黎顺水的记忆不恢复,他就永远是黎家的黎顺水。 “祖父?!” 见着祖父发呆,没听着下人的话,黎莺芯赶紧提醒了一句。 “嗯?如何?”黎丰年收回心神。 “回族长,咱们七公子也上榜了,榜十二!” 一家四个参考,两个上榜,一个状元,一个榜十二,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了。 “好,好样的,十二也是相当不错了,允锦这孩子也争气,都争气,你们快去等着,去接几位公子回家。” 喜讯传开,黎顺水三个字,一下子满城皆知。 黎家自是不用上,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对黎家人来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黎顺水的身份,只是个养子。 所以朝中同僚纷纷跟黎建树道喜的时候,黎建树也只是应付的笑笑,心里根本没有半点波澜。 人是记在大房名下,可实际上却是二房的人。 当初黎丰年也是看着大房一支独大,想让这个他看中的干孙子多沾点光,将来入朝能多些助力,这才将他记在大房名下,若是知道黎顺水能一举高中状元,怕是黎丰年当初会直接将他记在二房名下。 “状元郎的文章,天亲王也看看。” 大殿之上,金赞礼让呼也将黎顺水的文章拿去给金绝天看。 金绝天知道,皇上绝不会拿春试头三甲的事开玩笑,皇上既然钦点了黎顺水为状元,那这黎顺水必是实至名归,金绝天也真想看看。 “这是大昊开国以来,三年春试里,朕最满意的一篇文章。” 这么高的评价一出口,在场朝臣都忍不住想看看,目光纷纷落在金绝天刚接手的那几张纸上。 金绝天缓缓展开细细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发生变化。 “好!” 天亲王的一个好字,已不输皇上刚才那一声夸赞了。 “状元郎当之无愧。” 金绝天看罢将文章合上,“皇上,让大家伙都看看状元郎的文章吧。” 一个个伸长脖子,那就一起看看吧。 春试既是为国家选拔人才,那考试的内容自然脱不开治国理政。 黎顺水这篇文章,以小见大,以大说小,综合起来就是八个字,国事无小事,再小亦国事。 初次之外,一针见血写出了大昊开国以来所有政举的利弊,还有一些朝堂尚未注意到的地方,这篇文章,总结了大昊朝廷治国三年的功过。 没错,功过都有,而且毫不避讳的点出。 最后,通篇文章下来,明明是谈论严肃的政论,用词用句却尽显功底,十分顺畅。 看罢黎顺水的文章,金绝天终于明白,为何她与他只是初识,便会往来了,这个黎顺水的确是才华出众,也难怪有人拿他跟梅时九做比,其实之前他就看过一些他的文章了,他让青岁收集过,早就知道他有才,但是今日这篇文章,不光是有才而已。 他还有治国理政的本事,是大昊需要的良才。 金绝天素来公私分明,这个状元郎的确实至名归,黎顺水若是入朝,对大昊朝廷来说的确是好事。 一篇文章便能获得这样的肯定,也就越发说明黎顺水的本事了。 朝堂之上开始穿越状元郎的文章,宫外,黎顺水也出了考场,在黎家人的前拥后呼中回了黎家,三天的春试,的确有些身心疲累,尤其是身体的疲累。 金绝天一声令下,将状元郎的文章誊抄,想让学子们都看看。 初雪他们这边也收到了消息。 “黎家才受了些打击,这下又要风光一阵了,这个状元郎,可是货真价实,这文章写得好啊,不光文采好,还十分有自己的主张和简介,看待问题的高度也有,最重要的是,能站在百姓的角度去评判,胆子也是够大,而当家圣上能点这个状元,也是有几分心胸。”从这儿,可见几分天子之相。 或许,大昊真的是天意啊。 叟和看过誊抄散出的文章,忍不住一番感慨。 其他几人也是,同样都是一片赞誉之声。 “的确不错,写得好!” 梅老也不吝啬的夸了一句。 而初雪看完却沉默了,难道他们看着这文章,不会想起一个人吗? 这文章从习惯思路,甚至文风都有师兄的影子。 最重要的是,他们论政的观点,竟出奇的一致, 当然,为百姓发声,并不是她师兄的一人会做的事,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用词造句,细细品来,字里行间真的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她与师兄往来不少信件,所以对彼此的一些习惯都比旁人了解一些。 可要她具体举例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雪丫头,怎么了?瞧你这一脸凝重的,可是有不同的简介?这文章不好?” 见初雪没做声,表情还一派严肃,东篱忍不住好奇问了句,他瞧着都是极好的。 初雪摇头一笑,回过神笑道:“没有,只是想着之前与这状元郎说过,他若高中,定去道贺,方才在想着要送什么贺礼比较合适。” 第717章 他的婚事?不许(2) “小姐,今日去黎家道贺的估计不少,咱们也要去凑热闹吗?” 不太合适吧。 才和黎家那个玥小姐和黎大人闹得不是太愉快。 “你觉得你家小姐是那么爱凑热闹的?” 初雪背着手走在街上,煞有其事的问着。 “那可说不好…” 小姐的心思谁猜的透,她也没啥做不出来的事。 “放心,你家小姐不去凑这热闹。” “那您这会儿买什么贺礼,家里东西不少,回头您真要送,挑一件送过去就是。” 虽然桃儿不知道自家小姐对那个黎公子有什么想法,但是她敢肯定,定不是那种想法,小姐心里除了九公子,哪里还装得下别人。 “桃儿,你看今日街上多热闹,就当溜达,走吧,去那边瞧瞧。” 明日状元郎肯定会去宫宴,她又何必专程跑一趟黎府? 此时天色将晚,梅老身体刚好些,要早些回去用药,大家便散了。 明日还有宫宴,桃儿以为初雪会回去,可她突然一本正经说去给黎公子挑一份贺礼。 这不就逛上了,初雪有兴致,桃儿也就不多言了,跟着吧。 走了一条街,桃儿发现她家小姐是真的在认真挑礼物。 看看这看看那的,好像找不到特别满意的。 说起来,今日出来闲逛的人还真不少,这不,初雪刚要踏进一家铺子,就被人一把隔开身位挡着了,抬头一看是一护卫在替他家主子开道,再看,他家主子还是个女子,不过看装扮和一般女子不同,颇为利索的装束,走路姿态也带着几分英气。 初雪一个眼神及时拦住了要出手的隐。 “小姐,请!” 女子没做声,抬头迈步而进,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目中无人了。 “县主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县主怎么亲自来了,您定的衣裳已经改好了,正要给您送到府上去呢。” “路过,便顺道来看看,改好了?” “改好了,不敢耽搁,县主请里面过目。” 这是永安城最大的布庄,迎出来的正是布庄的掌柜,看来女子的身份果然不一般,县主… 初雪脑中搜寻了一下,大概猜出对方的身份,姓,县主,这般姿态,应该就是那个跟着金绝天上过战场的家女将军旗了,可惜,战后她也只能卸甲,封一个县主,无缘朝堂。 “小姐~这什么人?好大的派头。” 看着人进去了,桃儿轻声嘀咕了一句,主要是计较刚才那侍卫的无礼行径。 “没听人家掌柜的叫县主吗?走,进去瞧瞧。” 小姐不才说的不爱凑热闹吗? 桃儿还没开口,眼见着初雪就进去了,只能默默跟上。 “小姐,他们上二楼了…”桃儿的意思就是算了吧,不看热闹了。 初雪没做声,原地打量了一番,随后四周看了看便抬脚上楼了。 其实,初雪还真不是有多强的好奇心,她本来也是想进来看看的,桃儿这丫头可能忘了,她是个做生意的,看着好的地方就忍不住进去瞧瞧,取长补短,可以借鉴的就借鉴。 这一楼没什么吸引她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和她以前看过的一些布庄大同小异,既然进来了,那就去二楼再瞧瞧。 二楼果然和想象中不同,没什么所谓的雅间,二楼十分开阔,四周挂着一些成衣,摆着一些看着就品质上乘的布料。 而那个县主被引着坐下,立刻有人端上茶水点心,接着便看到两位女娘拿来一套一群,十分亮眼的金色。 周围还有不少围观的客人,不乏一些官门小姐。 “哇~这就是县主为明日宫宴准备的衣服吧!不知道什么样子,县主平日可是很少参加宴席呢。” “那是当然,县主身份不一般,又是陪着天亲王一起上过战场的,一般的宴席自是不会去的,其实要我说,县主才是陪的上咱们天亲王的女子。” “哎呀,根本就不是配不配的上的问题,要是王爷有心,县主早就是王妃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这个年纪,听说,家已经在为县主议亲了!” “真的假的?谁家?” “告诉你们也无妨,原本是不太可能的,但是现在人家也是状元了,这婚事,现在也算般配,县主年纪不小了,可是耽搁不起了!” “状元?水公子?天啊!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嘘~别问了,回头你们看着就是。” 桃儿和初雪默默听着几位姑娘仿若无人的细声议论。 果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听得她们的对话,初雪也不免生出几分好奇,抬眼望着正在端详衣裳的旗。 天亲王?黎顺水? 黎顺水和她吗? 这么说,状元郎还是双喜临门? 这事…得等等,等她先弄清楚一件事再说。 虽然只是她的一丝幻念,但哪怕只是一丝幻念,她也想弄清楚。 所以这婚事,她暂时不同意! 初雪想着,默默转身下楼。 桃儿差点没反应过来,这热闹看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太不像她家小姐了。 “小姐,等等奴婢!” “小姐,还逛吗?”桃儿见初雪直接出了布庄赶紧问了句,小姐好像有点不高兴? 为什么?因为那个县主的侍卫无理?可小姐当时没反应了。 “逛,贺礼还没着落呢?” 真要买贺礼? “桃儿,你说送什么贺礼比较好?” “这…奴婢也不知道啊!” “得,白问,走吧!” 初雪说着抬脚就走,漫无目的的带着桃儿他们逛了一会儿,突然在一个卖的摊子上停下了脚步。 看初雪走向卖的小姑娘,桃儿一脸纳闷。 “这位小姐要买吗?” 见着有人光顾自己的摊子,小姑娘立刻热情接待。 “有飞燕草吗?” 卖的小姑娘愣了一下。 “飞燕草?” “嗯,开一穗一穗的,有白有粉有紫…很是好看的。”初雪一脸认真的说着。 “哦!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没有,那儿就是山间野,一开一大片,还是很好看的,不过这个时节不是它的期。” “是呢,好像是夏日里才开,你见过吗?” 她见过,师兄带她看过,很美很美,他还给她折过,她别在发间,他说很美。 “嗯,小姐等夏日里去城郊的飞来山看就是,那里有一大片,小姐,现在是早春,只有这些儿,您看看,等过些日子好看的就多起来了。” 小姑娘卖力推荐着摊位上别的。 “城郊飞来山有?”可初雪只有脑海里那片海。 “是啊!” “姑娘,我买下你所有的,你现在带我的人过去找,我想挖几株回来。” “现在……?” 第718章 打听他吗?(1) “小姐,隐回来了!” 夜深人静时,被打发去挖野的人回来了,不对,现在只能说是野草。 “回来了!找到了吗?带回来没?” 初雪刚眯了一会,这一下就精神了。 “小姐,您要的草,那个小姑娘说,这东西喜欢湿土,我带了土挖回来的,不方便带太多,小姐看看够不够,不够再去挖。” 难得隐一次说这么多话。 初雪起身一看,隐身上一身泥,忍不住一笑,“够了够了,快放下吧,去洗洗,辛苦了早些歇息吧,桃儿,你去找个盆来,挑三株种上,其他的明天让常伯种到院子里。” “…好!” 桃儿是真的越来越不懂她的小姐了。 什么时候又爱好上了草? 得,看来她得学着点,回头保不齐要伺候草。 “小姐…这是啥?” 珍珠也看傻了,她还以为小姐让隐办什么大事去了,大晚上的等这么久,就为了这几株草? 这是药? “!” “?”珍珠揉了下眼睛,这不就是几株草? “嗯,现在没开而已,我明儿要送人的。” 送人?这几棵其貌不扬的草?小姐确定吗? 不过画草的事珍珠也不太懂,想着可能是什么名贵草,也就没多问了帮着收拾去了。 桃儿找来盆,初雪亲自动手种上,还不让桃儿她们帮忙,知道忙活完这才收拾睡下。 “桃儿,这啥宝贝?小姐这般仔细。” 完事珍珠还是忍不住好奇随口问了句。 桃儿关上房门小声轻道:“害,什么名贵不名贵的,听说就是野,小姐让隐去挖的。” “野?那小姐说要送人的!送谁啊?” 桃儿耸了耸肩,“这就不知道了,小姐的心思咱们就别瞎猜了,反正也猜不着,想来自有小姐的用途。” 总不会是送给人家黎公子的贺礼,哎呀,贺礼! 竟把这事给忘了,罢了,明日再提醒小姐,若是要送,回头选了礼物着人送了去就是,说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交情,不过小姐说过人家若是高中会道贺,小姐从不食言,贺礼应该还是会送的。 夜深人静,黎府这一天的热闹也终于结束了。 终于清静下来,黎丰年也能好好跟黎顺水说几句话了,黎丰年满面红光,看得出来心情十分不错。 “水哥哥,喝茶,你和祖父说着话,我去看看你明日入宫面圣的东西是不是都备妥了,祖父,您也别拉着水哥哥说太久,今儿也累了一天,水哥哥刚考了三天,明日要进宫,还是要好生休息才是。” “瞧瞧这丫头,就是个操心的,行了行了,祖父知道了,你去瞧瞧也好,面圣可不能出岔子,衣着什么的都有讲究都要注意,莺丫头,你去吧!” “是!” 黎莺芯行礼出去,留下祖孙两说话。 “顺水啊,你果然没让老夫失望,好样的,今日也是为黎家长脸了,听说朝堂上,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你文章写的话,是三年春试里最好的,就连天亲王也说你这个状元当之无愧!了不起啊,但是咱们要胜不骄,明日面圣千万要沉稳些,给皇上和大家伙留个好印象,等你入朝……” 看得出来,黎丰年今天是真的高兴,说起来有些滔滔不绝的味道。 黎顺水一直含笑静听,没有打扰,恰当的时候点头配合一下,其实有些乏了。 “瞧瞧,这一高兴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可祖父今日还要再多说几句,希望你能听进去才好,顺水啊,你的才华现在得到了充分的肯定,你也能顺利入朝,以你的能耐和聪明,将来大有可为啊,加上黎家~前途不可限量,顺水,有些事,你可不能因为一时冲昏了头,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黎丰年有意提点,不过说得颇为隐晦。 “还请老爷子直言!” 黎顺水却是个直接的,让对方别藏着掖着,有话直说。 黎丰年抿了抿嘴,双手撑在大腿上,好像有些难以启齿,扭捏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了:“顺水,你和那个金玉侯,以后还是不要往来太密切了,祖父不反对你与旁人结交,也不是要插手这些事,只是…那金玉侯毕竟是个女子,怕到时候被人瞧着传出什么闲话来就不好了,你的婚事还没定,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咱们能避就避,祖父不是说那个金玉侯不好,只是…她身份到底特殊,且听闻她与天亲王牵扯不清,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 原来是因为金玉侯的事,黎顺水点了点头,也是理解老人家的想法,毕竟人言可畏,他也不想穿出什么对金玉侯不利的传言,她一个女儿家不比男儿,本来就不易了。 “老爷子放心,我以后注意些分寸就是。” 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想着老爷子刚才说的那句话,她与天亲王吗? 黎丰年看着黎顺水这反应,十分满意的点头,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就对了,好了,不早了,快回去歇息,明日面圣要注意的地方也都跟你说过了,明日宫宴,有你大伯三叔他们在呢,也不用太紧张,至于什么官职,你也不要有太大的负担,只要你入了朝,不愁无用武之地!” 说得黎丰年自己都有些意气风发了。 “顺水明白!那顺水先告退了。” 黎丰年不再留他,还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等在外头的兴旺也是一脸喜气迎着,“公子,您现在可是出人头地了!恭喜公子。” 该拍马屁的时候绝不含糊。 黎顺水含笑不语,什么叫出人头地,在黎家这样的人家,出个状元不过是锦上添,当然,他只是个养子,兴旺说出人头地其实现在他们的角度来看也是没错。 其实,金榜题名在他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若当今天子是明君,若春试真是为国选拔良才,那他一定会高中,若不中,他也不会太失落,因为不是良主,不入朝也罢!至于是不是状元他倒是没想太多,俗话说得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并非他自信,而是对自己有正确的认知。 “水哥哥,这么快就和祖父说完话了,祖父今儿高兴,还以为要拉着你说许久呢,水哥哥,衣服什么的我都帮你看过了,没什么不妥的。” 看过了没问题却没走,这么晚了,肯定是有事。 “多谢莺儿妹妹,你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还是那么直接,主要是黎莺芯在黎顺水面前真的藏不住。 第719章 是心动的感觉(2) “她向你打听我?” 黎莺芯纠结半天,还是决定将马车上的事单独告诉黎顺水。 当然,兴旺他们早就被打发出去了。 “嗯,我想了想,还是要告诉水哥哥,水哥哥,我瞧着,那个金玉侯对您…不一般,还问你是否婚配,还有你的喜好什么的。” 黎顺水面上平静,心里已起了涟漪。 “她…问我喜好什么?” “对,问你喜好什么东西,喜好读什么书,平日闲暇时候喜好做什么,问得可是仔细,水哥哥,我瞧着,你与金玉侯…很熟悉?”这种事,着实让人忍不住想要八卦一下。 “你都与她说了些什么?” 黎顺水知道这个话题该打住,可又忍不住问了出口。 黎莺芯见状,眸子微微一亮,相处三年多,黎顺水是个什么性子,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他平素对什么都淡淡的,好似没什么能让他感兴趣一样,可现在却是不一样。 “也没说什么,平日水哥哥好似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不过…我告诉金玉侯,水哥哥尚未婚配。” 说完暧昧一笑。 原本她也动过心思的,但是祖父早早就断了她的念想,她也不会往死胡同钻,倒不如就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祖父看好他,而今他也高中状元,将来定是有前途的,说不定将来还能依仗这个哥哥。 现在多亲近些只有好处。 黎顺水突然一阵局促,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了,“金玉侯不是普通女子,她问这些,也就是随口问问,时辰不早了,莺妹妹也忙活一天了,去歇着吧。” “嗯,水哥哥也好生歇着,明日还要参加宫宴呢。” 黎莺芯瞧着时辰确实晚了便起了身。 目送对方离开,黎顺水收拾了一番躺下,屋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头枕着胳膊,明明疲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不停的胡思乱想,根本停不下来。 最后干脆起身,摸黑走到床边推开窗,想稍稍冷静一下。 可是思绪却越发清晰起来。 今日,登门道贺的很多很多,她也一直在跟着老爷子应付,明知道,她不会登门,可不知为何心里却莫名带着几分期盼,因为她说过,等他高中给他送贺礼… 他觉着,她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所以今日才会有所期盼。 可这份期盼,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与她,不过是两三面的缘分不是吗? 连朋友都称不上吧,再说,以她的身份,让人送一份贺礼来,已是客气了,又怎会亲自登门。 他也不知自己缘何会生出这样的期盼。 夜风清凉,吹乱了有些人的心。 春试完满结束,明日就是宫宴,负责春试所有事宜的天亲王本该松口气可以睡个安稳觉,可此刻夜深人静了,他却了无睡意。 世亲王妃说的事,他嘴上说着不信,可心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想着。 老天爷真的跟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王爷还没睡?” 门外,刚收到消息的青岁看着屋内的光亮,问着在门口伺候的团儿。 团儿瘪嘴摇头,“王爷这几天好像有心事。”就从那夜喝酒去金玉侯府上之后就一直不太对劲。 跟着伺候了这么多年,金绝天掩饰的再好,还是能看出来几分的。 青岁眉头微微一皱。 “咋了,这么晚还有什么事吗?” “嗯,王爷让查的事,刚收到消息。”但是此刻已经夜深,正在考虑要不要进去告诉王爷。 “行了,进去吧,杵着干嘛,反正王爷一时半刻好像也没有睡的意思,刚才进去送茶的时候还在看书呢。” 王爷让青岁去查的,应该都是颇为要紧的事,反正王爷没睡。 青岁看了看屋里透出的光亮点了点头上前敲门。 “进来吧。” 听得青岁的声音,金绝天揉了下眉心放下书靠着椅子放软身子。 这书,半个来时辰了,一页未动。 “这么晚了,何事?” 金绝天闭上眼问了句。 “王爷,济州和蓬齐两地水寇一事有眉目了。” 金绝天一下就精神了,眼睛一睁精光立现。 “说。” “传回来的消息称,这两地的确有一些水贼作乱,但是问题并不是很大。” 倒还不至于到了要去剿匪的程度,金玉侯可能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这天下这么大,哪能没点这样的事。 “说清楚些。” 青岁便将刚收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水贼的确是有,但也没有闹出多大的事。” “多大的事算事?三年前,朝廷就开始整顿漕运,这两地又是最最要的水上通道,往来船只有多少你可知道?那些水贼给百里家面子不闹事,那是因为百里家是皇商,你也说了,很多商船要借道,需要百里家帮着说话,那些水贼为何听百里家的?百里家为何能摆平水贼?无非利益往来,那些商船找百里家帮忙就不需要打点百里家?百里家都是无私帮他们?长此以往,你可知道后果?” 青岁被金绝天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倒是真的没想那么多,因为…“王爷,底下的人说,那些商船打点的银子也不多,而且,一些没打点的商船经过,那些水贼也就是闹闹,并没有真的闹出太大动静。” “多少是多?照你这么说,那些水贼还仁慈了?” 金绝天一顿劈头盖脸,青岁再不敢作声了。 “她都点出来了,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百里家这几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看着是水贼给百里家面子,实际上,怕是早就和水贼达成什么意见了,百里家是在借这些水贼之手,牢固自己在漕运上的统治权。心是越来越大了!百里家管漕运和水上生意的是谁?” “好像是…百里永康。”这个名字一出口,青岁也后知后觉知道不太对了。 “又是这个百里永康!” 金绝天凝眉低头,思绪飞快运转。 “青岁,你再去查一下漕运上的事,当初朝中督办此事的,本王记得好像是索图?” “是!”这些事,青岁倒还是记得一些。 “明日,将所有牵涉漕运的大小官员名字给本王。” “是。” 金绝天是什么人,一点就透,说一就能想到三。 所以,初雪才会找上他,迂回一点也不是不能达到目的,只是麻烦许多也浪费一些时间。 “王爷,时辰不早了,您早些歇着?明日还要早朝。” “知道了,你们也歇着去吧。” 明日宫宴,她会去吧。 此刻,金绝天想见却又不太敢见。 第720章 她参加宫宴吗?(1) 宫宴就在早朝后直接开始,所以宫里从昨夜就开始忙活了。 金赞礼上朝之前也询问了几句。 “皇上放心,宫宴一切准备妥帖,皇后娘娘一大早就起来,都一一过了一道了。” 金赞礼伸开双臂任由宫人伺候着。 “这就好,宫里许久没筹办这么大的宴会了,也是辛苦皇后了,今日宫宴结束,就歇在皇后宫里,陪皇后说说话。” “皇上痛惜娘娘,娘娘若是知道定是高兴。”呼也赶紧笑着跟了句。 “金玉侯没来消息?” 宫宴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得受邀才能入宫,金玉侯这边可是金赞礼亲自点的。 可这金玉侯直到现在都没回个信,怕是不参加了。 见呼也一脸扭捏的样子金赞礼已是心里有数。 “她胆子倒是大,罢了,不来也好,免得麻烦,那几个也不来吧。” 呼也秒懂金赞礼说的那几个是谁,赶紧回话,“皇上,东篱侯和五公子都来,且都带家眷。” “哦?何时回的信?朕竟不知?”不高兴已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这几位,三年来,不管什么场合,总是缺席的,都已经习惯了,今儿突然说要来,金绝天能不惊讶? “回皇上,是昨夜夜深来的信,那会儿皇上已经睡下了,奴才想着今儿早上再跟皇上说。” 金赞礼冷冷一笑,“深夜?他们什么意思?” 呼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这明摆着就是故意的,其实他也不太理解,这两位何必这么做,来就来,如今大昊都建国三年了,便是心里再不甘,有再多的意难平,这天下也起不了什么波澜了啊。 要么就干脆跟从前一样不露面,既然要来,就大大方方的嘛。 “来就来吧,坐席什么的让皇后再过过心。” “是。” “时辰差不多了,该上朝了。” 宫人悉数跪下,送皇上上朝。 朝钟响起,臣子们有序登入金銮殿,春试三甲则在殿外候着,今日他们要面圣,黎顺水还好,其他两位瞧着十分紧张,手有些不知如何安放。 因为今日面圣,很有可能就决定了他们入朝的起点。 今日宫里上下都是一片忙碌。 后妃们也都早早起来了,给太后皇后请安过后各自回宫收拾了,今日宫宴,都不想让别人抢了风头。 “主子,今日宫宴的衣裳准备好了,您选一套吧。” 近日,皇上几乎没怎么到后宫来,想要见皇上一面实在是太难了。 今日宫宴是个大好的机会,小玉也是铆足了劲帮自己的主子张罗。 黎瑶芯却是没什么兴致一般,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顺手选了一套最为舒雅的。 “主子,这一套是不是太寡淡了些?” 虽然好看,但是今日这场合,艳丽一些的更抢眼。 “就这一套吧,今日必定是争奇斗艳,淡些反而好,早朝有一阵了吧?” “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听说春试三甲今日早朝面圣,可能早朝时间会长一些,娘娘,奴婢给您梳妆,时间刚好差不多。” 散朝之后,应该就直接去宫宴了。 小玉上前帮黎瑶芯梳妆,黎瑶芯坐在镜前任由小玉收拾。 “主子,这次水公子争气,考了个状元,听说皇上和天亲王都夸他的文章写的好,有大才,算是给咱们黎家争光了,还有七公子也上了皇榜,昨日黎府一定热闹,水公子入朝,黎家在朝中又多了一个人,老爷也多了一份助力,对主子来说,也是好事,宫里这些人最会见风使舵,主子有没有发现,今日早晨去请安的时候,那些个人对主子的态度明显就比前几天好些。” 小玉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黎家才受了损,这下也勉强算是好转了。 黎瑶芯对镜冷笑,小玉太天真了。 “族长是二房的人,那黎顺水虽记在大房名下,实际却是二房的人,能向着我爹?别指望了,更何况,还是一个养子,人心难测,族长这般器重,到时候别竹篮打水一场空,又不是真的黎家人,能一心一意为黎家?” 黎瑶芯十分不以为意,倒也瞧得清楚。 自黎家回来之后,她就知道黎家她日后不能指望。 除非她能成为后宫之主,成为一国之后,到时候,黎家不得不依附她,那时候的黎家,她才指使得动,至于情分,早就不存在了。 “主子,他一个样子,便是有几分才华,想要平步青云,还不得指望黎家扶持打点?他若是个聪明的,应该不至于生出二心吧,再说,他一个孤寡之人,还能指望谁?主子,若他是个聪明的,说不定能看清楚在黎家,究竟该向着谁才有前途呢?主子,要不趁着这次宫宴,召这个水公子说话?” 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本家的堂兄弟说两句话没什么不妥的。 小玉这句话,黎瑶芯倒是听进去了。 低眉细思了片刻,“你这般说,见见倒也无妨,若是个识时务的最好。” 朝中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势力。 这黎顺水可是得了皇上和天亲王夸奖的,想必是有真才实学的,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机会也多,说不定将来真是大有前途的,现在示个好也不损失什么,怎么说也算是黎家人,算是他们大房的人,她不用,难道要便宜别人? “这就是了,主子放心,一会儿奴婢看着安排。” “嗯,对了,他尚未定亲吧?”之前还真没怎么关注过,毕竟是个养子,虽说有些名声,但也清楚是族长暗中帮着造势,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真才实学,还想着等看看再说的。 小玉摇头,“没有,不过奴婢听说,族长好像与家在说这事,应该是还没成,要不早就传开了,对了主子,奴婢昨夜听了一件事,说是前两日春试的时候,玥小姐在黎府附近撞上了那个金玉侯的马车,还起了冲突,还是老爷亲自出面才化解的。” “还有这事?” 黎瑶芯赶紧认真询问起来。 从贵妃降为嫔,连宫外的消息都滞后了,身在后宫,如何能不争啊。 小玉将自己听到的消息仔细说了一遍,黎瑶芯听完冷哼一声,“这金玉侯还真是好大的架势,我爹好歹也是朝廷从三品的官员,她当众训话,丝毫不给颜面啊!” “可不是,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玥小姐也是,这次被禁足了,连宫宴都参加不了。” “对了小玉,可有那个初雪参加宫宴的消息?” 第721章 她来了(2) 关注初雪的可不止是黎瑶芯一人。 没收到她参加宫宴的消息,朝堂上的金绝天就有些心神不宁。 世亲王妃也在打听着。 “到现在还没消息?” “暂时没有,确定宫里已经去了信的,但是那个金玉侯没回信。” 便是宫宴,也是有去有回,这是规矩。 宫里好根据实际情况准备。 “都这个时候,那怕是不去了,呵,她倒是聪明,知道这场合不合适去。” 世亲王妃已经梳妆准备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她该进宫赴宴了,早朝也快散了吧。 “她一介女子,获封侯爵,去了是坐女眷席还是文武官员那边?去了也是惹人看热闹,也是个聪明的,不去才是对的。” 麻姑倒是觉着不去才正常,她这一去,不是惹人说道? “若是个爱出风头的,怕是真就去了,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今日若是去了,她可别想安生,指不定还得出丑,朝中百官本就对她这个爵位颇有非议,你别忘了,今日宫宴女眷去了不少,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加上那些传闻,你觉着她参加这宫宴能安生坐在那?” 世亲王妃笑了笑最后整理了一番便在麻姑的搀扶下动身了。 “王妃说得是,她倒是几分明白的,若是今日去了,恐怕不是出风头,是出丑。” “出不出丑的不知道,反正是不会安生,麻姑,她不能留在永安城,为了天儿,本妃也只能当个恶人,今日她没参加便罢了,下次总有机会的,还有天儿的婚事,本妃真的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麻姑抿嘴不做声默默扶着,哎,当娘的,不都是为了儿子好?希望王爷能理解王妃。 王妃心里本来对那个初雪心里就有疙瘩,加上那份担心,更加不可能冒险让她进府的。 这会儿,官眷们的马车都朝着宫门缓缓而去,大家都掐算着时间,不是太早也绝不能迟,要赶在皇上到之前入席恭候。 初雪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已经在去往篱府的路上,她与东篱夫妇约好了一起入宫。 毕竟她今日的身份是东篱侯的家眷。 她到篱府的时候,东篱夫妇已经收拾妥当等着了。 今日初雪一身绯红金边的装束,少有的明艳,身上点缀的手势不多,手腕上带着篱夫人送的镯子,头上只有两根简简单单的白玉簪,耳坠和项链也是白玉配套的,十分简单,但是极配她今日这一身衣裳。 简单大气,去了繁琐,更显几分随意灵动。 “瞧瞧咱们女儿,好看!”就是…不太适合参加宫宴,这种场合一般着装都比较庄重。 篱夫人也从东篱口中听了初雪的一些事,知道她知小吃了不少苦,虽是公主,却没享受过该有的荣华富贵。 这样的宫宴,可能也没参加过。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好看!看着还真和旁的女子不同。 “桃儿她们帮着收拾的,我瞧着也还不错,篱爹爹,干娘,咱们走吧,时辰不早了。”再嚣张,也不好让皇上等着啊。 “走吧,五公子不是说在宫门口等吗?可北让他久等。” 东篱立刻吩咐套马车,几人便出发了。 宫门口,宫眷们陆陆续续下马车入宫,认识的相护打着招呼结伴而入。 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口有一会儿了,坐在马车里看着熟悉的宫门,丰子越此刻心情要说一点波澜都没有那时假的。 “主子,篱府的马车来了。”罗桑心里都不好受。 “嗯。” 丰子越收拾心情呼了口气下了马车,其实他的马车早就引起注意了,只是大家不好在宫门口太多议论,这会儿看着他下马车,终是忍不住细声交头接耳。 这可是前大元圣上,这皇宫从前的主人,而今物是人非,也不知这位什么心情。 这样的场面,往常都是避开的,而今终于敢露面了? 也不知他心里如何尴尬,哎,若是他们,定是不会来的。 正好,世亲王妃的马车也到了。 众人见着世亲王妃,目光终于从丰子越圣上移开了,纷纷上前见礼打招呼。 世亲王妃在马车里就看到了刚才的骚动,此刻却假装不知,朝着众人含笑颔首回应,也不过多停留,径直朝着宫门而去,其他人便也不看热闹了,都赶紧跟上。 “没想到那位五公子今日会来,之前也没听着信啊。” “总要面对的,听天儿说过,这位五公子只是生不逢时,却也是个人才,并非什么昏庸之辈,当初他主动投降,除了天意之外,也是顾念数万将士的性命,这样的人,其实也算是英雄。” “所以王妃才加快步子。”麻姑低声说了句,她们家王妃,其实也是心善之人。 世亲王妃笑笑不再做声,心里却不由犯嘀咕,这位五公子都来了,她真的不回来吗? 她这边想着,身后初雪已经到了宫门口。 看到马车听闻,丰子越直接上前迎着,丝毫不介意周围异样的眼光。 在看着篱府马车,又是一阵侧目。 这两位亡国之君都来了? 今日这宫宴好像有些不寻常啊。 三年多来,这二位还是 “五哥,你来得这么早?”初雪知道今日锦绣不会来,怀着孕,身子不便。 “索性无事,便早了些,也没等多久,黎先生,黎夫人,咱们进去吧。” 丰子越始终坚持喊篱先生,东篱听着也舒服。 “走,进去。” 初雪一派亲切的挽着篱夫人的胳膊,乖巧的照应着。 看着一身明艳的初雪,丰子越不由笑开,觉着她好像就应该是这般模样,张扬、明艳,如头顶的日头一样。 “五哥,可是好看?” 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初雪还十分臭屁的臭美了一句,完全不知什么是谦虚。 “嗯,好看,往后就这般穿。” “真的吗?行,五哥都说好看,那定是好看的。”世上哪有女子不爱听这种话? 初雪笑得越发明艳动人,明艳的有些灼目。 今日,她是篱爹爹和干娘的女儿,怎能让二位长辈丢脸?她知道,他们夫妇没有子嗣一直是块心病,虽然他们平素从不说也看不出来,今日,她就让大家都看看,他们有孩子,还相当不错。 篱夫人看初雪,是越看越喜欢,这般性子,如何让人不喜欢? “那个…那个红衣女子,好像就是那个金玉侯吧?” 前几天才进宫过,宫门口还是有眼力好的记性好的,已经认出来了。 这话一出不得了,宫门口立刻热闹起来了。 金玉侯来参加宫宴了。 第722章 她来了吗?(1) “小姐,这个真的要带进去吗?” 皇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桃儿他们只能在外头候着,和其他官眷家的奴仆一样。 走的时候,初雪还不忘叮嘱桃儿好生照看那盆话,这可是给状元郎的贺礼。 桃儿点头如蒜,生怕她家小姐直接把抱进宫了。 还好,只是私下送,还不至于太丢人。 “什么?” 一旁听了几句却不知详情的丰子越等人进宫路上忍不住好奇的问着。 “没什么,一盆野。” 初雪笑了笑没有多言,正好宫人也上前领路了。 丰子越直接问了句,“宫宴设在什么地方。” 宫人知道几位身份特殊,伺候起来也是分外谨慎。 “玲珑殿!” “玲珑殿,知晓了,不必跟着去忙吧。”意思他们知道怎么走。 连名字都没变吗? 好像这么大的宫宴,也只能在玲珑殿才坐得下。 宫人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丰子越一行已经超前走了。 这…… “行了,人家也算熟门熟路,咱们远远跟着就是,对了,可有人去告知皇后娘娘?” 另一位宫人撞了撞刚才回话的同伴轻声说着,随后低头碎步跟上。 人家不用他们领路,他们却不能不跟着。 “应该有人去通知了,得了,这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今日宫宴可是热闹了。” “可不,那位金玉侯都来了。” 消息果然很快就传到皇后这边了。 “她来了?之前也没收到回话啊,这怎这般任性?这好歹也是宫宴。” 说来就来的,招呼都不打!这不是难为人吗? “娘娘,那是不是要赶紧去添个席位?” 宫人赶紧问着,还真是任性。 可人家正儿八经是皇上封的侯爷,是超品的,这样的宫宴,按身份来说,合该有一席之地的。 “还问什么,既然来了,赶紧去安排啊。” “是!” 皇后都有些坐不住了,时辰也差不多,她该去宫宴了。 “去看看,大殿上散朝了没有。” “应该快了,娘娘,世亲王妃也入宫了,比那几位早一步,这会儿应该到玲珑殿了。” 要说这所有官眷中,能让皇后这般重视的,也就那么几个,世亲王妃就是其中一个。 “知道了,走吧,摆驾玲珑殿。” 皇后边走边问道:“各宫妃嫔都去了吧?” “回娘娘,都去了。” “瑶嫔可去了?” 皇后单独点了瑶嫔,旁边的宫人都微微愣了下。 “说是已经过去了。” 皇后微微颔首没再做声。 宫人也都跟着低头不再出声,三年前,眼前这位突然成了皇后,开始后宫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如今三年过去,他们可是眼见着皇后一步步走过来的,其实,皇后娘娘也听不容易的。 后宫诸多嫔妃,娘家势力都比皇后娘娘厉害,皇后虽然贵为中宫之主,但是日子并不像想的那么好过,都说皇后软绵随和,失了几分威严,可相处久了就会知道,皇后娘娘是个柔中带刚的,并没有那么好说话,也不是那么容易欺负的。 金玉侯参加宫宴了。 呼也听得消息,正好散朝。 金赞礼听得消息,眉头不由打结,这一个个要做什么,真当这皇宫想来就来? 招呼都不大一声。 “摆驾!” 此时也说不得什么,宫宴在即,既然她来的突然,今日宫宴之上若是发生什么事,就看她自己应付吧,他这个皇上没准备。 呼也低头跟上,心里暗暗惊叹,这个金玉侯可真是的。 怎么这般不守规矩,这是有意标榜她的特殊? 哎,到底是个女子,这心境还是差了些。 与此同时,金绝天也知道了。 听着也是眉头一皱,他早就知道,她今日应是会来,却没想着她招呼都不打一声,这脾气性子也太过随意了些,皇上毕竟是天子,天威难测,她如此放肆,皇上能忍一回两回,忍不了三回四回。 她这般聪明,怎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听说金玉侯来了。” “之前没听说啊!” “她一个女流之辈,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本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敢跟皇上立军令状就知道了。” “哼,是个张扬的,本官本不想说什么,反正也就一年时间,可她这也太不懂事了。” “就是,难不成她一会儿要跟咱们坐一起?” “不行,这如何使得?” 文武朝臣听着消息,反应着实有些大。 默默跟着的黎顺水眼睛却是微微一亮,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注意到。 她来了吗? 就在刚才早朝之时,他这个状元郎被封为枢密承旨,正六品朝官。 虽是六品,却是一个能上朝的六品,且是天子近臣,负责宣旨,尽管没什么实权,但贵在近天子,也就意味着机会多。 而且,他刚入朝就是正六品,能上朝,已是很了不得。 多数刚入朝的都是要到地方上任职历练的,想要立身金銮殿,除了要有过人的能力,还得朝中有人提携,可不是那般容易的。 所以说,黎顺水这个六品枢密承旨,算是十分不错了。 也让朝中文武都订上了这个后生,尤其是家中有待嫁女子的,都忍不住打起了主意。 黎家虽说最近闹出了一些事,但也没伤到根本,那就是无伤大雅。 刚才大殿之上他们可都看出来,黎家这个后生可是大有前途啊,皇上和天亲王都十分赏识,加上背后的黎家,将来肯定差不了。 最重要的是,他并非黎家嫡出,只是个养子,这婚配的条件也就宽泛了很多,门 “黎大人,恭喜啊,后生前途无量啊。” 若是旁人,黎建树可能也就笑着打两句哈哈,可眼下主动搭话的是老将军,他也得打起精神应对。 “老将军过誉了,可别再夸了,年轻人经不得夸,他们要走的路还长呢。” “是啊,所以才是前途无量啊,不像我们这些老东西,迟暮之年了,你们家这个后生,老夫瞧着甚是喜欢,还没婚配吧?” 上来就这么直接? 周边的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若是家有意,又许的是县主,那他们还真是没什么戏了。 “这…还没呢,这孩子颇得家中长辈看中,这婚事也就没着急。”他哪有功夫操心这些,便是他想操心,黎顺水的婚事,也不是他能过多插手的。 说是记在大房名下,实际上却是二房的人。 他就是有想法也还是要和二房商量一下,毕竟黎家族长带回来的人。 第723章 不跪(2) “来了,来了!” “这样的场合,穿得这般张扬。” “也不是什么天姿国色啊,顶多就是有几分颜色。” “就是,轮姿色咱们在场贵女胜过她的就多了去了。” “天亲王怎么会看上她?” “也不见着有什么特别之处。” “哼,算她还有些先见之明,没做到臣席那边去。” “还以为多了不得,还不是拉着那两位陪她来?” “这是找着机会来出风头,也不想想她的身份合不合适出现在这儿。” “亡国女罢了…” “嘘,别乱说了。” 毕竟是这样的场合,还是有那么几个注意了分寸的。 初雪随着东篱他们入席,对全场的高度关注视而不见。 既来之则安之,十分从容自若。 篱夫人是越看越喜欢,这才是真的气派,这般一比,在场那些个自诩高贵的贵女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来得刚好,不早不晚。” 东篱落座轻道了句。 也是一派泰然,丝毫不在意周围投来的目光。 丰子越亦是,他们这些人,心境绝非常人能比。 “今日这场宫宴,场面的确够大。” 初雪四周打量了一眼,加上朝臣,随随便便数百人,难怪一路进来戒备森严。 “现在不方便,晚些给你引荐几位夫人,她们坐在那边。” 篱夫人可没忘了今日带初雪来的目的,落座之后便在坐席间寻找那些熟悉的面孔。 她看过去的时候,几位官眷竟不顾周围诧异的目光纷纷起身朝着东篱夫妇行礼。 她们虽已是新朝臣子家眷,但对旧主依然敬重,这并不矛盾。 因为她们今日能坐在这儿,正是旧主劝说的结果。 东篱和篱夫人也受了这一礼,微微颔首回应并未起身。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们都受得起,所以无需在意周遭的目光。 这边,原大元的一些官眷,也在犹豫之下起身向丰子越行礼,丰子越也是颔首大方回应。 他和东篱圣上,丝毫不见亡国之君该有的颓废和悲愤。 当然,也有一些原大元人十分尴尬的看着,比如越家家眷。 在原大元国君面前,他们就是逆臣贼子。 “王妃,这些家眷竟如此不避讳。” 其他官眷即便心里都这么想,却是没人敢乱说,此事敏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世亲王妃这边就没那么多顾及了。 听得麻姑的话,世亲王妃神情微动,叹了口气道:“这二位的确都不是常人,本妃倒是觉得,刚才那些敢站起来见礼的人值得敬佩,人活着,若是一点情谊都没有,一点硬气都没有,才是让人瞧不起,他们敢当众如此对旧主,越发说明他们坦荡,反倒是躲躲闪闪的让人瞧不上。” 世亲王妃倒是觉得没什么。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只是…麻姑目光落在初雪身上,这位现在坐的位置倒是有些尴尬的。 她以什么身份来参加宫宴的? 若是大昊金玉侯,那她此刻坐的位置可不对,可她真要坐到朝臣那边去,也不太合适吧。 “皇后娘娘驾到!” 初雪他们的确来的刚好,不早不晚,才坐下皇后就来了。 所有家眷起身行礼参拜皇后。 唯独丰子越和东篱他们四个笔直站在那,只是微微颔首致礼。 旁边家眷发现都惊诧不已。 一个个都想着,他们是不是忘了现在是大昊皇朝了,见着皇后竟这般无礼。 可他们四人却是一派从容。 “都平身吧。” 四个人就那么突兀的站在那,他们的坐席又颇为显眼,皇后又怎会没看到。 “谢皇后娘娘!” 家眷们纷纷起身,目光都不由自主落在初雪他们四人身上,气氛颇为微妙。 后宫嫔妃也是个个皱眉,不过她们都是不动声色看着,看皇后如何维护自己的颜面,维护大昊的颜面。 尤其是黎瑶芯,旁人不知怎么回事,她却是知道一些。 当初皇上封东篱侯的时候可是说过,日后东篱侯及其家眷见大昊皇室可免去跪拜之礼,说是宽宏,倒不如说是为了避免尴尬,大昊已经一统天下,为了安定,皇上也不在意少几个人跪拜。 那五公子应该也是如此,但是那个初雪她凭什么不跪? 不过这会儿黎瑶芯更关注的是皇后要如何应对,若是斥责,那今儿可就出洋相了,皇上可是有旨的,而且这事没几个人知道,皇后应该也不知道,若是不做声,那她这皇后的威严怎么办? 就在这时,皇后缓步上前,没有直接落座,而是朝着东篱他们走去,所有人的目光跟随而动。 只见皇后走近几步,走近之后不是问罪,竟是十分客气的叙话。 “东篱侯和五公子今日能来参加宫宴,可是难得,本宫不止一次听皇上提及二位,说是早就想与二位好好坐下喝一杯,皇上还特意提醒过本宫,二位若是入宫,见着皇室可不必行跪拜之礼,二位皆是当世英雄,大昊皇室见之,理应礼遇三分。” 皇后说着真就颔首致礼。 说完又落落大方望着几人接道:“早就听闻篱夫人是个才女,博览群书十分渊博,本宫平日也爱看看闲书,希望他日有机会能向篱夫人讨教一二。今日五公子的夫人没来真是遗憾,本宫听说她而今身怀六甲,的确是多有不便,日后有机会,让她来宫里坐坐,之前见过一次,本宫十分喜欢她的性子。” 这一番话说下来,丝毫不让人觉得她这个皇后卑微了,反而是一派大气。 顺道也解释了了一下他们不行礼的原因,是皇上允许的,不光是见着她这个皇后不用行礼,见着皇上也是如此。 原来如此! 官眷们一下就释怀了,既是皇上宽厚下了旨,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黎夫人和丰子越也分别不咸不淡的客气回应了几句。 皇后便走向主位落座,等候恭迎皇上了,至于初雪,她聪明的越过了。 这个金玉侯,她反正是莫不清楚底细,只要她今日没着朝服,她就装聋作哑,反正她之前也的确没见过,且当她是那几位的家眷便是。 稍后皇上就来了,旁的,交给皇上就是。 不过还是忍不住暗暗打量着初雪。 任何人都会好奇吧,大昊的女侯爷,一个女子,以来就弄得满城风雨的。 也是一个很难让人不去注意的女子,先不说这一副明艳的模样,就是这一身气派,也足够让人侧目了。 这个女子…便是看着,就知道是与众不同的。 皇后的反应,倒是让黎瑶芯受到了一些刺激,她一直以为这个皇后,就是皇上选出来平衡局势,压制她们几个后妃的,是个工具人,可如今看着,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她知道的远比她想的多,皇上对她的看重,也比她想的重。 第724章 不纠结了(1) 还有一个人让黎瑶芯如鲠在喉,这人便是一身绯红的初雪。 她到底还是来了。 “皇上驾到!” 金赞礼直接带着文武官员到了玲珑殿,又是一番行礼,金赞礼走向主位,皇后就在一旁迎着。 他没落座,所有人便都跪候着。 “免礼平身,都起来落座吧,宫里许久没这般热闹了,今日也是难得。” 金赞礼挥袖让大家起身,语气十分平和随意,说完他自己率先坐下。 众人起身落座,那几个刚才始终站着。 大家心里免不得犯嘀咕,还真就不跪。 文武官员纷纷找到自己的坐席坐下,看到初雪与东篱他们坐在一起,都暗暗松了口气,还算她有自知之明。 “东篱侯,五公子,许久未见,这一向可好?” 金赞礼主动大方跟东篱他们打招呼,周围顿时静悄悄一片,都在竖起耳朵听着,睁大眼睛看着。 准确来说,这好像真就是这几位同时在这种参合碰面。 本来想着应是很尴尬的画面,可现在瞧着,竟是十分自然。 “多谢皇上关心,吾等甚好。” 东篱直接一个人回了,丝毫不避讳他们关系好。 金赞礼目色微微一动,脸上依然笑意盈盈,看上去好似很高兴的样子,“如此甚好。”说着目光飘向丰子越,“朕听闻五公子夫人有孕,可好啊?先道一声恭喜了。” “多谢皇上,家妻一切安好。”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皇帝客气,丰子越也不好甩脸子,也客气的回应着。 金赞礼笑着点头,“都好就好,哟,金玉侯也来了,怎没给安排席位?”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有些微妙起来。 金绝天打量了初雪一眼,随后看向金赞礼。 这次,初雪的确是放肆了些,这里毕竟是皇宫,她若来,该递句话的,况且,宫里事先已经去过话了,话都没回一句,想来就来,就是她身旁两位都回话了,虽然晚了些。 黎顺水坐在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他虽是此次春试状元,但是以他的身份,的确只能坐在那。 此刻,他的目光也落在初雪身上,不过与旁人的闪躲偷窥不同,人家看的挺光明正大的。 “臣妾这就问问怎么回事。”皇后明明心里明白,却没有直接点破,而是拐着弯侧身去询问底下的宫人。 “启禀皇上,皇后,是臣之过,宫中早就给臣递了话,是臣未回,臣这几日身子不适,怕来不了,昨日才好些,正好干娘想让臣陪着来,臣今日就是陪干爹干娘他们来了,算是家眷,既是家眷,坐在这刚好合适。” 初雪不慌不忙起身,一派从容的解释。 这解释,也就是‘解释’,在场之人,没一个人信。 当然,信不信的都无所谓。 好个金玉侯,还身体不适,倒是忘了,她倒是左右逢源和谁都能搭上点关系,干爹干娘… 金赞礼这个皇上心里多少有点怄,但面上却一点都瞧不出来。 “既是家眷,那边也无妨,倒是金玉侯要注意身子,早就听闻你身子不太好,可寻医问药了,今日瞧着气色倒还不错,但也不能大意了。” “回皇上,就是初到永安城,略有些不适,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多谢皇上挂念。” 金赞礼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便好,否则…有人可是要心疼担心了,咱们金玉侯毕竟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是吧,天亲王。” 这宴会尚未开始,气氛瞬间拉满。 他这一句话,可是让不少人的心都骚动起来了。 随着金赞礼的目光看向金绝天,宴席上的人都随之而动,生怕错过了金绝天的任何一个眼神一个表情。 丰子越和东篱都是眉头微微一皱,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他们雪丫头可是个女儿家,这种玩笑,怕是有些不合适。 金绝天别有深意回望了金赞礼一眼,随后挪开目光看向初雪。 “金玉侯虽是女子,但是娇滴滴这三个字用在她身上不太合适,皇上或许不知,咱们金玉侯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过,皇上的话也在理,不管男女,身子总归是要注意些的,金玉侯若是不舒服,该在家好生歇着,这早春风寒,别着凉了,来人,把这个给金玉侯送去。” 金绝天当众接下自己身上的披风递给身后伺候酒水的宫人,宫人既激动又慌乱。 这… 这口气,听听,说着让人家回去歇着,正想着天亲王是在暗说金玉侯让她安分些,可下一刻就给人送披风,还是自己身上解下来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避讳的意思都没有,再听听那口气,这分明是实打实的关心啊,不对,不是关心,是宠溺好嘛? 原来不是他们天亲王不懂得怜香惜玉,是之前一直没遇着让他怜惜的人啊。 这一举动,让坐席上的世亲王妃忍不住抓紧了衣袖,这孩子,他这是做什么!还嫌外面的风言风语不够多吗?自己还要添油加醋! 他是要一条道走到底啊,他就不怕她真的是… 作孽啊! 世亲王妃呼吸都急促了些,可这样的场合,她的一言一行都要三思而行,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你们瞧瞧,谁说咱们天亲王不懂怜香惜玉的。” 金赞礼笑说了一句,还不忘指了指金绝天。 好得很,这是明目张胆的维护啊,不过也挺有意思,他可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金绝天会为了一个女子这般不顾场合。 全场女子,几乎都看向了初雪,有羡慕有妒忌,还有不解的。 总之,她们都不能理解,天亲王为何对这个女人这般不同。 “不用,多谢天亲王,这几天已经回暖了,今儿也穿了不少,倒是天亲王穿的比较单薄,还是自己用吧别着凉了。” 没想到这边既当众谢绝了。 没有想象中的娇羞,也没有办法扭捏作态,回的这叫一个干脆,那边还没送过来这边就拦下了。 弄得刚接过披风的宫人一脸尴尬站立不安的杵着。 他去还是不去? “本王身子素来不错,这点风无碍,无需担心,金玉侯无碍就好。” 说完大大方方摆手让宫人退下,自己倒也没再穿回披风,眼眸深处的无奈和神伤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刚才的确是一时冲动,但也带着几分刻意为之。 就在刚才,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突然不想纠结了。 顺心而为。 就算她真的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如此对她,又有何不可? 第725章 有些东西刻在骨头里(2) 一来就看了一场好戏。 不过很快也告一段落。 只是今天要从初雪身上挪开目光有些难。 表演开始,大家也就随意些了,坐席间有说有笑,没了刚才刻板严肃。 “辛苦皇后了,宫宴安排的不错。” 金赞礼席间当众侧身夸了皇后一句,虽是帝后之间看似随意的交流,可旁边嫔妃都听的一清二楚。 不知不觉,皇后之位越来越稳固了。 当初多喜被选为皇后,很多人想着,这个皇后之位,她能做多久。 “这都是臣妾该做的,皇上,那位就是咱们大昊今年春试的状元郎?” 皇后身上也再不见当初的小心翼翼,有的只是大方得体,这会儿就和皇上若无旁人的闲聊着。 当然,真的只是闲聊吗? 只见金赞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道:“正是。” “还真是一表人才啊,皇上,今日这大好的日子,臣妾记着,以往春试的状元郎,皇上可都有赏赐,不能单单落下今年这位状元郎吧,不知皇上赏了什么?” 皇后一幅好奇随意的口吻问着。 “啊哟,瞧朕,皇后不提,朕差点将这事给忘了。” 正好一曲歌舞到了尾声,金赞礼一抬手,全场再次安静。 “若非皇后提醒,朕差点忘了一件事,忘了赏咱们的状元郎,黎顺水,你自己说说,你可有所求?” 金赞礼这话一说,所有人看向黎顺水。 刚才席间,不少人都盯着他呢,尤其是那些女眷。 这可是个金龟婿,前途一片光明啊,再加上这一表人才的俊俏模样,如何让人不心动。 黎建树赶紧看向黎顺水,生怕他不识好歹真开口求什么,皇上就是随便一说,不能太当真。 黎瑶芯也再次打量黎顺水,这个黎家养子,她拢共也就见过几次,但是这张脸的确让人印象深刻,可除了这张脸,也就没什么了,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太了解这个黎家人。 的确是疏忽了,也是没想到他能一鸣惊人。 黎顺水在一片打量的目光中起身回话,“回皇上,臣…斗胆,确有一事相求。” 黎建树双目一闭,还真是顺杆爬的东西,没见过世面,这是什么场合,他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吗? 金赞礼也微微挑眉,“状元郎且说说看。” 这一个且字就足够耐人寻味了。 刚才还眼巴巴盯着状元郎的那些家眷,这会儿都赶紧藏起了小心思。 金绝天也不由看了过去,但是他与大多数人的想法有所不同,觉着这个黎顺水是真的有事相求,便是皇上刚才没那么一句,可能他也会开口。 初雪也静静望着静候下文。 她好奇他会求什么。 刚才朝堂之上,应该是封过官身了,不知道封了个什么。 黎顺水离席上前,正儿八经的再次行礼,“启禀皇上,微臣听闻金玉侯领了军令状,皇上也下了旨,兴修戍城到遂州的水利,还有戍城通南的路,微臣斗胆,想请旨前往戍城!”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这新科状元不会死脑子有问题吧? “请旨去戍城?” 别说其他人,就是金赞礼这个皇上都绕不过弯来了。 “是,据臣所知,地方凡有动工动土例如兴修水利道路之工程,朝中工部都要派人前往,或是上下协调,或是督办工事,或是巡检记录,虽戍城乃金玉侯之封地,但已是大昊疆土,且戍城水利与遂州相连,朝中也应派人前往,微臣斗胆,毛遂自荐,想前往戍城参与工事。” 一些大臣听完都乐了。 黎家这个状元郎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而且有些不太清白啊。 他还真将这事当回事了啊? 一年之期可能吗?人家金玉侯一介女流不知天高地厚要玩要折腾,那也就是一年之期,怕也就是热热闹闹开个场,随后就散碎收场。 若真是朝廷的大工事,还轮得着他在这毛遂自荐去督办或是巡检记录? 皇上早就安排的妥妥帖帖了,工部早就忙活起来了,这人选怕也早就争破了头,哪会像现在,圣旨下去,一点水都没有,因为朝廷没打算跟着胡闹,就是金玉侯的独角戏,几句狂妄之言罢了,一年后,皇上正好借机收回爵位算是惩罚,这事也就揭过了。 “状元郎说到此事,朕倒是忘了,的确,但凡兴工,朝廷都会派人去地方,这事的确是疏忽了,这两天忙于春试,难得状元郎心系朝廷。” 黎顺水… 黎家这个养子倒是有些让人意外啊。 这件事,满朝文武当真没一人提醒,就连金绝天都未曾开口,只是私下说了几句,他日他去一趟戍城,且当朝廷督办了,他这个皇上也确实没正儿八经当过一回事,因为谁都知道不可能,所以也就没在朝堂之上过多提及,更没想着派个人过去。 “你之官职,这个差事多少不太合适,且你刚入朝,对水利修路这些工事怕是不太清楚,不过,你有这份心思为朝廷分忧,已是不错,再想想旁的赏赐吧,这样的机会可不多,状元郎若是没有他求,那朕便赐你一门姻缘如何啊?刚才皇后还问你是否婚配,朕记着,你好像没婚配吧?是吧,瑶嫔?” 金赞礼三言两语直接将话题跳过,只当是这新状元年轻气盛想法多,不过,朝中也的确需要一些这样的新人,另外,他今日对这状元郎,确实有一番安排,那便是他的婚事。 黎家已经有两人在朝了,都说,事不过三,这 瑶妃没想到皇上会问到她头上,连忙起身回话,“回皇上,家兄未曾婚配。” 皇上点了点头,黎瑶芯便安静坐下了,心里却突突的跳。 虽说,她与黎家离心,可黎家现在的荣辱还是与她息息相关的,这点她心里还是清楚的,皇上这话都出口了,可见是已经有了想法。 会是谁家? 所有人都看出怎么回事,都知道皇上这是要给状元郎赐婚,且人选十有八九已经定下。 可黎顺水却的回话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回皇上,微臣的确尚未婚配,暂且也未曾考虑过婚事,微臣此时,也只此一事相求,微臣这有一份谏书,还请皇上过目。” 他并非玩笑,难道大家不知,金玉侯要做的事,对大昊来说,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吗? 吾辈读书入朝为官,不就是为百姓谋福,为社稷献策?既是如此,他所求所想,便无愧于天地,便也不惧他人目光了。 第726章 她就是故意的(1) 这又不是大殿,好好的一场宫宴,皇上说赏,状元郎还真就上纲上线了,这不太合适吧。 一些人再看黎顺水的目光都产生了变化。 而且,还挑了这么件事来图表现,真不知这状元郎是聪明还是蠢了。 这件事是能乱入的吗? 他们并不知,这件事若不是这样的场合之下,就算皇上朝廷有意派人去戍城,也绝摊牌不到他头上,若换成别人,对金玉侯的事是好是坏都是未知数。 “谏书?看来,此事并非状元郎一时心血来潮,也罢,那就呈上来看看吧。” 很明显,金赞礼的口气有了变化。 玲珑殿内,气氛也起了微妙的变化。 此刻谁都不敢乱做声。 呼也上前从新科状元手里接过谏书,心里却暗暗叹气,原本大好的前程,这无疑是自毁前程啊,这件事,满朝文武,谁主动提了,他一个愣头青搞不清楚状况啊这是。 “雪丫头,怎么回事?” 东篱和丰子越则是看着初雪,直觉这事就和她有关。 初雪这次是真冤枉了。 一脸无辜摇头,这事她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想着,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黎顺水身上。 他还真提啊,这满朝文武,谁敢沾上这件事,都想隔岸看戏,他却要往里面扎? 初雪现在最好奇的是,他这么做,黎家的人知道吗? 反正从在座几位黎家人的表情来看,八成是不知道,也就是说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十分不合常理不是吗? 为什么? 金赞礼在一片寂静中翻看起了黎顺水的谏书,他倒是想看看,这个状元郎到底有何高见。 不知是谏书写得内容过多还是如何,皇上这一看,就看了好一会儿。 莫名让气氛增添了几分紧张感。 “看来…朕封你个枢密承旨不太合适,改封国子司业,既然状元郎毛遂自荐,那此事朕就允了,正好朝廷还在商定派往戍城督查工事的人选,就你去吧,但是你此次前去,不光是协同金玉侯督办工事,还要行本职之职,你可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金赞礼看罢,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这一开口,全场震惊。 皇上同意了?还改封了国子司业? 虽然都是正六品,可这职权却是截然不同啊,那谏书到底写了什么,竟有这么大的作用,不但能让皇上改变封赏,还让皇上同意了他的请命,咋回事? 看来,这个状元郎有说法啊。 “回禀皇上,国子司业协祭酒主司各学的教法、政令。” “明白就好,目前,朝中祭酒一职尚空缺者,所以大小事,你要自己斟酌而定。”金赞礼说完,突然扭头看向初雪,“金玉侯,朕派咱们的新科状元去督办工事,若有需要协调之处,可与黎大人协商,金玉侯可有意见?” 这话问的! 朝廷派什么人去督办工事,需要询问她这个金玉侯的意见? 这是抬举还是捧杀? 初雪赶紧起身,“黎大人是不可多得之良才,臣相信,有黎大人相助,必定事半功倍,恭喜皇上,得遇良才。” “看来,咱们金玉侯对新科状元也是十分看好啊。” 金赞礼这话说得可是有些意味深长了。 能不让人多想吗? 刚入朝就想着去戍城,而且一看就是早有打算,谏书都准备好了,要知道,今日他才受封,才有资格递谏书。 再看金玉侯的反应,那是十分欢迎啊,很难不让人多想。 初雪听罢,大大方方看向黎顺水,笑着点头回话,“臣初到永安城,便有幸与黎大人相识,黎大人满腹经纶,不可多得。” 这一眼看得,有些许拉丝啊,就连金绝天都是面色微微一变。 她做什么?当众这么看一个男子,不怕被人误会吗? 这样的场合,多数人都想着避嫌,她倒好,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与人家新科状元相见甚欢吗? 就连丰子越和东篱都有些看不懂了。 金赞礼眉头挑了挑,“金玉侯才到永安城没几日就与黎大人相识了,这可真是难得的缘分啊,看得出来,金玉侯对黎大人更是欣赏有加,想必二位日后会相处愉快,如此,朕也就放心了。” “黎大人这般人物,怕是难有人见之不欣赏的,臣此番到永安城,能结识黎大人这般人物,着实有幸。” 这一番夸,夸得黎顺水都不由自主红了耳根。 不是,夸就夸吧,明明是一本正经的正经话,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竟有些变味,主要还是她的眼神,说话就说话,盯着人家是什么意思,说话用嘴,她怎么把眼睛也用上了。 “咳…金玉侯对咱们状元郎的评价倒是很高啊。” 这女子竟是个这般没脸没皮的吗?当众这么盯着一个男子。 金赞礼忍不住就往金绝天那边瞄,果然,金绝天脸都黑了,他们的天亲王就这么不加掩饰了? 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偏在这时候,初雪还要自己添油加醋,“皇上,黎大人当得起这番夸赞不是吗?”说着还若无其事冲着对方道:“黎大人,一会儿宫宴散了,可否一叙?” 地下一片抽气声。 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当他们不存在吗? 这简直是…没眼看。 “…好!” 黎顺水也无法淡定了,可是对上初雪的目光,一个好字就这么出口了。 说出来就略有些后悔,耳根子都不由自主的红了。 “这可巧了,本王这正好有一事想要跟金玉侯说,待宫宴散了,不妨一起?状元郎不介意吧?” 金绝天那眼神,敢介意一个试试? 大家伙还在震惊初雪和状元郎之间无人一般的互动,这边金绝天又加入了。 现场暧昧气氛一下拉满了。 大家伙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有点不够看了。 都在盯着黎顺水和初雪的反应。 “无妨!” 没想到,两人竟异口同声,人家金玉侯这般说也就罢了,这状元郎这一声无妨什么意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金赞礼又是眉头一挑,今日这一出,属实没想到。 那两个也就罢了,没想到素来稳重的天亲王竟会当众打翻醋坛子。 “宴后的事,你们宴后说去,都坐都坐,皇后,听说你今日还准备了不少节目?” 再这般发展下去,这场宫宴,皇帝都不知道怎么收场了,完全变味了,赶紧拉回正常轨道。 皇后反应过来赶紧配合,刚才有点看入戏了。 有点精彩。 那状元郎赐婚的事…先搁一搁? 第727章 找茬的有点狠(2)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丰子越和东篱真要好好问问了。 不过旁人不清楚初雪的品行,他们心里有数的,所以,刚才所见,一定是另有深意。 好像也只能这么想,他们此刻才能忍着继续宫宴。 皇后为这场宫宴的确是准备良多。 可是,好像是白忙活一场,这场宫宴总是跑偏。 原因,都是因为一个人。 金玉侯! 她一来,这场宫宴就注定不寻常。 这不,家的县主刚舞了一段剑舞,赢得一片喝彩之声,皇上皇后自然要赏,可这二位的赏赐今日好像有些难以送出去,这不,人家县主也学了状元郎的,自己请赏。 而且,又和金玉侯有关。 “臣女刚才听天亲王说金玉侯巾帼不让须眉,而金玉侯又是我大昊唯一的女臣,也算是开了历史先河,想必,金玉侯一定有其过人之处,今日难得一见,臣女想见识见识,相信在场不少人都与臣女一样,都想开开眼界。” 旗自小行走军中,又上过战场,说话自有一股子气势。 和在场其他女眷都有几分不同。 她这时候站出来冲着金玉侯,谁也没觉得不妥,刚才天亲王的反应,也难怪县主坐不住了,在场原波罗的人都知道,家这位小姐对天亲王可谓一往情深,天亲王出兵征战,她也一直追随左右。 本以为,等天下大定,这天亲王王府总会有她一席之地,可现在看来,怕是… “这…”金赞礼虽然也想看看这样的热闹,可这场合,他还是要板着些的。 “皇上,臣女知道,金玉侯娇娇弱弱的,舞刀弄剑恐怕是不行,臣女听闻,金玉侯师出名门,足智多谋,连兵书也有涉猎,不知大家可否记得,当初西北粮仓一事?传闻是原大元军中一个叫梅时九的人所为,可实际上,却是出自咱们金玉侯的手笔,所以,天亲王才会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夸赞,而今大昊一统,天下一家,旧事重提,旗并无挑事之意,只是纯粹惊叹金玉侯谋略无双,今日,旗想借此机会斗胆领教一二,还请金玉侯不吝赐教。” 旗还真是个率性的,简单明了,却又说得十分真诚,她今日就是想要领教一下,明明句句话都带着锋芒,听着却也不叫人讨厌。 不过,她看似无意说出的真像,却是惊奇了千层浪。 不说在场其他人了,就是丰子越和东篱也都看向了初雪。 初雪只能尴尬一笑,敢做敢当,她倒不至于不敢承认,只是… “没想到,当初火烧粮仓差点让波罗陷入困境之人,竟是金玉侯!” “将军,这没搞错吧?” “是啊,当时不是说是大元九公子所为?” 一时间,一片议论之声,这事也算是他们的常胜将军天亲王为数不多的败笔。 原波罗的臣子此刻看初雪,那又是另一番感受了,虽说如今天下一家了,当时人的心里,总还是有偏倚的。 而元大元的人看初雪,那心里又是另一一种心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骄傲的,这可是他们前大元的公主。 而一直表现的很低调的越欢烨终于忍不住抬头打量初雪。 这个女子的传闻,他也听了不少,却是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或许有些本事,但不足为道。 这是男人的世界,女子就该相夫教子才是常伦。 但她十分特殊,是前大元公主,他若是在朝堂上过多出声针对,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惹一身闲话,虽说他现在官职不低,可私底下,还是有人将他当成逆贼。 说他失了读书人的气节,所以,这三年,他在朝中忙着结网,行事很是低调,他相信,时间久了,总有一天人们会将那些对他不好的言论都淡化。 “天亲王,此事当真?” 最后,还得是皇上来说这句话,一时间,所有人看向金绝天。 席上的世亲王妃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竟还有这回事,那粮仓一事是她所为? 天亲王缓缓起身,没有直接回答皇帝的话,而是看向旗,“将军,此事本王尚未证实,将军这般言之凿凿,可是查实了?” 旗没想到金绝天会当众这么问她,这不是明白白的袒护那个金玉侯吗? “王爷,此事实情如何,王爷心中有数,金玉侯在这,既都说开了,不妨问问?” 旗也不否认她没证据,但是此事军中不少人都知晓了,只是没有说破罢了,很多事仔细对对就能对上的。 她认识的王爷,素来是个磊落之人,怎么,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旗想到这,也就越发倔上了。 一时间,所有的注意力又转嫁到了初雪身上,这一场宫宴,大家伙就是这么看过来看过去,好戏不断。 “此时过去已经,而今天下太平,是谁烧的,也无需去纠结了,都过去了,将军想要跟金玉侯请教,他日有的是机会,不急一时。” 金绝天再次出声,这次的口吻带了几分威慑,是在告诉旗,适可而止了。 可他越是这般,旗越是头铁。 女人的妒忌心和醋劲,是很多男人都无法理解的。 金绝天此时最好的选择是不做声。 可是,遇上情这个字,平日里冷静持稳的金绝天也正常起来了。 “王爷此话差异,现在天下天平,咱们议论此事,并非兴师问罪,此时再议此时,更显胸怀不是吗?当时火烧粮仓一时,主谋者难道不让人佩服吗?足智多谋且胆识过人,此等人才,若还在,不应该予以重视?臣女记得,当初王爷还说过,此人若为将,就是不可多得之良将,可抵千军万能呢,此人不但熟知兵法,擅谋略还会造兵器,对吧王爷?” 兵器二字,旗看似随口而出,实则心事沉沉。 她指的是那几架零散的排弩,可兵器二字此刻听在金赞礼耳朵里,却是残缺的那一篇兵器谱。 很显然,金玉侯和初雪都想到了。 这一瞬间,再看旗,眼神有不一样了。 这是明里暗里都藏着刀,而且,刀刀带血,一个不好,见血封喉。 此时,金绝天再出声,就太过明显,明显的说不过去了。 “将军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当初火烧粮仓之人,的确是个人才,且被天亲王这般赞誉,朕也不禁想知道是何许人物了,金玉侯,将军说得可是真的?金玉侯也不用有什么负担,都是过往之事,只是怕埋没了良才。” 金赞礼开口,初雪就不得不回应了。 大大方方起身,“回皇上,火烧粮仓一事,确是臣所为,臣也并无负担,当时不过是各为其主,臣亦相信皇上大国天子的心胸。” 第728章 应战(1) 宫宴上一片哗然。 “真的是她?” “这怎么可能?” “她?她怎么做到的,好像当时西北已经沦陷了,她上哪里调的人?” “是啊,西北都封锁了,听说人也不多,好像拢共就几百号还是多少人?” “那些粮她当时怎么运走的?事发之后,王爷就封锁了整个西北。” 这件事,在军中,一直是个未解之谜。 而且,他们一直认为,这件事是大元那个足智多谋的九公子所为。 怎么也没想到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所为。 “难怪咱们天亲王说金玉侯巾帼不让须眉啊,这般看来,金玉侯与许多男子想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此刻,金赞礼再看初雪,已是正色几分,连带着戍城已经她请旨要办的事,他好像都要慎重思虑一番了。 也是他之前小看了。 能让天亲王这般另眼相待,又怎是普通女子。 “皇上过誉了,一些小聪明罢了。” “这要是小聪明,你让在场男儿情何以堪啊,金玉侯就不必谦虚了,此战在军中一直流传着各种猜测,他日找个机会,金玉侯给大家解解惑?说说金玉侯当时是怎么做到的,放心,就是论战,并无他意。” 金赞礼还真像听听她是怎么做的。 “皇上有命,臣遵旨便是。” 初雪笑着大方回应,这姿态,从容不迫,让在场不少人都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女侯爷了。 皇上面前,这么多人面前,别说一个女子,就算是这些朝臣,有几个人能这般泰然自若的,便是装,也是一种本事了。 “皇上,同为女子,金玉侯之能,臣女由衷敬佩,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妨让大家见识见识她的本事,看看咱们大昊女侯爷的风采,如何?” 旗也是上过战场的女人,和在场的一些女眷也有所不同,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一派豪气。 皇后赶紧看向皇上,今儿这宫宴,好像跟金玉侯扯不开了。 金绝天则是眉头微微一沉,此时他也不好插嘴说什么。 “咱们县主是女中豪杰,今日碰上金玉侯,同为女子,且都是奇女子,想要互相切磋一些,朕倒是能理解,诸位今日也是有幸,行,今日宫宴,难得大家聚在一起,那就热闹热闹,也不讲究那么多规矩,随性就好,金玉侯,你可愿意与县主一起切磋一番,让大家开开眼?” 皇上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初雪微微一笑,“既然县主如此雅兴,臣岂敢不奉陪,县主乃此前可是咱们大昊 避不开,那就应战便是了。 初雪从容以对,反而显得旗有些咄咄逼人。 明明一幅弱柳扶风的样子,此刻站在这,却是一点也不输旗这个上过战场的人,气场甚至更强。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今天这场宫宴真是来值了,真就是好戏连台啊。 东篱与丰子越互看了一眼,他们倒是不担心别的,就担心这女县主有意为难,他们雪丫头身骄肉贵,可是拉不动弓箭什么的。 黎顺水也忍不住带了几分期待,目光有意无意就落在了初雪身上。 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发现,与她在一起,会莫名想要靠近。 全场寂静,都等着看这场好戏,不管怀着什么心情,反正都十分关注着。 “放心,本县主听闻你身子不太好,不与你比刀剑骑射,咱们就论战,如何?” 那不就是纸上谈兵? 初雪眉目一挑,一改刚才没正经调戏状元郎的姿态,一手负后,一手折放腹前款款上前。 “全听县主安排。” 旗看着迎面走来的初雪,眉头微微一皱,好大的气势。 “皇上,臣女想与金玉侯论战一场,可能借玲珑殿桃林一用?” “这倒是别开生面,好,这般坐着也无趣,大家移步桃林,看看咱们大昊两位奇女子的风采吧。” 金赞礼是真的来了几分兴致,直接爽快起身,率先而去,皇后赶紧跟上,身后众人纷纷起身,这还真是别开生面了。 如此一来,也不必太拘着,气氛一下就活络了不少,至少说话方便了。 “这个金玉侯还真是出尽风头,哪哪都有她,这宫宴开始到现在,就绕着她在打转了,县主也是,跟她比什么,不过也说不好,县主可是出身将门,又上过战场打过仗,可是真正领过兵的,那金玉侯也真敢应,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有人大出风头,自然有人看不惯,善妒的人哪里都不缺。 说话方便了,憋了这么久,议论之声也就多了。 黎瑶芯缓缓跟在皇帝和皇后的后面,有意落开几步,默默听着这些细声议论。 她也想看看,这个金玉侯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能让天亲王当众相护。 她手指甲掐了自己不知多少下,才忍住打量和不甘的目光。 她从小就认识金绝天,算是追随着他的背影长大的,所以即便入了宫,心里有一块地方,始终搁着一个人,不可能放得下。 以前她觉得,她或许能以另一种方式和他站的很近,她在宫中居高,他在朝堂居高,他即便取了王妃,妻妾成群,也没有人能与她作比,而且,也不会有女子能走近他的心中,因为他曾亲口对她说过,他无心儿女之情,他的心思在社稷。 这是他自己说过的话,也一直是如此做的,可是今日,今日她看到他为一个女子不顾这么多人在场,毫不避讳的挺身相护,毫不避讳的被她牵动,从他入宴,目光就未曾离开过那个女子。 那种眼神连掩饰都不掩饰了,原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其实早该想到,那些绝非只是传闻,否则,他天亲王若是不想,这些传闻很快就能销声匿迹。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抹绯红的身影上,这个女子,她究竟凭什么。 玲珑殿的桃林,此时枝头已挂满了苞,有些已经初露芬芳了。 “早春时节的桃林景色已经十分赏心悦目了。” 前几天的冷意,都快让人忘了春天已经来临。 金赞礼的话让大家纷纷左顾右盼起来,但是景致再美,也难抵看戏的热切啊。 “县主,金玉侯,你们看看要如何比,随意便是。” 桃林论战,颇让人期待啊。 第729章 一步定全局(2) “金玉侯,咱们今日就以这片桃林为战场,论战一场如何?” 站定位置,旗指着前方一片桃林问着初雪。 初雪随着看过去点了点头,“县主随意便好。” “皇上,臣女想去想请御林军帮个忙,一共十八个人,分两队,一队九个人,一方持红旗,一方持蓝旗,两方听我与金玉侯的口令行军对峙,咱们大昊的御林军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其中就有军旗令行,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旗一开口,金赞礼便大手一挥,“霍承,按县主的要求安排去办。” “是!” 御林军统领立刻领命,随即就挑选了十八个人,这挑出来的人,肯定是没问题,也听得懂军旗令行的口令的。 “金玉侯,你选红还是蓝,请便,对了,差点忘了问问金玉侯,这般可行?想着金玉侯应该是知晓用兵之道读过兵书的,便自作主张了,若是不妥,咱们换个方式便是。” “军旗令行,是论战的基本,本侯既答应了与县主切磋,自是不能扫兴,县主且安排就是,本侯今日喜红色,那就选红吧。” 初雪笑着迎战,也是几分豪气。 就是这桃林四处开阔,今日风稍稍有些大了,不过还好,毕竟开春了,寒意没那么浓了。 “如此甚好,旗一定好生领教。” “请!” 初雪话不多,任由这位县主安排。 这女子真的动战场上用的军旗令吗? 在场文官和一些女眷反正是看不懂,纯粹看热闹,但是看得懂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瞪着看好戏,两个女子较量论战,还真是没见过。 在场武将对旗都不陌生,自然知道她肯定是懂的,但是那个金玉侯嘛…等着看吧。 “金玉侯,你的旗。” 御林军统领亲自给两位女将发了令旗,接下来,已经在桃林中分两队而站的十八人就是他们手里的兵,而他们就是沙场点兵的将。 旗和初雪各自拿着自己的灵气,互相拱手,随后背道而驰。 梅林芳菲,四周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而视野开阔之处,两位女将也开始他们的较量。 看不懂的看热闹,看得懂的看门道。 旗一出手,就是一套复杂的旗令,蓝方八位将士立刻依令布阵,或攻或守。 这边初雪也轻轻挥动令旗,相较之下,看着几分凌厉,却是多了几分从容。 “这看着,好像是下棋啊。” 一些文官看着看着,大概也看出些门道,但也只是看出些门道,到底和下棋不同。 但是看的懂的人都睁大眼生怕错过什么精彩之处。 “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了这些?” 东篱开始还是有些许担心的,毕竟对方是上过战场的女将。 “她有时候看似冒失冲动,但是做的事都有几分把握,她敢应,自是心里有几分成算,东篱先生别忘了她是谁的门生,她跟着学了些兵法战术也正常。” “纸上谈兵和实际论战,总还是有些差距的,不过现在看着,倒是不用担心了。” 东篱曾是阮东执掌兵权的人,只要略看便知胜负了。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所以他刚才才感叹了一番。 “她本就是个聪慧过人的,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一通百通,叟和先生不也说过,若是男子,当与时九并称当世双绝…” 不经意间提到梅时九,丰子越的声音突然变小,故人不在,只剩追忆了。 说到时九,再看初雪,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她是个通透的孩子,便是不舍,也知道日子还是要过,五公子,那个状元郎怎么回事?” 东篱终于找着机会跟丰子越说说了。 刚才席间一直忍着。 “那个黎家公子?实不相瞒,我与先生一样,一会儿宫宴结束,咱们问问便是。” 刚才她的举动,的确有些过了。 “要我说,你们二位就别操心这些了,女儿家的心思,你们这些男人也猜不明白,妾身瞧着,那个状元郎,好似不错啊。” 眼睛干净,清澈,一派坦荡。 她倒是觉得,若是自家干女儿若是无意,可千万别去撩拨这儿郎,那耳根子的羞红她可是瞧得清楚,这样的男子,一旦认定,那怕是会身陷的。 篱夫人对自己眼光还是几分自信的。 篱夫人这么一说,东篱和丰子越忍不住抽空看了一眼黎顺水。 不用说,两人其实对他印象都不错。 但是他主动当众请命去戍城督办工事,不由让他们多想,这人动机为何,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而他们的雪丫头又为何当众对他这般态度,总之,有些雾里看看不真切啊。 再有就是那天亲王了,那意思就十分明显了,看上他们的雪丫头了,而雪丫头明显无意。 “好个四两拨千斤!” 一声惊叹,打断了两位‘家长’的操心。 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战场’。 此时,就连金赞礼都看得眼睛都不眨了。 明明刚才看着,战场情况还是五五开,可转瞬之间,局势就一面倒了。 若是刚才没看仔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看仔细的便是一个妙字,忍不住一声惊叹。 “右行五,左三撤四,合!” 初雪挥动令旗,声音很是清亮,每一次下令都十分果决不带犹豫。 此刻,她就是衣蛾身在战场的将军。 “五退二,三进,守!” 这边旗一改刚才轻松之态,看样子颇为吃力。 初雪手中的令旗不停地挥动,从守到合再到攻,一气呵成,就算看不懂,也明显能感觉到红方气势如虹。 这种感觉特别奇怪。 “明明一边就八个人,怎么有种千军万马的感觉?” 一些文臣看着看着也是瞪大了眼。 那军旗一动,他们就不由自主跟着紧张,好像还能谈到号角争鸣之声了。 战火停息三年,许多人已经忘记这样的场面了,这一瞬间好似被唤醒了,尤其是在场上过战场的武将们。 黎顺水也在看,而且看得分明,这一局,其实在 而且是对方走不出的局。 实力太过悬殊,这一局会结束的很快。 “一步定全局。” 黎顺水忍不住道了一句,说话间嘴角微微上扬,望着那抹桃林中那抹红色,有种说不出来的骄傲还有宠溺,好似,她就该如此。 他自己都尚未察觉他此刻的表情,可不远处的金绝天却看得一清二楚。 这眼神,这表情,这笑容…… 第730章 无人能及(1) “金玉侯用兵如神,旗甘拜下风!” 不管今日旗出于什么目的,言语之间是否暗暗挖坑,但最后还是表现出几分身为军中儿女的豪气,愿赌服输。 只是这一句甘拜下风,暗含了多少不甘与屈辱,只有旗自己知道。 不过,她今日也算是真正明白了,明白了为何金绝天会看上初雪。 这个初雪,的确很强。 论战,论的不光是兵法谋略,还有心智和胆量。 而她无论哪一点,都是一败涂地。 “承让!” 初雪也是风度的回应,并没有摆出胜利者之姿。 因为这一局对她来说,不惧挑战性,旗一开始就输了,她后面步步紧逼其实是有些欺负人的,她是可以延长战局,但是没必要,若是在战场之上,速战速决,有时候不管是对敌军还是对己方,都是好事。 可以尽可能减少伤亡。 战场本就残酷不是吗? “金玉侯哪里需要承认,是旗自愧不如,金玉侯之才不输男儿,若上战场,可为将。” 旗这话虽是及其高度的认同和夸赞,可也隐隐带了几分挑拨之意,瞧瞧,这话一出,在场武将脸上都写着不服,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女儿家,便是通晓一些兵法,读过几本兵书,那也顶多是比旁的女子强一些,为将太过了。 “原来金玉侯还精通兵法,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好!” 金赞礼笑着夸了一句,他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刚才的军旗行令还是看得懂的,旗并未夸张,若是男子,当真可领兵为将,有为将之才,胸有成竹却沉着冷静,不骄不躁。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是男儿… 若是男儿,便是要用,也得防啊。 金赞礼可没忘了兵器篇的事,其实,他已经暗中派人去过戍城了,但是一无所获,她既将其他几篇奉上,为何独独留下这一篇,就不怕惹祸上身? 这个女子,当真是让人有些雾里看看不透彻了。 他甚至觉得,这一介女流,比坐在那的前大元和阮东的国君更让他忌惮几分呢。 “皇上过誉了,家师学识渊博,不敢有辱师名罢了。” 听听这口气,看看这姿态,说她谦虚,还真看不出来,说她得意,人家分明是荣辱不惊,就好像在说,赢是理所当然,大家太大惊小怪了。 一时间,大家对这个金玉侯好似有了新的认识,和想象中、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 黎瑶芯暗暗握拳,她似乎有些明白,金绝天可能是真的动心了,这样一个女子,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她站在那,仿佛会发光,即便没有倾国的容貌,也让人挪不开视线。 世亲王妃看着此刻的初雪,也是一阵恍惚。 她在想,初雪的娘,那个传闻中的锦家大小姐,大元的玉妃,是不是也是这般耀眼夺目,才会让她家王爷惦念了大半辈子,到死都忘不掉。 “好一个不辱师名,朕倒是忘了,金玉侯师出名门,叟和老先生的大名,朕在琼州时便多有耳闻,开国之初,朕本欲请老先生出山,任教国子监,可惜,老先生说他年岁已高,有心无力,今日见着金玉侯,朕越发想一睹老先生之风采了,老先生虽一生只收了三个学生,但是三个学生都有大才啊,一个开办书院,桃李天下,一个…倒是可惜,梅时九九公子,朕也听了他许多传闻,也是个风流人物啊……” 金赞礼突然提及的一番话,让气氛一下就微妙了起来。 叟和老先生,在场的人多少都有所耳闻,那真的是名动天下的人物。 倒是忘了,这个金玉侯还真是师出名门了,不过一个女儿家,再有学问又如何,难道真的要立身朝堂,跟男儿家一样投身社稷,与他们一起论政治国? 这岂非荒唐? 女儿家,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本事大点的,管好一家后院家眷,已是十分了不得了。 便是县主,当初不也是随着天亲王在外征战,是一员战场厮杀的女将,可如今不也退去了战袍安居在家? 至于皇上说的梅时九,在场的人还真有不少知道的,有的还有幸在战场上较量过。 的确是个人物。 “皇上所言甚是,师兄的确是可惜了,他若在,这满朝文武,无人能及。” 没想到初雪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全场寂静,一个个瞪眼相望。 她是真敢说啊。 便是那梅时九再如何出众,也言过了吧,多少要谦虚一点吧。 什么叫这满朝文武无人能及? 这不是一巴掌打了所有人的脸? 初雪静静站在那里,丝毫不惧四周投来的目光。 “早就听闻金玉侯与那已故九公子情深义重,看来传言非虚啊,但金玉侯此言是否太不谦虚了,我大昊朝堂人才济济,无人能及这四个字,金玉侯有些夸大了,便说我大昊天亲王,智勇双全,能征善战、金玉侯这么说来,难道天亲王也不及你那个师兄?” 有些人正愁找不到攻击的点,初雪这话无人能及可算是让对方找到突破口了。 立刻有人发难了。 说话的正是沉寂了几天的黎瑶芯。 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十分慷锵有力,这一番话,也顿时赢得众人的附和。 毕竟站在他们眼里,天亲王才是无人能及。 而黎瑶芯这时候以一个嫔妃的身份站出来说话,就是心怀叵测。 她抬出金绝天来反驳初雪,是一箭数雕,金绝天在朝中的地位她心里清楚,此刻搬出来,在场越多人附和,皇上心里就越不舒坦,这是一根刺,时不时的挑一下,早晚有一天会如鲠在喉,到时候,就是机会,她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这是其一,其二,刺天亲王,金玉侯越是当众维护那个九公子,刺得最痛的就是天亲王,他心心念念的人,心里却心心念念着别人,而这个人已经不在了,他连一个死人的敌不过。 其三,让今日这个出尽风头的金玉侯触犯众人,让她成为众矢之。 而她,则是在维护大昊皇朝的体面,维护满朝文武的体面。 便是金赞礼,此刻也是默许她出声的,金玉侯的确过于狂妄了。 初雪看向金绝天,面对四周不友善的目光丝毫不怂,浅浅一笑拱手,“天亲王自是风流人物,可在初雪心里,我师兄风华无双。” 意思,还是那句话,无人能及,在她心里便是天亲王也不及。 或许也不是他们理解的不及,而是弱水三千取一瓢饮。 人群中,黎顺水的眼里除了那抹红,此刻再没了别的颜色,他看懂了她的目光,他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她的故人是她的朱砂痣。 那人何其有幸。 第731章 她的欢喜很炙热(2) “好大的口气。” “竟说天亲王也不及,真是可笑。” “金玉侯,你未免太狂妄了,我大昊金玉侯是何等人物,什么人比不得?” 一时间,七嘴八舌,桃林里一片讨伐之声,还有些愤愤不平。 这可是把满朝文武的脸都大了。 怎么,在她一介女流之辈的眼里,他们都不行,行,说他们不如那个梅时九,他们不说啥,但是她说天亲王也不及,他们就不乐意了。 也算是找到了一个反驳的口子。 “不说旁的,当初那位九公子可是败在咱们天亲王手上,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话就具体了。 一时又是一片附和声。 金赞礼一直没做声,便是在放纵,因为他也觉得,金玉侯过了。 另外,她也是想看看天亲王的反应。 自己心里中意的女子,却说他不及另一个男子,这等事,任何一个男人都应该受不了,更何况是天亲王这样的天之骄子。 而金玉侯也在众望所归中开口了。 “是否及得上,无需争论,人各有所长,诸位只需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力,各司其职各尽本分就是,金玉侯这般说,想来也并非挑衅,只是…人之常情罢了,他们师出同门,情谊深厚,九公子也的确是人才风流,在她心里无人能及,也能理解不是吗?” 金绝天心中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他此刻不能不做声,她这番话,算是触犯众怒,免不得麻烦上身。 她为了她心里的九公子不惜触犯众怒,与所有人相对,而他,却不想看她成为众矢之的。 可是,今日初雪并不惧与所有人对立,因为,她今日要为她师兄正名,有些事,就该明明白白,虽说都过去了,而今天下已定,可是,有些真像不该被掩埋,比如,她师兄并未输,只是成全。 三年前的开国大典,她没来,因为天下初定,稳自当头,她没做声。 三年后的今天,她要说,因为天下已定,有些真像是该让大家知晓。 师兄虽不在了,但是梅家还在,他们不应该背负那些沉重,世人应该知道,梅家的九公子,对得住天下人,他没输给任何人。 天亲王开口,众臣只好默默闭嘴,正主都这么说了,他们再纠缠,反而显得小气了。 但是这女子的确是太狂妄了。 黎瑶芯将金绝天这样还在替对方说话,心里的忍不住生出几分恨意。 还真是一往情深了,没想到天亲王竟是个痴情种,谁能想到? 这个女人,真的让人不妒忌都难啊。 大家都以为,金玉侯会顺着台阶下。 这事也差不多就过了,可初雪却在这时候再次出口。 “天亲王说的是,我与师兄情谊深厚,所以在我心里,他的确无人能及,先生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或许有人才华盖过他,智谋盖过他,可即便如此,在我心里,他就是无人能及,但是刚才有人说我师兄败在天亲王手里,我却是不认的,他没有败在任何人手里,若真要说,只能说他败在他自己手里,苍川一战,他算尽天时地利…即便天不随人愿,他当时依然可以选择两败俱伤,当时的波罗是远征,苍川一战投入了大部分兵力、若是在苍川与大元两败俱伤,天下究竟谁当家做主,尚难定论,此其一,其二,天下之争最少要延长数年,…师兄与我说,两败俱伤,几十万将士会命丧黄泉不说,黎民百姓将饱受战争之苦,所以,他宁愿背负所有,劝主降…” 初雪娓娓道来,全场鸦雀无声。 大昊建国三年,已经很少有人谈及过往战事了,所有人都在向前看,有些事若是再没人提,或许真就埋进了历史长河之中。 今日初雪提及过往,还是唤醒了一些人的记忆。 当初这场大战,后来有很多版本,无人去详说,也无人去深究,因为历史从来都是如此,胜者王,败者为寇。 “初雪…” 丰子越眸光闪烁眼眶已红,原来,她今日来,是为了她的师兄,而今天下太平,世人都觉得过往皆过,她偏要提醒大家,过去了,并不表示遗忘了,有些人,不该被遗忘。 “他说,背负骂名不怕,他之所愿,百姓安居,天下太平,我师兄他,并没有败给任何人,天下之争只看结果,到英雄不以成败论之,师兄风光霁月,在我这里,他…胜却人间无数。” 初雪说完看着周边的桃树,逃之夭夭灼灼其华,真的很美,但她还是更喜临寒独自开的梅,哪怕她真的很怕冷。 胜却人间无数吗? 原来,再多几个三年也无用! 唯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 是这样吗? 原来如今这太平天下,还有他的成全之功! 她今天就是告诉大家这一点,她不允许大家非议他,不允许大家忘了他,她要天下人都记着他,和她一起记着他! “这孩子…我们总觉着她是个冷清的,可其实,她是这世上难得的有情人,只是旁人入不了她的心吧了,入了心,便是一生一世!时九一直活在她心里,她记着,也要别人记着!” 东篱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叹道。 这孩子,让人心疼呢,看着那么单薄,也不知那里生出来这么大的勇气和力量,为一人,可不顾一切! “被她放在心里的那个孩子,应该是极好的,就如她说的这般好吧!” 定是的,否则如何能一个女子这般刻骨铭心的在意着,爱护着,即便人不在了,也要所有人一起记着他!篱夫人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流过眼泪了,此刻有些不受控。 她相信很多人都能感受到她对那个九公子的爱,浓到化不开,刻在骨子里一般,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提及对方,她眼里全是温暖。 “时九也算不枉此生,她从未在我们面前说过欢喜,却原来是如此欢喜!” 丰子越缓缓起身,想要站在她身旁,想要告诉她,时九不在了,他们还在,他们会像时九一样守护她。 “皇上,今日宫宴,满朝文武,满朝才俊,臣虽不如师兄,虽是女子,但也敢留下一句话,臣师兄之所愿,便是臣之所愿。” 她就是这般明明白白告诉大家,以后她这金玉侯,为百姓安居,为天下太平,少不得参与政事,不要大惊小怪! 谁也没想到,金玉侯会以这样的姿态 第732章 女中豪杰(1) 这个女子…… 金赞礼都不知怎么接话了。 一片寂静中,金赞礼终于开口了。 “金玉侯女中豪杰,师出名门,虽为女子,却是才学过人,刚才一番军旗行令便可见一斑,百姓安居,天下太平,好啊!的确是巾帼不让须眉,诸位爱卿,你们看看,这就是咱们大昊的金玉侯。” 她今日来,是为她师兄,是诉她情深,是为她自己,直接正面堵悠悠众人之后。 她应该早就知道朝堂上的议论,也料到了她回永安城会迎来一番热议,所以,她趁着这么一个机会,直接亮明身份,若有不满,要么当众提出,要么先憋着。 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做声了。 难道也要他们像县主那样出来与她较量一番? “启禀皇上,臣这儿正好有一件事禀报。” 金绝天在一片沉默声中开口。 这会儿大家再看金绝天,目光都十分复杂。 感情不是人家高攀他们天亲王,而是天亲王剃头挑子一头热,是天亲王求而不得。 “说吧。” 反正今日这场宫宴早已没了宫宴该有的样子。 他这皇帝一肚子要说的话要办的事也只能暂时先缓缓了,比如给状元郎赐婚,这种事,要气氛刚好,否则就僵硬了,太过明显了。 “启禀皇上,臣刚得报,济州、蓬齐两地水域不太平,常有水贼出没,扰得这两条水路上的百姓和商船不得安宁,长此以往必会祸害一方,纵容不得,臣以为,朝廷应当机立断,派人前去剿匪,保一方百姓平安。” “什么?!竟有这等事?!” 金赞礼听完眉头一皱,当即脸色一厉,在场文武官员也都严肃起来,家眷们则十分直觉的保持沉默,这是朝政,多嘴不得。 不过心里也都暗暗诧异,这如今天下太平才三年,就有这等不安分的出来跳脱? 若是小打小闹,天亲王断不会这般大题小做,要派人去剿匪,那情况就有点严重了。 济州和蓬齐可是很重要的两处水域,听说往来都是水路,去很多地方的必经之路啊。 “臣听得风声,特意派人去打探了一番,情况看似不到出兵剿灭的程度,但隐患很大,危机百姓之事便不是小事。” 金绝天能提出来,那就不可能是小事了。 金赞礼也是十分相信,当即点头,“不好的苗头就该扼杀在摇篮之中,不可任其滋长成百姓的祸害,天亲王知晓情况,你觉得派何人去比较合适?” “臣以为…”金绝天说着,目光看向初雪,“金玉侯合适!” “咳!” “什么?” “啊?” 一声声惊诧,就连金赞礼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让金玉侯去剿匪,满朝文武在这,让个女儿家去剿匪? 他们的天亲王这是怎么了? “皇上,金玉侯乃朝廷超品侯爵,为朝廷效力是应尽之责,她懂兵法,擅谋略,据臣所知,她对水战也有研究,而且,她与贼匪打交道也颇有心得,所以臣建议派金玉侯去。” 既是她所求,他应了就是。 而且,这事的确不能姑息,现在或许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但是久而久之,迟早是祸害。 至于她的目的,只要对百姓无害,对社稷无碍,就…由着她吧,她不是也说了,九公子所愿便是她所愿,他相信,她便是对大昊没什么忠心,她也绝不会做对不起天下之事,对不起百姓之事,因为梅时九。 心里略有些酸楚,但又无可奈何。 “天亲王当真觉得,金玉侯合适?你刚才说她与贼匪打交道颇有心得?” 金赞礼凝眉看着金绝天,然后又看向初雪。 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们这金玉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还和贼匪打过交道? “皇上,天亲王,臣以为不妥,金玉侯纵是懂兵法有谋略,但她一介女子,如何带兵讨贼?不能儿戏啊。” “臣附议李大人所言,且不说别的,戍城有两件大工事还待金玉侯操心忙活的,咱们大昊朝这么多武将,剿匪而已,哪个都能去,都劳烦金玉侯一人,岂不让人笑话?”这个就说得直接了,这么一大帮大男人在这,天亲王让个女人去剿匪,这是打他们脸呢? 天亲王今儿是怎么了? “臣愿请命前去济州和蓬齐剿灭水贼。” “臣请命…” 一时间,武将都站出来,这不开玩笑嘛?几个水贼,还要劳动一个女人去。 这算怎么回事。 “皇上,诸位将军,诸位大人,此事,金玉侯最合适。” 金绝天再次开口,随后拱手接道:“皇上,大家可能都对当年西北粮仓被烧一事很好奇,咱们不妨请金玉侯说说?” 这怎么又扯到粮仓被烧的事上了,这算是他天亲王的一个污点,他到不介意反复提起啊。 金赞礼也带着几分疑惑,抬手让讲究大人们稍安勿躁,转而看向初雪。 今天初雪真是全场焦点了,从宫宴开始到现在,几乎就没消停。 “天亲王这么一说,朕也好奇想问问,金玉侯当年是如何做到的。”金绝天是想借此事让大家看看金玉侯的本事?行,他也想具体听听。 初雪再次站出来,“回皇上,臣当年…做成此事,都是托西北道上绿林兄弟帮忙…”天亲王不愧是天亲王,看来,已经闻到味了,她早就该想到,松香墨一案,牵扯到了瑶妃,他一定会详查的,看来已经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他这既是帮她应了她的事,也是顺手探一探究竟啊。 这男人,也是浑身的心眼子。 其实,真说起来,他与师兄,论才智真有的一比。 初雪也就顺着对方的意思说了,此事,早些抛出来,也无妨。 只是黎家的封口银子她都收了,无妨,她自有法子让黎家避开,那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笔银子对她来说很重要。 初雪将当初西北所做之事简单说来,言简意赅,听得在场之人都是一脸惊愕。 她是带着西北道上的山匪把当时波罗的粮仓给烧了的? 就带着区区几百山匪抢了五千将士镇守的粮仓。 论战,这是绝对夸张的以少胜多,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一个女子,怎么做到让那些山匪都听她的? 尤其是乱世之中。 “你说你当时带着几百个山匪抢的粮仓?” “是!” “……金玉侯当真是…女中豪杰。”找不到形容词。 第733章 小事一桩(2) “皇上过誉了,说起来,也是因为当时与西北绿林道上的朋友关系不错,也导致后来的一些麻烦,可见凡事有利有弊,天下一统之时,有人借臣商号的名讳发拦路财,不知当时从琼州迁徙而来的人是否遇到过,正好今日借机解释一下。”点到为止,天亲王应该满意了吧。 这事天亲王去细查肯定也能查到,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皇上,臣与绿林中人打交道也算是有几分心得,所以天亲王才推举臣去剿水贼,臣也愿为朝廷效力,臣请命请去。” “啊…”一个与山匪都能打上交道,能让山匪都听她的话跟着她几百人去抢五千人镇守的粮仓。 只能说明一件事,不是那些山匪疯了就是她太有本事。 山匪不是军队,他们的纪律性和特性都摆在那,这样的几百人可是比几百兵马难管太多了。 此时再看初雪,都是一脸复杂。 这确定是个女子? 她这柔柔弱弱的形象与她所做之事,实在是很难联系起来。 刚才叽叽喳喳挣着请命的武将们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么说来,一群水贼,还真难不倒她吧。 好吧,且抛开她能不能胜任不说,这满朝武将,也不是她金玉侯不可吧。 “皇上,臣等亦请命。” 这要是让她去了,以后若有战事,她是不是还能带兵打仗了?是不是真就和他们一样出入金銮殿登朝论政了? “皇上,臣请命去,可不带一兵一卒。” 初雪再次开口,剩下的,就不能太指望天亲王了,否则就有些过了,太过为难人家了。 她还挺懂事的。 “不带一兵一卒?” 金赞礼自然是不想让初雪去的,的确有些不成体统了。 虽然是天亲王推荐。 不过这句话,让金赞礼一下就动摇了。 “是!十日为限,臣愿去劝服他们归顺朝廷。” “当真?”先不说几日,这剿贼和劝其归顺,不用想也是后者更好啊。 现在大昊军中,水军是最弱一环,因为当初波罗军就不是太擅长水战。 “金玉侯,大话谁都会说,十天,劝服归顺,你当是吃面呢,你若是能做到,本将军今后见着金玉侯一定行跪拜大礼。” 总有那不服气的。 不过,初雪这番话也的确是有些狂妄。 尽管初雪今日表现得如何出色,或是她所做过的事如何了不得,就因为她是一介女流,所以有些人总还是带着那么几分不服气。 “这位是裴将军吧,跪拜大礼倒是不用,只要皇上应允我去,以后裴将军见着本侯,侧身让道即可。” 人总还是要有些棱角。 谁让她是他们都瞧不上的女儿家,女儿家就是小心眼,这又如何? “你!金玉侯好生狂妄,那本将军就拭目以待!”裴将军一声冷哼,气鼓鼓的站到一边退出这场剿匪之争。 金赞礼看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再次落到初雪身上。 “好!金玉侯有意替朝廷分担,又是天亲王推荐,那此事就有劳金玉侯,当真不要一兵一卒?” “臣虽女子,亦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事一桩,无需兴师动众,且天下战火才停歇三年,动兵怕惊了百姓。” 小事一桩…… 听听! 嚣张至极啊! 在场不少人都有些气血上涌了,让一个女子在一众男人面前给装上了。 丰子越和东篱也不知怎么回事,但是都没做声,这会儿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主要是初雪这么高调嚣张,着实有些不像平日里的她。 不过看她将一群大男人刺得面红耳赤,又有些忍俊不禁,还有一些些无奈和放任。 他们的表情出奇一致,她高兴就好。 不过… 的确是狂妄了一些,十日,不费一兵一卒,也就她敢说。 “好!” 金赞礼也不得不说一个好字,就冲着她后面那几句话,这么说来,她的不费一兵一卒,不光是嚣张,也有这方面的考量了。 这个女人… 金赞礼都不记得她今日是 好像也终于明白金绝天为何会铁树开了。 而此时,黎瑶芯再无心想旁的,她的心已经乱了,因为初雪刚才的一句话,西北的事,她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哪些逃兵的事? 她知道多少? 她和天亲王今日提到西北匪贼之事,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 不能慌,要冷静,这件事,就算他们知道了,就算他们查到了百里永康身上,也牵连不到她这里才是,百里永康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再说,这件事,也不是只有她牵涉其中,她不能慌。 黎瑶芯缓缓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不经意在朝臣坐席方向扫了一眼。 这件事,不管是巧合还是有意,都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处理以绝后患。 一场宫宴,到这时候,好似也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再回到玲珑殿继续歌舞,好像气氛也不对了。 “王妃?!” 直到皇帝宣布宫宴结束,麻姑才忍不住开口。 世亲王妃看了一眼初雪所在的方向摇了摇头起身。 看来她担心的事,倒是多余了。 转而变成心疼,那个女子不可能和她儿子在一起,她是可以放心了,可是她儿子的情真意切,她也看得清楚,当娘的除了心疼,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叹一句孽缘。 她本欲借今天这场宫宴,把儿子的婚事挑明了,人选她也有了,可是… 罢了! 儿子已经很难过了,到底还是舍不得,再缓缓吧。 “状元郎,一起?” 宫宴散了,大家都以为今日的热闹也该落幕了,可刚才还信誓旦旦说师兄无人能及的金玉侯这会儿就当众搭上人家状元郎了。 一时间,又是一阵骚动。 就这么不避讳吗? 就这么……坦荡? 大家都看向黎顺水,想看看他什么反应,正常人,肯定是各种理由拒绝,这金玉侯明摆着谁惹上就是一身是非啊。 “好!” “那稍等我一下。” 感情不是直接走,还要让对方等她。 “干娘!” 初雪打完招呼,挽着篱夫人的手。 篱夫人心领神会,带着她去跟几位夫人打招呼,心里也不免有些不解了,她这当众与状元郎这般…随意,是不是不太好。 再看配合的状元郎,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外人如何说? 而金绝天则隔着人群看了一眼,随后便直接朝着黎顺水走去,他和新科状元说点事没什么不妥。 第734章 她的贺礼(1) “金玉侯请状元郎同行,状元郎答应了,然后天亲王又找了状元郎一起出宫?” “是!” 宫宴这场热闹是一时停不了? 呼也实时将情况告知金赞礼,知道今日一场宫宴,之后有关金玉侯的一举一动,皇上都会格外关注了。 今日他也算是开眼界了,世上竟有这样的女子! “呼也,你是不是也好奇他们一会儿出宫了去干什么?” 金赞礼别有深意的看了呼也一眼。 呼也愣了下,“…是!” “那就让人去瞧瞧。” “是,谢皇上!” 他虽然好奇,但皇上的好奇心此刻绝不亚于他。 “另外,让方通进来一下,这里不用其他人伺候。” “是!” 呼也赶紧躬身退了出去,皇上召见方通,那就是他也听不得的事。 是与金玉侯有关吗? 心里不由暗暗一惊,压下惊诧转身退出。 没一会儿,一个侍卫装扮的男子走进了宫殿,门也随手被关上了。 “去查一下三年前瀛州发生的事。” “…是!”赢州,也就是昔日的大元西北。 皇上没有道明什么事,这范围就有些广了,那三年前那里发生的所有事,皇上都要知道? “去吧。” 方通领命而去,金赞礼也没着急唤人进来伺候。 他也想一个人单独待一会儿。 今日这场宫宴,该做的事都没做,准备的一切都白准备了,这场宫宴好好像是为她金玉侯专设的。 想到这,金赞礼脑海里就浮现了那抹红色的身影。 一个女子,竟让男人生出望尘莫及之感。 说实话,他也被惊艳到了,但是他不是金玉侯,他是大昊皇帝,也只止步于惊艳。 想到这,金赞礼拿起黎顺水的谏书再次细看了起来。 这个状元郎,大才啊! 大昊朝堂需要这样的良才,只是这个状元郎的性子,他一时半刻还真是摸不透,也有些看不明白,他今日这一出,是黎家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若是他自己的意思,那他真要好好思量一番了,若是黎家,也要好好琢磨了。 目前来看,应该是他自己的意思。 黎家才经历一些事,好容易出了个状元,按理说,应该不至于在这时候弄出什么动静来,若他是黎家族长,恐怕这时候最要紧的就是为这个晚辈在朝堂铺路,比如操心一下黎顺水的婚事。 原本他今日也打着这个主意,如今看来,这事缓缓再说吧。 那金玉侯明显有意接近黎顺水,再看看吧。 宫门口,此刻正上演一出好戏。 弄得那些离宫而去的朝臣家眷脚步都比平时慢了很多,这样的好戏不是时时有,今日一次看个够啊。 “篱爹爹,五哥,你们先回去,我与他们去喝一杯。” 听听,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女儿家说要跟两个大男人去喝一杯。 这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啊? 女儿身行男儿事。 “早些回去。” 丰子越很像拦着,但知道拦不住,只能由着她,回头得找她好好聊聊,现在先这样吧。 “少喝点,别忘了你身子不好。” 东篱也交代了一声,也知道该拦但是拦不住。 篱夫人倒是想拦,被东篱拉开了。 “这怕是不合适吧?” “夫人别管了,这丫头有分寸的。”虽然东篱说到分寸二字也有些心虚。 不过这孩子的事,他们真的管不了,由她吧,她本来就不是普通女子,走的自然也不是一条普通的路。 是荆棘遍地,还是一路流光,都只能由她。 “天亲王今日不忙?” 目送东篱他们上了马车,初雪这才招呼身旁的人。 “不忙!”金绝天知道,此刻他站在这,多少有点碍事,但是,今日他若是不跟着,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一个未婚一个未嫁,便是梅时九不在了,她也不该这样不在乎名声,正所谓人言可畏不是吗? 她又不会嫁给状元郎…… “那一起喝一杯,就当是替咱们的状元郎道贺?” “那是该喝。” “王爷,我这马车不大,咱们一会儿醉逍遥见?”今日自然是要喝酒的。 “无妨,挤挤就是,本王没那么讲究。” 说着就自己上马车了。 初雪愣了一下,这天亲王是听不懂话? 她这和状元郎还有话要私下说说呢。 “状元郎,既然王爷都不介意,那咱们就上马车?” “金玉侯请。” 黎顺水话不多,点到才开口,至于初雪他们叫他什么,他都无所谓,一个称呼罢了。 他便是再愚钝,似乎也看出些名堂了,天亲王中意眼前女子,而眼前女子心中有故人,注定无缘,至于他,除去她口中的时曾相识之外,应是临考前夜的一番交谈,这才让金玉侯待他几分不同。 虽是人间清醒,但还是会不受控想与她走近些,他不知心中所求,只是顺心而行。 “这!!” 就连速来不怎么爱说话的常寿看着这阵仗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别管了,驾车去醉逍遥吧,一会儿到了你回去跟吕公子说一声,取一些醒酒药来。”希望小姐不要多喝,但是小姐的事还真是说不好。 “好!” 今日这马车的确不大,所以桃儿就没进去挤了,坐在马车外候着。 其实,她也挺想进去看看,里面到底什么个情况。 他们三个就不尴尬吗? 直到初雪的马车走了,宫门口磨磨蹭蹭看戏的众人这才洋装若无其事的相继离开。 这就是金玉侯啊! 真是开了眼了。 这当真是个姑娘家? 好想跟着去看看。 不过不少人也开始叮嘱自家女儿,女儿家就该有女儿家的样子,千万不嫩像这般… 好像接下来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关键是,他们家的孩子也不可能像金玉侯这般啊。 说句透心凉的话,好像没这等本事。 原来,女子有本事了,也能跟男人一样活?甚至活得更恣意? 很多人其实心里都迷茫了。 比如旗。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比很多女人强,甚至比一些男人都强,可是今日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不过如此。 所以,她最终还是脱下了战袍。 “你这马车里还摆盆草?” 三人坐在一起,若是没人说话,多少尴尬。 金绝天正好看到马车里摆放的飞燕草随口找了个话题。 “飞燕草?!” 黎顺水则是脱口而出。 “黎公子知道飞燕草?” 初雪定睛望着对方,黎顺水,是黎家族长三年多前在苍川一代救下的。 她好容易才打听到这么一点信息,是有人故意隐瞒他的来历一样。 第735章 满车酸味(2) “此时并非飞燕草开的时节,也没见有人将它栽盆的…” 金玉侯果然是不同的,就连喜好都与人不同,不过这飞燕草开时很美。 “这是昨夜从城外挖回来的,思来想去,不知送状元郎什么贺礼合适,突然想起此,觉得与状元郎很配,希望你别嫌弃。” “送我的…” 黎顺水呆了一下,金绝天则是慢慢握拳努力调整呼吸。 “是随意了些,你若是不喜欢,便算了罢,回头再补一份。” 初雪浅笑说着,一派坦然,目光却未曾挪开过,谁也不知道,她此刻究竟是什么心境。 看着眼前之人,明明是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可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由想起当年他为他折的样子。 “喜欢,飞燕草很美,多谢金玉侯,微臣一定好生养着,待到夏日开,再请金玉侯同赏。” “好!” “没想到,金玉侯送得贺礼这般别致,连夜出城去挖,还真是有心了,状元郎可得好生养着,草草的都是娇贵之物,千万别辜负了金玉侯的一片心意。” 金绝天自己都能闻到一股酸味,他终究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凡人终究逃不过七情六欲。 “王爷说得极是,微臣回去一定好生样子,不敢辜负。” “无妨无妨,黎大人不嫌弃就好,没想到黎大人竟知道这飞燕草,也是巧了。” 一句话,让黎顺水神情微微顿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并未见过啊。 府上也没有养过这草,可是他刚才就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其实,有时候他读书也是,明明未曾翻阅过,却十分熟悉,就好像曾经不知读过多少遍一样,他知道,这或许就是他未曾熟悉的记忆,是曾经的记忆使然。 但也仅此而已,他试了很多方法,老爷子也替他想了很多办法,他始终想不起更多了,不知自己究竟是谁。 “可能…从前看过吧。” 初雪眸光一闪,笑着点头带过,天知道她多艰难才忍住细问,毕竟金绝天在这儿。 “那倒是送对了,我也是想着飞燕草的语,很是适合你,对了黎大人,你今日自请去戍城,到时候可要辛苦黎大人了。” 初雪扯开话题,强忍着稳住情绪。 不着急,若是他,她又何须急。 若不是,她又何须急。 金绝天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守住。 飞燕草吗? 为何他总觉得她看这黎顺水的目光那般不同,真看上人家了?就因为传闻他与梅时九几分相像? “金玉侯言重了,微臣一定会尽职尽责,不知金玉侯何时启程,是去完济州和蓬齐之后吗?” 黎顺水收敛心神,目光终于从那盆飞燕草上挪开了,她刚才说飞燕草的语很适合他,不知为何,心突然跳得厉害。 飞燕草的语… 好像是清明、正义、还有自由… 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从何处得知,他平日看得书,也少有涉及草的,但是她一说,他脑海里就浮现了,可能从前真的知道吧。 在她的印象里,他是这样一个人吗? 明明也才见过几面。 心里有一丝丝压抑不住的小欢喜。 两个对的人,即便全忘了,再相见,或许还是会为了对方再次怦然心动吧。 “可能,黎大人放心,便是我不在,戍城的事也有人管,工事已经开始了,黎大人何时起程?” “微臣…听候旨意。”明日早朝应该还会再议。 “你倒是个甩手掌柜,别忘了你自己立的军令状,一年之期。” 金绝天这会儿干脆连金玉侯这个称呼也省了。 听他们两有来有往的聊着,还语什么的,有点堵得慌。 若是梅时九也便罢了,他输在起点,可这突然蹦出来的黎顺水,让他如何能心平? 不知为何,看着她看黎顺水的目光,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多谢天亲王提醒,以前之气,本侯自不敢忘,天亲王放心,一年之后,本侯一定如期完工交付朝廷。” 到时候,她的易市就能开办起来了。 “金玉侯倒是胸有成竹,本王甚是期待,济州和蓬齐水贼作乱一事,你不要一兵一卒,十天内完成,虽然这次没有立军令状,可你当着满朝文武及家眷的面说的,你自己可要心里有数。” 皇上已经应允,那便是从现在开始算起了。 她还有心事给人送贺礼邀人去喝酒。 “明日一早启程,一切准备就绪,多谢天亲王给本侯这次机会。” 金绝天怔了一下,随即一笑,笑容里满是无奈,“原来,一切都在你意料之中。”连时间都掐算好了,还有什么是她算不到的。 他的心,她算到了吗? 其实,想让他为她办事,她还有更便捷的方式。 原来…… 今日天亲王并非突然提及,而是他们之间早就有盘算。 黎顺水乖觉的没做声,再看金绝天和初雪,也是生出几分莫名奇妙的感觉,就是不太舒服。 外界的传闻,到底是真是假,他一时又有些不确定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他眼睛所看,他们二人之间私下应该有很多互动。 很熟?! 至少,天亲王看她的目光,他看得清楚,绝非王爷看侯爷,而是男人看女人。 “王爷别这么说,我便是再怎么算,也得王爷成全才行,王爷放心,本侯一定说到做到,不会让王爷在朝中难堪。” 看着自信满满的初雪,某王爷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她可知道,这时候的她整个人就像一个发光体。 “最好如此!另外,有句话本王还是提一句,百里家毕竟是皇商,百里家的生意,很多都与朝廷有关。” “王爷这是怕我动百里家的饭碗?王爷高看了,本侯哪有这么大的本事,百里家的生意遍布天下,本侯的通达天下根本不值一提,本侯就是做点小生意罢了,再说,百里家可是义商,戍城工事,要是没有百里家慷慨解囊,恐怕还真就艰难了,如今本侯这心就落了一大半了。” “什么?” 马车里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她。 “哦,告诉二位也无妨,正好黎大人也要去戍城监督工事,百里家慷慨,答应给戍城捐赠了二百万两。” 初雪含笑说着,一脸狡黠,一副使坏得逞的样子毫不掩饰。 她也不需要掩饰啊,眼前两个都是聪明人,百里家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给她两百万两。 第736章 她要吓死谁(1) 她做什么了? 二百万两,百里家不得脱层皮? 这是说给就给的? 慷慨,亏她说得出来,怕是被逼无奈,百里家也不是一般的商贾之家,能被她逼到这份上,可见事情不小,两人极其聪明,脑海里 而这么大一件事,肯定牵扯甚广,她而今收了银子,是不是就得替人消灾? 她还真是… 这天底下好像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 此刻,金绝天不止该说什么好,而黎顺水则是愣了好一会儿,二百万两,这个数字有点大,着实需要时间笑话一下,就是数银子感觉都要数很长时间的那种。 “你…百里家真答应捐赠二百万两?” 金绝天这捐赠二字说得很重。 初雪微微一笑,“自然,百里家这会儿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 金绝天深吸一口气,“二百万两,你也是做生意的,知道这个数字有多大,就算是百里家,也不可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银子,这百里家这次真是倾家慷慨啊!” “就是,此等丰功伟绩,本侯十分敬佩,已经让人广为宣传,百里家这般慷慨,其他的商贾富户,朝中百官,是不是也得意思意思,本侯还命人去打造石碑了,到时候在两处工事最显眼的地段立碑,功德碑!让戍城和遂州两地的百姓子孙后代都记着这些功德无量的好心人。” 初雪自己说着都有些说不下去了,觉得自己也却是蔫坏了些。 讹了百里家一笔巨款,还拿他们做幌子,比着其他人一起捐赠,到时候捐赠的那些人还得暗地里骂百里家带的什么头。 她这也是没法子,修路,修水利,的确需要大把的银子,她自己不够,朝廷没有,那就只能走走旁门左道了,反正做的事功在千秋,就该不拘小节对吧。 她反正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就是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坑百里家。 她这就算是收点利息,百里家在生意场上,没少给她的通达天下使绊子,这么一想,好像也没那么过分,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就是这一次性还连本带利的,可能让百里家有点内伤了。 “你……” 金绝天无言以对,不知是该同情百里家还是同情百里家。 “侯爷,微臣虽不太懂得经商,但也知道两百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百里家富甲天下,一时间恐怕也难以凑齐啊,侯爷盘算了这笔银子,到时候工事上要用,百里家一时间供不上,可是会影响到工事的。” 黎顺水虽然也震惊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坦然了。 既然金玉侯狮子大开口百里家能接受,而百里家又买单了,那金玉侯和百里家之间的交易就是你情我愿,既是如此,那倒没什么好说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虽然她这又是宣传又是立碑,多少带了点损,可也无伤大雅啊,她要这银子又不是中饱私囊,是干大事,利国利民的大事,理应不拘小节去看待此事。 不过两百万两的确不是小数目,人家可能答应给,但还是要到手了才算数啊。 初雪双眼一亮,冲着黎顺水炸了眨眼,“黎大人思虑周到,所以本侯已经给百里家指明了方向,这银子,应该凑的差不多了,黎大人无需担心,绝影响不了工事,黎大人此次自请前去监督,也算是黎大人入朝以来经办的 这一番挤眉弄眼,看得金绝天心里怒火中烧,却又只能强忍着,她还真是…当他不存在啊? 这般明目张胆的勾搭,没错,就是勾搭,这眼神,这笑容,瞧瞧,状元郎一个大男人都红了脸。 金绝天暗暗吸了口气,努力调整呼吸,怕自己忍不住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来。 “侯爷…费心了。” 黎顺水还能说什么?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懂得,可有时候又真的看不懂。 金玉侯绝对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不对,就是男子里也没见过几个比得上她的。 他也确定刚才宫宴上她说到那个九公子时是情真意切,在她心里,那个九公子就是无人能及,是她心里无可替代的存在,即便他真的很像她的九公子,她这样清醒的人,也不可能因为他像就这般对他,可是她表现出来的行为又着实让人迷惑。 初雪适时收回视线,手一挥不甚在意道:“应该的,应该的。” 两个男人又是一愣,什么叫应该的,她这话什么意思? “两百万两,就算百里家真给了,你确定你要的起?” 金绝天实在不想再看她眉来眼去,赶紧错开话题。 他这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这两百万两,可不是白要的吧,百里家也不是白给的吧。 “这就要王爷帮忙了。”有时候没脸没皮也无妨,反正都是为了家国天下。 “本王为何要帮你?” 金绝天傲娇的撇开脸,她胆子不是很大吗?事都做了才说让他帮?她就这么肯定他会帮,能帮? “王爷,这其实也不算是帮我,是帮朝廷,帮大昊,帮数城和遂州的百姓,谁不知道咱们大昊天亲王心里装着江山社稷,装着黎明百姓…” 高帽子谁不会戴啊。 “打住,若是有违国法,本王也无能为力。”突然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因为知道,她再怎么图谋,都不是为私,所以这个忙,他怎么能不帮,其实,就算是为了私,他真的就不帮了吗? 她这是把他拿捏的死死的,但是绝不止是因为她口中的家国大义。 “王爷放心,本侯也不可能让天亲王徇私枉法,本侯明日就要启程去蓬齐济州,怕兼顾不到,百里家二百万两银子,不过是为了保全百里家的根基,其实这件事,百里家的确没有插手,只是被百里永康连累了,要摘除赶紧,也不难,百里家生意渗透到各行各业,真动百里家,恐怕会引起一场混乱,商虽自古以来被人看不上,可一旦商乱,对国家对朝廷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百里家只是没看到这一点,所以才舍了这两百万两。” “到底什么事?” 听初雪突然正色而道的话,金绝天眉头一沉,直觉事情绝对不会小。 第737章 别慌(2) 好像与她扯上关系,就没有小事。 “私兵!” 初雪说话的时候,扫了一眼黎顺水,状元郎是个聪明人,今日马车上的话,他应该知道轻重,应是不会乱说,若是出了事,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主要还是直觉,其实,也是因为心里那些念想,就觉得整个人可信。 “什么?” 金绝天惊呼出声,声音却刻意压低了几分。 “王爷,三年前,西北出现一些山匪,发拦路财,且拉我通达天下下水,本侯派人去查了,这一番细查才发现,这些山匪,都是战场上犯了事之后逃逸的逃兵,王爷志军严明,当初波罗军军纪言明也是出了名的,这些人逃出军营之后,被人安顿在了西北变成了山匪,也是巧了,当初西北的山匪基本都被…本侯收服带走了,留下不少空山寨,正好让他们占了便宜,所以他们打出我通达天下的名号时,还有不少往来商队信了,那段时间,我通达天下的名誉可是受损不少…” “逃兵,私养逃兵!那个狗胆包天的!这么大的事,你竟瞒着,金玉侯,你当真是无法无天啊了。” 金绝天是真的被她说的事惊到了,也吓到了,这是多大的事她知道吗? 如果这事牵涉到百里家,她真以为她能护得住?她竟然用这事去威胁百里家要银子。 难怪百里家愿意拿出二百万两! 这事要是牵涉到百里家,百里家真兜不住,真会举家完蛋。 她…… 明知道事情严重性,还敢这么胆大妄为,她知不知道,这永安城,这满朝文武,甚至皇上,都在盯着她! 就怕她不出事。 “王爷别急,这事其实也没您想的那么严重,听着是挺渗人的,百里永康的确是牵连其中,但是百里永康充气量只是一枚棋子,而百里家,也是后来事情发生之后才知道,但是百里家其他人并没有参与,他们也知之不详,估计是知道一点皮毛不敢往深了查,自欺欺人当不知道,也就是个知情不报。” “知情不报还不够吗?这是多大的事金玉侯心里没数?” “知道知道,事情的确很严重,但是最应该查的是此事背后的人,王爷,这事,本侯就不好深查了,毕竟牵涉朝堂,王爷也不用太担心,那些私兵数量并不多,生不出什么大事来。” 就是这背后之人,居心叵测啊值得查一查。 “你倒是劝起本王来了,你知不知道,养逃兵是什么罪?” “死罪!”这个肯定是值得的,初雪如实点头。 “你还知道,你知道是死罪你也敢。” 金绝天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她怎么就这么有恃无恐? “王爷,这事,本来百里家就不是根本,不过借此事敲打一下,让他们不要把手伸得太长就好,王爷放心,只要您帮着周旋一二,绝不会让您太为难,这事,本侯也是查了许久,才查到一些细微末节,本侯已经梳理成手稿,回头就让人给王爷送过去。” 她还是有些分寸的,若是百里家真罪该万死,她也不可能为了二百万两去帮百里家开脱,说不定还会踩上一脚。 金绝天望着初雪重重一叹,干脆不说话了,其实心里也是明白,若是百里家真挣脱不得,真的违反乱纪陷得很深,她也不可能为了银子帮百里家开脱,这点分寸,她肯定是有的。 她不是说了,她之所愿与她师兄一样吗? “黎大人是个明白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黎大人应该清楚吧。” 对某个女人除了无奈就是无奈,但是对旁人,金绝天态度就不一样了,该威胁威胁,该敲打就敲打。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据他所知,他们两相识真就没几天,可是这么重要的事,她竟当着他的面这般不避讳的说出来,这是什么样的信任? 她就这么认准这个人不会乱说。 这么相信他? 相处几天而已,就有这样的信任吗? “王爷放心,微臣什么都不知道,明日早朝,便会请命即刻千万戍城,侯爷不是说了吗,那边已经动工了。” 该懂事的时候,黎顺水也是不含糊。 金绝天忍不住又打量起黎顺水,今日宫宴上,他真的有一瞬间觉得,这个黎顺水很像一个人,很像…梅时九。 明明是两幅面孔,可他竟有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想着,不由看了初雪一眼,突然心中一惊。 她对这状元郎的态度,他就觉得奇怪,难道也是因为这般? 是了,他都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她是不是也有? 所以她才会对他这般特殊,如此一想,金绝天倒是能相通一些了,爱屋及乌,哪怕只是像,她也会另眼相待是吗? 心里泛起一股淡淡的酸楚,其实,早就知道她心有所属,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他或许真的该成亲了? 可是一想到身边与他携手的女子是旁人,他就莫名抗拒。 “对了黎大人,你这次去戍城,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今天皇上那句话也有些让人深思的,她其实挺好奇他的谏书。 “是!” 既然侯爷开口问,也没什么说不得,等到了戍城,她一样会知道。 “那黎大人任务可就重了。” 本以为初雪会详细问问,没想到她这就打住了,黎顺水自然也就不往下说了。 金绝天也没做声了,他要想的事很多。 醉逍遥也正好到了。 这三位出现,掌柜得知身份,吓得够呛,上上下下小心翼翼伺候着。 没一会儿,醉逍遥周围的茶馆酒肆,就连买粮的铺子都挤满了人,没啥,都是奔着八卦来的。 宫里,皇上也在等消息。 但是得到的消息是,这三位真就是喝喝酒,听听曲,闲聊一番,什么正事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做。 不过这消息传到黎家,黎丰年可是坐立不安。 黎顺水一入朝就得到皇上肯定,封了正六品的官,他高兴,这是大好事,可是一入朝就惹上金玉侯这么个麻烦,他又担心不已,这个女人是能乱招惹的吗? 就算不是他主动招惹,也得远远躲着才是啊,她邀他一起同行他就答应啊? 此刻,黎丰年一个头两个大。 愁得慌。 “他自己请命去监督戍城工事,真是本事啊,这满朝文武,没一个人敢提这事,他倒好…” 第738章 醉了吗(1) 黎建树的话,黎丰年也无力反驳。 的确是荒唐,这金玉侯和戍城的事,怎能轻易插手啊,他一个刚入朝的新人,避而远之都来不及,还想着往里凑,这不是找死吗? “叔伯啊,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但是今日不得不说一句,当初你把他记在大房名下,我们都心知肚明,无非是为了他将来入朝能有个好出身,现在他倒是争气考了个状元,也得了皇上过的赏识,可这胆子着实太大,心也太大了,刚学会走就开始跑了,这朝堂的水有多深他可能还不知道,我是怕他给自己惹了麻烦断送好前程不说,还要连累咱们黎家。” 黎建树的话让一旁同样在朝为官的黎三爷也是一脸严肃。 “大哥这话倒是没错,那个金玉侯是什么人,他怎么敢招惹,叔伯是不知道,那宫宴上,大庭广众的,那个金玉侯对他眉来眼去的,简直没眼看,我和大哥本来还猜测着,皇上宫宴上可能要给他指婚,那赏赐的意思恐怕就是这个,这下好了,皇上怕是把话收回去了,这指给谁家,谁家都不会痛快,本来大好的前程,也是个聪明的,怎就做些个糊涂事。” 黎三爷一拍手,一脸惋惜外家着急。 黎丰年脸色也不好,这会儿人还没回来,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光听他们说,他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总觉得,黎顺水不是个蠢的,也不是个冒进的,他当众请去戍城,肯定是有什么盘算的。 但是听得黎顺水和金玉侯当众牵扯不清,心里还是气急,都跟他说了,那个金玉侯要敬而远之,这样的女子岂是轻易能招惹的。 “叔伯,话呢,我们就说到这,反正现在圣旨已经下了,戍城这潭浑水他肯定是趟进去了,咱们今儿可得把话说清楚,这件事,他是他,黎家是黎家,黎家绝不能掺和进去,瑶嫔出事的时候,咱们都是选择保黎家。” 这时候,黎建树也不客气了,意思黎顺水要领戍城督查工事的差事,可以,让他去就是了,但是此事和黎家没有半点关系,黎家不能在任何地方给予方便,免得到时候出事把黎家牵扯进去,其实也是几分私心。 看得出,当时黎丰年这个族长选择保黎家而不出手帮黎瑶芯,大房是将这件事记上了。 其他各房的掌家人也纷纷看向黎丰年,意思太明显了。 黎丰年心里明白,颔首点头,“诸位放心,老夫拎得清,戍城和那个金玉侯的事,黎家绝对不会插手。” 听得这句话,众人才满意离去。 人走之后,黎丰年跌坐椅上,还以为二房在朝中终于有人了,没想到… 他到底在想什么? 同样愁得不行的还有世亲王妃。 从儿子今日宫宴的反应来看,她知道儿子是陷进去了。 “还没回来吗?” “没,让人去打听了,还在醉逍遥喝酒聊天。” “麻姑,你说本妃该怎么办?”当娘的,总有操不完的心。 麻姑轻轻一叹,这种事,最是难处理啊。 “你也不知道怎么办是吗?你说绝天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啊,明知道无望,还要往里头跳,他…” 世亲王妃说着也说不下去了,都是情这个字害的,身不由己啊。 她能理解儿子的痛楚,所以这件事不能放任不管,否则她儿子这辈子真就栽在这件事上了。 “王妃,王爷不是个糊涂的,他会想明白的。”麻姑还能如何劝?这种事,本来也只有等王爷自己想明白,谁也帮不了。 “不行,他是天亲王,别看他风光得不得了,实际上,咱们天亲王府是如履薄冰啊,他的婚事耽搁到现在,不光是因为他自己,皇上断不会让他再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但是他的婚事不能再耽搁了,麻姑,你去帮我挑一些四品官以下的人家,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王妃,这是不是太委屈王爷了,而且,王爷怕也不会答应。” “不能看着他这样下去,本妃也不想勉强他,也想他婚姻美满,可他这身份,本来也就难得美满,他这年纪也不小了,再耽搁真就耽搁了,本妃总得对得起他父王,不能让他绝了后吧!” 麻姑面色一顿,王妃是不是想的得太严重了,给王爷一点时间,王爷会想明白的。 但是世亲王妃也想得通透,她知道,儿子再要喜欢上别的女子恐怕不可能了,既是将就,那就谁都一样,都是凑合过日子了。 今日见着那个初雪,她一个女人都生出几分敬佩来。 那些男子不肯承认,不过是自尊心作祟。 若她不是锦芯玉的女儿该多好,即便她心里有人也无妨,毕竟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只要进了王府,人心都是肉长的,早晚有一天她会顺了儿子的心,可偏偏…… 一壶借一壶,三个人都喝开了,这一喝就是个把时辰。 都有些醉意了才作罢。 送得三人离开,醉逍遥上上下下都长松了口气。 这三人喝酒,周围全是看戏的,气氛都莫名紧张。 不过今日之后,他们这醉逍遥的生意怕是要更上一层楼了。 而百姓茶余饭后又添了谈直。 初雪坚持要送黎顺水回府,金绝天借着酒劲称自己不能骑马,也要初雪送,这若是平日,高傲的天亲王绝做不出这样的事。 黎顺水一身酒气醉醺醺回到黎家,手里还抱着一盆草,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不让任何人碰。 这样子,黎丰年一肚子话也只能先憋着等他酒醒了再说。 “王爷,到王府了,就不下车送您了,改日咱们再喝。” 初雪一脸红晕,醉意朦胧的跟让对方下车。 可是金绝天却不动,盯着初雪眼睛一眨不眨道:“你…是不是就是仗着本王喜欢你,所以你才这么有恃无恐?” “王爷说什么?王爷喝醉了。” 初雪摆了摆手笑嘻嘻说着。 “戍城的工事、水贼的事、逃兵的事,所有的事,你都在算计着本王,知道本王不可能不管你,所以你才这么大的胆子?” 金绝天到底醉没醉,他自己心里清楚。 初雪嘴角一噘,笑着摆手,“王爷就会说笑,本侯分明是仗着王爷心有社稷有百姓,这才大着胆子办事,知道王爷不会不管,王爷,你说是不是?” “你……” 也没醉吧。 “那黎顺水呢?” “什么?” “你若是不喜欢人家,就别挑拨了,黎顺水的确有大才,可堪大用。” “王爷这是怕我祸害了人家?王爷就知道本侯不喜欢?王爷果然是醉了,青岁,快扶你家王爷下车。” 第739章 亲人(2) “小姐,你怎么喝这么多。” 知道初雪吃了醒酒丸,应该是没醉,但是桃儿还是担心啊,毕竟酒都喝下去了。 金绝天下了车,马车一动,初雪的眼睛瞬间清明了许多。 “让良叔先一步启程去济州,一会儿到了梅家,让常寿转道去一趟百里家,告诉百里族长,让他稍安勿躁。” “嗯,刚才常寿回去取药的时候,说龙爷让人送信过来了,银子已经到位,让小姐放心。” 初雪听罢微微一笑,醉意全无。 “这百里家办事倒是够快的,我就喜欢这样的,桃儿,晚些回去你就赶紧收拾,明日一早出发去济州。” “是!” 桃儿反正也劝不动,小姐要做什么,跟着听从吩咐就是了。 “耽搁这么久,让大家久等了,让常寿快这些。” 这酒喝多了,虽然没醉,但也不舒服。 从宫中离开的东篱和丰子越,早就转道去了梅府。 这会儿大家都酒足饭饱在叙话了,其实都是在等出席。 宫宴上的事,叟和和梅老他们也都知道了。 初雪一身酒气进来,叟和就眉头一皱,“你这丫头,一个女儿家的,和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喝这么多酒,真是的。” 老人家到底是担心自己的学生,知道她不在意别人背后如何议论,但是老人家还是在意的。 舍不得旁人说他的学生。 “让先生担心了,无妨的,吃了醒酒丹,没醉。” 这是醉不醉的事吗?这丫头就会避重就轻,叟和也没在说重话,自己也舍不得说,说一句得了。 “金玉侯,老夫人还没到永安城就听闻金玉侯的大名了,今儿可是要恭喜梅老得了一个好孙女,真叫人羡慕。” 秦老笑捏着胡子打着招呼。 初雪赶紧上前行礼,“初雪见过秦老,许久不见,您老人家一向可好啊?” 说完又跟梅芳菲他们夫妻打招呼,“芳菲姐姐越来越好看了。” “就你嘴甜,难怪祖父被你哄得开心,前些天还听说精神不太好,这认了你这个孙女,你看看,红光满面的。” “芳菲姐姐这是吃妹妹的醋了,放心,是孙女,祖父都疼的。” 初雪笑着打混,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孩子,过来!” 老太君朝着初雪招了招手,瞧这喝的,醉没醉不知道,反正小脸红彤彤的,她本来就不是一般女子,也就不要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了,反正,她是个有分寸的。 “祖母!” 初雪乖巧的走过去,引得众人又是一笑,叟和还碎了一句,“就会卖乖。” “来,祖母不能白叫,这是祖母送给你的,给你戴上。” 是一串玉珠项链,坠子是一把玉锁,一看就贵重。 初雪乖乖低头让老人家帮她带上,来者不拒,这是老人家一片心意,她又何必家族昂客气推拒。 “这是…暖玉?” 玉项链一带上,初雪就感觉到不同寻常的触感,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 “这是祖母的嫁妆,早就听说你怕冷,正好用得上。” 初雪抬手摸着那把玉锁,一股暖意立刻传遍手心,这还不是一般的暖玉,“孙女听过,世上有一种玉叫恒玉,是稀世珍宝,一块难求,这一串…谢谢祖母。” 这礼真的很重,这串暖玉项链,不是用价值来衡量的。 “谢什么,你正好用得上,这东西也就物尽其用了。” 老人家看着初雪喜欢也是开心。 “初雪,你过来。” 大夫人也温和一笑开口了,这一声初雪,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今日宫宴上的事,东篱先生刚才都说了,这孩子…对她家儿子,是情深义重啊。 初雪笑着靠近,“大夫人,若是可以,我能唤您一声娘吗?” 以后,师兄的亲人就是她的亲人,她会替师兄好好照顾他们。 大夫人瞬间红了眼眶连连点头,哽咽道:“求之不得,好孩子。” “娘,好好的,不哭。” 世上的娘,是不是都是这样子,她娘若是还在,是不是也会这般看着她? “好,好好的,咱们都好好的,你过来坐,我给你看样东西。” 这是她给未来儿媳妇准备的,她也知道,她这一声娘是为谁叫的,打今儿起,这个女娃就是她的媳妇,是她的女儿。 大夫人抬手摸了摸就要掉落的泪珠,捧着盒子强忍着泪水轻轻打开。 里面是一套红色的首饰,头饰、项链、耳环、手镯、戒指,一整套,金玉镶嵌,还有几颗红宝点缀,一看就是大夫人十分珍爱之物,保管的很好,应该没有佩戴过。 “这套首饰,时九出生的时候我这当娘的就开始准备了,想着有一天他娶媳妇的时候给他媳妇的,初雪,你收着吧,也算是成全了娘的一番心思,你是个好孩子,是个有情有义的,时九那孩子,我这个当娘的最了解了,他一定希望你好好的,这个,就当是娘给你的嫁妆,将来若是遇到好的,一定要让自己幸福明白吗?这也是时九希望看到的。” 初雪知道大夫人是一番发自肺腑的真心话,静静看着盒子里的首饰伸手摸了摸,“好!” 她会努力幸福的。 “这孩子,今天可是得了大便宜了。” 叟和悄悄擦拭了一下眼角,出声缓和气氛。 “对了,刚才听五公子说,咱们的金玉侯要去剿灭水贼,啥时候动身啊,让穆寒跟着去吧。” 秦老也赶紧把话题错开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也跟着转移话题。 “她可本事了,跟大昊皇帝说,不要一兵一卒,十天之内劝服那些水贼归顺朝廷。”丰子越没好气的丢了一句。 不是说她逞能,是这种事犯得着劳烦她啊,那满朝的文武,一个个都不服气呢,让他们去啊,几个水贼,她非要去一趟做什么? “五哥,我这可不是说大话,我明儿一早就动身,十天之后就等着瞧好的。” “雪丫头,你有几成把握,你篱爹爹这还有些私房,你若是要用,只管拿去。” 东篱这一句私房,可不是私房钱,而是人。 总还是有点家底的,只是这家底藏得好,不能轻易露出来。 “不用不用,篱爹爹,先生,祖父,你们放心,济州和蓬齐的事,我早就打探清楚了,而且这次要去,也是我请天亲王帮忙推荐的。”意思她是有目的去的。 这一听,大家心里就有点数了,这事她是有利可图的。 大家又聊了一阵,知道初雪喝了不少,明日还有事在身,大家伙也没久聊,想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初雪却说想去梅时九之前住的院子看看。 第740章 他究竟是不是?(1) “这是时九的院子,我一直让人打扫着,想着有一天他还能回来,所有的东西都没动,你若是早些日子过来,这枝头的梅开得正好呢,如今都有些残败了。” 大夫人带着初雪到了梅时九的院子,站在院门前却没打算进去,睹物思人,她已经不知在这落过多少眼泪了,也是不想打扰初雪。 “我进去看看。” “去吧。” 初雪也不客气,迈过门口走了进去,桃儿也识相没有跟上。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初雪看着梅树下的桌椅,这是她 初雪缓缓走到桌前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梅枝,枝头上还挂着几朵不肯退场的梅。 这个时节,新绿萌芽,梅也要落败了,梅仿佛也只适合冷冽的冬。 低头朝着屋子里走去,处处干净,就好像主人还住在这一样。 书桌上的书卷还翻开着。 墙上挂着舆图,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类书卷,和她想象中有些不同,这些书卷并非井然有序,而是杂乱的堆积着,就好像主人家随时会拿着看一眼。 所有的书籍看着都有翻动过的痕迹。 初雪走在书架前随手抽了一本书,是一本地志,没想到这样的书都他看着都会随手用笔勾画。 放下再拿起一本史书,这就看得更认真了,还有密密麻麻的注解。 这些书不知陪伴了他多少个日夜。 初雪放下书继续翻看着,其实她今日说要来她师兄住处看看,其实是为了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那个黎顺水… 虽然是两张完全不同的面孔,可她就是不经意间觉得熟悉,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所以她送了飞燕草。 当他说出飞燕草三个字的时候,没人知道她当时的心情。 从书架走到书桌前,不经意看到笔架上悬挂的玉杆笔,因为笔杆的重量不同,所以他的字看着比旁人的分外苍劲有力,很是特别,是及难模仿的,春试的前一个晚上,黎顺水到她府上,她除了与之长谈之外,有意让他写了几个字。 初雪想着,从袖子里拿出黎顺水留下的字迹放在书桌上,缓缓坐下细看起来。 若非这几个字,她也不会在宫宴上那般姿态。 虽然不是用的玉杆笔,落笔的力道上差了几分,但是字的笔锋是最难模仿的,她不相信,有人可以模仿的这么像。 三年多前被救,身高体态都差不离,再加上相似的字迹,还有习惯,如何能让她不去多想? 知道飞燕草,玉杆笔…今日喝酒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暗暗观察,就连喝酒时的反应都差不多,最重要的是感觉,这么多巧合真的只是巧合吗?她相信世上有想像的人,但是想象到连习惯和这些细微末节都差不多,可能吗? 一个人潜意识的一些习惯是多少年才能养成的?有些下意识的反应也是很难伪装出来的。 目光再次落在桌面上的字迹上,其实她私下已经反复比对过很多次了,可她还是想进一步求证。 所以她今日想来师兄的住处看看。 桌子上就有梅时九的手稿,初雪摊开一笔笔细看,看罢身子微微颤抖。 “师兄…是你吗?” 若是师兄,他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为何会不记得他,不记得他们? 真的是师兄吗? 可若不是,又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师兄! 手落在桌面上,不由自主的用力握拳又松开,反复几次才压制住心里冲动的念想。 她必须冷静,一定要冷静,会弄清楚的。 这件事她暂时还不能跟任何人说,免得大家空欢喜一场。 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但是她多么希望是啊。 这件事,或许黎家那位族长知道一些,具体细节,可能也只能从他那里打听了。 她已经旁敲侧击问过黎顺水不少话了,对方似乎无意多说。 而黎顺水又太聪明,她怕稍说深一点对方就察觉出什么。 但是这件事,她一定要弄清楚。 特别是今日,她的感觉特别强烈,她愿意去相信自己的感觉,虽然这事听着有些荒诞,明明是两张面孔。 脸…… 突然突然起身,拿起笔架上的玉笔就往外走。 “娘久等了,我…突然想起有点急事要回去一趟。” 看出些这样子,大夫人连连点头,想着可能真想起什么急事也不好耽搁她,“好,那我送你出府,初雪,你明日出门千万小心,路上要照顾好自己,听说是去和水贼打交道,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事自己要紧。” “嗯,娘放心!我一定照顾好自己,对了娘,我刚才拿了一支笔,想…” “你拿着就是,这有什么好说的,孩子,我们都知道你重情义,对时九…可你往后的日子还长着,还是得好好活着,好好过日子,学着慢慢放下重新接纳,以后若是遇上好的,千万别死心眼,人这一辈子,总是不能十全十美的,我们都希望你以后能好好活着,时九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这些话,大夫人也是很艰难才说出口的。 自子莫若母,她相信,她儿子肯定也是这般想的,初雪还年轻,不能为了她儿子耽搁一辈子。 初雪如何不懂,含笑点头,让对方宽心,“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大家都是,娘,你们过两天就启程了,路上也散散心,这大好的春光,莫要辜负了,离开这永安城,好好走走看看,到时候我去戍城找你们。” “好,就别惦记我们了,我们这儿多得是人伺候,倒是你自己,在外头千万注保重。” 初雪又说了几句,不知不觉就到了府门口,大夫人目送初雪的马车离开这才叹了口气转身。 不由想起了 “桃儿,让常寿快些回去,文郁应该到府上吧?” 之前吕文郁在梅府照顾梅老,听着初雪明日要出门,赶紧回去准备东西了。 “应该在府上,怎么了?小姐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喝多了难受?” 桃儿听着初雪找吕文郁,瞬间就紧张了。 “没事,就是有点事想问问他,桃儿,我问你,你看那个状元郎,真的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第741章 是梅时九?(2) 黎府。 因为酒醉,黎丰年也没多问,直接让兴旺服侍他睡下。 但其实黎顺水并没有真的醉糊涂了,虽然有些醉意,但依然保持几分清醒。 “公子,是不是难受,要不再喝一碗醒酒汤?” 黎顺水摇了摇头,让他挑亮烛台,安安静静坐在床前看着摆放在一旁凳上的飞燕草发呆。 兴旺刚才就好奇了,公子从金玉侯马车上下来就一直抱着这盆草不放,他搬来凳说摆在他跟前他这才撒手的。 开始以为是撒酒疯,现在看着好像也不是。 说起来他们家公子的酒品真的很好了。 喝得这醉醺醺的,不吵不闹,就这么安静的发呆。 “公子,这…是哪里搬来的?” 不会是喝多了从醉逍遥顺来的吧?不对啊,他家公子上车的时候没看着带这东西啊。 那就是金玉侯马车上的? 也不对啊,金玉侯马车里怎么会养着这样一盆草? 马车里养草?还真是和金玉侯一样稀奇。 “侯爷送的。” “啊?!”没想到黎顺水会回答,兴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也就随口问着,没指望他家公子回话。 忍不住又接着试探了一句。 “金玉侯送给公子的?” “嗯,是贺礼!她连夜让人去城外挖的,她说…她说这的语很适合我。”说着竟是一笑,开心的像个孩子。 兴旺又是一愣,热不住打量着黎顺水。 他伺候公子这么久了, 只是… 公子当真是最糊涂了。 人家堂堂金玉侯,贺礼就送了这么一盆不起眼的草打发了,公子还这般高兴。 “公子,这那里是,就是一盆草吧,奴才也没瞧出多珍贵呢,这金玉侯好歹也是一个超品侯爵,听说还做了不少生意,就那个通达天下公子知道吧,就是她开的,又不缺银子,还有封地,送一盆草,哪里拿得出手。” 关键公子还挺宝贝的样子,这是看着公子喝多了糊弄公子呢? “你不懂,这是飞燕草,你别看它现在不好看,好好养着,等到夏日开,很好看的,你知道飞燕草的语吗?你不知道…我喜欢这份贺礼,对了,你说通达天下?” “是啊!通达天下,公子您所说,她这么有钱,怎就送一盆…公子,这什么飞燕草是名贵卉?”可再名贵也就是一盆草啊,不实惠,不过公子他们这些文人雅士或许就喜欢这个,反正他这个奴才是不理解的。 兴旺说着说着也聊开了,难得公子今日这么配合搭理他,平日他问出去的话,多半是没有回应的,今儿可是难得了。 其实公子喝多了也挺好的,至少话多些人看着都鲜活了不少。 “通达天下…兴旺,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熟悉。” “当然,这通达天下的名号也不小啊,奴才听说的确很方便,让他们送东西又快又安全,关键价格还公道呢,听说生意做得不小呢,要说,这金玉侯还真不是一个普通女子,真是…” 兴旺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黎顺水却直摇头,“不是…” “什么不是?” 黎顺水盯着飞燕草又发起呆了,不是兴旺说的这样,不是! 都熟悉,通达天下、飞燕草,还有她,都熟悉,可是他又说不上来到底什么熟悉,反正就是熟悉。 就好像他们以前见过? “对了公子,今日回来,看着老太爷他们脸色都不太好,不知道因为啥事,好像不高兴,莺小姐还特意叮嘱,让您醒了好好跟老爷子说话呢。” 兴旺见着黎顺水好像也没醉的那么厉害,便说了一句。 “我知道。” 看样子是真的没怎么醉,人还是几分清醒的。 “公子知道老爷子不高兴?” 黎顺水却答非所问,盯着飞燕草问道:“她说我像她的故人,其实,我也觉得她很熟悉。” “啊?” 兴旺一脸纳闷,有些听不懂又好像听懂了,再看黎顺水的神色,忍不住劝慰了一句,“公子早晚有一天会恢复记忆的,到时候就能想起所有,会想起家人朋友,不过那时候公子会不会离开黎府啊?” 兴旺随口的一句话,让黎顺水突然有些恍惚。 “会想起来吗?” “应该会吧,听莺儿小姐说,老爷子当时救回公子的时候,除了脸上全是伤看不出容貌外,最重要的伤就在头部,他问过老爷子,失去的记忆以后可能还是会恢复的,不过后来老爷子好像有说过,公子的记忆恐怕是难得恢复了,但总归还是有点希望吧。” 兴旺见黎顺水不睡,便喋喋不休的说着。 黎顺水则继续发呆,忍不住抬手摸着自己的脸。 他的脸是老爷子给他换的,了近半年的时间,是他现在的样子像她的故人吗,可其实他不是长这样的,他原来长什么样,他自己的都不知道。 他是一个连自己究竟是谁,连过往都没有的人,是个不完整的人。 “公子,您早些歇着吧,也喝了不少,回头要头疼的。” 兴旺见他不说话了就劝他休息,黎顺水也不再作声,外着身子躺下,也不让兴旺熄灯,就这么盯着那盆飞燕草看着。 好像看着它,他就能想起过往一样。 门外,本来不放心过来看看的黎丰年正好听得他们主仆的对话,脸色十分难看,随后匆匆离开。 他一直想不明白,那个金玉侯为何会对他们黎家一个养子不同,主动与之结交,还在宫宴这样的场合做出不合时宜的事,刚才听得黎顺水的话,他好像突然明白了。 故人? 金玉侯说黎顺水像她的故人,而黎顺水也觉得金玉侯熟悉。 这话让黎丰年莫名心头一慌。 虽说,黎顺水的脸不一样了,回府记忆的可能性不大了,可是也难保万一,若是看到熟悉的人或者遇上什么熟悉的东西,也有极小的可能会唤醒他的记忆。 金玉侯以前真的认识他? 而且,能让那个金玉侯这般态度对待的,这个故人肯定还不是一般的故人,是十分熟悉,且关系十分不错的。 猛然间,黎丰年想起之前的一些传闻,有人拿黎顺水和梅时九作比较。 三年半前,他不就是在苍川附近救的黎顺水?而梅时九也就是苍川一战之后消失的。 惊人的才华…过人的判断力和异于常人的敏锐… 这些都不是三年努力就能换来的,换而言之,他此前就是一个十分出众的人。 梅时九?!!! 啊啊啊啊啊,欢迎各位小宝贝使用纠错功能,爱你们!!! 第742章 打探(1) 直觉告诉黎丰年,不能让黎顺水再更那个金玉侯搅和在一起了。 如果他是梅时九,天天和那个金玉侯混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他会想起来的,不是,也不适合接触太多,那个金玉侯可不是什么普通女子,说不定哪天就惹祸上身了,比如这次他自请去戍城的事,这就是个烫手山芋,别人扔都来不及,他倒好。 现在圣旨一下,事情就成了定局,原来的天子近臣多好啊,朝中这么多官员,想要亲近皇上都愁着没机会,他倒好。 黎丰年觉得,黎顺水看似平日不怎么说话,心里却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从最近他做的一些事就可以看出来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他希望黎顺水出息,但是不希望他太有想法,这样的人,有想法又有本事,往往就很难控制,不受控的人,是一把双刃剑,到时候不但对二房对黎家无利,反而有害。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黎顺水恢复记忆,否则真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有时候,往往就是一点执念就选择剑走偏锋,身为一族之长,他却并没能给二房带来什么风光,反而处处让大房压了一头,以至于他这个族长也不能完全做主黎家的事。 其实,黎丰年一直想要的,就是绝对权力。 没能拥有这份权力,他就将所有的一切都归结于二房没能给他助力。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黎顺水精通医术,只是因为他这个身份,很少在外人面前施展罢了,要想让黎顺水永远记不起从前的事,他不是没法子,只是这样做会比较危险,一个不好,脑子就会出问题,所以他一直没有下重手,只是稍用了一点药量,而且是分多次给黎顺水服用的。 现在,他也依然不敢妄用,因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冒险。 今日初雪对黎顺水的态度,不光是黎丰年开始多想,回到王府的金绝天也陷入沉思。 他也一样,其实他并没有醉,但真的喝了不少,所以头还是有些昏沉的。 “青岁,你去查一下那个黎顺水,查仔细一些,比如他到黎家之前的身份,本王总觉得,他和金玉侯不是现在才认识的,青岁,你有没有觉得,那个黎顺水有些眼熟。” 青岁抓了下头一脸纳闷,努力用力的回想了一下,“奴才没印象,应该是没见过的,王爷是觉得状元郎有问题?” 这好像不是王爷 金绝天缓缓摇头,“先查查看。”倒也不是有问题,而是感觉很奇怪,明明记忆中没这号人物,今日瞧着,却好像有些熟悉,难道是因为初雪对他态度使然,让他也跟着多想了。 他瞧着,她对黎顺水的态度,根本不像对一个刚认识的男人。 那不经意间的一瞥,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还有她送的贺礼,也是这般特别,这份特别,让他不得不多想,看似普通的贺礼,却蕴含着心思,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肯心思的时候,那绝不是一般的关系。 也不是一般的结交,她想做什么? 再朝中拉拢新人? 若真是如此,她可拉拢的人太多,她肯定知道,黎顺水背后的黎家,根本不可能真的成为黎顺水的依仗,他不过就是一个养子,她想通过黎顺水搭上黎家,不可能,否则也不会有松香墨的事了,松香墨毕竟牵扯到了瑶嫔,而且今日宫宴上看,瑶嫔似乎对她也有成见。 想到这,金绝天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松香墨这个案子看似结束了,实则并没有结束啊。 这案子的背后,还有更大的案子,而这个案子让他现在头疼不已。 私养逃兵! “王爷,喝点醒酒汤,热水已经备好了,王爷现在洗洗吗?” 金绝天每次喝完酒都要沐浴,不太喜欢身上带有酒味,团儿早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王妃今日回府就交代,让她今日好生照料王爷,金绝天一回来就一身酒气,团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今天宫宴上喝多了。 “等会儿再收拾,青岁,你去把都罗请过来。” “是。” 王爷这时候把都罗请过来,肯定是有事,团儿也就不张罗了,王爷一向是有事先忙事,再说都将军是自己人,也不用太讲究。 “团儿,母妃在休息吗?” “嗯,王妃说头有些不舒服,先睡会儿,让王爷回来好生歇着,王爷,今日宫宴怎么喝了这么多。” 宫宴上,应该没人劝酒才是。 “刚和金玉侯在醉逍遥喝的。” 金玉侯? 宫宴结束王爷和金玉侯喝酒去了? 这事团儿还真不知道,她一直在王府。 那难怪了,王爷好似每次和那个金玉侯在一起,总容易做些平日里不做的事。 “团儿,你去打探一件事。” “王爷吩咐!” “去打探一下瑶嫔这些年和朝中那些人走的比较紧,不要打草惊蛇,暗中打听。” 瑶嫔? 王爷为什么要打探瑶嫔的事?团儿心里纳闷但是乖乖应下了。 “从她入波罗皇宫开始查,一定要查仔细了。” “是!” 金绝天这么交代,团儿便知道这事不能儿戏,一定要好好查清楚。 养私兵… 这事和百里永康有关,而百里永康和黎瑶芯有关联,一个宫妃,真的能把手伸向朝廷吗?当今皇上可不是个昏庸无能的,后宫若是有人敢干预朝政,他是绝不可能允许的,要么瑶嫔手段了得,要么,瑶妃与此事无关。 谁这么大的狗胆,大昊军纪严明,谁敢冒大不韪,养私兵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肯定是让人调查过了,她说成不了气候,那这些私兵目前为止应该是不足为惧,但是干这么做的人,一定要揪出来,绝对是个隐患,这可不是个好苗头啊。 大昊天下初定,天下太平紧三年而已,离太平盛世还有一段路要走,而这条路上所有的不平,都要一一铲除才好。 明天她就要出发去济州了吧,十天… 她真的能做到吗? 想起初雪当时自信的样子,金绝天还是相信她能做到的。 这边,初雪一路赶回府,吕文郁听得初雪找她,二话不说就把药箱拿上了,知道初雪去喝了酒,以为她不舒服。 “怎么了?” 人还没进来就问上了。 有时候,关心与否,身不由己。 第743章 说出来了(2) “别紧张,没事,喊你过来是想问点事。” “喝了多少?醒酒丹吃了?” 去了一趟梅府回来,酒气还没散。 吕文郁听说初雪没事,也稍稍放下心来。 放下药箱坐下,还是习惯性的要替初雪把把脉才安心。 初雪也知道,十分配合,这郎中有时候凶起来也是挺凶的。 “你的酒量见长啊,喝了不少吧。” 吃了醒酒丹,看来是真没醉,但是酒这东西,还是适量的好,喝多了终归伤身。 “还好,放心,我有数的,醉逍遥的酒的确不错,下回咱们去喝。”初雪笑着打哈哈,别说,面对郎中,多少有些心虚,她现在这身体,多亏眼前这人心思调养的,她真不敢随便糟蹋。 “好,到时候一定去尝尝,看看多好喝把你金玉侯的酒虫子勾出来了,说吧,这么急匆匆找我,要问什么?” 初雪抿了抿嘴,调整了一下情绪才问话。 “文郁,我问你,一个人的脸,能换吗?” “换脸?” 吕文郁先是一愣,随后低眉深思,片刻后点了点头,“若是医术高明,不是不可以,但是过程会比较长,少则三五个月,多着半年一年的,而且,即便是换了脸,寻常人看不出来,精通医术的人仔细瞧,还是能看出来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怎么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初雪眼睛睁大几分,“若是你,你能看出来吗?” “应该能,怎么?”吕文郁都忍不住好奇了。 “文郁…我…我觉得那个黎顺水有点像师兄。” 这话憋在心里好些天了,太难受了,初雪也只是一个人,也想有个人可以倾吐一下心思。 正端着水进来准备让初雪擦脸的桃儿一个没注意,手一抖盆子掉到地上,水晒了一地。 小姐是不是魔障了,那黎公子怎么可能是九公子,小姐在想什么? “桃儿,你等下收拾,想把门关上。” 初雪说完直接也愣住了,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吕文郁虽然心里惊诧万分,但面上还算镇定的吩咐着桃儿。 虽说这府上绝对安全,但也怕万一,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肯定是一场轩然大波。 “初雪,你说说,为何这般说?” 吕文郁知道,若非她真的有这样的想法,绝对不会轻易出口,即便她真的很想九公子也不会胡乱说这种话。 “文郁,我也说不上来,我 初雪也怕自己是思念心切才会产生这种错觉,这些话,若非今日喝多了,带了几分酒气,她可能还会憋在心里。 但是她真的很想让人知道,却又不能跟其他人说。 “初雪,你先别急,咱们慢慢说,你有这种感觉,那定是他们之间真的有相似之处,人相似,可能是面相,可能是声音、有可能是兴趣爱好,但像你说的,一言一行都透着熟悉,那就绝不是相似这么简单,初雪,你刚才问的事,你是不是怀疑,那个黎公子是换了脸,那你想一下,若是他换上九公子的脸,会是什么样子?” 吕文郁引导初雪去换个思路。 初雪冷静下来歪着头细细想着,将黎顺水的脸换成师兄? 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影子。 看着初雪的表情变化,吕文郁不用多问也知道了,“更像了是吗?” 初雪点头,“身形几乎重叠,文郁,我是不是病了?” “傻,别乱说,谁没事咒自己,你肯定不是现在才有这样的想法,你是不是让人查过黎公子,你跟我说说看。” 初雪赶紧点头,“我让良叔查过了,他是三年多前被黎家族长黎丰年所救,而且,他不是波罗人,是大元人,文郁,这是不是巧合?你说,世上真的有这么相似的人,相似到连谈吐都像。” “初雪,你找个时间,约他出来,我看看。” 若果是被换了脸,他仔细看,一定能看出来的。 “我明日要去济州,十天后才回来,正好,我出去冷静几天,我怕这是一场幻觉。” “那我找找机会,并非没有可能,他当时头疾就很严重,可能是遇上什么医术高明的人,被人救了,然后换了脸失去了记忆,这样就解释的通了,当时初雪,有句话也提前跟你说清楚,当初九公子的情况,活下来的概率很小很小。” 他不是想打消她的念想,而是怕她希望之后又失望,她已经够苦了。 “我知道!” 她也这样告诉过自己,可是心里那种感觉太强烈了,就忍不住想去想。 “小姐…”桃儿看着初雪这样子,忍不住心疼,小姐就是喝多了才会说这些吧,也好,说出来就好,免得憋坏了,难怪小姐对那个黎公子格外不同,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个黎公子,真的会是九公子吗? 如果是,那该有多好啊。 “初雪,不妨去查一下,那个黎家族长,他身边是不是有什么医术高明的人,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若是他认识或是身边有这样的人,一定能查到的,他不是被黎家族长所救吗?” 吕文郁的话,一下就打开了初雪的思路。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初雪忍不住拍了下头。 吕文郁无奈一笑,“你就是关心则乱。”要不就她的聪明劲,能想不到? 不过是生在局中罢了。 “术!” 初雪当即就吩咐下去,这种事,让常寿他们可能比较难打探,但是术他们一定有法子。 她一直都知道,术和隐的背后,有一方势力,虽然这两个人先生给了他,但是他们并没有和他们背后的势力断了联系。 而且,她大概猜到,他们背后的势力与慕山庄子上的凤婆婆有关。 第744章 吓到了(1) 这一夜,睡不着的人很多。 比如百里家的人。 白天宫宴上发生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了,夜深了,还一个个面色凝重的议论着。 “都是百里永康这个混账东西惹的事,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百里家这是碰上前所未有的危机啊。” “那个金玉侯也是,讹了咱们两百万两。竟然还在宫宴上扯出西北之事,我看这银子就不该给,咱们现在去找四海钱庄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当时咱们太着急,现在缓过来想想,那个四海钱庄就这么巧有这么大一笔银子等着咱们?而且那么好说话就借给咱们?四海钱庄以前就是大元的,这一切,都是金玉侯掐算好的,什么都准备好了,连着咱们会不会答应都在她的算计之内,只要咱们去了四海钱庄,这笔银子就要不回来了。”百里定坤呆坐主位,也是一脸颓色,这些年来,他很少有这种无力的时候。 “真是狡猾,那咱们自己那部分可以不给吧。”他们找四海钱庄借的不是全部,百里家还抽凑了一部分现银,现在想着这些银子要给金玉侯,他们心里就十分抗拒家不甘,本来就给的不情不愿。 “这金玉侯的确不地道,她在宫宴上提及西北,虽没明说什么,那满朝文武,多少精明的?不说他们,那皇上和天亲王是摆设啊,他们能听不出味来,能不去查?她让人来说一句让咱们别担心就完事了?她能有本事护住咱们?这不是扯的吗?” “还有,不光是西北的事,还有济州和蓬齐,那些水贼什么时候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惊动朝廷要派人去剿匪,而且,偏偏天亲王就推荐她去,那两处水域,是咱们大昊最大的水上通道,也是漕运的关键之地,每年给朝廷缴纳贡岁最多的两处,自大昊开国建立漕运以来,都是咱们百里家负责…那些水贼到底什么情况咱们比谁都清楚,能闹出多大的事?若是真有隐患,咱们百里家敢隐瞒不报?朝廷犯得上这样兴师动众去剿?这分明是冲着百里家来的。” 一时间,百里家上下都觉得,金玉侯就是冲着他们百里家,要了两百万不算,还打起了漕运的主意,简直是欺人太甚。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都是一肚子怒火,有些嘴上都气泡了。 能不着急上火吗,这分明是奔着弄死他们百里家来的,现在不是百里家哪个人的事,关乎生死存亡啊。 “这个金玉侯,不简单啊,当初世袭说,让咱们在生意场上避开些,到底还是惹到她了,不过,大家也不用太着急上火,事已至此,急也没用,她这二百万两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咱们百里家什么事没经历过,不是她这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就算是拼给鱼死网破,她又能捞到好处?先看看再说,济州和蓬齐的事,之前我就说过,与那些水贼打交道,一定要保持距离,要让他们既怕咱们又敬咱们,还要防着他们生出什么事来,可底下的人怎么做的,咱们到底不够清楚,咱们百里家世代经商,见过太多唯利是图欺上瞒下的,也是大意了,哪里肯定是有什么事咱们不清楚的,咱们商量一下,派人连夜快马加鞭赶过去,在金玉侯到达之前弄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才好做好应对之策。” 百里定坤还是相信,他们百里家不会为了一点小利真做出什么损人利己的事,在场几位都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们才怀疑,初雪动这两个地方,无非是借着水贼的由头打漕运的事,所以一个个这么生气。 却是不知,他们百里家内部确实出现欺上瞒下的贪图利益的人。 把百里家给扯进去了。 “对,咱们还是要派人去弄清楚,别到时候真栽进去了,家主,那金玉侯这边,咱们就这么任她要挟欺压?”百里家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啊。 “这个金玉侯,绝不能小觑,与其在这猜测,不如…直接面对,明日,金玉侯应该就要前往济州,明日一早,老夫就去城外等着她,与她当面好好聊聊。” 众人一听也觉得这样最为直接。 “也好,家主这次好好探一探,这个金玉侯到底意欲何为,若真是盯上咱们百里家,咱们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不管她多大本事背后有什么人撑腰,百里家都没有任人欺负的道理。” 泥菩萨尚且还有三分气性不是吗? 百里定坤点了点头,“大家也都叮嘱下去,最近百里家上下都谨慎些,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不能让人抓到什么把柄,还有,赶紧联系一下世袭,问清楚戍城的情况,这金玉侯虽然现在看着势头足,但也着实嚣张,跟皇上下军令状,一年之期要做到别人不可能做到的事,看看这里头到底做了什么文章,咱们这两百万两,就算是给,也要给的明白。” 要是这金玉侯借着修水利修路的事要挟了百里家二百万两,结果拿去做了别的事,他们百里家就真的洗不清了。 “家主的意思是说…”百里定胜到底反应快一些,一下就听出百里定坤话中深意。 “凡事,都要多想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百里定坤算是肯定了百里定胜的想法,那句话他们不敢说,但是不能不想想,毕竟这金玉侯的身份太特殊,既是大元前公主,又是阮东前国君的干女儿,若是她想谋反起事,好像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毕竟人家有立场,复辟! 想想就后怕。 “家主说得对,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要尽快弄清楚,我这就给世袭去信。” 其他几个,好像也听出一些弦外之音,但都没有点破,有些事,明白就好,不一定非要说透。 这日一大早,初雪就起来了出发了。 毕竟在宫宴上夸下了海口,十天时间可是不宽裕的,她得赶着些。 “这一趟去千万小心,那些水贼可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你别太大意了,他们不跟你讲道理的。” 一大早,丰子越就来送初雪了。 “五哥放心。” “放心放心,你这一天天的,让谁放心,这一路过去,我让江红暗中护着,你五哥这几年也不是白混的。” 听着丰子越这种口气说话,初雪忍不住一笑,“嗯嗯,多谢这位江湖好汉。”说着还一副江湖人的样子抱拳。 “去吧。” 丰子越也忍不住跟着一笑,笑里带着几分无奈,拿她没办法。 第745章 提醒一下事半功倍(2) 初雪在城外见到百里定坤,一点也没有感到惊讶。 发生这么多事,百里家能坐得住才奇怪了。 “百里家主亲自相送,本侯实感荣幸。” “侯爷哪里话,草民能让侯爷高看一眼才是荣幸,草民知道侯爷有重任在身,着急赶时间,草民斗胆耽搁侯爷一小会儿,说几句话,不知道侯爷可方便?” 百里定坤庆幸自己天没亮就来等着了,要不还真等不到人了,这么一大早就出发了。 初雪含笑点头,挥手让身后的人保持距离。 主要是为了让百里家主安心说话,其实她带在身边的人,她都是能放心的,不用避讳什么。 “百里家主一早在这等着,想必要说的话也是要紧,百里家主直言就是,本侯洗耳恭听。” 这是来探虚实吧。 “侯爷,那草民就直言不讳了,敢问侯爷,可是我百里家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侯爷,或是侯爷对漕运上的事感兴趣?” 百里定坤还真是直接,没法子,这会儿也没时间慢慢去细谈,干脆直接些,反正都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需要遮掩的,双方都是心知肚明。 初雪挑眉一笑,赶紧摆手,“百里家主言重了,百里家做生意,规规矩矩的,虽然我也是生意人,但是在生意场上,咱们并没有什么太多冲突,要说有,那也不是百里家所谓,顶多也只能算是私怨,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本侯还是分得清的,不会因为一粒老鼠屎去毁了一锅汤,至于漕运的事,那就更无从说起了,本侯虽然开了个通达天下,但是水路上的生意,暂时还没打算插足,况且,漕运是朝廷的,你们百里家也只是替朝廷效力,本侯何德何能,哪有胆子打朝廷漕运的主意,您说是吧。” 这百里家主会误会,也是正常,但是真没必要,仔细想想就该知道,她若是真大漕运的主意,朝廷会同意? 倒是百里家真的要好好反思了,此刻跑来问她是不是打漕运的主意,已经将他们自己推入危险之境了,这不是讲漕运当成他们百里家的?他们可千万别忘了漕运到底是谁的,若真是这样拎不清,哪里需要她动手,朝廷就容不下百里家。 初雪一番不轻不重的话,让百里定坤如梦初醒,惊得一身冷汗。 “侯爷所言极是,漕运自然是朝廷的,我百里家不过是蒙受皇恩,得朝廷信任,这才代为管着这摊子事,也正是因为漕运的事一直是百里家在打理,所以听闻济州和蓬齐出现水贼作乱这等大事,一时慌神,所以斗胆来向侯爷打听一下,毕竟那两块水域是漕运至于关键之处,若是出了事百里家都不知道,这不是有负朝廷信任,有负皇上信任吗?” 百里定坤反应倒是够快,很快就找了一番说辞掩饰过去,心里依然惊魂不定,看来,这些年下来,他们的确要好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了,他们百里家是皇商,喝多生意,虽然做得风生水起,可说到底,那都是朝廷的,是皇上的,他们百里家只不是代为管着,说难听点,他们百里家就是一个管家而已。 想到这,百里定坤突然一身冰凉。 都说百里家如何风光,他们百里家也渐渐觉得他们真的了不得了,是大昊最大的商贾之家,就连达官显贵,对百里家也是另眼相待,却是忘了,他们能有如今这地位,是因为皇商二字,是因为他们的生意背后有依仗,那就是朝廷。 而这一点他们百里家差点就忘了。 皇商,带给百里家的,除了风光和银子,还是一道枷锁! 这么一想,他们百里家这天下 “百里家主可听过一个词,欺上瞒下。” 既然都找上来了,就好心敲打一下,这百里家主也是个明白人,只是百里家这些风光过头,有些迷失了。 “侯爷的意思,两地水域的确有问题,而我百里家监管的地方出了问题,我们却不知道,是底下人的欺上瞒下?” 这就不用她详说了吧,初雪浅浅一笑,“百里家主是聪明人,不过,事情倒也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但是本侯这次若是不去,长此以往,恐怕真要成患了,而且,对百里家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现在哪些水贼滋事,无非是为了几个银子,到不会捅出什么大窟窿来,可是百里家若是惯着,那将来就不好说了,百里家开始可能也是出于好心,帮着其他商船摆平哪些水贼,一点银子买个平安,咱们这些生意人通常都愿意点银子,俗话说,和气生财,可是对方是水贼啊,百里家又是皇上,替朝廷监管水域,这若是传得不好,就是贼官携手坑害百姓?” 既然都说了,不介意再说得明白些。 “……” 百里永康没想到,这小小的水贼背后,会有这么多说头。 可是她说得十分有道理,现在是没事,以后别人可能就不是说百里家帮他们,而是说百里家助纣为虐了。 毕竟,没人会心甘情愿给别人银子,即便数量不多,久而久之,也会积攒怨气。 而那些水贼尝到甜头,会不会越来越放肆,要的越来越多还真不好说,毕竟人的贪欲是很难填平的。 “百里家主好生思量吧,水贼的事解决,对百里家有利无害,百里家若是真明白,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本侯赶时间,就不跟百里家主久聊了,等本侯凯旋而归,有时间再与百里家主聊聊生意经,告辞。” 该说的都说了,她真赶时间。 百里家主应该知道怎么走,她到了济州,应该想要的东西就会送上门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相信百里家主是个明白人。 这一趟,降服水贼的关键,就是百里家。 这几年下来,要制那些水贼,百里家应该是最有法子的。 她嘛,就是跑个腿,领个功,顺便谋点小利而已。 其实,就算百里家不出手,她也不慌啊,毕竟跟匪贼打交道,她也算是有些经验,红夫人和段掌柜怎么说她来着,说她比匪还匪,比贼还贼,文的不行就来硬的就是了。 第746章 又是她(1) “出发了?” “是。” “天亲王没去送送?” “没有,五公子送了,城外百里家主也送了。” 呼也这的消息很快,宫宴结束之后,盯着金玉侯的眼睛只增不减,谁让这金玉侯宫宴上太过耀眼呢。 金赞捏了捏领子,审视了自己一番准备上朝。 “百里定坤?” “是!” 虽然呼也听到的时候也挺奇怪的。 “也正常,百里家霸着漕运这一块,水上的生意基本都是百里家在做,这次金玉侯要去的济州等两地,正好是水运最为重要的地方,生意也大,那里出现水贼,百里家都不知道,先让天亲王知道了,百里家能不慌?” 金赞礼冷冷一笑,话里有话。 呼也如梦初醒,赶紧低头不敢接话,难怪百里家主亲自出马,就是这金玉侯未必是个好说话的。 “松香墨一案之后,朕让你盯着百里家,百里家最近可有什么动静?百里永康的事,百里家没有深究?” 他好像记得,百里永康在百里家地位也不低,手里拽着很多生意,百里永康出事,在刑部死得不明不白,百里家竟然没做声,是不敢做声,还是心里有鬼啊? 天子多疑,本来就是通病,更何况,这事的确有些蹊跷,也难怪金赞礼会多想了。 “回皇上,百里家倒是没有别的动静,也没有深究百里永康的事,只是让人到刑部去想要领走尸体带回去安葬,询问了几句有关案情的话,哦对了,这两天,百里家好像生意上急需大笔银子,四处调集现银,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大买卖。” “嗯?” 金赞礼眉头一动,呼也能说一句,那这笔银子就不是小数目了,“动了多少银子?” 就像初雪说的,百里家的确富足,可是他百里家的银子有人盯着,百里家要动,都逃不过别人的眼睛,这百里家的银子到底是百里家的还是谁的,还真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银子谁不爱,即便是皇上也逃不过世俗,百里家的银子,他没有伸手也没有张口,却不表示他不惦记,惦记到百里家大概有多少银子他都大致清楚。 一个商贾之家,若是富可敌国,那便也到了危险的时候。 “好像所有现银都调动了。” “所有银子?” 呼也又点了点头,“是!”觉着动静有些大,所以他才告知皇上一声,到底是在跟前伺候的,皇上的心思,他还是能看到一星半点的。 “看来是一桩大买卖了,百里家的生意,这些年是越做越大了,外面怎么称呼百里家来着,天下 金赞礼面色平静,眸光却是闪了又闪。 呼也不该接话的时候一句都不会多说。 “朕开始还奇怪呢,怎么金玉侯一个女儿家,争着和一帮大老爷们去剿匪,原来是为了自家的生意,朕差点忘了,咱们的金玉侯还是个叱咤商场的女商人,她这八成是盯上漕运了,这一个女儿家,胃口倒是不小,不过也好,让百里家也知道知道,这生意,不是一家人做,若不是皇上,即便是金玉侯,也有染指不了的生意。” 金赞礼好像突然一下心情好了,又说了几句便准备上朝了。 呼也心头一动,皇上这意思,先不管,若是金玉侯和百里家生意上发生争斗,就先看着,正好借金玉侯压一压百里家,皇上是觉得,百里家这些人的生意越做越大,有些过了吗? 可金赞礼想错了,今日早朝,一则消息惊动天下。 百里家慷慨解囊,捐赠二百万两给戍城兴修水利和修路,实乃义商,为富而仁,富而忧民忧国,难怪能成为皇商。 金绝天在朝堂上说出这件事的事,黎顺水也在场,立刻就明白天亲王是在帮金玉侯。 两百万两毕竟是百里家和金玉侯私下的事,现在搬到了明面上,就等于是天下皆知。 那百里家这两百万两就没有节外生枝的机会了,金玉侯就等于到手了。 而天亲王这一招,不光是断了百里家反悔的机会,同时也断了皇上阻拦的年头,还有一点,抬了百里家的声名,这样,即便后面百里家惹上什么事,有这声名在,多少能护一时,朝廷或是皇上在处置的时候,就会从轻二论。 黎顺水看着天亲王,心里一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是知情人,所以能解读出天亲王这么做的原因。 同时也越发看清楚,天亲王对金玉侯不是一般男子对女子的喜欢而已,而是真的将人家放在心上,所以才会这般处处为对方着想,昨天马车里,明明气得不轻,明明说着金玉侯胆大妄为,可到了朝堂之上,却又是一心相护。 而金玉侯也是十分信任,才会那般肆无忌惮的告知,也是断定天亲王会这般做吧。 他们两人… 即便如此,但是黎顺水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光,天亲王对金玉侯有情不假,但是金玉侯对天亲王的信任,不是基于男女之情,而是了解。 或许,他们能成为知己? 突然又有些羡慕,都说,世上难得一遇是知己,不知道,他是否有一天能遇上这样的知己。 天亲王也好,金玉侯也罢,他们早就站在很多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处了。 他们所做的事,总是从大局着眼,从长远出发,这样的两个人,会忍不住让人想要靠近,目前看,他们所去的方向,所走的路,与他是同一条。 天亲王做他要做的事,他也该做他要做的事了。 请旨出发戍城。 “你总算下朝了,何时出发?” 昨夜没说上话,黎顺水又一大早去上朝了,黎丰年只能等着他下朝。 而今日早朝的时间好像有些长,等得黎丰年面上镇定,心里却开始着急了。 所以好容易等到人回来,口气也就没那么好了。 “老爷子久侯了,已经请旨,今日就出发。” “今天???” 黎丰年想着,怎么也得等个两三天,他毕竟刚入朝,皇上应该不会让他这么匆忙过去,总要给他时间属下一下戍城和遂州的事。 “是,我已经让兴旺去收拾东西了,正要跟老爷子说。” “怎这般匆忙,这差事,可是不好办,昨日就要与你说说了,你怎就这么鲁莽,沾上这件事,一年之期,这件事满朝文武都知道不可能做到,那金玉侯立了军令状,到时候完不成,自有皇上处置,你呢?你牵扯进去,到时候不尴不尬的,这可是入朝第一件差事。” 第747章 他的婚事(2) 黎顺水知道黎丰年肯定有一番话在等着他。 他今日之举,也知道自己这差事在满朝文武眼里,都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是为了出风头,可明白的人明白就好。 他只要认真做事,其他的暂时不在考虑范围。 黎家也不会因为他一个养子,一下或衰或荣。 “老爷子,此事顺水并非鲁莽,按着规定,这样的大工事,朝廷本来就应该派人去,顺水自请前去,是因为觉得自己合适,这件事,所有人都觉得,金玉侯办不成,所以去了,也不会尽力协助,不仅不会尽力,还有可能成为绊脚石,如此,不利于工事进程,而我对这件事仔细研究过,知道该做什么,要做什么,才能有助工事顺利进行,金玉侯所办之事,利国利民,功在千秋,既是如此,身为朝臣,便也责无旁贷该去相帮。” 黎顺水说的话,句句是实话,可黎丰年信不信就不知道。 “照你这意思,那金玉侯所做的事还能成不成?” “暂时不知,一年之期,的确有些紧张,但若是准备充足,银子足够,也并非不可以。” “这说了等于没说,顺水,你可不能一时糊涂啊,不能因为这儿女之事就鲁莽行事,这谁都知道,一年根本不可能做到,你说银子足够,你知不知道那得多少银子,就是国库都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而且,这么段的时间,她要做什么准备能做到?顺水,我跟你说,这件事就不可能,你还要一脚他进去,现在圣旨已经下了,无可更改,我也不说了,但是,你可以想办法脱身,凭你的聪明,到时候我再让建树他们在朝廷帮你运筹一番,尽快从这件事中抽出来。” 黎丰年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戍城肯定是要去,没法更改了,但事要想办法尽快抽身,不能一头栽进去,那就真栽跟头了。 最重要的一点他不会说,他不想让黎顺水和那个金玉侯再有太多接触,去了戍城,同办一件事,就避免不了靠近。 “老爷子,大家都小看金玉侯了,她虽是一介女流,但是做事胸有成竹,运筹帷幄,她的才智,不亚于朝堂上任何人,老爷子可能不知道,银子的事,已经不用发愁了,今日早朝,天亲王已经禀明皇上,说金玉侯说的,百里家愿意捐赠二百万两用于戍城兴修水利和修理,天亲王借此事在朝堂上号召全国上下都能效仿百里家,都能为利在千秋之事添砖加瓦,今日早朝之上,就有不少朝臣当场愿意捐了不少银子…” “什么,百里家捐了二百万两?” “是!” “那…”黎丰年想都不用想,听说天亲王号召大家效仿百里家,他就知道百里家肯定逃不脱要捐一笔了。 这百里家是害死人啊,他们百里家有银子不愁,这不是把他们都拉下水了? 不对啊,二百万两,这可不是小数目,不会是搞错了,这么大一笔银子,他听着都心惊肉跳,就算是百里家,恐怕也一下拿不出来啊,这要是拿得出手,百里家得多有银子?富可敌国不为过吧,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确定是二百万两?” “天亲王亲口所说,自不会假,此时,皇上已经传召百里家主了,百里家大义,现在已经传遍整个永安城了吧,老爷子,金玉侯绝非一般人,她既敢夸下海口,就是有几分成算,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无愧于心,尽力即刻,结果并非评判的唯一标准,其实,要看看金玉侯的本事,十天之后就可见分晓,十天不费一兵一卒收服水贼,这事,老爷子觉得,朝中多少人能做到?” 很多事,不是别人觉得她做不到,她就做不到。 而他觉得,金玉侯能成事,因为她脸上的自信和眼里的笃定,就好像结果早就尘埃落定。 “……你就这般看好金玉侯?” “并非顺水看好,而是金玉侯的确有大才,有大能。”黎顺水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夸大。 可黎丰年看在眼里就是另一回事了,也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看来,你对金玉侯的评价倒是很高,可是顺水啊,她再有本事,她再有能耐,她也只是个女子,不可能真的出入朝堂,与满朝文武一起理政,朝中那些文武大臣能容得下一个女子在朝堂上指指点点?所以,她越是有能耐,越是难走啊,还有,她身份特殊,与原大元和阮东都有关系,她越是有本事,越会招人忌惮,而最忌惮的便是皇上,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开国之事,她给皇上送了一件贺礼,这贺礼送什么你知道吗?《工艺全书》!你是不知道,这本书的意义啊。” 而且,这本书还缺了一篇最重要的,兵器篇,宫宴之上,那个县主已经意有所指,这件事,他们黎家能知道,家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皇上能真的放心金玉侯? 她也是个胆大包天的,拿出那工艺全书,却留下了皇上最想要的那一篇,皇上现在不对付她,可始终会盯着她,防着她,说不定哪天就动手了,现在立国才三年,皇上还在求稳,所以才会放任着这个女子啊。 这些话,黎丰年倒是说的心里话,也是希望黎顺水能及时醒悟。 “《工艺全书?》” 黎顺水听得这几个字,脑海里就浮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可是他一时又抓不住,这本书,他可以肯定,他以前应该是知道的,否则不会有这种感觉,就好像他读别的书一样,会浮现一些熟悉的内容。 “嗯,你读了这么多书,应该也知道这本书…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这个金玉侯轻易不要招惹,更不要与之走的太近,对了,我帮你寻了一门亲事,原本是相中家县主,家有意,但是现在…怕是有些不合适,所以,我帮你另寻了一家,虽然对方门户比不得家,但是后劲很足,将来在朝中可能会大有前景…” “婚事?谁家?” “童家!兵部尚书,童尚书的孙女。” “老爷子,恐怕您老一厢情愿了,我的婚事,皇上应该惦记上了,而皇上中意的,并非兵部尚书,宫宴之上,皇上就有意赐婚了,或许就是家,但是宫宴之后,应该变了,但绝不可能是童家。” 原来,黎顺水都看得一清二楚。 第748章 给他看病(1) 黎丰年想要用婚事困住黎顺水,让他与黎家越来越分割不开,但是黎顺水的话让他一时没着手的地方。 果然,童家很快就送信来说议亲之事再缓缓。 “祖父,水哥哥走了,您怎么不去送送?” 刚送完人回来的黎莺芯回到黎丰年的院子里,小心翼翼问了句。 连她都看得出来,祖父和水哥哥之间,好像气氛不太对。 朝堂上的事,她也略有耳闻,但不敢去细细打听,这两天祖父在帮水哥哥张罗婚事,她大概猜测,是因为水哥哥和金玉侯走得近有关系,祖父不希望水哥哥和金玉侯走得太近? 也是,那金玉侯可不是一般女子,这就罢了,还与天亲王分说不清楚,那个金玉侯啊,和她们这些闺阁中的女子是不同的。 其实,她还挺羡慕金玉侯的,女子能活成这样,真的挺让人羡慕的,即便流言蜚语一堆,可哪有如何呢? 那日见过金玉侯,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这些枷锁。 “翅膀硬了,中了状元,入了朝,祖父是管不了他了。”太聪明,有时候也是有利有弊,太过聪明就不容易掌控,可不够聪明,又没用。 还真挺难的。 “祖父,水哥哥惹您生气了啊?他那性子,你也知道的,就是个闷葫芦,又不会曲意奉承说好话,就是个直来直往的,但是水哥哥绝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您对他有救命之恩,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记着的。” 黎莺芯觉得,既然水哥哥是个聪明的,祖父就不要拽得太紧了,否则适得其反。 她都知道祖父对水哥哥的心思,想用他稳住族长之位,增加二房的实力,可是…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他们对水哥哥不薄,水哥哥又不是那种没情意的,以后若是真有前程,难道真的会不管他们? 祖父现在欧协走偏了,有点谢恩要挟的味道,这样,其实并不妥。 “你个丫头,知道什么,人心难测啊,他这还没怎么样,就已经听不进话了。”黎丰年心里烦闷,其实,他刚才都动了念头,想着要不要把拿药给用了。 但是最后还是没下得去手,不是因为心软,而是怕啊。 这药他自己都没有把握,一旦喝下去,对方会彻底想不起过往,还是变成一个傻子,他怕得不偿失,至少现在,还有这份救命之恩在。 而且,现在黎顺水还算是黎家人,还不到那份上。 黎莺芯知道,在她祖父,或者说在其他长辈眼里,家中女儿,再如何聪慧,终究也只是女儿,顶多是在婚事上费些心思,配一门对家族最有益的婚事便是她们这些女儿家的作用。 不是没有失落过,可那又如何?女儿家不都是如此? 其实好像也不是,有那么一个人就不是。 “祖父,您是在心烦水哥哥的婚事吗?” 黎丰年看了孙女一眼,“这些事,不用你烦心,你也不小了,该操心你自己的事,你父亲最近也在给你寻摸人家,丫头,你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你放心,你的婚事不会太差,否则祖父不会点头,你就安心在家准备着,你娘去的早,嫁妆呢,到时候祖父给你贴一点,不会让你比其他姊妹少。” 祖父这是让她不要管不该管的事,黎莺芯瞬间明了,在不多言。 “莺儿多谢祖父怜惜。” “嗯,去吧。” 心情不佳,也不想多说,童家之前还对这么亲事很满意,这才隔多大会功夫就再议,这就明摆着拒绝啊。 算了,再看看吧,若是黎顺水说得没错,就算童家有意,皇上恐怕也不许。 也就是说,黎顺水的婚事,现在他也做不得主。 原本黎顺水的婚事是一个筹谋,现在只能作罢了。 黎顺水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他一个养子,又是这么一桩差事,所以他走的时候,根本没什么人送。 所以在城外被人拦下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黎大人,打扰了,在下吕文郁,金玉侯让在下代她送送黎大人,她今儿一早便去办差了,不能亲自相送。” “吕公子!有劳了你了,金玉侯已经出发了?” 黎顺水记得吕文郁,在金玉侯府上见过的。 好像和金玉侯关系也不一般,听说是个郎中。 “侯爷赶时间,一大早就出发了,黎大人,侯爷托在下将此信交给黎大人,黎大人到了戍城之后交给她府上的楚萧景萧爷就是,萧爷自会安排好黎大人在戍城的衣食住行。” 这其实不合规矩,他是朝廷派去督查工事的,应该避嫌,不能与金玉侯有过多接触。 但是… 黎顺水看着对方手中信,迟疑片刻接了,“金玉侯太客气,有劳她费心,也辛苦吕公子跑这一趟。” “黎大人客气,在下冒昧,瞧黎大人脸色不佳,在下是个郎中,不知黎大人可愿意让在下替您把把脉?” 他留着没跟去济州,就是为了见这一面。 所以,从开始到现在,吕文郁一直在暗暗打量对方,他跟初雪说过,只要对方的脸真是换过的,他肯定能看得出来,所以,他现在可以肯定,这个黎顺水的脸被动过,但是,对方是手法特别好,所以几乎看不出来,只有下颚和耳边能稍微看出一些细微的痕迹。 “这…不好劳烦吕公子吧。” 有些突然也有些奇怪,黎顺水略显尴尬。 “是在下唐突了,黎大人见谅,在下是个郎中,就是出于习惯,见着大人脸色不佳,便…大人别放在心上。” “无妨无妨,这算是职业使然,那就有劳吕公子!” 好像直接拒绝人家有些不合适,毕竟人家是出于一片好心,这样专注于一件事的人,也的确值得人敬重的。 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吕文郁微微颔首,看着对方伸出来的手,也就不客气伸手把脉。 他想把脉,是因为要确认一些事,毕竟只是看了对方的脸是不是动过手脚,还不能确认,但是也足够让他心里激动不已。 他曾经给九公子看过病,所以,九公子的身体状况他清楚,就算是过了三年,有些东西,还是没那么快改变的,当初九公子脑疾那么严重,他和外祖父都束手无策,若眼前这位真的是九公子,就算他碰到高人,得救活过来了,或是有什么奇遇,现在和正常人肯定还是有所不同,那是永久性的损伤,不可能完全治愈。 第749章 不是失忆那么简单(2) “怎么了?” 吕文郁把脉时眉头紧锁,半晌没做声,神情异常严肃,看得黎顺水不由都有些许紧张了。 有句话说得好,最怕郎中把脉皱眉。 “黎大人,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望闻问切,自然可以,吕公子请。” “黎大人是否曾经受过重伤?” “没错,三年多前,我被家中老爷子所救,据老爷子说,当时命悬一线一身是伤。” “哪里伤得最重?” 黎顺水抬手指了指头,“好像是头部,昏睡了很久很久,具体细节,我并未详细问过。”只是听老爷子提过,他昏睡了很久,那段时间,基本靠强行灌药才救回来的。 “头部,那难怪了,黎大人,你可是偶尔会犯头疼,但是一阵之后就会缓和,类似偏头疼,你是不是服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药?” “吕公子果然医术高明,光是把脉就能看出这些,的确如此,我被救醒之后,有一段时间眼睛都是模糊的,几乎是看不清东西,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光,头也是整日昏沉,大约有半年之久,之后好了,也一直在服药巩固,算起来,用了一年多的药。” 那段时间,他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药味,他自己问着都难受,还好现在不用吃药了。 “也就是说,黎大人不知道自己具体昏睡了多久,而后醒来眼睛模糊一段时间不可视物,也头也是昏昏沉沉的,那黎大人当时身上还有那些地方的伤比较严重,比如划伤,有口子的那种?” 就差没说脸了,因为脸换过了,所以之前的伤疤不见了,但是要换脸,一般会用身上的皮肤,否则容易溃烂,这个他也知道一些,虽然没钻研过。 只要动了身上的皮肤,就算肌肤再生,也会和原来的地方不同,是能看出来的,另外,当时九公子身上也有伤,有几处还是他亲自处理的,所以只要见着伤口留下的疤,他就能确定。 黎顺水真的是梅时九吗? 会是九公子吗? 九公子头伤那么严重就算被救过来,失去记忆也是有可能的,当时他刚才说的症状,又好像有哪里不对,他说他醒来之后眼睛模糊头昏沉,而且用了一年多的药,总觉得哪里不太妥当,还有就是脉象,脉象也有些虚浮不太正常,想来就是长久服药,身体已经收到影响,这药渗透血液,要散赶紧是需要时间的,服用一年多,那起码会影响个两三年。 “吕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黎顺水何等聪明,从对方的一言一行,一个表情变化,就能分析出一些事来。 这个吕文郁日给他看病没那么简单,或者说,他身体真的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吕文郁欲言又止,黎顺水多明白啊,转身就让兴旺先后退。 兴旺也担心,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公子可别出什么事才好,不过公子让他保持距离,他也不好站在边上,只能转身走开。 “吕公子,说吧,无妨,只管说就是。”还以为对方有什么负担,黎顺水还宽慰了一下对方。 吕文郁收回手,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然后大胆道:“黎大人,在下斗胆,说句唐突的话,在下想请大人宽衣,看看大人身上的伤疤,大人刚才也说了,望闻问切,是寻医看病的根本,没有看全,在下也不敢妄言。” 若不是初雪的人,此刻黎顺水真要怀疑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但是这人能跟在金玉侯身边,那这人的医术如何不说,人品应该可以,他这么做,可能真的是自己的身体你出现了大问题,好像老爷子也有一段时间没有给他把脉了。 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 “吕公子稍候。” 见着黎顺水动手宽衣,吕文郁自己也愣了下,这般无礼的要求,一般人恐怕都不会打理,没想到对方会配合。 而远处看着的兴旺则是瞪大眼看着,还好此时没什么人经过,这要是被看到,不知要怎么议论了。 这个吕公子好乖,和那个金玉侯一样。 当黎顺水退去上衣,看着对方身上的伤疤时,吕文郁如被电击,整个人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最后看到吕文郁背上那片肌肤时心里就大概知晓怎么回事了。 “吕公子,可好了?” 黎顺水被一个大男人盯着,还是觉得有些别扭,虽然对方是为了帮他看病。 “唐突了,冒犯黎大人了,看完了,黎大人,您当初受伤醒来之后,是否因全身伤,服了很长时间的药,也泡过药浴,晚上时常睡不好?尤其是背上的伤疼的厉害?” “吕公子这都能看出来,可见医术真的十分高明,没错,当时的确如此。” “明白了,,黎大人,其实当初你背上的伤没那么严重,之所以疼,是因为你背上的皮肤被揭下来一大块,所以才会疼,要长期敷药,若是没敷错的话,应该有大半年的时间对吗?而且黎大人目不能视的那段时间,是不是也没照顾镜子,脸上也和身上一样,服了药?” “是!” 黎顺水越发迷糊了,这位吕公子到底想说什么,他现在就是头疼偶尔发作,其他没什么问题啊,背上,脸上,都没有任何事,没有疼过了,而且,脸上几乎看不到伤疤,除了下颚和耳鬓附近有些细微的疤,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黎大人的脸,原来应该不是长这样的,当初黎大人被救时是不是脸也被伤了?” “不是长这样?吕公子这是何意?没错,当初我的脸的确是受了伤,但是伤得应该不是太严重,现在几乎看不出疤痕,是我家老爷子医术高明。” “黎家族长?” “正是!” “的确是医术高明,换脸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且做得这般完美,几乎看不出痕迹,黎大人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脸被整个换过?” 黎顺水摇头,抬手摸脸,换脸? “老爷子说过,当时我的脸伤得重,很多划痕,当时他及时用了药,所以没留下什么疤。换脸是何意?” “就是用你身上的皮肤,也就是你背上的皮肤,给你重新做了一张脸,另外,吕公子头疾,应该是之前被撞击堵了瘀血,之后再次被撞击,瘀血又散开了,按说,即便有些后遗症,也不会失意……” 第750章 是九公子啊!(1) 吕文郁走后,黎顺水一个人坐在马车里,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戍城而去。 他的手时不时在脸上摸摸,换脸! 他知道老爷子医术高明,也知道自己当时脸上划伤了,但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脸完全换了,这件事,老爷子并未提及,他也没有发现,他那段时间视线不好,也没有照过镜子,整天昏昏沉沉的。 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那样。 其实,就算是老爷子给他换了脸,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啊。 他的脸受伤被毁了,老爷子有这等本事给他换了,告诉他即刻,为何要隐瞒呢? 而且,从那个吕公子的口中,话里话外,他听出了一些提话音。 老爷子是有意瞒着他不让他知晓,还有他的视力正常情况,不应该看不到,而是外力所致,还有他的记忆… 吕公子告诉他的这些信息,让他一时间陷入混乱,脑子有些混乱。 最重要的是吕文郁的目光。 他那种目光,总感觉还有话没说,给他感觉特别奇怪。 若是他解读没错,对方是明里暗里告诉他,老爷子有意瞒着他给他换了脸,是别有意图,而且他的记忆,按着他当时的症状来分析,应该不至于记不得从前的事,总之,老爷子是救了他,但是也对他做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公子,您没事吧,那个郎中到底说了什么,是不是公子身体有什么不妥?” 自和吕文郁分开之后,黎顺水就一句话没说,坐在马车里神色也有些恍惚,兴旺担心,忍不住开口问着。 “没事,我想睡会了。”意思暂时不想说话。 看着闭上眼的黎顺水,兴旺也就不做声了,公子说没事,应该是没事吧。 黎顺水心知肚明,今天吕文郁在这等她,可不光是帮金玉侯送凤信这么简单,就好像他就是为了帮她把脉来的,究竟是何意? 而吕文郁这边,目送马车离开,神情立刻就变了。 刚才在黎顺水面前,他好不容易才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尽可能不要让对方瞧出来。 事情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妄说。 其实倒不是怕黎顺水如何,他最怕的还是初雪失望。 “公子,那个黎大人身体有问题?” 见主子脸色这么凝重,车前难免误会,这瞧着,还不是一般的问题,而是大问题。 “车前,立刻回城。” 他要好好琢磨,虽说没有十成把握,但也有个七八成,可他还是想要再确认一下。 梅时九,九公子。 刚才与他说话的那个人,十有八九真的是九公子! 九公子虽然面目全非了,但是他的脉象上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伤痕。 当初九公子受伤,身上留下了几处大的伤疤,因为当时条件有限,所以没能彻底将疤痕淡化,刚才他看着,黎顺水身上并没有那几道疤痕,但是疤痕的位置肤色也不对,不仔细看或许发现不了,但是细细看会发现,那几处地方都换服了。 越是如此,他反而能越发肯定了,这就是欲盖弥彰啊。 否则,何须如此,那又不是脸上,脸上他尚且能理解,身上有疤对一个男人来说,应该不需要这样去换肤遮掩才是。 “公子,那个黎大人怎么回事?很严重吗?” 见着吕文郁这般,车前忍不住问着。 “不是,别瞎猜。” 说完,吕文郁就不再多言,转身急匆匆上了马车。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其实弄清楚并不难,他刚才把脉的时候,发现黎顺水应该是之前服用了一种药物,这种药物能拟制记忆恢复,他刚才没说得太明白,是因为他没有证据,而且,人家黎家族长的确是救了人家的命,对人家来说,是救命之恩,他在没有证据之前,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但是黎顺水这般聪明,定是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总之,黎家族长救人不假,但是救人之后做得这些事,也的确匪夷所思。 如果黎顺水是九公子,那…… 她心里这把锁是不是就打开了? 他此刻也无比希望,希望黎顺水就是梅时九。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那种抑制记忆恢复的药物,若是服用过量,会对头部造成永久损伤,也就是说,过量之后,不但完全想不起从前的事,人也会变成傻子。 这个量,黎家族长把握的很好,可黎家族长既然用了这个药,就是不想让黎顺水恢复记忆,要是黎顺水有什么不对,或是想起什么,他是不是还会下药? 想到这,吕文郁心里一个激灵。 还好,还好现在吕文郁去了戍城。 他现在赶紧去找找齐所需药材,然后赶赴戍城,他记得他在初雪给他的那本药典中看到过那个方子,那种失去记忆的药,是有解方的。 想着,吕文郁再次催促车前加快速度。 车前一脸莫名,不知道公子这是怎么了,但是自家公子不说,他也问不出来。 宫里,金赞礼正在接见百里定坤。 百里定坤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因为金赞礼的脸色实在是说不上好看。 “都说百里家富可敌国,朕平素听着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倒是不假,两百万两,国库都拿不出来,你百里家说拿就拿出来了,现在,百里家的义举可是人尽皆知,天亲王还号召天下人以百里家为楷模,朕也想着,要赐一块匾给百里家,你说写几个什么字好呢?” 这一番话说得,百里定坤都打哆嗦了。 没想到,金玉侯还有这么一招,让天亲王在朝堂这么一说,他就是想瞒着也瞒不住了,这不是要他们百里家成为靶子吗? 可是百里却只能受着,这话都出去了,朝野上下都知道,这二百万两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么多人盯着呢,而且,百里家还得大张旗鼓送过去。 好个金玉侯。 “怎么不做声了?这是好事啊,百里家主怎么一脸慌张,百里家主啊,听说你们百里家与金玉侯关系不错,今日金玉侯出去办差,你这个百里家主一大早就亲自去送了,难得,都说,这商场如战场,金玉侯也是商场中人,没想到你们不但没斗,还这般互办护照,实在是全国商贾的榜样。” “皇上过誉了,百里家不敢当!” 百里定坤被说得不敢乱接一句,但是不开口也不合适,总不能让皇上一个人唱独角戏。 难啊!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百里家算是让金玉侯算计去了,但是如此一来,百里家有这大义在,应不至于大祸临头。 今天就这一章可能,尽可能明天补回来,家里有事,抱歉 第751章 都在猜想(1) 永安城离济州不算太远,三天时间就到了,但是十天还是太紧张了。 金绝天算着日子,知道初雪应该到了。 “那边都安排好了吗?可吩咐仔细了?” 虽然某个女人自信满满,可是金绝天还是不放心,在初雪出发之后就让青岁安排人过去了。 “王爷放心,都安排仔细了,那边的人应该在金玉侯到之前收到了消息,若有问题,那边的人会立出手,绝对保重金玉侯安全,据目前可靠消息,那两地水域上的水贼,加起来大概三千人左右…” “三千人?怎么这么多?” 金绝天一听不淡定了,三千水贼,可不是小数目。 她没带一兵一卒,她知不知道济州那边的具体情况就这么领了差事。 “王爷,您也别太担心,那金玉侯若是没把握,应该不会让王爷帮忙揽下这差事的,定是将那边的情况都摸清楚了的,肯定是有所准备的。” 青岁可不相信金玉侯什么都不清楚就这么胆大包天,还说十天之内要让那些水贼归附朝廷。 以前青岁可能也会和许多人一样,不信,但是接触多了,也看清楚了,这个金玉侯虽是女流之辈,可人家真不是普通女子,她真的比一般男人都厉害许多啊。 王爷可能真的多余担心了。 再有就是,王爷这般对金玉侯,那金玉侯眼里明显就没有王爷啊,他们这些伺候的人看着,心里也有些为王爷鸣不平。 他们王爷是什么人? 这大昊皇朝的女子,任他们王爷挑选,且不说这些,就他们王爷这样的男人,难道不值得天下女子倾慕吗? 偏那金玉侯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已经死了的人。 哎! 正所谓关心则乱,金绝天心里也清楚青岁说得没错,初雪既然过去,那边情况肯定清楚,而且比他们都清楚,可一听着水贼有三千人,还是心里有些不安。 那些是水贼,做事可不会那么讲究。 “希望能平安无事回来。” 心里不安,可此时也没办法了,人都过去了,而且时间匆忙,他再派人过去安排也来不及了。 “王爷,那边都叮嘱过了,会保证金玉侯安全的。” 金绝天点了点头,一旁团儿抿了抿嘴想说话又忍住了,算了,说也没用,王爷这心思早就在金玉侯身上了。 王妃让他们是不是劝上两句,哎,这哪里是他们劝得了的。 王妃自己都没招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能怎么办,其实,叫她说,王爷若是真喜欢,王妃有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谁让王爷喜欢呢? “你们都出去吧,本王再看看奏章。” 担心没用,那就等消息吧,相信她会平安归来。 “对了王爷,宫里最近有些动静。” 青岁刚准备出去,想起什么又赶紧扭身交代,王爷让盯着宫里的情况,差点忘了。 “说。” “宫里传来的消息,说瑶嫔娘娘的人这两日会宫外有接触,但不是黎家。” 一旁伺候的团儿听得这话也忍不住抬头了,王爷让她查瑶嫔的事,她查到的结果,有些让人意外。 “与何人有接触?” “如王爷所料,是朝堂上的人,樊大人和金大人。” “樊龙和金林飞?” 金绝天眉头一皱,手上笔也搁下了,这两个人,团儿也查到了,黎瑶芯在入宫之后就与这两人接触过,尚在波罗的时候。 “正是,具体情况还在查。” 他们往来所为何事,暂时还不得而知,但绝对不正常,宫中嫔妃,与宫外的母家有往来,这是正常的,若是与外臣往来,而且不是一个两个,这就不正常了,而且,面上还看不出来,更加说明问题。 “赶紧查清楚,另外,西北那边的事,可着手准备了?不要让百里家牵连太深,将与百里永康接触过的朝臣,都罗列出来,这件事,皇上不久就会发难了,应该是派人去西北了。” “是!” 金绝天一时间也没心思再处理政务,靠着椅子捏了捏眉心,抬手一挥,让团儿和青岁先出去。 他需要静一静,将最近发生的事都捋一捋。 宫里也在算着初雪到达济州的时间。 “人应该到了,算起来,她在那边办事的时间也就三天,三天之内要跟那些水贼打交道,让他们归降,她能有这么大能耐?一个女人,不费一兵一卒,她要是真做到了,朕当真要好好想想,以后这个金玉侯,朕要将她摆在一个什么位置,要如何用…” 经过一场宫宴,金赞礼对初雪的看法全完改观。 他现在相信,这个金玉侯绝对有本事,而且,她的本事还不小,精通兵法,知识渊博,有见识有胆识,说到这个胆识…满朝文武,他都找不出一个能比她有胆识的,这样的人,关键时候,能经得住事,撑得起事。 现在,他都觉得,那个一年之期,恐怕人家真能做到,到时候,真就震惊朝野了。 “呼也,你来说说,她能做到吗?” 皇上这问的是哪一桩啊?金玉侯手里的事挺多的。 呼也低着头一脸为难,“皇上,奴才哪里懂得朝堂上这些事,奴才不敢。” 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金守本分。 这也是呼也这个大总管能一直安坐到今天的原因。 “你啊,就是个狡猾的,这里没别人,朕让你说,你说就是,不用想那么多。” 金赞礼白了对方一眼,奸滑,他不说,心里就不想? 这下呼也也不好回避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回皇上…那奴才…奴才就斗胆说一句,皇上就当听个响,依奴才看,金玉侯敢接这差事,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些把握的,但是有把握是一回事,要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到,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她没带兵马过去,又是一个女子,那些水贼怕是没那么好收服。” 三天,金玉侯的确是有些嚣张了,现在满朝文武,都在等着看她笑话,或是等着看热闹。 反正也就六七天的时间,很快就有结果了。 “可朕却觉得,她能做到,你别忘了,是谁推荐金玉侯去的,是咱们的天亲王,他再如何,都不会那朝政大事开玩笑,这说明啥,说明天亲王是绝对相信金玉侯能有这个本事的,而且济州和蓬齐水贼作乱的事,究竟是天亲王发现的,还是有人…让他知道的,这都不好说啊。” 金赞礼已经瞧出一些端倪,只是不敢确定罢了,若真是如此,那金玉侯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 第752章 去贼窝(2) 朝野上下怎么想,初雪这会儿没功夫关心。 她人已经到了济州,这会儿正在水上漂着。 吐得死去活来。 “我也不是没坐过船,这儿的水欺生还是怎的?” 被晃得头昏脑涨,黄水都吐出来了的初雪此刻瘫坐在甲班上,形象多少有些不太好。 晕船。 这点着实没想到,正好黎顺水这次又没跟着来。 “小姐,你好点没,刚才郎中说了,药效没那么快,小姐是一路赶过来的,还没休息好就上了船,正好这两天风浪大,所以船晃得厉害,小姐这才不舒服的,等明儿风平浪静就好了。” 桃儿也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出游的时候坐过船,虽然次数不多,但是她家小姐从来没晕过船。 初雪抬头看着天空,随即无力一笑,“怕是风平浪静不了,你让郎中给开点猛药,熬过这两天再说。” 她这样子去找那些水贼,怕是先失了几分气势,大大的不妥,就是装,她也得装出几分架势来。 “小姐是说,这两天天气会不好?” 初雪不甘愿点头,抬手指了指天,“这两天风浪只会越来越大,停不了,可能还有大雨,让大家做好准备吧,这样的天气,往来船不会多,水贼是吃水上这晚饭的,每次出行,都会观测天象,不说准,经验丰富的,多少能看出些,恐怕今天水贼不会出行,得找上门去了。” 意思要主动出击去水贼的老窝。 “小姐,郎中说了药效太猛的话,对身体不好,这事之前奴婢也听吕公子说过的。” 桃儿一切以初雪的身体为重。 “一次两次不碍事,你家小姐在满朝文武面前保证十天之内完成任务,你不能让你家小姐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小姐,您这十天,路上就六天,说白了,干活就三天时间,还不带一兵一卒,就是五公子他们都说,您是…” “胡闹对吧?”自家的丫头,自己清楚。 初雪笑看着桃儿,知道她要说什么。 桃儿瘪嘴不做声,难道不是吗? “好了好了,是不是胡闹,你家小姐也到这了,话也说出去了,快去跟郎中要药,回去之后,好好调养几天就好了,看样子,一会儿就有大风,趁着现在还能行船,赶紧出发去水贼老窝。” “小姐,您都这样了,要不让术他们兄弟去?” “傻丫头,又不是去打架。”不过也差不多。 初雪又说了几句,桃儿这才扭身而去,脸上还是有些不情愿,虽说有隐和术在,小姐安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就怕有个万一啊。 不过,桃儿现在可是比从前淡定太多了,毕竟她们也是跟山匪打过交道,也相处过,其实这些人,说可怕是可怕,但是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东家,这一趟,你怎么打算的?” 红夫人早就到了,初雪让她胡东家在这等着,自然也是有安排的。 “刚才百里家的人不是过来了吗,水贼居住的岛屿地图,还有岛上的一些具体情况都在这,你们也看看。” 初雪说着指了指一旁的东西,这百里家还真是懂事,和她想的一样。 这样就事半功倍了,他们知道的肯定比她知道的清楚。 红夫人他们夫妻二人赶紧拿起看了看,这里都写清楚了,这两个地方的水贼,其实都是一伙人,或者说,早就被统一了,拢共有三千人左右,他们平时都居住在湖心岛上,岛上外人根本进不去,四周都有哨岗。 “战船…有十几条,东家,这家当有点多啊,而且人数也不少,三千人,恐怕东家的三寸不烂之舌,一时也说不动他们投靠朝廷,这里还说,他们平日里经常排兵布阵的在水上操练,不是架子,有人有家伙,还有些本事,最重要的是,他们熟悉水性,咱们若是过去,对方不想跟咱们客气,一旦上了岛,可能就身不由己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东家应该懂这个道理啊。 就算隐术两兄弟功夫再厉害,这也是被人的底盘,这又是在水上,一旦出事,到时候可是有点叫天天不灵了。 “恩,的确,比我想的要厉害,这样的水贼,算是训练有素,大昊水军本就是剥落环节,若是能让他们归顺朝廷,取长补短,对训练水军有巨大作用,若是这些人里还有出众的,可以挑出来带兵。” 初雪说得已经是另一层意思了,是任务完成之后的事了。 红夫人和胡当家互看了一眼。 东家这是根本没当回事?还是真的胸有成竹,已经有万无一失的对策了? 那他们就多余操心了,跟着东家干就是。 “我问你们,若是你们夫妻二人占据这片水域,朝廷想要收服,你们会如何?” 设身处地想一想,听听旁人的意见看看,反正药还没来,这里到湖心岛,好像也要个把时辰。 “我们…东家,您就别拿我们开玩笑了。”胡当家的呵呵一笑。 “没开玩笑,说说看。” 红夫人灵泛一些,看出初雪的意思,认真思索了一下道:“若是我们,若是看出朝廷真有收服的打算,那也不会鸡蛋碰石头,但是,有这些条件,想要让咱们就这么归附朝廷也不可能,尤其是…一个女子单独前来代表朝廷说话,总还是要摆个阵,不说吓唬吓唬…” “不就是吓唬嘛,然后好趁机谈条件,如今天下大定,再悍的匪,只要不蠢,都知道是斗不过朝廷的,朝廷若是真要剿灭他们,他们也没有逃脱的可能,只不过是让朝廷付出的代价大一些,但是他们自己也得不偿失,到时候一无所有,所以,只要让他们知道朝廷的决心,不降就打,他们最后还是会选择降,所以,不管他们准备怎么迎接咱们,不管是什么下马威,都不会伤及性命,所以上了岛,大家伙就给我挺着,气势不能输半分,否则这事谈起来就麻烦。” 这种事,就是没理也要装有理,一个道理。 总之,知晓底线,一切好办。 这些匪贼能收百里家好处放心商船,说明他们识时务。 这就好办,加上手里有百里家提供的一些线索,还有她查到的一些事,这一趟水岛之行,应该问题不大。 最主要,她没打算真的折腾三天,速战速决必须!她真有点受不了这感觉太难受了。 第753章 水上(1) “小姐,这水面上雾气腾腾的,也没看到什么岛啊,不会弄错了吧?”还是她眼神不好? 初雪服了药,好歹舒服了一些,但还是没什么精神,气色不好,所以特意让桃儿给上了点胭脂水粉,这般看着,和往日颇有不同。 十分明艳动人啊。 “看舆图,应该是这附近了,可能是水雾大,视线有些模糊,再往前看看。” “这图不会有问题吧?”红夫人虽然不太懂怎么看,但是初雪讲解后,大概知道位置也是在这儿才是。 初雪摇头,“百里家不敢。” 这点她还是十分笃定的。 “小姐,开始下雨了。”还真和小姐预料的一样,桃儿赶紧拿了伞给初雪撑着。 “这场雨很大,必须尽快找到湖心岛。” 水上下雨可不是闹着玩的,四周茫茫一片,雨太风急,他们又都不通水性,万一发生什么事就麻烦了。 这一望无际的,周围没有看到落脚的地方,就算隐和术他们轻功再好,初雪也不敢让他们去探路啊。 拿着舆图仔细琢磨起来,从舆图看,就算没到也应该能看到了,可这四周什么都没有… 初雪静下心四周打量,目光突然停在东面方向,伸手一指,“往那边去看看。” 红夫人跟着抬头看,都是一脸疑惑,“东家,那边不是刚才来的方向吗?” “你确定吗?” 初雪心里也起了疑惑,但是不敢确定。 突然想到什么,赶紧问了桃儿,“咱们出发多久了?” 桃儿素来细心,知道初雪不太记时辰,所以总会刻意留心些,“好像有一个时辰了,这坐着船有些没注意。” “一个时辰…” 初雪四周又环顾了一圈,随后眉头深锁,“咱们应该是在附近打转了许久,因在水上,四周没有参照物,所以一时都没发现,让船停一下,把船上老师傅叫来。” 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鬼打墙? 有些地方,因为位置特殊,或是一些特殊的因素,很容易让人迷惑,一时间辨别不出方向,一直在原地走来走去,俗称鬼打墙。 “小的们见过小姐。” 船上开船的老翁和伙计都是在当地找的,红夫人他们早一步过来安排的。 “老伯,上船时听说你是当地人,行船多年,一直在这片水域上讨生活,敢问老伯,这片水域上可曾发生过船只有去无回的情况?或者说在水域上迷路的?” “有啊,怎么没有,咋们这可是通着海的!一旦走错了,就很难回来了,听说那海没有边际,只会越走越远,不过咱们走运的水路都是几条老路,一般不会错,除非是不知道路的,初到这边行走,的确是容易出岔子,小姐,您所说,咱们这一趟到底去哪里啊?你眼瞅着就要下大雨了,大雨一来,水上十分危险,咱们这已经偏离运行的路线了。” 老船家早就想过来说说了,可是这儿的人说听他们小姐的没错,主要是这主顾给的银子多,又算是好说话的,他们也就只管按着提示开船,没多问。 可眼下走了一个时辰了,已经到了他们不太熟悉的水域,天色又不好,他们心里也开始有些不安了。 银子是好东西,但是命更重要啊,没了命,银子有啥用? “老伯先别急,事到如今,我们也不瞒着老伯,我们是要找水贼所居的湖心岛,按着舆图所标注的方向,应该就在这附近了,但是这船在这周围,应该打转几圈了,老伯,这附近,你们可曾来过?” 老伯等几人一听要找水贼老窝,一个个立时吓得面色惨白。 紧张的不知道说话了。 “老伯,对不住,之前怕吓着你们,所以没说,您放心,只要这一趟完事,回去之后银子给你们加一倍。” “湖心岛……老天爷,钱伯,之前咋的没问清楚,要知道是去湖心岛的,咱们肯定不接这活啊,完了!” “完了完了,这不要命啊!” 旁边几个船工已经吓得抱头蹲下了。 看他们反应,初雪知道,他们大概是听说过这个湖心岛的。 也是,在这片水域上讨生活,不可能不知道一些水贼的事。 哎,她这也是没办法,她知道,红夫人他们若是雇船的时候直接说去找水贼,怕是没人肯接这生意。 “哎哟,小姐,您们之前怎不说清楚,赶紧回去,赶紧回去!” 老伯说着就要回去操控船打道回府。 “老伯,恐怕暂时回不去了,咱们的船在这周围,应该原地打转了好一会儿,老伯,大雨即将到来,这场雨我瞧着,恐怕一时半刻停不下来,而且会有大风,我知道,这样的天气在水上行走十分危险,所以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找地方停靠,据我所知,湖心岛就在附近,只是…眼下看不到,老伯,你们在这片水域上行走多年,定是知道一些缘由,可否说说?” 这里,他们肯定比他们这些外来客清楚,初雪这会儿也摒弃了舆图。 这百里家或许也不知道其中缘故,否则定会告知。 “啊哟!小姐啊,你这不是要咱们大家伙的命吗?也怪老头子没问清楚,咱们这是撞上水窝子了,这可怎么得了,马上大雨一来风一来,咱们都要去喂鱼了,小姐,你们去找那些水贼做什么,那湖心岛哪是咱们能上的去的,去湖心岛只有那些水贼知道路,湖心岛四周,都是水窝子,不知道路,只有死路一条。” 老伯急得直拍大腿,几个船工已经吓的面无人色了。 “水窝子…可是水漩?” 初雪大概在书上看到过,一些水域上有水漩,就是水下有漩涡,船只和东西靠近,轻者一直打转,重则被卷入水中。 “可不就是!这可咋整啊!要死了哟!” 老伯也吓懵了。 “老伯别急,这水窝子应该不大,咱们的船原地打转这么久都没事,应该还是有法子使出去,听您刚才说的意思,这理应就是湖心岛附近,那肯定有法子去。” 初雪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能保持冷静想办法应对。 的确是比她想的要复杂,这水上也是变化莫测啊。 “能有什么法子,咱们现在也不知道哪里安全,这水窝子是不大,借着风向能使出去,可是出去若是掉入大窝子怎么办?” 老伯脸色都白了。 “术,隐,你们两找几块木板当踏板,可能在水上行走一段距离?” “能!” 初雪心里大概有法子了,只要知道缘由,总还是有办法的。 第754章 水贼窝(2) 都说书中什么都有,果然不假。 “小姐,回去之后,我和当家的也读读书!” 看着拨开云雾露出来的岛屿,红夫人有感而发,一旁的胡掌故的跟着点头。 初雪忍不住一笑。 这红夫人实则是个有趣的。 “只是巧合而已。” 她记得书中写到水漩时提过,一片水域中若是出现水漩,那就不是一个,肯定是一片,要想从这样的水域中出去,不是没有法子,只要能看出周围水汽和水流不同,就能找到出路,当然,他们站在船上看的确有些麻烦,但是有隐和术两个人利用轻功踏水而行,看木板转动方向就能判断哪里有水窝子哪里没有,这路自然就找到了。 “这是湖心岛?” 船工和开船的老翁站在船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岛屿低声轻喃,虽然走出水窝子了,可是…面对的却是水贼窝。 这不是过了一关又来一关? “老伯,你们一会儿若是愿意,就随我们一同上岛,若是不想上去,就在船上等着就是。” “小姐,这可是水贼窝,有去无回,你们…” 一个姑娘家,找上水贼老窝来干嘛啊? 老伯也知道,说什么都晚了,身后是水窝子,他们自己出不去,这前面岛屿上又是水贼老窝,真正的进退两难。 这趟生意做得,怕是要搭进去命啊。 “老伯,你们分心,我们是替朝廷来招降水贼的,我是大昊的金玉侯,你且安心在船上等着,咱们的水军就在岸上候着呢,若有事,这些水贼也是一个都跑不了。” 初雪可不是糊弄他们,虽说她没带一兵一卒,但她猜得到,掌管军权的天亲王一定会有所安排。 而且,皇上绝对默许,朝廷的的金玉侯要是在水贼窝里出了事,朝廷要剿灭他们,那就理所当然。 怎么打都不过分。 当然,本来也可以随便打,剿灭贼匪嘛,但是这水域上暂时没发生什么大事,突然兴师动众动兵,必会惊动水上渔民百姓。 “朝廷…侯爷?” 明显,老翁和船工都不信。 一个女娃娃,这不开玩笑的嘛? 朝堂上,哪有女子当官的,还是侯爷。 不过这会儿他们信不信不重要,岛上的水贼已经发现了初雪他们的船只。 “来者何人,擅闯湖心岛者,死!” 这一声威胁,可把老翁他们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了。 “告诉你们当家的,通达天下的东家,大昊金玉侯,前来拜会。” 红夫人可不惧,这样的场面,对她这个土匪婆子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事。 红夫人说着,给对方比了个江湖中人打招呼的手势。 对面一看红夫人的架势,不由沉默了一下,随即回来一声,“不管是什么人,咱们这儿不招待外客擅长者,别怪咱们不客气。” “兄弟,说话留三分,日后好相见,朝廷派我们侯爷来招安,你们速速去通报你们程当家的吧,就说胡老三陪咱们东家来岛上拜会。” 听得胡老三三个字,对面手一抬,身后立刻安静了不少。 “原来是胡当家!稍等,咱们岛上有岛上的规矩,咱们当家的见不见,还得看他的意思,诸位等着吧。” 看着岸边冒出来的水贼回去报信,桃儿有些傻眼。 “胡掌柜的威名在外啊。” 这些水贼,听着朝廷的侯爷在这都不给面子,胡掌柜报出名号就去通报了。 “什么威名,官匪,本来就是背道而驰,他们若是听着朝廷来人就放行,在道上可是要被人笑的,不过是个台阶罢了。”其实匪贼还真不太愿意跟朝廷有什么纠葛,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不是逼到一定份上,没人会去招惹朝廷官兵。 红夫人笑了一句,他们也不见得是给面子,不过是一条道上的人,总要讲究点规矩罢了。 其实,这些年他们跟着初雪,面上跟着做生意,实际上也是跟着做生意,但是,在绿林道上,依然有他们的名字,通达天下的商队要通达天下,没有一些非常手段那可行不通,有时候,他们这些人,可是被匪贼更凶狠。 几年下来,也在道上积累了一些威名。 当然,他们可没再做什么打家劫舍的事,所以,他们现在正不是匪。 不过是听着东家的吩咐,必要的时候,以暴制暴而已。 要说匪,他们眼前这位柔柔弱弱的东家,更像匪,只是很少有人看到她匪气的一面罢了。 “东家,这岛屿四周看着戒备森严,明里暗里,不少岗哨,这周围那么多水窝子,不知道怎么走,有这道天然屏障在,这湖心岛已经够安全了,可这里依然戒备森严,说明这些水贼十分有章法。” 红夫人站在甲板上打量着湖心岛,这岛也不算小啊,三千人足够容下。 而且,四周摆放了不少大船,那些船上都加装了大型弓弩,岛上也是岗哨弥补,四周还有走动巡查的。 “这些水贼在这盘踞了多年,又有这么多人,没有章法,就形不成规矩,没有规矩,就成不了气候,这些水贼,比一般的军队可能都有章法些。”无规矩不成方圆,还是这句老话。 “小姐,这里瞧着挺吓人的,真没事情?” 桃儿看着四周一个个手持利器的水贼,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打怵。 “你若是怕,就跟着老伯他们在船上等。” 桃儿立刻挺起胸堂,“奴婢要跟着小姐。” “来了!” 这一次,来的人阵仗有些大,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为首的人应该就是胡掌柜说的程当家,这些水贼的首领,好像自称岛主。 “下船!” 初雪说着,率先下船,此刻她也是强打起精神。 还特意换了一身红衣,让自己看着稍稍有气势一些,这一趟给折腾的。 “胡当家的,久仰大名!” “程当家的哪里话,在下才是久仰程当家威名,今日有幸,陪同我们东家前来岛上一见。” “哦?可是通达天下的东家?通达天下倒是有些耳闻,没想到今日亲自登岛,不知有何贵干啊?” 通达天下行的陆路,怎么也开始打起水路的主意? 听说通达天下的东家是个女的,程当家心里还有些许不屑,所以明眼看出初雪就是胡当家口里的东家,确实一直假装不知没打招呼,至于什么金玉侯,他眼神搜了一圈,也没瞧着啊。 第755章 威胁(1) “早就听闻通达天下的东家是个女子,今日终于有幸一见,倒是与想象中有些区别啊。” 这么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儿家,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家大商行的东家。 初雪也是不客气,“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与程岛主心中形象不符,抱歉。” 这一来就充斥着火药味啊。 红夫人和桃儿等人不免有些讶异。 这可不像是他们东家昔日的作风啊,一上来就针尖对麦芒。 程岛主长得颇为粗狂,常年在岛上生活,这里天气又相对比较炎热,夏日里太阳又大,所以皮肤有些黝黑,但是身材高大,看着颇有气势。 但是这让这片水域上都闻风丧胆的男人,在初雪面前,没有什么威慑力。 “倒是有几分胆量,能和男人在商场上厮杀,的确是有几分气魄,请坐。” 说话间已经进了海岛上的城堡。 看似简单的建筑,内里结构却十分讲究。 踏进去就是宽敞明亮的大堂,大堂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各种鱼骨饰品,很有特色。 “程当家的,今日我前来湖心岛,并非以商人的身份,而是朝堂派来诏安的特使,本侯是皇上亲封的金玉侯,近日,我朝天亲王得密报,说是济州蓬齐两地相连的水域上不太平,常有水贼出没,扰得过往船只不得安宁,皇上听闻此事大怒,担心水域周边百姓和往来船只的安全,所以特派本侯来诏安,程岛主,听闻你们在这片水域上占到为王许久,发着不义之财,而今天下大定,四海升平,朝廷可容不得啊。” 初雪一坐下就出言不逊,一时间,整个大堂气氛瞬间就变了,水贼们一个个瞪眼盯着初雪就要动手。 红夫人和胡当家也有些措手不及,这是不是…太直接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动静今天主打一个欠抽啊,上来就丢狠话给脸子,实在不像是她的作风,当初她当山寨去找他们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这是唱的哪一出,这岛上可是三千人,这些人一旦激怒头脑发热,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来的。 “哈哈哈哈,金玉侯?朝堂之上,什么时候也有女人当官了?还是个侯爷,这可是未曾听闻过的新鲜事,如今这大昊朝倒是别出心裁,这就罢了,还派你一个女流之辈来诏安,实在是儿戏了,再说,到咱们这儿诏安什么,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程岛主一声大笑,脸上晴雨难辨,着实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不过他没什么动静,水贼兄弟们也就按耐不动。 不过对方眼神十分犀利,将初雪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初雪也是镇定,任人打量不动如山。 “是啊,本侯请命前来时,满朝文武,那都是不同意的,都觉着本侯一个女流之辈,实在不适宜,程岛主,你说说,只要能为朝廷效率,能办成皇上交代的差事,这是男是女的,有什么关系呢?本侯一介女流,在朝堂上混,还真是不容易,所以才请命前来,想着立些功,以后在朝堂上也好立住脚跟不是,听说程岛主早几年,就将这一片水域上的水贼都统归麾下了,了不得,而今这岛上有近三千弟兄,这可是三千张嘴,还有他们的家人,这张张嘴,一天就是不小的开支,程岛主这个家,怕也当的不轻松啊。” 初雪不客气的端起桌上的酒闻了闻,随后抿了抿。 这可把桃儿吓坏了,这儿的东西,小姐怎么敢随便入口。 “这么说,金玉侯是想拿本岛主做筏子挣功劳,太看得起本岛主了,侯爷,咱们只是一群驻扎在这湖心岛的岛民,做些水面上的生意,水贼?言过了吧,不过是在水域上帮着引个路,护一程,收点散碎银子讨个生活,怎就惊动朝廷了,侯爷,这朝廷办事,也不能欺压百姓,总得讲点道理,你不妨到这周围去打听打听,是不是朝廷搞错了,有些个人听风是雨的,误把咱们当那十恶不赦之徒了,误会,误会!” 程岛主一挥手笑说着,双手撑在双腿上,一脸笑容,好像初雪他们真的弄错了一样。 “程,岛主,明人不说暗话,咱们也就别绕弯弯了,什么岛民要配上战船?刚才瞧着,起码十几艘,啧啧,瞧着可是比朝廷的都好,行了,本侯只是跑个腿,你们是水贼也好,不是也罢,这一趟,本侯都不能白跑,本侯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了保证,十天之内完成任务,光路上就耽搁六七天,就不跟程岛主磨刀了,程岛主,大昊军中,水军是最薄弱的一环,但只是对付你这三千人,还是可以拿下的,无非你们仗着湖心岛外围水窝子的地理优势和水战经验丰富的优势,打起来,也就多拖些时日,多费些功夫损失大一点,结果不会改变,程岛主,本侯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朝廷这次派本侯来诏安,可不是转一圈就走的意思,而是彻底解决。” 所以,好好说说吧,都敞亮些。 “解决?哈哈哈,女侯爷说得没错,咱们是不可能和朝廷硬碰硬,但是泥菩萨尚且有三分气性,兄弟们宁可葬身于此,也不可能任谁拿捏,女侯爷,你刚才说,转一圈就走?未免太不将咱们湖心岛放在眼里,咋们这儿,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你这女侯爷身边有能人,能过了水窝子找到湖心岛,不过,能到这儿,离开可就不由你说了算。” 初雪依然一派镇定,扭头看了一眼良安,“良叔,给程当家的说说。” 良安上前一步,“程岛主,能不能离开这儿,的确不是我们说了算,而是程岛主说了算,但是我们离不开,道上三千弟兄包括程岛主也休想离开。” “什么意思?” 程岛主瞬间换了一幅面孔,严词厉色。 “程岛主湖心岛四周,已全是通达天下的商船,这岛上有水窝子做屏障的确安全,但是岛上这么多人吃饭,岛上的存粮,应该只够维持两三天。” “商船?”程岛主眼皮一掀。 “没错。” 程岛主目光在良安和初雪身上转了一圈,又是一笑,“女侯爷觉得,几条商船能拦住我岛上的兄弟?” “能不能拦住,试试就知道,程岛主,这水窝子,我有法子过来,就有法子让其他人过来……另外,还有还有些东西给程岛主看看。” 初雪说完给了良安一个眼神,良安立刻将东西送上。 第756章 兵不厌诈(2) “这是…” 程岛主看了良安递上的信脸色大变。 初雪微微一笑,“程岛主,本侯今日是带着十分的诚意来的,而今大昊朝廷水军薄弱,你若是愿意,可到军中领职,还是在水上讨生活,只是换了个方式而已,而且,这么多兄弟以后也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虽说咱们占据一岛,日子过得自在,没什么束缚,但也是刀口讨生活不是吗?” 这些水贼,之所以没引起朝廷注意,就是因为他们足够小心,也没做得太猖狂,这是小打小闹,说白了,还不是为了一口饭吃。 若是他们真的无法无天,朝廷早就排兵前来了,可他们这小打小闹一直闹腾下去,早晚有一天,也会被朝廷盯上,只是眼下大昊初定,百废待兴,所没还没注意到这些事。 总之,她今天不来,那也是迟早的事。 “程岛主,本侯这次来,没带一兵一卒,就是想跟岛主好好谈谈,说不定将来咱们还能同朝为官,岛主好好考虑一下,本侯难得到这岛上来一趟,刚才瞧着,倒也别有一番风情,可方便到处转转?岛主好和兄弟们商量商量?本侯不识水性,可不想再折腾 初雪说着就起身了,好像这儿就是自个儿家里,一点都不客气,应该说从头到尾,就没见着她客气过。 程岛主一个眼神,几个兄弟立刻上前,这架势,可没打算让初雪这么随意。 只是那几个水贼才靠近,隐和术就一边一个将初雪护着,随便一抬手,就将人扫开了。 “你们两兄弟客气些,咱们是客,不可无礼。” 初雪见状,一本正经的教育上了。 两兄弟也一本正经回话,“是!” “程岛主,不好意思,这两兄弟都是直肠子,他们误以为这几个兄弟要动手,力气大了些没收住,我在这儿替他们两给几位兄弟赔个不是。” 打一巴掌再软个腰,初雪一番做派,丝毫不觉得窘。 程岛主眯眼看着,手缓缓落下起身,好一个强势的女子,还真不能当普通女娃看啊,能立身朝堂封侯,能支撑一个商行,收服胡老三等人替她卖命,其实一早就知道不是个善茬,不过亲眼所见,感触更深了。 “你收下这两个小子好身手啊,侯爷身边高手云集,佩服佩服,这岛上风光还算不错,老四,陪着侯爷和胡当家的一起转转。” 程岛主一声令下,一个皮肤黝黑个头高挑精瘦的男子上前。 “侯爷,胡当家的,请吧。” 语气是在说不上好,要不是大哥发话,他早就动手了。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对一个娘们这么给脸,都欺负到头上了。 初雪也不客气,抬脚就往外走,总要给对方一点时间消化消化。 她既然盯上这儿许久,自然做了充足准备,一代一兵一卒,她又不是傻子真跑来送死。 “这岛上风光当真不错,就是这雨大了些。” “这岛上风雨是常事,侯爷金贵人,怕是经不住这岛上的风雨。” 四当家的沉着脸,说话也不客气。 初雪也不在意,她本来也就是腾点时间给他们岛主和大家伙商量事,“雨是大了些,我身子骨弱,还真遭不住,那边是你们平日里的居所?去那边看看吧。” 初雪伸手一指,也不等对方反应就抬脚而去,桃儿赶紧撑着伞跟上。 “小姐,这雨太大了,一会儿身上全湿了。”伞根本不顶用啊。 刚才小姐给那水贼头子看的是啥东西,怎么感觉那水贼头子的脸色不太好看啊,小姐啊,这好歹是人家贼窝啊。 “没事,船上不是带了衣服吗,一会儿去换上就是,都说这水上的风雨厉害,咱们就当见识见识。” “一会儿着凉了。”桃儿担心的,始终是初雪的身体。 “东家,你…到底咋回事,现在能说说吗?咱们的商船咱回事?” 他们是提前受命来这儿的,但是他们并没有联络商船,只是做了东家吩咐的一些事,和这水贼也没有太多关系的事。 “是陆掌柜他们,我让你们过来的时候也给他们去信了,这些年,陆掌柜都负责水上生意,他手里的人精通水性,这会儿应该才赶到没多久,良叔给他们备了点东西,只要咱们信号一出,陆掌柜就会出手,这湖心岛差不多就炸没了,不过,那是最后一步,不到万不得已用不上,应该也用不上,程岛主是个聪明人。” “陆掌柜他们来了?”红夫人面露喜色,意思他们还是有兄弟来了。 “带了多少人?” 虽然他们不是匪了,但是这几年下来,东家对他们要求可是严格,他们的兄弟只增不减,而且,各种训练一样没落下,不是吹牛,现在将他们拿出去跟正规军打一仗,只要实力不是太悬殊,他们应该都输不了。 虽然他们平时都忙活在各领域。 但是聚在一起那气势… “没多少,这周边通达天下的兄弟都来了,大概也就千把人。” 这一听,胡当家也精神了,背后有兄弟啊。 “小姐,那真炸了…” “那咱们大家伙也就…到此结束。” 初雪一脸淡定的说着,身旁几人脸一下就垮了,能不能别说得这么轻松啊。 “小姐,您到底有多大把握啊?” 桃儿其实开始还是挺有信心的,虽然不知自家主子做了什么,但是跟着主子这些年,知道主子是个胸有成竹的,可这会儿又有点不确定了。 “对啊东家,你说说呗。” 初雪抚了下脸上的雨水,“红夫人,你们两口子来这做什么了?” “收粮啊,哦,还给几家商铺送了信,这些和这儿有什么关系?” “这岛上这么多人怎么养活的?光靠着拦路钱?对吧四当家?” 她只是把他们在岛外所有的生路都掐断了,所有的收入来源和要岛上所需的粮现在都在她手里。 现在她的商船一围,除非他们打出去,否则几天就撑不下去了。 当然,他们要动手,可得好好考虑清楚,除了粮和银子还有他们的子弟。 这个程岛主的确不是一般的莽夫,他将岛上的孩子都送到岛外学本事去了,有读书的,还有学手艺的,这些孩子,他们藏得很好,目前只证实了几个,就看程岛主敢不敢赌。 她猜着,应该是不敢的。 兵不厌诈啊! 第757章 底细(1) “大哥,这个女人太嚣张了,管她什么金玉侯银玉侯的,咱们还怕她一个女人不成,她那什么商船,能拦住咱们兄弟吗?真是蹬鼻子上脸,跑到咱们的地盘上撒野来了。” 初雪一走,堂上的兄弟就安耐不住了。 程岛主一脸铁青握着手里的几张纸瞪着眼递过去。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识字!” 对方接过纸愣了一下。 “老三,你给他念念。”这是自己不想说。 程岛主说完背着手在原地走来走去。 众兄弟见状,都看向三当家,三当家的赶紧拿过去细看,看罢脸色也十分难看。 “奸诈!大哥,这怎么办?” “哎哟,老三,你快说说咋回事,急死人。” 三当家的便将事情大概说明白了,在场一片谩骂声。 “老子现在就去宰了她,有本事带兵跟咱们打啊,对孩子下手算什么?” “卑鄙!” “大哥,怎么办?” 一时间有孩子在外头的都急了,没孩子在岛外的也着急,以为岛上的食物有限,这些年,他们都是隔上十天半个月就要去取一趟粮,这正好卡着取粮的点,岛上的东西就够大家伙吃上几天的。 “二哥,咱们先别慌,听大哥的意思。” 老三读过点书,平日里也是岛上颇为想事的人,这会儿也是最冷静的。 程岛主坐下看着兄弟们,也让他们跟着坐下。 “这一次,这个金玉侯是来者不善,她敢只身前来,是做足了准备的,咱们也别小瞧了这女子,她一个女儿家,光是这份胆量就不同寻常了,朝廷能封她一个女子为侯,你们想想,她能是个善茬?从孩子这件事来看,怕是个狠角色,咱们若是不同意诏安,说不定她真下得去手。” “那她也别想活着离开,给咱们孩子陪葬。” “陪葬陪葬,老三,你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她陪葬是完事了,咱们在岛外的上百个孩子呢?都给她赔上性命?不光是孩子,咱们这三千多号弟兄,还有咋们的父母女人,你觉得一个金玉侯在咱们湖心岛出了事,朝廷会不闻不问?正好给了借口打咱们,那水窝子,那个金玉侯能过来,朝廷的水军就真的没法子?老二,你去看看,外头有多少条船。大概多少人。” “大哥,这倒是不惧吧,商船而已,能来多少,又能有多少人,再说,那些个做生意的伙计,能顶什么事,咱们现在要想的是那些孩子,怎么跟着金玉侯周旋。”目前看,跟朝廷对着干是不可能的,可要被人这么逼着诏安,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他们本来占据这一方,就是讨生活,所以每次出手,都留了余地,就是不想把朝廷招惹来,那百里家替朝廷掌管漕运,他们也给百里家面子,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可现如今,朝廷既然盯上了,以后怕是不可能有安生日子。 “老二,你刚才看到那胡老三和他婆娘了吧,我之前就交代你们,通达天下的船,睁一只眼闭只眼,能放就放了,你们几个不信邪,这下惹出麻烦来了吧,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我曾听说,通达天下从来不请镖局,他们有自己的商队,而且,他们的商队,从来没有丢过货,天下这么多条道,他们的商队都能走通,说明什么?” 要每条道上的人都给面子,那可是对方真的面子多大,而是实力说话。 “大哥的意思,这金玉侯的通达天下,养着一帮人?像胡老三他们夫妇这样的?” “嗯,你去看看吧。” 二当家的这才面色一正赶紧去查看了,这金玉侯不带一兵一卒过来,这么大胆子,果然是做足了准备。 “兄弟们,这些年,咱们在这湖心岛上过得还算安生,可是……” 程岛主知道,今天初雪有备而来,必须要有个决断,拖肯定是拖不得,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也做不得主,也要看兄弟们的意思,那个金玉侯并没有打算给他们时间,这么强势的女人,还真是少见。 能知道这些事,说明人家来之前早就把他的老底都摸清楚了。 这次啊有恃无恐,不过他心里也再琢磨着,既然都摸清楚了,她根本不需要自己冒险来一趟,直接派人来就行了,她不顾生命危险上岛,难道还有别的想法? 初雪的确有盘算,要不她才不会这么多心思。 “小姐,这雨还真是,一会大一会小,不过这儿的风真的挺大的,这儿的人平时住的都是这种房子吗?” 桃儿站在一个茅草棚下帮初雪擦着雨水,初雪抬手摆了摆,“没事,反正都湿了,一会儿去换衣裳就是,相信程岛主不会让咱们等太久。” “哼,口气倒是不小,咱们道上的兄弟也不是吃干饭的。” 四当家的一旁实在是憋气,这女人真是胆子大的根本没见他们放在眼里,这一般人到了他们湖心岛,那个不是战战兢兢的,她在这儿游玩上了。 初雪的确有些闲庭信步,若是天气好,说不定还真要逛上两圈。 “四当家这是哪里话,若这岛上的弟兄都是吃干饭的,我还不愿意跑这一趟,听说你们不光个个水性好,还都知道驾船?” “那当然,现在是咱们大哥没做声,咱们可不管你是什么侯爷不侯爷的,咱们这儿,只认咱们大哥。”不过,这娘们胆子是挺大。 比那些个哭哭啼啼的强。 “大元西酉年,济州铜湾有一支水军,因军饷拖延半年之久未能发放闹事,最后被视为逆军缉拿,这只水军不服……最后终究是打不过,仗着对地形熟悉,所以逃了,之后了无音讯。” 初雪看着棚子外接连而落的雨滴,神色平静的说着。 一旁四当家的已经脸色大变。 初雪继续接道:“本侯乃原大元公主,也算是个公主吧,这个侯爵之位呢,也算是用大元江山换来的,大元落败,波罗一统天下,说起来,也是早早就有征兆,军中到朝堂,朝堂到朝野,都是问题…” 初雪说着叹了口气,她来这儿,自然有她的目的,在朝这些水贼的时候,她发现这些水贼的行事作风和一般的匪贼完全不同路子,她就觉得有问题,所以让人详查了,详查之下,没有什么是挖不倒的。 第758章 突如其来(2) “这都到济州 永安城,有的是人在关注初雪的动静,关心她能不能按时回来,毕竟是十天之说。 “金玉侯说十天,便是不成,应该也能回来吧。” 这还真不好说,金玉侯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可那毕竟是匪窝子,据说有三千来人,金玉侯没带人过去,能不能回来也不好说。 呼也也不好说太满的话。 皇上对金玉侯的关注,好像比从前更盛了,不过也是,这金玉侯,如今朝野上下,都盯着呢。 “呼也,天亲王这两天在忙什么?” 金赞礼岔开话题,终于绕过初雪了。 呼也这几天一听着皇上跟他说金玉侯他就紧张,生怕说出了什么,皇上对金玉侯的态度,他现在还有些摸不清楚。 “回皇上,春试刚过,新入朝的诸位大人入职的安排,还有些没敲定的,王爷也在与各部商议,看哪里需要人,要什么样的人…”呼也说了一堆,总之,大昊的天亲王很忙。 “咱们天亲王实在是辛苦了,前些年忙着征战,这些年忙着朝政,都没好好歇歇,朕想着,他的婚事真的不能再耽搁了,听说世亲王妃都急了,最近在忙着帮物色天亲王妃的人选,呼也,你可记得,朕在开国大典上给过天亲王一道圣旨的事?这事,你说大家伙是不是忘了?” 金赞礼突然来这么一句,呼也吓得赶紧弯腰,“这怎么可能,那是圣旨,又事关天亲王的婚事,哪能忘了。” “是啊,朕也想着,世亲王妃应该不会忘了才是,但也说不好,不过,她的心情朕也能理解,天亲王老大不小,她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能不着急吗?别人都抱孙子孙女了,她能不盼着,朕想着,这桩婚事,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朕瞧着,天亲王应该是满意这桩婚事的。” “……” 呼也不敢接话了。 这人到底是谁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反正只有天亲王和皇上知道。 皇上这也不知道是 “等金玉侯回来,这桩婚事就办了吧,你去皇后那说一声,告诉皇后,让她帮着张罗一下,去一趟天亲王府,亲自跟世亲王妃说说这桩喜事,内务府这边也得帮着张罗些,毕竟是天亲王大婚,王府怕是人手不足,咱们天亲王的婚事,也不能太草率。” “……” 呼也差点没站稳! 金玉侯? 三年前那道圣旨是天亲王和金玉侯? 皇上这些话,是要直接准备婚礼?天亲王的婚事真的要落地了吗? 皇上让天亲王和金玉侯成婚? 天亲王对金玉侯大家有目共睹,但是金玉侯似乎… 宫宴上才当众说了,在金玉侯心里,她的师兄无人能及。 这婚事,他怎么听着心里直打鼓啊。 “还愣着干嘛,快去招呼啊,过几天金玉侯就回来了。” “是!” 呼也再不敢耽搁,瞧着皇上这可不是开玩笑。 这呼也去了皇后宫里一趟,一时间整个永安城都惊动了。 皇后前脚出宫到世亲王府,没多会儿功夫就人尽皆知了。 “皇后娘娘,这是不是搞错了,三年前皇上下的旨意是她?可皇上当时不是说了,此事看绝天的意思嘛……这怎么…”突然就张罗婚事来了,她这边才物色人。 皇上动作是不是太快了,到底还是要插手她儿子的婚事啊,若是旁人,她也就忍了,可是那个金玉侯,绝对不行。 皇后多喜瞧着世亲王妃的反应,心里大概就有数了,看来,天亲王妃的人选,世亲王妃并不满意啊。 可这婚事,皇上先是下了圣旨,现在又要替天亲王张罗,话都放出来了,怕是不能更改了。 虽说那个金玉侯是不太像寻常人家的女子,可也正因为如此,才与天亲王般配啊,叫她看,那个金玉侯就是个奇女子,也只有天亲王这样的男子才相陪,是一桩好姻缘,再说,这天亲王明眼人都看得出,分明是喜欢金玉侯的,这不正好? 不过她大概也知道世亲王妃是因为什么不满意,那金玉侯宫宴上说得那些话,的确是… “王妃,这事皇上绝对不会认错,那金玉侯虽说不是咱们原波罗女子,但也算是奇女子,才学不用说,还懂得用兵,和咱们天亲王是般配的,这女人嘛,一旦嫁人了,到时候这心就向着夫君了,日子慢慢就热乎了,而且,本宫瞧着,天亲王和那个金玉侯也是相熟的,这婚事挺好的。” 皇后自然是跟皇上站在一边,皇上撮合的婚事,她能说半个不好? 这婚事就是一个好字。 而且,她今天不是来商量,只是替皇上跑个腿,来告知一声。 “天亲王到!” 皇后这边还在跟世亲王妃说这话,金绝天就急匆匆赶回来了。 “臣拜见皇后娘娘!” “天亲王回来了,正好,快起来起来,本宫在这给天亲王道喜了。” 皇后笑着开口,这一看就是听到消息赶回来的。 “不行,臣妾这就进宫,跟皇上说说,这婚事不成,我家绝天不能娶金玉侯。” 世亲王妃已经起身,这会儿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从皇后这儿算是听明白了,皇上只是来告知一声,这是让他们准备张罗婚礼,不可以。 “这……” 皇后一时间愣住了,这是要抗旨? 皇上让她来传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是世亲王妃说不成就不成的,说着赶忙看向金绝天,她这个皇后夹在中间可是难做啊,这大喜事怎么… “母后,冷静些,我这就进宫去面见圣上,皇后娘娘,婚礼的事还请稍后再说。” “这…天亲王,这事…” 若是旁的臣子,这会儿皇后娘娘也要拿出几分架势来了,可对方是天亲王,是大昊的天亲王,她也拦不住了。 “皇后娘娘,此事待本王进宫当年与皇上商议过后再议,本王先行告退这就进宫。” 说着也顾不得皇后在场,直接转身就走了,他回来就是为了稳住他母妃。 走时就交代下去了,他回来之前,不得让他母妃离开王府半步。 王府的人自然都是听他的。 宫里,得知消息的黎瑶芯一阵恍惚,不敢想这是真的。 “皇上怎么会…一定是搞错了!” 三年前那道圣旨,真的是她?!是那个金玉侯? 第759章 都慌了(1) “主子,这消息,十有八九就是真的,皇后去了天亲王府,内务府也在忙活了,奴婢让人打听了一下,说是在准备天亲王的婚礼,现在消息应该都传开了。” “婚礼…天亲王就算要成亲,也该是天亲王府张罗,内务府都惊动了,那定是皇上开口了,那这件事肯定是真的。” 黎瑶芯闭上眼靠着榻椅陷入沉思。 “主子,您说金玉侯直到这件事吗?哼,前几天在宫宴上,还一副情深许许的样子,说什么她的师兄无人能及,这次啊几天就要和天亲王成亲,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宫婢一脸鄙夷的说着,很是不屑。 黎瑶芯闭着眼睛冷笑一声,“不这样,怎么激得起男人的征服欲,你没看着吗?那天皇上都对她刮目相看,目光多次停留,要不是天亲王在,说不定皇上都想着把她纳入宫来呢。” 宫婢惊了一下,不敢相信瞪大眼。 “真是个狐媚子!” “那也要人家有本事!算算日子,她若是要回来,这会儿差不多也该动身了,你去宫外送个信吧,金玉侯死在路上,被水贼所杀,整合了常理不是吗?” 黎瑶芯突然一身杀气开口,就是身旁伺候的人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主子的意思是…” “在她回来的路上动手,这个金玉侯,自回到永安城,就一直情况不断,留着她,最终会成为大患,倒不如趁早动手,永绝后患,而这次机会十分难得,水贼是些什么人,他们可不会将什么道理,杀了个金玉侯,朝廷再派人去剿灭,也有了出兵的正当借口,挺好。” 她得不到的,任何人都别想得到! 金玉侯,哼,风光了这些日子,也差不多了。 “主子,这万一没成…”会不会惹祸上身? “又不用咱们自己动手,你办事干净些,别留下什么把柄,就算没得手,也查不到咱们头上,暗箭淬毒…她一个弱女子,难道还有九条命不成?多派些人,她身边没带多少人,就算有会伸手的,总有疏忽的时候,本宫在宫里等好消息。” 喜事? 还是算了吧,她觉得丧事挺好的。 “…奴婢这就去。” “记住了,办事小心些,最近宫里风声不太对,百里永康出事之后,肯定有人盯着咱们这,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奴婢明白,用暗线。” 她肯定不宜露面,那个金玉侯的确是太风光了,自她到永安城,便发生了这么多事。 黎瑶芯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这宫里,她也该动一动了,那个不起眼的皇后,如今根基越来越稳了,不知不觉不声不响的,连着她们这些人都忽略了,再这般下去,以后就越来越难找到机会了,皇后!! 她这个嫔位,也该动一动。 金绝天人还没进宫,婚事就传遍了永安城,这消息能传得这么快,想也不想就知道,背后有人推波助澜,而这人就是皇上。 “怎么回事…” 丰子越听到消息,和锦绣两个人都吓着了,锦绣顾不得身子重,和丰子越一同去找了叟和,梅老他们前两天也启程了。 “这件事,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啊,怎么突然之间就传出婚讯了,便是皇上也不能这样胡来吧?不行,我得入宫一趟,要当面问问当今皇上,婚姻大事,怎么也要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吧,这样怕是不合适。” 丰子越非常着急,他是知道的,初雪明显对那个天亲王没意思。 “你先别急,听说都在准备婚礼了,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先打听清楚再说,咱们先派人去路上迎一下初雪,将这件事先告诉她,让她回来有个应对之策,皇上就算是赐婚,那也要跟她说一声,她不同意,难不成还会硬来?” 锦绣拉着丰子越,生怕他一时冲动。 叟和也劝了一句,“五公子先别急,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先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再做应对,有必要入宫,老夫陪你走一趟。” “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很快就有消息了。” 东篱也赶来了,这消息太突然,他们也算是默契,都赶到叟和这儿来了。 消息很快就打探到了,说是三年前皇上给天亲王下了一道赐婚圣旨,给天亲王指的王妃就是金玉侯,只是当时是作为密旨给天亲王的,这事只有皇上和天亲王知道,现在三年已过,这道圣旨还在,皇上突然让准备婚礼,好像也说得过去。 “竟还有这回事,你们说说,那丫头知道吗?” 叟和面色沉沉,若是三年前就有圣旨,皇上这时候突然让他们举行婚礼,那好像也是顺理成章,关键是这道圣旨是给天亲王的,他们的金玉侯是不是知道? 东篱冷笑一声,“知道不知道的,这是圣旨,皇上赐婚,她若是不应,就是抗旨。” 之前,他们的确是没有想到这一层,毕竟现在天下一统,现在天下当家做主的是坐在龙椅上的人,是他们金家。 若是皇上真的逼着初雪嫁给天亲王,初雪不肯,除非抗旨,抗旨不尊,这就是杀头之罪。 “想要给她定这个罪,那当今皇上是不是也要三思而行?” 丰子越脸色也十分不好看,若是真逼到那份上… “圣旨的事,恐怕那丫头是知道的,从那个天亲王行事的风格来看,应会将此事告知那丫头。”叟和冷静思索着,这件事,大家都急,但是急没用,得想清楚怎么解决。 “天亲王现在何处?”东篱侧身问着身旁去打探消息的人。 “已经入宫了,皇后娘娘也才离开天亲王府,听说宫里内务府也在为这场婚礼做准备,现在整个永安城都传遍了,这消息这么快,应该是宫里有意放出来的。”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要促成这桩婚事,现在的关键,就看天亲王的态度。” 东篱眉头紧锁,这种被人掐着脖子的感觉可是不好受。 锦绣看了三人一眼,却是有不同的看法,“不见得,二位先生,若是这件事初雪一早就知道,心里肯定要盘算的,肯定会有应对之策,她素来是个未雨绸缪的。” “五公子,你亲自出城一趟,去接那丫头,路上商量好对策,城里我们看着来,若有必要,老夫进宫和东篱进宫。” 总之,这场婚礼,除非那丫头自己愿意,否则就不可能,不计代价,他们也不会让她不甘不愿嫁给谁。 哪怕对方是天亲王。 第760章 真的不成(2) 叟和支走丰子越,就是怕他一时冲动,初雪对他来说,算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关心则乱。 而宫里,金赞礼也算到了金绝天会入宫找他,早就在等着了。 “天亲王倒是来得快。” “臣拜见皇上!” “起来坐吧,事情天亲王应该知道了,大喜啊。” “皇上,这桩婚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金绝天单刀直入,十分干脆直接。 一旁呼也听了微微一惊,赶紧招呼宫人都退下,也算是自作主张了,可是这事,的确不宜让太多人知晓。 这算是抗旨了。 皇上都让准备婚礼了,这事就是板上钉钉,天亲王的婚事,这些年来,一直就是个老大难问题,难得这次皇上下定决心,结果天亲王却回绝的这么干脆,到底是皇上金口玉言,还是天亲王… 呼也不敢多想,低头聆听。 “天亲王,你也不小了,你母妃最近为了你的婚事,可是愁得茶饭不思,三年前,朕给你这道圣旨的时候,你可是说,问问对方的意思,朕看得出,不对,是所有人都看得出,天亲王对金玉侯那是另眼相待情有独钟,世上难得有情人,怎么,朕替你张罗这桩婚事,天亲王还不高兴?” 金赞礼这一次,态度好似也十分强硬,而且,说得也十分真诚。 “皇上,臣的确心悦于金玉侯,且心悦已久,奈何,金玉侯心有所属,这桩婚事,便不合适了,臣正因为心悦她,所以不想强人所难,皇上,还请收回成命。” 金绝天坦然回话,说到最后,神色也有些黯然。 金赞礼定睛看着对方,头一次看到他们的天亲王露出这样的的神色。 这可是他们大昊的天之骄子,多少女子巴望着,只要她点头,不知多少女子会主动上门了。 “这可不是咱们战无不胜的天亲王该说的话,一个女子而已,你能攻下那么多城池,难道攻不下一个女人?” “皇上,她…不是寻常女人。” 金绝天苦涩一笑,此刻丝毫没有伪装的意思,事实也是如此,“皇上,以前,臣也是这般想的,但是接触久了就会知道,她心里,已经没有空位置了,皇上,臣也是一身骄傲,既是如此,那就罢了。” “没有位置,那状元郎黎顺水了?朕可是听说,她对那个状元郎不一般, 金赞礼这会儿显得十分有耐心,像个妇人一样开始开导天亲王。 呼也始终没做声,主要也没有他说话得分。 不过心里倒是惊叹不已,原来天亲王真的喜欢金玉侯,还不只是喜欢,这都不肯强迫人家呢。 “皇上,她与状元郎,也是互相欣赏,发乎情止乎礼,并无不妥。” 金绝天说得一本正经,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对黎顺水的确有些让他不解的地方,而且,有时候她看他的眼光,也不像是她平日看别人的眼神,而宫宴上,黎顺水看着她的目光,也让他不由多想。 金赞礼看着金绝天笑着耸肩,“天亲王,朕是看出来了,这打仗,理政,你的确是一把好手,可是这男女之事,你可就不里手了,这男女之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直截了当就好,你看看朕这后宫女子这么多,朕若是跟你这般,那不乱套了,你是大昊的天亲王,难道真喜欢了,以后府里就那么一个王妃?你的延绵子嗣,你得后继有人吧,这男女情爱,不过是乱迷人眼,一时之事,你这婚事,也是耽搁的太久了,这一次,你就听朕的,这婚事就这么定了,这次经金玉侯回来就把婚事办了。” “皇上,这桩婚事都不成,皇上另外指一门婚事,臣绝无二话。” 金绝天突然跪下,一本正经的回绝。 “这有什么不成的?你倒是说说,别拿什么男女之情的说事,我大昊天亲王,要个女子还婆婆妈妈的。” 金赞礼也拿出了态度,听得出来,这次也是非常的强硬。 金绝天跪在地上没有起来,“皇上,她是朝廷金玉侯,这是其一,哪有夫妻同朝的?其二,她身份特殊,虽说如今天下大定三年了,但还是要一个稳字,这桩婚事,莫说她,就是她身后的五公子和东篱侯也不会同意,其三,便是臣真的不想强人所难。” 这几句话,也是肺腑之言,但是还有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不能说,若是逼不得已,也只能说。 “这三点,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尤其是你说的 没想到金赞礼能把话说到这份上。 这是明明白白告诉金绝天,这桩婚事,不光是成全了金绝天,还是朝堂的算计。 那这桩婚事,天亲王要是再拒绝,就得好好想想了。 “皇上,金玉侯绝不会成为朝廷的祸患,其实,女子在朝,也没什么不可以,咱们大昊开个先例又如何?” 他现在也看明白了。 金玉侯,不会对天下对朝廷造成什么不妥,因为,她会如梅时九之愿。 这一点,旁人不知道,他看得清楚,因为懂了,所以退了。 当然,他母妃说的那个原因也是其一。 “天亲王是真的不想应下这门婚事?” 金赞礼的口气明显变了。 “皇上,除了这些原因,还有一个原因,这桩婚事真的不成!” 第761章 造化弄人(1) 金赞礼一个眼神,呼也就乖觉的出去了。 虽然他很想知道,但是不敢逗留更不敢听墙角啊。 “天亲王,你可知道朕为何要让你娶金玉侯?你无需有那么多顾虑,朕知道,满朝文武,都在揣摩朕玉天亲王的君臣关系,但朕早就说过,只要天亲王永远忠于江山社稷,朕就永远不回去猜忌天亲王,朕让你娶她,并非试探,而是因为金玉侯的确是个人才,可惜,她是一个女儿家,不适合站在朝堂上,若是进了天亲王府,那就等于站在了朝堂上,能为我大昊效力。” 难得皇上这样推心置腹的与天亲王说话。 抬手让金绝天起来,金绝天也不再客气,既然皇上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他也将理由坦白告知就是。 “皇上,臣明白皇上的一番苦心,都是围着社稷着想,皇上也是爱惜人才,这才想到这法子,可是,臣依然觉得,既然皇上觉得金玉侯有才,那她是女子又何妨,能用即用就是,臣也说了,皇上不需要担心她的身份为给朝廷留下什么隐患,她的性子,有时候的确是尖锐了一些,但是,她绝对会顾全大局,臣也知道,皇上是不想冒大不韪,不想去打破女子不上朝堂的规矩,免得日后惹来非议徒增事端,的确,朝中文武大臣此时暂停议论金玉侯一事,是因为那个一年之期,都觉得,戍城的工事不可能完成,想着一年之后,金玉侯这个爵位自然就没了,谁也不想去挑头,不过是一年时间,等等就是,可皇上近日观察,觉得原来觉得不可能的事,可能会变成可能,所以才想着让本王娶她。” 金绝天也不怕皇上说她揣摩圣意。 就如皇上说的,朝堂之上,都在私下猜测他们君臣之间真正的关系,的确,他和皇上有时候的确互相防备,这事正常的,但是在江山社稷面前,他们绝对的一致,否则也不会有如今的大昊。 “是啊,这个金玉侯的确出乎意料,也怪不得能让你动心,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何不娶?明明也是喜欢的。” “没错,臣的确喜欢,可是不能娶,并非不愿,皇上,其实有关她的身份,您或许可以完全不必担心,我母妃这几天着急张罗我的婚事,便是因为她,怕臣不顾一切将她娶进王府,虽然臣想这么做,可臣……皇上,实不相瞒,她有可能是我父王的女儿!” 这句话可是不得了,吓得金赞礼都站起来了。 世亲王的女儿,那岂不是他的堂妹? 这…… 他们金家的人? 这…… 剧情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绝天,这种事可不是乱开玩笑的。” 连天亲王都不喊了,直接喊了金绝天的名字。 “这种事,臣又怎能跟皇上开玩笑,若非得以,臣也不会说出口,皇上,您也看出来臣喜欢她,臣又如何不想娶?三年前,皇上难道圣旨,对臣来说,的确是最好的嘉奖,臣当时得到圣旨的确很高兴,其实那时候皇上就应该猜出几分了,臣谢过皇上成全,那时候,臣也不知道…” “那后来是如何知道的?” “臣母妃说的,皇上,您也了解臣母妃,她绝不可能那这种事出来乱说,皇上,请收回成命吧!” 若是这样,不用金绝天说,金赞礼也知道,这桩婚事不可能了。 他们之间是兄妹,怎么可能成亲? 可是这消息太过突然,一时间,还真要点时间去消化。 其实金绝天再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也是十分决绝的,他选择说出口,就表示今生与她无妄,这件事,也无需去证明什么,这就是结果。 不管真相是否真实如此,也只能是如此。 如此,对谁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有个这层关系,皇上以后面对金玉侯,就会多一份宽容,就会有个容忍的底限,也不会再想现在这般忌惮。 而她,或许也就能立身朝堂了。 否则,以金绝天对皇上的了解,恐怕真的不会允许她立身朝堂,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 其实,真正劝退他的,并非什么可能的兄妹关系,而是她心里始终没有他,也不可能有他,既然如此,除了坦然接受,还能如何? 他金绝天从来都不是作茧自缚的人。 情这个字,果然轻易碰不得。 可既然碰上了,那也就没什么承受不起的。 这个关系,他不想去左右查证,也确实是无从证实了,那就由他来定义吧,至少,他们还能有一种关系,而这种关系,或许能与他牵连一辈子,也是一种不错的结果不是吗? 有时候,两情相悦之人,也未必能牵扯一辈子呢。 金赞礼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开口。 “有些没想到,就说,这女子如此这般不同寻常,你这么一说,朕倒是突然有些想得开了,咱们金家的人,自然是不同的。” 这话出口,说明皇上选择了相信。 在他看来,这样的事,金绝天和世亲王妃都不可能轻易出口,也不可能胡乱出口。 就说有些想不通,以世亲王妃对这个儿子的宠爱程度,就算那金玉侯不同寻常了些,她也不至于这么坚决的拦着,忙着帮他张罗婚事。 “皇上,这桩婚事,趁着还没有闹出更大动静之前赶紧收回吧,外头的消息,随便找个由头就是。” 这件事,他来解决。 “君无戏言啊……” 金赞礼这是真为难了,他也有些懊恼,为了堵住天亲王的后路,他直接让人暗中去传播消息了,现在整个永安城应该都知道,金玉侯和天亲王要成亲了。 这可如何是好。 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可这事也怨不得他,谁能想到呢? “皇上,臣来想法子解决,绝不会损害皇上威名!” “你如何解决?朕都想到了,无非你突然另娶一个,面上跟朕对着干抗旨不尊,朕在罚你一顿,这一顿还不能罚轻了,最后你天亲王受着委屈,人家金玉侯还是个苦主…”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而且行之有效。” 反正他桀骜不驯也不是一回两回,只是抗旨不尊这个罪名有些重,他免不得要被罚得重一些,无妨的。 金赞里默默看了对方一眼,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他算是看明白了,若非兄妹关系,金绝天绝对会娶,因为他是真的喜欢金玉侯。 哎,造化弄人,没想到,他们大昊的天之骄子… 都说,付出去的感情,覆水难收,他心里…罢了,“这件事天亲王不必管了,朕说出去的话,倒不用这个天亲王来承担,朕自有办法解决,你且回去吧,你母妃怕是等着急了。” 第762章 弄巧成拙吗(2) 金绝天这次没能争过皇上,他也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但是这件事算是解决了。 离宫之后立刻回王府安抚世亲王妃。 没多会儿,有一道圣旨出宫,是送往黎府的。 皇上下旨,赐婚新科状元黎顺水,而结亲的对象,是金玉侯,才传出来要与天亲王举行婚礼的金玉侯,不过圣旨中也言明了,金玉侯是天亲王的义妹,所以金玉侯到时候从天亲王府出嫁,这也就解释了之前的传闻。 是大家误会了,天亲王府的确是要准备婚礼,但不是大家想的那般。 虽然怎么听都别扭,怎么听都蹊跷,可这件事已经下了明旨,圣旨已经在黎府当众宣读,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是事实了。 就等着金玉侯回永安城了。 这事还没完全闹明白,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 把东篱他们都绕晕了。 “义妹?赐婚状元郎?” 叟和也傻眼了。 东篱背着手走来走去,“不行,这是闹什么?拿咱们家雪丫头开玩笑呢?转来转去的,一下这个一下那个?还天亲王的义妹,这不扯淡吗?怎么,皇上先是想让天亲王娶她,好,天亲王不乐意,又改成这样?谁听不出这中间的问题?这不是拿雪丫头开玩笑嘛?欺人太甚!” “侯爷别急,这事的确是奇奇怪怪的,但是这事定是不简单,咱们先冷静一下,上次宫宴,我也跟着去了,也是瞧得清楚,那个天亲王瞧咱们初雪,那也不像是不想娶的,这事…” 篱夫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也是听得消息实在是坐不住来的。 “再排个人去追一下五公子,事情有变…让他跟初雪说清楚,这都什么事,皇上这不是儿戏吗?不行,老夫得进宫一趟。” “我同先生一起去。” “侯爷,先生,妾身瞧着,你们怕是要白跑一趟,这时候,皇上恐怕会借口不见,这婚事的确是蹊跷,就是因为蹊跷,所以皇上不会见,恐怕要等初雪回来。” 果不其然,就如篱夫人所料,东篱和叟和去求见皇上,皇上借口身体不适今日暂不相见,改日再请二位进宫一叙。 虽然两人来时也大概料到了,可还是想试试。 此刻,黎家也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个金玉侯,谁都避之不及,现在好了,皇上竟然赐婚他们黎家,这不是要命吗? 虽然是个养子,可姓黎,记在大房名下,这都是众所周知的,这泼天的富贵,他们黎家真的接不住。 而金绝天得知消息再次进宫,只是这次进宫,皇上一样是避而不见,圣旨已出,这是真的君无戏言了。 “义妹就义妹吧,麻姑,吩咐下去,准备婚礼,另外…去备嫁妆,既是从咱们王府出嫁,那自然是要风光,不能委屈了金玉侯,她是天儿的义妹,天儿这个做兄长的给他备些嫁妆也应该。”算是她为王爷做的,夫妻到此,也做到份上了,即便到时候地下见着王爷,她也无愧于心了。 只是…苦了她儿子啊,这是什么孽缘啊。 还好是没有造成更大的孽,这样的结果也好,她成亲了,儿子总会慢慢放下的,现在,她也不着急给儿子找媳妇了,让他放空放空吧。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王妃,王爷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麻姑想让王妃去看看,世亲王妃也不放心,打算去看看,可去了才知道,儿子出门了。 “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谁跟着?” 这个时候,世亲王妃如何不担心。 “王爷没说,骑马出去的,团儿姑娘跟着。” 王爷进出王府是很正常的事,也不需要跟任何人报备,所以下人们也没多想。 “这时候,他能去哪里,皇上都说了不见,这孩子不会做啥事吧?” 麻姑赶紧劝说,“王妃别急,王爷不是那般不懂事的人,他心里有数的,您放心,咱们王爷不是经不住事的,圣旨都送到黎府了,这事已经不可能更改,王妃,王爷兴许是有事出去了,您别太担心。” 哎! 金绝天的确不是进宫去了,而是出城了。 “又变成了黎顺水?怎么回事?你可打听清楚了?” 黎瑶芯做梦也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竟然转到黎家头上了,本来是件让她高兴的事,可这会儿也高兴不起来,这金玉侯没嫁给金绝天,她高兴,可又转到他们黎家,这什么怎么回事? “主子,那派出去的人恐怕已经出城了,要去追回吗?”也不一定来得及,那些人速度很快,以防万一,也不是轻易就能联系上的,都是死士,出去了就掐断了联系,除非他们顺利完成任务。 黎瑶芯眉头紧锁,的确有些麻烦,若是这样,的确不着急下手,不过也无所谓,这个女人,迟早要动手除了她,这次机会也算难得。 她与黎家搭上关系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必了,原计划行事吧,跟爹联系一下,告诉他,既然是皇上赐婚,这件事暂时不用多想,黎家高兴接旨谢恩,其他的等人回来再说,另外,这个机会,将状元郎转到二房名下,尽可能不要和大房有任何牵连。” “真不知用的什么手段,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虽然没嫁给天亲王,倒是成了义妹,还要从天亲王府出嫁,奴婢刚才打听到,说是世亲王妃格外重视,已经让人在收拾王府了,好像还给准备嫁妆了。” 一幅酸溜溜的口吻,的确,最近这风头都让一个人占了,永安城,再没有比她风光的女子了。 “哦,世亲王妃倒是看得起她,还给她备嫁妆,皇上也抬举,让他从天亲王府出嫁,那天亲王呢?是何反应?本宫还以为天亲王也喜欢她,没想到到底是拒了。” “啊?”显然,宫婢一时间没想通各种细节,但是黎瑶芯大概猜出来了,所以心里这会儿还是挺高兴的。 “你不懂,说说天亲王现在何处在做什么?”一个义妹倒是无所谓。 “圣旨出去之后,王爷进宫了一趟,但是皇上没见,之后回了一趟王府又出去了,听说出城了。” 这话,又让黎瑶芯眉头一沉。 “不好,快想办法将那群人召回!” “召回?”这会儿不一定能召回了。 “快,想办法召回,若是不能,就做好准备,抹了所有他们的痕迹。” 若是没猜错,天亲王应该是去找金玉侯了。 第763章 回程路上(1) “公子,这突然间的,到底怎么回事,初雪小姐人不在,皇上就这么下了赐婚圣旨,这可是圣旨,就算初雪小姐不乐意,是不是也没法子了?” 满城皆知,吕文郁自然也知道了,他这几天埋头琢磨药方子,等着初雪回来,外头的事要不是车前告知,他完全不知。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吕文郁听罢傻愣了好一会儿。 “就今天,奴才也是听了才去打听的,先头说是初雪小姐和天亲王,后来又变成黎公子,这次是下了圣旨,应该是不会错了,公子,这皇上怎么乱点鸳鸯谱啊!” 车前都着急了。 吕文郁呆坐着,身子微微轻颤了一下。 随即起身,“快去备马,对了常寿在不在府上?” “在呢!” “快去喊来。” 吕文郁说着,干脆自己就抬脚去找人了。 常寿和常伯他们也着急,但是圣旨都下了,他们能怎么办? “常伯,常寿呢?” 不是在府上吗? “去接小姐了,吕公子先别急,常寿刚去了一趟老先生那边,老先生说五公子已经去路上接小姐了,小姐自来有主意…” “五公子什么时候走的?” 常伯冷静了一下,突然一拍大腿,“啊哟,这事…常寿回来说的时候,还是和天亲王,这下又成了黎公子。” “常伯,备马,我去一趟,你在家守着。” “我知道,辛苦吕公子。”常伯明白吕文郁的意思。 吕文郁急匆匆就走了。 这桩婚事…… 或许未必如大家想的这般是一桩坏事,但是他还不能百分百肯定黎顺水就是梅时九,但是有七八成的可能,这已经是很大的概率了,他本想着,等他方子琢磨出来,等黎顺水用了药,想起来了… 主要还是怕她失望,可是想在顾不了那么多。 这个消息绝对够震撼的,一时间,满城热议。 黎府更是炸了锅。 黎家议事堂内,聒噪一片。 “这下可不得了了,咱们黎府出了个侯爷夫人。” “那可不,还是天亲王的义妹。” “族长,咱们是不是要准备办喜事?听说世亲王妃亲自张罗,要让金玉侯风光大嫁,真是一桩好姻缘。” “平日闷不吭声的瞧不出来,这不声不响的干大事啊,就说他怎么好好的自请去戍城督工,原来是一家子,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咱们黎家这回可是彻底出名了。” 黎丰年听着大家的明嘲暗讽,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叔伯,当初您将顺水这孩子记在我们大房名下,为的就是他将来入朝有利仕途,如今,我们大房大家伙也看到了,娘娘降为嫔妃了,我呢,在朝中也是闲着,眼看我们大方要走下坡路了,可不能耽误了顺水的前程,他得皇上看重,如今又被赐婚,这么一桩好姻缘,旁人可是想都不敢想啊,他要娶的可是侯爷,大家说说,这将来进了咱们黎家的们,跟咱们这一帮大老爷们面前与咱们拱手作揖的,咱们害得客客气气,更别说咱们一府女眷了,到时候,长辈见着她,是不是也得行个礼什么的?叫我看,叔伯还是将顺水改记在二房名下,这泼天的富贵,咱们其他几房可不敢沾。” 黎建树这会儿可是不客气,这一番话说得黎丰年脸都青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黎丰年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可能让黎顺水再赖在大房名下。 心里也是怒火中烧。 他是希望借着黎顺水的才华给二房长脸,成为二房的依仗,却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大房也好,二房也罢,一笔写不出一个黎字,这婚事,是圣上赐婚,他能如何?抗旨不尊?一个女子罢了,就算是当朝侯爷又如何,出嫁从夫,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我知道大家怎么想的,也知道现在外头有些个难听的话,可这是圣旨,圣旨已下,咱们黎家就只能收着,建树,你也不用在这儿阴阳怪气,我今儿就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从今天起,黎顺水不再是你大房名下的,回头就去改族谱,说白了,他本来就不是咱们黎家的人,是老夫在外头救下带回来的,也不是从小养大的,这脾气秉性,已经行成,不管如何,他如今在咱们黎家,这圣旨也下到了黎家,他就是黎家的人,以后,他只与老夫有关,与你们任何一房都没关系,与二房也没关系,这婚事,也不劳烦大家,老夫亲自操持。” 黎丰年说完这句话就起身扬长而去。 他怕憋不住当场发火,族长的姿态,他始终还是想保持住。 其实,今天大家的话已经很难听了,他的话也好听不到哪里去,就差没明着撕破脸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黎丰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进去。 黎丰年坐在书桌前看着桌子上摆放的药瓶子,良久之后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这颗自己带回来的棋子,既是一颗不听条摆的,那便是再好的一颗棋,都没用。 他能将他救活,也能将他毁了。 他要的是能给他给二房带来荣华富贵的黎顺水,而不是现在这个不受控的黎顺水。 到底不是从小养大的,即便记忆失去了,也还是有些本性难调,罢了罢了,就当是白忙活一场。 这一场白忙活,还惹了一身骚。 不过,最后他还是想赌一把,总不会有比这更差的结果,大不了就毁了。 若是成功,以后黎顺水就能彻底为他所用,以他的才华,他还是愿意去赌这最后一把,也愿意再给一次机会。 “来人!” “老爷子!” 随身伺候的老仆轻轻推门而入。 “把圣旨连夜送去给他,去打听金玉侯的消息,看她具体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的大婚之日,就是他对赌之日。 所有人都在等着金玉侯回来。 这桩婚事,多得是人看热闹。 而此刻,心想事成的初雪,正在回城的路上。 这一趟,在外人眼里,那是异常顺利,好像她有什么魔法一样,到了一趟湖心岛,三千水贼就签了投诚书,轻轻松松帮朝廷收服三千水军。 只有她身边的人知道,她这看上去的轻松,私下下了多少功夫,她只是把要做的事都提前做了。 “小姐,你好些没有?” 都启程回去了,初雪还没缓过劲来,晕船吃了药,到底还是让她不舒服了。 第764章 真巧啊(2) “没啥事,就是总想吐,那郎中也说了,会有几天,等回去之后养两天就好了,这舟车劳顿的,哪能好得利索。” 主要是时间比较赶,十天交付人物,眼看就剩下三天了,她算了下,路上不出事,也要后天晌午到永安城。 差不多时间能富裕一天,也算是刚刚好。 “您也知道舟车劳顿,当时让您别吃那个药,您非不听,回去,吕公子又要唠叨了。” 提到吕文郁,初雪小脸一跨。 可不,又要听一串唠叨了。 但是没招啊。 “东家都做了那么多准备,当时让咱们去也行,这罪遭的。” 红夫人没和胡掌柜他们一路,她随着初雪回永安城,主要还是路上不放心,只有桃儿一个人招呼。 “不行,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的,否则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东家,您是啥时候开始琢磨他们的?” 湖心岛那群水贼,算是让他们东家查了个底朝天,也就拿捏的死死的,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做事,我素来习惯走在前面,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做的,也是良叔手底下的这些人厉害…” 早在收到消息,说这两地遇上水贼的时候,她就开始着手查了。 也是记性好,她记得以前先生讲到这一块地方志的时候,特意给她提了一句,这里是原来大元水军主力军的驻扎地。 只是大元水军,常年无用武之地,才慢慢荒废了,后来直接改编了。 “东家,你要那个湖心岛做什么?” 这是红夫人不太理解的地方,那个岛倒是不小,但是在水上,能做什么? 也没见着盛产什么。 “风景宜人啊,没事去小住一下岂不是挺好?” 初雪笑说了一句,车上无趣,她知道,她们陪着她说话,是不想她难受,让她分散些注意力。 “小姐,您想去小住的地方可是太多了,可奴婢瞧着,您也就是说说,奴婢倒是希望您能抽出时间去闲住一阵好好养养身子。” 桃儿毫不客气的戳穿,小住,只要小姐想,哪里不能小住? 还得晕着船去那个湖心岛? “你这丫头…你是不知道那地方多好,这片水域,是大昊水路枢纽的忠心,本小姐早就想着,这样一群水贼,常年活跃于这片水域,他们的藏身之地在哪里,这地方,定是一个极为隐秘安全,又能避风雨的地方,水上的岛,咱们也见过的,很多都是大雨以来,潮水一涌就淹了,他们可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住在这,说明这里绝对没有这些烦扰,要知道,在水上寻到这样一处避风港有多难,朝廷的漕运,是永远不可能转让给谁家的,百里家也只是暂时帮着代管,而且,帮朝廷做生意做久了,搞不好,就连老本都搭进去,这个湖心岛,我以后有大用!!!” 她跟师兄说过,要做天下 “东家说有大用,那一定有大用,只是…程岛主他们已经归顺朝廷,将来要编入水军,成了朝廷的人,那以后会不会把湖心岛的事说出来?” “应该不会,就算说出来也无妨,别忘了那些水窝子,就算是岛上的兄弟,都未必能全部识路,若是再想办法改动改动,就是程岛主再想上岛恐怕都没那么容易。” 不过在水上行阵,好像没那么容易,而且,她这这方面没那么精通,所以得带着舆图回去请教先生。 还好有隐和术两兄弟,她这才将那些水窝子的具体位置给弄清楚。 都已经子啊舆图上仔细标注出来了,等回去再说,不着急,慢慢来,这一时半会,那个程岛主不会反水,朝廷也不会关注到这个岛。 “红夫人,您就别问了,咱们小姐啊,肯定都算计好了。” “哈哈哈,还是桃儿这丫头懂东家,对了东家,戍城那边动工了,忙得热火朝天的,您不得回去主持大局吗?还要在永安城待多久?” 那边忙着,这动起来,问题可是挺多的,听说有些百姓还有意见,修路啥的,总免不了要占道或是占田土。 “暂时没事,我相信萧爷,而且,之前都制定了较为详细的计划,不过,这边的事差不多,我是要抽空回去一趟,对了,遂州的事都顺利吗?” 算算日子,最多还有十天二十就该到了。 “一切顺利,这会儿楚夫人已经带着人在收拾了,东家您就放心吧。” “有你们,我能不放心吗?” “不过,东家真要回去看看了,楚夫人成天惦记您。” “我知道,我也想姑姑,这趟忙完咱们就回戍城去,这会儿,黎顺水和梅老他们应该也在路上,顾及再有个三四天就到了,桃儿,你跟他们说一声,回去的时候绕道去一趟慕山,我去看看师父,回来永安城都没抽空去看师父,正好顺路,路上快些,耽误不了。” “好!奴婢也好久没见着方老前辈了,小姐,您歇歇,闭上眼睡会儿。” 看着初雪白得过分的脸,桃儿十分心疼。 初雪点了点头,本以为一切顺利,只等着回永安城交差。 没想到永安城里已经有一场大戏等着她。 她这人还没回去,来路上接她的人已经三四波了。 而且,丰子越和金绝天还撞上了。 两人都选择在初雪回来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此地距离慕山不远。 “能在这看到天亲王,真是荣幸。” “本王亦是,能在这看到五公子,真是巧。” “看来,天亲王也是在这等人?” 今绝天一笑点头,“是啊,说不定咱们等的是同一个人,我等义妹,五公子呢?” “真巧,在下也在这等妹妹。” 丰子越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的确巧,五公子的妹妹,如今也是我的义妹,你说,她知道会不会高兴?” “在下的妹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让她叫一声哥哥的,王爷,强拧的瓜不甜,皇上也是,随便指婚也就罢了,竟还给指了个义兄,真是…”丰子越说着直摇头。 哼,定是皇上指婚于他,这天亲王不乐意回绝,皇上不好改口,只能来了这么一出。 当他们家初雪是谁? 任他们这般推来拒去的? 第765章 接到人(1) “五公子的消息还真快!” 他出城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圣旨的事,人都到这儿了,丰子越还收到了消息,金绝天不由暗暗惊叹了一下。 丰子越倒是一脸镇定,“王爷都到这儿了,在下收到消息也不奇怪。” 今金绝天笑了笑倒是没多说,算起来,应该也要到了。 最晚也是明天天亮,如此才能赶回永安城,意思今天晚上可能要在此夜宿。 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没过多久吕文郁也赶到了。 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在这儿等,其他路上都有岔路,生怕错过了等不到人。 但是吕文郁的到来,并没有缓解气氛,反而让气氛更加尴尬了。 “文郁,你怎么也来了?” 吕文郁一番见礼之后便安静等着,丰子越将他招呼到一边说话,留下金绝天一个人独自尴尬。 其实,他这一趟的确来的冲动了些,但凡冷静一点,他就该想到丰子越他们会过来。 她收到消息,有这么一段路程缓冲,应该不不至于做出什么太过冲动的事。 他也没想到皇上会下这么一道圣旨,其实听到圣旨内容的时候,他心里莫名一慌。 那个人,偏偏是黎顺水。 不知为何,想起黎顺水和她在一起的画面,他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都有点没把握,她会不会因为这道圣旨而冲动了。 “五公子,圣旨的事您知道了?” 吕文郁也是出来之后才慢慢冷静下来,都是关心则乱。 “恩,才收到消息没一会儿,你也别太担心,她做事虽然有时候看着大胆妄为,但不是个冲动的,这圣旨,她若是不想,总还是有法子的。”丰子越怕吕文郁担心,还宽慰起来了。 “她重来不会冲动行事,五公子也无需太担心。” 他过来,最要紧的事不是圣旨,而是有关黎公子的事,只是这事太大了,没有十成把握,他绝不会对旁人说,包括五公子,若非这道圣旨,他都没打算这么早告诉初雪。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你们倒是不担心她能不能完成她的承诺。” 金绝天远远听着他们低声细语,忍不住开了口。 都在这等着,这是料定她能完任务? 现在永安城还有不少人等着看戏了。 毕竟十天之内完成她说的事,朝天堂上下,没有人能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断言自己做得到。 “王爷不也在这等着吗?她能不能做到,王爷心里也有数吧。” 虽然一开始,丰子越听着这事也是一副大惊小怪,说她不该如此草率应下这样的事,但心里还是十分信任对方,现在站在这就是证明了。 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三人终于等到了他们要等的人,来的比他们想的要早了些。 必经之路,又是有意在这等的,想错过都难。 看到他们三人同时出现在这,初雪心里立刻明白,有事。 尤其是看到金绝天在这儿。 “你们…” “来迎你凯旋而归。”金绝天率先开口。 看样子是凯旋而归了。 她竟真做到了,她总是给她一种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感觉,明明都是不可能的事,可到了她身上,又好像理所当然起来了。 “多谢王爷信任,本侯也算是不负所望。” 初雪也笑着应付了一下,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这一路的确挺赶的,略有些发白。 “五哥,你怎么也来了?不相信我啊?”初雪说完玩笑看向丰子越,心里只犯嘀咕。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先让文郁给你瞧瞧。” 其他的都稍后再说,这妮子脸色怎么这么差,受伤了? 吕文郁出门的时候那么急,都记着让车前带上药箱,就因为要接的人是初雪。 对她的身子和不要命,他跟着三年,深有所感。 “做到那边去。” 天气好,不用去马车上,直接就要给她把脉。 “不急不急,还早,前面不远就是慕山了,我正好打算去看看师父。”初雪想着,扭头看向金绝天,“王爷若是不介意,不妨也到慕山坐坐?”总归是专程来接一趟,不管因为什么事,总不好直接让人家走吧。 正好,去慕山说说事? 三个男人互看了一眼,最后同时点头。 想着坐下的确好说话些,算算时间,也不耽搁她回永安城复命,正好让她好好消化一下。 就这样,一行人到了慕山。 三年多没见着自己的徒弟,方源看着初雪激动不已,不过老人家略有些傲娇,假装不太搭理的模样。 不过有客人在,又不好端着。 初雪也懂,赶紧一波衣炮弹。 “师父,徒儿给您送来的那些酒和吃食您可都喜欢?徒儿到永安城之后,听着您不舒服还担心了好久,本来早就该过来看师父的,这不一直忙得没抽开身,师父,徒儿知错了!” 说着就靠过去挽着老人家的胳膊撒娇。 金绝天倒是 她对长辈都是这样的吗? 对丰子越这个哥哥呢? 他还是 “哼,忙忙,你这个金玉侯忙大事,哪有时间来瞧师父,今日怕也是忙事路过,行了行了,你师父这身子骨还没那么不经事,之前是不太舒服,现在好得差不多,就是年纪大,腿脚不太方便,就难得去永安城凑热闹,就赖在老兄弟的府上了,这地方的确是不错。” 老人家一派坦然,丝毫没有住在别人家的拘谨。 “师父,文郁也来了一会儿让他给您瞧瞧,师父,徒儿过些日子就要回戍城,您要是愿意,就跟着一同去吧,好不好?” 初雪看着老人家,觉得自己这个徒儿十分不称职,不说尽孝了,就是照顾都难得照顾上几回。 “你什么时候回去?” 老人没有一口回绝,初雪就知道有希望,连忙加油说通。 老人家最后点头,本来他也打算去找这丫头的,那就在这等着,到时候再说,不差这些天,正好再看看。 “太好了,师父,那回头来接您。” “好了,现在让文郁给你瞧瞧,正好一会儿还有事跟你说。” 丰子越一旁看着她高兴,语气也缓和了很多,但是心里还藏着事,总还是踏实不了。 “对啊,你这丫头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快让吕公子给瞧瞧。” 老人家回过神也跟着着急。 而金绝天这个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天亲王,这会儿存在感有些低。 第766章 赐婚?(2) “怎么回事?你乱吃药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什么底子,早知道你这么折腾不爱惜,我就不浪费那么多精力和药了。” 给初雪把完脉,吕文郁少见的动怒。 这一开口,身旁几个男人都同时紧张了。 怎么回事… “文郁,怎么了,她怎么了?” 丰子越紧张而问,金绝天也竖起了耳朵。 “文郁,没那么严重,就是晕船,让郎中给开了点药,加上这一路赶时间,颠簸的,吃得少,有些呕吐,没旁的,没有风寒啥的。” 初雪是知道吕文郁的。 知道他的好脾气底线在哪里。 “就是开了点药,你什么药都敢吃啊,这药寻常人吃了都不妥,更何况是你这身子,你这身子能乱吃药吗?” 吕文郁气得不行,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她忘了当时就剩一口气的时候? 她这条命是怎么捡回来的她忘了。 为了这条命,她自己吃了多少苦她不知道啊,那时候,她灌了多少药。 怎就这么不爱惜。 这次吕文郁是真的生气了,也气自己听她的话没跟着去。 桃儿一副完蛋的表情站在一旁,虽然十分认同吕文郁的话,可还是帮着解释了一句,心里也直打鼓,不光是晕船的药,还有解药,小姐不让说,“吕公子,小姐就是劝不听,但也是没法子,平日里也坐过船,没见着这样晕船的,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赶上风雨了,那船晃动的厉害,小姐有些扛不住,时间又紧张,要赶着去跟那些水贼谈判,这才吃了药…然后又一路没休息赶回来,吕公子,小姐情况怎么样,严重吗?都怪奴婢,当回事就该拦着的,不管怎么样都该拦着的。” 桃儿说着说着又开始自责上了,什么事都比不得小姐的身子骨重要啊,这要是真的弄出什么不妥,她 “文郁,别吓唬桃儿,这丫头当时拦了,但是情况特殊,我也问过郎中了,这药就是药劲有些大,回头好好休息就好了,再说,这不想着家里有你吗,回头你妙手回春,过两天就没事了。” 怕马匹都使上了。 “这小子说得没错,什么事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你这死丫头,你这身子骨自来就弱,为师都知道药不能乱吃,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吕公子,这丫头怎么样?要紧不?” 方源听着也心疼,又着急,赶紧眼巴巴问着。 金绝天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她到底是个女子,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她这柔柔弱弱的,非要叫什么劲,就是这次不成,皇上也不能真拿她怎么样,碰上天气不好,晚个几天又如何啊? “要不要紧的,再来几次,命就搭进去了,自己和旁人底子不一样,不说要时刻注意,精心养着,也不能这么折腾啊,前辈也不用替她操心,你看看她自己在乎吗?恨不得把自己折腾死,这次命大死不了,下次就不一定了,不过这一趟折腾,今年冬就没那么好过了,好在现在才刚春日,夏日里吃上一个季的药,看看冬日能好过些。” “这么严重?什么药?” 丰子越一听也是眉头紧锁担心不已。 “这不是有你在吗?” 初雪看着吕文郁给了个眼神,让他别吓唬大家了。 吕文郁心领神会,若只是晕船的药也就罢了,的确不至于这么严重,但是路上明显吃了别的药。 解毒一类的药材。 路上应该是遇上什么事了。 她一个字没有提,就是不让说。 “金玉侯为了完成任务,可是拼命了。” 金绝天终于插上了一句。 “对了,可是有什么事?” 初雪也不客气,看向金绝天和丰子越,赶紧将话题从她身上引开。 “喜事!” 丰子越脸色可是不太好看。 吕文郁的手也顿了一下,金绝天的脸色也不太好。 方源没做声,一旁安静看着,这是有什么事? “既是喜事,怎么还一个个的…五哥,到底什么事?” 丰子越也没打算瞒着,来这就是为了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好让她有个准备,看看如何应对。 “皇上给你赐婚了。” 听得这话,初雪条件反射看向天亲王。 那道圣旨? “谁?”盯着天亲王问的这个字。 她早就和天亲王说得清楚明白了,天亲王若是不想,这道圣旨就等于没有才是,这是拿出来说事了? 怪不得一个二个在这等着。 “黎顺水,另外,皇上还给你认了个干哥哥,天亲王,咱们算是高攀了。” 丰子越的口吻略有些阴阳怪气。 “黎顺水?干哥哥?” “什么鬼?” 初雪接连两句,也是有些懵了。 皇上给她和黎顺水指婚?然后给她找了个干哥哥天亲王? 这是什么操作,一时间她思绪有些乱? 难道是因为她宫宴上那一番举动,让皇上误会,然后就遂了她的心愿? 这也太扯了。 “问你自己啊,你对状元郎不是青睐有加吗?皇上有意成全,你难道不应该高兴?” 金绝天可算是逮着机会说一句了。 其实,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初雪的反应。 “王爷,你这就说得不对了,那叫欣赏,什么叫青睐有加,这皇上也是,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跟皇上说说,这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这赐婚怎么也得问问本侯乐意不乐意啊。” “皇上赐婚,需要问吗?这是恩典。” 金绝天好心提醒一句。 初雪白了对方一眼,这能一样吗?旁人家是恩典,她的婚事可真不是这么回事。 她是前朝公主,又是这么个身份,赐婚给谁家,谁家都不想要,皇上为难她也就算了,这不是还为难了黎家? 或许是因为黎顺水是个养子的缘故,知道,黎家不会一条心去帮着抵抗这门亲事。 为何呢? 皇上的用意,初雪一时间还没琢磨明白。 “恩典…” 恩什么典啊,若黎顺水是师兄,那这真是恩典,若不是,这不是开玩笑嘛? 她只能霍霍她师兄,旁人就算了。 想到这个,初雪不由看向吕文郁,他留在永安城,就是为了黎顺水,不知… “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先去躺一下,让文郁给我针灸一下,等下再说,我冷静一下。” 初雪随便找了个借口示意吕文郁跟她单独说说话。 第767章 真的是他吗(1) “文郁,实话实说就是,情况如何?”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初雪迫不及待的问着。 “你先坐下,先说说你路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会用上散毒丹?” 自己配的药,吕文郁心里有数,都是给她路上备的。 自然是希望她任何时候都用不上,但是以防万一就让桃儿带上了。 “刺客!准确来说是死士。” “什么?” “别慌,没事,有隐和术在呢,不过这些人手段多,武器淬毒了,还用了毒烟,就在前面不远。桃儿怕有个万一,非要给我喂了散毒丹。” 她身体弱,桃儿就怕,她知道文郁配的药都有分寸,吃也没事。 吕文郁松了口气,但是眉头依然紧锁。 “死士?什么人干的可知道?桃儿做得对,以防万一,不过这药本来没什么,偏偏你前几天服用了旁的药,那止晕船的药开得有些猛,药劲太大,那个郎中下的剂量又重,若是旁的人还好,缓缓就是了,你体寒底子有差,这一计猛药下来,加上这散毒丹,你身体能好才怪。” 又要费一番功夫去喝药调理,她最是讨厌喝药,却每每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吕文郁是心疼。 “谁能想到这么巧,文郁,又要辛苦你了,这件事已经让良叔去查了,不管是谁,总会查到,快说说黎顺水的事,你瞧过了?” 初雪迫不及待想知道,又有些害怕知道。 她的心情,吕文郁能理解。 抬头望着初雪郑重点头,“你走的那天,他就启程去戍城了,我在城外见着他了,给他把了脉,还检查了身上的旧伤痕,旁的不说,我能肯定,他的脸的确是被换过了,另外…他身上有些旧伤痕和九公子之前所受伤位置相差无几,而且,有明显被抹去的痕迹,初雪,一个人脸被毁,替他换容,且有这样的医术,我尚且能理解,但是一个男人,身上也换肤,这就……有些过于细致了。” 初雪听到这,整个人都紧绷了,她想问那句话,但是又害怕出口。 她其实自己夜里独自想过无数次。 她总觉得吕文郁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越是相处越是这般觉得,可她害怕啊,那种害怕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你先别急,先听我说完,不光是脸和伤痕,最重要的是他的记忆,他的头之前受过重伤,和九公子一样,但是他头中瘀血尽散,按理来说,应该不存在记忆丧失的问题,我还询问了一些事,这些事对起来,我大概猜测,他应该是在被救之后,记忆尚未恢复,意识模糊的那段时间,大概率吃了一种药,且时间长达半年之久,所以造成他的记忆丧失,但是这药的剂量很小很小,是通过时间积累药效的,所以他潜意识里一些东西还是能不经意间想起,比如从前常做的一些事,读过的书,生活习惯等等…” 吕文郁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更恰当,只能慢慢的细细的说给初雪听,希望她能听得懂。 “文郁,你就告诉我,多大把握?” 初雪定睛看着吕文郁,眼眶已经起了一层水雾,听得吕文郁的话,她心里有多激动只有她自己明白。 吕文郁能理解她的心情,赶紧安抚,“七成~” 若不是有七成把握,他都不会跟初雪说这些话让她着急。 七成,文郁说七成。 七成把握,那就十有八九了。 初雪难以抑制自己的心情,手有些无处安放。 看着此刻手足局促的初雪,吕文郁心中暗暗一叹,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也只有与九公子有关,才能让她如此吧。 “我这几天正在琢磨方子,你先别急,我这药,应该能慢慢抵消他之前服用过的药,但是需要一个过程,且这个过程中,他不能再服用从前用的药,否则就功亏一篑,他之前服用的药,其实十分危险,剂量稍稍重一点,他可能就毁了。” “他怎么还会用那种……” 初雪突然面色一正,神色一变紧张看着吕文郁,“文郁,你的意思是说,当初救他的人,也就是黎家族长黎丰年,他动机不纯,是他有意改变他的模样,不想让他想起从前的过往,为何?他那时候就知道他的身份,还是旁的?” 初雪一下抓住了关键,但是此刻思绪还是有些混乱,还理不清楚。 “你那般聪明,仔细想想就知道了,这几天,我也让常寿帮着仔细多方打听过了,这黎家族长擅医的事,外人知之不多,还是从黎府才打探到一点消息,只知道他早年习医,具体医术如何,并不是很清楚,他虽是黎家族长,但是在黎家处境并不是很好,黎家大房一支独大,便是其他几支也不差,或是在朝中有人,或是掌管黎家银钱行当,只有黎族长所在的二房不太理想,大家氏族里,面上看着一团和气,实则勾心斗角利益争夺,二房急需一个人站出来挑大梁,黎族长毕竟年纪渐长,他需要有人成为二房的支柱,听闻,他亲自培养了几位孙子,结果都不满意就放弃了…” “黎丰年…” 初雪如何不明白吕文郁的意思,一时间陷入沉思。 门外突然传来方源的声音。 “雪丫头没事吧?你怎么没在里头伺候?” 方源见着桃儿一个人站在门口,不免奇怪。 “吕…公子在给小姐施针,需要清静。”桃儿有些心虚,她知道,这种情况,一般是小姐有很重要的事。 “师父,我没事,马上就好了,别担心。” 初雪在屋里听得动静,赶紧整理情绪回了句。 “师父就是担心,没事就好。”方源又怕打扰了,赶紧闭嘴。 金绝天和丰子越也在院中等着,生怕她身子真的不适。 初雪和吕文郁一番眼神交流,初雪很快就收拾一下起身开门了。 “丫头,真的没事?”方源问完初雪又觉着不放心,扭头看着吕文郁,“吕公子,这丫头没大碍吧。” “前辈放心,暂无大碍,但需静养一段时间,到时候老前辈随她去戍城,可得盯着她些,我们看不住。”趁机找帮手。 初雪一阵无语。 “初雪,何时启程回去?”十天之约,都弄成这样了,总不能在这儿耽搁了,还有她的婚事,她到底怎么打算的? 丰子越心里十分着急。 “稍后启程。” 至于婚事,现在看来,切不着急。 强压着内心波澜起伏,初雪努力看上去像个没事人。 第768章 一波未平(2) “雪丫头,为师有几句话交代。” 临行前,方源招呼初雪单独说几句,其他人便上马等着。 “师父,怎么了?” 初雪挽着方源走开几步,不知道老人家又有什么要叮嘱的。 “雪丫头,你这次若是没来,为师也打算去永安城找你的,正好省事了,丫头,近日为师夜观天象,发现有些异样,你还记得当初开国之日,天有异象出现吗?” 初雪点了点头,“记得,师父,可是有什么天象先兆?” 说着忍不住抬头望天,这些天,她还真没怎么注意。 “嗯,帝王星暗淡,还记得当初同时星月齐辉的景象吧,那两颗耀眼的星子,都不是帝王星,但是那样的天象就很怪异,但是后来其中一颗星子暗淡了,但是现在又开始亮起来了,而帝王星的星光越来越暗淡,月辉依旧,你可记得师父跟你说过,星光耀空的时候,月藏于云,星月同辉必有异象…这几日为师仔细观察,发现帝王星…” “帝王星怎么了?” 初雪知道,她师父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所以急切问了句。 帝王星代表的是当今天子,如今天下才稳定三年,离盛世繁华还早着呢,且有一段路要走,若是天子有什么不妥,要出大事的,而今后宫之中,皇上连一个皇子都没有! “光辉暗淡,若是这样下去,怕是…命不久矣!” “什么!!!” 初雪真的吓到了,这皇上看上去生龙活虎,也没听着有什么不适,难道对外有所隐瞒,也不会啊,完全看不出来啊。 “你先别惊,为师说的是天相,天相有时候不一定准确,你也是知道的,只是为师觉得这事颇为重要,才跟你说一句。” 不适颇为严重,是很严重,这种事,师父绝不会乱开口。 “师父,徒儿明白了,你且在慕山等着。” “好,就算真的有事,这也是他们皇家的事,你这个金玉侯也就是个名头,你难道还真操心家国大事啊,你也操心不上,不过这件事关系还是大,这天下好容易才安坦几年,哎,希望别再出什么大乱子,为师怕的是那星月耀空的天相,日主阳,月主阴,日为男,月为女,这月辉耀空,好似有女主天下之相,但是那两颗齐耀的星子,又有帝皇星子辉芒,哎,为师年纪大了,三年了,终究没有看破这天相。” 方源说着叹了口气,也是有些苦恼。 初雪面色也有些凝重,拉着方源劝了一句,“师父,您老人家不是常说,看破天相折寿吗,那就不管他,反正您是否看破,将来要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顺其自然就是了,您也说了,那是皇家的事,我这个金玉侯,当初怎么来的您不都知道了吗,无妨的,别多想。” “哎,也多想不了,你先回吧,不是还有要事在身吗?” “嗯,师父别多想,天下事,自有定数,您老注意身体,过些天我过来接您。” “好,去吧。” 方源将自己所看说了一遍,目送初雪一行离开,心情略有些复杂。 这丫头,如今这样子,越发盛了,女子太盛…将来如何,还真不好说啊。 不过,他这徒儿,自有她自己的造化。 “初雪,你打算怎么办?” 丰子越光明正大坐在初雪的马车里跟她商量她的婚事。 堂堂天亲王只能在外头骑马跟着,成了护驾的。 这要是让人看着,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先不管,回去之后,且当不知道,先把差事交代了,看皇上怎么开口。” “圣旨都下了,你装不知道有什么用,初雪,都到这份上了,你就跟我说说,你的终身大事,你究竟怎么想的,我们都知道,你忘不了时九,可是你这一辈子还长着呢…那个黎顺水,你若是不想太麻烦,我替你解决。” 初雪眉头一皱,无奈一叹,“五哥,你打算怎么解决?把人杀了?” “也不是不可以。” “五哥!” 丰子越低眉,这丫头脾气上了还挺吓人的,“那你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要不是你宫宴上自己作,皇上可能还想不到给你指婚给那个状元郎。” 初雪一脸无奈叹了口气,“好,好,是我咎由自取,所以五哥和大家都不用操心,没事的,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你怎么解决!” 丰子越没好气看着她。 “五哥,这件事你真的别担心,或许不一定是坏事,你们不都说,我一辈子很长,都不想我孤独终老吗?” 初雪突然认真说了句,意味深长,虽然听完吕文郁的话,初雪心里已经难以压抑激动,但还是要忍,事情没有确认之前,她不能跟他们说。 此事还关系到他的安危。 吕文郁提醒的对,黎丰年对黎顺水别有用心,或者说用心不良,对方不想让黎顺水恢复记忆,那自然不想让他知道过往,也不想让别人认出他,若是知道不对劲,说不定会采取什么极端手段。 现在唯一放心的是,人不在永安城,不在黎丰年身边,但她还是不放心。 既然黎丰年想要利用黎顺水,有这样的心里,总还是不会放心他,就怕他在他身边安插了什么人,看来以后与他说话都得谨慎些才好。 “你说什么?初雪,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莫不是真看上黎顺水了吧?” 丰子越见初雪突然一脸深沉不做声,又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惊呼一声,这一声声音够大,就连马车外都听着了。 初雪一脸无奈看着对方。 “五哥,别胡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总之,这件事呢,暂时不用操心,我会跟皇上说,我自己会解决,你们放心便是,若是嫁,我便是真心实意的嫁,若不嫁,就算皇上下了圣旨,这桩婚事也不可能成。” “你说得轻巧,那是圣旨,皇命不可违你不知道啊,你有能耐,可皇权在跟前,有时候不得不低头,明白吗?” “那我问问五哥,若是不肯嫁,你们打算怎么办?去找皇上?还是真的把黎顺水杀了?” 初雪望着丰子越。 丰子越眉头一跳,“这件事,你若是不愿意的,不管什么代价,我们都不会让你受委屈。” 这事具体怎么做他也没想好,但是唯一肯定的是,不会让她嫁给不想嫁的人。 初雪突然一笑,心里感动着。 “知道了,那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有他们在,她很幸福,这桩婚事另说,现在还有一件事,师父说的事。 马车外,有人却开始心神不宁了。 第769章 皇上怎么了(1) “她回来了?” 宫里,收到消息的黎瑶芯神色不宁,满心不安的问着。 她回来,意味着派出去的人任务失败。 什么情况也就不得而知了。 “回来了,天亲王和那个五公子一起回来的。” “可有旁的消息?” “暂时没有,也没听着她路上遇刺的消息。” “那些人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一下损失这么些人,她却完好无损,她不是没带兵马去的吗?那些可是专业训练出来的死士,都是吃干饭的?一群没用的东西,你赶紧让人暗中打探一下。” 任务失败,黎瑶芯心里总总是不安的。 她是真的没想到,那个初雪竟有这般实力,死士都没了,她却毫发无损。 “主子先别慌,那些死士任务失败就会自尽,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他们出城之后,便切断了所有联系,痕迹也抹去了,就算是查,也查不到什么,不过那个女人是真的命大,现在也着实风光,出去一趟,惊动咱们天亲王亲自去迎,现在走到哪里都在议论她,她还真做到了,说服了那些水贼归降朝廷,这会儿正要入宫禀报呢,听说皇上收到消息,激动不已,直夸金玉侯好样的,不输男儿什么的,主子,现在她风头正劲,咱们要不先缓缓,回头再好好想法子。” “别说了,让本宫好好想想,你先出去。” 黎瑶芯需要静静,这个初雪,远比她想的要厉害,现在不光是对付她的问题。 她现在开始担心,三年前西北那些事,会不会被她抓到什么把柄,她这么大本事,会不会顺腾摸瓜查到什么? 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她自跟随皇上至今,整整八年,这八年,她所做一切,绝不能付之东流,她不是后宫那些女子,只盯着后位,盯着皇上的宠爱,她一开始就知道,她想要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光是一个后位根本不足以支撑,必须能左右朝堂局势,在朝中有一定的势力,她的位置才会稳,她从前也有这份自信。 可自从到了永安城丢失后位之后,她眼见着事情发展不尽如人意,尤其是那个金玉侯到皇城之后,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些事。 照这样下去,别说她所想的事,恐怕她都要搭进去。 她真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了,没错,她现在得缓缓,之前的确是一时冲动了,以为皇上要让她和天亲王成亲,现在人要进黎家的门,她是可以冷静一下再好好谋划。 金玉侯兑现宫宴上说的话,十天之内,不费一兵一卒,说服三千水军归降朝廷。 消息一下子就在永安城传开了,这下,金玉侯的各种传闻又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就差没说她三头六臂了。 “臣不负皇命…” 初雪既是公干出去,回来 金赞礼听得消息,早早就等着了,这会儿看到初雪,笑得合不拢嘴,其他且不说,眼前这女人的确是有本事。 而且,这对朝廷来说,也的确是好事一桩。 十天,什么也不损失,平白得了三千水军,如何不高兴? “快,快快起来,金玉侯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让一众男儿都汗颜。”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吕文郁站在初雪身旁,等初雪见完礼,赶紧行了大礼,从头到尾都显得存在感很低,态度也放得很低。 以至于其他人一时没注意,但是金赞礼却瞧着了,只是假装没看到没做声。 这里虽不是金銮殿,但也是他与朝臣论政的议政殿,金玉侯能带进来的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至少是有缘由的,也是他默许的,否则人根本进不来。 “这位是?” “启禀皇上,这位是臣的好友,也是个郎中,臣冒然将他带入宫,还请皇上治罪,实在是臣的身子骨不争气,此去济州蓬齐,染了病,回来路上,又遭遇刺客中了毒,臣自来体弱,身子经不得折腾,这些年,一直是我这位好友在旁照料,臣今日才能站在这儿,臣身上的毒尚未完全解掉,他最了解臣的身体状况,臣惜命,这才斗胆将他带在身旁以防万一……”女人麻烦些正常啊。 “什么?!” 初雪一番话,金赞礼和跟随而来的金绝天都是一声惊呼。 就连呼也和议政殿的宫人也都瞪大了眼。 金玉侯路上遇刺中毒了? 老天爷,这是咋回事? 金绝天则是瞪着初雪,这么大的事,她路上竟然一句都没透漏。 谁干的? “金玉侯现在情况如何,呼也,传太医!” 不管如何,关爱朝臣的样子,皇上总还是要做出来的,这可是公干路上遇刺啊。 不过,金赞礼是真的惊了一下, “呼总管留步,皇上,不必了,我这朋友已经看过了,暂无大碍,臣就是胆小,怕死,所以硬让他跟着心里才安心,多谢皇上关心,不必这般兴师动众,就是一点毒,无妨的。” 初雪说得轻描淡写,虽然理由牵强了些,但她这样子看着,好像也就这么回事。 她斗胆带着吕文郁进来,就是想让他借机看看皇帝的面相,虽说行医要望闻问切,现在只能望,但也没旁的法子不是,她还是相信文郁的,但凡皇上真的身体有什么状况,他应该能瞧出一些端倪的。 想着他师父说的,帝星暗淡,天子很可能命不久矣,初雪就心惊肉跳的。 可是这种事,她又不能跟谁说,不能跟随商量,这事太大了。 不是一般的大。 就是天亲王她都不敢提半句。 “无妨吗?金玉侯,中毒不是小事,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刺客?在什么地方,什么人可知道了?谁干的?简直胆大包天,竟敢对我大昊朝的侯爷下手,查,必须彻查,查出来严惩不贷,天亲王,此事就交由你去办,真是无法无天了,于公于私,你都得查清楚,人家金玉侯可是你义妹,金玉侯,你再过来些,朕仔细瞧瞧,就说今日这脸色见着不如宫宴上好看,原来如此,又是病,又是遇刺,难怪了,真不要让太医给你瞧瞧?” 这可是他们金家女子,是他的堂妹! 这态度自然和从前不一样了,眼见着就亲切了很多,和之前那种客套完全不同啊。 就是初雪都感受到了,心里直犯嘀咕。 第770章 你同意婚事?(2) “皇上,臣暂且无碍,多谢皇上关心。” 初雪还能说什么,机械似的上前几步,皇上又不是郎中,他能看出个啥? 不过皇上开口了,她一动不动好似也不合适,正好,让文郁跟着靠近些看看。 暗中给吕文郁招了招手,让他跟上。 吕文郁也只能壮着胆子硬着头皮跟上,初雪这次让他做的事,着实难度有些大,也有些为难他,眼前这位是大昊天子,他要偷窥对方,的确有些心理压力的。 “嗯,这般瞧着,脸色的确是不好,也太瘦了。” 不说还真没注意,这般看着,好像的确和王叔有那么一点像?轮廓?还是哪里像呢? 反正也说不好,就是多少有点像? 之前还想着,这个女子一身本事,的确让他头疼,前朝公主,多少是个隐患,可现在不同了,这可不是什么前朝公主,分明是他们大昊郡主才是。 这么一想,金赞礼看初雪的目光越发的亲切了。 “金玉侯这次立了大功,当赏,金玉侯,你只管说,你想要什么赏?遇刺的事你只管放心,朕一定让天亲王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你是奉皇命去办差,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分明是不将朝廷放在眼里,此等狂徒,定严惩不贷!” “臣一定查明白!”金绝天终于开口了,眼里担心太过明显。 她说得轻松,事情可能并非这般轻松,她真的没事? 还是不想让大家担心,就说晕船吃了药,怎么弄得这幅样子,一点水色都没有,越想越担心,若非场合不合适,早就拉着询问了,此刻,连着初雪的婚事都差点忘了。 “皇上,天亲王,臣真的没什么大碍,皇上,您真要赏臣的话,那臣可就斗胆开口了。” 她这一趟也的确遭罪了,虽然也有私心,但是帮朝廷白得了三千水军,且没费什么事,她受点赏赐也受得住对吧。 看着初雪此刻双眼发光的样子,金赞礼连连点头。 心境不一样,这态度就迥然不同。 就是呼也都是一肚子迷惑,皇上这次对这个金玉侯的态度,实在让人疑惑。 大家都想着,她讨要的赏赐,可能跟她的婚事有关,但是圣旨已经下了,君无戏言,她总不至于这么不懂事,要皇上收回成命吧,不过看皇上现在这样子,好像金玉侯说什么他都能应下一样,不由也有些好奇,金玉侯会提出什么要求。 “你只管说。” “皇上,那臣就说了啊!皇上,臣这一趟去济州,亲眼见着那些水贼兄弟,那是个个英武,据臣所知,咱们大昊水军一环相对较为薄弱,臣与那程岛主相谈甚欢,臣瞧得出,程岛主是个颇为能干的人,原先虽为水贼,但是三千弟兄被他管得服服帖帖,也颇有想法,岛上的孩子,自小就文武都学……臣在与对方谈判的时候,也斗胆允诺了对方,让他到水军任职,皇上,程岛主虽是草莽出身,但是带人的确有一套,而且,还懂得造船,他们所用的船臣亲眼所见…咱们大昊朝自开国以来就广纳良才…皇上,臣话都放出去了,总不好失信于人,皇上,您就全了臣的面子,给程岛主安个职位,对朝廷来说,绝对不亏的。” 呼也和宫人们顶着,都是默默低头。 金赞礼也愣了下。 一声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赏赐,二是没想到她会这般态度说话。 这一本正经的事,应是被她软硬兼施说得跟做生意一样,还带着几分女儿家独有的娇态,可你说她是个娇俏的姑娘吧,人家又说和水贼头子相谈甚欢! 这……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这样的人,竟然莫名让人觉得有魅力。 她看似在求皇上给她个面子,让她得个脸,实则是在替朝廷办事,替朝廷网罗人才,功不见功,不会让人反感。 “哈哈哈哈,咱们的金玉侯果然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以后若是没事,常进宫来坐坐,跟朕下下棋聊聊天,你可是叟和老先生的得意门生,这棋艺定是不差,说话又这般有趣,行,金玉侯都开口了,朕如何能不应,这件事,天亲王回头好生和主管水军的风将军商量一下,看看安排一个什么职务比较合适,到时候才朝议就是,不过,这不算是赏赐,你要是一时想不到要什么赏赐,回头想好了再说不迟,现在要紧的是你的身子。” 金赞礼一声大笑,看着十分开怀。 心里暗叹,难怪之前天亲王要沦陷了,若是不知情,这样的女子,相处久了,恐怕都难不喜欢啊。 “多谢皇上关心,皇上过誉了,皇上这么客气,那臣就脸皮再厚些,皇上,臣回来路上听闻您给臣定了一门亲事?皇上,臣这都不知道要不要谢恩了,皇上,您是知道的,臣早有心仪之人,他就是臣的师兄,咱们大昊的新科状元的确很好,也是才华横溢谦谦君子,若不是臣心有所属,定是千恩万谢,可臣……皇上,正因为状元郎太好,臣便不想为难委屈于他,可是臣也明白,皇上圣旨已下,君无戏言,这婚事…臣暂且应了便是,不会让皇上为难,但请皇上宽限婚期,待臣能放下过往,不委屈了状元郎再谈婚期可行?” 路上,她已想好了如何应对。 她一说完,金绝天率先变脸。 他已经想好了,若是她提出来不同意这桩婚事,那便是君无戏言,他也会帮着周旋,可现在她却说她应了!! 她对那黎顺水,真的动心了? 心突然一疼。 因为他明白,这件事,她绝对不可能敷衍或是含糊过去,她既然应下了,就是认真思考过,是同意嫁给黎顺水,也就是说,她愿意试着去接受。 只要她点头愿意尝试,那又在乎多久呢? 若是他,便是一辈子,他也愿意等。 为何不能是他?为何…… 金绝天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不论多种的伤,他都未曾有过现在这种痛感。 原来…世上还有这样一种痛,让人窒息的痛,让他都无法承受的痛。 接下来的话,金绝天都有些听不进去,完全不受控。 “你…同意这门亲事?” 就是金赞礼也十分意外,当初下旨赐婚,他是为了朝局考量,也是为了金绝天。 虽然知晓了初雪的身份,但还是赐婚了,因为他看得出来,天亲王是真的动情了,而这份情,让天亲王深陷其中,他这算是帮着斩断情丝。 大昊的天亲王,不能被情所困。 第771章 从未(1) “皇上赐婚,那是皇恩浩荡,臣哪能不识抬举,皇上,听说您还抬举臣,让天亲王当了臣的义兄,这下,不知又要羡煞多少人了。” 初雪明眸皓齿,笑得一派坦荡。 脸上是一百个高兴,至于心里如何想的,谁也不知道。 喜怒不形于色,早已是炉火纯青。 “瞧瞧,怪不得招人喜欢,多会说话,如此,朕这颗心算是落下了,朕就怕金玉侯怨朕乱点鸳鸯谱,成,那这桩婚事就先这样,至于婚期,那就看金玉侯自己的意思,不过人家状元郎年纪也不小了…” “皇上放心,臣会好好与状元郎商量着来,咱也不能欺负人是吧。” “咳!!!” 金赞礼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这话,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个女子说得出来。 婚姻大事张口就来,哪有半点女儿家的矜持,不对,她怕是压根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皇上,您怎么了?” 初雪还煞有其事的问着,明明她就是始作俑者。 “皇上,金玉侯舟车劳顿,又中了毒身体本就羸弱,先让她回去歇着吧。” 金绝天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个女人!!! 金赞礼连连点头,“对对,瞧朕,一说起来就没个完,金玉侯,你且回去歇着,这趟差事办得好,办得极好,你说的这个赏赐不算,回头朕再好好琢磨琢磨赏你点什么好,身体还是要紧的,可不能大意了,天亲王,你送送你义妹,再看看缺什么,只管开口,改日再带她入宫来坐坐,跟朕说说话。” 还是算了吧,免得皇上再次呛着。 “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去吧!” 金赞礼摆了摆手,又吩咐呼也也送送。 这排场,也是没谁了。 “你真的同意这们婚事?若是你…真的不想,本王可以去跟皇上再说说,总有解决的法子。” 刚出大殿的门,当着呼也的面,金绝天就毫不避讳的说着这话。 呼也暗暗低头,这一个二个,都不是常人啊。 他们这是商量啥呢,那可是圣旨,是圣旨,好歹对这两个字稍稍尊重一些啊。 “王爷,那是圣旨,是皇命,皇命不可违,这个道理王爷难道不比本侯清楚?王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皇上也是操碎了心,先这样吧,至于什么时候成婚,那就不着急,等本侯和状元郎商量过后再说,王爷不必着急张罗,到时候,就算是成婚,那也不能真的在天亲王府出嫁您说对吧,不过王爷要是随份子,那就多多益善。” 初雪说完也觉得自己脸皮好像日渐厚起来了,可这世道,不厚一点没法子啊。 她脸皮是够厚了,旁边的人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金绝天气得有些压不住了。 她到底长没长心啊。 真看不出来还是假装看不出来。 随份子,好! 等她真成亲的那天再说。 好心当成驴肝肺,算了,她爱嫁给谁就嫁给谁,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哎,王爷,您慢着些,我一个弱女子,脚程实在是有些慢,跟不上,王爷,等等!!!”怎开不起玩笑呢?她真成亲,也不好上赶着伸手要份子钱啊,真是的,小气。 吕文郁低头默默跟上,她就作吧。 其实想想,天亲王也挺可怜的,看上谁不好,偏看上眼前这货。 这天底下这么多女子… 是啊,这天底下这么多女子,怎就偏偏… “王爷、侯爷!!!” 呼也愣在原地,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追了。 这…送还是不送啊,真为难啊。 疾走了一段,到底是不忍心让某个女人在背后追逐,暗暗调整步调放缓速度等着某人跟上。 “王爷,您别走这么快啊!” 金绝天暗暗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平复心绪。 “路上到底怎么回事,有眉目了吗?不要紧吧,毒真的解了?” 画风一变,初雪也收了嬉皮笑脸。 与金绝天并肩而行。 “王爷一下问这么些问题,本侯都不知道先回哪一个了,让王爷担心了,本侯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乱吃药弄得身体有些虚弱罢了,没关系,本侯身边有良医,养一养就好了。” “…那刺杀的事呢?” “那些死士失手之后就都自尽了,口里藏了毒,训练有素,一共八个!一个活口都没留,还好我身边的人身手不错,要不这次恐怕是回不来了,本侯平素为人本分厚道,着实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竟这么狠,出手就要命啊,想想还挺害怕的。” 初雪说着缩了缩脖子,想想的确挺后怕的。 “怕?本王在你脸上看不到半个怕字,本王还以为你有九条命呢!” “……” 是不是夸张了? 她有时候是挺勇的,她承认,但她也是人,哪能不怕死。 “王爷过誉了!” 过誉她个头,她哪只耳朵听出来是在夸她? 金绝天气绝,他觉得,若是在这般与她相处下去,早晚一天被她气死。 怎么又生气了。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依她看,男人也是半斤八两。 初雪干脆闭嘴了。 “这件事,本王一定会查清楚,你放心,不管是谁,绝不轻饶。” 气归气,但也轮不上别人教训她,一个手指头都不行。 妹妹…就妹妹吧。 总好过,什么关系也没有。 金绝天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如此卑微。 在意一个人,原来可以让微如尘埃。 “王爷,已经到宫门了,家里还有人等着,本侯今日就不跟王爷多聊了,改日再叙,至于刺客的事,就劳烦王爷了,本侯这边若是有什么线索,一定及时告知,王爷亲自去接,本侯十分感激,先告辞了。” 金绝天整个人究竟如何,初雪心中有数。 其实,他与师兄有很多相像的地方。 他对自己的情谊,她不是看不出来,她也不是草木,怎会真的不懂? 只是,情之一字,身不由己。 她相信,天亲王亦不是寻常男儿,不会拘泥于此的。 “回去吧,好生养着,若是缺什么药,只管说。” 虽然知道她什么都不缺。 目送初雪离开,金绝天这才骑马离去,她今天带吕文郁进宫是为了哪般? 她的那套说辞,他不信,皇上恐怕也不会信,这个女人,究竟生了多少心眼,又藏了多少心思。 “主子,他们已经走了。” 宫中一处宫殿的楼角处,黎瑶芯目送着他们一路并肩而行,目送着他们有说有笑。 缓缓转身,眼里的嫉妒再也藏掖不住。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天亲王,从未。 第772章 真的没有不妥?(2) “如何,快说说。” 上了马车,初雪就换了一副面孔,一脸严肃又紧张。 吕文郁知道她问什么,他这一趟,后背都汗湿了几次,也就她能装得这般轻松自若。 能在天子面前嬉皮笑脸打哈哈。 “暂时没看出什么不妥,气色正常,其他地方瞧着也没什么不妥。” “这么说,皇上身体应该没有大碍才是,我就说嘛,皇上正是壮年,看着就精气神十足,听说皇上勤政,常常居在勤政殿,身子也不会亏空才是…” 吕文郁瞬间脸都红透了。 她到底是不是女人。 这种话张口就来,就不害臊吗? 某人还浑然不觉,依旧自顾自的嘀咕着。 吕文郁实在听不下去了。 “初雪,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突然要我跟着入宫去观察皇上的身体状况,你是不是听得什么风声,此事非同小可,你可别乱来,即便听着什么也别插手,皇上尚无子嗣呢。” 连吕文郁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初雪如何不知。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斗胆待他去一探究竟。 这不是师父的话总是萦绕在耳,她想着就不安,所以才… “文郁,真的瞧不出任何不妥?” 难道不是身体出了状况? 那怎么会帝星暗淡呢? 算了,要不晚上她也瞧瞧,看看能不能瞧出什么名堂来。 不过应该是瞧不出个啥,毕竟师父都解读不出来,哎,但愿是她和师父多虑了。 “要说不妥,非要说的话…”吕文郁稍稍迟疑了下,面色有些凝重。 “文郁,你倒是说啊,别磨磨唧唧的急死人。” 初雪刚放些心,这会儿又提到嗓子眼了。 “皇上气色什么的一切正常,当然,这种情况,也可能是药力维持,但是…若是用药,应该多少能看出些痕迹,硬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那就是皇上的脚步。” “脚步?” “嗯,皇上刚才起身走动了几步,我无意间留意到,他的步伐有些飘忽。” “说具体一点。” “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人踩在上那种感觉,有些轻飘,也不知怎么跟你形容。” “体态轻盈,这有何不妥?”初雪问得仔细。 同时也有些紧张,文郁说不对劲的地方,那肯定有说头啊。 “体态轻盈,步伐就轻盈,的确是没错,但是原波罗人,体态都比咱们要硕壮结实一些,而且,皇上也不是精瘦的,按说,步子不该是那般轻飘才对,这其实也有可能与身体有关,不过你也别多想,皇上圣体,关乎社稷,我听说会有太医定期请平安脉,若有不妥,肯定会发现的。” 这倒是,皇上的身体关乎江山社稷,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宫中是有请平安脉的规矩。 初雪眉头皱了皱,气色看不出来问题,只是脚步略有些虚浮,那的确是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而且,人若是久坐,也有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光是这么看,还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 初雪知道他尽力了,点了点头,“辛苦你走这一趟,没事,看不出就看不出,皇上没事就万事大吉,我也是多心了。” 回头再留意看看吧,暂时不纠结了,没结果。 她现在还有很多急需要做的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回戍城吗?过几天吧,等程岛主他们的安排落实我就走。” “行,那我就抓紧再琢磨琢磨方子,你先放宽心,先别多想,你这次折腾的,身子的确需要好好养养,你这又不是铁打的,在这么折腾,我可真管不起了。” “是,是是,吕郎中,小女子一定谨遵医嘱,绝不再胡来。” 郎中的话要听,要听。 “没想到,她真的成了。” 呼也‘送’完人回来,金赞礼正靠着榻椅闭目养神。 听得这话,呼也低头道了句,“金玉侯勇猛。” 这样夸一个女子好似不太合适,但是又好像就这么回事,为难! “应该是足智多谋,不过也的确是骁勇,那可是三千水贼,她就这么去了,没带兵马啊,人家真要动手,都能把她射成个筛子吧,你听听,她还说自己怕死胆小,朕怎么一点都没瞧出来,还走哪都带着个贴身郎中,你说说,那郎中生得眉清目秀的,那一看也是个风姿不错的儿郎,你一个女儿家…” 呃…… 呼也默默闭嘴,这话他可不敢接,也不是他该接的。 不过皇上这口气,怎么像个长辈似的,倒也不像是说风凉话啊。 “你说是谁要杀她?她招谁惹谁了?死士,这可是下了死手啊,生意场上的?还是朝中的人?她一个女儿家,怎么到处结仇?做事的确是荒唐大胆了些,恐怕是得罪了什么人自己都不知道,不过,此时交给天亲王,应是会查个水落石出,哼,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找死。” 呼也依旧沉默。 皇上的态度让他越发迷惑。 这好像是真心在替金玉侯说话啊。 “倒是天亲王,哎…朕真要替他好好琢磨一门亲事了。” 怎么突然又绕到这话题上来了,呼也生怕皇上又问他,赶紧一动不动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罢了,也急不来,真是没想到啊…算了算了,先管了,明儿早朝,朕要当众问问,问问这满朝儿郎,该怎么赏赐金玉侯,当时一个个都嗤之以鼻的,现在瞧着了吧,人家那是真本事!呼也,朕眯会儿,半个时辰之后唤朕,不可再像上次一样,朕最近不知怎了,觉多了不少。” “春困秋乏嘛,这不春日了,皇上就该多睡睡才是。” 呼也倒是没觉着,春日里,都容易犯困,皇上也不例外啊,皇上整日操劳国事,多睡睡才好。 初雪平安归来,有人欢喜有人愁。 当初那些宫宴上放话的武将,都暗暗咒骂那些水贼不成气候,没用,两个娘们都对付不了,说几句就吓得投降了,一群乌合之众什么的。 说白了,就是不服气,不愿意承认一个女人多厉害。 不过,初雪也不在乎这些,他们如何评判,她压根没放在眼里。 “你这丫头,你看看,折腾一趟回来人都瘦了,本来就没几斤肉,你看看这脸,白成什么样子。” 叟和难得这般开口说初雪。 初雪一回来,大家伙都在她这等着。 她知道,又有一番应付的了。 不过,面对他们,她总还是有耐心的。 第773章 不敢深想(1) “你答应了?” “你同意这门婚事了?” “你怕什么?” 叟和东篱丰子越,三人同时开口。 初雪淡定饮茶。 “皇命难违啊,再说,你们不也一直左右劝着,说什么女人终究还是要找个依靠什么的,女大终是要嫁人的,总不能一辈子自己过着,初雪这不是怕你们担心,正好皇上操心给赐婚了,而对方人也还不错,那就凑合过呗,而且,皇上也答应了,婚期看我的意思再定,那就是定了个婚事,至于什么时候完婚,待定,我还有时间好好和状元郎相处对吧,我想着,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总还是能做到的,这世间,能做到这样的夫妻也不多对不?” 初雪一幅你们不用再操心的样子,这终身大事终于有着落了。 几人集体沉默了一会儿,怎么被她说的有些无力反驳了。 “就算是要嫁人,那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吧,我说丫头啊,这事不是儿戏,真不是儿戏,虽说是皇命难违,你也别糊弄咱们,就你的本事,真不想嫁总还是有办法的,你也别跟我们说这些,你老实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叟和突然觉得头疼,这个丫头如今怎么… “先生,我刚才说的就是我想的,黎顺水不错,先生若是得空,不妨跟我一同去戍城,我相信,先生会喜欢他的。” “初雪,你认真的?” 没等叟和开口,丰子越先说话了。 面对丰子越的目光,初雪也正色了几分,点了点头,“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一是皇命难违,皇上都下了圣旨送到黎家了,这件事本就难有回旋的余地,的确,若是我不想,想想法子,总还是有办法,但到时候,肯定会造成一定的影响,二是这桩婚事,我…的确觉得还不错,若是非要嫁,黎顺水是个不错的选择。” 初雪回的格外认真。 “你真是认真的?” 东篱看出来了,初雪并非玩笑。 初雪认真点头,“是!” “这样,我们不方便远行,还是让先生过去看看吧,这丫头既是认真的…那这…”东篱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是认真的。 初雪笑了笑,明白他们怎么想的。 “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放心,我绝不会委屈自己。” 话都说到这份上,还能说什么? “黎顺水…” 丰子越轻声嘀咕着,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这个黎顺水,势必要去好好了解一番了。 “丫头,你何时回戍城?这次济州水贼的事这么顺利?” 叟和也岔开话题了,既是如此,那等见了人再说吧,她都这么说了,总要好好看看的。 “三天后吧,这边还有一些事需要交代一番,正好,师父他老人家也去,到时候咱们一同去接他,济州那边的事情处理的还算顺利,对了五哥,您可记得,当年咱们大元水军军中的一些情况…” 说着就聊到正事上了,这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 初雪终于能单独处一会儿,放空自己躺在床上,脑海里盘旋的都是吕文郁的话,她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去见黎顺水。 师兄还活着! 他一定是师兄。 她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多的巧合,而恰好,这些巧合又都堆叠在一个人身上。 她也相信自己的感觉。 师兄! 她的师兄啊。 不管他是否能想起从前的事,只要他是师兄,那便是重新认识,重新开始又如何? 只要是他。 “小姐,吕公子问您睡了没?” 文郁? 初雪听得桃儿的话翻身起床。 “没睡,文郁来了?进来吧。” 这时候找她。 吕文郁轻轻推开门,看着起身走向椅子的初雪,也跟着到椅子旁坐下。 她的闺房,还真没那么多讲究。 “怎么了?” “我想先一步过去。”吕文郁开门见识,他心里总还是有些不安的,那个药,黎丰年那里有,他就不安心,虽然他甚少去关注朝中那些事,但是这次查黎丰年,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这个黎丰年对黎顺水明显是在利用,救人没假,但也带着私心,而最近黎顺水所做的一些事,怕是不如他的意,加上这桩婚事,他要娶的是金玉侯,黎家怕是对这桩婚事并不欢喜,黎丰年应该更是。 “怎么了,不差这两天,过两天一起走啊。” 他在担心什么? 相处这几年,初雪多少还是能看出一些对方的情绪。 “我不太放心黎丰年对黎公子的心思,若是觉得黎公子益处不大,又有一定的风险,你说,他会不会选择干脆毁了?” 不知为何,他就是忍不住多想。 他也不想把人使劲往坏了想,可那是梅时九啊,对她来说,太重要了,重过性命啊,他哪怕只是有一点点想法,都值得他慎重又慎重。 只是因为可能,她便不去排斥这桩赐婚,若是黎顺水有个好歹,若他真的是九公子… 不敢深想。 果然,只是这般说,初雪的脸色就变了。 “他敢!他若敢动这番心思,我便要他整个黎家陪葬。” 初雪这话并非气话,吕文郁知道,若是黎丰年真毁了黎顺水,她就能做得出来,哪怕现在还不能十分肯定就是梅时九,她也能做得出来。 哪怕这人,只是八分相似,只因为他像梅时九,她也不会允许别人动他。 能被她这般视若珍宝,其实有时候想想,九公子着实也是让人羡慕的。 “我还是去一趟吧。” 初雪点头,“好,文郁,辛苦你。” 吕文郁一说,初雪心里就大概明白他的担忧。 看来,她是要好好查查黎丰年,或许,直接问问他就是。 “桃儿,让常伯去黎府送个拜帖。” 一道圣旨下来,她如今也算是和黎府有些关系了,她登门拜访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虽说,待嫁的女儿主动找上门实在不妥,可她不光是待嫁女子,还是大号的金玉侯。 “你要去黎府?” “文郁,我想直接一点。” “若是让旁人知道…”她说直接点,那就是直接去问黎丰年? 如此,若是让人知道,肯定要多想啊,这永安城里住的都是人精。 “知道又如何,我师兄是见不得人还是如何?” 这如今已经是大昊天下,过往他是什么身份,谁还去追究? 她之前小心翼翼,是因为怕自己一人胡思乱想,最后害的大家跟着她再次失望罢了。 第774章 多多关照(2) 刺客的事,初雪让吕文郁不要做声,暂时瞒着丰子越他们,就怕他们担心。 但是桃儿知道啊,听得初雪要出门就紧张。 “小姐,您不是说,想要杀你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永安城的人吗,没查出来,总归危险,咱们就少出去走动呗。” 虽然上次没出事,但小姐还是服药了,那些人直接要命来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是天子脚下,他们便是永安城的人,也不敢在这儿妄动,说不定这会儿看着我平安归来正着急呢,我特意将这件事在皇上跟前说,就是不想直接去费事,想着八成与朝中的人有关,公事公办,让皇上去查吧,不对,是天亲王,天亲王这人办事,我还是十分信得过的,三天,最多三天,三天就会有结果。” “也未必,天亲王是厉害,但那些人不是死士吗?听说这些人做事,不留任何痕迹,而且都死了,死无对证。” 吕文郁也不太放心,既然派死士动手,说明是真心要杀她。 “这世上,只要做过事,就会有痕迹,我相信三天后会有个说法,行了,桃儿,你快去收拾,这会儿,黎家应该收到拜帖了。” 先送帖,后登门,这是规矩。 黎家再如何也不会退了她的帖子。 正如她想的,她这突然投帖要登门拜访,可是把黎家上下都弄得尴尬无比。 接吧,尴尬,不接吧,也不对。 人家可是金玉侯。 “族长,这金玉侯突然来访,应是与婚事有关,她好似也的确没个什么长辈,保不齐是亲自来商议的,这事,咱们其他几房也说不上话,要不,咱们就不露面了?” 黎建树直接开口,可是十分不给面子。 那个金玉侯,他是真的打心眼里不想见。 “族长,大哥说得对,咱们的确不宜出面,再说,她一介女流,咱们这么多人也不合适。” 这说话的是黎三爷,这会儿也跟着附和,反正二房这趟浑水,他们是不太想沾边,特别是这个金玉侯。 黎丰年心中窝火,却也只能隐忍着。 这金玉侯的确是来的莫名其妙,就算是商议婚事,哪有她一个女儿家自己登门的,就算没有父母长辈,她不是还有干爹先生什么的,再不济还有个哥哥呢,用得上她自己登门,而且还这么着急,人才回来。 清了下嗓子,黎丰年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我知道大家的意思,但是,出去婚事,她还是大昊的金玉侯,是超品的侯爵,金玉侯登门,咱们黎家就老夫一个人招待,多少也不合适,你们说是不是?况且,她也直说登门拜访,并未提及婚事,若真是来商议婚事,到时候,也要各位族中的长辈在场,咱们黎家可是没分家的,这婚事怎么说也是皇上赐婚,金玉侯如今更是天亲王的义妹,到时候要从天亲王府出嫁的,咱们黎家总不能敷衍了事,这是永安城,多少人瞧着,黎家也算是大户人家…” 黎丰年干脆把圣旨搬出来。 他也不想一个人面对一个女子,有这么多人在,不管她登门干什么,总还是能和稀泥唬弄过去,有些话也就不好开口。 其实黎丰年真是怕对方来商议婚期,他还在想着,这门婚事能不成就不成,只要没成亲,那就能拖一拖再说。 总有法子的。 黎丰年的心思,大家也看出来几分。 这金玉侯可不是谁家都消受得起的,娶回来那就是一个活祖宗,府上还能安宁。 虽然是二房的事,但也是黎家的事,黎家多这么一个新妇,也是家宅不宁。 话都说到这份上,大家也不好在说什么。 黎丰年趁势就吩咐下去准备迎接金玉侯。 再不甘愿,该有的大家之仪还是要有。 也是让对方看看,他们黎家可不是一般人家。 初雪来得很快,掐算着时间来得,到黎府的时候,刚好天黑。 府门口,黎丰年亲自迎着。 有什么办法,毕竟人家是侯爷。 “黎族长,劳大家相迎了。” “金玉侯大驾光临,理当相迎,侯爷里面请。” 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怎不在府里好生歇着,到处跑什么,听说才从宫里出来没多久啊。 还没折腾够? 黎家众人看着初雪暗暗打量。 多是想不通的。 这样一个柔弱女子,竟然能让三千水军归降,她是怎么做到的,就跟喝汤一样简单。 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要承认,这个女人不简单,是有些本事的。 “金玉侯这次凯旋而归,十天收服三千水军,为朝廷立了大功,恭喜恭喜。” 没事也得找点话说啊,要不多尴尬。 黎丰年一边说,一边暗暗打量初雪。 这算是他 和他们走在一起,一点都不觉得违和。 光是这气度,这气质,这做派… 这么盛的女子,印象中也没见过几个。 “黎族长客气了,本侯只是跑个腿,都是朝廷的威望,还好,一切也算顺利。” 说话间,已经到了正厅,丫头们赶紧上了茶点。 府里女眷都是满腹好奇,却不敢上前,只能远远躲着偷看。 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怎么都没有亲眼所见清楚啊。 这金玉侯,以前她们也就当热闹看,当热闹听,可如今不一样了,将来她们可是要打交道的,这是要嫁入黎府的。 “金玉侯不必谦虚了,这么大的功劳,想必皇上定会重赏了,金玉侯虽是一介女流,倒是好本事好能耐,也是咱们二房有福气,顺水有福气。” 黎建树坐下之后,就是一副阴阳怪气的口吻。 真是荒唐,他们一群男人,在这迎着一个女人。 还要陪着她东拉西扯的,明明是二房招惹的,要大家跟着难受。 族长既然非要他待客,那就别怪他说话不中听。 初雪浅浅一笑,其他人则多少有些尴尬。 这都坐在这了,好歹还是要忍忍的,不管怎么样,这侯爵是真的。 “黎大人说笑了,该是本侯的福气才是,状元郎一表人才,才华横溢,皇恩浩荡,本侯才得此良缘,黎大人,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啊。” 瞧瞧,这是个女子吗? 这是婚姻大事,她是一点都不脸红心跳啊,还让长辈多多关照。 第775章 挑明(1) “金玉侯大驾光临,可是为了两家…婚事而来?” 黎建树忍着不适应付着,若是为了婚事而来,他们就不便多言,就让族长应付便是。 “是也不是,本侯到永安城这些日,早该登门拜访一下的,这不正好,赶上婚事了,本侯与状元郎也算是一见如故,承蒙皇上厚爱,给我们赐婚,以后初雪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初雪说到一见如故的时候,有意留心了黎丰年的反应,果不其然,黎丰年的眉头不由自主皱了一下。 初雪一番话说得在场的大老爷们都不知道怎么接。 总觉得哪里别扭却有说不上来。 “皇上赐婚,自是好事,侯爷,不知婚期有何打算?” 黎丰年终于开口了。 趁着大家都在,干脆摊开了说,这件事,不是他们二房一房的事,这是皇上赐婚!非同儿戏,大家不想沾染是不可能的。 “族长,您是长辈,自然是听听您的意见先,初雪听闻,顺水是您救回来的,您对他有再造之恩,本侯既要与他成亲,便是夫妻同体,他的恩情,也是本侯的恩情。” 不管他目的如何,一码归一码。 若黎顺水真的就是她师兄,那这救命之恩,也能保他一命,即便他救人目的不纯。 只要他不要一错再错。 她或许还能许他想要的。 “这…婚姻大事,不能一家之言,侯爷有什么想法也只管说,顺水这孩子,虽是我救回来的,不是黎家骨血,可老夫与这孩子也是有缘,老夫视如亲孙,他的婚事,老夫不会马虎,黎家也不会马虎,这一点,侯爷只管放心。” 黎丰年这时候说这些话,其实是说给黎家其他人听的。 初雪如此聪慧如何听不出来,笑了笑突然小声而道:“黎族长,婚姻大事…初雪毕竟是女子,只是家中情况…不得已这才自己登门,着实让人笑话,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族长,有关婚事,本侯可否与您老单独说说?” 说着故作娇态低下头,身后的桃儿有些没眼看了。 小姐怎么突然演上了。 不好意思? 小姐知道不好意思几个字怎么写吗?这是小姐说出来的话吗? 一定是她听错了。 瞧瞧,这满堂上下,就没一个信的。 不过初雪这一句话可算是说到有些人的心坎里去了,赶紧趁机起身告辞。 黎丰年还能说什么,只能尴尬看着黎建树等人一个个起身开溜。 最后,客堂里就只剩下黎丰年和初雪尴尬而坐。 当然,尴尬的只有黎丰年,人家金玉侯可是十分坦然。 “桃儿!我与族长说说话,你外边候着吧。” 初雪这是个黎丰年打样,黎丰年也是人精,离开就明白过来,金玉侯这是有话要说,赶紧把自己身后伺候的也支出去了。 这下真就剩他们两个了。 隐和术在暗处,初雪也放心。 “金玉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现在可不妨直说。” 黎丰年也不装了,反正迟早要面对。 “黎族长倒是爽快之人,既然圣旨已下,那就是君无戏言,黎家不想娶也好,本侯不想嫁也罢,都不重要,咱们都不可能抗旨不尊对吧,既然以后要变成一家人,有些事,咱们还是一开始就弄清楚的好,免得日后尴尬,还望黎族长不要见怪。” 初雪有条不紊的说着,不急不缓。 黎丰年老眉微动,眸光为闪烁,一时真的把不准初雪究竟要说什么,“老夫洗耳恭听。” 没错,婚事无法更改,依然是个死局,有什么事,的确是提前讲清楚的好。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强制自己不去多想。 可事情却还是朝着他不想多想的方向在发展。 “黎族长,本侯今日前来,为的就是状元郎黎顺水,本侯刚才说了,本侯与他一见如故,实不相瞒,本侯 初雪说到这儿故意停顿看向黎丰年。 黎丰年心头一惊,尽可能不让初雪看出什么端倪。 “奇怪什么?” “本侯奇怪,他们两明明生得两幅完全不同的面孔,却让本侯觉得很像,黎族长,您说奇怪不奇怪,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缘分,冥冥之中注定的,在来永安城的路上,本侯就听闻,黎家顺水公子,与我师兄梅时九有的一比,但是我便想着,定要见见,说句不怕黎族长笑话的,当时听着这些话,心里还有些气性,可当本侯亲眼见到顺水的时候,那点气性就没了,因为,他和我师兄梅时九很像,不是容貌,而是…感觉,感觉很像,您说奇怪不?” 初雪这话一出,黎丰年终是有些藏不住心绪了,眸光闪烁不定,身体微微紧绷。 他也曾想过,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就在初雪与黎顺水接触之后,他就萌生出这样的想法。 在什么地方救的人,他最清楚,当时救人的时候黎顺水是什么状况他最清楚,而他有做了什么他也最清楚,再有就是发现黎顺水惊人的才华,他其实心里一直都明白,这样的惊才绝艳的人,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出身,有些行为举止,那绝不是一两天就能养出来的。 他知道,黎顺水的身世绝对不简单,或许是他不想往深处去想,所以一直有意回避,若是真的要查,若是真的想知道,可能早就解开谜团了。 毕竟他是最有可能解开谜团的人。 “侯爷…这是太过想念故人,才会有这种感觉吧,加上顺水这孩子的确出众,相比之下,难免让侯爷想到了九公子,侯爷也说了,他们模样完全不同,可能某些地方有些像,比如一样的才华出众,这才让侯爷…多想了,不过,侯爷若是将他当成故人,老朽觉得实在不妥,侯爷,他虽非我亲孙,如今也是我黎家子弟,万万没有给人当替身的道理,这桩婚事,若是侯爷是出于这个理由顺同,那老夫便是求到皇上跟前,也要说个清楚。” 黎丰年离开摆出一幅珍视黎顺水的样子,言语之间也带了几分厉色。 初雪不动声色听着看着,心里却有了答案。 黎丰年,果然是个老奸巨猾的,这就开始铺路了,无妨。 “黎族长,听说您老医术高明?可能说说,当年顺水的伤情,您是在哪里救的他?听闻正好是三年半之前,也就是苍川大战之后?” 第776章 可以确定(2) 初雪一句话,犹如一声惊雷,黎丰年再也绷不住,脸色一下就变了。 “不知道侯爷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黎族长岂会不知,都说明人不说暗话,黎族长可是个明白人,本侯也自诩不糊涂,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那。” 黎丰年抿了抿嘴,沉着脸,目色森森,盯着初雪片刻才幽幽开口,“侯爷要打开那一扇天窗?” 这是肯摊牌了? 这就对嘛,何必兜圈子,浪费时间,她既然认定个七八成,那她就会不顾一切。 没错,她素来做事,都喜欢十拿九稳的前提下去做,至少心中有数,可这是她师兄啊,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都会不顾一切。 “黎族长,我觉着,黎顺水就是梅时九,我师兄梅时九!” 黎丰年又是一震! 随即一笑掩饰,“哈哈哈,侯爷真会开玩笑,这怎么可能,你刚才不还说了,他们两生得完全不一样,他若是梅时九,在永安城住了三年,如何没人认出,侯爷,你这般说,的确是有些荒唐了吧。” “是啊,期初,我也觉得自己荒唐,是思念太过,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幻觉,只是因为他们感觉很像,只是因为他们一样喜欢用玉笔杆,他们的字迹笔触…他们两说话的样子,他们的想法,他们…都说世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可为何会有这么像的人两个人,除了脸完全不像,其他地方,简直就是一个人,黎族长,你说奇怪不奇怪,直到有一天,本侯听说了一件事,说是这世上有一种换脸术,只要医术高明…只要他命够大,是可以将一个人的容貌完全改变的。” 初雪说到这看着黎丰年,黎丰年的神色完全变了,一脸错愕看着初雪,她是如何知道的? 他的换脸术,几乎没有痕迹,她是如何看出来的? 难怪,难怪… 难道真的是梅时九?就这么巧,他就救的竟是梅时九? “本侯曾说过,我师兄独一无二,在我心里无能能及,可是,黎顺水真的在有些地方与他有得一比,得知有换脸术,本侯再也安耐不住,便冒昧让人去查看了,我派去的人,一样医术高明,便是黎族长手法再精湛,医术再了得,这世上,做过的事,总还是会留下痕迹,黎族长,我想知道,他换脸前,是不是我师兄那般模样?” 一句话,问的黎丰年无力招架。 沉默良久,额头都冒汗了。 初雪也不逼他,就这样安静等着他的回答。 这样的沉默,反而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让黎丰年坐立不安忍不住局促起来。 “没错,老夫医术尚可,也替他做过换颜术,可即便如此,侯爷怕也不能确定他就是梅时九,老夫救他的地方,的确在苍川附近,可老夫救他的时候,他脸上全被石子划了,还有些疤痕,可谓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他之前的模样,所以老夫并不知他是谁,老夫之前也没见过侯爷的师兄,更想不到…侯爷现在所说,也只是侯爷的猜测,” 黎丰年承认自己做的事,却不说梅时九就是黎顺水,站在他的角度,这么说也没错。 他的确没见过梅时九,自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相像的地方,也联想不到,所以,即便黎顺水真是梅时九,他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药呢? 黎顺水服用过让记忆减退,或者说,让他想不起自己是谁的那些药呢? 难道他也是无意为之? 初雪听罢轻轻一叹,“原来如此,难怪黎族长要帮他换脸,黎族长的医术,当真让人佩服,黎族长是深藏不露啊,黎族长没见过我师兄,自然是联想不到,可黎族长这么一说,本侯就越发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黎族长,这件事也怨不得你,当初若不是你,他早就没命了,不管怎么样,这份救命之恩都是不会变的,对了黎族长,他既有可能是我师兄,我就忍不住要多问几句了,还望黎族长不要见怪。” 黎丰年眸色几经变化,最后点了点头,“实在是想不到,若真是…还真是天大的巧合,老夫想想,老夫当初经过一条水路,在岸边见着一个人躺在那,便过去看了看……后来,老夫就给他取了个名字黎顺水,他好容易醒过来,却什么也记不得,老夫试图询问了很多次,他还是记不得自己姓甚名谁,犹豫他当时伤势过重,脑部也有重伤,老夫就没多问了,怕适得其反,想着等他好了,或许就想起来了。” “当时,他并没有想起来,所以一直在黎家,跟着您老一起三年多,当时,他的伤势应该很重吧,多久才好?可看得出是怎么伤的?” 初雪继续问着,黎丰年的话真真假假,她自会甄别。 不过现在她又越发肯定,黎顺水就是师兄。 她师兄还活着。 “哟,那可重了,全身上下,就没有好的,从头到脚,应是本来就有重疾,之后又从高处跌落,身上的伤痕就不说了,还有多处骨折……”说着黎丰年摆了摆手,“老夫以为,他都救不回来了,他能活过来,也是他命大!侯爷,事情就是如此,若真如你所说,那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三年相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若是他能找到自己的亲人,能回到自己本家,老夫自是替他高兴,绝不负阻拦,可此事对他来说,太重要了,若是侯爷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慎重而为。” 黎丰年这一番也说得没毛病,也是有情有义了。 “黎族长说得没错,此时对他,对我,对梅家来说,都太过重要,若没把握,我绝不会胡来,所以也请黎族长暂时保守秘密,不过很快就应该知晓了,我已经派艺术高明之人去找他了,他说,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就有法子让顺水想起过往之事,黎族长,今日登门,实在是冒昧,但是事关重大,本侯情非得已,这才没忍住登门求证,还望里族长勿怪。” “理解理解,侯爷的心情,老夫能理解,但老夫还是那句话,事情没有绝对把握之前,还是不要妄下定论,对谁都好!” “那是!” 医术高明之人?医术能高明过他吗?能让黎顺水想起来过往? 怕是没那么容易吧,他都没把握做到,这搞不好,过往没想起,反而把人毁了。 第777章 对她不利?(1) “小女子黎莺芯见过侯爷。” 黎莺芯知道初雪来了,便一直让丫头盯着,知道初雪和她祖父单独聊了许久,心里也是暗暗着急,好容易才等到人出来,故意在出府的路上碰上。 初雪四周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眼见着身旁黎丰年眉头微皱,初雪停下脚步打着招呼。 “黎族长,既然碰上黎小姐,便让她送送便是。” 黎丰年看了孙女一眼,正待说什么,初雪已经上前托起心里的黎莺芯,“黎小姐,有些时日不见,正好说说话。” 黎莺芯看向黎丰年,黎丰年只能硬着头皮顺着说让她送送。 “黎族长,就此告辞,今日叨扰了。” 初雪这会儿可是一点侯爷架子都没有,和来时完全不同。 现在黎丰年倒是不用担心婚期了,而是心里彻底凉了。 看着初雪的背影,紧绷的神经一下绷不住了,一个女娃儿,竟有这般气势,让他险些没撑住。 这个金玉侯… 绝不能寻常视之。 她今日这番开诚布公的话,既是挑明,也是威胁,或着说警告,从今日起,黎顺水再不是他救回来的干孙子这么简单,他的事,他轻易做不得主了,也不能做主。 本以为,能靠着黎顺水的聪明才智拉二房一把,如今看来,搞不好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他竟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在顺水临行前忍住了,没有将那药让他服用。 可即便如此,他现在依然七上八下。 毕竟他存了私心,给黎顺水吃过不该吃的东西,不过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黎顺水现在也安然无恙,就算是金玉侯的人再厉害,能查出他吃过什么药,那也没证据…而且,不管怎么说,人总归是他救的。 这是黎顺水现在最后的底气了。 没成想,最后一场算计,就落得个能自保就是不错的下场。 还有莺儿那丫头怎么回事,这是她能瞎搅和的吗? 他知道这孙女也是个有点野心的,也有几分聪明,她要结交永安城里哪一家的贵女都随她,偏偏这个金玉侯,绝不是能轻易招惹的人物啊,这丫头可别犯糊涂,这女子,他都应付不了。 “黎小姐,有劳了,黎小姐近日可好?” 初雪倒是大大方方,自己找上门的黎莺芯看上去倒是挺紧张的。 “侯爷,小女子是专程等侯爷的,有几句话想跟后也说说,不知道侯爷是否方便。” 从一开始,黎莺芯就看出来眼前这个女侯爷不是一般人物,也知道自己这点小心思小伎俩根本瞒不过对方,干脆直接一些。 “没什么不方便的,本侯倒是挺喜欢黎小姐这直爽的性子,黎小姐若是不嫌弃,与我马车里坐坐,本侯的马车还算宽敞。” 黎莺芯自是点头,一路送到府门,初雪再当众邀请她说话,好似与她颇为投缘的样子,说是想问问状元郎的事。 这话说出去外人也都是信的。 “黎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上了马车,初雪也是直接。 “侯爷,皇上下旨赐婚,这是我们黎家的福气,水哥哥虽不是真正的黎家人,但现在好歹姓黎,侯爷,不管如何,我祖父总归是救了水哥哥,还请侯爷日后看在这份救命之恩的份上,能…对黎家宽宥一二。” 初雪眸色一动,不由正色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这个黎莺芯,倒是之前看走眼了。 她这一番话话里有话,她知道些什么? “本侯瞧着,黎小姐是个直接爽利的性子,本侯也是,既然黎小姐都上了马车,那就不必拐弯抹角,黎小姐这番话,话里有话,黎小姐这宽宥二字,本侯倒是颇为疑惑。” 黎莺芯其实很紧张,今天她也是壮着胆子才出来拦着初雪的。 “侯爷,我们二房的情况,想必侯爷也都清楚了,我祖父虽是黎家族长,但是黎家各房,并没有真正将他当成族长,尤其是大房,大房在黎家,一房独大,而我二房,就祖父一人苦苦支撑,只是面上的一点风光罢了,侯爷或许不知,我这个年纪,本来早就该议亲了,婚事早就该有着落了,但是黎家的规矩,黎家女子的婚事,是由父亲和族中其他长辈统一筹划的,不光是我们黎家,其他世家也差不多,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尤其是女子,一生都被家族利益左右,眼下,好的姻缘轮不上我,差的,我爹和祖父多少有些不甘,所以一直拖到现在…祖父这些年,心里承受太多苦楚,也就逼着走近了一个死胡同,总想让二房在他手上有些改变,顺水哥哥的出现,让祖父看到了二房的希望……” 初雪安静听着没有打断,虽然对方说得有些琐碎,但是初雪依然安静倾听。 她听得出来,有些话,在眼前这个女子行礼压抑了太久。 有些话,有些人或许一辈子都难得出口,开一次口,不知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虽不长在世家,却深知这些世家女子的处境,多数都如眼前这个黎莺芯一般,看似风光,却活得一点自由都没有,就像一个傀儡。 她也听出来了,这个黎莺芯,或许早就看出他祖父的心思,也了解他祖父的性子,更明白他祖父为了黎家二房,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来,或许她知道的比这还要多。 “其实,我知道我祖父,不光是为了二房,他能当上这个族长,也是因为他心里真的有黎家…但是有心无力,所以有时候一时想不通透就容易剑走偏锋,他看重水哥哥,不光是为了二房,也是为了黎家,侯爷,若是日后,祖父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还请包涵,若是黎家有人做出什么事…伤害到侯爷,或是对侯爷不利,也请侯爷看在水哥哥的面子上,能对黎家…宽宥一二,祖父这辈子的心思,都用在二房和黎家身上,我生母早逝,祖父自小护我长大,我知自己没资格跟侯爷谈条件,唯有坦诚以待,将自己所知告知侯爷……” 初雪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她要说的,不是黎丰年,只是顺带,或者说了解她祖父的性子,猜测他祖父可能会做出什么,提前说一声。 她今日要说的,是另有其人。 “有人会对我不利?谁?” 黎家还有人要对她不利?其实她隐隐约约多少猜测到一点,但是一直有个想不通的点。 第778章 疯批美人(2) “侯爷,请小心我的堂姐瑶嫔娘娘。” 黎莺芯说了一堆,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这也是她今日最想说的一句话吧。 “此话怎讲?本侯与瑶嫔娘娘素不相识,不知黎小姐可否明示?” 既然都说出来了,那就说得清楚明白些吧。 初雪洗耳恭听,这倒是今日的意外收获了,所以说,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 “小女子知道,今日说这话多有不妥,但小女子绝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二房,而是为了祖父和黎家,或许在大家眼里,我那个堂姐几乎无可挑剔,自小就备受瞩目,不光生得好看,还满腹才华,又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侯爷或许不知,在她尚未入宫之前,曾差点嫁给了天亲王,之后她进了宫,成了后宫女子,也不负重忘得到皇上宠爱,名声在外,大昊立国时,不少人都猜测,她会是皇后,结果皇后却出乎意料…” “这些与本侯有什么关系?”这瑶妃如何,着实跟她扯不上顶点关系啊。 “从前或许是没关系,但是侯爷与天亲王交好,天亲王爱慕侯爷,那就有关系了。” 这话已经十分直白了。 初雪也不是笨的,虽然有时候不太开窍,但是这都点明了。 初雪点了点头,“明白了,你的意思,她人已经入了宫,成了皇上的女人,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不对不对,这么说多少粗俗了些,或许应该说,她还喜欢着天亲王,而天亲王与本侯又有一些个传言,所以她出于嫉妒心里,可能会对我不利,黎小姐可是这意思?” 这…… 她多少就有些无辜了。 也有些荒唐,这黎瑶芯既入了宫,就该守着本分,好,就算她心猿意马,那也要记着自己的身份,心里想想便是了,难不成还真能因为嫉妒做出什么事来?那就是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那个瑶嫔不是聪明过人吗,应该不会这般蠢吧。 “侯爷,或许你会不信,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我们是一家人,自小相处,难免比旁人知道的多些,侯爷,她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下手,侯爷上次见过她亲妹妹黎玥芯吧,玥小姐的大名,原来在波罗就十分响亮,一母同胞,为何教出来的两个女儿如此天囊之别,很多人都不理解,但其实…是一个人踩着另一个人风光无限罢了,玥小姐能有今日,少不得我那个堂姐在背后推波助澜,大家都知道,玥小姐痴慕天亲王,可没人知道,这份痴慕是我那堂姐一点点助长的……” 从小听得头大了,揉了揉眉心。 这故事越来越离谱啊。 “黎小姐,你刚才说,瑶嫔娘娘喜欢天亲王,现在又说,她助长玥小姐爱慕天亲王?” “对,侯爷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所以没人信,因为她之前和天亲王差点成双,入宫后怕被人利用这点做文章,也怕被人知晓她是真的喜欢天亲王,便开始撮合自己的妹妹和天亲王,依次遮掩她自己的心思,而且,她这么做,也是利用黎玥芯跋扈的性子拦住那些想要接近天亲王的女子,在她看来,天亲王可以取别人,但绝不能爱别人,比如侯爷…侯爷,我自小在一旁看得清楚,她的手段,你绝对想不到,我也自小跟着祖父学了一点医术,曾在一本医术上看到过一种病症,叫神经分裂,其实就是疯病,只是这种疯病和寻常的不一样,得了这种病的人,看着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往往还特别聪明,但是他们做出来的事……” “瑶嫔有病?” 这么听着,好像真的只有这个解释。 黎莺芯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你可告诉过你祖父?” “我最开始发现她对黎玥芯使手段的时候也没想到,后面慢慢留意,这才有这个猜测,因为多留意了些,便一直暗中观察,但是她后来入了宫,而且在旁人眼里她是那么优秀,侯爷,我若是站出来说她有病,侯爷觉得,旁人会信吗?搞不好要反过来觉得我不正常了,我曾经也跟祖父提过,祖父还训了我几句,说家中女儿争长短且不可不顾大局……” 说到这,黎莺芯凄凄一笑,显然,心里还是挺难受的吧。 “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断定她会对我不利吧。” “不,我能肯定,侯爷有所不知,这么多年,只要是天亲王特别对待过的女子,哪怕这个特别,只是多看几眼,或是传出有意结亲的,最后下场都十分惨,或是所嫁非人,或是发生意外,或是名声被毁,反正无一例外,只是无人注意罢了,我也是无意中发现一次,这才联想到的,即便没有证据,侯爷,你可愿意相信我?” 她是真的怕,怕黎瑶芯有一天能把黎家给毁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黎家跟着她陪葬。 若对象不是金玉侯,她或许也不会鼓起勇气找上门说出这些话。 因为这个金玉侯不是寻常女子,她也有本事能与她那个堂姐抗衡。 “原来是这样吗?”无妄之灾? 初雪突然头疼,若真是如此,那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是飞来横祸也不为过。 不过若是那黎瑶芯真是个……等等,“黎小姐,你说你也会一些医术,你说她可能是有病,疯病?你可听说过疯批?” 黎莺芯沉眉思虑片刻点了点头,随后眼睛睁大几分,“侯爷信我?” 疯批也是一种病,例似疯病,病在心里,无药可救。 “信不信不重要,本侯看得出,你对你祖父,对黎家是真心实意的,害瑶嫔,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这件事本侯知道了,本侯会多加小心,也多谢你提醒,若是真的,你放心,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黎家没有牵涉其中,或是牵涉不深,本侯都会明算账。” 如此,有些事大概就能想得通了,她呢,也算是无妄之灾,拖天亲王的福。 或许该去找天亲王聊聊,另外,她心里还有一件事颇为不安,在会戍城之前,能吧这些事稍稍交代清楚,她走得安心些。 “多谢侯爷!今日劳侯爷听了这么多唠叨话,让侯爷见笑了。” 不知为何,说出来之后。黎莺芯觉得整个人轻松不少,果然,她赌对了,至少眼前这个金玉侯没有将她当成疯子。 第779章 因一人牵动(1) “小姐,这天色不早了,咱们还要去天亲王府吗?” 和黎莺芯分开之后,初雪便吩咐去天亲王府。 桃儿看了看天色疑惑了一句。 这一天下来,小姐也是够累的,本来就一路奔波。 “无妨,谁也没规定夜里不能拜访天亲王府。” “奴婢是怕您累着。” 吕公子才说了最近要好生休息,走之前还叮嘱她呢。 “对了小姐,吕公子怎么提前去戍城了,也不差这两天啊,到时候一起走,路上还有个照应。”莫非有什么着急的事? 桃儿想到吕文郁,忍不住问了句。 “他去找…黎顺水了。” “啊?”桃儿一脸不解,“小姐,您说黎公子知道圣旨的事吗,估摸着,就算是黎家送信了,应该也还没那么快吧,他若是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小姐,这婚事,奴婢本来不该多嘴,可奴婢还是斗胆问问,您到底怎么想的?” 当奴才的,本来不该操心这些,也不该去过多过问主子的事,可桃儿心里担心,别人看到的是主子现在的风光,她看到的是主子一路走来的不易和辛酸。 初雪开始不说黎顺水的事,是担心他们跟着担心,也怕不慎走漏消息,毕竟只是她的感觉,可现在… “桃儿,黎顺水可能就是师兄,你还记得我 初雪大概说了说,桃儿瞪大眼睛望着初雪,整个人都惊呆了。 “小姐…这是真的吗?” 呆愣了许久才颤抖着问出这句话。 桃儿心里明白,若不是有把握,小姐断然不会说出来的,事关九公子啊。 初雪微微颔首没再做声。 桃儿呆若木鸡,又是愣了好一会儿。 许久之后才缓过神。 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话都带着颤音,“小姐…如果是真的,…那黎公子就是九公子,他还活着,小姐,他还活着。” 桃儿知道,这对初雪来说意味着什么,忍不住喜极而泣。 若是如此,可真是老天有眼,是天大的喜事,九公子竟然还活着! 太好了… “桃儿,这件事,我暂且只跟你说,五哥和先生他们,我想等去了戍城那边,等我再见着他,到时候在告诉他们吧。” 桃儿点头如蒜,“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守口如瓶,绝不乱说半个字。” 事关九公子,就算小姐不说她也不敢乱说。 九公子还活着,还活着… 谁能想到? “还不是……很确定。” 初雪能告诉桃儿,说明她心里十分确定了,可此刻又莫名忐忑。 桃儿抿唇,一脸紧张拉着初雪的手,“小姐,一定是的,您说是,那就一定是,奴婢相信,旁人能认错,小姐一定不会,小姐绝不会将别人误认为九公子的,绝对不会。” 桃儿舍不得看他初雪那般小心翼翼的样子,患得患失何其让人心疼。 初雪笑着点头,“嗯,我家桃儿说得没错。” “那小姐这会儿去天亲王府做什么?咱们早些忙完赶紧去戍城吧。” 九公子啊! 小姐怎么忍得住。 “总还是要把该做的事做完,我尽可能快些,你这丫头,怎么比我还着急。” 能不着急吗? 桃儿还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消化一下这个惊天大消息。 初雪突然来访,金绝天也有些意外。 她这会儿不是应该好好休息吗?累了一路。 “王爷,她好像是从黎家过来的。” “她刚去了黎家?” 青岁点了点头,“是。” 金绝天脚下步子加快,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来找他,必有事,而且不会是小事。 “去跟陆总管说一声,让他招呼厨房准备些吃的送过来,尽量精细清淡些,再取一壶御赐的冬酿…团儿,你去母妃那说一声,让她别多想,本王与金玉侯说正事。” 金绝天一边走一边快速交代着。 团儿和青岁纷纷点头,心里同时一叹,他们伺候王爷这些年,何曾见王爷对谁这般上心这般心细过? 不免心里不是滋味。 就连王府的其他下人都瞧出端倪了,大昊的女侯爷对他们家王爷来说是不同的,不可慢待。 毕竟能让王爷亲自出来迎的人屈指可数。 “天亲王,不请自来,打扰了。”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这些做什么,这个时辰还没用膳吧,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吃的了,走吧。” 金绝天迎着初雪往里走,旁边的下人纷纷低头行礼。 “还真没吃,那就不客气了,没打扰王爷用膳吧。” 还真是没注意这个,初雪这会儿才后知后觉。 “正好没用,一起吃点。” 旁边下人头更低了,王爷睁眼说瞎话呢,不是才用完没一会儿? “那就好。” “走吧。”他的院子,她应熟悉了。 听闻初雪这时候登门,世亲王妃心情复杂,本来想去瞧瞧,不想让儿子与人家过多单独相处,可金绝天早就想到了,她这还没去,团儿就来了。 一句说正事,便让她止住了叫。 是啊,人家不光是女儿家,还是侯爷。 只能叮嘱团儿好生招呼伺候着,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团儿一旁盯着别走开。 团儿无奈应下回去,心里却嘀咕着,王爷想让她跟前伺候她才能跟前伺候啊,王爷和金玉侯相处的时候,恨不得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他们两人才好,王妃是了解王爷的。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不是不舒服吗?怎不好休息?” “王爷刚才不说了吗,本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打扰王爷,自是有要事。” 初雪也是直接,坐下之后端着茶就抿了一口。 看着初雪这般随意,金绝天眉眼明显舒展开来。 至少,她对他不再似从前那般防备。 被一个人的一个举动就牵动了情绪,金绝天自己都没去深思。 正好陆光年带着人送来吃食,给金绝天摆碗筷的时候心里有些尴尬。 王爷这才撂下碗没多久,还吃得…下吗? “吃吧,不管那些规矩,边吃边说,别饿着。” 团儿听着忍不住和青岁他们对视了一眼,平素王爷在府上用膳,和王妃可是坚守食不言寝不语的… 怎么什么事和金玉侯沾上边就没原则了呢? 不对,是没底线了。 “嗯,王爷也吃,别光招呼我,王爷,我着急过来,是刺客的事有些眉目了,免得王爷绕弯子,特过来说一声。” 初雪一开口,金绝天离开一个眼神清场。 团儿也只能有负王妃嘱托了。 第780章 吓着人了(2) “有什么线索?” 金绝天说话间给初雪倒了一杯冬酿,这是他们波罗皇室的一种秘方,用了十分珍贵的药材,小酌强身健体。 初雪闻着酒香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浅尝了一口,入口竟十分清淡,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很是好喝。 “好酒!王爷,我刚从黎家回来,得知了一些事,与瑶嫔有关的,后宫宫妃,本不该过多议论,但是…这个瑶嫔所做之事,早就超出一个宫妃能伸手的范围,想必王爷也查了西北私养逃兵的事,此事,和瑶嫔有关,据我所知,这位娘娘与朝中不少大臣都有往来,而且有几位往来甚密,但是外人并不知道……” “刺杀的事和她有关?” 金绝天直奔主题,初雪一开口,他大概就明白她的意有所指。 初雪点头,“是。” “有何证据?” “王爷就是证据。” 这下金绝天接不上了,一脸莫名。 初雪忍不住放下筷子一笑,看着金绝天带着几分笑意,“王爷应是知道自己的魅力,听闻瑶嫔在入宫之前,差点嫁给王爷?” 这事说起来,她可是因为他天亲王才受的无妄之灾。 “……” 金绝天眉头一皱认真思索起来。 随后点了点头,“当年,好似提及过此事,但只是先皇说过一嘴,并未下旨王府和黎家也未曾正是谈过此事,若这就是差点嫁给本王,那这些年下来,差点嫁给本王的可不止她一个,你是其中最有可能的一个。” 没想到金绝天最后来这么一句,初雪差点噎着。 说正事呢,怎么还没正经上了。 也不想想谁先起的头。 “咳!!王爷,那你知道瑶嫔当年就爱慕于你吗?” 金绝天摇头,当真不知,还有这事?不过,爱慕他的女子的确不少,可这又如何,她既入了宫,说明这份心思早就没了。 “男人哟……王爷,男人一旦放下,或许真的就放下了,可女人在感情这方面,很难做到那般洒脱,这或许就是男女之间的天性使然,有人告诉我,说是这位娘娘一直将王爷放在心上,将王爷视为她所有,但凡靠近王爷,对王爷意图不轨,或是王爷对对方有男女之情,她就会对对方下手,这下够明白了吧。” 嗯,说的这般清楚,王爷应该听明白了,所以她才会被刺杀。 真是…… 金绝天听得眉头打结。 神情却渐渐冷了几分,“她早就入宫,皇上对她颇为宠爱,她若是有这等心思,就是自己找死,你放心,这件事本王一定给你个交代。” 瑶嫔?! 死士! 她一个宫妃,要做什么? 真的是她? 也难怪金绝天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了,任谁听着都觉得疯狂,瑶嫔已是后宫女子,她应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心思是什么下场,而且,她一个宫妃,真能管道天亲王的头上? “自然,怎么说,我这也是因为王爷才惹祸上身的,不过,我今日过来告诉王爷,到也不光是因为她几次三番找我麻烦想杀我,而是因为,我怀疑她有疯批之症,说是病,其实不是,只是心理扭曲,也就是说,她所做一切就算是常人无法理解,她自己确实清楚的,和疯病是两码事,她意识十分清醒,当然,也有一层的概率是我冤枉她了。” 不过,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和自己的直觉。 就算黎莺芯今天没跟她说那些话,她也知道宫中那个瑶嫔娘娘十分不对劲。 上次宫宴,她看自己的眼神就让人很费解,那种恨意,有些莫名其妙。 如今都解释得通了。 简单来说,就是嫉妒。 而她心里对天亲王所谓的爱,也是扭曲的,未必是爱,就是一种虚幻的占有欲,想想挺渗人的。 还好天亲王这些年忙着征战沙场,忙着朝中大事,若是没事就去招惹姑娘家,照黎莺芯的说法,指不定多少姑娘被她害惨了。 啧啧…… 金绝天此刻心情可想而知。 他其实已经在查瑶嫔了,知道她与朝中一些人秘密往来,就让人盯着她了。 但是他知道的似乎还是不够全面。 “她所为若都是真的,即便是病,也难逃律例。” 金绝天冷声开口。 “王爷,能养死士…还是养在永安城里,当真要好好查查了,另外还有一件事,原本本侯还不想说,但现在还是想着跟王爷说一声。” 若非十分相信金绝天的为人,初雪还真不能说。 “还有什么事?” 还能有比这个更离谱的事? 金绝天静静望着初雪,示意她只管说,这里绝对安全。 这是天亲王府,初雪倒是不担心隔墙有耳。 只是她在斟酌,要怎么说才能表述的清楚又不会太过… “王爷,今日入宫,我不是让文郁跟着吗?其实是身体余毒未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文郁清楚我的身体状况,也了解那毒,能及时处理…没想到,就这么巧,他今日跟我进宫,我没发生什么状况,他却无意间…瞧出圣上身体可能有恙,这郎中嘛…看人总会细致些,他又医术高明,所以…” “什么?!” 金绝天这下惊得直接站起来了。 “你赶紧说清楚。”说话间嗓门都刻意压低了一些。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是要命的事她可清楚? 初雪也不想说啊,但是这事,若是不告诉天亲王,她能跟谁说,跟旁人说又能有什么用,除了制造混乱,什么用都没有。 “王爷先别慌,想坐下听我细细说,文郁毕竟只是看着,或许皇上根本没什么事,而且瞧着也的确没什么事,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事关皇上,所以我才琢磨着,还是跟王爷说一声,王爷,圣体关乎社稷…” “你选择告诉本王,便是该说,你直接说,吕公子看出皇上到底有何不妥,初雪,这会儿请直言。” 这都直接喊名字了。 初雪也慎重了几分,点了点头直言道:“脚步轻浮,医术上来说,就是虚空,但是从皇上面上却丝毫瞧不出来,我仔细问过文郁,他说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皇上可能最近没休息好,才会出现这种情况,适当休息就没事了,二是皇上有重疾,且是平素看不出来的重疾,这种重疾,一旦显露出症状,多数时候都是无力回天了。” 她也希望是前者! 但是,她师父的话,让她心里隐隐不安,若非有师父的话在先,她绝不会往这方面想,毕竟皇上龙体多少人看顾着。 第781章 送你(1) 初雪的话,算是把金绝天吓了个结实。 当即起身背着手走来走去。 此刻他思索的不是吕文郁进宫的是否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他着急的是初雪说的情况。 “王爷先别急,或许什么事都没有,王爷,皇上正值壮年,也未曾听闻身体有何不适,你先别急。” 初雪知道,自己冒然说这么一番话,对方肯定着急。 金绝天深吸了口气,可心绪依然难以平复。 因为初雪最后几句话让他感到莫名害怕。 “世人都说,大昊建国,本王功不可没,这大昊江山,是本王打下来的,可若是没有皇上,何来大昊江山,本王远征,是因为没有后顾之忧才能一心战场,朝中的运筹帷幄,一点都不亚于战场厮杀,皇上为大昊,一样殚精极虑,他的用心只会比本王多,绝不会比本王少…都说飞鸟尽良弓藏和,大昊初立的时候,很多人都担心本王的处境,但是本王从未担心过,他是一位难得的明君,即便没有本王,他也会带领波罗一路向前…” 初雪安静听说,其实这段时间的观察,和这三年的观察,她也看得出,当今皇上,的确堪称明君,但是因为大昊有个天亲王,所以他的光芒被遮掩了不少。 一位君王,能容得下朝中有个这样的天亲王,其实十分难得。 “王爷,这件事也只是我一时的猜想,或许什么事都没有。” 初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事,她是不是冲动了些,她的说辞,天亲王或许未必相信,但是…… 算了,说都说了,但是皇上身体状况如何,关乎江山稳定,还是要加以重视。 “这件事,你暂且不要跟任何人提及,那个吕公子…” “王爷放心,吕公子那边王爷不用担心,他绝不会乱说。”这种事的轻重文郁心里有数的。 她的人,天亲王自然放心,这要是换成了别人,他现在或许就该想着怎么处理了。 “王爷,天色不早,本侯就不打扰了。” 该说的都说了,她也该告辞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回去?” “可能后天,最迟也就是往后推迟一天。” 初雪已经做了打算,行程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的婚事…” 金绝天到底还是说出口了,此刻虽然没心思去说这些,但她很快就要回戍城了,这一去,再见或许就是一年之后了。 毕竟戍城有大事,她总还是要去看着。 其实,金绝天很像跟她聊聊她和黎顺水的婚事,她若是不愿意,他还是能帮着周旋的。 初雪笑了笑起身,“多谢王爷关心,王爷诸事繁忙,此事就不劳王爷操心了,在宫中,本侯已经说过了,若是他日成婚,一定会请王爷。” “你真的要嫁给他?为什么是他?” 金绝天低着头,不想让初雪看到他眼里的失落,假装随口而问借位转身,将所有的心思都掩藏起来。 天知道,他是怎样才问出这句话的。 初雪愣了一下,随后一笑,“不是圣旨吗?也或许就是缘分,不过婚期不急,王爷,皇上的事,你也莫太过担心,或许是我多虑,告辞。” 为什么会是他,或许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因为他是梅时九,是他师兄啊,怎么能不是他? 金绝天低头一笑,这笑容里的无奈和失落只有他自己知道。 “本王送送你,正好入宫一趟。”怎么能不担心,还好,有太多事让他担心,他才能将她暂且放在一边。 圣旨… 难道他那道圣旨就不是圣旨吗? 她若是遵旨,哪里还轮得上黎顺水,不过是她愿意罢了。 现在他终于确定,因为那个人她愿意,与圣旨无关,只是他不明白,黎顺水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 不过以后也不用想了。 他已经在皇上面前说出了那番话,便注定今生都不可能了。 “王爷这就入宫?” 初雪忍不住担心,此时非同小可,他不会… “你放心,怎么,担心本王会傻傻去问皇上不成?本王入宫是有事,走吧。”很快收拾心情,至少,她还有那么一点点为他担心,这就行了,至少,她不是那么没心没肺。 也是,是她多虑了,眼前之人可是天亲王。 初雪笑着跟上对方的脚步,而前面的人已经故意慢了半拍等着与她并肩而行。 “你放心,你遇刺的事,本王会尽快给你一个说法。” “此事王爷倒也不必太急,我也会多加小心,估摸着,对方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冒险了。” 金绝天没做声,他不急,只是担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旁的话,便已经到了府门前,金绝天突然觉得,自己这王府好像还不够大,怎么走了一会儿就出府了。 “回去吧,一路舟车劳顿,我就不送你回府了,早些休息,别再胡来了,你那个郎中再厉害,你这身体也经不起折腾,对了,圣旨中除了赐婚,可也给你添了个哥哥,从今以后,这天亲王的门,永远对你敞开,你随时可来,你也可以将本王当成兄长,尽管使唤。” 天色已黑,王府门口挂着的灯笼微光朦胧。 初雪望着对方,有一瞬间竟有些不敢直视。 她便是迟钝些,也早就看出来了,她不是傻子直视选择了忽视,因为有些感情,回应不起就不该去触碰,还不起。 兄长… 倒也挺好。 “那我可记住王爷这句话了,以后定不客气。” “去吧。” 金绝天笑着目送初雪上了马车。 “王爷…” 团儿一旁有些看不下去。 “本王进宫一趟。”这句话是让她好跟他母妃有个交代。 “王爷,这个时辰进宫吗?” 青岁一边说一边招呼准备马。 这都天黑了,起夜入宫,可是有什么急事?是和金玉侯有关?每次金玉侯来,总是有事。 “嗯,青岁,你去查一件事,你去那几个人府里查查。” “那几个人?”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与瑶嫔接触的那几个人,团儿,你也去查一件事,在琼州城时……” 团儿和青岁齐齐应下,互看了一眼心里都是一惊。 王爷这意思,刺杀金玉侯的事和瑶嫔有关? 此事他们也是王爷回来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暂时外人还不得而知。 瑶嫔为什么要刺杀金玉侯? 不过刚才金绝天让团儿去查的几件事,让团儿心里好像捕捉到一点什么信息。 第782章 刺探(2) 初雪去了黎府的事很快宫里就知道了。 金绝天到宫里的时候,皇上就问了这件事。 “嗯,她去过黎府就到臣府上去了。” “她这一天天的,也不够她忙的,回来都好生休息下,她那个毒没事吧?” 金赞礼现在提及初雪的口气和从前完成不同。 金绝天摇头,“看着脸色还是那样,不过应该没大碍,她从来都是如此,没有安生的时候,心里装的事太多,还好是个女儿家,若是男儿,不得闹翻天去。” 金赞礼听罢一笑,“她这样子,像谁,真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是…这件事,也不好公开了说,毕竟你母妃的感受还是要顾虑,而起,她生母的身份也尴尬,也要顾虑一些她的名声…对了,刺杀的事,一定要尽快查,你说她这是得罪了什么人?死士,哼,我大昊建国才多久,就有人开始暗中圈养死士了,想做什么?” 说到正事,金赞礼的脸色明显难看了几分。 金绝天一直暗中观察,今日初雪的话的确让他很是吃惊。 皇上若有不妥,他怎么会一点信都没有? 而且,皇上当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不过她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她那般谨慎的一个人,断然不会捕风捉影。 “皇上别急,此事臣已经有些眉目了,正在查。” “有眉目了?” 这倒是挺快的。 “嗯。”瑶嫔的事,现在说言之过早,等团儿和青岁他们查证之后再说吧。 “你连夜进宫,可是因为这事?” 金绝天摇头,“不是此事,而是…”金绝天随便说了几件事,都是政务。 金赞礼也没多想,天亲王操心朝政之事再正常不过,“是不是她到你府上去说了什么?她倒是讲义气,答应好好安顿那些水贼,还真替他们操心上了,也算是言出必行,找的人也对,找上你天亲王,行吧,这件事你就看着安排,军中的事,朕不多过问,这也是她办的 “那明日早朝,臣就说说此事,尽快安顿。” “嗯,她是不是要回戍城?朕还以为,朕赐婚这件事,她会有挺大的意见,现在看来,她也并非那般冲动,也是个有大局观的人,那个黎顺水虽是才入朝的新人,但是你也瞧着了,是个人才啊,且有想法……” 金绝天默默听着,皇上是想说,这婚事他也不是胡乱赐的,是觉得黎顺水这个新科状元的确不错。 金绝天点了点头,又聊了几句,金绝天便顺口道了句,“皇上也要多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了。” “怎么也婆婆妈妈起来了,行了,没事你也早些回去歇着,至于你的婚事,你也抓抓紧,别到时候,朕真给你赐婚…” “臣告退。” “你看看,一说到你的婚事你就这德行,也难怪世亲王妃替你发愁。” 摆了摆手让天亲王赶紧走。 临行前,金绝天仔细看了看,他不是郎中,反正也看不出来的。 不过看着还好,没什么不对劲的。 “王爷,奴才送送您。” 呼也在门外看着金绝天出来,赶紧拉了灯笼照亮引路,若是以往,金绝天肯定不让送,但是今天却没做声。 呼也便提着灯笼跟着。 “呼也,皇上最近都宿在议政殿?没去后宫?” 这种事,以往金绝天很少过问,也不是他一个程子要过问的,今日突然这般开口,呼也还愣了下。 “是,最近事多,皇上便留宿议政殿比较多。” “也不能一直这样,皇上年轻,正是壮年,且膝下没有皇子,咱们大昊立国三年了,皇上关心朝政之余,也要想想繁衍子嗣了,这可是你这个内务总管该帮着想的事,平日多劝劝,让皇上多到后宫走动,多休息,龙体也要紧。” 原来是关心皇嗣,难怪天亲王会问及这些事,呼也也理解了。 的确,皇嗣的确重要,可皇上留宿哪里,还真不是他一个奴才敢多说的,劝也就是劝劝,那也得皇上听啊。 不过天亲王都提醒了,他总还是要硬着头皮劝一句。 “对了,皇后娘娘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天亲王突然一句转身,让呼也差点没刹住脚。 “…是,皇后娘娘说不操办了,眼下国库紧张,皇上提倡勤俭,她不能破例。” 天亲王怎么还记着皇后的生辰? 今儿天亲王有些不同寻常啊。 “她毕竟是皇后,平日里勤俭也就罢了,生辰还是该热闹一下,正好借着生辰,让皇上好生歇着,皇后生辰,他总要陪陪。” 原来还是替皇上着想。 呼也又一幅明白了的样子点了点头。 “王爷思虑周到,处处为皇上着想,那奴才们就去跟皇后娘娘说说,还是稍置办一下让皇上跟着歇歇?” 天亲王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难得天亲王这般为皇上着想,这也是好事,正好,皇后娘娘也说了几次,让他们劝皇上多休息,这不正好,这下皇后娘娘也不好拒绝,这宫里,偶尔要热闹一下也好,奴才们也能跟着沾沾喜气。 金绝天没在做声,这呼也是个明白的,脑子灵活。 刚才入宫的路上,他便问了青岁,最近宫里有什么动静,大小事都问了,正好青岁说了一句皇后的生辰快到了。 到时候,他再想办法,在生辰宴上探一探吧。 总要找个合适的时机。 目前来看,皇上的身体应该没有问题,至少身旁的宫人都看不出端倪,呼也是贴身伺候的,若是皇上有何不妥,刚才他说这番话,呼也肯定会有些反应。 他相信,能逃过他眼睛的,没几个人。 难道真是她多虑了? 但愿如此,可他心里始终不放心的。 金玉侯完成任务回来,不负所望,十天内,不费一兵一卒说服三千水贼投降,了不得。 所以一道早,朝堂上十分热闹。 武将们多多少少觉得有些没脸。 有人开始反思,但多数还是心里不服气的,有说她运气好,有所这些水贼本就不值一提等等。 不过这些不负只能藏在心里,谁也不好意思在金銮殿上说。 至于安顿水贼的事,天亲王当场说了方案,大家讨论了一番,很快就定下来了。 不过,不少人还是对这些水贼存在质疑。 “金玉侯此次立了大功,大家说说,怎么赏赐。” 第783章 疯批(1) “主子,刚散朝了,皇上赏了金玉侯紫金令牌。” “什么?” 黎瑶芯听得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紫金令牌,大昊皇朝,只有天亲王有,她凭什么? 天亲王功在社稷,他当之无愧。 可初雪那个贱人凭什么? “皇上为何要赏她紫金令牌,不就是三千水贼吗?皇上是疯了吗?她一个女人,凭什么获紫金令牌。” 持紫金令牌,可不需通报只有出入宫门,可随时出入永乐城,可无需兵符手谕,调动千人以内的兵马,任何情况下,犯了任何事,谁都没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也就是说,只要皇上没有开口,谁也不能动她。 也难怪黎瑶芯这般反应了。 “你说啊,你说她凭什么…” 黎瑶芯有些绷不住,起身摇晃着自家宫婢的手,她想不通,不就是三千水贼吗?莫不是皇上也对那个贱人动心了? “主子,…听说皇上早朝的时候问及如何赏金玉侯,大家都没做声,天亲王便提议赏紫金令,皇上…皇上就同意了。” “天亲王?为什么?她不是要嫁给黎顺水了吗?皇上不是给她赐婚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处处为她着想,紫金令,天亲王什么时候也以公谋私了?她凭什么能得到他这般青睐?为什么?天亲王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黎瑶芯终于忍不住了,她不懂为什么,那个贱人究竟有什么魅力,能把天亲王迷成这样,“她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一定是的,碧儿,你说,她是不是该死,竟敢迷惑大昊天亲王,还有皇上,对,还有皇上,若不是她使了什么手段,怎么可能,难道满朝文武,就没人反对吗?紫金令牌难道是儿戏吗?让一个女人前朝公主获得这样的荣耀,他们都不吭声?” 黎瑶芯的确有些想不通,也实在难以接受。 “有,有大臣说了不妥,但是皇上说挺好的,说金玉侯是女子,又有封地,是侯爵,有时候免不得要入宫,每次都要通报太麻烦,而且要经常出入永安城,有了资金令方便一些,另外她现在手里有大工事,有紫金令,也能便宜行事,就同意了天亲王的提议,这会儿已经派人出宫去送赏了,还赏了一些别的东西……这下,那金玉侯又要风光好一阵了,不过今日早朝好像也说了,她马上就要启程返回封地督办工事了,近期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走了也好,走了眼不见为净,王爷总不能跟着去戍城。 别说主子,她们瞧着那个金玉侯都觉得嫉妒。 一个女子,一身荣光,这般特别… “皇上也这般看重于她,碧儿,她定是有什么非常手段,魅惑天亲王,魅惑皇上,这个贱人,不能留她,绝对不能留她,给我杀了她。” “主子!” 碧儿吓得四周打量,虽说这里是他们的地方,可这是皇宫,就怕万一啊,万一这话传出去,主子可如何是好。 现在天亲王和皇上,眼见着对那个金玉侯不同一般,主子可得忍着,不能惹祸上身。 “怕什么,一个贱人而已,本宫就不信,她还能有通天入地的本事不成?一回不成就两回,就不信杀不了她,她就算是有九条命,本宫也杀了她。” “主子,小声些,怕隔墙有耳。” 碧儿急忙提醒。 黎瑶芯一脸狠色,强忍着怒火压低嗓门,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一些。 “碧儿,你刚才说她就要回戍城了?哼,在永安城不变动收,等她出了永安城,本宫就不信找不到机会!一定要杀了她!一定!” 这一次,黎瑶芯是动了必杀之心,连迟疑都没有。 “主子,上次…损失了不少死士,她回来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女人有些深不可测,咱们不能轻举妄动,这次她必然会加倍小心,她身边有高手,若要动手,必须计划周详,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了…主子,您说,她有没有将遇刺的事告诉皇上或是天亲王?” 碧儿谨慎而道,她总觉得,那个金玉侯真的不好惹,遇刺这么大的事,她回来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太能沉得住气了,而且,派出去的那些是死士,不是一般的家丁护卫,不但没伤着她分毫,竟是一个都没回来,想想就让人后怕。 这次若是在这般冒然派人去,估计也是一样的结果,可能还要出事。 死士可不是那么容易培养的,每一个都费不小的代价,主子说过,他们是留着有大用的,若是这时候用掉了,岂不是可惜? “没错,是要周祥计划一下了,这次自然不能派死士,容我好好想想,你想去打听一下,确定她什么时候离开,都和什么人一起走…” “是!”碧儿暗暗松了口气,生怕主子一时冲动。 “你放心,本宫若是这般经不住事,也走不到今天,初雪那个贱人必须死,但是本宫绝不会为了她把自己的家底轻易再搭进去了,哼,紫金铃,本宫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大本事,对了,皇上有多久没来后宫,多久没来咱们这儿了?” 以前,怎么着,三五天的,总能见着一回,如今却是轻易见不上了。 “皇上最近都住在勤政殿,昨夜…倒是去皇后那里了,听说是为了皇后生辰的事,这次,好像要办一办。” “为皇后办寿宴?皇后不是一惯装模作样勤俭吗,怎么,终于忍不住了?” 碧儿迟疑了下,还是如实说了,“主子,这回好像是皇上让办的,说是皇后每次生辰都潦草过了,这次还是办一办热闹一下…” 果然黎瑶芯听罢脸色一变。 “以前倒是没瞧出来,竟是个有手段心机的,深藏不露,难怪能让皇上立她为后,是本宫小瞧了,好啊,皇上要给皇后过寿,那就好好热闹一下,她这个皇后也差不多到时候了,本宫这个嫔位,也该动一动了,本宫本来还想着以退为进,看来皇上当真是一点情谊都没有…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主子…” 看着此刻的主子,听着她说的话,碧儿莫名害怕。 主子有时候瞧着,真的挺让人害怕的,主子刚才这话,莫不是还要动皇上? 想到这,碧儿不由吓得脸都白了。 “主子,您打算…怎么做?” 对付皇后倒是无妨,可是…… 第784章 离城(2) “小姐,这令牌真的那么厉害吗?” 宫里的赏赐送到初雪这儿,叟和等人都闻讯来了。 “嗯,这赏赐有点重,据说,这紫金令,除了天亲王,这是 有点何德何能的感觉。 “丫头,怎么办?” 东篱看着那紫金令,觉得就是个烫手山芋,有道是过犹不及,这丫头以女儿身占了个爵位,本就够刺眼的了,这下又来块极具分量的紫金令,这不是火上浇油,不知要让多少人当成眼中钉了。 初雪看了一眼笑道,“皇上赏赐,自然是收着了,难不成还能退回去啊,也好,有了这东西,以后行事倒是方便不少。” 叟和忍不住摇头,“皇上敢赏,你这丫头也是敢收,这紫金令,天亲王也是开国时才得了一块。” “先生是说我功不够,受之有愧?”初雪笑着拿起令牌把看了一下。 “这倒是无妨,不久一块令牌吗?皇上都给了,初雪就能收。”丰子越撇了一眼初雪手里的东西,若是从前,他也可以给她个十块八块的,只要她想要……有什么收不得,不过这皇上的心思,还真的值得探究一下,这般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看似风光,却未必是什么好事。 “你这丫头,明知老夫的意思,不觉得烫手啊?” 叟和瞪初雪一眼,什么受之有愧,不就是一块牌子,只是旁人不这般想。 初雪笑着把玩手中的令牌,“先生,篱爹爹,你们无需多虑,就像五哥说的,皇上给,我就收着,这块令牌,说到底,也就是个方便,另外多了一层保护,可若是有人真想要的命,这块令牌也没什么用,能用光明正大手段要我命的,没有!不过有这块令牌,我在戍城的事的确是方便一些,皇上给这块令牌,应该用意也在这,只是有些人看着夸大了而已,先生,既然程岛主他们都已经安顿好了,那这边我暂时也没什么事了,咱们明日就出发吧,五哥,你暂时不便过去,我这次先带着锦绣过去怎么样?” “锦绣?你要带她去戍城?” “嗯,锦家的人快到了,你一个大男人,照顾的再周到也不总有不细致的地方,她现在的月份,路上走慢些没什么大问题,若是再晚一些,肚子大了就不方便了,到那边生去,到时候你孩子要出生,皇上总不好不放行。” 丰子越虽然不舍,也有担心,但也知道初雪的安排是最好的。 “好,那就按着你说的来,一会儿我就回去帮着收拾,你明日就走吗?那我尽快安排一下。” “嗯,这次回去也热闹,师父先生他们都在,梅老他们也过去了,这次回去,可能就要过一段时间才过来了。” “不是一年之后吗?” “不一定。” 初雪没有说全,恐怕为了师兄,还得回来一趟,不过到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初雪的事,丰子越他们也说不准,不过都由着她。 “行吧,若要回来,提前招呼一声。” 皇上厚赏,初雪还是要入宫谢恩,正好辞行。 “明儿就走?不再多留几天?” “皇上,臣可是立了军令状的,一年之期,这巴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呢,也不知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心里没底啊,着急回去看看。” 金赞礼一脸不信,她看着像是心里没底?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忘了这回事呢。 忍不住调侃一句,“你怕是因为状元郎过去了吧,这般迫不及待,还跟朕说婚期不着急,朕估摸着,这杯喜酒应该不会太晚。” 若是寻常女子早就羞红了脸。 初雪却是一幅不为所动的样子。 “皇上,您放心,臣的喜酒,您一定喝得上。” “哈哈哈,那是自然,行了,那你就去吧,朕也把状元郎派给你了,他代表朝廷行事,有什么事,你尽管跟他商量,他会有奏报回来,你放心,这一年之内,只要是工事上的事,朕能行方便的地方,一定不给你添麻烦,金玉侯,朕就静候佳音,若是一年后,您真能做到,那你金玉侯在咱们大昊史书上,必有一笔。” 初雪定大胆望着金赞礼,明眸一笑拱手,“那皇上可让使官备好笔墨了。” “哈哈哈哈,好你个金玉侯,这自信,朕瞧着倒是极喜欢,好,朕等着。” 皇上可一定得等着,希望她和师父的忧虑都是假的。 正如金绝天说的,皇上的确称得上一位明君。 “皇上保重,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一路注意安全。”金赞礼意有所指。 “臣知道了。” “有什么事,不方便跟朕说,跟天亲王说也一样。” 初雪临走时候,皇上又突然来这么一句,初雪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皇上这啥意思,什么叫不方便跟他说却能跟天亲王说。 说真的,这次挺奇怪的,从济州回来之后,初雪就觉得皇上的态度和之前有很大的改变,好像亲切了不少,搞不明白,既然想不明白,就先放一边,她自来如此。 “臣知道了,毕竟天亲王是义兄。” 初雪顺着话回了一句才转身告辞。 皇上目送初雪离开,也是低头一笑,“这个金玉侯,的确是不寻常的女子,以前朕觉着,像县主那般的女子就挺不寻常的,如今看来,是朕见识少了,也难怪她身边能聚集那么多人,这女子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她的能力,更是不输男儿,若是个男儿,咱们大昊,恐怕就有两个天亲王了。” 这话一出,呼也都惊了一下不敢作声。 这是不是太过了…… 两个天亲王,这金玉侯可是外姓。 再如何也成不了天亲王吧。 不过由此可见,皇上是真的看好这个金玉侯,是真的将她当成朝臣了,女子能有此殊荣,也的确是罕见。 不过这金玉侯也确实是本事的。 “明日?” “是,刚到宫里跟皇上请辞。” “才给她紫金令,这就用上了,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可不!主子,她离开永安城,咱们要动手就方便些,但也要仔细小心从长计议。” 碧儿打探到消息,立刻告诉了黎瑶芯。 黎瑶芯撑着头,“本宫好好琢磨一下,她这一趟去,应该段时间内回不来了,既然死士杀不了她,那就换个法子,她不是定下一年之期,立下军令状吗,这历来修路修水利的,出事的也不少…” 第785章 回城,算计开始(1) “永安城有什么事,你可来信告知,本王能解决的,会尽可能帮你解决。” “好!想谢过王爷,有需要麻烦王爷的地方,初雪也一定不会客气,王爷,之前跟您说的事,您也别太担忧,不过…王爷若是方便,还是留意一二…” “本王明白,你且安心,此事关系重大,你…你是个明白的,本王就不多说了,还有…锦家的事,你虽计划周全,但盯着锦家的人很多,你自己还是要注意。” 金绝天认真提醒了一句。 初雪眉目一动,随即一笑,倒也没有太过惊讶,这是大昊天下了,锦家搬迁这件事,开始或许还能瞒一会儿,但是都快到了,要瞒着天亲王怕是有点难的,知道也不足为奇。 “王爷,靖和太远,锦家家逢变故,不得已要换个地方,我便在戍城旁边的遂州找了个地方,过些天他们就要迁徙过来了。” 既然知道了,不介意说明白些,她也知道,天亲王一直有留意锦家。 因为那样东西还在她手里,虽说现在和天亲王关系还不错,但是有些东西始终还是横隔在他们之间的。 天亲王不提,不代表他心里没想着这事。 还有那兵器篇,皇上如今的态度虽然有些让她不明,但是她不会傻到以为皇上会将这事儿给忘了。 她之所以有时候能这般肆无忌惮,就是因为她手里始终还握有一些东西。 人性这东西,太难把握,她也从没想过去掌控什么,还是拽着一些东西比较安全,她早已深入红尘,不再如当初那般孑然一身,她身后,有了很多与她命运息息相关的人。 “遂州…” “天亲王怕也知道了,若是到时候王爷有空,可以来做客。” “一定,锦家乔迁之喜,本王便是抽空也会过去一趟,别忘了告诉我日子。” “好!到时候静候王爷大驾光临。”如此五哥他们一同去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件事,天亲王知晓了,也等于皇上知道了。 “时辰不早了,早些动身吧,路上注意安全。” “多谢王爷相送,告辞。” 初雪也利索,说完便上了马车,叟和已在马车里等候一会儿了。 初雪这一趟回永安城,待的时日不多,却是做了不少事,现在提及她,满朝文武至少都大概有数了,连着终身大事都定了。 她来的悄然,走的也悄然,除了金绝天,也没惊动旁人,丰子越等人则在城门等着。 “王爷,一路到戍城,路上都安排了人,确保金玉侯安全无虞。” 目送马车离开,青岁跟金绝天汇报了一下。 金绝天看着马车一点点离开视线,点了点头转身,“若还敢在路上动手,便是找死,这两天可有动静?” 青岁知道金绝天在问什么,轻轻颔首却没做声。 金绝天瞬间明白,翻身上马,“回府说。” 初雪一走,宫里就收到消息了。 黎瑶芯抱着自己的小猫儿慵懒坐在椅子上,皇后寿辰,她这两天也打起了精神,但是宫外的事却让她此刻更加挂心。 “碧儿,都安排妥帖了?” “回主子,都按着主子的意思送出消息了,是奴婢亲自去办的,外头让主子放心,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杀人,不一定要用刀,不是吗?宫里呢,过几天就是皇后的寿辰,咱们爷的帮帮忙,毕竟是皇后娘娘头一回在宫里设宴祝寿,一定要尽可能的热闹。” 黎瑶芯说着勾唇一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怀里的猫儿。 碧儿心头一颤,主子现在做事,胆子越来越大了,真的要在皇后娘娘的寿辰上动手脚吗? 皇后娘娘如今可是今非昔比,这三年,她主持后宫,不知暗中安插了多少人。 “主子,皇后娘娘的寿宴,都是她宫里的人在安排,还有内务府,咱们的人很难插手,所用物品,也都是一一过目…皇后身边的那个晴姑姑十分厉害仔细,主子…” 碧儿还是想提醒一句,让主子从长计议,这次皇后生辰,要动手也绝不能冒失,必须从长计议,而且,不能下重手,万一适得其反,她怕后果难以承受。 “那个晴岚,的确是个厉害的,手底下的宫婢也被她驯得服服帖帖,那就先从她下手吧,折了皇后娘娘的左膀右臂也好。” “娘娘的意思,先动皇后身边的人?” 这主意倒是不错,直接动皇后,那必须计划周详,也不容许有错,若是皇后身边的人,那机会就多很多了,而且也好下手多了。 “本宫知道,你这丫头一直瞧那个晴岚不顺眼吧,觉得她抢了你在宫里的风光,其实,你倒也怪不着她,若是本宫为后,谁能抢走你这丫头的风光?”这丫头,倒是没看清楚本质,她们这些当奴才的,风光与否,全看主子,要想自己风光,就要想尽办法帮着自己的主子,主子日子好过了,她们自然也就好过了。 “奴婢就是见不得她小人得志的样子…奴婢的荣光,都是主子给的,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主子,替主子办差。” “你素来是个聪明的,这件事,你可有想法?皇后娘娘难得办一次寿,本宫怎么也得给她备一份大礼不是吗?” “娘娘,奴婢这就好好想想…”碧儿之前想的,都是皇后寿辰宴上动手脚的事,没忘这方面想,这下来了精神。 “等你想,怕是来不及,本宫记得,那个晴岚与呼总管手底下那个楼东十分交好,楼东这几年,可是私下帮了皇后不少忙,皇后能越发得皇上看重,他功不可没,这宫里,宫女宫侍凑合过日子的也不是没有,只是这身份摆在这,主子恩赏也就罢了,若是私下…那就是大大不妥,这晴岚可是皇后身边的人,是宫中宫婢的表率,这样可是不妥……” 碧儿一听就明白了。眼睛一亮,瞬间精神了。 “主子英明!奴婢知道该怎么办了。” “知道怎么办了就去办吧!”黎瑶芯对宫里的事还是颇为自信的,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宫外的事,想到这人不住叮嘱道:“戍城那边有什么消息,立刻告知本宫。” “是,奴婢一定叮嘱他们好生盯着。” “去吧!本宫有些日子没去看皇上了,皇上也许久没喝到本宫亲手煲的汤了……” 抱歉,今天早七晚九,加班,只能和你一章,明天正常 第786章 消息来了(1) “公子……赐婚…和金玉侯!!!” 消息送到戍城,时间自然要久一点,差不多和吕文郁同时到的。 吕文郁一路急赶,随意用时相对短一点。 “可是真的?” 黎顺水也有些不敢相信,又问了来送信的人一遍。 来人点头,“小的不敢乱说,千真万确,圣旨送到府上的,老爷子专程招呼让来告诉公子。” “知…知道了。” 愣了片刻,黎顺水才应了一句。 兴旺整个人都惊住了,金玉侯?赐婚?公子和金玉侯? 实在是难以想象。 “恭喜…恭喜公子。” 不管怎么样,这是皇上赐婚,那就得恭喜一声,只是这一声恭喜,兴旺说得属实有些尴尬。 “什么!!赐婚?” 正好,吕文郁就在初雪府上拜访萧爷和云银玲,听得这事,都是一脸惊愕,纷纷看向刚赶到的吕文郁。 吕文郁目色转动,最后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 云银玲一时没绷住直接跌坐椅子上,赐婚,她家六丫头被皇上赐婚了。 猛地抬头看着黎顺水,这个黎大人…… “吕公子,此事…初雪何时回来?” 楚萧景生怕直接的夫人担心太过,赶紧急问了句,这可是终生大事,皇上怎么能乱点鸳鸯谱,那丫头的脾气,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吧,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赐婚了? “萧爷,云先生,这会儿她应该在路上,估摸着,也就这两天要到了,对了,这次叟和老先生和方老前辈应该都会随同过来,对了,梅老他们在府上住的可习惯?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吕文郁尽可能将话题转移,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婚事,还是等初雪自己来了跟他们说吧。 想着,不由偷偷瞄了一眼黎顺水,看着他耳边不经意的一抹红晕,心头情绪有些莫名。 他现在应该还是没想起过往,听得此事,他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好像也在情理之中,看得懂她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喜欢啊,这世上,便也只有这样一个她。 “哦,她就回来了…这孩子,一走三年多,也该回来了,她姑姑都想死她了,吕公子也是一路劳顿,夫人,你先与他一起去见梅老他们,他们住在别院,我和黎大人还有些事要说。” 此时先把夫人支开吧,要不她看着这个黎大人就想着初雪的婚事,不够她担心的。 楚萧景也一遍遍告诉自己想别乱想,就算是圣旨,这事…说不定也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她没冲动行事就好,一切等她回来再说吧。 吕文郁也是懂事,赶紧说了一句有劳云先生。 云银玲也知道自家夫君的用意,强撑起身点头。 才出的门,就迫不及待的问着吕文郁。 “吕公子,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赐婚了?里头那个黎大人是怎么回事,雪丫头知道他吗?认识吗?她怎么说?那丫头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她没乱来吧,而今到底是大昊天下,她可不能胡来,凡事%……” 云银玲一看就是慌了神,东一句西一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具体想问什么了。 “云先生别急,初雪认识对方,关系还不错,初雪对他…印象还不错,黎大人是今年新科状元,才华横溢…云先生,你们不是一直盼着初雪能成亲吗,如今皇上赐婚,怎么反倒着急起来了?” “能不着急吗?你说说这突然间的,我们是盼着她能成亲,盼着她…可是那孩子,你也是知道的,她心里哪里装的下别人,对了,这三年,你一直跟她在一起,她可放开了些?身子如何了?” 虽然有书信往来,这三年,初雪的消息,云银玲一直是知道的,但是书信终究只是书信,心里挂念担忧在所难免。 “嗯,她这三年一切都好,去了不少地方,也做了不少事,她的性子,云先生是知道的,心里的事从来不写在脸上,再说,那是梅时九,如何真的放得开,不过云先生真的不必太担忧,她也不是寻常女子,心里除了女儿情长,还装着太多的事,不拘在一方天地,她的天地很广阔,自然也活得宽阔。” 云银玲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她明白吕文郁的意思,可她担心的,只有那丫头是否开心,是否幸福。 “这个黎大人,她当真认识?那她是同意这桩婚事?” 也是,皇上总不能无缘无故给赐婚吧,这丫头,在永安城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这事,还是等她回来跟您说吧,她的心思,只有她自己明白,不过云先生放心,她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妥的事。” 云银玲这才没多问了,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只能作罢,反正圣旨都下了,再担心她也只能等初雪来了再说。 哎哟,刚才怎么没好好看看那个黎大人,瞧着模样都是周正,感觉人也是彬彬有礼。 听说还是状元郎,那定也是个有才华的,就是不知道他对初雪那丫头是什么看法…… 又开始多想了。 吕文郁无奈,知道拦不住人家多想。 府内,突然听得这消息,再看黎顺水,楚萧景是目光就有些不同了。 “黎大人,不好意思,我家夫人…突然听得这个消息,有些失态,还请大人见谅。” “萧爷千万别这么说,听说,她自小蒙云先生照顾,两人感情非常好,这是人之常情,便是我听着这个消息也颇为震惊。” 黎顺水大大方方的接话。 “黎大人与…初雪相熟?” 听黎顺水这么说,楚萧景忍不住问了句。 黎顺水忍不住微微一笑,心头莫名颤动,这婚事,他知道自己并不排拒,甚至…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欢喜,但是他也知道,这婚事虽是圣旨…可她… 那日宫宴上,他听得明白,在她心里,她师兄无人能及! “不能说熟,相识,金玉侯是一位不同寻常的齐女子,我十分佩服的女主,到了这儿,看过工事之后,更是敬佩!” 一年之期,恐怕满朝文武没人相信她能做到,但是到了这儿,他所见,让他觉得他之前所想没错,她的胸有成竹,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这一年之期,她并没有夸张。 楚萧景点了点头,也不是不知道说什么,气氛突然有些尴。 “萧爷,有几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还是黎顺水主动化解尴尬,他明白对方的心情。 第787章 回到戍城(2) “锦绣,快到戍城了,你可撑得住?” 锦绣有孕在身,初雪一路上格外小心谨慎,所以行程也慢了一些。 “都怪我,耽搁了行程,没耽误你的事吧。” 锦绣不好意思捂着肚子任由初雪扶着上车,刚又休息了一阵。 “说什么呢,能耽搁什么,你和孩子要紧,五哥走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你若是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五哥交代,再说,也没耽搁什么,最晚今夜就到了。” “这不是怕耽搁你的事吗,说了让你先行你又不肯。” 锦绣是真怕耽误初雪什么事,初雪又说了两句,这一路,她的确是小心。 “初雪,那个黎大人就在戍城,听你五哥说,你对这桩婚事,好似…” 初雪忍不住一笑,“你一路都想问吧,却转着不动声色。” “被你看出来了,初雪,你别没事人一样,你自己也跟我说过,婚姻大事不能儿戏,怎么轮到你自己身上就不是了?那个黎大人,你才见着及其,真的了解吗?你五哥说了,便是圣旨,只要你真的不想嫁,他就是豁出去也会帮你想法子。” 锦绣坐下,拉着初雪一同一下缓缓说了起来,桃儿坐在车外听着暗暗点头,可不,五夫人可要好好跟小姐说说。 马车缓缓而行,初雪挑开车帘让马车里舒畅一些,就怕锦绣不适。 “让你们担心了,这婚事,真不用太过操心,五哥可千万别胡来,我知道,五哥面上看着没什么,可这几年,他也着实不容易,说得难听点,亡国之君,这一个头衔压在身上,就非常人能承受的,虽说当今皇上优待,并没有为难什么的,可他住在永安城,心里肯定也不舒服,他明明胸有大志,曾经也是指点江山之人,现在却只能拘在一方天地,他说是闯荡江湖,可哪有江湖人的自在?他这几年,积攒下来的那点东西不容易,将来留给你们的孩子吧…” 初雪心里都清楚,只是平日不说罢了,因为他们都不需要去说这些。 锦绣默默低头,身为丰子越的枕边人,她自然比旁人看得更清楚。 “你们兄妹总是这样,都明白对方,有些话却又从来不说,你啊,也别太为他操心,这些年,虽说拘束了些,但是他活得通透,也看得开,别小瞧了你五哥,他说,这天下一天天好起来,百姓安君乐园,大昊皇上执政有方,心有社稷……” 锦绣含笑说着自己的夫君,她并不觉得自己跟着一个亡国之君有什么可屈辱的,相反,她觉得很安心,她的夫君对她很好,是个男子汉,能承旁人所不能承受之重。 初雪看得出,他们夫妻恩爱,“看你和五哥这般互相理解,觉着这世上夫妻也便是如此了,锦绣,以前我还想着是不是委屈你,但是现在我真的放心了,锦家马上就到遂州了,到时候你娘他们照顾着,五哥也能更加放心,不知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娃还是女娃,不管男女,应该都是个聪明懂事的乖巧孩子。” 初雪是真的有些羡慕。 “你瞧瞧,本来说你的事,转着弯又到我身上了,初雪,你别打马虎,你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差点就让她绕过去了。 “锦绣…我没跟五哥他们开玩笑,这婚事,或许并非坏事,至少,现在来看,黎顺水这个人不错,况且,皇上答应,婚期任我说了算,便是不喜欢,只要没成婚,那也就是一道圣旨,我还在乎外头那些个说辞不成?有些事,现在我不便说,等将来你们就知道了。” 初雪这表情,这一番含糊的话,说的锦绣眉头直皱。 “你该不会真的看上哪个状元郎了吧,我可不行你会含糊其辞,不行,回头到了地方,我要好好瞧瞧找个黎大人,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说一句不错,那定是十分不错了。” 初雪竟然莫名脸颊红了一下,这一下可没逃过锦绣的目光,女子的感觉是最敏锐的,当即瞪着眼指着初雪,“初雪,你不会真的…” “说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初雪不欲多说,锦绣也听出来,但是实在忍不住好奇啊。 这样子,分明是对那个状元郎不一般啊,不行,回头一定要好好瞧清楚,就是是何方人物。 听夫君说,虽然只草草见过两次,但是瞧着人的确不寻常,还盯着她到了戍城多帮着看看呢。 当然,丰子越的意思,若有不妥,赶紧去信告诉他。 初雪的婚事,所有人都操心着,同行的叟和和方源一路上没少嘀咕。 这不快到戍城了,两人又忍不住说起来了。 “这丫头到底怎么想的?我怎么越想越不对劲,不行,回头我可得好好瞧瞧你们说得这个黎顺水,是在戍城对吧。” 叟和看了老友一样,“自然是要好好看看,关键是咱们雪丫头的态度,十分不同,老夫也说不上来,不过这男女之事,咱们这些老家伙也闹不明白,到时候看看人再说吧,若真是个不错的…倒也不是坏事,这丫头总不能一辈子一个孤零零的。” 虽然大家心里都会觉着遗憾,那么般配的两个孩子啊。 可是人总要往前看的,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老夫得看仔细了,还得问问生辰八字什么的。” 方源这边想的更多,毕竟是自己心爱的小徒儿,也是唯一的徒儿。 “你啊,哈哈哈,行了,咱们就别操心这么多,我瞧着,那丫头自己一点都着急,对这甚至可是没什么反应。” 叟和最奇怪的,就是初雪的态度。 所以这一路,不由多想了些,他是真瞧不出这丫头为这事烦扰,并非怕他们担心。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也跟着放心不少,自己的学生是什么秉性,他能不清楚吗? 若真是强迫,便是圣旨,她就能遵照? 方源见状捏着胡子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黎顺水得知初雪回来的消息,本来就莫名紧张了,当看到一群人齐齐盯着他打量的时候,差点有些招架不住。 “怎么都来接了,这阵仗闹得。” 初雪下马车一看,扶额一笑,连忙扶着疾步而上云银玲。 “姑姑,您在府上等着就是了。” “你这丫头,姑姑都恨不得去路上接了。”这是真话。 “下官见过金玉侯!” 一旁一直赔笑的百里世袭终于找着机会开口了。 要说他这个知州,那是真的…… 第788章 回到戍城(1) 再见初雪,黎顺水的心境依然不一样。 “黎大人,远来戍城,可还习惯?” 一群人到了初雪府上,免不了一番寒暄,云银玲也只能压着满肚子的话等着。 本以为初雪会先跟百里世袭说话,没想到进来对一句话却是对自己说的。 素来应对自如大大方方的黎顺水不由愣了一下。 耳根不由自主的红了。 “戍城很好,承蒙侯爷关照,下官到此收萧爷等人照顾。” 初雪笑着点头,“应该的,习惯就好。” 说完扭头看向百里世袭。 “百里大人,当年皇上下的是密旨,本侯也不好…还望百里大人见谅,并非本侯有意隐瞒身份,百里大人,这三年,戍城有劳你操持了,辛苦了。” 这是她的封地,以主人家的身份说话并无什么不妥。 “应该的应该的,下官是朝廷派来这儿的知州,所做之事,都是分内之事,如今侯爷回来了,下官就安心多了,侯爷为戍城百姓谋大福了…”就是坑的百里家差点倾家荡产了。 初雪明眸一笑,立刻打起官腔。 “哪里哪里,说起来,本侯真要好好谢谢百里家,若非百里家大力支持,本侯说的也就是一句空话,百姓们要感谢百里家,本侯更要谢,本侯已经吩咐了,到时候路修好了,水利修好了,让他们立一个碑…。” “侯爷太客气了!是百里家应该做的!”这时候了,银子都出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他早就叮嘱过家里,不要招惹眼前这位,哎,这下好了,折了一个百里永康算是活该,可这二百万两真是白白…不能这么说,好歹是换了一块功德碑吧。 真真的破财消灾了。 “难怪皇上要夸一句仁商了!本侯这戍城的工事若非百里家鼎力相助,恐怕真的难以推动,以后这戍城的许多事,还要有劳百里大人。” 初雪还是挺客气的,不管怎么说,那可是两百万两,别说,若是百里家不出手,她这工事还真有难度,虽然她还有二手准备,但是绝不会比现在轻松。 而且,在天亲王的推动下,百官和各处富商捐的工程款加起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这样她的压力就小了很多,她已经把通达天下各处的掌柜都逼的挺紧张了。 “应该的,下官应尽之责,侯爷,有什么事,侯爷尽管吩咐。” 再见面,眼前这女子已经成了侯爷,还好当时他态度拿捏的还算不错,否则现在就多少尴尬了。 想着,不由瞄了一眼黎顺水,他也听着风声,真是没想到啊。 百里世袭还是十分懂事的,并没有逗留多久,今天算是打招呼,改天再好好交谈一下公务,毕竟这戍城是封地,那他这个知州所做的一些事,多少还是要跟人家主人详细说说,虽然他是朝廷直派的官员。 哎,皇上啥时候能向着把他弄回去啊,这戍城那里用得上什么知州? 这不是闹吗? 他百里世袭在这算啥啊。 百里世袭一皱,剩下的,都算是自己人了,初雪的态度立刻就不一样了,不再一口一个本侯。 毕竟黎顺水也算是自己人不是吗? “祖父,辛苦您老人家了,我把先生和师父他们也请来了,正好你们老人家有个伴,没事的时候可以下下棋说说话。” 年纪大了,其实最怕寂寞。 梅老看着初雪,也是感慨万千,到了戍城,看到这儿的情况,对她更是刮目相看,知道她早有准备,却不知道她准备这么充足,活着不该说准备,她早就开始动了,这三年,都在为她所做之事在行动。 “好孩子,你也辛苦,听说你来之前还去平水贼了,为朝廷立了大功,收服了三千水贼?了不得啊,什么巾帼不让须眉的,叫老夫看,咱们雪丫头真真是一般男儿拍马也追不上的。” 说话间别有深意看了一眼黎顺水。 说来也奇怪,明明没见过几面,却让人看着莫名亲切,讨厌不起来。 真就讨厌不起来,本来听着赐婚的事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的,人之常情吗,可是这会儿见着人,却又…哎,皇上赐婚,又与人家何干呢?一个刚入朝的,还是黎家的养子,能左右自己的人生吗?怕是难啊,且瞧着,有读书人那股子劲,眉眼周正,眼里透着正气,反正瞧着不是那等不妥的。 “自家的孩子,怎么都是好的,祖父,您可别夸过头了,小心我骄傲。” “怎么,不该骄傲吗?本来就是,你让他们说说,这当世男儿,能挑出几个能跟你相比的,不过丫头啊,这种事,还是危险,听说朝中不少人抢着去,以后让他们去就是了,咱们不跟他们争功劳,也让他们知道,有些事,不是谁都可以。” 梅老一改常态,竟是带着几分宠溺,初雪明白,这是将从前没有夸在身子身上的话如今都毫无保留用在她身上了。 “梅老,你就别夸了,再夸真要上天了,不过这丫头嘛…也确实不错,老哥啊,咱们也有一阵子没见,这次她师父正好也来了,咱们可得好好说说话,这儿不似永安城,别说,到了这儿,还真就松乏不少,走走,咱们先不管这丫头,她如今可是朝廷的金玉侯,还有一堆公务在身呢,咱们就不妨碍她办事,晚些再说,咱们先聊着。” 叟和出来打圆场,有意无意打量着黎顺水,这丫头倒是没说错,这小子…瞧着还不错。 “好,好,不打扰侯爷!咱们去聊。” 梅老何其聪明,顺着就起身了。 一直没做声的方源就没那么隐晦了,跟着起身,但是没有直接走人,而是走向了一直有些略微紧张故作镇定的黎顺水。 “这位就是黎大人?咱们的新科状元?” 黎顺水赶紧起身行礼,“晚辈黎顺水,见过前辈!”态度十分恭敬。 上下打量,目光犀利,好似要把人瞧出个窟窿来。 “黎大人今年多大?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师父,您老快去跟先生他们聊天去,我这还有些事要找黎大人商量,没事问这些做什么,不合适不合适。” 初雪赶紧解围,师父啊,您这……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都赐婚了吗?我徒儿未来的夫君,问不得?你这丫头,这还没成婚呢,怎么还护上了,行行,回头说。” 老人家不高兴的抬着下颚扭身就走。 “前辈,晚辈是被黎家老爷子三年多前所救带回黎家的,具体年纪…不详,从前的事也记不起来,晚辈平日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事,勉强说来就是…看书吧。” 没想到黎顺水竟然一本正经拱手对着方源的背影回话。 第789章 失态了(2) “大人,女侯爷,乖乖,瞧瞧刚才那风范,还真像那么回事。” 跟随百里世袭而来的管事出了府门好一段距离才敢做声。 “瞎说什么?什么叫像那么回事,就是那么回事……呸呸,本官跟着你瞎说什么,记着,她是大昊的金玉侯,超品侯爵,有封地,有封号,皇上开国时册封的,之前是密旨,现在已经公开了,这一公开,又是降服水贼,又是这么大的工程,这女子,能是寻常人?那是能跟天亲王他们一较高低的人物,你懂不懂?记着,以后见着,给本宫恭恭敬敬的,可千万别给本官惹麻烦。” 这要是惹不起啊,百里家在她面前,还没出手就败下阵来了。 两百万辆,百里家要挣多久啊? 这两百万辆,已经让百里家内伤了。 哎,可是没办法啊! “知道了,大人放心,小的记下了。” “记下就好,回去跟府上的人都交代一遍。” “是!” “还有,那个黎顺水黎大人,虽说他现在官职不高,刚入朝,你们也都客气些,虽是黎家养子,可是一朝高中状元,说明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当今皇上,求贤若喝,听说皇上多次在公开场合夸赞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加上背后有黎家,现在又与金玉侯有婚事在身,哎,如今这些年轻人哟…” “知道了,这个黎大人,日后我们也会客气些。” “知道就好,哎,本宫这个知州啊,在这,得夹着尾巴做人啊,你知不知道你家老爷的难处,赶紧回去,再把公文整理一下,记着,以后这些个公事,都要提醒本官,本宫得跟侯爷禀报。” “大人,这……您是朝廷直派的知州,不是应该跟朝廷汇报吗?” “你懂个屁!这里是封地,你知道封地的意思吗?很多事,朝廷都管不上。” 百里世袭说完跺了跺脚,罢了罢了,不说不说,说了又要叹气了,这算啥事啊,这封地,原本就不设知州的,只要一个地方监视就可以,所以,他这个知州,其实处境是十分尴尬的,皇上能不能想着这回事赶紧给他调走啊,这监视也不是好差事啊。 头疼,太头疼了,家里还让他密切注意些这里的一举一动,这不是开玩笑嘛? 注意了又如何?还不明白吗? 百里世袭倒是个明白人。 “这丫头成了侯爷,事都多了,回来连话都说不上了,你瞧瞧……” 回来没捞着好好说说话的云银玲,回到屋子里就开始抱怨了。 倒也不是真抱怨,就是感慨。 她的六丫头,如今不光是她的六丫头,她身后关乎着太多人,太多事,六丫头早就不知不觉中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好了夫人,这不是没法子吗?你还能不理解,不过是太久没见,想着好好和她说说话,又着急担心她赐婚的事,没事没事,人都回来了,等她忙完,一会就该来找你聊天了,她心里明白的。” 云银玲心里也明白,但就是忍不住抱怨一句,还是因为担心啊。 “你说,她和那个黎大人…在说什么啊?” 除了担心,还有好奇,刚才她可是瞧出来了,自家六丫头明显有些向着那个黎大人啊。 “夫人想知道,一会儿直接问初雪就是了,夫人,刚才您也瞧出来几分吧,这赐婚,您就别太担心了,若是那丫头不愿意,这事她真能给搅黄了,她的本事和脾气,您这当姑姑的应该清楚啊。” “什么本事脾气的,不就是个胆大包天啊,哎,有时候真能被这丫头吓死,算了算了,等着吧。” “你啊,夫人,你说说那个黎顺水,你看着如何?” 这会儿,的确是可以稍稍讨论一下,经过刚才一番观察,好似又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云银玲被这么一问,忍不住认真思索起来,“要说这个黎大人,看着也是一表人才温文尔雅,还谦谦有礼,我刚才仔细看着,他应该对咱们六丫头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并非只是单纯的赐婚,你瞧着没,那耳根子都红了,那眼神也是…若是六丫头也有意,那倒是…也不错。” 楚萧景笑了笑,夫人看出来了,他自然也注意到了,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骗不了人的。 不过,他们中间,始终还是隔着个梅时九,即便初雪那丫头对黎大人看着也有那么一点意思,但是…… 哎,不多想了,或许他们就是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且看看吧。 话说回来,那个黎大人,他瞧着是个不错的。 几位老人家应该也是这个看法。 “顺水,文郁都跟你说了吧。” 没了其他人,初雪也就不藏掖了,直接开门见山。 她本来就是个这么个性子。 没想到初雪这么直接。 黎顺水看了一旁跟着进来的吕文郁,随后点了点头,“来时路上,吕公子的确找过我,这些天,我心中也颇多疑惑,想请教吕公子和侯爷。” 要说直接心里不乱想,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关乎自己的身世啊。 “来之前,我去过黎府,去找过黎老爷子。” 初雪也直来直往。 “你去找过老爷子?” 黎顺水愣了下。 初雪直视对方,她有很多话想说,现在看着对方,眼里的热切,让黎顺水竟有些慌乱。 “我去求证过,他说,他当时就是在苍川附近救的你,也的确是给你换了脸,还有身上一些疤痕也处理过,时间、地点差不多都对上了…” “初雪,别激动,慢慢说。” 吕文郁一旁看着,赶紧拦了一句,从来没见过初雪这般失态过,也只有关乎梅时九的事才能让他如此失了方寸。 初雪一个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画卷,急切展开。 “你看看……” 看着递过来的画卷,在看着眼前的人,对上对方的眼神,黎顺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有一瞬间特别的难受。 他其实早就看得出来,从在城门口见着到这儿,她虽然面上在应付大家,可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他其实也一样,只是强装平静罢了。 他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此刻竟希望自己真的就是她口中心中的那个师兄,可又怕不是。 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更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样子。 她可知道,她在人前光芒万丈的样子有多迷人。 第790章 心疼的感觉(1) 画卷展开,上面出现一个男子,面容俊俏,笑容温和,不染尘埃,目光深邃又纯净… “他是…你师兄,传闻中的九公子?” 初雪并不知道,这些日子,黎顺水打听了很多有关梅时九的事迹,也找到了一些他写的诗文,心里早就有了一个大概的形象,当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他就怔住了,因为这画面上的人,竟然和他心里的梅时九完全吻合。 好似梅时九就该是这个样子。 “没错…就是他。” 初雪声音吻合,走近一同看着黎顺水手中的画像。 吕文郁见状起身默默退出书房。 其实,他说再多,没用,他该说的都说了,也不需要他再用言语去佐证什么,他只要安心将药弄出来,能让他尽早回复记忆就好,其他的,便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或许只有她自己没看出来,便他不是梅时九,他对她,也已动了情。 她根本无需担心对方就从她眼前或是身边消失。 他只会一步步靠近,可能是因为在意,所以才会越发看不清楚,正所谓当局者迷吧。 “公子…” 桃儿和车前还有兴旺都在门口候着。 吕文郁出来,车前忙喊了一声。 吕文郁做了个手势让别做声,“都别进去,桃儿,也不用进去伺候,等他们有需要唤了再进去。” “好!”桃儿点了点头看着紧闭的门若有所思。 而屋外,兴旺则多少有点紧张。 以前也就罢了,这如今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了,好像呆在一起也没什么,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紧张呢。 这边,云银玲让人过去看了几道了。 知道初雪和黎顺水在屋里关着门,免不得又担心。 “六丫头素来是知道分寸的,这还没成婚,孤男寡女的单独相处,多少不合适啊…” “好了夫人,您就别担心了,你也说了她是个有分寸的,他们是未婚男女没错,可他们两也是朝臣,就是单独在一个屋子里说事也没什么不妥的,没事的,吕公子不是才出来吗?” 楚萧景笑说着宽了宽自家夫人的心,知道她就是担心才多想。 云银玲这不是突然听着赐婚的事心里一直没缓过劲来,这才多余担心这些。 若是没那圣旨的事,这会儿她根本不会这般担心。 而初雪的书房里,两人一起看着梅时九的画像许久没做声。 两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这是侯爷画的?” 许久的沉默之后,还是黎顺水打破了沉默,看着专注望着画像的初雪,心里莫名的难受,有一些慌。 “这里也没旁人,别叫侯爷了,没错,这画是我画的,是他消失之后我画的,其实,我不会画画,画得十分一般,看着,也就四分相吧,你知道吗,在他离开的那一段时间,我大病了一场…” 初雪回到座位缓缓坐下娓娓道来。 这些话,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 不知道跟谁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不知道该如何说。 黎顺水将画卷慢慢收起坐在那听着。 “那会儿,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像溺水的感觉,怎么挣扎也浮不起来,知道那会儿我才知道,原来,失去一个人和失去一样东西是不一样的…我也是 黎顺水听着听着,心如针扎,眼眶也红了。 他明明与她,才相识这么久,便是对她…有些心思,也不至于这般… 很疼,他没说一句,他心口就疼上几分。 他的印象里,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子,比男儿还坚强的女子,没想到,她也有那般脆弱的时候,为了一个人,不要命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心如死灰?行尸走肉? 他突然庆幸,庆幸那时候她身边有那些人,有吕文郁他们,有不顾一切想要将她救回来的人。 “等我稍稍好些,我能起身了,能在屋里稍稍走动了,我便画了这幅画,可是我画不出他真实的模样,那时候我就想着,早些年,我怎么不好好学画呢?如此,我就能画得更好些,我那会儿见不得风,成天在屋子里待着,没事就盯着这幅画,慢慢的,我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我发现,其实我是该好好活下去的,因为我还有许多事没做,跟他说过的事,他也有许多事没完成,我可以替他做,这样也挺好的……” 初雪说着说着,脸上笑容也跟着温和起来。 黎顺水始终没做声,心口却是钝痛的。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他无法想象当时她是怎么走出来的,怎么活下来的,但是他此刻特别痛,痛她所痛,就好像能感同身受一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此刻,他突然想失去理智的说一声,他就是梅时九,是她心心念念的师兄,如此,她的人生是不是就完整了。 因为他此刻突然意识到,便是她再如何风光,再如何光鲜亮丽,她的人生,因为缺了那一个人,永远都不会完整,总还是留着缺憾,而他想补上她的缺憾。 可越是如此,他越发不敢开口。 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不是让她失望了。 他究竟是谁…… 当一个人,突然无比希望自己是另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感觉其实也很痛,也很巧妙。 他这会儿希望吕文郁他们说得是真的。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会是那样的情况,我以前总觉得,自己生性凉薄,或是生存环境让我没办法那般炙热的对待一个人,以至于他在的时候,我便是看着他的一往情深,也总是理智克制,始终保留几分清醒,你知道吗?半年,那半年里,我都是靠着那些并不亲昵的记忆走过来的,你等着,我给你看些东西……” 初雪说着,又转身拿出一个小箱子。 “这里头,是我们往来的信件,他曾经送过我一直鹦鸽,叫绿毛,那鸟儿特别有灵性…后来,苍川大战之后,那鸟儿也没了,我病好之后,让人去那里寻了许久,始终没找到,就像师兄一样…” 第791章 别哭(2) 一封封信摆在面前,黎顺水竟有些莫名的害怕。 “我能看看嘛?” 这句话,有些唐突,有些无礼,这是他们之间的私密之物,他提出来要看看多少不合适,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看看。 “恩!” 恩来就是拿出来给他看的。 没关系,就算他现在想不起来,她就陪着他,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来的。 此刻,初雪就断定眼前之人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可是她的压制着自己心里的感觉,她怕太过炙热,会吧对方吓到了。 一遍遍告诉自己,来日方长。 这些天,她也是靠着这句话,尽可能不去多想,尽可能让自己冷静,否则,她早就不顾一切奔过来了。 可到了这,见到了他,她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 所以才会放下姑姑他们,这会儿在这单独跟他说话。 原来,她心里还是迫切的希望他能想起一切,迫切的想要确定,他就是她师兄。 原来,她心里竟是害怕的,害怕不是,也害怕他真的什么都想不起。 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感情竟然可以如此复杂,这也是她从未想到的。 “藏头诗……” 黎顺水才看了几张,可从字里行间,他已经看出来了她口中的师兄对她的感情,炙热,温柔又小心翼翼。 还有明目张胆。 他的字里行间,看似平淡如水,却是把所有的柔情都藏在这温柔似水的平淡里。 “你…看出来了?” 这些藏头诗,她都是后面发现的,也因为发现了这藏头诗,她才去找了他。 “梅公子的字很好,很特别,他的文采也很好…见多识广,他……” 胸怀大志,忧国忧民,都说见字如见人,其实,他早就从梅时九的一些文字里看出来了,看出来她的师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看到这些信,认识更深了。 甚至,他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不必过度解读,他就能明白这文字里暗藏的深情。 一封接一封信的看着,没有停下的意思,一个不客气,一个不阻拦,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屋外,桃儿略有些担心,但是想着吕文郁的话,最终还是忍着没进去打扰。 兴旺也有些莫名紧张,但这是侯府,是侯爷的书房,没有传唤,他是万万不敢乱闯的。 “公子,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已经出去了好一会儿的吕文郁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院子里不远处的长廊上坐着,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安静坐着发发呆。 “又没什么急事,他们既然聊得来,就聊着吧,难得她与人说话投机,以前与人说话说半天,不是生意上的事就是朝中的事,甚少有说与自己有关的…” “公子,初雪小姐她真的喜欢那个状元郎吗?” 在永安城时候,车前就听了外头的一些传闻,当然,那时候他是根本不信的,所以也不屑问。 可现在,他都看得出来,初雪看黎顺水的眼神不太一样。 “嘘,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再说,喜欢又怎么了,只要她喜欢,是谁都好…她一个人,寂寞太久了。” 虽然这三年多,几乎一直都在她身边,而且,她身边一直没离开过人,可是她身上,总是笼罩着孤寂感,那种孤寂感,便是是置身人群,也能一眼看出来,因为缺了一个人,而把自己与世隔绝起来的感觉,看不出来,却能感受到的到。 所以,他这些天,没日没夜的琢磨要方子。 虽然他说有很大的把握,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慌乱的。 就怕万一…… 万一不是呢? 她该怎么办,她绝对无法再承受一次的,所以,这个黎顺水,不是也的是! 这是他心里的秘密,因为,他不想让她再次失望,不想让她那会儿一样,活着,却没有魂魄。 “走吧,去熬药。” “熬药?初雪小姐又不舒服吗?”车前习惯性紧张。 “给黎大人的。” 吕文郁说着便起身去了,有些事,他自己知道就好。 屋内。 黎顺水竟然将所有的信都看完了,而初雪也任他看着,看着她自己尘封起来了几年的东西。 “我能…用下你屋里的笔墨纸砚吗?” “好!”初雪也不问他要干嘛,亲自起身帮他研磨。 黎顺水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我自己来,不劳烦侯爷。” “在这儿,不叫我侯爷如何?” 黎顺水一笑,“好!初雪!” 这两个字出口,黎顺水和初雪都呆愣了一下,彼此对望,久久回不过神。 初雪脸上不由自主的扬起一抹笑,“嗯,好听。” 黎顺水又是面色一红,低着头赶紧错开目光开始站在书桌前忙活起来。 “你不是写字?” “我想画画!” 画画?“好!”初雪点了点头,虽然心里略有疑惑,却安静站在一旁背着手看着。 从前,他们在书房的时候,她也这般站子一旁看着他写字。 他们的动作是那么像…… “画人?” 看着纸张上大概的轮廓,初雪不由好奇。 黎顺水只是微微一笑,“我在话你眼里、心里的梅时九,介意吗?”嘴里问着是否介意,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下。 画师兄? 初雪愣了一下,随后轻轻摇头,却是安静不做声了。 他要画师兄? 随着他手中的笔一下下挥动,纸张上一个熟悉的人影慢慢显现,当看到纸张上的人,初雪心跳如雷。 黎顺水并没有见过他,如何能画得…… 想到这儿,初雪怔怔望着黎顺水,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她画的只有四分像,而他画的,却有一模一样。 一个没见过的人,如何能把他画得这么相像,这么传神? “画好了,我是根据你说的,还有你刚才那幅画大概画的,若是不像,你别见怪。” 黎顺水隔壁,敢转身,初雪就一把冲入对方怀中,紧紧环抱着对方的腰,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你…” “你别哭…” 他竟然不知道她哭了,是他画得不像吗? 一时间手足无措,有些慌乱又有些害怕,还有心疼,他本来不是最笨的,这会让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动,我抱一会儿!” 初雪带着哭腔,就像一个孩子要求着。 黎顺水便立刻一动不敢动,任由她抱着,“别哭…我不动,别哭…” 他不想她哭,一点都不想,因为心里太难受。 第792章 好!(1) “这幅画,能给我吗?” 黎顺水点头如捣蒜,只要她不哭,什么都给。 “这是你府上,我这算是借献佛,像…吗?”这句话多少问的有点小心,心里也莫名紧张。 仅仅凭所听描述和想象画出来的,能像吗? 初雪轻轻摸掉眼泪,含笑点头,“嗯,很像,比我画的像太多了,我师兄便是这样,这眉眼,这神韵都让你画出来了。”若只是容貌像也就罢了,连神韵都如此相似,除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是很难画出来的,他画出来的,不是皮相是骨相。 黎顺水目光移到画像上,真的很像吗? 这就是她口中的那个梅时九? “我…”他平日几乎没有画过什么画,可刚才画这幅画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他从前应该还算是擅长此道的,所以才会落笔这般顺畅。 “你就是师兄!你相信吗?” 初雪突然定睛望着对方,异常认真的问着。 被她这般直接的文化吓了一下,黎顺水一时不知的如何应答,可是对上对方的目光,他又不想逃避,或者说,无法逃避。 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黎顺水也回的认真,“我相信你!” 他不说旁的,也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他相信她。 因为他知道,她聚不会随便找个替代品,更何况他们容貌如此不像的情况下,至少他知道,在她眼里,在她心里,他是真的很想很像梅时九,或者不能说像,而是认定,认定他就是。 所以他相信她。 初雪明眸一笑,眉角舒展。 这就是她师兄。 “以后别哭了。” 黎顺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句,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好!”初雪一脸认真的答应。 “我……跟你…说说工事好不好?” 黎顺水一时尴尬,想要暂时错开话题,虽然他说相信初雪,可是他真的想不起来,只是因为相信她,所以,他现在愿意成为她眼里的师兄。 “不急!这些事都不着急,一会儿再说,刚才是我失态了,让你笑话了,你在戍城还习惯吗?你身上那些伤还疼不疼,现在头还会疼吗?你的脸……” 初雪吸了吸鼻子,说好不哭的,今天怎么就这么忍不住,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也从来都不是个爱哭的,今日不知是怎么了。 突然落在手上的脸,让黎顺水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从脖子往上一下全红透。 初雪却没有收手的意思。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黎顺水也是 “我知道你现在想不起来,文郁都跟我说了,说你当初受伤的时候,救你之时黎丰年应该给你用了什么药,所以导致你记不起以前一些事,但是很多东西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你一定也有感觉,你读书习字的时候,你为人处世的时候…你相信我,你就是师兄,我陪着你慢慢恢复记忆,就算…就算你永远记不起来,没关系,那我们就从今天开始重新认识,好不好?” 初雪头一次对一个人这般小心,甚至带着几分恳求。 黎顺水如何拒绝的了? 看到初雪的眼睛,头就不自觉的点了点,“…好!”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便只是个替身,他也认了。 突然很想想起一切,想起从前的以前,又突然很害怕、很害怕,若他不是梅时九,至少这样,他还能与她如此亲近。 他不知道,在梅时九心里,她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此刻,他十分清楚,眼前这女子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他的劫,命中注定逃不掉的。 “刚才不是说了不哭吗?” 看着初雪眼角再次滑落的泪珠,黎顺水一时间又慌了。 初雪赶紧擦拭点头,“嗯,今日着实有些失态,让你笑话了。” 说完深吸一口气,她的确需要冷静一下,否则她不敢肯定她会克制不住做出些什么吓到他。 他在没有想起从前的情况下还能选择相信她,这已经很好了,只要她心里能确定他是就好,没关系,来日方长,她和他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相处慢慢弥补,即便他想不起她也没关系,只要她认定就好,她会他们之间的缺憾都补回来。 她很清楚,她并非抓到了救命稻草,并非因为他像,而是因为,她确定他就是师兄,因为感觉不会骗她,她与他在一起那种感觉,让她十分笃定。 “没有,我也很开心,我相信你相信的,即便现在我想不起,或许以后也会一直想不起,但是从现在起,我会尽一切努力,把他想要对你的好续上,让你没有缺憾。” 一个人没有过往,不知自己曾经是谁,人生始终是不完整的,但现在似乎没所谓了。 初雪怔怔望着对方,她本来想着,对方会以为她脑子有问题,或是其他的反应,可眼前他的反应出乎意料,却又好似在情理之中,初雪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刚才还怕自己的态度会把人家吓着,可这会儿,她却有些对对方炙热的目光吓着了。 “听说,你与你姑姑很亲,我也看得出,她很是在意你,刚才好似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你才回来,一路风尘,也要休息一下,脸色看着也不是太好,既然现在不说工事,那稍晚些,我…正好去好好拜见一下几位前辈,你去收拾收拾,然后陪你姑姑说说话。” 黎顺水也不知道,自己既然如此擅言,以前在黎家,他真的话不多,也是真的觉着没什么可说的。 说完这些话,他自己也愣了一下,他好似已经适应了她心目中给他安的身份。 初雪微微一愣之后明媚一笑,“好!” “那…”黎顺水突然想冷静一下。 “那你就去见见梅老他们,我去看看姑姑,等会儿再来找你,跟你商量商量…赐婚的事。” 黎顺水的脸一下又红了,还有些热。 初雪抿嘴一笑,不太厚道的拿着画卷转身而去。 “那我先过去了。” 自己的书房,丝毫不在意一个‘外人’留在里面。 “小姐!” 们终于开了,桃儿瞬间紧张望着,这两人在里面呆的的确有些久,看到初雪双目通红,明显哭过,瞬间就急了。 “嗯,我去看看姑姑,你带…黎大人去见找梅老他们。” “小姐,你…” “刚才落了灰,眼睛有点不舒服,黎大人帮我吹了下,现在好了。” 说得这个自然。 身旁的人都是一幅不信的表情。 第793章 她是认真的(2) “你这丫头,终于肯来了,你在书房跟那个黎大人怎么说了这么久的话,什么事不能先放一放,人才刚到家,快过来,我瞧瞧,圆娘,快去把衣裳啥的拿来,给她收拾一下。” 终于盼着初雪出了书房过来了,云银玲连忙拉着人一边说一边招呼着。 “那你们说说话,初雪,我先到外头去看看老先生他们。” 楚萧景一个大男人这会儿在这也不合适,他是有很多事要跟初雪说,但不急一时,知道自家夫人等久了。 云银玲只是点头,连话都顾不上回应一句,一双眼睛在初雪身上打转。 “脸色不好,可是身体不适,还是路上累着了?你信里不是说这也有好吃的,哪儿也有好吃的,怎么还是一点肉都没多长,还瘦了,怎么搞的?” 云银玲拉着初雪一同坐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个遍,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脸色差吗?那可能是路上累着了,姑姑,我哪里瘦了,明明胖了些,您就是太久没看着我,我看姑姑倒是红润不少,是姑父照顾的好!” “你这丫头,说你呢,怎么扯到我身上。” 云银玲说话间脸色微红,这辈子还能遇上这么一个真心待她之人,是她之幸。 “姑姑,我好想你!” 初雪开始撒娇,一把抱住对方。 云银玲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她知道她不是哄哄她,定是真想她,只是她这六丫头,不是寻常女子,她有太多事要做。 “好了好了,多大个人了,还撒娇!让人看着要笑话你了,还侯爷呢,跟个小丫头似的。” “姑姑,在您这儿,我什么时候都是你的六丫头不是吗?姑姑,对不起,总让您惦念担心。” 云银玲眼眶一红,“好好的,说什么人,你不是寻常女子,这宅子也困不住你,姑姑只盼着你开心幸福,身子健康,六丫头,你赶紧说说,赐婚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去一趟永安城还惹出这事了?” 知道云银玲定是要问这事的,初雪早就在心里打了腹稿。 “姑姑,这事说来话长,但也正常,皇上给朝中臣子赐婚那也没什么稀奇的。” “这赐婚赐婚的,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还得谢恩,真是的…这可是终身大事,皇上也太…六丫头,你自来是个有主意的,这婚事,你自己到底怎么想的,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云银玲一脸认真的问着,心里多少对皇上赐婚表示不悦,谁让被赐婚的是她的六丫头,这天大的皇恩,他们不想要,他们家的六丫头,看似风光,实则是个招人疼惜的,他们大家有一样,平日里看似任她胡来,一边说一边纵着她,不过是想让她活得痛快些吧了。 “姑姑,您看他如何?” “他?”云银玲明知故问,她好似听出一点什么味道来了,女子在这方面,本就敏感一些。 瞬间来了精神,眼睛也明亮几分,拉着初雪正坐。 “姑姑知道我说的是谁,您也看了,觉着如何?” 初雪对上云银玲的目光认真问着。 云银玲再次审视初雪,“六丫头,你…认真的?咱们不必讲究,就算是圣旨…大不了咱们不当真就是了。” “姑姑!”初雪有些震惊的看着云银玲。 她知道姑姑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圣旨他们不能抗旨不尊,那便是成亲,也不当真,让她自己自在就是,这对素来讲规矩的姑姑来说,已是十分…… “六丫头,姑姑只希望你幸福,你也应该幸福。”多好的孩子,老天爷不该让她受那么多苦。 “姑姑,我会幸福的。” 初雪微微一笑,她从前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可是她也很幸福不是吗? 遇上姑姑,遇上先生、五哥他们。 “六丫头,你对那个黎大人,若不是为了圣旨,那姑姑就仔细与你说说。” 云银玲的态度很认真。 初雪也不含糊,“姑姑,若我不想,哪怕是圣旨,我也会让它有转圜的余地,不会委屈自己。” 有了这句话,云银玲就放心多了,暗暗松了口气再次看着初雪,眼里多了些别的东西。 “这个黎大人,虽然才见着两三次,但是…姑姑瞧着是个不错的,进退有度,谦谦有礼,听你姑父说,这个黎大人行事作风也十分不错,又是状元郎,想必才学必是不差的,最重要的是,他给人的感觉很好,有种热别稳重的感觉,处变不惊……” 从云银玲嘴里出来的,全是溢美之词。 “这么说,若是我与他成亲,姑姑是满意的?” 初雪瞬间松了口气,她还怕姑姑他们一下子接受不了,想着慢慢来的,看来,师兄不管是什么样子,不管是什么身份,总会让人忍不住喜欢。 这就是她的师兄啊。 “六丫头,你……你认真的?” “嗯!” “不是因为圣旨?” “不是!” “你……”云银玲心里是有些高兴的,毕竟她盼着她的六丫头幸福,也不忍看着她后半辈子孤独终老,也想她能有个依靠。 可是整个人突然出现的时候,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缺憾在里面,其实她心里清楚是为什么,因为那个黎大人再优秀,终究不是梅时九,不是她家六丫头心坎里的那个人。 她不想她将就过一辈子,若是如此,倒不如…一个人吧,大不了他们都陪着她。 “姑姑,我是认真的,我把他当师兄一样看待,或者说,在我眼里,他就是师兄!” 这句话,可是把云银玲吓着了,就连旁边的李妈妈也愣住了。 “六丫头,你…可不能这样!这样过一辈子,你心里终究是难受的,这世上,没有谁能替代谁。” 云银玲误会了,以为初雪是找个替代品,一下就着急了。 心里还纳闷的很,这要找个替代的,那也不用找个陌生的,那还不如吕…哎哟,反正这样不行,这是胡来。 完全没想到其他地方去,毕竟黎顺水的脸,和梅时九完全没有相像之处。 “姑姑,不是替代品,你的六丫头是那么糊涂的吗?是认真的,他很好,而且,也想跟他成婚。” 因为他失去记忆,中间又隔着太多事,她现在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没关系,回头慢慢跟他们说,她知道,只要她是认真的,那姑姑他们都会祝福。 第794章 姑侄(1) 直到初雪回屋收拾,云银玲还久久没回过神来。 “夫人,咱们六小姐终于放下了,也好…虽说她和九公子可惜了,可是她这一辈子还长着呢,您也知道她的脾气性子,若不是自己愿意,断不会这般和你说的,奴婢刚才一直在旁边瞧着,都看得分明,六小姐绝不是应付,是真心想跟人家过日子呢。” 李妈妈见云银玲一脸担忧的样子,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轻轻劝慰了几句。 云银玲轻轻叹了口气,“我看得出来,所以心里有些感慨啊,一边是高兴,一边是替她难过,我想着,不管如何,在这丫头心里,始终是有缺憾的吧,不过啊,这人生本就没办法那般完美,她是个通透的,想来也能过得幸福,既然她都这般说了,那咱们也操持起来,可以着手准备婚事的了,六丫头的婚事,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的。” “那是自然,夫人也别急,咱们可以慢慢来。” 李妈妈笑了笑,能看着六小姐成婚,正好。 云银玲收拾心情,让自己尽可能放宽心,一切往好了看,“对了,遂州那边应该没什么事了吧,咱们走时,差不多都置办齐全了,过两天你和圆娘亲自过去看看,锦家的人应该快到了。” “好,夫人放心,萧爷安排人在那边盯着,出不了错,所有要采买的东西都到位了,您要是不放心,明儿我就过去看看。” “六丫头难得交代我一件事,我自然是要办妥贴了,锦家举家搬迁,也是大事一件,事事都得注意,图个吉利嘛。” “嗯,仔细些好。”李妈妈附和着笑了笑,主要是还是因为是六小姐交代的,所以夫人才会这般上心。 其实,六小姐就是找点事给夫人做,让她不会无聊。 接下来,夫人也有的忙了,估摸着六小姐的婚事够她张罗一阵子,也挺好,人嘛,有点事做活着才有意思啊。 初雪回来屋子,热水、换洗衣裳已经备好了。 “小姐,您真的要嫁给黎公子吗?” 桃儿刚才都听着了,回屋路上就想问了。 初雪坐在沐桶中斜躺着闭目养神,任由桃儿伺候着,难得这般享受。 “嗯,不过也不急…” “……小姐若是真想嫁,那桃儿就替小姐高兴,恭喜小姐!”不管是谁,小姐选择的,那一定是值得的,虽然桃儿现在心里诸多疑惑,也有些不敢确定,但是她还是替初雪高兴。 她整日伺候在身边,所以看得出来,自家小姐并非完全是因为圣旨,她知道,小姐对那个黎大人是不同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初雪以为桃儿会说一堆呢,听得桃儿的话,忍不住微微一笑睁眼看着她,“好桃儿!你呢,你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你也别跟我拐弯抹角,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我瞧着,景四可是着急了啊。” 桃儿面色微微一红,低头帮初雪擦拭胳膊,“小姐做主便是。” 意思是应了。 初雪眸子一亮,瞬间来了几分精神,“那我可就做主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啊,这婚事要不就早点办了,锦家还有……十天左右到了,等锦家搬迁完了,就给你办婚事,也不用过多准备,嫁妆我早就给你备了,你绣工厉害,绣个嫁衣拦不住你,其他的,咱们商铺里都有……” 十来天…… 桃儿整个人僵了下,没想着这么快! “小姐…是不是太快了,我…我还没见过他的家人呢。” 万一他家里不同意怎么办,她就是个奴才,家里早已断了往来,也没什么亲人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景四能娶到我家桃儿,那是他们景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景家一家子的底细,你家小姐都探听的一清二楚,不是那样的人家,便是那景四不错,我也不能然是嫁过去,他家里简单,家人也是淳朴,你过去,好好跟着他过日子,错不了,这世上,难得遇上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景四的心思,我老早就看出来,一直暗暗观察着…你这丫头呢,也对他有意,那就没什么可拖的。” 桃儿低头面色微红缓缓颔首,“那就照小姐说的,奴婢谢过小姐替奴婢操心,奴婢和景四,这辈子能遇上小姐这么个主子,是我们全世修来的福气。” 桃儿跟了初雪这么久,性子都有些像了,好不扭捏。 “傻丫头,咱们虽是主仆,但更是亲人,你放心,你出嫁,一定委屈不了你。” 桃儿羞怯不再做声,她知道,小姐不可能委屈她,她就怕小姐对她太好,她还不起。 “我家桃儿要嫁人了!” 初雪说着说着笑了笑,看着心情十分不错。 “小姐不也要嫁人了吗?小姐,您的嫁衣,我给您绣好不好?到时候,您再绣个盖头就好…” 小姐的绣工倒也不是说那么差,但实在说不得好,尤其是这几年,几乎没动过手了。 初雪也是有自知之明,笑着摇头,“我的嫁衣,姑姑早就准备好了…不过,到时候你可以帮着看看,这绣活,我着实不擅长,不过的婚期,不急一时还早,到时候慢慢来不及,先把你嫁出去,你先操心你自己的,回头我给你看看你的嫁妆。” “小姐!” 桃儿一脸动容,她早就知道初雪帮她存了不少东西,每次得了什么好玩意,都说给她留一份,到时候做嫁妆,她就是个奴婢,受不起的,但是她知道,若她跟小姐客气,小姐准生气,罢了,小姐高兴就好,小姐的恩情,她一辈子记在心里就是。 “好了,快些洗好收拾,过去看看。” 她回来,还真有一堆的事等着她呢,哎,一年之期,现在虽然解决了几个大难题,但琐碎的事还很多啊,她想去工事上看看怎么样了,没有亲眼所见,总归不安心啊。 先听听萧爷他们怎么说吧。 “小姐不歇息一会儿吗?老先生他们聊天,且有得聊呢,不着急吧,您这一路舟车劳顿。” “没事,不累,对了,锦绣安顿好了吗?文郁给他把脉没有,可妥帖?” 这一路,初雪就怕锦绣这个有身孕的人有什么不妥。 “放心放心,好着呢,这会儿睡下了,吕公子说是这样的,有孕在身容易乏困。” “好,知道了。” 初雪说着已经起身,这一路这么安淡,可她心里总是隐隐不安,要杀她的人,死士都动用了,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第795章 见家长吗?(2) “黎大人能有如此见地,了不得啊,后生可畏啊。” 黎顺水来见梅老他们,叟和等人自然是让他坐下说说话,正好想好好瞧瞧,如今这可不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了。 梅老一直没怎么做声,都在听他与叟和等人对话。 直到听得才不多这才开口。 “梅老先生过誉了,晚辈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以后…还请诸位长者不吝赐教。” 谦虚态度,瞬间又让人增添不少好感。 他的谦虚,并非停留表面,而是从他的行为举止,从他的眉眼之间流露出来的。 方源暗暗看了叟和一眼,挑了挑白眉,示意这小子,看着好似还不错,不过他觉着,人要相处久才能知本性,暂时还是不要下定论,再看看,再看看不着急。 “赐教谈不上,老了,也就是经历稍比你们年轻人多些,你最喜欢读什么书啊?” 梅老说着说着,竟问了一句这样的话,旁边几人都忍不住挑了挑眉,看来,梅老对他影响也不错,否则不会问这样的话题。 其实,梅老还真对这个新科状元颇有好感,不光是好感,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觉得这后生挺亲切的,也早就对这个黎顺水好奇了,尤其是听了初雪的评价之后,再有就是知晓赐婚圣旨之后,越发好奇,今儿算是正式见上了。 原本应该心思颇为复杂才是,然而并没有,反而有几分喜欢。 “回梅老,晚辈平素读书,好似也没有特别喜欢的,都还好,晚辈觉着,每一本书都有其存在的意义,都看看也挺有意思的。” 黎顺水并非敷衍,他便是如此,没有特别喜欢的,而是都喜欢,他对每一本书,都很认真。 这个回答,让梅老望着他一时间有些晃神。 他就说,对这孩子有种莫名的感觉,很是亲近的感觉,他觉着是合眼缘了。 可听得这一句,他终于明白是什么缘由了,眼前这个状元郎,和他已故的孙子梅时九有些像,不是说容貌,而是给人的感觉,感觉很像,还有这句话,时九年幼的时候,他见着他没事就在看书,便也问过这么一句话,问他看了那么多书,最喜欢什么书。 而他孙儿的回答,和眼前这状元郎的回答差不多,因为那些书他都觉得很好,所以,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是书都喜欢。 “这话倒是和…” 叟和听着也意识到什么,赶紧看了梅老一眼,他也想起来了。 刚听着,觉得这话耳熟,可此刻却想起来了。 这不是和他那个学生梅时九当初的回答差不多吗? 难怪梅老这个表情,当日梅老就是这么问自家孙儿的,他就在边上。 “先生,师父、梅老,你们聊什么呢?” 初雪收拾完刚好过来,算是恰当好处的缓解了一下气氛。 “雪丫头收拾好了?” 叟和招了招手让她坐下。 “嗯,聊什么呢,聊这么久,师父和先生一路舟车劳顿,来日方长,该多休息才是,正好,让文郁给祖父瞧瞧,祖父一把年纪,被我折腾到这儿来帮忙,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是交代不起啊。” 初雪俏皮说着,说话间就到了梅老旁边,并没有做下,而是自然而然的帮着揉了揉肩。 “我们虽然年纪大了,身子骨倒是比你这丫头还健朗,不过你倒也没说错,让吕公子瞧瞧放心。”叟和也笑着跟了一句。 “祖父,之前就说,有机会给您介绍一下黎大人,怎么样,不错吧?” 初雪歪着头笑看着梅老,说着黎大人,却是没有看对方,这是一种不见外的表现,几位老人都看在眼里。 怎么有种带着夫婿见家长的感觉,反正有点怪怪的,担忧说不上具体哪里怪了。 “状元郎,自然是不错的。” 黎顺水突然有些腼腆,刚才还一派泰然自若的样子,初雪一来,他就有些紧张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感觉氛围一下都变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这丫头八成是要找你姑父和黎大人聊正事,我们就不打扰了,先收拾一下去,梅老啊,一会儿还是让吕公子给你瞧瞧。” 叟和说完就起身了,方源也跟着起身了。 “那师父和先生先去休息一下,晚些再一起用膳。” 自己的地方,怎么都束缚,随便。 “祖父,您到这儿虽然没多久,但是大概情况应该是知道一些,咱们说说吧。” 初雪也不耽搁,说正事就是说正事,其他的晚些时候再说。 她并非没有留意到老人家的眼神,包括先生也是,离开的时候分明是有意打量黎顺水。 刚才他们应是说了什么,梅老的眼睛更是一直在黎顺水身上打转。 “我这不着急说,你这三年多不在,这儿可是你的封地,你不应该先了解一下情况吗?” 梅老说的也在理,初雪倒是没介意,“无妨,这三年虽然不在,但是这里的所有大小事,萧爷都让人及时告知我了,也算是了解,回头我再跟萧爷详细说说,咱们现在说说工事,也开工这么久了,现在困难点应该也爆出来了,一年时间,眨眼就过了,现在工程到什么进度,我大概有数,但是具体情况还想听听…,另外还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以及眼下迫切需要去去解决的事情。” 事有轻重缓急,这儿是她的封地,她自然心里有数,不着急。 梅老这才点了点头,看她这般稳重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番感慨。 “初雪,那我就详细说说。” 楚萧景刚才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听着,几乎没插嘴,一是没插嘴的点,二是在这几位面前,他总还是显得有些拘谨。 毕竟这么多年来,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种观念在,自己是个商贾,而眼前几位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他默默听着就好。 “这几年,把您困在这儿,初雪实在过意不去,要不是萧爷在这儿帮着操持,我还真不放心出去,多谢萧爷!”一码归一码,该谢就要谢,她也知道,这三年,萧爷的压力可是不小,不光是事多且杂,还有就是楚家的压力,他这三年的重心都不在楚家的生意上,而是被她占用了。 这些她心里都清楚,她自然也不会亏了人家,且不说别的,她虽然喊一声萧爷,这只是习惯,实际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姑父。 一家人。 “说这些就见外了,你能让我在这帮衬,那是看得起我,我也乐意,不说这个,想说说修路的事,再说水利……” 第796章 没忍住(1) “听萧爷这般说,目前修路这一块除了人力有些转不过来,其他问题都不大。” 初雪安静听完楚萧景的话,眉头皱了皱。 这一块她早就预料到了,工程这么紧张,需要日夜赶工,人肯定会不够转的,所以她早就想着这件事了,心里也大概有个想法。 “开始最大的问题是银子周转不过来,现在这个问题倒是解决了,人力这个问题,之前咱们也商量过,你看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已经想到了,法子也想了,不光可以召集沿路的父老乡亲,还可以……” 初雪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屋里的人都认真听着。 “嗯,这法子倒是可行,只是这般,动静可就大了,等于是调动了整个戍城的百姓,这后勤保障也得跟上…” “嗯,祖父说得对,这个问题我也想着了,这也算是共建吧…水利那边,可还是交涉借道的问题啊?” “嗯,戍城这边,百里大人倒是一直十分配合的,但是遂州那边…那位梁大人不太好打交道,不过最近好像好说话了一些,估摸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正好,我想着这两天再过去一趟,顺便看看…” 说到这,楚萧景停顿了一下,有意识的看了黎顺水一样。 “萧爷,遂州那边,我去看看便是,我奉命到戍城督办工事情,就是代替朝廷调停与工事有关的事,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黎顺水适时开口。 “我同你去一趟,正好也去看看水利的情况,明日吧。” 初雪跟着接了一句,黎顺水没做声,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在皇上面前立了军令状,这件事,总归是不放心要过问的。 “祖父,您来了这几天,可有什么想说的?” 初雪转头问着梅老。 梅老捏着胡子思索了一下开了口,“到这儿之后,老夫知道为了这两件事,你已经做足了准备,处处思量周到,但是想象和事实,总还是有些出入的,这工程上,免不得要遇到各种的突发状况,你这工期太短了,容错率太低了,容不得半点损失,老夫询问了一下,也到周围的工地上看了看,应急的措施少了一些,还有…” 梅老认真的说着自己所见所感,初雪等人也听得认真。 又说了好一会儿,这才停下。初雪则跟着萧爷单独去了书房,毕竟离开三年,虽说都在掌握,但是具体情况还是要仔细听听。 至于黎顺水,初雪让他晚上一起用膳,他也就没回去了,只是留下后略有些尴尬。 梅老喊了他下棋,他自然也就应了。 “黎大人的棋下得好啊!” 看着棋盘山的子,梅老忍不住夸赞着,黎顺水连连摆手,“是前辈承让。” “嗯,谦虚是好事,可过度谦虚就不好了,就是下得好,你这棋风…我瞧着和…那个孙子很像啊,早就想见见你了,但是一直没机会,听闻你到戍城来,我正好去随州看水利上的事,这不,这丫头回来才赶上见一面,你们这些后生啊,都了不得啊。” 梅老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看着眼前的棋局,心里更是感慨万千,若是他的时九还在,现在会是什么情形? 那样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啊,老天爷有时候真的不太公平。 “梅老是说,晚辈的棋风和…九公子很像?” 一个地方像不算什么,或许只是巧合,可若是除了容貌哪里都像,那就…不可能是巧合。 黎顺水再看梅老,眼里多了些别的东西,虽然记忆没恢复,可是感觉却骗不了人,他也觉得,眼前这位老人有种和你特别的亲近感。 “是啊,你们下棋的风格有些像,都是这般……哎。” “梅老,晚辈冒昧,自晚辈到永安城,就听得许多有关九公子的传闻,还有人拿我与九公子作比较,晚辈也一直对九公子颇为好奇,今日能有机会和您老坐在这下棋,晚辈可能问问您老有关九公子的事?” 黎顺水知道这般有些戳老人家的心窝子,可是没忍住。 梅老却是豁达之人,虽然听人提及自己的孙子,心里难免难受,可倒也不至于接受不了。 “无妨,你问就是,若他还在,差不多和你一般大。” 黎顺水面色微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老人的神色,看着对方没什么不妥,这才大胆问话,“梅老,我听闻…九公子喜欢用玉笔杆写字作画,可是真的?”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个问题,老人家轻轻点头,“正是,这孩子,自小就和别人不同,从小就练字,他觉得,这写字首要在稳,所以小时候喜欢在笔杆上帮一个小沙袋子,后来老夫便给他定做了玉笔杆,他就一直用,所以他的字,和旁人总有些不同,就是这笔力虽重,但到不至于力透纸背……” 说到孙子,老人说得很是仔细,眼里满是追忆。 “难怪,我看过几幅九公子的仿书,觉着和他的亲笔所书略有不同,子形像,但是少了些许厚重感,那他平日里是不是有看书喜欢临出窗的习惯?” “这你也知道?这个习惯也是自小养成的,就连冬日里也是这般,说是这样既能借光,又能时刻保持清醒,尤其是冬日,那冷风一吹,烤火的困意也就没了。” 黎顺水身子微微一僵,连习惯都如此像,如何解释? 这分明是自小养成的习惯,他也是如此,虽然记不得很多重要的事,但是一些记忆却在潜移默化的印象着他,大冬天里,他就喜欢烤着火坐在窗边看书。 “那孩子,总是和旁人有些不一样。” “是啊,甚少有人有人如此,梅老,他是否爱吃……水蒸蛋?冬日里,还会点上一朵梅?他是不是擅长种梅…” 黎顺水望着老人家的眼睛,老人家持棋的手也顿了下,一老一少,四目相对,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 这些不可能也是听闻的吧,这些都是日常生活中的琐事,也没人会去传这些,而且,爱吃水蒸蛋,冬日还喜欢点缀一朵梅,也是甚少有人知道,他这个祖父也是常年相处才知道的,怕是初雪那丫头都不知道这些细致的事。 “我是三年多前,被黎家族长黎丰年从苍川附近救走的…他们说,我的脸是被换过了…” 第797章 相认(2) 这些话,黎顺水本来不想跟老人家说的,一点根据都没有,可他就是没忍住,没忍住说出了口,看着眼前的老人,他有种很特别的亲切感,忍不住想要靠近,忍不住想和对方多说说话,忍不住想要看看对方。 就如同他对初雪,其实也有同样的亲切感,但是和对眼前这位老人的亲切感完全不一样。 “我并非…听人所说,而是…我也一样有这些习惯,我虽不记得自己的过往,但是…有些生活习惯却隐隐记得,初雪说,说我是她的师兄,说我就是梅时九,虽然我始终想不起来,可是…可是我……” 黎顺水望着梅老,眼泪滚落,说到这,已是哽咽了。 “你……你说什么?” 梅老哆哆嗦嗦站起,望着黎顺水抖着手艰难出口。 初雪说他是…是时九? 时九!! 一双老眼,来来回回在黎顺水身上打转,看着看着已经满眼泪。 黎顺水赶紧上前扶着老人家,“您老…别激动,我不记得从前的事…但是,但是…我对您,对他们,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我知道,我刚才不该说这些,可是我没忍住。” 这会儿,黎顺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真的就是没忍住。 梅老静静抓着黎顺水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抬头含泪望着他。 “她都说了,那便是,一定是是,老夫就说…就说你这孩子瞧着…瞧着让人喜欢,你的棋风和他一样,就连下棋时的小动作都有些像,你说你也爱吃水蒸蛋,喜欢钟梅…你也用玉笔杆??” 梅老头脑一时间有些混乱,说话也有些没章法了,可是他根本没留意这些,也没在意这些,他已经激动的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时九,是他的时九,他的好孙儿,三年多前,苍川…… 也是这般年纪,这等身段,还有…… 黎顺水不停点头,他想要安抚梅老的情绪,却又不知道该说,只能点头,他也一样有些乱。 “孩子,你是时九对不对,你就是时九对不对?” 黎顺水望着对方一时有些慌神,他希望自己是,可他不敢点头,他害怕结果不尽如人意,现在有些懊悔刚才的一时冲动,出口这些话,覆水难收。 “你就是时九,你就是时九,老夫感觉的出来,你定是我的时九…” 梅老现在的心情可想而知。 “祖父,你们下完棋了吗?” 和楚萧景说完正事转道过来看看的初雪,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劲。 看着两人四目相对双目含泪,她便知道大概了。 “祖父!” 初雪让外头的人都别进来,在外候着,自己把门带上了。 “雪丫头,他是时九对不对?” 梅老看到初雪,像是看到救命稻草,没看到黎顺水点头,他心里突突的跳。 初雪看了黎顺水一样,看到他脸上懊悔,心里明白,知道是他一时没忍住说了什么,大步上前扶着老人家坐下,“祖父,您先平静一下,听我慢慢跟您说,没错,她就是师兄,但是这里面有些事颇为复杂,暂时还不能…师兄,你快去给祖父倒杯水。” “好!”黎顺水也没顾得上初雪的称呼,赶紧拿着杯子给梅老倒水。 “祖父,先喝口水,慢慢听我说。” 初雪一边帮着顺背,一边示意黎顺水将茶水端给老人家,两人配合十分默契。 “时九…是时九!我的时九!” 老人家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去旁的,没有接水,而是一把抓着黎顺水的手,一场激动的轻呼着,水洒了一地,辈子差点都掉了,初雪赶紧让黎顺水扶着老人,自己接过杯子放好。 “祖父,他是师兄没错,只是三年多前,他受了伤,被救之后一直想不起从前的事,您先别激动,好好听咱们说好不好?” “好,好…你说,我听。” 老人家异常激动,坐下之后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黎顺水,少有的失态,此刻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 “祖父,此时说来话长,你也知道,师兄是三年多前,黎族长救回去的,是黎家养子,救他的时候,正好是苍川大战之后……” 初雪稳住梅老,平复心绪之后慢慢将整件事以她觉得最能理解的方式慢慢讲述出来。 梅老的眼睛始终望着黎顺水,到最后已是老泪纵横。 “祖父,虽然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我敢肯定,他就是师兄,那种感觉骗不了的人,还有师兄的一些习惯…祖父也有感觉对不对?” 梅老不停的点头,“是,是时九,是时九。” 老人家一把抓着黎顺水的手不停的重复着,看得出来他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此刻实在难以控制。 黎顺水缓缓蹲下身子,让自己和老人之间保持平视。 “梅…祖父…我能唤您一声祖父吗?” 面对眼前的老人,黎顺水也失去了理智,好像身体内有某种力量在驱使他这么做,他想喊对方祖父,不想看到老人家这般难过落泪的样子,他想尽可能的安抚他,这三年多来,他都未曾喊过黎丰年一声祖父,他也不知道此刻是怎么了,就是忍不住…… 梅老不停点头,“时九,是时九,怎么不能喊祖父?” 是失而复得的孙子啊! “祖父!” 黎顺水此刻也完全没了理智,行为不受大脑控制。 “孩子!孩子你终于回来了,你回来了啊!” 梅老这把年纪,却是控制不住哭得泣不成声,一把抱着黎顺水,不停地拍着对方的背。 黎顺水无声哭泣,任由对方拍打。 初雪一旁默默擦拭眼泪,含笑望着这一幕,她的师兄回来了。 不管是否记得,有些东西是不可能改变的。 看到这一幕,她觉得记不记得,也就无所谓了,只要是他就好。 “孩子,你受苦了,你受苦了。” 梅老一边流泪一边抖着手摸着黎顺水的头,他不敢去问他当时究竟经历了什么,他现在只知道,他活着就好。 “祖父,都过去了。” 初雪一旁轻声说着。 抱在一起的两人许久才慢慢平复心绪。 “祖父,师兄他现在身份敏感,又一时想不起过往之事,我想着,此时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晓了,且等等…” 初雪想找个恰当的时机让大家知晓。 “好,好,都按你说得来,老夫明白怎么做。” 只要是为了孙子,他又什么忍不得的。 他家时九还活着,还活着啊… 第798章 同行(1) 梅老平复了许久才稍稍缓过神来。 “让他老人家一个人静静吧,你到戍城来,尚未好好逛过吧?” 将梅老送回房,初雪打算带黎顺水到附近逛逛,离用膳的时间尚且还有一会儿。 “你才回来,不歇歇吗?” 黎顺水知道,初雪也是为了让他缓和一下情绪。 “不累,走吧。” 本来想让他见见老太君和大夫人,但是此刻,他的情绪不太合适,不急,来日方长,再缓缓吧,总有相认之日,不会太久的。 “好,那就让金玉侯尽尽地主之谊!” 黎顺水玩笑了一句,想要转换一下气氛。 “那是,这可是我的地盘,走,带师兄看看。” 这一声师兄,是越发顺口了。 失而复得的心情,旁人难以理解,初雪高兴的同时又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一场空。 “早就听闻,戍城富庶,便看看去,来这几天,还没时间好好转转。” “无妨,有时间,到时候带你在戍城好好看看。” 戍城可不止这一座城池。 “出府了?” 正在熬药的吕文郁听得初雪和黎顺水出门的消息疑惑了一句。 “是啊,都快用膳了,刚回来也不歇歇,吃多少药管用?” 车前这话,多少带了些情绪,主要是替自家公子觉得委屈。 这个黎大人,才认识多久,初雪小姐就对人家这般特别,公子身边追随几年,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却始终无法走近初雪小姐的心,有时候,老天爷确实听不公平的不是吗? 他是看着公子心疼,却也只能看着。 看着扑腾的药罐盖子,吕文郁有一瞬间愣神,片刻后回过神添了下火。 “车前,以后这样的话莫要说了,左右不过一个愿意,吕公子很好,与她是良配,能看到她圆满,我便也没什么可求的,等她成婚,我也可以去远游了,医行天下才是我这一生的所求。” 除了情爱,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而他很清楚自己想要做的事是什么,这辈子也不算白活。 至于她…… 能看她幸福结局,她便也如愿。 因为从一开始,他与她就已经有了结局。 “公子…” 车前心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如何劝慰,自家公子的脾气他是了解的,公子既这么说了,若没有那等天注定的缘分,怕是要一辈子孤独终老了。 “药要好了,去取碗来,我试试。” “公子要试药?” “这药厉害,不试不行的。” “那奴才来试。”车前很是坚持,都说了药厉害还要试,公子遇上初雪小姐的事,就能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你不知药性,不可。” “奴才是不知道药性,但是公子知道啊,奴才试药,万一出什么事,公子还能赶紧施救,若是公子试药出了事,怎么办?” 车前这话问得吕文郁不知如何作答,最后只能叹气点头。 “那你听话,按我说的服用。” 有他在,总还是能保着他无恙的。 虽说,初雪和梅时九,都是豁达之人,便是九公子真的想不起从前的事,他们也能重新开始,可是,终究会有遗憾不是吗? 对九公子来说,对初雪来说,都会有遗憾不是吗? 他们两走到今天着实不易,他这个旁观者都不忍看着他们遗憾,所以,他会尽己所能。 九公子还活着,真好啊,如此,她便也真正的活着。 “戍城的确比周边的一些城镇都繁华,琳琅满目,能想到的东西,基本都有。” 吕文郁和初雪随意走在街上,桃儿和兴旺在后面慢慢跟着,有意腾出一点空间让他们说话。 自从知道初雪是真心想要嫁给黎顺水,桃儿便也在努力改变自己对黎顺水的看法。 初雪看着街上往来的百姓,听着街道两旁商户的叫卖声笑了笑,“这儿虽比不得永安城繁华,但也的确不差,这几年,我暗中有意引导,引进新的货源,让这儿的生意变得多样化,也算是有点成效,不过想要达到预期,还需要一段时间,循序渐进,慢慢来吧。” “达到预期?你的预期是什么?易市?” 黎顺水打量四周,望着初雪若有所思。 其实,从一开始听闻金玉侯许下一年之期要修路修水利的时候,他便再琢磨,她在做这件事的同时,除了利于百姓,对她而已,所获之利在何处。 思来想去,他也只想到这两个字。 他可没忘了,她的诸多身份里,还有个商贾的身份。 初雪眼睛一亮,笑容渐渐绽放,果然,懂得人,不需多言。 “没错,易市,你既猜到了,也应该明白,这里,最适合开办易市,从舆图来看,只要路修好了,可谓四通八达,可以拉近很多地方与这里的距离,除此之外,这里盛产的一些东西,也能更加便捷的运送到他处,自古,物通便人通,人通,便文通……” 真正的天才一家,就该从通商开始。 黎顺水听罢,怔怔看着初雪,随后扭头看向身旁来来往往的百姓,随后认真对初雪道:“是我低看你了。” 原来,她想的远比他想的更加深远。 初雪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耸了耸肩,“并无区别啊,虽说我可能想得有点远,但藏有私心也不假啊,在我的封地开通易市,最大的受益者便是我,而且,皇上也答应了,我这个易市便是朝廷准许的,另外,皇上还答应,我若是一年之内能完成工期,我这戍城五年之内可减免贡岁,若是易市开了,这是一笔多大的银子?” 就怕到时候皇上反悔,不过,君无戏言,相信他应该不会。 黎顺水看她此刻的样子忍不住低头一笑。 也就她,能将这些话说得这般坦然。 “皇上若是回过神来,怕是要追悔莫及了。” “这也不好说啊,易市也不是说开就能成功的。”若是成功,一两年就能抵得上朝廷一年国库的收入,差不多吧。 “旁人的确难说,若是你开,必能成功。” “师兄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势必要给成。” 初雪一脸自信的笑着。 “自然,不过,前提是一年之期你能成。” 初雪笑了笑,“师兄觉得,我能完成一年之期吗?” 黎顺水突然一脸认真道:“若是从前,或许我不敢妄断,但是现在,我敢说,八九不离十。” 她做的,比旁人想的都要多。 第799章 出事了(2) 一趟戍城逛下来,时辰也不早了,两人这才想着赶回去用膳。 “还以为你们两不回来用膳了,快坐吧。” 梅老朝着两个晚辈招手。 他已经平复心绪调整好了心态,明眼人都看得出,梅老好似精神特别好。 他此刻出声,也让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但也没多想。 好歹初雪叫人就一声祖父。 “让各位长辈久等了。” 初雪知道,应该是差不太多。 “快用膳吧,刚才去城里……” 叟和也跟着笑说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外头有人急匆匆进来跟萧爷嘀咕了几句,萧爷当即脸色大变,急切看着初雪,不顾场合出口,“初雪,出事了。” 一句出事了,让所有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何事?” 若非大事,萧爷断不会当众开口,他也是经过风浪的人。 “遂州那边出事了!闹出了人命!” 听得人命二字,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备车,去遂州。” 初雪没有细问,直接吩咐备车。 叟和等人也没做声,这时候,不宜添乱。 “师父,先生,你们在这等着,我和萧爷师…黎大人他们去看看再说。” 初雪一边往外走一边交代着。 “好,丫头只管去,不用操心我们。” “等等,丫头,我随你一道去,遂州那边出事,应是与水利上的事有关。” 梅老也起身了,不等初雪多说就跟了上去,初雪也没拦着,老人家担心那就让他跟着吧,还好不远。 “萧爷,让刚才那伙计上马车路上详说。” “好!” 萧爷自然也跟上了,突然闹出人命,他心里也慌乱的很。 “怎么会这样…” 云银玲看着匆匆而去的几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好端端的,怎么出人命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云先生先别急,初雪他们过去了,不管什么事,会解决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先别急,兴许是底下的人弄错了也有可能。” 梅老太君起身就坐在云银玲身边,赶紧安抚了一句,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 若是人命与水利上的事有关,那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但愿没事吧。 云银玲只能跟着点头,但愿。 “说清楚,怎么回事。” 伙计以上马车,初雪立刻开问,梅老也坐在一旁听着,黎顺水者骑马跟在马车旁竖起耳朵听着。 “回东家,是桑山段出了事,塌方了,当时正在赶工,正在施工的人多,一些人没来得及跑出来,都被压在…目前只救出来少数几个,粗略算了下,里面最少还有十几个人!现在那些伙计的家人都赶过去了,都是当地征集的,哭天嚎地的……” “可还在施救?”十几个人,初雪心头眉头紧锁,整个人都紧绷了。 “在呢,负责桑山段的两个掌柜一直带着人在救。” “好好的,怎么会塌方,可是这两天下雨了?” 伙计摇头。 “这两天没有下雨,所以才施工的,大家都记着东家的交代,若遇大雨天,不可动工,前几天下了雨,所以停工了两天…而且施工前,都检查过,没发现有塌方迹象,谁知道……” 人算不如天算,他们这般小心,结果还是出事了。 “知道了,过去再说。” 不到现场,没看到具体情况,初雪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到底怎么回事。 也可能和前几天的雨有关,山路段施工最怕这个,所以之前她再三叮嘱过的,遇到雨水天气尤其要谨慎,另可后面赶工也不可貌相,而起,稍微危险一些的山路段,她都着重安排了,结果还是出事了。 按理来说,应该不能才对,遂州水利的路线,都是她亲自规划定下的,已经避开了几个最难的点,现在这条路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便是遇到大雨,塌方的可能性也不大。 而起,发现塌方跑都来不及… “雪丫头想别急,过去再说。” 十几条人命,这真是大事了,希望救出来才好,怕是希望不大啊。 “看来,思虑的再周到,也难保意外…” 初雪心里十分难受,那十几个人若是救不出来,她该如何跟他们的家人交代,而且,经过这事,工事势必要耽搁下来,其他的人见状怕是不肯在动工了,而工期如此紧张…,最重要的还是那十几个人。 这事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意外。 她以为她已经谋划的够周全了。 “世上,没有万无一失之事,而且,古往今来,这些大型工事上出事,也是屡见不鲜,你先别着急,咱们过去再说。” 梅老不停地安抚初雪,看得出初雪脸色十分难看,心里怕是着急又不好受。 初雪点头没做声,好一会儿之后才稍稍冷静些,让桃儿拿出放在马车里随时备用的舆图。 初雪展开舆图,看着出事点凝眉深思。 “祖父,您督办过不少水利工程,对这些工事颇为了解,这个路段,便是下雨,应该也难发生塌方才是,可是我的路线设计的有问题?” 初雪在不停地思索着,若是有问题,那其他的路段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世故,那这条线路就不可行,眼下正是雨水最多的时节啊。 “雪丫头,冷静些,你这条路线老夫早就看过无数遍了,没问题,的确是最佳选择,而这个桑山段,虽然略有些难施工,但也不至于动土就塌方,便是遇上几天雨,只要不是大雨天施工,应该也不至于发生什么危险,咱们等过去看了现场才能知晓怎么回事,你先别多想啊,听话。” 梅老甚少看到初雪这般慌乱的事情,她素来是个冷静的。 “祖父,十几条人命的背后是十几户人家,我对不住她们。” 初雪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雪丫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不是你一人之过,你不必这么着急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听话,咱们先不说这些不想这些,事情既已发生,咱们先想想应对之策,到了之后再去查缘由。” 梅老宽慰着初雪,也引导她去想别的事。 事发突然,的确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初雪点了点头,“好,咱们先想想怎么解决。”说着转头问伙计,塌方的具体位置,面积多大,对工事的影响,现场现在是个什么状况等等。 还好,派来送信的伙计是个十分清醒的,都能一一回答仔细。 初雪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 第800章 后妃作乱(1) “这两天,那边应该有动静了吧?” 永安城皇宫里,黎瑶芯正在赏,看着蝶绕舞的场景笑得十分恬淡。 “娘娘,应该是动手了,那个金玉侯去戍城的时候带了个怀有身孕的五夫人,路上肯定没那么快,咱们的人快马加鞭抄近道过去的,这会儿定是动手了,娘娘等消息便是。” 碧儿一脸自信的说着,这几天,她也过得十分得意。 皇后生日宴上,皇后身边的人犯了大错,丢了大人了,皇后也连带被背负了一个管束不利的罪名,她家娘娘又从嫔升为妃了,协理后宫,她这个贴身伺候的自然也水涨船高,如今在这后宫,谁不给她几分脸面? 心里着实痛快了。 果然,她家主子不动则已,只要她出手,这后宫之中,谁是对手?皇后娘娘的后位还不知道能坐多久呢。 “一有消息立刻告诉本宫,让他们准备好弹劾的折子。” “娘娘,这工地上出事,便是死了几个百姓,怕是也难致金玉侯死地吧,再说,天亲王素来就帮着那个金玉侯,就连皇上现在对金玉侯的态度也……这一招是不是……”太轻了些? 黎瑶芯抿嘴冷笑,瞥了自家婢子一眼,“几条人命,自是要不了那贱人的命,正因为天亲王和皇上看重她,所以想要一招扳倒她,致她于死地肯定没那么容易,那就循序渐进一步步来,一刀断头,比千刀万剐,本宫更愿意她受到千刀万剐!” 碧儿灵机一动,立刻靠近些,细声道:“娘娘可是还有旁的招?” “见机行事,不着急,她不是要一年完工吗?本宫倒要看看她怎么完工,本宫就陪她玩玩,碧儿,你说…若是遂州水利闹出人命,朝廷派过去督办公事的官员再死在那儿,天亲王要如何才能包得住她?再则,她和黎顺水还有婚约在身,黎顺水若是死在遂州,她说得清楚吗?旁人要说她是不想遵旨成婚,所以害死了黎顺水,也说得过去吧,藐视皇权,皇上还能如何护她?黎顺水虽是黎家养子,可黎家要替他讨个公道,也是情理之中,黎家若是揪着不放,皇上怕也为难吧,杀人有时候不一定要用刀,也可以借刀杀人,既然她身边暗藏高手,死士都动不了她,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借别人的命,要她的命,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碧儿听得眼睛都亮了。 “还是娘娘足智多谋思虑周到。” 这样的话,那个金玉侯还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些废物,了大价钱养了这么久,杀不了金玉侯,总不至于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杀不死,那个黎顺水身边就一个不会武功的随从,若是这都做不到,留他们也没用,你去安排吧,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哪里毕竟是那个贱人的地界,让他们小心些,别暴露了踪迹,上次的事之后,太平静了,本宫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踏实,这宫里,也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得尽快夺得后位,把这后宫好好清理一遍才安心啊。” “是,奴婢一定仔细叮嘱,娘娘放心,娘娘,药好了,是夫人求的秘方,您还是试试吧…只要娘娘率先怀上龙子,后位便手到擒来了。” 碧儿心里也是颇为激动,主子有这样的斗志,后位只是迟早的事。 看着宫婢端上的汤药,黎瑶芯眉头一皱,但还是招手让她送上前来。 这几天皇上都留宿她这儿,的确是个好机会,若是肚子争气些,能一举得子,那这后位自然就好说多了。 她也盼着有个皇子,等坐上后位,才能高枕无忧。 只要她生下皇子,必是太子,而今皇上可是一个皇子都没有,就几个公主,谁来继承大统? 喝完药,黎瑶芯赶紧漱口,再不愿意,也还是喝了。 “密切注意后宫最近侍寝过的人,有任何动静立刻查清楚,本宫绝不允许有人在本宫之前生下皇子。” “是,娘娘放心。”碧儿一直暗中让人注意着,这可是大事。 说到这事,黎瑶芯忍不住乱想,压低嗓门道:“让你着人留意的事,如何了?” 后宫这么多宫妃,这么几年下来,一宫才得了三位公主,这件事,黎瑶芯心里一直有疑惑的,她怀疑,是不是皇上那边有什么问题,她暗中让好几个郎中把过脉,宫里的宫外的都请了,也都是方得心的,都说她没问题,但是这些年,她明明有恩宠在身,却一直没有子嗣。 若真是皇上那边的问题,她就得想想别的法子了,一定要赶在皇上…出事之前要个孩子才是。 如此,她才能名正言顺一些… “娘娘,皇上那边伺候的都是固定的人,皇上用过的东西都是十分仔细的,连着平日喝的养生药汤渣渣都处理的一点不剩,实在是难以…” 娘娘说过,尽可能,但不要强求。 “知道了,罢了…既是如此,就别妄动,本宫去看看皇后,你去办事不必跟着,另外,给我娘捎个信,让她得空入宫一趟。” “是!” 有些事,连着碧儿也不能知道。 初雪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宫妃竟能疯狂到这地步。 而盯着黎瑶芯的金绝天也是没想到,他此刻正在和皇上说皇后寿宴上的事。 “皇上,事情已经查清楚,您看要怎么处置,确定是瑶妃身边的那个碧儿所谓,是否现在拿人问话?” 瑶妃的婢子所为,能和瑶妃脱得了干系? 明显不能。 “到底是朕看错了她,朕知道,她有野心,不甘于妃位,却也觉着她是个聪明的,却没想到…朕不让她当皇后,是为朝廷着想,她应该明白,开国之初,朝局求的是一个稳字……” 提及瑶妃,金赞礼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也是有些感慨的,这个妃子,算是诸多后妃当中,最为聪明的一个,生得也好看,所以,他对她宠爱,虽不如外界传说的那般,但也比旁人多几分。 没想到,都头来,还是… 这皇宫,果然是不容情的地方。 “既然证据确凿,那就拿人问话吧,虽说是她所为,但是皇后的确也有管束不当的责任,否则也不会弄出这些事,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身为一国之母,除了自己要注意,身旁的人也要管好,一国之母不好当啊!” 金赞礼突然觉得有些累。 “皇上,还有几件事,也和瑶妃有关,趁此机会,一并和皇上所说。” 不好意思,昨天章节上传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卡了重复,后面改了,但是别的平台好像没有同步,抱歉了!!1 第801章 出手了(2) “养私兵?勾结朝臣结党营私?” 金绝天的话,让金赞礼震惊的合不上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 一个后宫嫔妃,金赞礼怎么也想不到能和这些事扯上关系。 但是他并不怀疑金绝天,因为这些话是他说的,他就信,只是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皇上,臣若非十足把握,绝不会拿到您跟前说,除了这些,还有……” “还有?!!” 金赞礼直接站起来了,脸色也是十分难看,随后身子一软,突然有些使不上力瘫坐下来,眼睛也眯了一下,有一瞬间的眩晕。 “皇上!” 金绝天惊的连忙起身。 金赞礼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深深吸了口气道:“无妨。”急火攻心罢了。 “皇上,要不让太医来看看。” “你最近怎么回事,这般小心谨慎可是不像你,放心,朕的身体朕直接清楚,不必大惊小怪,无碍,说吧,还有什么!” 自己后宫嫔妃究竟多有本事,他也想仔细听听。 “皇上当真无碍?” 金绝天还是不放心,他始终记着初雪跟他说过的话,虽然这些天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可心里总还是不安的,尤其看到这一幕,难免心惊。 “无碍无碍,快说吧。” 金赞礼再次摆手,显得有些不耐烦。 金绝天这才开口,“皇上,上次金玉侯遇刺的事,恐怕也和瑶妃娘娘有关,只是此事暂时还只是臣的推断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但是…八九不离十。” 没有证据,却敢说八九不离十,对方还是后宫妃子。 说明天亲王是即便没有证据也有十足把握,找到证据只是迟早的事。 “什么?刺杀金玉侯的事也是她所为?朕倒是不知,在朕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女人,竟有这么大本事!给朕查!” 金赞礼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的确,的确让他难以接受。 一个后妃,圈养死士,刺杀朝中侯爵。 她想做什么? 还有天亲王刚才说的那些事,她究竟要做什么? 她是要捅破天啊,她一个妃子,她做这些图什么?她膝下别说皇子,连个公主都没有,她图什么? 若说是为了黎家,她更不应该这么做才是,她这般,等于是把黎家拉入深渊,要说黎家有什么不臣之心,金赞礼也觉得不可能。 “皇上先冷静些,此事说来的确少有人信,但是…皇上,您可最近留意一下,若是仔细留意,应是有迹可循才是,不过,瑶妃这般性情,臣以为,她不再适合侍奉陛下。” 金绝天觉得,还是远着些,或是干脆直接先处置再说,这般性格,着实危险,皇上的安危重于一切。 “她倒是真的让朕意外啊……朕相信你所说,其实,朕前阵子就让人去西北查探了,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朕始终有些不敢相信,她会和那些私兵扯上关系,那是什么时候,那会儿,人还在琼州吧……” 金赞礼说到这儿,忍不住一声长叹。 权利,果真是让人疯狂啊。 还记得瑶妃入宫之前,是那样明艳一个女子,也或者,他从来都没有真的认识过她。 “皇上,您打算…如何处置?” 毕竟是后宫妃子,如何处置,还是要问过皇上。 金赞礼抬头看了金绝天一眼,随后闭上眼抬手,“天亲王既有证据,那便依法处置吧,朕的后宫,容不得这样的妃嫔,大昊朝也容不得乱政的后妃,那些牵涉其中的官员,一个不留,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这大昊江山来之不易,绝不能毁在他们手里,也好,算是给大家一个警告吧,朕有些乏了,天亲王,你也退下吧,朕想一个人安静待一会儿。” 金绝天默默点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都说皇家无情,那是因为皇家不敢有请啊,皇权至高无上,诱惑力太大了。 就连一个后妃都敢将手伸到朝堂上去。 “王爷,皇上他……” 门外,呼也看着金绝天一个人出来,皇上也没传他们进去,不由问了句。 看天亲王脸色可是不太好看,难道是两人吵嘴了? 这也不是没发生过,这二位有时候政见不同,也能拌嘴。 “皇上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暂时别进去打扰了,对了,呼总管,刚才瞧着,皇上脸色不太好,可是最近身体有所不适?” 这次,金绝天直接问了是不是不适。 呼也微微一愣,这种事,一般人是不敢轻易问的,天亲王到底是天亲王。 “回王爷,皇上最近好似并无不适,可能是最近几天因为皇后宫里的事心情不太好,睡眠浅,所以…奴才们一定会仔细伺候,多谢王爷提醒。” “恩,没事就好,皇上龙体,关乎社稷,你们一定要好生伺候着。” 金绝天倒也没有多说,留下这句话便出宫了。 出了宫门,金绝天立刻对青岁吩咐着,“将东西送到三司,即刻提审瑶妃身边的宫婢,另外,将从西北带回来的人送到三司。” 这是要开始动瑶妃了!? 皇上同意了? 也是,毕竟事关重大。 “奴才这就去安排。” “别急,你还有一件事去办,去查一下,瑶妃与皇上相处的所有细节,尤其是她给皇上的东西,都有那些,这几年的。” 这个…… 青岁没反应过来,“好!”不管了,王爷让查啥就查啥。 这几声命令下来,永安城突然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 皇后才因为自己的宫婢受了牵连,这会儿瑶妃的贴身宫婢又被无缘无故带到三司去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三司是什么地方,若不是犯了大事,怎么敢到宫里拿人? 难道继皇后之后,瑶妃也要倒霉吗?这可是才回升的。 听得消息,瑶妃刚从皇后寝宫出来,才去看了皇后的笑话,转头就让人看她的笑话了。 “三司?” “是,娘娘,怎么办啊?” “慌什么,就算是三司,也不能无缘无故扣押本宫的人,等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看看三司究竟搞什么名堂,本宫定要他们给个说法。” 嘴上强硬,心里却已经开始慌乱了。 三司敢到宫里拿人,还是她这个后妃的贴身宫婢,不用问就知道是冲着谁来的。 而这件事,三司有胆这么做,必是得了皇上的首肯。 出事了…… 她做过的事太多,一时间,她却是想不出到底出在那个点上。 只要明白哪里出事了,她才能及时想法子化解,不能乱,绝不能乱。 第802章 怒斥(1) “娘娘,碧儿被带走之前跟奴婢说,请娘娘放心,娘娘之前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吩咐下去,也请娘娘放心,她什么都不会说,所有的事都和娘娘没关系,让娘娘 将所有的宫人打发出去,只剩下一个年长的老嬷嬷,平日里甚少跟在黎瑶芯身边。 她和碧儿,是黎瑶芯的左膀右臂,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现在在明处的出事了,这个在暗处只能顶上来。 黎瑶芯撑着头,半睁着眼看着对方,“碧儿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自然是放心她的,但是…现在,本宫这儿必是被所有人盯着,你赶紧想办法出去一趟,联系一下我爹,让他想办法安排个人给碧儿传句话,让她安心,她的家人,本宫会妥善安置!” 老嬷嬷低头垂首,一脸恭敬,眉头都没抬一下,“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除了戍城那边的事,其他的事都暂停,碧儿即便什么都不说,那些该牵涉进来的怕是都跑不了,本宫现在起,得夹着尾巴做人了,但是想要一下把本宫摁死,也没那么容易,桂嬷嬷,做好准备吧。” “是!” 这个桂嬷嬷和碧儿完全是两种性格,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但并不表示他们主仆之间的关系不牢靠,相对来说,其实黎瑶芯更加信任这个桂嬷嬷。 碧儿被三司带走的那一瞬间,就注定活不成了。 “瑶妃可有动静?” “没有,从皇后娘娘寝宫回去之后便一个人关在寝宫,没有任何动作。” 正如黎瑶芯预料的一样,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或许之前就是,只是现在盯着她的眼睛更多了。 “倒是沉得住气,三司那边交代清楚,一定要盯住那个宫婢,若是她在三司出了事,本王定饶不了他们。” “是,王爷,此事需要…告诉金玉侯吗?” 王爷做了这么多事,虽说是为了朝廷,但也是为了金玉侯不是吗? “不必了。” 青岁也不好在说什么,转身便去忙了。 永安城一场狂风暴雨,此刻遂州也是一场疾风骤雨。 初雪他们赶到的时候,大家还在挖土营救,但是时间过去这么久,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侯爷,怕是没希望了。”遂州知州梁宇飞梁大人也是 初次见到初雪,梁宇飞一时形容不出那种感觉。 “这位就是梁大人?” “下官梁宇飞见过侯爷。” 还真是别扭,此刻,梁宇飞还真有些不适应,对一个女人哈腰行礼,这算什么事,也难怪永安城里有人容不下她,这不是乱了套吗? 一个女儿家,不好好在家呆着,听说在永安城可是出尽了风头,这工程水利之事,皇上竟也让一个女人插手主持,这不是闹笑话吗? 听说这个金玉侯与天亲王关系匪浅,一个女人凭个男人上位,还要标榜自己独一无二… “现在弄清楚没有,底下压了多少人?” 初雪只是打量了一眼,并没有过多交流,直接问着具体情况。 周边都是来围观的百姓,还有些遇害人员的家属。 此刻哭声一片,楚萧景已经带人去安抚了解了,初雪也是好不容易才被护着挤进来的。 听得初雪的话,梁宇飞愣了下,随即支支吾吾道“大概好像是…十五…额,十六个的样子。” “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被埋了多少人?” 那他站在这干什么,家属不去安抚家属,连这些具体数字也没弄清楚,就在这杵着做什么,他是这儿的父母官啊! 发生这么大的事,人命关天,他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紧张,担忧之色不达眼底,也只是停留在表面。 “侯爷,这…工地上的事,下官的确知之不详,下官也是闻讯赶来的,具体情况您还是问负责这儿工事的人比较合适,这是侯爷主持的工事,下官过多询问也不合适不是吗?” 初雪一听,脸一下就愣了,毫不客气当众批道:“怎么不合适,你是这儿的父母官,眼下被埋在地下的是你管辖范围内的百姓,你不过问谁过问?本侯主持的工事,你这个知州就能袖手旁观,若是如此,你就不配带你头上这顶官帽,不配穿着这套官服站在这儿。” 这话着实重了,周围的人都不敢作声了,尤其是府衙一些随同而来的地方官员。 这侯爷说话好生厉害,怎么说梁大人也是遂州知州,当众这般说,着实太不给面子了。 梁宇飞也顿时变了脸。 也收起了刚才那副虚假的嘴脸。 “下官配不配站在这,恐怕也不是侯爷说了算,侯爷别忘了,这是在侯爷主办的工事上出了事,本宫才是要及时上奏朝廷,倒是侯爷该说说怎么回事了。” 哼,一个女人在这儿指手画脚也就罢了,竟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自己能否保住都不知道,难怪得罪贵人,原是这般不知轻重的,就说,一个女流之辈,能成什么大气,一出口就得罪人,就这…还想行走官场,真是不知所谓。 “梁大人要上奏只管上奏,本侯绝不拦着,既然梁大人对这儿的事一无所知,也没空去安抚百姓,那便请回吧,别在这儿碍事,来人,送梁大人。” 在这看着碍眼,就这样的父母官,不要也罢,这人当初是怎么当上遂州知州的,起先还以为他只是刻板不好打交道,没想到竟是这么个货色,或是其他地方的父母官也是这样,那大昊也长久不了。 熟悉初雪的人都看出来了,初雪此刻动了怒气,连忙照章办事,直接请梁宇飞离开,他们可不管眼前整个人究竟是谁。 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听着就挺让人生气。 “齐掌柜,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初雪直接越过气得一脸铁青一时说不出话的梁飞宇,走到正在营救的地方问起负责的人。 见到初雪,齐掌柜一脸羞愧有些抬不起头。 “东家,我们对不住您的信任,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认罚…” “这些且等下再说,先说说怎么回事,还有多少人没救出来,分别是什么人,名字,家里人在何处…” 初雪尽可能让自己冷静,看着眼前清醒,心情也是十分沉重。 情况似乎比她想的还要糟糕,这地方如何会塌方? 第803章 人祸还是天灾(2) “公子,您怎不去听听到底怎么回事?咱们这是在看什么?奴才刚才瞧着,那个梁大人可是气冲冲走的,侯爷是不是说过了,这里毕竟是遂州,那梁大人是这儿的知州,这里还是他做主,他若是在奏章上乱说,岂不是对金玉侯不好?” 毕竟现在公子和金玉侯有婚约在身啊,而且,金玉侯这个人,相处下来,发现其实也不错的。 兴旺小心跟着黎顺水,轻声嘀咕着。 黎顺水一边走一边冷哼一声,“她说错了吗?依我看,还说轻了,现在什么情况,咱们来的时候,那么多百姓围着,他不闻不问,他是闻讯赶来,但至少也到了个把时辰吧,到现在连个具体情况都没弄清楚,他来这干嘛?跑来摆他的官威,这里忙成一团还得分人招呼他?” 兴旺被说得摸了摸鼻子,事情的确是这么会是,可是官场上,可不就是什么官都有,人家能混上个知州,能掌管一方,朝中肯定有些牵绊,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人了,这种小人,最是得罪不得。 “再说,当今皇上又不是昏君,就他梁宇飞一封奏章就能把金玉侯拉下马?怕他也没这么大本事。” “公子,可这儿的工事的确是金玉侯负责的,这里出了事,她总是逃不了干系的。” 兴旺这点倒是没说错。 “工事的确是她负责,出了事她也的确逃不了干系,但是一码归一码,该他负责的她绝不会逃,眼下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眼下要紧的是救人,还有就是找出塌方的具体原因、安抚受害百姓。” 而这三件最重要的事,那个梁大人一件都没做,反而在这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也难怪她会当众发怒。 “公子,那咱们……”能做啥? “那边不用关,她自会问清楚,现场问题她会及时处理,跟我到那边去看看。” 黎顺水扭头看了一眼正在人群中忙着询问情况的初雪,随后扭头指着塌方处说着。 “公子,不可,那边危险,这塌方的原因还没找到,说不定还会塌呢。” 兴旺紧张拉住黎顺水,可不能去,没看着大家都不敢靠近啊。 “不过去怎么知道塌方的原由。” 黎顺水说着不顾兴旺的拉车,直接甩手上前,“你若是怕就在这等着。” 不看看现场具体情况,如何断定原由? 这塌方不是旁的事,与事发地的地势和泥土稀疏等有关,具体情况要仔细勘查过后才能判断。 兴旺无奈只能跟上。 从地势来看,这里不应该发生塌方才是,这儿应该是她甄选过的路线,这儿的舆图他也反复看了很多遍,若是让他来规划路线,他也会选择从这里横穿,这是最佳的选择。 当然,在选择路线的时候,就将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都考虑到了,包括可能的塌方。 “太急了…根本来不及反应,所以正在山坳处施工的十四个人,一个都没跑出来,旁边的几个人听得动静反应够快才勉强跑开,这次塌方虽然突然,但好在面积不大,除了那十四个人,其他的人暂时都清点了,都在。” “挖了这么久,一个都没救出来?” “救出来五个,四个已经……没气了,还有一个现在正在救,还昏迷不醒,剩下的怕是…” 这石头,只能一点点搬开,他们余下的人也在竭尽全力。 “这儿的图层都是石泥混合的,而且,这里也不是什么陡坡之地,不是特别大的雨,应不肯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听说这里前几天下了雨,停工了两天,按说更不可能有事,事发之前,可有什么异常?开工之前可检查过了?那些人为何到现在还没救出来,让所有现在手头没事的人都一起动手。” 初雪一脸数问,心里着急都写在脸上,时间耽搁越久,埋在下面的人生存的可能性越小。 “东家,我们的人都在救人,我们本来想请官府的人帮忙,但是…咱们叫不动,那梁大人又不松口,这才忙活到现在,另外,现在营救也遇到问题,挖到现在,出现好多大石头,几个人都搬不动,我们想了很多法子,但是…东家您看,伙计们的手都破了…” 齐掌柜双目含泪望着初雪,随即指着还在尽力的伙计们,再让初雪靠近看看挡着他们营救的那些大石。 就这样的石头砸下来,哪里还有活路啊。 可他们依然不想放弃啊,都是命啊。 从前,他们是山匪,有时候,或许轻贱人命,可是这几年过去,他们跟着东家,早就洗心革面了,真的没有不认真救人,是尽力了但是无能为力。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石头?” 初雪蹲下生捡起周边的一些随时,最大的也就三四个拳头的大小,可眼前这些拦住营救的大石头却是比箩筐还大,最大的,几个人都未必抬得动,不应该啊,这么大的石头,按说,一点雨水如何冲刷的动,更不可能塌方了。 “齐掌柜,我之前交代过,若是动工之后方,发现挖开是这等大石,立刻告知停止工事,这种情况,必须更换线路,为何没说?” 这种大石,根本不可能挖通,她仔细交代过的,怎不停? “东家,您的话,我们岂敢不听都记着了,但是并没有发现这些大石头,最大的也就这么大…就是这个这么大,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若不是塌方,我们也不知道,这山坡地下都是这么大石头。” 齐掌柜觉得冤枉,东家的话他们一直牢记,怎么可能不听? 这或许就是天灾啊。 初雪眉头一沉,一个大步上前,直接冲到最前面,伸手摸了摸那些大石头。 “不对!” 这些石头不像是长期埋在地下的,这才露出来多久,都生出石皮来了? “石皮?” 旁人还没弄明白怎么会是,梅老一听连忙上前查看,一旁桃儿等人赶紧搀扶着。 当梅老亲手从石头上剥下一块石皮时,眼里竟是一片怒火。 “什么天灾,这分明是人祸,人祸啊!!!” “啊?!!” 初雪赶紧一个眼神,还好身边靠近的人不多,大家立刻闭嘴。 但是刚才听着这一句话人,此刻都变了脸色。 这不是天灾,是人祸,是有人蓄意而为!太可怕了! 第804章 一个都跑不了(1) “大人,那个金玉侯着实嚣张了,她虽是侯爵,可到底是个女子,在这耀武扬威的,实在不像话,您好歹是朝廷命官,实在是…” “行了,别说了,谁让人家是爵位,官大一级都压死人,再说,人家背后还有个天亲王!” 下面跟随的官员看得到来平日是走得特别近的。 “再如何也不能这样啊,天亲王也真是……” “不得胡说,天亲王也是你我能够置喙的,让人听了去,脑袋要不要了,行了行了,一个女流之辈,值得这般大惊小怪,她能风光多久?女人家就该有女人家的样子。” 不敢对金绝天说三道四,对初雪倒是敢,这个梁宇飞满脸不痛快的甩袖朝着马车走去,不让他在这就不在这儿,他听侯爷的准没错。 “哼,梁大人说得是,这一次就够她这个金玉侯受的,到时候百姓闹大了,看她如何向皇上交代!” “走!” 交代?如何交代? 这等大事,也是她一个女人能瞎折腾的? 要在遂州动工,这么久了,她自己都没露过面,让底下的人跟他说得着吗?可曾将他这个遂州的知州放在眼里。 “大人,咱们这就走吗?您可是这儿的主,她是侯爷,可她的封底是戍城,怎么也轮不到她在这儿主持大局啊。” 底下官员还是觉得不合适,觉得是在为自己的上峰抱打不平。 梁宇飞冷冷一笑,“难道你没听着刚才侯爷的话?她说本官不配当这个父母官,本官哪里还有颜面留在这,反正这里的工事也是她主持,那就交给侯爷好了,相信侯爷一定能处理妥当,行了,咱们就别操心了,本官还要回去给朝廷上报,毕竟也是一件事,怎么说也发生在遂州,我这个知州总要往上报一报。” 他只要负责他该做的事,朝堂之上,自然有人添油加醋,看这金玉侯还能嚣张几天。 得罪不该得罪的贵人,看她能走多远。 “哎,可惜了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一个女人,不好好本分在家待着,非要做什么大事,能做什么大事?瞧瞧,这就出事了吧,还好这工程路线,咱们可是一点都没参与,都是她金玉侯负责定制的,这么大的事,也只是知会了一声,哼,她懂什么啊,以为这兴修水利是闹着玩的,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这是出事的早,大人得赶紧上书朝廷,让朝廷下旨暂停工事,否则后面不知道还要闹出多少人命哟。” “就是,大人,有句话咱们也该说说,这些事,圣旨没到之前,她金玉侯就胆大包天开始准备良久了,圣旨还在路上,她这就动工了,这不明摆着先斩后奏吗?她好大的胆子,现在出事了吧。” 很快有人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瞧着是要一脚把人踩死才罢休。 梁宇飞严重寒光一闪,脸上露出几分危难之色。 “此事,本官一人之言,怕是难有说服力,若是天亲王在朝堂上为她说话,说不定此事就轻拿轻放了,哎,谁让本官人微言轻。” 旁边官员心领神会,立刻有了主意。 “大人,咱们可以联名上书啊,让朝廷看到咱们这些地方官的联名书,下官再去走动一下那些受害家属,到时候再来一封百姓血书什么的,就算是天亲王,怕也护不住她吧,朝中那些大人们,难道真的容得下一个女子在朝堂指手画脚?” 不得趁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到时候众人推波助澜,天亲王也护不住,就不信扳不倒一个女流之辈。 大家深以为然,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群大老爷们,受不得一个女人在他们头上指手画脚。 刚才行礼的时候就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在他们心里,金玉侯就是靠着天亲王的关系,加上旧朝公主的身份,才得了便宜,捞了个金玉侯当当。 “诸位大人都是为我遂州百姓着想啊,既是如此,那本官也豁出去了,便是冒着状告侯爷的风险,也要上奏朝廷,这水利之事,万万不能再让金玉侯干下去了。” “对对对!!” 众人附和着,一群人这才离去。 上了马车之后,梁宇飞冷笑低声道:“金玉侯,怪不得本官啊,谁让你如此目中无人,在本官遂州地界行事,一点都不懂的变通,兴修水利这么大一件事,这里头往来多少银子,本官可是一两好处都得不到,这般不会做事,还想行走官场,真是不知所谓,还是永安城里的贵人手段高明啊!” 此刻,他正着急回去写奏报,至于被埋的那些百姓,能不能救出来与他毫不相干一样,他也从未关心过。 对他来说,百姓的命轻如草菅,死就死了吧,十几条命就能搬到一个金玉侯,值得。 而此刻,出事地点,初雪则是怒气冲天,好容易才压制住自己心头之火。 不用想也知道,这塌方之事既是人为,那便是冲着她来的,冲着兴修水利来的,这些百姓都是无辜受累。 “雪丫头,冷静点,定要将这群混账王八蛋揪出来。” 梅老也是气愤不已,但历经几朝的老人,一看心里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就是有人针对雪丫头,有人想要插手水利之事,或者说想要阻拦水利兴修,借这些无辜百姓之命,拉雪丫头下手,若是没猜错,马上就会有加急奏报送达朝廷,届时朝中定会有人推波助澜,将此事无限放大,就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颇为压力,皇上肯定要做出反应,暂停水利工程这是首当其冲,针对初雪会肯定也要做出什么处置。 至少要宣召回朝问话了。 为了对付雪丫头,不惜拿无辜百姓之命作筏子,真是丧尽天良。 “祖父,我知道,您放心,一个都跑不了!” 初雪此刻一脸寒霜,眼里全是冷意,一边想着法子搬离那些大石,一边焦急的在周围走来走去。 她的确要冷静,能在这里动手脚,首先,要是对这里十分熟悉的,还有就是能悄无声息做成这件事的,必是在遂州地界上有些能耐本事的。 “侯爷!” 初雪正双手环胸琢磨着,黎顺水突然急匆匆一路跑来,脸色也是十分难看。 初雪一时没反应,直到黎顺水靠近才瞧着。 “侯爷,那边说话,这塌方有问题。” 黎顺水除了脸色难看,还有震惊。 昨天生日,中午喝了点,一觉到大半夜了…………所以,抱歉昨天没更。 第805章 谁更胆大(2) “师兄发现什么问题了。” 刚才太过专注,连着人没在旁边都没注意,但是她知道,他不在旁边,定也是去忙了。 不顾周围人多,黎顺水直接拉着初雪到了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 面对初雪的提问,黎顺水赶紧点头。 “没错,你看这个!” 黎顺水伸手,手里抓着一把土。 “这是…” 虽然知道黎顺水可能发现的问题,但还是耐心的问着。 “这土里有锯木灰,而且,土偏干,头两天才下了雨,我刚才也问过了,这两天,这里日头不大,现在是春日里,也不干燥,这地下的土怎么也不该是这样,最重要的是这些锯木灰…你闻闻,还有一股味道。” 黎顺水伸手让初雪闻一下,的确,木头有独特的味道,至少说明一点,这些锯木灰是新鲜的,也就是几天之内的锯末。 “这是松脂的味道,这一片并没有松树。”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工事上也没有用到松木,这几天也没有木工干过活。 “我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还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塌方的位置,这里的土质等等,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次塌方不像是天灾,或者说,不该是天灾,而是…人祸。” 黎顺水若是没有一定把握,这样的事绝不敢乱说。 “师兄,我们已经知道了,我在那些大石头上发现了石皮,只有常年裸露在外的大石上,才有可能长出石皮,可是那些塌下的石头上却有,而且,这些石头和周围的石头都不一样,太大了,或者说是对方急功近利,露出了太多破绽,太粗糙了,你说得没错,这根本不是什么天灾,这就是一场人祸,是有些个混账东西在草菅人命。” “此事事关重大,我这就上报朝廷。” 黎顺水瞬间明白,这场人祸,是有人在针对她。 “可能有人比你的奏报会更早一步到,而你的奏报,有可能会被拦在永安城外根本进不了城,他们既做出这样的事,是绝不会留给我说话的机会的。” “你是大昊金玉侯,还有皇上御赐的紫金令,就算是摊上人命,也没人能阻止回朝面圣,没人能给你定罪。” 黎顺水觉得,此事若是他的奏报不能安全送到永安城,不如她亲自去说,这明显就是一场阴谋,这里离永安城又远,若是不去,变数太多了,无法掌控,到时候若是真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师兄,我不能离开,这里这个情况,必须及时处理。” “这里有我们,你若是放心,我来处理此事,保证好好安抚百姓,绝不会让这儿生乱,工程也不会耽误,你放心。” 初雪自然是信任他,也相信他能做到。 可是她于心何安? 现在那些没被救出来的人,十有八九是没了,一条条活生生的命啊,都是无辜受累,受她的牵连,她若是就这么走了… “你别多想,不是你本意,现在找出真正的凶手,将他们绳之于法才是关键,这些人如此胆大包天草菅人命,说不定将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必须尽快揪出来,后面工事才不会被耽搁。” 黎顺水知道她在想什么,赶紧劝说着。 她必须亲自回去一趟,否则说不清楚,皇上和天亲王不知道具体情况,若是奏报送不进城,只能任那些人秒黑,到时候重怒难消,皇上不得已也要先做出处置。 那时候就十分被动了。 “我明白师兄的意思,朝中有人要动我,且不是一个人,可他们如此胆大包天,就不怕我们发现上报朝廷?这可是杀头之罪,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都没用,他们也应该知道我有紫金令,我若是想见皇上,他们明面上根本拦不住我,这一路去往永安城,肯定也不安定,路上怕是要耽误不少时间,这一来一去,尚且不知后果,倒不如就在这等着,等朝廷派人来,我猜测着,天亲王会来。” 既然她身上有紫金令,那就是天大的罪,也要派人来押送她回永安城御审,总不能就地处决,与其路上折腾,倒不如在这儿等着,她估摸着,天亲王肯定会来。 黎顺水说不动初雪,只能点头,“那好吧,但还是要小心,此时一定要注意百姓的情绪,这件事交给我,他们现在听信了一些谣言,见到你情绪会更加激动,你在这儿处理现场,人我们尽力救,但也要做好准备,另外,水利之事也要做好准备,这里我来过一次了,周围也看过了,明白你兴修水利并非私欲,不管你怎么说,我明白你的初衷,这水利之事是势在必行。” 这里虽然不是那些出了名的干涸之地,但也同样极为缺水,缺能饮用和浇灌的水,这里的土质和气候都十分特殊。 “好!师兄!有你在,正好。” 初雪望着黎顺水,这个时候,身边有个人能明白自己所想,真好。 而其实她所做,正是他所愿,他可知道? 她相信,即便他什么都想不起了,他有一天也会知道的,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不会变的。 被初雪突然的一句话弄得有些许局促。 “恩,别担心,这些混账东西,该死!一个都跑不了的。” 黎顺水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也冷了几分,这些人如此胆大妄为,简直无法五天,他们能做出这样的事,还有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做不出来,他也容不得,即便他刚入朝,人微言轻,但他也会想尽办法将这些人绳之于法。 “嗯!跑不了,辛苦师兄了。” 果然,不管容貌如何变,不管记忆是否在,他依然还是那个九公子,一身正气凛然,容不得沙子。 两人分开而忙,初雪知道那些百姓现在情绪很激动,她能理解,若是自己的亲人出了事,她也会一样,所以他们有些过激行为她也不怪,但是她担心他们的过激行为伤到黎顺水,便吩咐术暗中跟着保护。 她也知道,她师兄让她去处理现场问题,不让她去跟那些百姓正面打招呼,就是怕他们现在情绪激动做出什么不妥之事伤到她。 那些混账东西,给她等着。 “常寿,去通知良叔,把周围工段上的人都召集过来。” 首先就查查那个梁宇飞吧,他此刻应该在召集上报朝廷,这件事,就战事不劳烦朝廷了,她自己解决,到时候再告知吧。 要说胆大包天,她一直很擅此道。 第806章 一波接一波(1) 永安城暂时还不知遂州发生的事,但是此刻城里也足够热闹了。 先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婢闹出丑闻,连带皇后也被训斥了,这事还没过,很快又传出刚复升的瑶妃也出事了,同样也是贴身伺候的宫婢出事。 稍有些脑子的人,听得消息就知道,什么宫婢出事,哪能这么巧。 这怕是她们头上的两位主子斗法,结果她们遭殃了。 当然,能贴身伺候这等贵人的,那都是贵人的左膀右臂,平日里没少跟着沾光,若是她们的主子有什么事,她们肯定都参与了,本身也是跑不脱的。 就在大家猜测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又是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传开。 瑶妃的那个宫婢在三司自尽了。 被带到三司,而不是后宫问审,也不是刑部,说明这宫婢后背牵扯的是天大的案子了。 现在人还死在三司,这事就更不寻常了。 一时间,永安城风声鹤唳。 “不是再三叮嘱,让他们好生看着,到底还是出了事,那可是三司,进去的人,就是想自尽都难,一个弱女子,哪来这么大本事?” 金绝天听得消息,大步流星朝着三司赶去。 青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敢接话,只能匆忙跟上,心里也是直犯嘀咕,这些人怎么办事的,他都交代几遍了,因着那地方是三司,所以他也不好安排王府的人在那盯着,想着在三司也出不了事,谁想到…… 此刻三司几个主事的官员都战战兢兢的等着,也都是又怒又怕。 啥都还没问出来人就没了,而且死在三司,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交代不过去的。 尤其这死的还不是普通人,是瑶妃的贴身宫婢,牵涉的还是大事,这么个关键人物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可如何是好啊! “天亲王驾到!” 一声通传,在场官员都哆嗦了一下,纷纷去迎。 “拜见王爷!” “怎么回事?” 金绝天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上来就是一脸怒气质问。 在场官员都吓得跪下了。 “启禀王爷,正在严查,三司一定水落石出。” 说是自尽,可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分明是灭口,到了三司,只要他们不想让她死,她就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可现在人死了,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三司有问题,他们也无从推卸,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查清楚怎么回事。 “一个时辰,本王只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一个时辰之后,你们还弄不清楚人是怎么死的,那你们几个就想好怎么跟皇上交代,此事,也就不必你们三司参和了。” 天亲王说着给了青岁一个眼神,“去看看怎么个严查法。”说完扭头再次看向官员们,“你们也别怪本王多事,人在三司出了事,本王着实不放心。” “不敢!” 丢人啊,此刻谁敢说个啥,就是王爷现在要执掌三司,他们也不敢多说一句,的确是太丢人了,他们现在也迫切想要知道谁干的,想立刻把人揪出来才好。 “本王现在进宫,一个时辰之后,本王要知道结果。” 天亲王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却把他的贴身侍卫青岁留下了。 宫中,金赞礼也气得不轻。 “自尽?三司是干什么吃的?什么都没问出来,人就没了,都是做什么吃的,朕看,这三司不要也罢,真是让人笑话。” 金赞礼背着手在议政殿里走来走去,天子发怒,伺候的宫人早就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就连呼也都不敢瞎做声。 他这个内务总管最近是真的心惊胆战啊,一天天的,有些喘不过去。 皇后那才出事,接着瑶妃也跟着出事,还没理清楚怎么回事呢,被三司带去的碧儿姑娘就死了。 这碧儿姑娘可是瑶妃从娘家带着入宫的,听说自小伺候瑶妃,可是深的瑶妃的喜欢,人被莫名带走,瑶妃早就跪在外头求见皇上了,皇上借口不见,现在突然说人死了,瑶妃就在外头苦求皇上做主。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也不敢深想,但是心里多多少少有那么点数。 至少皇后那边出事与谁有关,他心里是有数的,这事就不用太复杂去看,就看谁失利谁得利就行了。 可还没缓过来,这得利的也出事了,这就让人捉摸不透了有点。 “启禀…皇……” 外头来传话的宫人都不敢大声说话,说话也是磕磕绊绊,他也不想,但是此刻皇上大怒的样子不多见,天子之怒,果然渗人啊。 金赞礼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发作,金绝天已经不经通传直接进来了。 “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 “得得,你们都出去,都出去。” 金赞礼见着是金绝天,手一挥让宫人都退了出去,宫人们也是如释重负,此时敢来跟皇上说话的,只有天亲王了,也还好有天亲王,要不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了。 呼也都是躬身退出去的,一刻都不敢多留。 “起来,起来,去了三司吗?问过那些废物没有,人是怎么死的?” 金赞礼的情绪,好歹是稍稍收敛了一点。 但是脸色依然十分难看。 金绝天也不客气,起身低沉回话,“正在查,臣要他们一个时辰之内查清楚。” “一个时辰,这都是宽限的,看来,这三司也是要好好整顿一下了。好好的一个人带回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他们那儿,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吧,瑶妃跪在那儿跟朕要说法,真是热闹啊。” 金赞礼说着缓缓走向龙椅,略显疲惫的慢慢坐下,看上去一下子憔悴了不少。 人的精力,毕竟都是有限的,便是皇上,平日里好吃好喝的精养着,可这般折腾,也有经受不住的时候。 金绝天点了点头,自然看到了,就连皇后都在那劝着。 “朕是真的没想到啊,竟有这么大本事啊。” 金赞礼抬手撑着额头勾着背,身影看着有些寂寥。 话不用明说,金绝天也知道皇上说的是瑶妃,这时候,那个碧儿死了,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灭口,要在三司自尽,就靠那个碧儿,根本做不到,定是有人帮忙,所以刚才他在三司才会那般生气。 “一个时辰,三司那些人,朕还真怕他们查不出来,罢了,你去吧。” “皇上,这…不太妥吧。” 毕竟是三司。 第807章 至高无上(2) 瑶妃得知碧儿死了,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但是现在她还必须紧绷着那根弦。 既然都查到碧儿头上,上来就被带到三司,说明皇上默许的,皇上知道的恐怕比她想的还要多,皇上知道,或许是因为天亲王知道,而天亲王知道,十有八九就是因为那个金玉侯而起。 所以一切的根源,还是因为那个贱人。 刚才天亲王进出宫,明明看到她跪在这,却是正眼都没看她一眼。 皇上也是,任她跪在这儿这么久,就是不让她进去,这不明摆着给她脸色吗? 现在之所以没动她,无非就是一点,没有确凿的证据。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现在才敢跪在这儿替碧儿讨个说法。 毕竟那些事,她从来没有亲自出面处理,也从未有正面接触过,更没有其他过多往来,若是他们真的已经查的清楚明白,最后也只能是将所有的罪证都指向一个已死的碧儿。 碧儿虽是她的贴身宫婢,是她的人,可他们还是没有证据。 只要她不认,那就无法定罪,她就可以一口咬定,是碧儿狐假虎威,借着她的名头招摇撞骗为非作歹。 现在,桂嬷嬷应该都安排好了,到时候他们去查碧儿的底细,就会查到碧儿老家藏着大量的金银珠宝房契什么的,到时候,她把一切推到碧儿身上,也只能到碧儿身上打住。 至于皇上之后,以后定是再没有任何机会翻身了,后位她也不可能谋得到了,但是……她可以谋个太后之位。 哼,她且忍着这一口气,快了。 皇上,你无情,可别怪臣妾无义啊,你既然给不了臣妾想要的尊荣,那臣妾只有自己想办法去求了,她黎瑶芯出生时,玛法就说过,她将来必是风光无限,是尊贵之人,她是天命贵女。 “娘娘,皇上请您进殿。” 呼也得令来传话,看着跪了好久的瑶妃,还是一派恭敬。 瑶妃身旁伺候的赶紧扶着起身。 “妹妹,皇上终于肯见你了,你快进去吧,皇上刚才也是在气头上,妹妹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妹妹进去正好也好好劝劝皇上,让他千万仔细龙体,快去吧。” 来劝说的皇后也似是送了一口气,一派大度的帮着拉起瑶妃,让她进去面圣。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是臣妾的人惹了皇上不快,不管她是不是冤枉的,总归惹得皇上不快就是有罪,臣妾这就进去跟皇上请罪。” 瑶妃梨带泪我见犹怜的的说着,随后行礼跟着呼也进去,心里却是冷笑。 关心,谁不知道皇后什么心思,无非就是来看看她的笑话,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好落井下石,就是会装这幅大度贤惠的样子,恶心。 和初雪那个贱人一样,让人恶心。 “娘娘,小心台阶,皇上在里头等着呢,皇上吩咐了,奴才们就不跟着进去伺候了,娘娘请。” 呼也到了门口停下,让黎瑶芯自己一个人进去,的确也是皇上这般吩咐的。 此刻殿内,金赞礼正坐在靠窗的矮榻前摆棋。 听得黎瑶芯轻轻的脚步声,也没有扭头去看,而是盯着棋盘继续忙活着。 “臣妾拜见皇上。” 声音很轻,态度很恭顺,动作也轻柔,让人不由想到一个词,弱柳扶风!不得不说,黎瑶芯真的把这一套拿捏的很到位。 其实刚才在外头跪了那么久,黎瑶芯的双腿已经麻了,刚才一路走来都是极力平稳住才没有打颤,这会儿又跪下,膝盖更是受不住疼的眉头一皱,身子再也忍不住微微抖动了一下。 若是平常,金赞礼不说亲自搭手扶一下,也会让她赶紧起来,有时候她只是行个半礼就让她打住了。 可是今日,金赞礼却是没做声,好似没听到一般。 黎瑶芯抿嘴低头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这就是皇权至高无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皇上高兴,可以让你礼都不行,那是恩,是宠,可若是他不高兴,她便只能这般伏低做小卑微的鬼在这儿瞪着他开口。 “你可知道朕为何不让你起来?” 过了片刻,金赞礼终于开口了,出口,却是这么一句,并没有让起。 “臣妾的人被带到三司,不管是怎么回事,都是臣妾管束不利,臣妾请皇上治罪,可是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碧儿究竟犯了什么事,竟劳动三司了,臣妾惶恐,臣妾尚不知她犯了何事,就听得消息说她没了,那丫头,知晓伺候臣妾,跟着臣妾这么多人,旁的臣妾不敢说,但是伺候她伺候臣妾是尽心尽力,从不敢懈怠,主仆一场,相处了这么多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臣妾听得她出事,心里自然不是滋味,所以一时冲动,仗着皇上平日对臣妾高看几分,便不知轻重跪在外头想要给那丫头讨个说法,臣妾知错,还请皇上治罪。” 这一番话,是黎瑶芯早就准备好的腹稿,这会儿说得也是十分流畅。 只是,皇上宣召见她,她还有些意外的,她想着,皇上想在应该还不会召见她才是。 “治罪?你重情义,伺候多年的丫头出事了,你这般做才是人之常情,若是你无动于衷,朕倒是要好好想想了,不过,你这般做,的确是冲动了,你那丫头既是被三司带走的,你当知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三司能无缘无故带一个人走?你囔着要给她讨个说法,这岂不是公然质疑三司?你平日里那般聪明,怎么今天就这般糊涂起来了,朕若是不让你跪久一点,往后这宫里都这么效仿,岂不是闹出笑话来?” “臣妾一时冲动,臣妾治罪,请皇上责罚便是。” 黎瑶芯含泪说着,一副不再辩解的样子。 他们现在都是在演戏,明知道是假,可还得演下去不是吗? 等着吧,今儿的屈辱,她都会记着,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人匍匐在她的脚下,她会是高高在上的那个,再也不会受到这样的羞辱。 “罢了,起来吧,既然是错了,定是要罚,不过朕一时没想好怎么罚,先起来,跟朕下盘棋,你不是要三司给个交代吗?人是在三司出事的,朕也就不让三司自查了,朕已经吩咐天亲王去查,你就在这儿等着吧,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听听天亲王怎么说,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看看你那丫头是怎么死的,若真是三司拿错了人,让她无辜枉死,你放心,朕一定给你个说法。” 第808章 打探消息来了(1) “天老爷,这是天要塌了啊,老爷,怎么办?” 黎瑶芯的娘从听得消息到现在,就一直六神无主急得直打转,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的夫君黎建树回屋,赶紧着急问着。 黎建树的脸色也很难看,走路的脚步也有些无力,拖着身子走到椅子便一屁股坐下。 抬手示意自家夫人暂时别作声,他也需要安静一下。 消息传来,他就让人在打探具体情况,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具体消息传来,宫里更是一点风都透不出来,黎家各方虽然也跟着着急,但是一点忙也帮不上,有些还怕连累到他们,此时都有些避着他了。 “完了,咱们大房,咱们黎家,这次怕是摊上大事了,我早就说过,芯儿是个心高的,也是个有主见的,她入宫这么些年,凡事都很少与咱们打商量,也没出过什么大错,我知道,后位失手,她心里必是不甘愿的,想着将来总还是要争一争的,这也无可厚非啊,可还是她可以跟咱们商量着来啊,咱们是她的父母,难道还能不帮她,她若是真有这个心思,咱们还能不尽力?偏要自己去钻营,现在好了,出事了咱们都不知道出的啥事!” 黎建树抖了抖手,唉声叹气一脸愁容。 “老爷是说,娘娘这次出事是因为后位?难道和皇后的婢子出事有关?” 黎大夫人还是很敏感的,黎建树一说,她就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上了。 “女儿跟你私话还多谢,跟我这个当爹的,已经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了,她的心思…我这个当爹的都把不准,但是三司到宫里拿人,这事就小不了啊,怕还好抓的是碧儿,此时还没有坐实,也还好桂嬷嬷出来的快递了句话…但愿碧儿这一走,她真的能脱身,否则,咱们都要跟着她陪葬。” “碧儿!!” 大夫人一惊,不敢相信的望着黎建树。 “老爷,碧儿她…” 是老爷让人杀的? 那可是三司啊! “我动用了黎家一个至关重要的暗子,刚才族长已经单独找我说过了…此事若是平安度过,从今以后,黎家大房,就要离家!若是不能平安度过,那就整个黎家都一起陪进去了。” “老爷!!是…是芯儿的意思?碧儿自尽是她的意思?” 这句话问出后,大夫人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身子就往前栽,还好黎建树离得近扶着了。 大夫人身子发软,根本站不住,最后直接瘫坐在地上,丝毫不顾什么形象了。 难怪老爷说完了! 女儿能让老爷出手,那说明碧儿那边肯定有大问题,所以才需要灭口,碧儿是个忠心的,这个她是知道的,便是这般,女儿也信不过,说明是天大的事,碧儿能有什么天大的事需要惊动三司,她就是个奴才,那就是说,有天大事的是她的女儿,宫里的瑶妃。 “夫人,你进宫一趟吧,之前不是才递了消息让你进宫一趟吗?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也只能走这条明路了,但是…你进宫之后一定要小心,怕是她寝宫里,现在到处都是眼睛,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黎建树是真的没别的办法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但是他不想就这么完了,他总要知道,女儿到底闯了多大的祸,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 黎大夫人此刻虽然被吓得魂不守舍,但还是硬挺着进宫了。 这时候入宫,绝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但是他们实在是没法子,桂嬷嬷传来的消息,只是让黎建树处理碧儿的事,其他的一句没有提。 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究竟疯狂到什么程度。 一个时辰,着实让人赶到煎熬。 三司的消息还没传来,黎大夫人先入宫了。 “你母亲这时候入宫,怕是听得你宫婢出事担心你,我已经让呼也将她领到偏殿了,你去瞧瞧,安抚安抚,免得家长长辈担心,这棋先隔着,待会儿接着下,正好朕也歇歇,你这棋艺是渐长啊。” 听得通报,金赞礼将手中棋子轻轻放下,不等黎瑶芯说话,便直接开口做了安排。 “多谢皇上体谅,家中长辈听着自然担心,臣妾这就去见见母亲,一会儿就过来。” “去吧。” 金赞礼摆了摆衣袖,面上一派平静,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黎瑶芯也没想到,她娘这个时候敢进宫来,但也知道是为什么,她做的那些事,家里知之甚少,此时出了事,怕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是嘛,本来就该一起承担,她姓黎,她出了事,黎家能跑得脱吗? 这些年,她在宫里可没怎么麻烦他们,反倒是他们沾光不少,如今她需要了,他们自然也要一起承担,也是到了该用他们的时候,而且,他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否则只能跟着她一起坠入万丈深渊。 她相信,她爹娘都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 她好,大家都安好,她若是不好,那就都别想好。 “参见娘娘。” 见着女儿行礼,黎大夫人早就习惯了。 “娘快起来吧,本宫正在陪皇上下棋,本来还得等会儿,不过皇上体谅,让本宫先过来见娘,好些天没见着娘,我便让人传话让娘进宫一趟,没想着娘这么快就来了。” 黎瑶芯没事人一样招呼着黎大夫人,也不在乎周边的宫人,这不是她的寝宫,她便是遣了他们出去,暗处还不知道多少眼睛耳朵呢,所以没必要。 她知道娘来做什么。 “多谢皇上体恤了,是好些天没见着娘娘,听得娘娘想见,便着急来了…” 黎瑶芯扶着黎大夫人坐下,袖中的玉手轻轻捏了捏黎大夫人的手臂。 “娘,本宫今儿不能招呼你,你也听说了吧,本宫的丫头碧儿出了点事,现在天亲王和三司都在查,估摸着晚些就会有个说法,你本宫知道家中听着消息必然担心,您赶紧回去跟爹爹他们说一声,不用担心,身正不怕影子斜,倘若碧儿那丫头真做了什么违法之事,那便也是她活该了…娘,皇上那边还等着本宫下棋,您今儿先回去。” 黎大夫人一脸着急,但也只能顺从点头。 “家中甚是担心,娘娘也要保重身体,那今儿就先不打扰娘娘,陪皇上要紧。” “恩,娘,改日本宫再求了恩典回去看你们,娘回去路上小心,注意保重身体。” 只要娘进宫了,桂嬷嬷应该有法子跟她联系上。 第809章 死到临头亦不改(2) 金赞礼也不担心黎瑶芯母女在偏殿商量什么,她们再傻也知道,在这儿说的话,每一句都会一字不落传入他的耳中。 他也知道此时黎夫人进宫来是干什么的。 宫里的消息出不去,出了这么大的事,黎家一定很着急,是在没办法了,派个人进来也是正常的。 不过,黎夫人能不能冲宫里带出去什么消息,就看他的‘爱妃’有多大本事了。 “皇上,让您久等了!” 黎瑶芯款步而来,给金赞礼蹲身行礼。 “你母亲难得进宫一趟,怎不多说会儿话,朕等等无妨。” 反正都是等。 “母亲知道皇上在等着臣妾下棋,便不久留了,皇上,咱们继续吗?” “坐吧。”金赞礼回身看了一眼呼也,“天亲王出宫多久了?” 呼也没想到皇上突然会问自己一句,赶紧回话,“回皇上,已经半个多时辰了。” “哦,那便快了,你去外头候着,他若是来了,让他直接进来,无需通报。” 金赞礼捏着子看着棋盘吩咐着,呼也领命躬身退了出去。 心里一直突突的跳,感觉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 这后宫,怕是要有些变化了。 不过不到最后时刻,真的说不好啊,毕竟瑶妃娘娘在宫里比皇后娘娘的根基要深,但是皇后娘娘这几年地位也渐渐稳固了,最重要的是,皇上尊重皇后,这次皇后身边的人出事,皇上虽然怪皇后管束不利,但也只是说了几句,是皇后娘娘自己觉着辜负了皇上的信任,自责自罚。 在等一会儿吧,说不定一会儿就知道结果了。 此刻呼也还没有想到那个重要性。 想着可能就是后宫地位之争的一个结果。 棋局继续,议政殿再次安静下来,这是黎瑶芯 此刻,她的感觉很特别,她不禁幻象,这地方,才是适合她的地方,比在后宫有意思多了。 “夫人,奴婢替娘娘送送您。” 自己不能亲自送,派个宫人送送自己的母亲,这也无可厚非。 但是,这个宫婢只是一个幌子,当暗中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宫婢身上时,去接忽略了身后一直跟着的老嬷嬷。 离开宫门上得马车,黎大夫人一身冷汗,大气不敢出,直接吩咐回府。 她的左手一直藏在袖中,便是上了马车也不敢拿出来。 这里面,是刚才出宫时那个老嬷嬷找着机会塞入她袖中的纸团。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敢在这儿看,她莫名的害怕。 刚才在宫里,她有很多话想要跟女儿说,但是没有机会,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王爷,好像是黎府的马车,胆子可是够大的,这时候竟敢进宫,这怕是宫里的消息出不去着急的。” 青岁和金绝天正好往宫里赶,与黎府的马车插肩而过。 “本王进宫,你按着本王的吩咐行事吧。” 金绝天收回目光,策马朝着宫门而去。 皇上要求一个时辰,他已经尽力提前了,要查清楚谁在三司动的手,一个时辰还拦不住他,但是结果未必如皇上的意。 这人敢在这时候在三司动手,便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做好了应对之策的。 所以,人是找出来了,但也死了,依旧是死无对证。 不过,只是暂时的,要想查清楚,还是有法子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不过一个时辰,也查清楚了不少事。 天亲王有特赦,可以一路畅通。 他进入议政殿的时候,皇上和瑶妃的棋局也接近尾声了。 “这盘棋,下到这儿,也没必要下了,瑶妃的棋艺果然是越发高明了,天亲王此去就是去查你那丫头的事,既然在这儿赶上了,就一块听听,也不算是僭越。” 金赞礼放下棋子起身朝着主位而去,黎瑶芯也跟着起身到一旁立着,既便是听,她也不便坐着,毕竟这是议政殿。 “天亲王,你直接说吧,怎么回事。” 金绝天看了一眼黎瑶芯,随后将目光落在金赞礼身上,行礼回话。 “回禀皇上,臣奉命去查瑶妃宫婢在三司自尽一事,现已查清,宫婢碧儿自尽所用利器,乃三司看管牢房的一个差役递送的,而那个差役已经自尽,经查,这个差役是……” 金绝天缓缓道来,条理清楚,一环一扣,都明明白白。 听得金赞礼额头青筋暴露。 “皇上,事情目前大致就是如此,臣已通知刑部介入,因此事发生在三司,三司上下还得细查,暂时不宜介入,皇上给予臣便宜行事职权,臣便自己处理了,现在还在等结果,另外,臣这儿还有一些关于宫婢碧儿所涉之事要与皇上禀报,正好瑶妃娘娘在!也一起听听,臣也有些话想要问问娘娘。” 金赞礼看了一眼瑶妃,“既是如此,那瑶妃就留下来一起听听吧。” “是!臣妾也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黎瑶芯强装镇定,一脸平静的听着。 “启禀皇上,娘娘,宫婢碧儿牵涉的事比较多,时间也比较久,远的到尚在琼州城时……” 金绝天一件件事理顺说过来,大事小事一件件道来,即便金赞礼早就知晓了,但是此刻听着,还是免不得怒不可释,原本刚才听得三司有问题,他就已经在压抑自己的怒火了。 瑶妃袖中的手也紧紧握在了一起,她知道天亲王定是查到一些事了,但她也没想到查到这么多,连着之前在琼州的一些事也被挖了出来。 还好,还好,她素来谨慎,一直留了心眼,所有的事,她都没有插手。 没有直接插手,就没有证据,而且,她这些年,碧儿跟宫外和朝中那些臣子打交道,也只是说娘娘,却都没指名道姓,她都有仔细交代过的。 即便这会儿,大家都知道,碧儿的背后是怎么回事,可是没有证据,只要她死咬着不认,即便皇上冷落,或是因为碧儿受到牵连责罚,她也依然是后宫的嫔妃,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只要挺过这段时间,最多一年,就一年,她就能过上她想要的日子,到时候,谁都不能再站在她上说事了。 一定要挺住。 第810章 有孕?(1) “好啊,好得很啊!一个宫婢,竟这么大本事!勾结朝臣,祸乱朝纲,私养逃兵!瑶妃,你是不是要说两句?” 金赞礼听罢,一字一句道来,扭头看向早已面色惨白的黎瑶芯。 黎瑶芯知道,自己因碧儿受到牵连在所难免,暗暗告诉自己要挺住,脸上也是表情到位。 听得金赞礼的话,扑通一下就跪下了,不可置信的摇头低喃,“不可能,臣妾不相信,碧儿平日乖巧懂事听话,怎会做出这些事,皇上也说了,她就是一个宫婢,何来这么大的能耐,求皇上明查。” 这会儿,想来个无辜,不光是不知道碧儿所为,还不相信自己的丫头是这样的人,看着也真像是这么回事,好似她真的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 “查?朕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她一个宫婢,自然没这么大能耐,但是她的主子却是朕最宠爱的后妃,后宫干政,你可知道是何等大罪?” 金赞礼却不容她避开,直接指明,这本来就是事实,只是现在证据不够,所有的证据到碧儿打止,可便是没有证据,事实却是再清楚明白。 金赞礼的问话,让黎瑶芯瞪大了双眼,身体颤抖着磕了个响头,匍匐回道:“皇上,臣妾岂敢啊,皇上,臣妾绝不敢干涉朝政,臣妾真的不知道,还请皇上明查,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皇上明查,皇上,这定是有人陷害臣妾啊!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皇上!” 说着说着就开始哭起来,又急又害怕的样子。 “启禀皇上,娘娘,宫婢碧儿所涉之事,都已是证据确凿,而今涉案的几位朝臣,臣已经让人看管起来,只等皇上下令审问,据目前掌握证据来看,瑶妃娘娘的宫婢在外行事,都是打着主子的名号,她的主子便是瑶妃娘娘,皇上,此事牵涉甚大,臣请旨查办此案,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瑶妃娘娘见谅,娘娘放心,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金绝天适时开口,此刻确实是没什么实质的证据证明一切都是瑶妃所谓,但是他和皇上都心知肚明了,只有一点,他和皇上现在还想不明白,瑶妃这么做,图什么,若只是后位,是不是过了?而且,这许多事,好似也和后位没有太多关系,若只是后位,她的心思,应该更多在后宫才是。 “天亲王素来公平,此事牵涉颇广,交给天亲王朕自然放心,那就有劳天亲王,尽快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此次三司办事不利,也是要好好反省一下了,大昊建国才多久?这份基业打下来不容易,都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要以小见大,从这件事着手,朝堂是要好好查一查,一个宫婢都敢这么兴风作浪,朕想想就怕啊…” 金赞礼神情有些恍惚,就如他自己说的,想想的确有些可怕。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此事,天亲王要查,若有需要臣妾配合的地方,臣妾责无旁贷,臣妾也盼着天亲王尽快查清楚,还臣妾一个清白,皇上,臣妾发誓,臣妾真的不知此事。…” 这时候,黎瑶芯再次开口,说着说着,人突然就往地上一摊,好似昏过去了。 金九天见状没做声,金赞礼看了一眼,压下怒火召了太医,现在没证据,她还是他后宫的妃子,是黎家的人。 “启禀皇上,娘娘…娘娘应是惊吓过度,另外…另外娘娘疑似喜脉,只是日子尚浅,所以微臣不敢确诊!” 太医来了,这一诊脉,竟抛出这么大一个消息。 宫人都跟着紧张了,想着这会儿便是瑶妃身边那个宫婢真的有问题,瑶妃也可以凭借肚子里的孩子暂时保全自己,这可真是天意啊。 “喜脉?” 金赞礼皱眉听着,不见喜悦之色,却是满脸疑惑。 一旁呼也怕他想不起来,赶紧上前小声提示是哪一天去过瑶妃那儿就寝。 算日子,的确是不满一个月的,也就半个来月,这的确是把不准。 “皇上,请太医会诊吧。” 金绝天也没想到会突然遇上这种事,若真是喜脉,那瑶妃肚子里怀着的就是皇嗣,不管如何,这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骨肉,是皇家血脉,暂时不动瑶妃便是,也的确是她的几分天意了。 金赞礼点了点头,呼也赶紧让人去宣太医。 没一会儿,皇后等人就闻讯赶来了。 至于她心里是如何想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或多或少,都是不痛快吧。 要知道,现在皇上可是一个皇子都没有,若瑶妃生下皇子,母凭子贵,即便这次她真犯了什么事,怕也因此大事化小了。 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等着会诊的结果。 但是诊断出来的结果,还是有些模棱两可,都说疑似喜脉,但是日子太浅,不能确定,还需过些日子才能确定,可是关龙嗣,瑶妃现在暂且是动不得的。 “知道了,都下去吧,呼也,送瑶妃回寝宫休息,吩咐下去,让底下的人好生伺候着,太后三天一次平安脉,另外,她宫里刚出了点事,身边怕是没顺手的人伺候,你安排接着实利索的人过去。” “是!” 这会儿好像也不太适合说恭喜,那就先办事吧,到时候确诊了再说恭喜主子也不迟。 “皇上,瑶妃现在身子虚,臣妾也跟着过去看看,看能不能帮帮忙。”皇后也恰当好处的开口,平日里一幅和善的模样,可这会儿该说话的时候也不含糊,这时候,可是绝佳的机会,在瑶妃宫里安插她的人。 这点心思,金赞礼能看不明白,看了一眼虚弱的黎瑶芯点头,“皇后思虑周到,本就是后宫的事,朕就交给你了。” “是,臣妾一定好生照顾好瑶妃妹妹。” “臣妾多谢皇上、皇后关心。” 黎瑶芯在宫婢的搀扶下,一脸娇柔的行礼,她今日过来,自然是有所准备的,她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她绝不会这么容易认输,等着吧。 “偏偏就这么巧……” 所有人离去,议政殿终于安静下来。 金赞礼神色有些恍惚,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好似有些疲累。 “皇上,太医刚才说了,还需十来天才能确诊,那就等着便是,臣妾先去查案。” 的确是有些突然了,但是没关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瑶妃若有罪,便是怀有龙嗣也逃不掉,皇上不是昏君,到时候自有说法。 “查!查个水落石出!” 金赞礼也并没有叫停。 第811章 围城(2) 永安城的一场风波没停,却因为瑶妃突然可能有孕的消息给弄得特别微妙。 但是远在遂州塌方一事,初雪的处事的态度可就直接多了。 “她凭什么,她凭什么封锁消息,凭什么封城,她要耀武扬威,到她的封地戍城去,这儿是遂州,她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简直是无法无天!” 好容易准备好一切,什么联名奏报,什么联名书的都准备好了,就急着送到永安城,可是人刚出城就被拦下了,说是金玉侯有令,有大案要查,暂时任何人不得离开遂州。 梁宇飞听得此事,气得差点没跳起来。 “大人,她一个金玉侯,她以为她是天皇老子不成?这般胆大包天,竟然调兵围城,这简直是……” 几个参与的官员此刻也急了,聚在一起急得团团转,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调兵围城,这阵仗他们哪里见识过啊。 “她哪里来的权利,竟敢私自调兵,陈德光是不是疯了,竟听她的令行事,是不是不想活了?这私自调兵是是多大的罪,她是金玉侯,又不是咱们大昊的大将军,真是莫名奇妙,还说什么塌方是人为,这怎么可能,这分明个就是勘查不利,没有选好地方才造成这事故的,这是为了自己开脱,不许编出这么个理由来,这等事如何能是人为,就是天意啊!大人,您说说,这该怎么办,这情况,咱们得赶紧把折子送去永安城才是,岂能任她如此胡作非为颠倒黑白。” 说到气愤处,竟是忍不住跺了跺脚,好似真的气急败坏了。 “李大人,别说了,没听着刚才下面的人说,她手里有紫金令吗?要不是如此,那陈德光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听她胡来吧,梁大人,此事颇为棘手啊,她手里有紫金令,又是侯爵,咱们拿她根本没办法,她若是真的把持着不让咱们去永安城,那怕是只能另寻他法了,明道上是来不及了。” 到底还是有两个冷静的,知道这会儿硬碰硬没用,他们也是小瞧了这个金玉侯,没想到她一个女流之辈,态度这么强硬,手段这么刚,速度这么快。 梁宇飞背着手来回走个不停,听得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更是烦躁,但也知道这么耽搁下去,只会对他们不利。 他们这几个人不知道塌方具体怎么回事,但是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数的,听闻这次塌方另有缘由,他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的犯嘀咕了,也越发着急了,他清楚知道,若是他此刻不能做出反应,及时在此事彻底查清楚之前将消息送回永安城,让永安城的贵人先发制人,他恐怕就真的搭进去了。 他此刻才是真的有些害怕。 其实细细想来,就能知晓一些细微末节,这塌方之事是有迹可循的,若是查实了,他头一个跑不了,因为他按着贵人的吩咐,行了方便…还帮了忙,但是他当时真的不知道贵人的具体打算啊! “梁大人!” 几个官员见着梁宇飞没反应,又急切的喊了一声。 梁宇飞抬手,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她手上有紫金令,咱们的确是不能硬碰硬,诸位之前也瞧着了,这个金玉侯对咱们可都是有意见的,若是此事真的让她颠倒黑白,把一则世故弄成了人为,那咱们大家伙可能都要遭殃,这事若是人为,咱们或多或少都要牵连进去,咱们必须尽快将奏章送到永安城,现在官道肯定是走不了,只能想想别的法子,紫金令能调动兵马不错,但是有限,咱们遂州毕竟是她的地界,要想送个信出去,总还是有办法的,只怕是要在场诸位大人齐心协力……” 梁宇飞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他只能赌了,反正现在什么都不做,下场也好不了,只能是等死,那就只能搏一搏,而且,要拉着大家搏一搏,趁着大家伙这会儿还没有动摇。 “梁大人,咱们倒不是怕事,只是这金玉侯着实本事,手段了得啊,咱们大昊朝,拢共只有天亲王得过一块御赐的紫金令吧,她这一趟去永安城,竟能得到皇上御赐的紫金令,咱们此时与她作对,到时候她若是报复……” “怎么,张大人这是怕了?张大人,她那紫金令到底怎么回事,咱们还不知道呢,说不定是天亲王给她用的…实不相瞒,本官早就听得一些消息,这金玉侯可不像是面上这般风光,听说,朝中文武大臣,多数对她这个侯爵之位都是有意见的,也不知是使了什么妖术,迷惑了咱们天亲王,一时风光罢了,且这次她在永安城得罪了不少贵人,有些个贵人,可是巴不得她出事,就等着踩上一脚呢,咱们这奏章和联名书送到永安城,她这个金玉侯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张大人,本官算是和她金玉侯当众翻脸了,这会儿,本官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去讨好,张大人若是忌惮,本官也不拦着,张大人自去便是。” 说是这么说,梁宇飞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这是他的官邸,只要这个张恒糊涂,他此时也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在场的人,早就捆绑在一起了,这时候谁要是想反水,可是没机会了,因为他也只能用极端手段了,怎么可能让人去通风报信。 都是精明人,知道现在他们没得选择了,也听出来梁宇飞的暗示,知道在永安城还有贵人和他们是同一条路的,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东西送出去。 “梁大人哪里话,咱们都是一样的想法,这女子当侯,本就不妥,且如此胆大妄为目无王法,就该让朝廷尽快知道缘由才是。” “正是如此!” “对对,咱们尽快想办法将奏章和联名书送出去。” 梁宇飞一番话,让场面顿时发生了变化,不管真心假意,反正现在大家说一条船上的,只能一起使劲。 可是此刻梁宇飞的府邸早就被初雪安排人的盯着了。 “让他们去,路上还得护着些,提前告诉天亲王一声,让天亲王看看,梁宇飞送去的东西交给了谁。” 初雪听得梁宇飞的动静,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围城,是为了另外一群人,那些制造塌方的人。 第812章 幕后之人(1) “石头已经想办法弄开了,但是被压在下面的人……” 楚萧景举着火把摇了摇头,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看,此刻已经入夜,看热闹的百姓多数已经散去,只留下一些家属还在这儿。 情绪暂时也安抚住了,但还是有些个激动地。 从到这儿,初雪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看着也是一脸疲累,可是她丝毫不敢松懈。 “家属都认领了吗?” 初雪艰难问着。 “都认领了,善后的事,黎大人已经安排妥帖了,那些家属暂时没什么意见,有几户人家已经回去办后事了,初雪,天色不早了,你先进去帐篷里坐一下,吃点东西吧。” 初雪摇了摇头,天色已黑,但是事情却不能耽搁,人虽然没救回来,但是此事必须尽快有个交代,绝不能拖太久,否则会酿成不可逆的后果,到时候无法继续推进,恐怕还会生出更多事端。 “侯爷,萧爷说得对,你从过来到现在,水都没喝一口,你不进去歇会儿,梅老也跟着站着,正好,咱们去帐篷里坐着说说后面的事怎么处理。” 黎顺水适时走来,他的话果然比萧爷的管用。 初雪看着不远处抹黑处理事情的老人,这才点了点头,“去请梅老进帐篷歇会吧。” 萧爷听罢赶紧转身去了,总算是听进去了,她是不知道她自己现在脸色多难看,本来身子骨就不是很好。 几人进了帐篷,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面也是比较简陋。 桃儿给初雪你拿了水袋和粗食,“小姐,吃点。” 初雪接过看向梅老,“祖父辛苦了,一会儿让人送您老去歇着,这入夜了,这里离也不用这么多人,我想着,今夜到附近几乎遇害的人家去走走。” “不用管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不至于这么经不住,倒是你,毕竟还没入夏,这夜里还凉,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太好,我们去吧,你好生歇着,明日还有的忙,这工程的事不能耽搁,塌方的事就必须尽快有个说法,否则根本推进不了,大家伙都怕出事,现在可有什么线索了?你动用了紫金令,调动遂州兵马有限,怕也拦不住梁宇飞他们上告永安城,一定要在朝廷派人来处理之前查出来才好。” 否则事情会越来越麻烦,若是永安城里还有人使绊子,她就麻烦了。 老人家思虑周到,但是初雪也早就想到这些了。 “祖父放心,不出三天,一定会水落石出,那些混账东西,一个也跑不了,至于梁宇飞他们,一个知州,能有这么大胆子与我对着干,怕是永安城有人撑腰,对他们来说,这绝对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永安城一定会有人里应外合,到时候看着便是了,正好借他们的手看个清楚,祖父,天色不早,您老人家早些去歇着,我就去看看不碍事的。” “雪丫头,你是不是心里大概有数了。” 老人家看着初雪直接开口问着,身旁黎顺水递过的茶水他也顺其自然的接过了。 “嗯,大概有数,但是此时不宜说,祖父放心,无碍。” 她的确是有个猜想,但还是要讲究证据,没有证据,还真不好乱说,毕竟对方的身份相对特殊。 梅老听罢点了点头,她心里有数就好。 “行了,知道你们担心我这个老头子,我便去歇着,不过我得提醒一句,这工事真不能耽搁,眼下是春季,正是梅雨时节,这里的地势十分特殊,前面已经动工,这里不能停,否则会造成积水,到时候再动就麻烦了,难度大了,工期也就要延长,一年时间本来就紧张,还有那些家属,安抚的同时,也要注意一下,切不可造成不好的影响。” “知道了祖父,让您老操心了。” “你吃点东西,我送送老人家。”黎顺水直接扶着梅老起身,嫣然一幅晚辈的姿态,对初雪说话也明显亲近了很多。 楚萧景看着一直没做声,但也看出些名堂了,知道这桩婚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初雪也一点都不跟对方客气,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你劝着些,这丫头看着柔顺,实则是个倔的,让她注意些身子。” 出了帐篷,梅老根本不拿黎顺水当外人,从称呼就听出来了。 “好,您老也好生注意身体,会没事的。” 梅老拍了拍黎顺水的手点了点头,看着对方眼里还是难掩激动,但是他已经在极力克制了。 只要活着就好,其他的慢慢来。 直到把人送上马车,黎顺水这才转身朝着帐篷而去。 “公子,您和他们倒是挺投缘的。” 兴旺随后说了句。 “为何这般说?”黎顺水突然停住脚步认真问了句。 兴旺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认真问一句。 “就是……觉着公子跟他们相处很…自然,话也比在黎府的时候多了,而且…”更有人情味了,总之,就是不一样,好似公子与这些人更像是家人,比如刚才那位老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祖孙两呢,公子在他们老爷子面前可都不是这般亲近的。 “是吗?” 黎顺水听完低头嘀咕了一句,扬起脸微微一笑。 即便没有记忆,可有些东西,却已变成了本能。 “走吧!” 黎顺水没有多想,其实,他心里早就有判断了,与记忆无关,开始,他真的有那么一点介意,可是现在他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匆匆数十载,何须因为那一点点介意耿耿于怀,顺着心意走,唯心便是。 就像她说的,不记得没关系,从头认识,从头开始就好。 “回来了,老人家走了吗?” 初雪看到黎顺水进帐篷,很自然的问着。 “嗯,吃了东西吗?” 黎顺水说着就走到她身旁坐下,一点都不避嫌,就连桃儿都忍不住有些诧异了,之前这个黎大人还是很讲规矩的… “嗯,你也吃点,是不是有话要说?” 初雪一眼看出对方的心思,两人之间的默契,让人不由有些惊叹,外人眼里,他们明明才认识没多久。 “干粮有些噎,喝点水,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如何处理?遂州那个知州牵扯进来了吧,幕后指使者,你是不是心里有数,能与我说说嘛?” “瑶妃!” “后妃?” 一个说得自然,一个听得随意。 楚萧景也不做声,默默听着,看着两人心里大概明了,又有些奇怪。 第813章 杀伐果断(2) “那你有何打算?” 黎顺水听罢是后宫妃子,还是黎家的人,脸色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一个后妃是小,问题是,朝中与她联手的那些臣子,他们是朝臣,他们的一言一行,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是与百姓息息相关,远的不说,就拿这次塌方的事来说吧,那些参与其中的人,都是间接的凶手,这些人,必须借此机会查个清楚明白,这样的人,绝不能为官,他们为官就是为祸百姓,大昊才开国三年,绝不能让这种不正之风在朝中蔓延开来,我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可是官道是官道,不能姑息的就绝不能姑息。” “要想对付你,绝不是一个遂州知州就能办到的,所以你放任梁宇飞暗中将奏报送入永安城,看他和什么人联系,让他们自己暴露出来,的确是省了很少事,但是你也会惹上麻烦,除了原本就居心叵测的那些人,怕是还会有人以此大做文章,你为女子,女子为侯立身朝堂,本就存在很多非议。” “所以,他们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落井下石,你呢,你觉得女子立身朝堂,真的就这么不应该吗?” 对于这一点,初雪虽然从未放在心上,但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想。 黎顺水温和一笑,她心里还是有些小脾气的。 “是你,没有什么不应该和不可以的,你之能,已让很多男子都难以企及了。” “不是说我,而是其他女子,若是今日其他女子和我一样出入朝堂,你也会像他们那般吗?” 初雪知道自己这样的问题着实没什么意思,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看着她这般女儿家的一面,黎顺水柔声回道:“不管是你也好,旁人也罢,在我看来,只要是有能力立身朝堂,为百姓谋福祉,为江山社稷有利,那就没什么不可以的。” 初雪丝毫不怀疑对方的话。 “若都像你这般想,多好,这件事,你怎么看?” 初雪的小情绪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调整好情绪。 “此次塌方既是人为,遂州大小官员怕是牵涉进来的不少,他们便是没有直接参与,恐怕也无意中参与其中了,这个案子不会小,若是再牵扯出朝中的人,我想着,你此时定是不放心离开这边,我边回去一趟吧,我毕竟是朝廷派来督办工事的,工事上出了事,我回去禀明最合理,所以想跟你商量一下,过两天启程,轻装出发,速度加快应该能快些赶到永安城。” 初雪已经想到了,他等两天,也是为了给她时间尽快查明前因后果。 “好,到时候我让人送你回去。” 黎顺水也没拒绝,她安心就好。 “对了,那些石块,找到出处了吗?那么大的石块,可不那么好搬运,我想着,应该不会太远,太过打眼,肯定会被周围的百姓看到。” “北山矿场!” “北山…” 初雪的话让黎顺水脑海里瞬间有了个准确的方位,这儿的舆图,他也看了不下十遍了,初雪一说他就知道在哪里了。 北山矿场,倒是正好绕过了这些地方。 “北山矿场,那不是官府…” 楚萧景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插嘴了,初雪让他帮着盯工事的事,这附近的情况他还是清楚的,而且,最近他来遂州的次数多,每次来都会到工事上看看,附近也转了转,所以知道矿场的事。 北山矿场是一个大矿场,不是私人矿场,而是官府的,要让矿场动手脚,一般百姓可指使不动。 “没错,所以这件事,就像师兄说的,会牵涉出一大片。” 初雪刚说完,便有些懊悔,但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刚才就是顺口… 一句师兄,桃儿和楚萧景都愣住了,再看黎顺水却是一脸平静,面色温和。 两人都不傻,立刻想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确定啊。 只能强忍着不做声,且当是听错了,毕竟黎顺水在,他们也不便问什么。 还是黎顺水出声化解了尴尬。 “能使唤得动矿场的人,肯定只有官门中人,北山矿场也不小,首先掌管矿产的人肯定有问题,随便一查便能查出来背后还有那些人,你现在是不是心里都有数了,用不上三天吧。” 黎顺水看着初雪一脸认真问着。 “大概,最迟明天早上,你放心,你去永安城之前,结果就会给你。” “看来,我能提前动身了,这些混账东西,以公谋私,祸害百姓,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黎顺水说到此事的时候,脸色也是十分难看。 “初雪,已经查清楚,真是……”人为? 到现在,楚萧景都有些不敢相信,这简直是惨无人道,塌方是不可控的,当时若是情况不好,绝不只是死这么些人的。 这些善尽天良的东西。 初雪沉重点头,“此事暂时还不易说出去,等证据确凿,绝不姑息。” “你先别急,他们跑不了,我回朝廷请旨。”黎顺水好似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样,赶紧开口。 初雪摇了摇头,“这一来一回,再快也要二十来天,等到那时候,工事耽搁不起,百姓们也等不起,必须尽快给那些受害家属一个交代,皇上既然御赐了紫金令,我用用又何妨,这些人本就该死,当众斩了又如何?反正也是死罪一条。” 突然间的杀伐果断,让楚萧景看着都不由愣了一下。 她要杀了涉案的人? 在没有经过朝廷允许的情况下。 “你打算公审?” 黎顺水倒是没有太惊讶,的确是耽搁不起,但是…这么做,怕是朝中又会有不少非议。 “嗯!” “好,那我尽量快些,朝中你不用担心。” 他虽然人微言轻,但是该说的他会说得明白清楚。 “好!” 他说让她不用担心,她不担心便是,而且,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她会依法行事。 两人就这么商量好了,也吃得差不多,歇了一会儿,打算着去安抚一下附近的几乎百姓,良叔便匆匆进来了。 “小姐,锦家的人到了。” “这么快?” 这点初雪倒是没想到。 算日子,应该还要几天。 “你先过去看看,这里有我。” 黎顺水很是不见外。 锦家的人此时过来,虽然具体情况不知,但是大概知道不寻常。 此地离锦家搬迁之地尚有一段距离,这一来一回,跑是要一宿的功夫,初雪摇了摇头,“不着急,萧爷,你先替我过去一趟,等这边的事处理好了我再过去。” 第814章 荒唐(1) 梁宇飞的消息送出去了,黎顺水也动身去永安城了。 “梁大人,这消息总算是送出去了,但是那个新科状元黎家那个养子,他也动身回永安城了,你说他回去是不是为了此事?” “肯定是为了这事。” “梁大人,黎家那个养子会不会帮金玉侯,打过两次照面,瞧着也不是个好说话的。” “放心,他挨不着什么事,这些天,大家都别理会那个金玉侯,任她折腾,少说,不动,等朝廷派人来就是了。” 梁宇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着,知道奏章已经送出去,整个人看着都自信了,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大家见状也都点头不再多言,都听出来,梁大人背后还有人,他们不用担心。 而此刻永安城里,疑似有孕的黎瑶芯正躺在自己的寝宫里。 本来因碧儿的事多少要收到牵连的,此刻却躺在这儿被众人精心伺候着。 旁人都说她好运,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安然只是一时,眼前的一切都是表象,天亲王亲自查碧儿的事,有些事,迟早会露出马脚,怕是瞒不住,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另外尽可能拖长时间。 “娘娘,太医熬的汤药,已经不烫了,奴婢伺候您喝。” 宫婢尽心尽力伺候着,黎瑶芯也是十分配合的把药喝了。 “本宫有些乏了,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想休息会儿,本宫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搅,都出去吧。” 宫婢们见状纷纷行礼告退,这位主子肚子里可能怀有龙种,谁也不敢怠慢。 寝宫里安静了,帷幔后的侧房里,桂嬷嬷缓缓走了出来。 这寝宫有个暗门,与外头的一间耳房联通着,就连之前的碧儿都不知晓。 见着人,黎瑶芯缓缓起身,桂嬷嬷连忙将床铺好,塞进去两个枕头,然后扶着黎瑶心进了侧房。 “娘娘,皇后一共安插进来四个人,呼总管安排了四个,其他都是原来的人,这几个人奴婢一直盯着,您放心,娘娘,现在要紧的是您这身子,奴婢的药,能暂时乱了您的脉象,让太医们误以为是喜脉,但是此药不能长久服用,于身子大大不利,娘娘还需尽快…” 四下无人,桂嬷嬷终于敢开口了,但是声音依旧很小。 黎瑶心坐下,一边呕出刚才喝下去的药汤,一边擦嘴。 “让你给我娘递的消息递出去了吧。” “递出去,只是…夫人未必会……帮忙。” 两人说的很隐晦,但是他们心知肚明。 “她会的,我太了解我娘了,你放心,她会的,你只管做好准备把人带进来就是,你不是检查过了吗,这些年我没有身孕,并非因为我不能有孕,而是皇上不想让我有孩子罢了,这次意外,或许还让皇上头疼得很。” 桂嬷嬷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她们在做一件没有退路的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成了,以后大昊就是她家主子说了算。 “奴婢明白了,奴婢会好生准备,只是天亲王那边,娘娘不能掉以轻心,虽说那些事都是碧儿经手,娘娘从未露过面,但是皇上心里怕是已经明白,天亲王也明白,就算没有真凭实据,只要皇上想,随便找个什么别的由头都能对娘娘下手。” 有时候,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所谓证据,也就是一句说辞而已。 “这点你倒是不用太担心,而今,我这肚子里怀的可是龙种,便是忍,也得忍我这怀胎十月,总不至于要了我的命,而且没有证据,就不能出手动黎家,只要黎家不倒,本宫没有明面上的处置,只要等到那一天,这天下便是我说了算,只是现在每一步都需万分谨慎,不可再有半点差池,对了,算起来,遂州那边应该有消息了,别忘了盯紧些,到时候梁宇飞的奏章一到,想办法让人在早朝的时候拿出来,不过此事,本宫还是不太放心,那个金玉侯的确有两下子,而那个梁宇飞,本宫还不是太了解,就怕不是个成事的,而今朝中那些人又被盯上了,怕是都要出事,还好之前交代过,那个人还没被盯上,奏章就由他来递,如今朝中能用的人太少了,千万记着,不可能让天亲王再盯上他了,所以奏章到了城里,一定要仔细小心。” “明白,奴婢会安排好,娘娘,遂州那边工事上出事,正好也能转移一下天亲王和皇上的视线,到时候皇上定要派人前去,可是让人举荐天亲王?” 桂嬷嬷和碧儿果然不同,姜还是老的辣,看问题似乎也看得很深。 难怪黎瑶芯这些年能在宫中地位稳固,原来背后还有高人。 “不用推举,天亲王如此在意那个贱人,他自己就会请命去,等着瞧吧,不过本宫这次动手,只是 桂嬷嬷低着头应话:“娘娘安心,一切准备妥当,他绝回不到永安城。” “恩,可惜了,本来还能当一枚棋子试试,不过也无妨,好歹是排上用途了。” “娘娘,那奴婢就去忙了,那个人…娘娘可有什么要求?” “娘知道找谁,人弄进来之后,你安排妥帖就是,本宫这肚子,一定要是喜脉。” “是!” 黎瑶芯交代完,这才原路返回。 而此刻宫外黎家,黎夫人自从宫中回来之后就神神秘秘的,连着身边最亲近的婢子都没带,自己偷偷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之后脸色就很差,看上去既担心又紧张,连着黎建树与她说话的时候都是心神不宁。 “夫人,你倒是快说啊,还有什么信息没有,她当真只说了这么几句?没有旁的了?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吗?你刚才做什么去了,怎么折腾这么久?” 黎建树是真的心急,自己夫人进宫一趟白折腾,什么有用的消息没带回来,还这般恍恍惚惚的,心里想着,女人关键时候到底是不顶用啊。 黎大夫人摇了摇头,“没…没有什么,当时娘娘在勤政殿,不方便说话,也没机会…”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消息,说是他们家娘娘有孕了。 这话,让黎大夫人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第815章 心知肚明(2) 正如黎瑶芯预料的一般,黎大夫人不但应了她的要求,她瞒住了她的夫君。 她也是被逼到悬崖上,背后就是万丈深渊,她只能拼死一搏。 虽然这件事她想起来半夜都会惊醒,可做都做了,还能如何? 黎瑶芯在入宫之前,与一个表兄关系很好,或者说,是这个表兄一直爱慕他,当初黎大夫人也是有意的,毕竟是娘家的人,知根知底,生的也俊朗,在军中任职,黎瑶芯入宫之后,他也一直未娶。 “娘娘,人在这儿。” 还是那件耳房,夜深人静,屋子里也不敢燃烛,只能接着窗外的月光依稀看到一个轮廓。 “凌哥哥,多年未见。” 虽然同住在永安城,但是他们的确是多年未见。 “微臣拜见娘娘…” 显然,对方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凌哥哥,眼下没人,不必如此,这些年,终究是我负了你,而今还如此委屈你……” 自己要做什么,自然是让人代为转述了,有些话,她当着面出口始终有些不方便。 “芯妹……” 桂默默早就退了出去守在黎瑶芯的寝宫中,此时绝不能出任何岔子,他们已经是走在刀刃上了,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带个人进来不容易,尤其是在此时。 黎瑶芯也是挑了日子了,事先都喝了桂嬷嬷特意调制的汤药,但是黎瑶芯还是不放心,生怕一次不成,所以将人藏在宫里整整三天,这三天,就是黎瑶芯自己都是浑身紧绷的。 直到人安全送出了宫,她才长松了口气。 “桂嬷嬷,人…你直到该怎么处理吧。” “娘娘…安心。” 桂嬷嬷这一句安心,的确是挺让黎瑶芯安心的,其实,她并不想这么做,但是以防万一,她实在是冒不起任何风险,说起来,这个表兄,对她真的是情根深种一往情深,要说这世上,也就这么一个一心一意不求回报对她的人,她真有点舍不得。 可是为了她的宏图大业,她不敢冒险啊。 “现在永安城一点风草动,都会被盯上,千万不能露出什么马脚,他马上就要出城去任职,不要让他在城里出事,另外……做得自然些,不要太快了,也…别让他太痛苦。” “是!”桂嬷嬷心里默默想着,还是主子想的细致周到。 黎瑶芯摸了摸肚子,眉头不由皱了皱,“罢了,还是缓缓吧,反正都出城了,他我还是相信的,便是真有什么事,也断不会说出什么来,嬷嬷,我是怕…等诊断出喜脉再处理吧。” 否则,到时候再要去找个人可就麻烦了。 “娘娘,奴婢给您把过脉,这三天,正是受孕的绝佳日子,且服了有助于有孕的药,您的身子也调理的差不多,只要不出意外,十有八九会怀上的。”若是没怀上,怕是时间也来不及,这也是孤注一掷的一招。 黎瑶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最后点了点头,“那就处理了吧。” 之后便不再作声了,闭上眼开始休息,她这几天,的确要好好休息。 而金绝天这边,三天已过,碧儿牵涉的人,基本都理顺了,她说牵涉的事,也查的七七八八,可就是没有黎瑶芯直接插手的证据,但是碧儿是她的贴身宫婢,要做成这么多事,若是没有她这个主子在背后撑腰指使,根本不可能。 “她倒是真聪明啊,没有证据…那黎家那边呢,可有什么发现?” 金赞礼也一直在等,就算是黎瑶芯疑似有孕,这些天,他这个皇上也未曾去探望过。 “没有,黎家并没有参与这些事,这点皇上暂时可以放心,皇上,虽然没证据,但是她的贴身宫婢所犯之事,她怎么说都脱不开干系,只是她现在这情况…皇上看看怎么处理,明日早朝,臣便提及此案。” “先让人看管着,等朕想想怎么处理最为妥帖,至于那些人,你具体说说,一共多少人,分别是谁,都有些什么事。” 金绝天看了一眼金站礼,暗暗叹了口气缓缓道来。 金赞礼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一张脸都黑了,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分明就是后宫干政,不仅如此,结党营私,拉帮结派。 这若不是发现得早,这朝廷早晚要被弄得乌烟瘴气。 真是想不到啊。 “这些人,官职都不算太高,但是位置都十分重要,其中几个出身寒门,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知遇之恩,十分忠心,办了不少事…虽然看着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若要说,也能马虎过去,但是这些小事的背后,却是一个个人情,而这些人情的背后,又是一张张关系网,一个宫女,怕是没这等谋划,而且,这背后的图谋,臣现在还有些看不明白。”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谋划一切的人就是黎瑶心,只是没有证据,有些话现在还说不得。 “你是说她的目的吧。” 天亲王点了点头。 “哼,无非就是为了她想要的后位,其实,从她入宫的时候,朕就知道,她是个极其有野心的女子,那时候朕还颇为欣赏,觉得女子有些野心未尝不好,可现在看来,是朕错了,这野心和野心也是有区别的,如今看来,朕的眼光不如你啊,金玉侯也有野心,也不是寻常女子,可是她……算了,根本不能做比较,或许是这皇宫,这皇权让她变成这般,她的事暂且搁一下,等她身子确诊之后再说,不过你放心,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没有证据,朕也不会姑息,万幸的是,她没把黎家拉进来,朝中那些个家伙,该处理就处理吧,养私兵的事慎重一些,毕竟牵涉到军中的一些事,细查下来,也牵涉不少,天亲王自来有分寸,这件事交给你处理,朕放心,回去你就拟奏章,明日早朝呈报吧。” “是!” “对了,刺杀金玉侯的事你没提,虽然证据不足,但你与朕都清楚是谁做的,你说为什么?” 金赞礼若有所指看着金绝天。 外头有些传闻,他不是没听过,只是当成耳旁风听听就过了。 只是他没想到,人进宫了,心却在外头,更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是个如此疯狂之人。 “皇上,此事,臣也想亲自问问凶手为什么,皇上,旁的事臣都听从皇上安排,但是此事,臣必须要个说法,所以臣一定会找到证据。” 第816章 问话(1) “王爷,这件事明摆着和瑶妃有关,可就是找不到确凿证据,难道就这么算了?” 金绝天出宫,青岁忍不住问着。 “算了?这种事岂能算了,不管是谁,乱大昊朝纲,就容不得,本王容不得,皇上亦如此,只是此时她可能有身孕,暂且先不审问,让你派人盯着,可有动静?” “黎家暂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但是明显比从前低调很多,另外,黎大夫人和以往有些不同,从宫里回来之后,状态一直不对劲,还出去了一趟。” “出去?去了何处,做了什么,还是见了什么人,黎建树知道吗?” 不光是宫里让人盯着,宫外也一直让人盯着。 尤其是这个时候的黎家。 一下几个问题,青岁一个个回着。 “黎大人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很着急在打探消息,奇怪的是那个黎大夫人,她从宫里回去之后,在府里消失了一段时间,底下的人查过了,那段时间,黎府正门出府的人都不是,所以是乔装出去的,现在正在查。” 这事发生在人家府里,他们便是安排了人也不是那么方便行事,所以只是知晓黎夫人出过府,具体去做什么,见了什么人,还在慢慢查。 金绝天一个眼神,青岁立刻低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务必查清楚,另外…去请吴太医到府上来一趟。” 说到这儿,金绝天脸色十分沉重。 自从初雪说过那话之后,他每次见到皇上都会暗中观察,这几次,他发现皇上看着虽然没什么异样,但是眼底黑色较重,且每次生完气之后,就感觉整个人都有些虚。 “王爷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青岁条件发射紧张询问。 “本王无碍,请来的时候不要惊动任何人,快去办事吧,黎大夫人的事一定要尽快查出来,其他人都可以收网了。” “…是!” 青岁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王爷看着确实没什么问题。 天亲王有请,吴太医还是很忐忑的,天亲王府请他,要么是王爷不好,要么是世亲王妃不好。 却没想到是问话。 “这里没旁人,吴太医,有几个问题,本王问你,你要照实说。” “王爷请问,微臣绝不敢有所隐瞒。”天亲王面前,他哪里敢啊。 金绝天点了点头,他王府的书房他自然是放心的。 “本王问你,这次你们几人负责给瑶妃把脉,她的脉象到底如何,说是日子太浅,暂时无法确诊,哪有几成把握是有孕?” 金绝天抬手让对方起来坐下,可对方哪里敢,规规矩矩的站着,金绝天端着茶抿了一口,不急不缓的问着。 这后妃的事,本不该是一个王爷该多问的,可是天亲王问来,吴太医却是不敢不答,也不敢多想。 “回…回王爷,娘娘的脉象,从目前来看,的确是像喜脉,但是…尚不能确诊,从内务府记录来看,娘娘侍寝的日子…尚浅,另外,微臣等几人也仔细把过脉了,娘娘身体并无其他问题,所以,出去喜脉,暂时也没别的可能,大概有个…六成把握。” 只敢说六成啊,这就怕万一不是,毕竟事关龙嗣。 王爷为何如此问? 难道有什么问题不成?吴太医想着,心里吓了个哆嗦。 “龙嗣重要,本王难免操心多问问,既有六成把握,你们就好生伺候着,尽快确诊,不许出任何岔子,娘娘的衣食住行,你们都要好生叮嘱。” “是,微臣等不敢怠慢,一直负责娘娘平安脉的章太医这段时间就留守在娘娘寝宫,王爷放心。” 原来是关心龙嗣,还好还好,吴太医是真的怕有什么事,最近宫里气氛不太对劲啊,大家都十分谨慎小心。 金绝天点了点头,“仔细些好,对了,本王记得,你是专门负责帮皇上请平安脉的吧。” “是,是微臣之荣幸,也是皇上信得过,之前是章太医,前两年变换成了微臣。” 以为只是随口问问,吴太医也没多想。 “章太医?他不是还在宫里吗,怎么换成你了?”这个倒是之前没仔细去查过,青岁直说现在替皇上请平安脉的眼前这个吴太医。 吴太医赶紧回着,“章太医年岁已高,按说,应该告老还乡了,两年前,他说自己年纪大了,龙体事关社稷,便…换成了微臣,咱们从琼州迁至永安城,太医院扩大了,但是人手不够,章太医医术高明,咱们商量着,请示过后便请他多留些时日,只是不再负责替皇上把平安脉,但是王爷放心,章太医虽然年岁已高,替娘娘看诊不会有问题的。” 只是皇上这边,他们加了几分小心,也是为了求个心安吧。 瑶妃娘娘这些年的平安脉也是章太医负责,章太医最是了解娘娘的身体状况,所以此时让他在娘娘寝宫留守,已备不时之需。 吴太医现在负责太医院,所以说话的时候,自是要站在大局上说话。 “知道了,既说他医术高明,想来是没什么问题,你们仔细些,也是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最近一次你替皇上请平安脉是何时,皇上龙体要紧,可千万马虎不得。” 金绝天继续问着,言语之间很是随意,就好像真的只是随口问问。 “回王爷,皇上的平安脉,之前是七天一请,现在是五天一请,原本定的是三天,但是皇上嫌麻烦,且正是壮年,便改了五天,微臣三天前才给皇上请过脉,皇上一切安好。” 回的十分谨慎小心,一个字都不敢乱说啊。 “一切安好就好,本王今日瞧着皇上有些疲态,皇上素来勤政,你们得多注意些,平日里把脉的时候多劝劝,总还是要遵医嘱。” “是!” “行了,去吧。” 吴太医赶紧行礼出去,出门之后才惊觉出了一身冷汗。 王爷好端端的,怎么问起皇上的平安脉了,他应该没说漏什么吧,还好王爷没再多问,哎,皇上的确没什么大碍,但就像王爷说得,皇上近来脸色着实不太好,经常容易疲累,是劳累过多没有好生休息,他们当臣子的改劝的肯定也劝了,方子也开了,可是皇上是不是听得进去他们也不能左右,不过皇上确实没什么大碍,就是疲累有时候精神不太好,睡的浅。 虽没什么大碍,但是日积月累的确不妥,可是皇上叮嘱过,他们可是不敢多说一个字的,即便是天亲王问。 第817章 动手了(2) “皇上身体,的确不妥啊!” 吴太医走后,金绝天脸色十分沉重。 他自然知道,给皇上请平安脉的太医,断不可能将皇上的真实状况告知,否则他们自己脑袋不保,他这般喊人来问,并非想从对方嘴里听到什么,而是观察。 从对方的反应来看,并没有说实话。 但也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才是,或许真的是他多想。 可是他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王爷!” “进来!” “王爷,有件事有些异常。” 青岁进来直接开门见山,他也是刚收到的消息,金绝天这次查黎瑶芯,可不光是查她现在,就连过去也查的彻底,凡事与她有一丁点关系和牵连的,他都让青岁着人留意,这不就来了消息。 “说。” 金绝天收拾心情,暂时不去想皇上龙体的事。 “王爷,底下的人已经查出来,黎大夫人出府应该是回了娘家,而昨夜,她娘家的一个远亲侄子出城了。” “赫家?” “是,她的侄子赫凌风,王爷见过的,在军中任职,当年也是随征子弟中的一个,现在是兵部外放的督司,军籍。” 军中的人,要查起来就容易多了,大昊兵马就是他们家王爷掌管,算是自己的底盘,要查一个人很快。 “赫凌风?本王记得,赫家才想办法把他调回来,出城,去哪里?” “回军中了,奴才刚问过了,说是前两天就提了请命回军的本子,兵部也批了,正好外头现在缺人,而这永安城里也没合适的位置,兵部巴不得…”这样的本子递上去,立刻就会批。 “让人跟着了?” 凭赫家能耐,加上黎家相助,在永安城安顿下来不难,才费劲弄回来,现在又注定请去,这的确是不寻常。 “奴才已经吩咐下去了,应该很快能追上,说是驻地那边有桩姻缘!”是为情而去。 好似说得过去,可越是让金绝天觉得古怪,世家子弟的婚事,哪能这般由他们自己说得算? “立刻查清楚,黎大夫人去过之后,赫凌风这几天的行踪,另外追上之后,将人暗中带回来。” 带回来?现在还不知情况直接将人带回来合适吗? “去办吧。”似是看出青岁的疑惑,金绝天直接吩咐着。 青岁不再迟疑,立刻去办。 宫里,黎瑶芯突然有些心神不宁,其实也是有些暗暗焦急,只是面上依然故作镇定罢了。 她怕这次身子没能正常有孕,她也知晓一些药理,知道桂嬷嬷给她的药她的确是不能多用,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疑似有孕变成确诊,她才能在宫中拖上个一年半载,才能暂时稳住皇上。 天亲王这个人,她太了解了,就算是她现在怀有龙嗣,就算是没有确凿证据,但是碧儿的事坐实了,就绝不会任她逍遥,肯定会一查到底,虽说她的确没有亲手做过什么,也没露过面,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金绝天太过本事,她不敢存在任何侥幸心理。 “娘娘,可是心理不安生?” 桂嬷嬷难得主动说话。 “桂嬷嬷,我的确不太踏实,用你那个法子,最快多久?” “娘娘,您忘了,再有五天左右,便是您月信的日子,其实都不用奴婢的法子去验,您到时候就知道,若是没来,那十成就有了,您只管安心便是,娘娘,奴婢觉得,那个赫公子,不宜久留。”便是现在没怀上也来不及了,可万一他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就麻烦,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你的意思,快刀斩乱麻?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他若是突然死了,一样会引起天亲王的主意,你也见识到了天亲王的厉害了,咱们布局这么多年,基本被他挖都七七八八,明日早朝,真正的麻烦才开始,到时候碧儿的罪证实了,那些人正式抓拿,就是没有证据,本宫也脱不开关系…” 黎瑶芯看着心里有数,其实心里并没有太大把握,所以她现在特别在意肚子里是不是有货。 她能拖多久,这是关键,没有证据,她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认的,只是皇上和天亲王的手段……能让她如意拖下去吗。 “娘娘,反正都怀疑了,也不差这一桩,还是那句话,只要没证据,只要娘娘挺住这一关拖住了,那一切就在娘娘的掌控中了。” 黎瑶芯深深吸了口气,没错,反正不差这一桩,只要没有证据,都一样。 可若是赫凌风那边出点事,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好,你着人去,你办事本宫放心,一定不要留下任何尾巴。”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人已经出城了,正好动手也方便。” 她的手段和碧儿不同,她会让人死的悄无声息。 只是她们并不知道,这一次,他们却是有些画蛇添足,说白了,就是对人性的不信任,她们可能连自己都不信,又如何会去信赫凌风。 她们并不知道,担心赫凌风成为证据,所以想要一不做二不休,却恰恰成了突破点。 桂嬷嬷一直没有在明面上与黎瑶芯有太多牵扯,所以她这个不起眼的老嬷嬷现如今在宫里,还真能做一些事。 比如安排黎瑶芯借种。 现在又要去杀人灭口,她和碧儿不同,能亲力亲为的,都喜欢亲力亲为。 若非路途太远,现在黎瑶芯身边不能离她太久,而且永安城局势紧张,否则去杀黎顺水,她也会亲自去。 黎顺水正在努力往永安城赶来,黎瑶芯派出去的死士也正在赶路,这一次,黎顺水能否平安尚不得知。 黎顺水走后 受害百姓家属,她也亲自一一安抚,现在情绪都稳定了,也都知道塌方究竟是怎么回事,知道是人为,一个个都红着眼等一个说法。 初雪也承若了他们,七天之内,必给他们一个说法,让死者安息。 “金玉侯到!” 不到七天,初雪便动手了。 遂州府衙,几声鼓响,百姓纷纷聚集而来,受害的家属也都悉数被接了来。 几天没动静,梁宇飞心里还想着,那个金玉侯也不过如此,就等着朝廷来人呢,没想到初雪突然大张旗鼓到了府衙。 听到鼓声着实吓了一跳。 “大人,金玉侯带人来了,把府衙…都给围了。” 第818章 雷霆公审(1) “围官衙,她凭什么,就算是有紫金令,她也不能如此无法无天!走,去看看!” 梁宇飞一脸涨红,气呼呼的赶往大堂,心里却莫名的突突直跳,这个金玉侯着实是不按理出牌,他心里此时也有些没数。 此时官衙内外都围满了人,初雪来的突然,也没打算通知,她刚落座,就见着梁宇飞等几人匆匆赶来。 “梁大人,好几天没见,可好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遂州知州到是坐的安生啊,几天不见人影,跟没事人一样,还在这儿忙着琢磨怎么告她的状。 初雪来遂州的时候就想着,可能要和遂州官员打个照面,还特意让桃儿将官服带过来了,这下还真派上用途了,只是和想象的画面有些不一样。 “下官等见过侯爷,侯爷在处理要务,微臣等不敢前去打扰,不知侯爷今日大驾光临,这般阵仗是为了那般?” 梁宇飞只是象征性的拱了拱手,这些天,他虽然没去,可是工事上的事他一直有派人去打听,但是消息捂得太严了,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眼前这金玉侯究竟查得怎么样了,他只知道,那些受害家属暂时都被她这张嘴给糊住了,暂时没挑事,真是能说会道啊,不过没关系,该送到朝廷去的东西已经在路上了,过不了几天就该到了,到时候朝廷派的人来了,他再让人去煽风点火也不迟,此时懒得与她去争长短。 梁宇飞是料定初雪查不到什么,甚至还有侥幸心理。 初雪冷冷一笑,连着场面上的客套也省了,从进来到现在,一直冷着脸不见笑意,直接坐在主位上,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其他官员没做声,但是看着初雪这架势,也都有些看不惯,一个女子坐在高堂之上,真是不知所谓。 可人家偏偏是侯爵,比他们在场的人都高上几个台阶,他们还真的只能看她坐着做不得声。 “为了那般,梁大人和诸位大人应该都清楚才是,塌方一事,死了十几,伤了几十个,这么大的事,现在应该都传开了,百姓们都知道本侯今日来这遂州官衙是为了何事,你们这些个所谓的父母官却是不知?不知也无妨,那就站在这儿好好听本侯说。” 现在还让他们站着,一会儿就好好跪着吧。 “侯爷,可…可是塌方一事查清缘由了?这等事,也是由不得人,乃天意也,也怪不得侯爷,怪不得谁,侯爷您说是不?” 梁宇飞脸色也不太好看,说话也没那么客气了,还带了几分试探。 “自然是查清楚了,本侯才会到此处来,这世上,的确有诸多天意难以违背,但是这次塌方事故,还真不是老天爷发难,而是有人草菅人命,有人为非作歹,有人胆大包天不知死活,本侯今日来,就是要当众公审此案,即刻起,本案开始,在场诸位大人不得出入官衙,任何人也不得随意出入城门。” 初雪说完,遂州守将陈德光立刻上前领命。 “侯爷放心,案子未审完,任何人都出不了城。” “那就有劳陈将军了。”初雪说话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陈德光倒是很配合,本以为要非一番口舌。 她到是没细想,而今大昊朝是谁掌管兵权,遂州比邻戍城,挨着她的封地,这遂州的守将,必是经过一番思量才安排的人选,而安排的人,自然是金绝天。 且不说天亲王事暗中交代了什么,便是她手中的紫金令,陈德光也得给几分面子,至少调动他手里几百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初雪在打量对方,对方也在打量她。 这个金玉侯,他也是 “陈将军,你这是…侯爷,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梁宇飞心头一紧,努力维持几分镇定,一会儿看向陈德光,一会儿又看向初雪,好似听不懂人话。 “梁大人,本侯说什么你当真听不明白?好,本侯就说的再明白些,此次塌方事故是人为,并非什么天意,本侯今日便要在此公审此案,定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给无辜百姓一个交代。” “人为?这怎么可能,侯爷,您是不是搞错了?” 梁宇飞惊呼一声抖了抖手,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一样。 “对啊,侯爷,这不可能,这等事怎么可能是人为?这可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侯爷,此事说是人为,是不是太草率了,若是传开,恐会造成不必要的……” 一个二个的,都是不信。 的确,这等事说是人为,的确是很难让人相信。 陈德光没做声,该做的事他已经吩咐手下的人副将们去做了,他站在这儿,也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听的人为二字,他也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要是真的,那做这事的人,真的合该千刀万剐了。 “怎么,都不信啊,的确让人难以置信,本侯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这朗朗乾坤,竟有人这般胆大妄为,藐视王视人命如草芥,可这世上,还真有如此丧尽天良之徒,本侯今日便要将他们绳之於法,梁大人,咱们就先从北山矿场说起,从你这个遂州知州说起,如何啊?” 初雪一身官袍,端坐大堂主位之上,一身凌然正气,让人看之便不由肃然起敬。 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一个女子坐在这高堂之上执法问罪是什么画面。 此刻看着,并不是所谓的稀奇,而是肃然。 被初雪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吓的一时不知如何接话的梁宇飞心头一颤,险些没站稳。 “来人,将人带上来!” 初雪根本没打算和他们磨洋工,这些人不值当浪费太多时间,话出口,抬手一挥一声令下,一脸冷峻的模样,让陈德光这个手握刀柄的将军都忍不住站直了些,这女侯爷好大的威风啊,好强的气势啊。 “梁大人,可认得此人啊。” 良安带来的人是北山矿场的管事,也算是朝廷的官员,虽是个九品芝麻官,可好歹也是朝廷官员,此刻却被拖了来直接扔在地上,再一看,被打得鼻青脸肿都快认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一时间,在场官员都忍不住抖了下。 这场面他,他们着实吓着了,她竟然让人动手打朝廷官员。 真是… “魏督管?” 梁宇飞看着被扔在地上的人傻眼了,心里生出一股寒气。 第819章 问审(2) “侯爷,你这是做什么?魏督管犯了何事,竟被殴打成这样,侯爷,便是您手中有紫金令,也不能如此妄为吧!魏督管虽官阶低,可侯爷也不能这般对他滥用私刑啊!” 梁宇飞好歹是撑住了,强装着说得义正言辞,心里却已开始害怕了。 正所谓心里有鬼,何来心安。 “滥用私刑?他这些伤,都是轻的,本侯便是要了他的命也不为过,梁大人还是别急着操心别人,先好好想想,你要怎么给本侯一个交代吧,此次塌方事故落下的巨石上长满了石皮,不知梁打扰了和诸位大人是否知晓一些常识,这长有石皮的石头,必是长期裸露在外的,而它们却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或许是有些人太赶时间,做事太急没有注意细节,这才露出这么大纰漏,也正是因为时间太急,所以不好做更多安排,便用了北山的矿场的石头,梁大人,还需要本侯说的明白些吗?” 初雪冷声出口,一双眼紧紧盯着梁宇飞,梁宇飞却是不敢直视,忙低下头假装回话,心里已经慌乱不已,看到魏贵青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七上八下知道大事不妙了。 “侯爷,这塌方之事,便是…真有蹊跷,也不能说那石头就是北山矿场的,而且,魏督管也不可能会做出这等事,侯爷,此案若真如您说的是人为,那侯爷是不是也要上报朝廷,等朝廷派人来审案,侯爷是水利工事的负责人,您查此案,也是不合适,恐会让人说闲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侯爷是为了免责,这才说塌方是人为…”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初雪拿出紫金令往桌子上一拍,“大可不必,这么个案子,无需劳动皇上操心,你说的没错,本侯既是水利一事的负责人,那查审此案便是应该,梁大人,你就不必再多费口舌,若是梁大人没别的话说,那就听本侯问案就是,若是梁大人想到了什么该说的话,本侯再给你一次机会,梁大人仔细想想吧,其他几位大人,你们对此案,是否有什么想说的话?” 初雪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一群什么混账东西,还有没有一点良知。 梁宇飞死撑着,虽然此时十分害怕,但还是咬着不说,其他人本来就不知道真相,这会儿便是自己可能参与其中也不知道。 “好,给你们机会你们不珍惜,那本侯也就依法刑事了,开审!” 初雪说完,抓起桌子上的惊堂木重重拍下。 气氛瞬间就变了,衙役条件反射喊起了威武。 喊完之后又都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默默低下头不知所措。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都有些闹不明白了。 塌方真是人为?这女侯爷要在这公审此案? 公审可就必须要审出个结果啊!这事若真是人为,会是谁干的,刚才这女侯爷的意思,这塌方不光是人为,还和北山矿场有关? 天老爷,不敢想。 “北山矿场的巨石出现在塌方之地,经本侯查证,此次塌方事件却为人为,有人指使北山矿场督管,暗中遣人将巨石用运到事发之地……” 初雪自然是查到了实证才会在这儿公审。 可是梁宇飞却还想着垂死挣扎,想着这件事即便是她真的有本事从微督管嘴里问出了什么,也不可断定这件事就和运送的石头有关,这石头又没有做记号,而且,他也只是按着要求,想办法将石头送到地方,其他的他可没做。 “侯爷,这是不是太荒谬了,您也说了是巨石,这运送起来哪有那么方便,也会让人瞧着吧,制造这么大一次事故,也不是一两个人能完成的,这些石头需要事先预埋,谁能有这等本事?工地上每天都有那么多人,难道没一个看到的?” “梁大人急什么,听本侯说完便知道了,梁大人,做贼心虚也不用着急,此时急也没用了。” “侯爷这是何意,休要血口喷人!” 梁宇飞是真的急了。 “血口喷人?梁宇飞,你对得起你身上的官袍吗?对得起你读的那些书吗?你眼前这位魏督管都招了,是你梁大人指使他偷偷派人搬运那些石头,前几天,工地上停工了两天,因为下雨,大家难得休息,工地上只有几个巡查的,你对此地熟悉,出事之地的后面不远处就是北山矿场,为了运送矿石,矿场都会有索道…” “这简直是子虚乌有,魏督管都被打成这样,定是屈打成招,他的供词自然做不得数,侯爷,下官若有得罪之处,您大人有大量,可不能这般诬陷本官啊,本官便是真的指使得了魏督管替本宫做事,也做不成这么大的事,本官哪有这般能耐。” “你的确是没有,可指使你的人有啊,带上来吧。” 初雪一个眼神,一群人被押送上堂。 陈德光看着这阵仗,心里突突的跳,这事怕是真的了,这女侯爷是已经有数了,梁宇飞……他竟敢做出这等不要命的事来,他疯了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好,还好他斟酌再三,选择听令行事,难怪能让他们天亲王另眼相待,这女侯爷手段了得啊,这才几天,事情就都弄清楚了! “这些人就是帮梁大人动手的人,当然,梁大人未必认识他们,他们呢,是一群行脚商,当然,这只是他们面上的身份,实际上,他们是一群亡命之徒,被有心之人饲养着,专门帮着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梁大人,你指使人家魏督管将石头运送到事发之地,的确没有亲手制造这次塌方,却是帮了大忙,不知永安城里的贵人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枉顾王法,听闻塌方事故时,你心里就一点都不内疚不心慌吗?你心里难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吗?还是你不敢想?你是怎么有脸站在这儿一口一个本官?” 初雪的声音很冷很冷,一句句咄咄逼人,逼的梁宇飞有些站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全场寂静一片,不敢相信塌方事故竟真的是人为。 虽说这些人的身份还有待查证,但是光听着就让人心惊胆战,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般处心积虑去害那些无辜百姓?他们碍着谁了?他们得罪谁了? “梁大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你以为你只是让人搬运了石头,便不是凶手?” 第820章 太血腥了(1) 初雪公审,官衙门口听审的百姓人头攒动,得知真像,一个个气愤不已。 “请侯爷替百姓做主!” “请侯爷还我们百姓一个公道!” 高呼声一阵接着一阵,受害家属更是跪了一地,纷纷朝着初雪磕头。 初雪快步走上前一一将他们扶起。 “你们放心,此事本侯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天子犯法且与庶民同罪,不管是谁,本侯绝不姑息。” “多谢侯爷!” “有侯爷为我们百姓做主啊!” 百姓们的要求其实很简单。 初雪回过身看着已经瘫坐在地的梁宇飞,在看向他身边那些已经吓得跪下的官员。 “朝廷信任你们,许你们到这里当一方的父母官,是要你们为百姓谋福祉,可你们呢?都做了些什么,你们是要本侯一桩桩给你们说出来,还是你们自己认罪?” 初雪既要查他们,自然不会只查塌方一案,连着这些人的老底都摸清楚了,这一查之下才更气愤。 他们这些所谓的父母官,不但没有为遂州百姓做过什么,反而贪赃枉法,坏事没少干。 这个遂州,从上到下,还真没找出一个好的,虽说,大多数都只是混官场混日子,并无什么打错,可这样的父母官要来何用? 不过,这些人,她暂且不管,她已经将他们的所作所为一一呈禀,奏章已经在去往永安城的路上了。 但是梁宇飞,今天她绕不得。 她必须给遂州百姓一个交代,给受害家属一个交代,只有如此,水利工事才能继续下去,也只有如此,才能平民愤,才能安民心,于公于私,这个梁宇飞都绕不得。 “微臣知错!” 终于有人松口。 有了一个就有 这哪是什么女子,这就是个女阎罗啊。 而且大势所趋啊,明显梁大人是犯了大事了,他们若是再拧不清,到时候就真的被连累的说不清楚了,这塌方一事,他们可真的不知情啊,之前多亲近,现在就有多着急撇清关系,就是这般现实。 “金玉侯,本官是朝廷命官,是皇上亲封的遂州知州,便是本官有什么不妥,也轮不到你来审问!” 梁宇飞知道大祸临头,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不管不顾了,他现在是真的怕了,因为他在初雪眼里看到了杀意。 看着瞪眼望着自己的混账东西,初雪冷声一笑回到主位。 惊堂木一响,全场肃静。 “轮不到?本侯有紫金令在手,便是先斩后奏又如何?今日若是不办你,难以平民愤,难以安民心,你所犯之事,又何止这一桩?又何止这十几条人命,梁宇飞,你忘了自己做的那些事,本侯提醒提醒你,你任遂州知州三年,贪赃枉法、枉顾人命的事,本侯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你仔细听着,看看本侯是不是冤枉了你!” 初雪说完,常寿走了出来,展开一个卷宗将梁宇飞所做之事一件件详细说来。 “大昊元年夏,梁宇飞任遂州知州一月,流亭镇耕地一案,收受贿银一千两…大昊二年,财源赌坊谋财害命颠倒黑白,徇私枉法,至被害一家五口人命丧黄泉…” 常寿一个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人,念着梁宇飞的罪状都有些咬牙切齿了,这那里是父母官,这简直是就是个恶鬼,这遂州百姓摊上这么个混账东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当听得这些,梁宇飞一脸惨白,他没想到初雪连这些事都查出来了。 他手里的确有人命,虽都不是他亲手所为,还有那些银子,这三年来,他的确是贪了不少银子,可是平日里他也不敢大手大脚,一些藏起来了,一些都用在官场上疏通关系,都送出去了。 公堂内外,一片寂静。 塌方一事,就已经有些不可置信了,可现在听得这些,再看梁宇飞,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梁宇飞,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要证据,本侯这儿给你准备齐全了,你觉得,这条命,谁还护得住?本侯今日要杀你,谁拦得住?” 初雪盯着梁宇飞冷声质问,她本来是想着查清给百姓一个说法,然后上报朝廷,等朝廷裁决,可是查出这些之后她改变主意了,这个梁宇飞必须死在遂州。 也必须尽快处决,他这些年在遂州之所以能只手遮天,他在朝中肯定还有不少牵连,不过那些都是皇上和朝廷该头疼的事了,当今皇上是个明君,这点初雪是承认的,也看得清楚,相信皇上会妥善处理。 梁宇飞被问得哑口无言。 一时吓得恍惚,只是不停地摇头,“你不能杀我,我是朝廷命官,需三司审断,你不能杀我……” “来人,拖出去,斩!” 不能? 初雪冷哼一声,一声令下,令箭一丢,直接下令斩杀。 全场鸦雀无声。 就连衙役们都没反应过来,斩杀…知州大人!? 这… “没听到侯爷的命令吗?” 一直没做声默默听审的陈德光出声了,望着一身杀伐之气的初雪心里暗颤,一边命令自己的手下,一边暗暗观察。 这时候,衙门里这些官差怕是不顶事。 这梁宇飞的确该死,今日这么多百姓看着,若是没有个合适的交代,恐怕真的难以平民愤。 若不是他带了人在这儿,那岂不是…尴尬? 这的衙役们未必听她的啊,毕竟梁宇飞是这儿的知州,平日里积威尚在… 陈德光正想着,只见他的人尚没动手,一个女子先一步上前,直接拉着梁宇飞拔剑就要动手,还好初雪及时喊住。 “既然陈将军帮忙,那就拉出去当众行刑,别脏了你的剑。” 梁宇飞已经两眼一黑直接吓晕了,人被拖走的时候裤子都尿湿了,连呼救的的力气都没有,全身瘫软无力,他或许做梦也想不到,初雪竟说杀就杀,更想不到,他会这样结束自己的一生。 看着拖出去的人,其他官员都是面色惨白抖抖索索的跪不直了。 太吓人了。 真杀啊!!! 梁大人就这么被杀了? 陈德光都暗暗咽了下口水,这女侯爷当真是…渗人。 若是他刚才不出声,这梁宇飞此刻也人头落地了,她身边都是些杀人啊,杀人不眨眼啊,还是个女人,上来就拔剑,差点血溅当场。 太血腥了。 毕竟是知州,兹事体大,他是不是得赶紧让人给王爷送个信。 第821章 锦楼(2) “初雪,你斩杀知州,这事传到朝廷,必是轩然大波,你可要详细上书说明啊。” 被说陈德光他们,离开官衙之后,梅老等人都是许久没缓过劲来。 便是他在朝的时候,也做不出这等事,不对,不光是他,应该说,想不出谁能做出这等事来。 太…… 怎么说呢,多少有些匪气了。 虽然梁宇飞该死该杀。 可这是官场,她这做派着实… 不过效果倒是很好,百姓们看着梁宇飞被杀,直呼该死,直呼侯爷是青天大老爷,这会儿,遂州百姓可是不会拿她是个女子说事了,他们只知道,女侯爷杀伐果断,女侯爷替他们百姓做主,女侯爷了不得。 “祖父放心,梁宇飞的罪证都已派人送去朝廷了,我的奏章中也写得明白,皇上不会怪罪的,否则人送到永安城再审,再到定案,最少就是一个月,水利之事必会耽搁,那几个路口是关键地段,必须赶在雨季结束之前完工,入夏就是汛期,到时候上游的水位太高,下游动了工,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祖父,别说只是一个梁宇飞,便是两个三个,我也照杀不误,鱼肉百姓的混账东西,多留他一日都是对不住百姓,朝廷自是有朝廷的规章制度,这个我知道,但是特事特办,人总不能被那些规矩束缚着不是吗?” 梅老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效果的确是好的。 百姓们不会再因为塌方之事对水利工程的事心存忌讳,少了很多阻碍,还为民除害了,只是她这大胆的行径,在这儿大家看着都是痛快,到了永安城,传入那些朝臣耳中,恐怕就是忌惮了。 罢了,不想这么多,这丫头不可能想不到这些,可她还是做了,那必有她自己的想法,每个人所走的人都不同,而她本来走的就不是一条寻常的人走的路。 刚才在公堂上她那模样,就是他个历经三朝的老人都被震住了。 “祖父,现在又开工了,您老再帮着仔细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要去见见锦家的人,他们都到几天了。” “对对,你快去,锦家迁徙也是大事,一大家子,你快去…老夫回头再去拜访。” 若不是碰上这事,锦家恐怕已经在准备宴席了。 虽说现在是大昊朝了,不再是从前的故国,但是那些个世家关系还在,锦家搬迁这等大事,还是会广下请柬的,也算是广而告之了。 锦新程领着锦家老小几百号人搬迁到遂州,地区不是一件小事,初雪给他们选的地方,和从前不同,不似从前那般一眼望不到头的府邸,大家住在一个府里,有的甚至一辈子都没说上过几次话,那一堵围墙,围住的并非一家人,而是锦这一个姓氏罢了。 不光是锦家,在哪里都一样,都有个三六九等之分。 所以,初雪这次给锦家准备的是一个村子一样的地方,大家分居而住在同一个地方,都是锦家人,但是又各自分开,学堂、议事、等地方都有,最大的那个宅院,便是家主之所,虽然这里是一个几乎荒废的村子改建的,但是初雪也了不少心思,田园风光有,但也不失雅趣。 “初雪,怎么样,可都处理好了?” 锦新程远远看着初雪,带着人上来迎,见面就着急的问着。 身后是各房主事的,现在大家都知道初雪的身份,自然和 这个女娃娃,才去过锦家一次,却算得上是改变锦家命运的人。 初雪微微一笑点头,“都处理好了,二舅不必担心,来晚了,对不住,大家对这儿都还不习惯吧,怕是要适应一段时间,我们想着的有限,若是觉得哪儿不妥,还缺什么,你们自己看着慢慢添置。” “见过家主!” 长辈们见着初雪,本该是初雪行礼,这会儿大家反倒先给初雪见礼了,弄得初雪一时间还有些不知所措。 连忙看向锦新程,锦新程赶紧解释道:“我都与大家说了,锦家家主本来就是你。” 锦新程对于此事的执着,让初雪颇感无奈。 事已至此,也只能笑着回应大家。 “初雪见过各位长辈,这一声家主实在是担不起,锦家的事,都有劳二舅和诸位长辈了。” “我们都是锦家人,什么有劳不有劳的,都是自家的事,走,咱们进去说,这地方好啊,山清水秀的,大家都喜欢,有些个水土不服的,慢慢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初雪环顾四周,也是颇为满意。 “咱们边走边说,说实话,这儿弄好之后,我也是头一次来,走,咱们一起看看,对了,先去看看锦楼。” 这是她当时费了最多心思的地方,八宝塔的东西现在都在锦楼里。 锦家各房长辈都跟着一起,初雪也十分谦逊礼让。 一群人朝着锦楼而去,锦楼是依山而建的,在整个村落的后方,和在靖和的八宝塔一样,锦楼在这儿已久打眼,依山傍水修建,地势最高,远远就能看到,这毕竟是锦家的根,对锦家来说,意义非凡。 锦楼和原来的结构不同,只有六层,面积大了,不像从前那么高,看上去庄重中又带了几分古朴之感,像一本古书,像一件古物,安安静静矗立在这里。 “大家都说现在的锦楼看着十分不错,家主,八宝塔里的东西能搬过来,全是家主之功,否则锦家数代人的根基怕是就要被有心之人给毁了。” “二舅,诸位长辈,锦家数代人传承下来的东西,不该让他们蒙尘,传承并不是将一件件东西这般藏下去,有一天他们若真的毁了,传承就断了?真正的传承,应该是物尽其用,应该是将这些东西一代代薪火相传,而不是锁在这儿,以后,锦楼的一二楼,对所有锦家子弟开放,现在,咱们就进去看看吧,一二楼,存放的都是各类典籍,士农工商应有尽有,锦家子弟,有本事学多少是多少,锦家不再固守一偶,那就得和以前活得不一样。” 初雪说着,让所有人跟着进去。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忐忑。 之前八宝塔在锦家,那是只有家主才能进去的地方,这么多年的固守的规矩… “走吧!” 初雪回身一笑,其实她知道,大家都想进去看看,身为锦家人,怎会不想看看这里面的东西?这可是锦家数倍人积攒下来的心血。 从今以后,锦家会有所不同,这锦楼,她有她的打算,既然让她当这个家主,她就做这个主,一二楼开放,有能耐者,可以通过测试往更上一层走。 第822章 入锦楼(1) “这就是锦楼…” 搬动八宝楼,锦新鹏可是下足了功夫,也是费了好一番劲才说动锦家的人,这对锦家来说,算得上是一件天大的事。 反对的自然不少,若非锦家当时的状况,是绝不可能的。 初雪也不打扰大家参观,开始站在门口,一个个都不敢动步子,还是初雪再三劝说这才战战兢兢走进来。 对于锦家人来说,八宝塔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或许初雪还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是她理解。 “让他们看吧,一会儿再和大家好好说说,二舅,咱们楼上去。” 初雪是家主,她说上楼便上楼,谁也不会拦着,锦新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上,毕竟他现在代理锦家,也算是半个家主,主要是看出初雪有话要说。 大家也全当没看到,此刻都在激动着,做梦也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会看到眼前这些东西,也没想到,锦家会搬离靖和,其实迁徙的事,这并非是 “初雪,你真的要将锦楼对全族开放?” 锦新程跟着初雪慢慢上到 “嗯,这里面的东西,不该就这么浪费了,都是瑰宝,常年藏在这不见天日的屋子里不能物尽其用,其实是对这些瑰宝的不尊重,不管是什么,用才能体现简直,那怕是看看,也能增长见识,锦家子弟一代强过一代,锦家才能真的长盛不衰,这点不用我多说,二舅和诸位长辈都是明白的,这里是锦家先辈积攒下来的财富,不是属于某一个人的,本就是大家的,此事不必再说,二舅,你看看这地方,大家可还满意?” 还好初雪没有继续往上,而是停留在五层,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象问着,建这锦绣楼的时候,她就听说这站在锦绣楼的高处,可将整个锦村一览无遗。 果真是如此,在这儿看的十分清晰。 锦新鹏也走了过去,顺着初雪的目光俯视看着,“很好,比我想的好很多,以前在靖和,大家都住在一个府邸,几百号人,府墙都看不到头,可那样,真就是一家子了?这样挺好,大家各自有自己的空间,可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但是锦家又没散,有什么事,还是能一起商量着来,你了很多心思。” 初雪笑了笑,“二舅过奖了,要说心思,还是二舅费心多,说服锦家上下搬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有就是找到当年修建八宝塔的匠人之后,这才有了现在的锦绣楼,说真的,若不是如此,我还真不敢轻易动手啊,毕竟咱们锦家八宝塔里的东西的确都是宝贝啊,对了,锦新鹏不是一直守在那边吗,应是知道锦家搬迁吧,没对八宝塔动手?” 他或许不知道,八宝塔早就搬空了。 听得锦新程三个字,锦新鹏面色一冷,“锦家老宅有人留守,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他早就不是锦家人了,八宝塔就算是个空盒子,也容不得他进去,他倒是想,我们出发不久,他就带着人去了,被打出来了,我留了话,让人明白告诉他,八宝塔已经是一座空塔,他也不傻,人都走了,八宝塔是空的他自然会信,倒也没有硬来。” 若是硬来,就别怪他不客气,虽然他们举家搬离,但是靖和还有锦家根基在,还是留守了不少人的,那些人要守着老宅,守着锦家的祖业,这么大个锦家,养些暗人也是理所当然。 “算他聪明,没有白费力气,这锦楼肯定是藏不住的,锦家搬迁的事,永安城应该知道消息了,虽然咱们瞒得很好,你们的路线也是变了又变,但是到了这儿,自然就知道了,锦家搬迁也算是大事,该热闹热闹,可以大大方方告诉所有人,锦家搬迁了,你看看定一个日子,要给什么人下帖,你看着办就是,到时候告诉我一声,永安城有些人,我来下帖不用管,对了,越家就不必了,越家如今是大昊朝的新贵,和咱们锦家原本也往来不多,免了。” 她倒是没什么,就怕先生他们到时候瞧着心里堵得慌。 锦新鹏点了点头,她是家主,这事就按她说的来吧。 说起来,其实她和越家…也算是亲戚,她的祖母就是越家人…但是此事,还是莫要提了,想必她也懒得听,她也从未在乎过吧。 “初雪,这些都好说,等大家都安顿好了,把这儿的规矩都定了,再挑个好日子,这也算是锦家到这儿的头一件大事,要办就要办得风风光光的。” “嗯!”初雪看着锦村点了点头,这点她相信锦新程能做好,其实,他真的更适合锦家家主之位,她想着,等搬迁宴上,当众宣布此事,锦家还是需要一个正儿八经主持大局的家主,她有太多顾及不到的时候,而且,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太适合此时的锦家。 “初雪,还有一件事,便是…”锦新程欲言又止,想要提醒初雪一句。 初雪一听便知道他要说什么,笑了笑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不会有事,什么得之可得天下的,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当今天子不是那等昏庸之辈,便是在意,也不会真的为了那东西对锦家下手,而且,那东西如今在我手里,我会用好。” 除了那样东西,还有皇上心里惦记的兵器篇,她心里一直有数,但是皇上没挑破,她也不会傻的做声,至少知道,皇上现在还没动什么心思,她也知道,那些东西在手,她就不可能真的安生的了,但是那些东西,她有用,绝不可能现在拿出来,还不到时候。 “你心里有数就好,对了,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一会儿给你拿去。” “什么东西?” 别又是了不得的东西,锦家藏这一箩筐的…东西,当真是有些要命了。 “你娘的遗物,这次搬迁的时候,整个锦府都彻底清了一道,是你娘留在祠堂的东西。” “娘的遗物?” 第823章 祠堂遗物(2) 锦村风景秀丽,依山傍水,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加上傍晚时分的缕缕炊烟,让人看着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 想到选这个地方,其实初雪是想到了慕山。 只是慕山与这儿稍有不同,这儿都是一家人。 她现在所在的府邸,和慕山的山庄也差不多,这里有锦家祠堂,锦家大小事都在这儿议论,还有一些大事举办的场所,也是以后历代锦家家主居住之所和来客居所。 这府邸也不小,初雪现在居住的梅雪居在相偏僻的一角,取一个静,而且这背后就是锦楼,开了一个小门,穿门过去便是锦楼,十分方便。 “小姐,这地方当真不错,锦二爷让您过去用膳,您真不去啊。” “我去了,大家都不自在,这些天,大家都辛苦,搬个家不容易,更何况是这么大个家,让他们随意就是不必管我,我自己在这儿也自在。” “成,那奴婢让人去回个话。” 桃儿说着转身就去吩咐了。 “小姐,真没想到,锦家有一天会离开靖和,这儿和靖和的锦家完全不同,真不敢想象。” 珍珠的感触可是比桃儿多多了,毕竟她是锦家出来的。 此情此景,不免感慨,若是她家主子还在,看到小姐如此本事能耐,不知多欣慰呢,主子从前就说过,锦家距离什么中心的太远了,长此以往,必要吃大亏,反正就是靖和虽好,但是太偏僻吧。 不知道那时候主子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小主子会带领锦家搬离靖和。 初雪坐在院中的梅树下,这秋千和梅树,都是她特意吩咐的,梅雪居也是她取的,那时候,她以为师兄再也回不来了,其实,从她走近梅时九的那一天起,她的生命中就不可能再有别人,只能是他。 她早就想好了,余生行他的路,做他的事,偶尔闲暇,就来梅雪居小住,看看锦家的热闹,在梅树下坐坐,有回忆煮酒,也能不错。 而今,师兄还活着,真好… 等到冬来,梅香四溢的时候,她定带他来看看这儿。 “珍姨,把那东西拿来看看。” 初雪说得是刚才锦新程送来的东西,她娘的遗物。 说是祠堂里发现的。 祠堂的大多数东西都没动,都还留在老宅,不想惊动老祖宗,所以,现在这里的祠堂,只是一个象征性的,请来的也是一些重新雕刻的排位。 “小姐,主子当初怎会把东西留在祠堂呢?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奴婢都不知道。” 珍珠将将盒子端来,初雪下了秋千走到树下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珍珠放在桌子上的盒子,里面是一个布包,还封了蜡。 “打开看看吧。” 她娘留东西在祠堂的确是挺奇怪的,应该不是给她的,否则就会和那些东西放在一起了。 “裹得这么严实,二舅怎知是娘的东西?” “那当然,小姐不知,这宝锦可是只有小姐有的东西,还有这上头的纹,是小姐自己绘的,咱们锦家伺候过小姐的人都知道,锦家上下也都知道,小姐的衣物,多是自己绘制图案,这宝锦是当初老太爷给小姐带回来的,说是十分难得…” 还有这些个事,初雪还真不知道,平日里她也很少让珍珠说她娘的事。 因为听着去想象,总还是不同的。 “打开吧。” 蜡封被敲开,里面包裹东西的布料依旧如新,宝锦初雪是听闻过的,说是一种十分难得料子,最重要的是,这宝锦的编织工艺,早就失传了,所以这种料子也早就没有了。 摸了一下,特别滑溜舒服。 “可惜了,这样的料子再也没有了,小姐,这宝锦有防水的作用,想来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主子当年才用了这么珍贵的料子包裹东西。” 珍珠也有些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了,什么东西主子要费心藏在祠堂啊。 巴掌大的东西,能是什么? 初雪将布打开,里面竟是一块木板,看着也不是什么贵重的木料。 “是木书?” “啥?” 初雪一下没听懂。 珍珠一旁解释道:“小姐,这是木书,也是主子自己琢磨出来的,用的是一种很薄的树皮,再用主子调配的汁液浸泡,就会变得很软,像纸张一样,还能做成小册子,主子当初就做过,用来跟家主写信,说是旁人看不到内容,还特别有意思。” 看到旧住之物,珍珠不免红了眼眶。 “木书?这是…一本书?”乍一眼,就是一块木头,没想到是一本书。 初雪小心翼翼拿起,试着翻开,还真就翻开了,一张张薄如蝉翼,但是…上面一片空白,她娘总不会留这么一本什么都没写的书在祠堂吧,“珍姨,你刚才说,我娘当娘用它给我大舅写信,旁人看不到内容?为何?” 珍珠接着解释,“具体奴婢也不知,只知道主子每次写木书给家主,用的都不是墨汁,而是调配的一种汁液,没有颜色,但是主子说,家主能看到她写什么。” 初雪拿着木书端详了一下,她大概知道珍珠说的是什么汁液了,遇火能显字的汁液,翻了一下,巴掌大,数下来,也就三五页,所以刚才她没瞧出来,以为是一块薄木。 “珍姨,进屋,点一根烛。” 珍珠抬头看了一眼,这会儿还没黑天,是不是早了些,“行。” 初雪也起身跟着进了屋。 先生曾经跟她说过这种书信方式,都是用来传递迷信的,但是会调配这种隐形字汁水的人不多。 不过锦家的人会,或者说她娘会并不奇怪。 她知道,她娘虽不是家主,但是她娘进过八宝楼,而八宝楼里太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调配这种汁水的方法肯定也有。 甚至她娘会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能也和八宝楼有关。 看着初雪照着烛火翻开木书,珍珠还吓了一跳,生怕烧了,但奇怪的是一点事没有,那空白的木书上还显出了字。 “这…是什么法术不成?” 难道主子和大爷当年会法术? “不是什么法术,就是…你要这么想也成吧。”初雪笑着摇头。 字慢慢显出来,题头的称呼让初雪不由眉心一动,这不是她娘留下的,而是她大舅,是她娘写给大舅的信。 而且是娘入宫之后写给大舅的。 大哥!见字如面,时隔多日,你可安好?! 第824章 批命(1) 一封树书,让初雪看完良久没有做声。 “小姐,喝茶。” 桃儿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初雪不做声也不敢多问,只能借着送茶水的由头唤了一声。 初雪回过神接了茶水喝了几口。 “桃儿,师父他老人家在哪儿?” 她没来之前,她就让人去接先生和师父到锦村了,这次让他们到戍城,一大半原因便是来这儿看看。 “听下头的人说,两位老人正在下棋,说是等你忙完了再让您过去说话。” “走,过去看看二老。” 初雪说着起身,小心翼翼将树书收好吩咐着,“珍姨,好生收着,任何人不得碰。” “是。”小姐既然这般交代,那这东西就是任何人都碰不得。 桃儿轻轻瞟了一眼没做声。 小姐不说就不多问。 “小姐,不吃点东西过去吗?”别的事不多问,但是事关小姐身体的事,桃儿从来不含糊。 “无妨,现在不饿,一会儿回来吃。” 桃儿知道初雪脾气,也就不多说了,看着小姐好像是找二老有事。 初雪到的时候,两位老人正在下棋,看到初雪过来便停下了,都不是计较一局输赢之人,只是消遣罢了。 “雪丫头来了,这地方不错啊,那些个事都解决了?” 叟和招了招手,让初雪走近坐下,方源也看着初雪,两位老人虽然相信她的能耐,但还是会担心。 初雪含笑走过去,“都解决了,耽误了几天工期,现在已经开始施工了,斩了一个知州,民心也安了,这遂州的政务当真是一塌糊涂,若是长此以往,这里迟早要出事,我已经将事情详细呈报朝廷,二老无需担心,二老到这儿也有两天了吧,可住的习惯?” “斩了?!”叟和刚端起茶杯,差点掉了。 方源眼睛也瞪大了几分。 她这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不太合适吧,好歹也是一个知州,朝廷命官,不经刑部或是三司定案就直接斩了,恐要引起不必要的非议。 “该杀,杀了也无妨,当今天子并非昏庸之辈,我呈报的奏章中写清楚了,皇上看罢会理解的,二老放心,无碍,不说此事,提及让人生气,二老在这人若有什么不妥,直接说,说起来,这儿建成之后,我也是 两位老人听出来初雪不想说梁宇飞的事了,便也就不说了,她做都做了,多说无益。 “此地风水绝佳,布局也十分不错,有山有水,风景也好,宁静又不偏僻,是个不错的地方,而且这个锦村…的想法也着实不错,锦家也确实不是一般的大家,人多且关系复杂,这样倒是能清朗些,挺不错,你看看这小院子,让人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为客者住在这儿,不会让人觉着拘束,挺好,挺好。” 方源直接开口夸,因为这儿的确不错,这丫头会挑地方啊,依山傍水,最重要的,有灵气,这样的风水宝地可是不好找的。 “没错,这儿可不比我那山庄差,挺不错,对了丫头,锦家打算何时设宴,你让我们这早早在这过来叨扰,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锦家的乔迁之喜,请了他老人家自然是会来,可这般早早在这儿主子吃啊住啊的,多少有些给人家添麻烦,毕竟人家也是新搬过来,上上下下忙得很。 “二老就安心在这儿住,我让您们提前过来,就是觉着这地方不错,住着舒服,回头我让祖父也过来,不用客气,我跟他们交代过,让你们随意就好,不必刻意招呼,乔迁宴的日子,恐怕得一阵子了,有些人要请,这来回的,送请柬来客,起码是…二十天或是一个月之后了,我这阵子也会住在遂州,和你们见面也方便。” 两位老人倒也没有太纠结,反正他们到了这边都是客,那就客随主便好了。 “那我们就不客气先住下了,锦家新居宴,到时候肯定是一场大热闹。” 叟和笑了笑,方源也接了句,“是啊,年纪大了,有时候也爱瞧个热闹。” “恩,二老安心住这就是,对了,你们可别光顾着下棋,用膳了没有?” “早早就用了,这儿的人都周到,你不用操心这些。” 初雪看他们都还适应,也暗暗松了口气,因着自己要在这边待一段时间,所以才把他们也早早喊了来,还怕他们不自在呢。 “对了师父,问您一件事,我记得您说过,我娘也懂一些天象之术?” 突然问及锦芯玉,两位老人都愣了下。 方源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初雪顿了下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此事,所以问了一句。” 老人家瞧出端倪却没多问,既然徒儿不想说,那自是有她的理由,笑呵呵假装随意道:“你娘啊,虽然只见过一两次,也没怎么过多接触过,但为师可是瞧得出,是个决定聪明的女子,且大气,说起你娘,你家先生可比我熟悉的多。” 方源望向叟和,叟和也心领神会,既然这丫头问了,那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说熟倒也过了,不过确实比你师父接触的多些,老夫曾在锦家小住过,你娘与我下过棋,聪慧那自是不用说,难得的是,她还沉着大气涉猎甚广博学多才,可不比你本事小,象术…老夫记得,你外祖父曾提过几句,说他们家这孙女的确有这方面的才能,但是具体多大本事老夫就不知道,反正你娘啊,也是个精怪似的,一身本事。” 这丫头是触景生情,到了这锦村,想她娘了吧,人之常情,哎。 两位老人也没去深想,且当是她想娘了。 初雪默默听着,又和两位老人说了一会儿话,陪着下完一盘棋这才起身离开。 “小姐,您…有心思啊?” 桃儿毕竟常年跟着在身旁伺候,初雪有些异常一眼就看出来了。 初雪脚步慢悠悠的,天色已晚,桃儿提着灯笼引路,初雪心思反转,心中许多疑惑,许多话,却不知该像谁说,好似谁都不合适,那木书上,有娘给她的批命… 而这些话,她好似不能对任何人说。 此刻,初雪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影。 梅时九! “桃儿,算算日子,黎大人走了几天了,应是走了一大半路程了吧,不知是否一路平安。” 小姐这般样子,原是想…黎大人? 桃儿自然而然的想着。 第825章 路上凶险(2) “公子,快跑!” 不知是心意相通还是如何,初雪正想着,黎顺水这边就出事了。 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永安城,却没想到,路上会杀出这么一群人出手就要命。 兴旺不会武,这些人出现的时候,他吓得腿脚发软,还好,还好,金玉侯出于安全考虑,安排了人送他们回来,要不然…此刻一脸刷白的兴旺都不敢想。 黎顺水被人护在身后,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群蒙面伺候,心里也是突突的跳。 他脑子转得飞快,瞬间就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和遂州的事有关,这是来拦着他去永安城,他是朝廷派去督查工事的,现在工事上出了事,以他对初雪的了解,他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杀了梁于飞的事她可能都做得出来,若是梁宇飞真出事了,他在路上也出事了,那她就是浑身长了嘴都说不清,他不能死,有人想用他的命给她做局。 “黎大人,当心些,我已经发了信号,人我先缠着,你们往前面跑。” 术被指派来保护黎顺水,之前一直没两名身份,他也习惯了做个影子,反正明面上还有一群人跟着。 他平时不多言,但不表示他傻。 小姐既然派他跟着保护,说明小姐对这个人十分看重,那他就会不顾一切的护着。 还有一件事,就是先生都不知道,凤婆婆早有交代,若是小姐这边有什么事,不管什么时候,只管动用他们的势力就是,眼前这个黎大人既是小姐要保护的人,那就是小姐的事,所以他刚才毫不迟疑的发了信号。 “这些人看着不寻常,小心些。” 黎顺水明明不会武,但是这些人一出现,他就觉得不是寻常的刺客。 “死士,是比较难缠,人也多,小心。” 初雪让跟着的那些人,虽然身手也都不差,但是和这些死士相比还是差了些。 眼看着抵挡的勉强了。 术一直就没有让黎顺水离开视线,他的任务,就是保证眼前之人的安全。 听到死士两个字,兴旺腿脚发软,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公子…他们要…要杀我们?” “别怕,配合撤退,打起精神,一会儿没人拉你。” 黎顺水倒是异常冷静,这等场面对一个文弱书生来说,的确是有些吓人的,他的反应让术都忍不住暗暗诧异,到底是小姐另眼相待的人,果然不一般。 “不用分心我们,我们自己会注意。”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是个高手,应该很厉害。 黎顺水知道,这是初雪不放心安排的,这一路他们都没发现,可见厉害,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术点了点头不再作声,他现在只能尽可能护着对方,要反击有点难度,毕竟对方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其他人…只能勉强拦住一时,但是挡不住,还得靠他。 他还得保存内力等到援兵到。 这些死士发现术深不可测,攻势越发猛烈,想要速战速决。 术没办法,只能一手拉着黎顺水一手招架抵抗。 但是黎顺水明明没有内力,脚下步子却配合的十分默契。 旋转,扭身,预判走位,减轻了术不少负担,也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黎大人十分灵活。 “我来对付你们,你们掩护黎大人撤退。” 跟随保护黎顺水的一队人马见着术的功夫这么高,立刻集合将黎顺水护在中间不让死士靠近,但是这些死士明显杀心很重,见着这些人护着初雪,便开始用上了袖箭。 一时间倒下几个,虽然明知是死,但是挡在他面前的人都是义无反顾。 黎顺水瞬间红了眼,是气是急是难过,一条条命啊。 “黎大人快往这边撤,小姐诶交代,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护住大人。” 为首的人姓伍,曾经是开镖局的,后来被初雪收了镖局,和雷爷他们一样,都效力初雪,但不是卖命,可是跟了初雪之后,哪怕是没有那一纸卖身契,他们也会效忠,因为值得。 黎顺水值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他们,不给他们增加更多的负担,默默握紧拳头,任由他们引着走,顺便暗暗让自己冷静观察周围的地形,再默默算着有多少人,观察敌我实力情况,心里想着怎么化解危机。 他虽然不能动武,但是他有脑子。 他不确定援军什么时候到,他必须想办法,一定有什么办法。 这里地势适合埋伏,所以这些人应该是在这附近蹲守了一段时间,这里也是去往永安城的必经之路,他仔细想想,冷静想想,这附近的地形是不是能利用一二… 术一个人要拦住七八个高手的确有些困难,但是他内力深厚,现在还能拖住一下,也能让对方忌惮几分,但是他一个人内力再高,也终究是耗不了太久的。 他现在正在用内力挡下他们的袖箭,掐算着援兵到来的时间。 应该用不上一盏茶的功夫。 他和隐出去,附近一定会有援兵跟着,这是凤姑给他们安排的,为的就是解决不时之需,这也是他们多次能快速化险为夷的原因。 “他在拖,这个人很厉害,但是其他的一般,不管他,四个人缠住,其他人跟我上。” 为首的死士一声令下,他们的任务就是杀人,他们执行任务,一旦接了,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只要完成了任务,最后死就死了。 术看出他们的企图,不顾一切重新退回到黎顺水的身边。 “援兵快到了,大家坚持一下。” 术难得开口和旁人交流,和隐两个人配合着打斗惯了,眼下也是不得已。 听得有援兵,伍镖头等人立刻就精神了。 “往西,往西走,应该不远有个歇脚的驿站,这里是官道,官道上的驿站都有守兵。” 这些人杀人不眨眼没错,可他们见不得光,这些死士最怕的就是走在明面上,他们背后,多少和朝堂有关系。 “冲!” “来了!” 就在对方见情况不妙打算孤注一掷,直接要黎顺水的命。 就在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群人,直接就和死士对上了,他们的身手和这些死士不相上下,甚至还要高出一些。 “没事了,这里交给他们,黎大人我们走。” 术看着来人,心一下子就定了。 黎顺水则是安安心经,初雪她身边为何会有这么多高手? 第826章 关键(1) “黎大人没事吧?” 脱离危险,伍镖头紧张打量黎顺水。 黎顺水摇头,满脸愧疚,“多哦亏了大家,没事,那些兄弟…” 伍镖头低声一叹摇头,“兄弟们本就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雪东家带我和兄弟们不薄,她吩咐的事,便是豁出性命我们也会全力而为。” 黎顺水也不再多言了,遇刺这件事,必然和遂州塌方有关,这应该是对付初雪的一环,他必须尽快回永安城。 “黎大人,都解决了。” 没过多久,术便过来了,依然言简意赅。 “可是同一批人?” 什么同一批?这不是头一次遇到这事? 伍镖头不懂,但是术听得明白,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和刺杀初雪的是同一批人,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最终还是初雪,如果他在路上死了,她就是一身麻烦。 “走吧,加快脚程。” 他和兴旺也是骑马,只是一路上顾及他们两个,所以大家的速度刻意放慢了。 术也已经让人送信回去给初雪了,不过这些不用跟黎大人说。 永安城。 大昊建国以来的头一桩涉及朝堂的大案发生,震惊朝野。 具体详情百姓暂时不得而知,只知道最近几天,永安城风声鹤唳,听说不少当官的都牵涉其中,被抓去审问的不少。 现在还没有对外公布到底发生了何事,只知道是和朝中一些事有关,这次可是不得了,文武大臣都牵涉其中。 “那个赫凌风还是没说?” 这几天,金绝天几乎没有合眼,这么多人牵涉的案子,他又负责此事,能睡个好觉才怪,都三天没有回王府了。 这会儿已经夜深,好容易办完公事,但是还不能休息。 赫凌风在路上被偷偷带回来已经三天了,带回来的时候命悬一线,他们反应够快了,却还是差点晚一步,还好是救回来了,醒来之后,却是一直不肯开口,因为身体太弱,又不能用手段逼问,只能干着急。 “没说,是快硬骨头,王爷,瞧着他好像是不想活了,药都是灌进去的。” 真是奇了怪了,明知道有人要杀他,他还自己一心求死,见鬼。 难得遇见这么棘手的,青岁也是有些骄躁,这人很是关键,定是知晓什么重要的线索,是个关键人物,可偏偏他这里暂时还审不出任何信息来,急死人。 “经过这几天审案,朝中牵涉进来的人大概有十几个人,但是所有的证据加起来,都到那个碧儿打住,瑶妃行事果然是谨慎小心,宫里没什么动静吗?” 揉了揉眉心,女人的心一旦细致起来,还真是让人头疼啊,明明知道是她,可最多也就是个牵连治罪,没有证据,顶多就是皇上冷了她,让她不再风光,可是偏偏这时候,她又疑似有孕,在有几日,应该能确诊了吧。 “宫里这几天没有什么大动静,尤其是瑶妃那边,低调得很,因自己宫婢的事,态度也放得很低,几天没出寝宫的门,听说还专程把寝宫的宫人叫到一起训了话,还说因碧儿之事,惹了大祸,她这当主子的有过,还自己闭门思过,因着身体的缘故,便是皇后也做不得声,皇上暂时也没发话,只是冷着。” “她身边的人都一一查了?” “查了,现在她身边的人,有皇后的,有皇上的,自己原先用的都被调到外围了,这些人的身份也都查了,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就奇怪了,她是怎么和外头联系的?从现在审案的情况看,之前她一直是通过那个碧儿和外头联系,那个碧儿出事之后,她明显和外头还有往来,怎么做到的?查,彻查,除去她身边的人,整个寝宫的人都查一遍,任何人都不要放过,另外,她这么多天闭门不出…也很奇怪,她怕是最想知道外头审案的情况,俗话说得好,心里有鬼绝不会安生,细细盯着她寝宫的每一个人,皇上那边你不必担心,便是皇上的人察觉了也无妨。” 他知道青岁在宫里没有完全放开手脚去做事,所以差了点意思,也是顾及怕被皇上的人发现,然后疑心到他这个天亲王的头上。 常理来说,他这个天亲王在宫里安插人手,的确是其心可诛。 “王爷,这是不是…太冒险了。”此时皇上对王爷的确没什么戒心,十分信任王爷,可是伴君如伴虎啊,若是让皇上知晓王爷在宫里安插了人,皇上会作何感想,真的能不怪王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翻旧账啊。 青岁是真的担心。 “无妨,本王明日会主动跟皇上说明,是办案所需。”金绝天也是有点着急。 “王爷,何不跟皇上明说,让皇上暗查瑶妃寝宫不是更好,到时候我们的人在暗中协查,动静大了,咱们的人也不易暴露些。” 这件事太敏感了,虽然金绝天这般说了,青岁依然觉得不妥,所以再三劝说。 金绝天凝眉想了下,最后点了点头,“行吧,什么时辰了…罢了,明日早朝过后本王再与皇上说,走,去看看那个赫凌风。” 通过这几天的审案,他大概看出瑶妃绝不是勾结朝臣为了后位这么简单,这些人,虽然都不是朝中大员,但是所在的位置都十分特殊,能获取到各类信息,军事、官员异动、朝中进项开支等等,更奇怪的是,这些人真的和黎家没有半点关系,平日也没有任何往来,也就是说,这些人是瑶妃自己拉拢的,不是为了巩固黎家在朝中的势力,只是为了她自己。 但是,这些人,目前来说,根本影响不到后位之争,顶多是获取一些信息,若说是瑶妃要在朝中扶持什么势力,这些人倒是有些用,而且,将来或许有大用,因为这些人,多少都有些本事,有几个后起之秀。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情况下瑶妃会做这些事,那就是她有皇子,想让她的儿子成就大事,比如说储君之位,这样一想,那暗中拉拢培植这些人就说得通了。 只是目前为止,她根本没有皇子,而且,便是有,皇子也小,皇上正值壮年,这谋算是不是太早了? 金绝天思虑间,突然灵光一闪,似乎相通了某些关节所在,赶紧停住脚步愣在原地细细思索起来。 第827章 必死破绽(2) “王爷,这个时辰进宫不妥吧,宫门都落锁了,皇上应该也休息了,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准备进宫早朝了。” 金绝天突然说要进宫,青岁赶紧拦着,这深夜入宫,必会引人遐想,再说,皇上这会让应该都就寝了。 金绝天抿嘴沉默了片刻,最后点头,“先去看看赫凌风吧。” 他的确是有些着急了,不过改变主意,主要是担心打扰皇上就寝,他才问过,皇上最近随眠不好,所以精神看着有些不如从前。 原本他心里就暗暗担心着皇上的身体状况。 想着等这件事彻底结束,他要找个恰当的时机好好跟皇上聊聊,毕竟皇上的身体也关乎着江山社稷,不是皇上一个人的事,他金绝天也不怕皇上疑心。 他对大昊,对皇上,问心无愧。 “王爷也不歇一会儿,奴才能用的手段都用了,但是那个赫凌风就是不开口,还一心求死,真是奇了怪了,明知道有人杀他,九成九是为了灭口,他竟然还这么配合。” 青岁知道这次是劝不住主子去休息的,只能跟上。 赫凌风是没有走明面的,是被金绝天偷偷带回来的,所以关押的地点也颇为隐秘,不在刑部。 见到赫凌风,金绝天眉头一皱。 这个人,他的确是见过,也算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不说文武双全,但在官门子弟中也不算是差的,好像是骑射尤其出众。 这会儿瞧着,却是有些不成样子了,但是历经生死,也的确是会有所不同,看着瘦了不少,眼里也没有了神彩。 见到天亲王,赫凌风眯着眼本能反应想起来行礼,但是挣扎了一下合下眼帘不做反应,而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怯意,却没有逃过金绝天的眼睛。 军中之人,少有在天亲王面前不露怯的,更准确来说,在军中,天亲王的威信太高,也难怪之前传言皇上对天亲王有疑心诸多防备了。 “赫凌风,你可知道,本王让人将你带来是为何?” 赫凌风没做声,低着头,这次不是拒绝回应,而是不敢,不敢和金绝天对视,不敢回应,生怕一个不慎在这个男人面前撑不住。 “你不说,那本王来猜一下,你这次回永安城,是你赫家上下走动打通了关系才把你调回来的,可是你回来才多久?这就突然要回军中,你回永安城这段时间,既没和家中闹别扭,也没发生什么大事,突然离开必有原由吧,在你离开之前,黎家大房夫人去找过你吧,你离开便是与此有关,你离开的路上,还差点送了性命,幸亏本王的人及时赶到,所以你现在才活着,若是换成旁人,这会儿应该是大难不死的庆幸,可你呢,却在一心求死,不吃不喝…赫凌风,这这般,让本王越发好奇了,是什么事,让你非死不可?” 没错,就是非死不可! 他就是知道自己非死不可,所以才会一心求死,可能并非他真的想死,而是不得不死,金绝天相信,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不想好好活着的。 金绝天的声音低沉,很平静的口吻,听着却让人莫名觉得后怕。 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不由畏惧。 赫凌风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害怕继续保持沉默,他怕自己一旦开口就守不住,在天亲王面前,他是真的怕。 其实,他早就怕了,他也知道,在天亲王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的结果,就只能死。 若是天亲王的人没有找到他,他应该也死了,他做的事,本就是死路一条,可若是让人知道了,这件事说开了,死的就不是他一个,而是赫家一族,所以,只有他死了,这件事或许就能瞒住。 瑶妃跟他说了,若是这次有孕,他能保守秘密,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来就是大昊的储君,大昊的皇上,他的孩子… 他爱慕瑶芯多年,至今未娶也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件事,他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他死无所谓,他愿意,但是绝不能因为他的胆大妄为让赫家所有人陪葬,这后果太严重了,他背负不起,也绝不能,所以他能做的就是不做声,保持沉默,他能做的就是死。 只有死路一条。 “赫凌风,你不说没关系,本王不会让你死,你不说,本王只要知道你和瑶妃有关系,那本王就一定能查出来。” 金绝天说完转身离去,对一个一心求死,看不到一丝生气的人来说,再问也没用,也无需问,他的态度本身就说明一个问题。 “王爷,他……” 青岁过手的人不少,头一回遇上一心求死的,不怕死的人,实在是让人头疼的,什么刑法都没用啊。 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撬开对方的嘴了,明显有大问题啊,只要他开口,一定有大用啊。 “不必审了,放出消息去,就说有人在外头救到了奄奄一息的凌统领。” 既然问不出,那就不必问了,他刚才瞧出来,这个赫凌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这足以说明一件事,他圣上的事,绝对比命大,他想用他这一条明抵消,在他这儿打住,可是这根本不可能。 他不允许。 “放出消息…王爷,那咱们是不是把这个消息也透到宫里去?” 青岁也不是傻子,跟着金绝天多年,一听就听出弦外之音了。 金绝天点了点头,“赫凌风身上的事不小,对方要杀人灭口,他自己被本王带来,也不想活,他活着的消息,一定会让人坐立不安,只要心不安了,总会路出马脚,等着就是,消息放出去之后,密切注意宫里的一举一动,另外,那个黎家大夫人也盯着些,本王感觉,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会是个关键。”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王爷,已经夜深了,您好歹歇一会儿,回头回王府,奴才又要挨说了。” 世亲王妃见着儿子心疼又说不得,平日没少说青岁和团儿。 怪他们伺候不周到,但是说归说,这么多年,也见着换个人到他跟前伺候。 “知道了。” 的确要眯一会儿,过会儿就要上朝,还得打起精神,这几天的确是累着了。 今夜,经过一番细思,有些事,也该拨开迷雾见月明,就算没有确凿证据,有些事,也不能就这样蒙混过去,对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算计到她身上,还派死士要她的命。 第828章 算计到最后(1) “不愧是天亲王啊,一出手就掐人喉咙,和本宫想的一样,一个都不剩,一条落网之鱼都没有…” 宫里,黎瑶芯自罚闭宫思过,倒是方便了她与桂嬷嬷说话。 “娘娘,奴婢…刚得了个不好的消息,娘娘恐怕得做好准备!” 桂嬷嬷难得说话也有吞吐的时候,黎瑶芯忍不住扭头而望,见着对方脸色难看,不由挑了挑眉,“还有什么坏消息?总不会找到证据了。”若是有证据,她此时哪里还能坐在这儿跟她说话?现在的情况已是糟糕至极,还能糟糕到哪里去? “娘娘,赫凌风那边出事了!” 桂嬷嬷话音一落,黎瑶芯脸色大变,立刻惊得起身,“你说什么?” “回娘娘…赫凌风没死,被人救了,奴婢已经派人去宫外查探了,暂时没找到了,恐怕情况不妙。” 这消息传出来就奇怪,若是被一般人救了,赫凌风绝不会让人把消息散出去,死里逃生,他逃命还来不及,而且,她自己下的手,她心里最是清楚,一般人也救不了他,所以,这个赫凌风现在的处境绝对危险。 桂嬷嬷思路倒是十分清晰的。 “被人救?没死?怎么回事?你不是亲自去办的吗?你不是说,他中了你的毒,必死无疑吗?怎么会没死?” 若是赫凌风这里出了事,落到天亲王手里,这就是最大的铁证,她便是一句说话的余地都没有了。 难得黎瑶芯也有这般惊魂失魄的时候,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失了魂,难道她算计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她不甘心,叫她如何甘心,桂嬷嬷亲自去动手的,怎还会出现在这么大的纰漏。 还活着?那现在人在哪里? “娘娘,您先冷静些,是奴婢办事不利,但现在这是听了这么一个消息,像是有人故意透出来的,这个消息,奴婢仔细分析过了,事情可能还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糟糕,人应该的确是没死,否则这会儿赫家已经在办丧事了,奴婢下的毒,一般人没办法解,若是赫凌风真的还活着,救他命的人肯定不是寻常人,有可能就是天亲王,奴婢想着,可能是夫人去找赫凌风的时候露了什么踪迹,所以赫凌风才会被人盯上,但是赫凌风若是真的落到了天亲王手里,而天亲王只是此时把消息散出来,便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赫凌风虽然在他手里,但是他没有问出什么,二是赫凌风中毒未醒,这时候传出这消息,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打草惊蛇,所以娘娘千万要冷静,此时宜静不宜动。” 虽然桂嬷嬷心里也特别烦躁,也是十分不安,但是她已经冷静了许多,能做出这一番分析便知道。 黎瑶芯能不心慌意乱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她找赫凌风递几句话,都能办成这样。” 黎瑶芯气急攻心,咬牙切齿的说着,身子也有些摇晃不稳,落座之后整个人脸色差到了极点。 她多希望身边都是能帮上她忙的人,这也是这些年她甚少找自己娘家帮忙的原因,因为她觉得,他们帮不上还会坏事,这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否则她也不会…果然,办了这一件事就出这么大的岔子,竟让人找到了赫凌风身上。 “桂嬷嬷,你说说,现在会是什么情况。” 揉着额头,尽可能让自己冷静,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垂死挣扎,她不甘心。 桂嬷嬷凝眉思虑着,“娘娘,那个赫公子,您心里可有数,您觉着,他要是真的落在天亲王手里,会不会开口?” 这个人,她不如主子熟悉,所以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黎瑶芯想了下,思虑片刻摇头,“应是不会,赫凌风还是有几分硬气的,对本宫更是一片痴心,他明知道这次入宫与本宫行不轨之事已是死路一条,可他还是来了,便不会轻易出卖本宫,况且,他也是个聪明的,他背后是赫家,便是不完全为了本宫,他身后还有个赫家,他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罪,若是开了口,他背后的赫家也跟着完了,本宫想着,他应该是不会轻易开口的,你也说了,这会儿只是散出消息,并没有别的动静,就说明他十有八九是没开口。” 想到这儿,黎瑶芯瞬间冷静了许多。 “娘娘既这么说,那这件事,咱们还有一线生机,只要他不说,只要咱们按兵不动,不让散出消息的人嗅到任何蛛丝马迹,此事就到赫凌风这儿打住,奴婢担心的是夫人那边,夫人若是听闻此事,怕扛不住露了破绽,到时候就麻烦了。” 桂嬷嬷将心里最忧心的事说了出来。 经这一提醒,才稍稍冷静的黎瑶芯,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时辰,这会儿早朝还没散吧。” “还没有,早朝才开始一会儿,娘娘,夫人那边…奴婢现在也不便出宫,现在宫里气氛不太对,咱们寝宫的人都被查了个底朝天,之前,奴婢这一级的,尚且还没人关注,但是现在都被盯着了,奴婢也不是很方便出宫了。” “你不能出事,本宫现在也只有你能帮着本宫了,本宫好好想想,先别急。” 她娘那儿的确是个大问题,若是天亲王真的是通过她娘查到赫凌风身上的,那必然会让人盯着她娘和黎家的一举一动,若是这时候桂嬷嬷去找她娘,难保就会密不透风,她不能冒险,让她冷静想想。 可是越想心里越发焦急,她娘有多少本事她知道的,是承不住事的人,听得消息,一定会慌神,若是做出什么不妥的事,会害死她的。 怎么办… “娘娘,当务之急,有些事,这些事,怕是不能再瞒着老爷了,只能通过老爷这边行事了。” “我爹?” 黎瑶芯抬头看着桂嬷嬷。 “娘娘,没办法了,只能让老爷帮忙了,正好老爷还上朝,奴婢现在出宫是不行了,但是在宫里给老爷传递点信息,还是有点手段的,但还是要冒险…”可也没得选择了。 无奈之下,黎瑶芯只能点头,“好,你看着办。” “奴婢这就去安排,娘娘,您…的月事没来吧?” 算算日子,就是这两天,可是没有动静啊。 “是!”黎瑶芯瞳孔放大,手落在肚子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桂嬷嬷,成败在此一举,咱们一定要撑过去。” 第829章 信任(2) “你的意思,她身边还有没挖出来的人,在这等情况下,还能与宫外通信?” 散朝了,金绝天与金赞礼说这话。 金赞礼一听就听出弦外之音,这是说瑶妃身边还有厉害人物藏在宫里。 “没错,皇上,臣僭越了,想让臣的人查一查。” 这要不是心里有十足的把握,一个臣子,还是身份这般特殊的一个臣子,绝不敢说这样的话。 “天亲王,你这是要在朕的皇宫安插人手?你可真敢说啊你,仗着朕放任,你可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金赞礼洋装生气,一脸严肃厉色。 若是旁人,早就吓得跪下了,但是天亲王依然面色不改。 “皇上是一代明君,所以臣才敢说这样的话。” “哟,难得你天亲王竟会说出这种话来,朕给你十天时间,瑶妃的事必须告一段落,现在朝中气氛十分微妙,大家都战战兢兢的,一下六个人出事,虽然他们官职不高,也足以让朝堂上下不安了,尽快结束此事,朕不想朝堂因此不稳。” “臣明白,应该快了,皇上,若是着实了都是瑶妃所为,你打算如何处置?” 金绝天认真问了句。 金赞礼眉头一皱,一脸认真道:“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法不容情,而且,她所犯之事也容不得情。” “若瑶妃娘娘真的确诊有孕呢?” “那便等孩子剩下再处理,还是那句话,法不容情。” 金赞礼的态度,金绝天已经明白了,点了点头,既是有此,那有些话便可现在说明白。 “皇上,实不相瞒,就算是到最后没有实证,这些人的背后,皆是瑶妃,皇上有待如何处置?” 什么准备都做好,他才能放手去做。 金赞礼定睛看着金绝天,随后冷冷一笑,“怎么,刚才不还说,朕是明君吗?这会儿就问这样的问题?即便没有证据,只要你天亲王认定是她做的,那便是一样处理,朕说了法不容情,朕不想说 这样的女子,留不得,尤其是有子嗣之后,否则,以后必会酿成大祸,这天下来之不易啊。 若是不知情者听着,或许要说一句最是无情帝王家了,可身为帝王,也有他的不得已和无可奈何。 金绝天静静点头,他知道了,那其实是否能真的找出所谓证据,好似也没那么重要了。 这件事,已经有个定论了。 而且,皇上应该也是也信了瑶妃所做之事。 “你这般执着于朕如何处理瑶妃,是不是也夹杂了几分私心,为了金玉侯吧。” 放下公事,金赞礼说起了私事。 突然提及初雪,金绝天并没有太多尴尬,还十分配合的点头。 “没错,她走之前,本王答应过她,她遇刺的事,本王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望着金绝天,金赞礼不由暗暗叹了口气,他们的天亲王啊… 可惜了,他们竟是兄妹,希望他早日走出来才是。 “难得速来秉公办事的天亲王也有夹带私心的时候,行,朕知道了,朕当时也对金玉侯说了,遇刺的事会有个说法,你看着办吧,过两日,朕再让太医去会诊一番。” 既是如此,那所谓证据,也就不显得那么重要了,光是朝堂这次小动荡,她的命就留不得,她的野心太大了。 “臣也就是一介凡夫俗子,让皇上见笑。” 这是承认自己夹带私心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说她的身世?她还不知道吧?既是咱们金家人,总还是要说清楚,不能这般不明不白的,就算是不公开,也要让她自己知道吧,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找个恰当的时机,说真的,若非这层身份在,朕还真有些不放心这个金玉侯啊,她可不是一般女子,要说瑶妃本事大,可是相比之下,瑶妃那些手段和本事,根本不值一提,她是办大事的人,虽是一介女子,可比朝堂之上男子都强很多,甚至与你天亲王都能一较高下啊。” 这样的前朝公主,若说一点都不防着,那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当初天亲王决定说出她身世的原因之一,担心皇上容不下,因为她太强大了,假以时日,以她的本事,定会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皇上放心,她便是本事再大,也不会乱了天下,这点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金赞礼望着对方一笑,“行了,朕知道,若非看她心有丘壑,不是那等一心权势之人,朕早就容不得她了,也不知她在戍城那边工事办的如何了,一年之期,朕倒是有些期待了,对了,你最近怎么回事,听说你传了太医询问朕的身体是否安康?” 这句话,若是皇上对旁人说的,那人已经吓得跪下连连请罪,不对,或是早就人头落地了,这种事岂是一个臣子能瞎打听的。 金绝天知道,自己传召太医询问的事,皇上必然会知道的,也是瞒不住的。 而他今日也正好要跟皇上说说此事。 “是,臣斗胆了,这几日,见着皇上气色不佳,看着精神不似从前,皇上龙体,关乎涉及,臣不得不多心问一句,皇上若要怪罪,还请责罚。” 金赞礼审视着金绝天,这个天亲王啊,做再僭越的事,也让他这个皇上没法子真的生他的气,此事他的确是过了,可是他明白,天亲王绝不是什么有什么乱政的心思,也没什么歪念头,只是像他自己说的那般罢了。 若不是这份信任,大昊就不会有如今这个天亲王了,也不会有如今的大昊天下了。 “朕最近瞧着,真的状态很差了?” 说着摸了摸脸颊,他最近是睡眠状态不好,但是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太忙了没睡好,所以看着脸色不太好吧。 当个皇帝是真的不容易啊,要处理政务,还得让自己随时保持最佳状态,否则就会有这等操心的臣子暗暗忧心。 的确,君王的身体,关乎社稷,也的确是这般。 “皇上,您最近的状态的确不佳,所以臣才担心,皇上,您最近有没有发现,您一旦动怒,就容易气血上涌,几次险些昏倒,皇上,这问题不能忽视,臣觉着,皇上还是仔细查查才是。” 金绝天的话,让金赞礼目色深深,忍不住凝眉陷入沉思。 第830章 死路一条(1) “是不是外头有什么传闻?” 金赞礼脸色一变,这话出口,金绝天也立刻严肃几分,果断摇头,“皇上多虑,并无。” “没有就好!” 金赞礼松了口气,若是外头有这样的传闻,那就有问题了,也难怪他多想,金绝天突然这样问,的确不同寻常。 “朕无碍,可能是最近真的疲累了些,事多你也知道,行了,朕会好好让太医瞧瞧,天亲王放心,最近天亲王也累了,等事情忙完,好生歇一阵子,考虑考虑你的终生大事,世亲王妃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总不能让她太操心吧。” 聊完正事,金赞礼忍不住说了说家事,他们虽是君臣,但严格说来也是一家人。 “是!臣知道了。” 事情都说完了,金绝天打算起身去忙,刚要行礼告退,就见着金赞礼身子一晃,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还好右手及时反应过来撑住了扶手,金绝天也是一个健步上前,不顾规矩扶住了对方。 “皇上怎么了?” 金赞礼只觉得一阵目眩,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摇头迷茫道:“刚才突然有些晕眩,身子一下就软了,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会儿又没事了,可能是没用膳,没事。” 说着没事,心里也难免有一丝慌乱,之前他一直没想着自己身体能有什么问题,可是经刚才金绝天这么一说,他自己都有些把不准了。 “皇上,不可小视,圣体安康重要。” “朕明白…” 看来皇上是听进去了,金绝天也不再多言,若是再听不进去,他这个当臣子的也没办法,但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不安。 金绝天离开皇宫之后,金赞礼脸色一变,整个人都不好了。 立刻召了人,让从宫外带一个医术高明的郎中进宫,此事就连呼也都不知道。 身为皇帝,怎么可能真的不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尤其是在有人提醒的情况下。 “王爷,皇上可同意了?” 青岁一直在等金绝天的话行事,皇上若是点头了,他就可以彻查瑶妃的寝宫了。 “嗯,放手去查吧,另外,那个太医的事,你重点查一下。” “是!王爷,你脸色不太好,可是皇上说了什么……?” 金绝天摇头,一幅不欲多说的样子,青岁便也不再多问了,既然皇上已经应了,那他就能放手去办了。 “盯着黎建树。” 走动之间,金绝天又吩咐了一句。 青岁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如黎瑶芯想的一样,黎大夫人听得赫凌风的消息,整个人都紧绷了。 人出城了她知道,也猜测到,女儿可能会灭口,可是现在又听说人被救了,怎么能不急? “还没散朝吗?老爷还没回来?” 现在既不敢轻易进宫,又不知该怎么办的黎夫人,只能想到她唯一的支柱了,她的夫君,这时候也不能再瞒着了,不管夫君如何说她怪她,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现在是要想着怎么解决怎么办。 她不敢妄动,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一遍遍询问下人老爷回来没。 下人也是诧异,以往老爷上朝夫人也没见这么着急等着回来,这是有啥事啊? “夫人,老爷回来了!” 人是等回来了,但是脸色特别难看。 黎大夫人看着丈夫的脸色,将下人都挥退了,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 “夫人这是有话要说?倒是说啊!” 一听这口气,黎大夫人就醒悟过来了,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夫君…都知道了?”多年夫妻,还是有点心心相通的。 “知道什么?我该知道什么?” “老爷!!” 黎大夫人紧张兮兮的低声喊了一句,她也不知道夫君具体知道多少,但猜测他肯定知道一些。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人落到了天亲王手里,她到底干什么了,让人冒险在这时候给我递消息,让我看着你!” “看着我…” “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她到底做让你做什么了?什么人落在天亲王手里了?” 黎大夫人面对自家夫君的一问接一问,心虚不已,都这时候了,也不敢不回了。 “是我娘家的侄子…赫凌风,我上次进宫,娘娘让人头头给我送了消息,让我给他带了几句话,要他进宫一趟。” “赫凌风?进宫?他一个外男怎么进宫?偷偷的?” “是…” 黎建树顿时一脸铁青,咬牙又问了几句,心里瞬间有数了,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具体不知道,但知道见不得光,现在人落在天亲王手里,所以他那个女儿才会这等情况下冒险让人给他递送消息,让他看着夫人别出岔子。 “完了!你糊涂啊!怎么能答应她这种要求?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事?你糊涂啊,完了,黎家完了!” 黎建树一脸颓色坐在椅子上,一身冷汗,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夫君,娘娘一定有法子的。” “法子?若是有法子,能找上她爹我?她那么本事,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啊…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这是要把黎家都坑害了啊,夫人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怎能答应帮她这种慢,你想想,若是没什么事,她为何要偷偷让赫凌风进宫,若是没什么事,怎么会要杀人灭口,现在人落到了天亲王手里,那天亲王是什么人啊?她正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啊,你赶紧说说,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黎建树此刻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了,这件事,黎家已经逃脱不了关系了,他这夫人正是糊涂至极啊。 “老爷,她再怎么说也是咱们女儿,怎么也不可能分开的,她都走到这份上了,若是咱们不帮她,她有个不妥,咱们就能脱得了关系吗?老爷,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孤注一掷了,老爷,这也是女儿 “这么办?能怎么办?人要是真的落在天亲王手里,那就是死路一条,只盼着赫凌风能是个明白的,他一旦开口,可就不是他这一条命,是黎赫两家都跟着完蛋,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黎建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着,还有没有一线生机,可是这一线生机很快就破灭了。 第831章 彻底疯了(2) 宫中一番突然的彻查,让原本就风声鹤唳的皇宫瞬间绷到了极点。 此时,瑶妃已经一天没见到桂嬷嬷了,好像一下失去了主心骨,没得到回应,她也不敢冒然从暗道去耳房相见,只能焦急的等着消息。 可是这种宁静,静得让人害怕。 桂嬷嬷也一样,她都没来得及留个消息,就被人带走了,不光是她,是寝宫里所有的老嬷嬷都被带到一处问话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宫里的人都知道有事,一个个更是谨慎小心不敢乱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的瑶妃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她不知道桂嬷嬷到底出了什么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错了赫凌风,此刻的她无比煎熬。 而金绝天这边也在等这次皇宫彻查的结果。 这么大动静,必须要有个结果,否则无法交代。 总要有个说法。 “王爷,经查,最可以的就是这几个人。” 青岁将名单交给了金绝天,金绝天看罢问道:“审过了,彻查底细了?” “嗯,现在最可以的就是这个桂嬷嬷,她这几年的出宫记录和值当记录都对过了,疑点颇多,人现在在审,但是没问出什么,奴才觉着,她在装疯卖傻,还有,她休息的地方也查过了,王爷请过目。” 青岁拿出一包东西摊在桌上。 金绝天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这些都是药材,奴才问过郎中了,这些都不是寻常可见的药材,都不常见。” “药材?她在瑶妃寝宫负责什么?” “打扫!还有侍弄草…” “这些药材弄清楚怎么回事了吗?” “这就是重点,王爷,这个桂嬷嬷和负责替药妃请平安脉的章太医往来颇多,这些药材,可能也和他有关。” “章太医?让你查的那个?” “是,现在人已经控制住了,正在问话。” “明天,明天必须有个结果,本王要跟皇上汇报。” “王爷,那个默默怕也是个硬骨头,现在为止还没问出什么,不过王爷放心,明天之前一定给王爷一个结果。” 只要找到了该找到的人,总能抽丝剥茧见真相,他们说与不说,拦不住。 瑶妃这边已经坐不住了,闭门思过这么些天,今天终于走出门了。 宫里发生的事,黎建树听说以后做了一个决定。 “老爷,不可啊,您这一去,咱们芯儿就真的完了,她好容易走到今天,若是肚子里有了皇上的骨肉,那…” “那有如何?皇上会为了她肚子里的还只留她一命?了不得去子留母,你们太小看皇上了,还有,你就能肯定,她肚子里真的有皇上的骨肉,便是有了孩子,又真是皇上的?” 黎建树一句话,黎大夫人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什么意思? “夫人啊,你以为她这时候让你帮忙传话,要瞧瞧让赫凌风进宫是为了什么,在她传出疑似有孕之际,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还是不敢这般去想?夫人糊涂,犯下大错,可不嫩一错再错,咱们身后还有赫家黎家,两家加起来,数百条人命,不能陪着她一起发疯吧。” 黎建树说完拉着黎大夫人毅然而然的往外走,为今之计,只有主动去去投案,或者说找天亲王说明缘由。 他仔细想过了,现在他们所涉及的事,还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若还跟着疯,那就真的完了。 黎建树迈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黎瑶芯的结局。 桂嬷嬷和赫凌风说不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光是私会外男,就已经是说不清了。 加上从章太医拿打开的缺口,药妃服药制造假孕脉象的事也顺势被揭开,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 当瑶妃被带到皇上跟前的时候,整个人看着没了生气,幽怨哀怜的样子,却再也没了之前我见犹怜的感觉。 “你自入宫,朕许你宠爱,待你不薄,朕是皇帝,做不到从一而终,你是妃子,也应知道,踏入宫门,这辈子,便也只能困守宫门之内,朕还记得初次见你的清静,惊艳于你的聪慧过人,惊艳于你的温婉通透,可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你怕是连自己都骗了,天亲王与朕说,这世上有一种病,看似疯魔,但心里却比谁都清醒,你其实,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清醒的疯子,这些年,你把手伸到朝堂,你的野心未免太大了,假孕的事都想得出来,为了圆你这个谎,你不惜让赫凌风…是为了圆谎还是…为了你的野心,朕都看不清楚你了。” 涉及太多隐晦,也关乎皇家颜面,此刻除了他们还有金绝天之外,再无旁人,连呼也也没在跟前伺候。 瑶妃跪在地上,惨白的脸颊上突然扬起一抹笑,“成王败寇,事已至此,皇上要如何处置随便,说这些做什么,只怪我自己没本事。” 倒也是输的干脆。 她本以为,自己能撑过去,看来是高估自己了,其实在碧儿出事之后,她就隐约知道,自己怕是走不到那一步了,可是她不甘心啊。 这么多年的筹谋,就这样一点点溃败,就因为那个贱人。 若不是她,天亲王就不会这么费心的去查她,她就能瞒天过海,直到心愿达成。 不过,她不好过,大家也都别想好过。 “真是无可救药!” 看到此刻的瑶妃,金赞礼就想好像不认识一样,完全陌生,这一面真的没见过。 “哈哈哈,是啊,皇上说的没错,无可救药,咱们两都无可救药。”说完鬼魅一笑看向金绝天,“王爷,我爱慕你多年,你却从未正眼看过我,可我还是对你情有独钟,这江山,我给你谋来了,你感激我吗?你不是忠心耿耿吗?若是皇上不久于世,这皇位你要不要?你要了,就是蓄谋已久,你不要,你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可就要乱套了,你肯定不忍心吧?哈哈哈,没想到吧,最后的赢家还是我,我不痛快,你们也得陪着才是。” 此刻,黎瑶芯终于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你说什么?!!” 金绝天一个健步上前,厉声质问着。 瑶妃媚眼如丝,笑得得意不已,“想不到吧?!哈哈哈,皇上最近是不是偶感不适?放心,这才开始,算起来,至少还有一年左右的寿命,够皇上安排后事的,臣妾也安排好了,只要皇上出事,便会有天亲王谋害皇上的传闻,这传闻嘛,说着说着,就有人信了,假的也就成真的了。” 第832章 株连九族不为过(1) “公子,城里好像不太对劲啊!” 就连兴旺都发现了,黎顺水怎么会感觉不到? 一入城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奴才去打听一下。” 兴旺不等黎顺水发话就去打听了。 黎顺水也没拦着,出了那次事之后,后面一路都还顺利,但是直到现在他们都十分谨慎。 “公子,出事了!” 打听消息的兴旺很快就过来回话了,脸色异常紧张,还有些慌乱。 “出事?” 兴旺赶紧凑近压低声音焦急道:“公子,是黎家,黎家出事了!” 黎家? 黎顺水眉头一皱,“边走边说。”这等动静,绝对不是小事。 兴旺赶紧跟上将打听到的消息告知,说完一脸紧张小心翼翼打量四周,生怕被人看到一样,却是忘了,这是天子脚下,若真有事再小心也没用。 “去天亲王府。” 黎顺水说着看向身后,“麻烦!” 身后已经相声的术点了点头,意思明白他的意思,无论如何,一定让他平安见到天亲王。 他现在突然出现入宫求见皇上,怕是不太合适。 瑶妃突然被囚禁冷宫,黎家被发难,却没人知晓具体情况,毕竟真像还关乎到皇家颜面,只隐晦透出,和近日朝中出事的官员有关,应是瑶妃手太长,与朝中臣子拉帮结派之类的,便是如此,也是天大的事了,后宫干政本就是十分忌讳的,而且这其中肯定还牵涉到一些事,只是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瞎打听,听说皇上都被气病了,可想事情多严重了,都说黎家这次要完了。 这几天,城中也是风声鹤唳的,抓了不少人,现在大家出门都格外谨慎,暂时也不敢瞎议论。 “黎顺水?他怎么回来了?快把人带进来?” 难道是听说黎家出事?不对,时间对不上,消息没那么快到戍城,而且,黎顺水不是这般拧不清的人才是,这种事,就算是他回来也做不得什么。 这时候回来,那就是戍城那边有事了。 想到戍城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初雪,金绝天立刻招呼将人领进来。 此刻他心情十分糟糕,刚从宫里回来,本来脸色就不太好。 黎顺水见着金绝天的时候暗暗惊了一下,天亲王这是怎么了,怎会这般憔悴,好似很久没有休息一样。 “微臣黎顺水,拜见天亲王。” “免了,你不是奉命在戍城督办工事吗,才去多久就回来了,可是戍城那边有什么要紧的事?” 金绝天也没功夫去注意自己的形象,皇上的事让他焦头烂额,还不能跟旁人提及,事关重大,他心里都有些慌乱了,两个合适商量的人都没有。 “回王爷,微臣此次无招回朝,确有大事禀报,遂州水利工事路段上出现塌方,造成十……” “什么?塌方?现在情况如何?怎么会出现这种事,金玉侯起遂州了?百姓可安抚好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金绝天太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他已经两三天没有合眼了,是人都顶不住啊,刚被劝回王府准备休息一下,黎顺水这时候恰巧赶来。 “王爷!” 黎顺水见状惊了一声,顾不得规矩赶紧上前扶了一下。 金绝天抬手坐稳轻轻摇头,“本王无碍,你快说说具体情况。” 黎顺水退后两步站定回话,“王爷不必太过担心,遂州那边金玉侯已经在处理,百姓都安抚住了,没有出现大乱子,且金玉侯与微臣已经查明,此次事故系人为,而非天灾,兹事体大,牵扯到朝中官员,侯爷怕有什么不实之风传到朝廷,特让微臣摔先一步回朝禀明此时,此时,侯爷应是查明了真像并妥善处理了,想来,再有几日,侯爷的奏报就到了,王爷,此次塌方事故,肇事者实在天理难容,侯爷必会以雷霆手段处置…” 黎顺水这是在提前给天亲王下药了,他猜测,金玉侯怕是会要人命。 换成他,也会这么做。 “人为?!!” 金绝天惊得坐不住了,塌方人为是什么概念!也难怪连他都惊住了。 说话间,金绝天一拳落在椅子上。 “另外…微臣在回朝的路上,遇到了死士,据悉,与上次对金玉侯下手的是同一批人。” 黎顺水并非告状,而是知道这些事都有牵连,告知天亲王有利于查清真像。 金绝天听罢缓缓闭上眼,“该死!混账!” 该说的说了,黎顺水一时不知该接什么,便沉默了。 金绝天调整了一下情绪,呼了口气道:“你既回朝,本该入宫面圣的,但是皇上这两人身体欠佳在休养,暂时别去打扰了,你也是一路风尘,梳洗休息一番,明日早朝再进宫吧,一会儿本王要入宫,会提前跟皇上说说此事,你无需担心,另外…此时黎家出了点事,暂时被封家彻查,你先别回去了,若是不嫌弃,就在王府歇下,回头入宫禀明情况之后再酌情看看要不要回黎家吧。” 这是有意维护了,不让他牵扯到黎家的事里去,他若是此刻回去,也会被封查在府中,人在王府,便是有人知道他回来,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大家也都知道,这个黎顺水就是个养子。 且现在只是发落了瑶妃,黎家并没有正式查办,只是在封查,最后多少会受到牵连,但是牵连到什么程度尚不知道。 “王爷,微臣入城便察觉城中不太对劲,打听之下得知,是瑶妃出事涉及到了黎家,王爷,可方便说说,是何事?” 不管他究竟是谁,目前他姓黎,且黎家老爷子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一点是无法更改的。 黎家出事,他若是连过问都不问,着实说不过去。 “瑶妃所涉之事,若是皇上真要追究黎家,株连九族亦不为过,此事你暂时别问了。” 一句株连九族,便已经是告知轻重了,黎顺水为之一振再不多言,天亲王此时不说,便说明此事十分隐晦,以至于到现在外面也不知具体情况。 “微臣暂且先在王府打扰了,明日早朝过后微臣再回黎府。” 不管如何,人回来,若是连黎府落难便不入门,实在说不过去。 “嗯。” “王爷,国事是大事,王爷也保重身体。”若真是天大的事,天亲王更不能有事,只是天亲王此刻看着状态实在是有些糟糕。 金绝天不免讶异,点了点头,“她还好吗?” 第833章 疯病疯治(2) “赐死吧!” 听得遂州出事,本就境况欠佳的金赞礼气血上涌,差点昏厥过去。 听说在路上刺杀黎顺水的人和刺杀初雪的人是同一批人,他便知道是谁干的了,如何还能容忍? 本就触碰底线了,她与外男勾搭的事都没此事让他为之气氛。 这是草菅人命啊!她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是他这个皇上之过,后宫有这样一个妃子,他这个皇上却不知道。 “皇上仔细龙体。” 金绝天提前入宫告知,就是怕金赞礼在大殿上撑不住。 “龙体…她不是都说了,最多一年吗?” 说到这儿,金赞礼一脸颓色,他本事风发正茂正值壮年,却突然得知这等噩耗,换成是谁都会有些承受不住的。 “皇上,此事尚且只是她的一面之词,便是宫中太医查不出来,外头名医那么多,一定有能瞧出来的,或许,她就是胡诌乱人心志。” 金绝天此时也只能这般劝说。 黎瑶芯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到底对皇上动了什么手脚,到现在还查不出来。 之所以没直接杀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黎家的事,暂时不要牵扯到黎顺水身上,他此时能赶回来禀明,便说明了他的态度,明日上朝之后,朕便下旨,此事就让…金玉侯全权处理,该杀的杀,该查办的查办吧,朕累了,天亲王,你也歇会吧。” 金赞礼这两天情绪起伏很大,整个人精神状态也不好,任谁被告知只有一年左右的寿命,恐怕都无法坦然面对吧,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皇上,臣请命去一趟后宫,去见见她。” “罢了,该用的手段都用了,油盐不进,连拉着整个黎家给她陪葬都没用,朕竟不知,朕的枕边人竟是个疯子,直接赐死吧。” 此刻,金赞礼连提及黎瑶芯都不愿提及了。 “皇上,臣去看看吧。” 金绝天依然坚持,赐死一个疯子,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既然对方是个疯子,那就得用对付疯子的手段,她所犯之事,死个八百回都不为过,死对她来说,太便宜了。 见金绝天坚持,金赞礼挥手由他去。 “皇上,黎家被封查,朝堂上下,诸多非议,您看…” “总不能因为一个疯子,让黎家上下都跟着陪葬,如此,朕岂不是成了昏君,她对黎家,根本没有什么感情,根本不怕连累黎家,罢了,黎家在立国之时,也是有功的,现在大昊才建成三年多,经不起太大的动荡,要办黎家,免不得又要牵涉一大片,黎建树教导子女无方,无能立身朝堂…黎家家风不正…” 一句家风不正,足以让黎家数年抬不起头了,败落只是时间问题,除非黎家后辈之中,能出大能人,否则黎家恐再难称为世家了。 不过相较之下,这一句是对黎家最轻的惩罚了。 已经是皇恩浩荡。 “臣明白了,臣先去冷宫见见她。” 金赞礼并没有抱多大希望,知道金绝天去的目的也只是点了点头,“她所犯之事,太重,她的命留不得。” 意思,便是现在让她活着,也只是一时,迟早是个死,便是因着他这个皇上的缘故,也不能留她性命,因为罪该万死。 金绝天没再多言,主要是不知该说什么。 被关进冷宫之后,黎瑶芯就再没见过金赞礼,整日里痴痴傻傻的笑,时而疯癫,时而清醒的,伺候的宫人都有些不敢靠近,不过进了冷宫的妃子,不管之前多风光,此时可没人将她放在眼里,不踩上一脚就算不错的。 “皇上舍不得杀本宫,你们这些贱奴才,敢不好生伺候着,等本宫出去,有你们好看,等本宫诞下皇儿,成了太后,成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这疯疯癫癫的话,听得宫人都想笑。 都这样了,还做白日梦,真是疯了。 “天亲王驾到!” 听得这声通传,宫人赶紧跪下行礼。 “都出去吧。” 金绝天出现在冷宫本是不太妥,但是宫人不敢多言,立刻躬身出去,谁让对方是天亲王,他不管在哪里,都是合理的。 天亲王?金绝天?! 黎瑶芯身体一震,瞬间清醒一般,开始整理凌乱的发髻和衣裳,端着姿态眉眼带笑。 瞧瞧,天亲王终于来看她了。 “本宫就知道天亲王会来的,果然是来了。” 见着金绝天,黎瑶芯丝毫不见疯态。 金绝天站在原地不再上前,远远看着地方一脸清冷。 “遂州的事是你干的?” 听得遂州二字,黎瑶芯会心一笑,轻轻捂着嘴故作惊叹,“遂州,哎呀,遂州出什么事惊动咱们天亲王了,让本宫想想,是不是和初雪那个贱人有关,对,一定是,都怪那个贱人,都怪她,哈哈哈哈,怎么,天亲王这是来兴师问罪啊?没错,都是本宫做的,那又如何,杀了本宫个?天亲王倒是动手啊,能死在王爷手里,本宫心甘情愿,成王败寇,本宫愿赌服输,只可惜,本宫竟然毁在那个贱人手里,要不是她,本宫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下场,说起来,也怪王爷,若非王爷对她情有独钟,本宫也不至于盯上她,也不至于忍不住对她动手……” 说着,一脸幽怨的看着金绝天,那眼神,反复金绝天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般。 金绝天抬手一挥,一道内力将对方挥退在地。 男人不打女人,但是眼前之人称不上女人,是个疯子罢了。 “你打我…哈哈哈,你动手打我,怎么,恼羞成怒了,杀了我啊,杀了我,皇上也要跟着陪葬,只有我知道皇上被下了什么药,你杀了我啊,杀了我,皇上也就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天亲王就能轻而易举坐稳天下,哈哈哈,天亲王,快,快杀了我,杀了我,这天下就是你的了。” “杀了你?!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本王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今日起,瑶妃自缢而亡,世上再无黎瑶芯,从今以后,你只是一个被囚禁的囚犯,青岁,带走,比让她死了。” 金绝天突然一句,黎瑶芯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青岁控制住了。 “呜……” 黎瑶芯瞬间话都说不出来了,瞪大眼不敢相信金绝天竟会这么做。 今天被带走,世上就在没有黎瑶芯了,瑶妃也就死了。 第834章 尘埃落定(1) 遂州塌方,朝野为之一振,一处小塌方,本来不至于,但是这次事故发生在金玉侯负责的水利工程路段上,且是人为,这性质就不同了,这就是一桩案子了,而且是大案。 本来,金玉侯作为主事者,理应避嫌才是,常理来说,皇上也不该让她去查,可是皇上不但下旨让她查办此案,还让她全权负责,许她先斩后奏,一时间,朝臣纷纷侧目,皇上对这个金玉侯是不是太过信任了,都可以说是放纵了。 若是以前,朝堂之上肯定会有人发声阻止或是劝谏,今日却是鸦雀无声,因为气愤太不寻常了,昨夜传出消息,皇上下令,赐死了瑶妃。 打入冷宫还不够,要赐死,这得是多大得罪啊。 瑶妃出自黎家,她都被赐死了,黎家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不被牵连,今日早朝肯定还有大事发生。 大家原本都等着这事呢,谁知道黎顺水突然蹦出来了。 就在大家都紧张的时候,金赞礼终于开口了。 “瑶妃的事,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昨夜,她已被朕赐死,所犯之罪是结党营私霍乱朝堂,她是后妃,朕未能早些发现……” 金赞礼痛心疾首的说着,人到底是不是死了,他心里清楚,且当是死了吧。 金绝天适时站出来将案子的经过告知大家,也算是一个官方说法吧,毕竟赐死一个后妃,总要有一番说辞。 勾结朝臣,结党营私霍乱朝堂! 此话一出,震惊朝野,这真是罪该万死了。 “…此事现已查明,曾疏郁等人在黎瑶芯的指使下利用职权这便中饱私囊、私养逃兵…黎瑶芯罪无可恕,已被赐死,曾疏郁等人依律惩办如下……黎家家风不正,十年之内,黎氏子弟不得入仕,黎建树身为人父,教女不当,罢去官职…” 大殿之上静悄悄一片,一些平日里与黎家走的近的臣子都在暗暗反思,是不是与黎家有什么厉害的牵连,要尽快撇清关系。 真是想不到啊,这瑶妃竟如此胆大妄为。 黎家这下算是完了。 想到这,大家不由暗暗打量黎顺水,说起来,他也是黎家人,此事好像并没有波及到他身上,他还好好的站在这儿呢。 是因为金玉侯? 毕竟他和金玉侯有婚约在身啊。 一场早朝,也让这场风波暂时告一段落,但是大家都知道,朝廷风云不会因此停止翻涌。 好似自从金玉侯出现之后,朝堂就风云不断。 此时大家也不敢轻易在朝堂上提及金玉侯了,反正与她沾上边,就容易出事,惹不起,惹不起啊。 “黎家的事已经有了了结,你要回去就回去一趟吧,别忘了你还有任务在身,必须尽快赶回去遂州。” “嗯!” “对了,黎大人顺便给她带句话,边说本王近期会过去一趟。” 上次她说锦家要搬迁过来了,他已经收到消息,已经到了吧。 “一定带到。” 黎顺水辞别金绝天去往黎家,之后他便要启程去遂州了。 瑶妃的事解决了,可金绝天心情没见好,因为皇上的事还压在心头。 黎瑶芯的确是油盐不进,青岁用了多种手段,她依然不说,便是她不说,他也没打算给她痛快,总有法子让她开口,为了皇上的龙体,他也必须想出法子。 与此同时,他也在广寻名医。 另外,他打算去见初雪,也与此事有关,他知道,她绝不是胡乱猜测就跟他说的,他要听真话,才能做出合理的判断,才能根据判断做好安排布置,皇上已经跟他说了,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事,即便是皇上真的一年后不在,大昊也不能因此生乱。 “没有连累到你,已是万幸了,你这时候回来,若是被人瞧着,免不得要说,幸好,幸好之前因为你赐婚的事,将你从大房除名了,后来你去督办工事,还没来得及将你写入二房族谱,说起来,现在要说你不是黎家人,也说得通,如今黎家要东山再起可是难了,这么大一个家,就要这般败落了,身为族长,我有愧啊,愧对列祖列宗!” 要说之前黎丰年还有各种想法,此刻已经彻底没了。 一句家风不正,一句黎家子弟十年内不得入士,黎家就已经完了。 他在黎顺水身上打再多主意也没用。 “老爷子,瑶妃所犯之事,黎家目前还能保住,已是万幸,十年而已,十年之后,若是后辈中有人才出众者,黎家未必就不能重现辉煌,只是黎家上下,早就该好好整肃一番了。” 黎顺水就事论事,这时候,说那些宽慰的话没用,已然如此,黎家要做的是面对。 身为黎家族长,老爷子也算是见过风浪的,虽然备受打击,但还不至于一蹶不振,只是再也没有之前的心气再去筹谋什么了。 虽说事是因大房而起,可最终是整个黎家都被坑了。 真的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黎丰年点了点头,抬头看着黎顺水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黎家戴罪家中,任何人不得外出,所以早朝发生的事,黎丰年一概不知,刚收到圣旨,黎家上下一片死气沉沉,也没心思去打听旁的,自顾不暇。 “回来禀明一些公事,马上就要出城了,老爷子,今日来,还有件事想单独与你聊聊。” 黎丰年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神情一顿抬头看了黎顺水一眼,随后低下头沉声而道:“是要问当初救你的事吧,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天的,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老爷子,有人说我是梅时九,我虽至今想不起自己到底是谁,但是潜意识里,有一些模糊的记忆,此次去戍城,我见到了梅家老爷子等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金玉侯说我是梅时九,而我,信她说的,除此之外,她还说,我除了换颜之外,再被救之时,应是服用了什么药物,导致记忆一直没能恢复,老爷子精通医术,我才能保住一条命,今日所问,并非兴师问罪,只是我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黎顺水异常平静的说着,目光直视黎丰年,他只想要一句话,并非问罪,无论如何,他的命是眼前之人所救,这点不会改变,不管对方当初救人的目的是什么。 对上黎顺水的目光,黎丰年逃无可逃。 “没错,是我用了药!是老夫一片私心,是老夫为了二房起了私心……” 第835章 是我(2) “水哥哥,你以后还会回黎家吗?” 黎丰年将一切都说了,而且在黎顺水离开的时候,还说会找个恰当的时机,对外说明黎顺水与黎家再无瓜葛。 其实这些都无所谓,因为黎顺水本就不是黎家人。 而黎丰年这么做,也是希望黎顺水念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将来能帮黎家子弟一把。 直到现在,他都坚信,黎顺水将来前程不可估量,若他真是梅时九,那更不用说。 黎莹芯亲自将人送出城,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黎家突遭变故,她倒是整个黎家最平静的一个,因为她早就有预感,而且她知道,黎瑶芯出事,或许和她或多或少有些关系,她与金玉侯说的那些话… 可她不后悔,至少现在黎家保住了,若是正等黎瑶芯做出什么没法挽救的事,黎家上下怕是真要跟着陪葬了。 反正她早就过了议亲的年纪,如今更难了,正好,不嫁也罢。 “不知道,听老爷子的意思,想要分家,带着你们搬走。” “祖父是这般想的,但是这么大个家,哪是说分就分的,搬走更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其实我是挺赞同分家的,这么大一家子,这么多人,是是非非的,争议太多了,倒不如分开,大家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难道分家就不姓黎了?水哥哥,不管如何,日后见着,还能叫你一声水哥哥吗?” 要说她和眼前的男子有多少感情不见得,但是他们终究是相处了三年,总好过陌生吧,再则,她也觉得,将来黎顺水必然会前途似锦,她应该算是黎家除了祖父之外唯一能跟他说上几句话的,她始终是黎家女,将来指不定有什么事真要求到她跟前。 黎莹芯一直活得很明白很清醒。 “自然,在黎家的日子,多亏你照顾,你放心,老爷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忘,对了,金玉侯让我见着你的话给你带句话,说你若是有兴趣经商,可以去找她。” 这话可不是他临时起意,的的确确是初雪交代的,初雪也知道,他这次回永安城,黎家肯定会出事,她便想到了这些。 “金玉侯?!” 黎莹芯真的没想到,还以为是黎顺水骗她。 “嗯,你自己考虑一下吧,其实,你是这黎家所有人中最清醒的一个,我相信她的眼光,她觉得你可以,你就一定可以。” 本来这些话黎顺水没必要说,但还是说了。 其实他也觉得黎莹芯不错,目标明确,看得清晰。 黎莹芯心头一颤,突然深吸一口气,“水哥哥,能耽误你一会儿吗?” “何事?”黎顺水一头雾水。 “我跟你去见金玉侯,我从未自己出过远门,我爹爹他们肯定也不会让我自己出去…” 这就决定了? 黎顺水倒是有些佩服她的果断了。 “你确定要跟我一路过去?其实也不必这般着急。” 黎莹芯呼了口气重重点头,“水哥哥,或许对于你们来说,这样的机会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我来说,这样的机会或许能改变一生,水哥哥应该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子来说太不公平,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金玉侯一样…” 黎顺水定睛望着她点了点头。 “好,我等等你便是,你回去交代一下吧,你直接去找老爷子,让老爷子更你爹说,应该问题不大。” 黎莹芯连连点头,“我这就回去,劳烦水哥哥等等。”她就是这般想的,直接找祖父,找她爹,结果可想而知。 若非跟水哥哥一同走,她祖父也未必同意,即便他祖父平日也说她聪慧,但是她真要离家去经商或是跟随金玉侯,他怕也不会同意,因为在他们心里,女子,就该留在后院,只有后院才是女子的天地。 看着匆匆而去的黎莹芯,黎顺水微微一笑等着。 她说得没错,不是每个人都像金玉侯,可是大家看到的,多是她风光的一面,甚少有人去想,她今日的风光是怎么来的。 就如黎顺水预料的一样,最后还是黎丰年拍案定了,让她去。 当黎莹芯踏出黎家大门的那一瞬间,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动。 永安城一场风波停歇,黎顺水也加速赶去了遂州。 他到遂州的时候,是初雪亲自去接的。 看到黎莹芯的时候,初雪心里就有数了,就在前一天,她已经收到了永安城的消息,知道瑶妃的事了。 “来了,一路赶,辛苦了。” “没有,皇上说,这里的事,让你全权处理…如何了,工程可开始了?” “都处理好了,朝中情况还好吧?” “嗯。” “初雪,黎大人,你们别站在这儿说,先上马车,去工地上还是去…”萧爷正好跟初雪说便跟着一路过来了。 “去锦村,黎小姐也来了,欢迎欢迎。” “莹芯见过金玉侯!” 出来之后,黎莹芯觉得心里都敞亮了不少,目光所及都开阔了,不知为何,每次见着金玉侯,感觉都不同。 “行了行了,这儿不是永安城,别那么客气,走吧,上马车。” 黎莹芯微微颔首,乖巧上了马车。 “瑶妃问罪了?黎家这次算是幸运的,否则以瑶妃所犯的罪,皇上真追究起来,黎家一门都要陪葬。” 对黎顺水,初雪没有任何藏掖,上了马车便聊了起来。 “你人在这儿,知道的倒是多,我问过老爷子了,他的确给我用了药,让我记忆迟迟不能恢复,他把方子给了我,另外,还给了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这个…” 黎顺水迫不及待的拿出一样东西,双眼含笑看着初雪,这目光一时间让初雪一时有些不适。 “他说,这是当时他救我的时候在我身上发现的。” 初雪避开他的目光,视线落在他手上,当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时,初雪双眼瞬间湿了。 “我想,你肯定认得,初雪,是我!” 黎顺水手里放着的是一个荷包,有些破损,但是荷包上那个雪字,清晰可见。 荷包上绣的是梅,落款是个雪字。 里面还有她写的福签,虽只有一句话,也没有署名,但是字迹他认得,是她写的,平安顺遂。 “这是…这是我赠予你的荷包,在西北的时候送的。” 她很少做绣活,但是这个荷包她不会忘。 “师兄!!!” 尽管她一早就认定了,可是此刻这一声师兄是不一样的。 第836章 醋了(1) 尽管早已认定,但是此刻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看着自己送给对方的荷包,初雪泪眼朦胧。 “师兄!” 再顾不得,一把抱住了对方,什么矜持,什么礼仪规矩,这一刻都忘了。 “师兄!” 黎顺水轻轻抱住对方,缓缓拍着初雪的背安抚着,他也一样激动,从拿到这个荷包起便异常激动,一路上才慢慢平复的。 “不哭,是我,是我。” 之前,心里多少有些没底气,可现在他能很笃定的说是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原来从一开始,她心里眼里的那个人,就是他。 即便他容貌大变,可她依然认出了他,从 “你怎么那么狠心,所走就走,一个人走的那么干脆!” 初雪情绪再也绷不住,三年多了,她其实一直压抑着,直到这一刻才喧嚣出来,她也是个女子,也有柔弱的一面,她也害怕失去,也会心痛也会哭,只是旁人很少看得到她这一面,也很少有人能让她这般脆弱。 见着眼前不同平常的初雪,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黎顺水抱着的手不由紧了紧,满心眼的不忍。 “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之前,你们说我是梅时九,是你口中的师兄,我虽然也相信,但是心里总还是有缺憾,觉得自己丢了最重要的记忆,总是不完整,但更多的是害怕,害怕突然有一天自己恢复记忆,发现自己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届时不知如何面对,不知能否承受,因为在我尚不能确定自己就是梅时九的时候,便已经不知不觉深陷其中了,还好,还好我就是梅时九,还好…我原本想着,便是不是,我也会让自己成为你心里的梅时九。” 所以看到这个荷包的时候,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你会想起来的,就算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了,咱们以后还会有更多回忆,咱们从现在开始。” 初雪吸了吸鼻子,好容易才平复心绪,却依然没舍得动,就懒懒的靠在对方怀里,放肆就放肆,没眼看就没眼看,失去过的人才懂得什么叫珍惜,这种失而复得,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幸运,从今以后,她不会再顾及那些,只想珍惜现在。 “好,以后不会再让你哭了,对不起,让你等久了。” 黎顺水一手环着初雪的肩,一手轻轻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珠。 “师兄,你现在已经确定身份,那你还会回黎家吗?大夫人和老太君都在戍城,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他既是梅时九,理应回到梅家,恢复身份,叫回自己的名字。 只是对梅家人来说,或许有些突然。 “这次回永安城,黎家出事,老爷子也说了,皇上赐婚之后,大房就借口将我从族谱上除名了,他尚未来得及将我写入二房,眼下我与黎家严格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也说了,以后我与黎家便没什么关系了,只是我此时突然站出来说自己是梅时九也多有不妥,我现在是大昊的臣子,是上了档的,用的是黎顺水之命,要换个身份,也要据实禀明皇上,将前因后果说明,以免日后麻烦,这件事我自有打算,我打算写一封奏章,禀明此事,毕竟我曾是大元的朝臣,不过在身份公开之前,倒也不妨碍我见梅家人,不妨碍我与先生他们说明身份。” “嗯,你自己有主张,你按着自己想的来办就是,老太君和先生他们知道了,不知道要多高兴,倒是那额黎丰年,他倒是舍得放手了!还算聪明。” 黎家出事,就是硬留下她师兄,黎家段时间内也无力回天,倒不如留一线,图个将来,关键时候,倒是没有糊涂。 “他能成为黎家族长,本也不是个糊涂的,只是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当初对我动了些坏心思,不想让我恢复记忆…罢了,他虽有过失,可终究没有太过,其实,他有很多机会加大药的剂量,终究是没这么做,不管怎么说,我还能再见到你,还能活着,是他之功,便是冲着这一点,我也不能对他做什么,黎家我或许救不了,但是黎家二房,力所能及之事还是会出手帮一把。” “知道了,放心,我不会动他,谁让他救了你。” 初雪知道对方的意思,她心里有数的。 “对了,天亲王说他过阵子会过来一趟,特意让我给你带句话,不仅如此,你的事,他可是问的仔细,对你的关心,丝毫不加掩饰,事无巨细,都问了一遍,或者说,天亲王对金玉侯的特殊,朝野上下无人不知,都说天亲王不娶,就是因为金玉侯。” 某人突然酸起来了,之前她还不太好意思说,觉得立场不够,现在人都在怀里了,便有些忍不住了。 初雪眸子微闪,含笑抬头看了一眼,“师兄,你闻到一股酸味。” “嗯,还是陈年老醋的酸味。”人家不但没否定,还十分大方的承认,事实如此,他现在可是有资格吃醋的。 初雪没想到身边的人竟然这般大方承认自己吃醋,赶紧认真解释,怕对方心里不舒服。 “师兄,我承认,天亲王对我,可能是有些想法,但是我从一开始就立场明确,从来没有与他牵扯不清,开国典礼上,皇上是下了赐婚旨意,但是是密旨,天亲王没说,我自是不知道的,圣旨是给他的,后来我回永安城他与我说了,我直接就说明了,这圣旨我不会接,他定是与皇上说了,皇上这才给咱们赐婚了…”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某人直接不好了。 “你和天亲王还有赐婚圣旨这回事?皇上也真是有意思啊,这婚姻大事,他竟当成儿戏,怎能胡乱赐婚,这不是瞎搞吗?难怪他对你不一般,那你们的婚事…” “自然是不做数了,要不皇上怎么给咱们赐婚了,这件事已经过了,凡是密旨,也没人知道,至于天亲王…师兄也不必介意,反正我已经说得明白,他自然也是清楚的,再说,人家喜欢我,那也不是我的错,这说起来,你在黎家,听说黎丰年还给你张罗过婚事对吧,便是从前,大元喜欢你梅时九的女子也是不计其数,这等事,计较不了来的对吧。” “人家可是天亲王!大昊女子做梦都想嫁的夫君,你当真…” 这句话,多少有些玩笑了,其实梅时九也没真醋,任何人喜欢她,都正常。 第837章 谈婚事(2) 锦村宜居,梅时九从永安城到这,一晃就是十来天了。 这里的工事已经步入正轨,再没发生什么事,而遂州的官员从上到下清了一道,朝中的圣旨也来了,朝廷新派的知州也到了,和百里承袭一样,都是明白人,这事也就好办多了。 而锦家迁徙的消息也已是人尽皆知,这一场搬家宴也已准备的差不多,久等吉日了。 “雪丫头选的这个日子着实不错,是个好日子,这次可是要好好热闹热闹,来客怕是不少吧。” 几位老人这几天都特别高兴,老太君等人也没接来了。 不光是锦家喜事,还因为梅时九。 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此时梅时九的亲笔折子应该也要到永安城了,他的身份很快就会公布。 至于朝中如何处理,是让他继续留任还是如何,对初雪他们来说,都无所谓,不过若她是皇上,怕是巴不得,而且还会加官进爵,这是一个契机,拉拢原大元人才的时机。 “就是时间有些紧,还有不到半月,帖子现在都送出去了,远一些的客人不一定能赶来。” 锦新程也笑呵呵的和大家一起聊着,这地方,虽然开始有些不习惯,但是住了这些天,大家都已经慢慢适应了,而且很喜欢,不是所有人都住在一个大府邸也挺好,感觉整个锦家的气氛都变了。 “无妨,赶不上宴席,来做做客,认认门,咱们这次请的,都是与锦家关系不错的,大多数还是世交,只有永安城的客人…估摸着,能来的都会来,对了,天亲王应是会到,把风居别院留出来吧。” “好,该置办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差不多,还有一些需要采买的也在都派人去办了,你放心,到时候,我那女婿能来吧?” 锦新程看着初雪确认一下,五公子和东篱侯要出永安城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无妨,他们能来。”这些她早就安排了,虽说他们居在永安城,有着心照不宣的意义,但是明面上,他们毕竟不是囚禁,偶尔出城,朝廷也不好硬拦着,况且,天亲王同行,永安城还有些人会来,没什么问题的。 “这搬迁宴,定是热闹,到时候,正好借机让时九这孩子表明下身份,反正也是迟早的事,就是不知合适不合适。” 叟和突然开口,话题转移到梅时九身上。 现在在场的人都知道了黎顺水的真实身份,也就没什么可避讳的,他们现在都唤一声时九了。 说到这事,对他们来说,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大家伙心情都特别好。 “没什么不合适的,这也是喜事一桩啊,也算是喜上加喜了,依我看,要不干脆这两人把婚期也定了,到时候一举宣布了,也省的再通知一道,你们说怎么样?” 锦新程反正是热闹不嫌大,而且,此事也不是他一时兴趣说的,他私下有跟梅老他们商量,他是初雪的二舅,算是女方的娘家人,出面说这事再合适不过,总不能真的让她自己去张罗,他们这么多人呢,这事,就不用她操心了。 突然提及婚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初雪不免有些羞涩。 而一直含笑而坐的另一个当事人却显得格外坦然,此时,是他让祖父去跟锦家主说的。 确认身份之后,他一天都不想多耽搁,他不想再浪费时间,早些娶了安心,还有件事,他还没告诉她,他把方子给了吕文郁,吕文郁有了药方,已经配出了让他恢复记忆的药,只是这药不是一下就能起作用,他已经连着服用了几天,已经能想起一些片段了。 吕文郁说,再坚持几天,应该差不多能想起所有的事了。 “婚事…”初雪条件反射看了她师兄一眼。 两人对视,梅时九微微一笑,“长辈们一直操心着,这样也好,也算是通知了客人,到时候免得再请一次,咱们两也不小了。” 初雪嘴角一抽,这事是他的意思吧? 招呼都不大,这会儿说出来,大家都眼巴巴看着,尤其是几位老人。 “对对,好事接连啊,雪丫头,我给你看日子,最近这吉日挺多的,我算算。” 方源说着就开始掐指算了起来。 见状,初雪还能说啥? “那就有劳诸位长辈操心。” 这就要嫁了? 这次师兄从永安城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特别是行事作风,越来越像从前的师兄了。 “哈哈哈,大喜啊,大喜!” “能看着你们成亲,老夫也是没什么遗憾了,大喜。” “恭喜小姐!” “恭喜公子…”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欢笑声,把初雪说得都面红耳赤了。 “竟真的是九公子,这世上的事真是奇妙…公子,您说是不?” 车前陪着吕文郁一个角落安静看着,心疼自家公子的同时,也真心为眼前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两个人高兴,开始车前还有些替自己主子委屈,毕竟黎顺水是突然蹦出来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赢得了初雪小姐,现在也释怀了,对方可是九公子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便是他们之间的缘分,我得好好想想,送一份什么样的贺礼比较合适。” 吕文郁悄然转身,这么多道贺声,不差他一个,他准备贺礼去,想来,这场婚礼应该不会等太久。 他们历经了这么多磨难,快些成亲也好。 气氛一下变得轻松愉悦起来,梅老太君拉着大夫人激动不已,急忙商量着要在哪里举办婚礼,要准备什么,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绝不能委屈了两个孩子,一定要将这场婚礼办得热闹。 大夫人连连点头,欢喜不已,儿子死而复生,对她来说,就是上天的恩赐。 人逢喜事精神爽,锦村一片喜悦的气氛。 “让你挑个吉日,怎么那么难啊,瞧瞧,眉头都皱起了,之前不还说,最近都是吉日啊,你就挑一个最近的,别怕日子紧,这么多人,害怕忙活不过来?定办得风风光光的,这两个孩子太不容易了,早些看他们喜结连理,咱们也安心了。” 人散了,方源正儿八经的替徒儿挑选吉日,却是久久没个回应,叟和忍不住急问了句。 方源抬头望天,再看着手中的两个八字陷入沉思,一时没有回应。 第838章 变数吗(1) “老伙计,雪丫头这命格盘…” “怎么了?” 叟和见老友一脸凝重,不由跟着紧张起来,虽说好事多磨,可这两个小的,也磨得过头了,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别说他们,他老人家都有些受不住了。 “老伙计还记得三年前开国大典时的异象吗?” “五公子成亲那会儿?” “嗯!” 叟和缓缓点头,捏着胡子皱眉问着,“这和咱们雪丫头有什么关系?”一脸莫名。 “当时,老夫就说过,那星月耀空着实古怪,前所未见,后来私下里琢磨过…这几年,也一直有意无意留意天象变化,来这儿之前,我在慕山时夜观天象,就发现一些不寻常个,这事儿我也跟雪丫头说了…” “什么不寻常?”叟和略有些急了,这听着也和雪丫头的婚事无关啊。 “老伙计别急,咱们回屋坐下慢慢说。” 方源低头收回目光从走回屋子,也不是三言两语的事。 “先说说三年前的天象,老夫当时一直琢磨不透那月儿是怎么回事,直到今天看了雪丫头的八字,再演算了一番,这才知道,咱们雪丫头命格古怪的很,十分罕见的命盘,是月阴见阳的命数。” “什么…意思?”叟和一脸迷糊,隔行如隔山,实在是没太听懂。 “意思就是,对照三年前的天象,雪丫头就是那轮明月,这等命格注定非凡,偏这么巧,时九又应证了紫微星命盘,便是当初齐耀的星子之一,老夫刚才又仔细观察了这锦村的风水,这是卧龙藏凤的绝天风水之地啊,老伙计,他们两的将来,老夫都不敢妄断了,实在是…” 方源的话让叟和忍不住沉默来了下来,知道这些话的严重性,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老伙计绝不会乱说的。 这是要命的啊,旁的听不懂,这藏龙卧凤四个字还是听得明白的,这龙凤代表什么,代表皇权,这天底下,谁敢乱用龙凤二字? “老伙计,别的不说,这两个孩子,咱们都是看着的,他们是什么品行咱们一清二楚,你说他们会乱了天下,老夫是不信的,这好容易天下一统,即便不是大元,然大局已定,他们就算是有本事,也不会轻易生什么事端,不会燃起战火的。” “这个老夫自然知道,老伙计,我只是在说他们两人的命格,从命格来看,这两个孩子将来的事还真的不好说,除了星月,还有一颗星子,却不是帝王星,说起帝王星,老夫刚才不是说了吗,来之前,发现天有异象,正是帝王星微弱,若是从星象来看,怕是当朝天子命不久矣,这话,我也暗示过雪丫头,刚才老夫看着天象,这心里就越发不安了…” “什么?” 叟和都不免紧张四周看了一眼,不怪他惊诧了,这话不管是谁听着都要惊出一身汗来。 老人家这都算是淡定的。 “从星象来看,情况比之前更糟糕了,帝星光芒越来越淡了,几乎不可见了,从星象来看,不出三月。” “怎么会这样,这天象之事,你不是也说过,只能作为参照吗?天数也不是定数啊,再说,当今圣上,老夫也是见过的,正是壮年,在永安城过的时候,也没听这有什么顽疾,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叟和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有些不踏实了。 这可不是小事啊。 当今皇上,好像还没有子嗣,若是真的出了事,这天下岂不是要乱? 应该不至于,不是还有天亲王吗?跟初雪时九这两个孩子应该没关系,他们也不会因为天子出事作乱吧。 “老伙计,你这么一说,老头子这心里突突的跳,我自是相信老伙计不会胡说八道,所以想着,要不赶紧看看,近日有没有合适的好日子,咱们早些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可别再节外生枝了!” 叟和心里慌乱,他怕这事是真的,若是真的,那天子真的出事了,就是国殇,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边变故,这两个孩子的婚事是不是又要耽搁? 年纪大了,想不了那么多,只盼着眼皮子下的两个晚辈能够称心如意。 方源微微一叹,面色凝重点了点头,“之前瞧着,搬迁的好日子是不少,但是适合办喜事的还真不多,近期…太赶了也不行,准备不齐全,我再瞧瞧…吧,应是能挑出个好日子,其实,他们两的命格已是极盛了,又都是历经磨难的,什么日子对他们来说都是好日子才是。” “那就妥了,他们两个本来就是绝配,什么日子都是好日子,那咱们就快些,早些把他们的婚期定下来,三个月之内举行婚礼怎么样?” 叟和赶紧加了一句。 知道自己的学生还活着,叟和不知道有多高兴。 “行,那我就合计给日子给他们说,咱们几个老人就做主了,他们年轻人磨磨蹭蹭的,不知道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这两个孩子太不容易了,时九的折子应该到永安城了吧,不知皇上是个什么反应,哎,这些也无所谓,不是他有意隐瞒身份,是他失了记忆,就怕朝中知晓他的身份,以后就没这么松乏,他们两个又身份特殊,他们的婚事…朝廷会不会…” 说着说着,老人家又开始瞎担心了。 “别多想了,老伙计,这事情永远是担心不完的,咱们就把这婚事张罗起来。” 这边瞒着张罗婚事,消息到了永安城,可是弄出不小的动静。 “梅时九,没想到竟是梅时九!难怪,难怪金玉侯对他那般不同,朕当时瞧着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是这么回事,也是巧了,偏就被黎丰年给救了,这事你怎么看?他自己主动辊递了这折子说明身份,朕也不能怪发难他,毕竟他失忆了,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是这婚赐得有些草率了。” 金赞礼看到折子,也是满眼震惊,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世上之事,无奇不有啊。 金绝天也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臣瞧着他,也曾觉得熟悉,原来他是梅时九,皇上,此事臣已经仔细询问过黎丰年了,他确实是失忆了,倒是没有隐瞒,至于婚事,他和金玉侯本就是一对,皇上给总不至于棒打鸳鸯,而且圣旨也下了,即便身份变了,人还是那个人。” 梅时九啊!! 竟是他,他竟还活着,这对大昊朝来说,其实是一桩天大的好事,此等人才天下难求。 第839章 情况不好(2) “梅时九的事,你怎么看?他送这折子来,明显就是要公开身份了,只是他之前以黎顺水的身份参加了春试,还拿了状元,现在是大昊朝堂的官员,若是恢复身份,怕是朝中会有人非议,他这官职……” 金赞礼看上去脸色不是太好,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在不知道自己身体不佳的情况下,心里没有负担反而轻松,状态也就好些,一旦知道,心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和担忧,身体状况自然不好。 金绝天看在眼里却不好一而再的提醒,心里也跟着着急,黎瑶芯那边用尽各种手段,也被折磨的疯疯癫癫了,也算是问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是目前还是没用,她说的那些东西,他询问了很多郎中,都不解其意。 那个桂嬷嬷已经死了,在被抓没多久就死了,而那个有关联的太医那边,用着一家子做威胁把他知道的劝说了,但是皇上身体状况的事他也知之甚少,只知道是黎瑶芯给皇上熬的汤有问题,里面放了一些东西,具体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他给皇上请平安脉那段时间里,黎瑶芯只是要他告知皇上的身体状况,并没有让他做什么。 所以皇上的事,还是一筹莫展。 “皇上,此事是件好事,没什么可非议的,恢复身份就是,黎丰年说了,黎顺水与黎家本来也没什么瓜葛了,梅时九是个难得的人才,起才能不在本王这下,而今他正好在朝,这反而是个不错的台阶,官职恐怕还要酌情升一升,皇上,他虽是大元旧臣,却是心怀天下之人,如今天下已定,他不会那般想不开,若是能为大昊所用,是大昊社稷之福,皇上,臣想亲自去一趟永安城,正好接了锦家邀请,锦家迁徙到遂州的事皇上也知道了吧,这也算是一件大事了,锦家是前大元的一大世家,虽远在靖和,但是影响力一直在,尤其是锦家的八宝塔,一直是个传说,据说这次搬到遂州,建了一座锦楼,八宝塔里的东西都搬来了,臣的父王与锦家也有些渊源,这一趟,该去。” 只是这时候离开永安城,他行了礼有些不安。 或许是看出来金绝天的疑虑,金赞礼笑了笑,想让他放心些。 “锦家的事朕也听说了,你的确该去一趟,原本就是没请,朕也想让你去一躺,你有一点说错了,锦家不光是大元世家,锦家立家有千年之久,历经了多少朝代,一直是世家,只是后来越低调,只是留了个名号,并没有什么太多动静,到了咱们大昊,更是隐匿了一般,也是因为出了些事,说起来,锦家与咱们…可能还算有过节,皇叔和先帝都曾打过锦家八宝塔的主意,这件事,咱们也从未聊过,今日说说也无妨,现在又多了个金玉侯夹在其中,关系更是复杂,说不定也是个纽带,你这次去,是不是考虑公布一下金玉侯的身份?” 公开身份? 金绝天当然明白金赞礼的意思,但是他不想如此。 这层身份并没有实证,当初他说出来也是无奈之举,“皇上,她的脾气的性格,皇上多少也看出几分,她生母曾经是大元的后妃,她定是不想让她生母背负什么不好的名声,故人已去,这事…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说辞之前,要不暂时先不说了。” “你倒是处处为她着想,罢了罢了,那就暂时不说,正好赶上梅时九这件事,你去一趟也显得朝廷重视,你说的没错,不管如何,那梅时九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良才,若是能为大昊所用,确实是社稷之福,天亲王,朕没有子嗣,若是这身体真的不争气,这大昊恐怕也只能托付给你,不管如何,这天下打下不易,咱们金家为之付出了几代人的心血,你…” “皇上!” 金绝天连忙起身跪下,这种话,岂能乱说啊,这要是让人听了去,岂不是要大乱? “行了行了,你起来吧,总要面对,说不说,这都是个问题,朕之前还没觉着,这几天确实发现有些不适,睡不好,吃得少,人也没什么精神,有些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皇上切勿忧心,一定有法子的,臣已派人去遍访名医,皇上不可胡思乱想,您说过,臣打天下,您治天下,一定会让大家看到一个繁华盛世,您当初在先帝和臣父王面前说过的话您忘了吗?” 金赞礼笑了笑,“朕自不敢忘,为了这句话,朕这些年不敢有丝毫懈怠,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谁也不能料定明天会发生什么,绝天,不管外界如何非议,朕都知道,你从无不臣之心,但是朕不得不承认,朕经常会嫉妒,有时也会心里不痛快,因为你这个天亲王,让朕这个皇帝都有些黯然失色,可是朕从未动过旁的心思,因为朕知道,这大昊盛世繁华,可以没有朕,但是不能没有你天亲王。” “皇上不可这般说,您是大昊的君王,若无明君,何来良臣?” 这也是金绝天的心里话,他有时候行事敢这般大胆不畏手畏脚,并非因为他在军中有多大威望,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大的名望,而是因为有个明君,明辨是非。 “好了好了,朕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该治还是得治,朕也会积极配合,只是江山社稷为重,也需的未雨绸缪,以防万一总是没错的。” “皇上!” 让一个人面对生死,谁都无法坦然,皇上亦是凡人,这些天,他心里承受多少压力金绝天心里明白,该死的黎瑶芯。 “朕也没想到,朕曾经最宠的妃子,竟然懂得医术,还用在了朕的身上,朕千防万防,结果没防住枕边人,怪谁呢?” 金赞礼一笑耸肩,有些自嘲的意思。 “皇上,臣想请黎丰年来给皇上瞧瞧,他绝不敢乱说,皇上,黎瑶芯会医术,肯定是传自黎家,臣多方打听,也从黎丰年口中得知了一些事,黎家最早起家,靠的就是医术。” 意思黎瑶芯厉害,是因为黎家医术厉害,说不定黎家人能解决他的问题,虽然有些冒险,但是的确可以试试。 “皇上,黎丰年的医术也十分了得,当初就是他救了梅时九。” 知道金赞礼心中的疑虑,金绝天再次开口,最后金赞礼点了点头,知道他不安心去遂州。 第840章 五个月(1) 黎丰年被请入宫,一路战战兢兢,大家都想着可能是因为黎家的事。 给金赞礼把完脉之后,金绝天开口问着,寝宫中没有旁人,只有皇上天亲王和黎丰年三人。 金赞礼倒是没有做声。 黎家祖上医术起家的事他也知道,但是没想到传到这一代还有这点根基在,更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 把完脉,黎丰年的脸色已经是猪肝色了,难看到了极点。 观他脸色,金绝天和金赞礼双双变色,这反应,明显是瞧出些名堂了。 “皇上饶命,皇上,黎家真的不知此事,皇上饶命!” 老天爷啊,他以为黎家的事就这么过了,沉寂十年,若是背后中有人出息,黎家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可现在…怕是要满门被灭了。 老天爷哟! 自己家的东西,即便有变,也能瞧出几分。 不用想也知道,和黎瑶芯有关,这个疯子啊,真要把黎家全给害死了啊。 黎丰年匍匐在地,整个人都抖得厉害。 “黎丰年,看来你也瞧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你黎家就算没做什么,可黎瑶芯是你黎家子女,医承你黎家,她对皇上做的事,株连九族不为过吧,皇上早就知晓黎瑶芯所做之事,在处理黎家时,却并没有牵连全族,皇上英明,一是知道此事和黎家他人无关,是黎瑶芯自己所为,二是念你黎家有功,三是不想此事大肆宣扬出去害江山社稷不稳…” 金绝天一字一句望着地上的黎丰年说着,这是咋告诉黎丰年,皇上早就知道是谁所害,并没有找牵连黎家,今天找他来,也不是为了翻旧账。 听得金绝天的话,黎丰年心跳如雷,皇上早就知道了? “皇上宽宏,草民代黎家谢主隆恩,黎家有罪啊!愧对皇上,黎家将她送入宫,害了皇上啊!” 黎丰年没想到,皇上知道是谁所为,却没有株连黎家,这不是一般的胸怀,否则黎家上下早就人头落地了,此刻的感激也是发自肺腑。 “行了,朕让你来,不是让你来说这些的,朕听天亲王说,你们黎家祖上的医术传承至今,你们黎家到还没,朕这情况,你看出什么就说吧。” 金赞礼终于开口了。 黎丰年嘴唇抖了抖,依然不敢抬头看金赞礼,脸色惨白,不停吞咽口水稳住心绪。 “回…回皇上,黎家祖上医术起家,祖上的看家本领,黎家不敢忘,但是黎家早已改了门庭,这医术传到今天,黎家子弟会的的确不多,也只是一个传承的意义,黎…瑶芯会医术的事,草民身为黎家族长却不知,草民愧对皇上,此事草民回去会立刻查清楚,皇上所中的是一种慢性毒,严格来说,是一种药,只是被她改过了,便成了毒,这药叫做延年,若是祖上传下的药方,是养生之方,对身体是极好的,可是改了之后……” “她之前又给朕熬一种养生汤,朕给太医看过,没有问题,的确如你所说,有延年益寿之效。” “草民斗胆,想问问,她是何时给您熬这种汤的?” 黎丰年斗胆问着,刚才他把脉看过,皇上的情况及其糟糕。 “在琼州城的时候,算起来,有四五年了。” 果然,黎丰年一天脸色越发难看了。 “黎丰年,你既知道是怎么回事,知道这种药,那你一定有法子对不对?” 金绝天急切插嘴,现在大家都束手无策,听得黎丰年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难免燃起希望。 “天亲王别急,听他说说。” 金赞礼知道他着急,抬手拦了一下,黎丰年已经吓得够呛了。 “回皇上、天亲王,次药入体,起效很慢,但是会日积月累,等到身体出现状况的时候,便已……来不及了,四五年…草民刚才替皇上把脉,看皇上身体状况,应是近日已经开始发作了,皇上是否睡不好,没有食欲,且容易急躁,还有头发是不是开始有脱落想象?皇上这些年勤政,草民也听闻了,说是皇上经常夜里挑灯到很晚,但是皇上身体状况一直不错,然人的精力都有限的,皇上一直以来透支消耗身体,但是状态已久不错,以至于太医也瞧不出什么不妥,可实际上,是提前消耗的皇上的身体,这延年,改过之后,也的确是查验不出毒性,因为它的药效很特殊,是激发一个人的……” 听着黎丰年的话,金绝天一声寒气,紧紧握着拳头,黎瑶芯果然是个疯子,太可怕了。 这等手段都想得出来,难怪…难怪没人瞧得出来,这么听着,这药说是毒,其实就是一味药,不具毒性,只是利用岁月累积,一点点挖空皇上的身子,皇上现在的状况看着没什么,面上无碍,实际上,身体已经被掏空了。 到现在,已经是药石无医,只能等,等着死! 而且,皇上最近耗费心神太多,所以这日子又提前了,可能熬不过一年了。 “还有多久?” 金赞礼闭上眼吸了口气淡淡问着,在黎瑶芯说出事实的时候,他也愤怒过,也愤恨过,也想见对方大卸八块,想让整个黎家陪葬,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面对生死,他也必须冷静,必须冷静面对才能稳住朝堂,他的命,既是自己的,也是大昊的。 “回皇上…最多…五个月。” 黎丰年颤抖着回话,始终没有抬头,不敢啊,在把完脉之后他就魂飞魄散了。 这若真的只是毒,那还有可能想办法解毒,可他这不是毒啊,是亏空,身体他一点点亏空,这药会加速身体损耗,服上几年,就算是身体再好的人也扛不住的,而且是不知不觉的亏空,所以才说它是毒而不是药,他也没法子…… 而且,怕是医术再高明的郎中也无解。 “不是说一年吗?” 金绝天一听五个月,眼睛瞪大低声怒吼。 黎丰年不敢做声,吓得抖动不止。 金赞礼默默摆了摆手,“朕知道了,今日在这儿说的话,若是传出去半句,你黎家上下都得陪葬,你走吧。” “皇上!” 金绝天不肯接受这个事实,“黎丰年,这药既是你黎家的,你定是有办法的,你若是不能治好皇上,本王饶不了你,绕不了黎家。” 五个月,不会的…… 第841章 到遂州(2) 最后,黎丰年给了一个方子,就是延年的药方,说是皇上最近情况严重,也是跟停了方子有关。 就算是杀了他,杀了黎家一门,他也救不了,但是他可以把黎瑶芯改过的方子试着写出来,若是照着方子继续服用,或许还能再延长一些时日,可能能多几个月。 但也就是多几个月。 黎丰年离开皇宫的时候,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一身都湿透了。 老天爷啊,黎家几百口人,差点都葬送了,该死的黎瑶芯,分家,必须尽快分家,这个家太大了,他担不起,旁人也担不起,而且,这样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真的容易出出事,若非当今皇上有天大的胸怀,他都不敢想。 而且,今日他还明白一件事,外头传什么皇上猜忌天亲王什么的,都是狗屁。 皇上这等时候都只留下天亲王在身边,说明什么? 皇上和天亲王之间是绝对信任,或许这也是皇上绕过黎家的原因之一,因为即便他走了,这大昊也乱不了。 这些都不是他该想的,罢了罢了,他现在就回去与大家说说分家的事,至于今日入宫的事,他自是不敢说出去半个字,除非他想黎家上下都给皇上陪葬。 “也差不多是一年吧,行了,朕早就有准备了,你也不必如此,既然现在已经知晓最后结果,你也不必去费那些心神,免得不慎走漏风声,咱们也可以开始商量一些事了!你不是要去一趟戍城吗?赶紧过去,正好也瞧瞧那些人到底有没有二心,锦家这时候搬迁到遂州究竟是为何,虽说,朕相信你说的,五公子也好,金玉侯也罢,他们没那份心思,可人心难测,朕现在好好的或许没什么,可若是他们知道朕不好,会不会起心思不好说,还有朝中……” 得知自己所剩时日不多,他早就开始想这些,但是之前,心里总还是带着一丝希望,可是现在,也不必去想那些了,好好安排好后世,稳住朝堂,不能让大昊因他的离去而生乱,这就是他这个大昊皇上最该做的事,也是最要紧的事情。 “皇上!” 金绝天的心情低落谷底,喊出这一声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 他和皇上既是君臣,也是堂兄弟啊!这些年,他们早就是手足了。 “行了,你天亲王也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遇到了事总不至于退缩,该如何办就如何办吧,天亲王,这大昊能有今日不容易啊,来,咱们好好说说。” 可是金绝天却是如法这般坦然面对。 看来,戍城他必须干净去一趟,初雪身边那个吕文郁不是医术高明吗?皇上的事,初雪肯定知道一些,都这样了,也不怕她知道了,他相信她,黎丰年没法子,别的医术高明的郎中未必没有办法。 锦家搬迁到遂州,消息已经传开,一时间,不少人开始赶往遂州参加搬迁宴。 这可不是一般的搬迁宴,旁人家的搬迁宴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场面,这是锦家啊。 一些人是不请自来,人数也超过了之前的预算,还好多准备了一些席位。 “锦村!” 金绝天来的时候,看到眼前景象,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之前的靖和锦家,他是没去过,但是眼前的锦村,看着是一个村,但是看得出来,整个布局都十分讲究,能看出来是一体的。 “王爷,那边就是锦楼吧,奴才听说,锦村的锦楼,就是以前锦家的八宝塔,一样显眼,在锦村门口就能远远看着,金玉侯本事可真大,这样悄无声息让锦家迁徙到这儿了,还建了这么个锦村。” 金绝天下马将缰绳扔给青岁,白了他一样提醒道:“她若是想做,有什么做不到的,不过这不光是她一个人之功,别忘了,这是锦家,你不是亲自去过靖和吗?对锦家至少有几分了解吧?” 青岁摸了下鼻子点头,“锦家确实是比较低调的世家,但是实力也的确不容小觑。” 去过靖和他亲生感受过,锦家在原来大元的东南境影响力很深。 但是你要说锦家具体如何厉害,还真是一时说不上来。 “天亲王大驾光临,欢迎欢迎,怎不提前打声招呼?也好让本侯早早去迎啊。” 而且来的有些早啊,三天后才是搬迁宴,这是还有公务在身吧,天亲王的时间可是宝贵的很,应该都是掐着来的吧。 “本王又不讲究这些,不错!” 金绝天看到初雪,难得露出一丝笑,青岁和团儿已经好些天没见着他们家主子笑过了。 “微臣见过天亲王!” 锦村的人都已经知道梅时九的身份,而且,他的记忆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他想给某人一个惊喜,并没有透露太多。 都说当局者迷,就连金绝天这一眼都看出些问题了。 两个人眼神不同还是很明显的。 “九公子,久别了。” 所以出口的不是黎大人,而是九公子。 梅时九微微一笑没有尴尬,含笑点头,“是啊,久别了,天亲王风采依旧。” 初雪眸光一转,虽说这些天,他师兄已经换回了身份,但是他没恢复记忆啊,此刻看着,怎么感觉师兄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金绝天颔首一笑,“这可是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你的折子皇上和本王都看过了,皇上也在朝堂上说明了此事,黎顺水就是梅时九,对咱们大昊来说,实乃幸,良才难遇,皇上有圣旨给九公子,以后还盼着九公子能为大昊……” “天亲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咱们能不能先进去歇会,这些事回头慢慢聊,我师兄才找回来的,您和皇上可别着急使唤。” 初雪适时插嘴,生怕梅时九为难。 她早就想好了,不管他做什么选择,她都支持,他不想入朝那就不入,他若是想,那她这个金玉侯陪着就是。 “知道了,金玉侯也不必这般着急心疼吧,走,带本王看看这锦村,早在琼州的时候,本王就听过不少有关锦家的传闻了,锦家可是千年世家,以后有机会一见风采了。” “好说好说,我二舅在忙着招呼客人,想来王爷也不想太过兴师动众,所以本侯就做主,暂时没告诉他们,回头再让他们来给王爷见礼。” 她怎么感觉,王爷这次来,心思有些重啊。 第842章 天亲王来了(1) “这地方不错!金玉侯,你的折子皇上看了,也在朝堂上说了,皇上对金玉侯处理并无意见,那个梁宇飞罪该万死,杀得好,如此才能安民心。” 见过锦家众人之后,天亲王便与初雪他们去查看工事了,正好还有三天才是乔迁宴,就算去一趟戍城也来得及。 看着热火朝天忙碌的工地,金绝天心里也大概有底了。 这工程进展的速度,远超想象,肯定不是得到圣旨之后才开始的,而是像她说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皇上不怪我独断专权就行,毕竟梁宇飞是一地知州,究竟这么斩了……” “这会儿知道这么说了,你杀人家的时候怎么没考虑到可能的后果。”正好借机说几句,她自己还知道啊,他听着都吓了一跳,真是胆大妄为,要不是皇上明智,现在又没心思去计较这些事,她就算不获罪,也免不得一顿说。 想到皇上,金绝天的脸色又不由凝重起来。 “王爷说得是,她做事总是这般。” 梅时九适时开口,明眼人都看得出,天亲王对她不一般,这说话的口气就不寻常了,也不怪有那么多传闻,因为天亲王的确是待她不同,而且,对方也是正大光明的护着。 若非为对方着想,也不会说这些话。 而这时候开口,却是有些宣示主权的意思。 原来不管多理智多清醒的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总是会失去几分理智的。 金绝天挑了挑眉,“如今有九公子在,可得时常提醒些,旁人的话她听不进去,九公子的话,她定是听的,毕竟在咱们金玉侯心里,九公子是任何人不可退替代的。” 这话,她可是当众说过的。 “以后一定多叮嘱她些,王爷,这边水利上的事情,大致没什么问题了,若是按着目前的进度来看,一年之期应是没问题,王爷是不是要去戍城看看,难得到这边来一趟。” 初雪面红耳赤将话题拉开,这两男人怎么回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她这好歹是个女子,脸皮薄的。 梅时九和金绝天互看了一眼,相视一笑挪开视线。 “既来了自然要去看看,不过本王可能看过之后就直接从戍城离开了,锦家搬迁宴可能就不参加了。” “是朝中有急事吗?不差这一天两天吧。” 初雪随口说了句,是觉得这么远来一趟,怎不喝杯酒再走?抛开其他的不说,天亲王的确是一个值得相交的人。 “是有些事情比较着急,没关系,以后还会有机会过来,等金玉侯这儿一年后工事完成了,本王再来一观,到时候应有时间好好看看。” 初雪眉目微动,那这一次天亲王亲自来是为何,只是砍工事? 本想着是因为锦家搬迁的事来看看,看来不止如此。 “好吧,那就不留王爷,王爷说有事必然是比较急的事,那咱们现在去戍城?” “嗯,走!” 初雪转身吩咐了一句,让人先一步赶过去,稍稍准备一下,再急总要吃顿饭,现在赶过去,到戍城已经很晚了。 梅时九陪着初雪坐马车,还邀请了金绝天一起,必经人家是王爷,没道理他们坐马车,让人家王爷骑马跟着。 好在这里到戍城不远,一路上正好好好说说话。 “这里的风光真不错,早就听说戍城是富庶之地,总算能亲自去看看了,想必在金玉侯的治理之下更是不错。” 三人坐的马车很大,马车里也宽敞,现在正是初夏时节,风光的确很好,满目绿色,入眼皆是景,马车是大窗,大窗开着,正好可以上赏景。 “王爷过誉了,这里物产丰富,一直都还不错。” “嗯,永安城这会儿都谢的差不多了,这里看着还是到处开。” 金绝天看着窗外,让心稍稍放松一下。 “这里比永安城暖一些,此时永安城外的一些夏还没开,而这里已经有些先开了,正好续上春谢幕,王爷,时九斗胆,想问问黎家现在的情况。” 梅时九开口,金绝天看了他一眼,随口笑了句:“九公子如今已经恢复身份,而黎家也对外说了,你和黎家没关系,怎还如此关心黎家的事?” 现在的黎家,大家都是避而不及,谁都知道,黎瑶芯这个妃子死因不简单,生怕黎家再惹上什么麻烦撇不清,听说与黎家定了亲的几户人家都与黎家接触婚约关系了,那些个已经结亲的,都有好几家瞧瞧让儿媳或是女婿与黎家撇开关系。 这也是正常现象,世上多是这样的事,能共享福,却难以共患难。 “我的命,毕竟是黎老爷子救的,救命之恩,关心也是应该。” 金绝天点了点头,到底是九公子,“放心,皇上没有连罪到黎家,对黎家已是宽宏处置了,出来之前,正好见过黎丰年一次,瞧着还算不错,听说这次九公子过来,还将黎家二房的小姐一起带来了?” 永安城里发生的事,天亲王若是想知道,便少有不知道的,更何况,这时候的黎家肯定是有人盯着的,一举一动都一清二楚。 梅时九含笑点头,看了一眼初雪解释道:“我在黎家的时候,莹芯妹子对我颇为照顾,正好初雪与她也有过几面之缘,算是投缘,便邀请她过来小住,没想到她对经商感兴趣,正好初雪这边缺人手,便让她跟着了。” “是啊,之前有锦绣跟着,现在锦绣嫁与我五哥,如今又有了孩子马上临盆了,身边缺个女伴,我和黎小姐也投缘,便问了她的意思,没成想她正好有意,天亲王也认得她?早不说,让她来给王爷见个礼才是。” 这两师兄妹一唱一和的解释得圆满。 “竟有这回事,那倒是这位小姐的福气了,跟着金玉侯做事,必能成就一番事,金玉侯可是给咱们大昊女子树了个榜样啊,本王听说不少女子都私下议论,对金玉侯可是赞誉有加,都十分希望自己能像金玉侯一般。” 这话可是不假。 这也的确是黎家那位小姐的机缘了,怕也是他们有心相护,看来是个不错的,否则他们也不至于。 “对了,这次怎么没见着那位吕公子?”金绝天自然将话题过度到吕文郁身上。 “王爷是说文郁吗?” 第843章 珠联璧合吗(2) “文郁在锦家,这次能认出师兄,他功不可没。” 初雪笑说了句,正好也算是解释了梅时九身份发现的缘由。 “早就听说,吕公子医术了得,这次本王过来,还想见见,刚才着急去戍城,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这般说着,好似显得自然很多。 但是初雪和梅时九是什么人,立刻心领神会顺着接话。 “王爷,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我这就让人去传话,让文郁也到戍城一趟,王爷这次可是来得巧,过阵子,便是要找他也费劲了,他要去远游行医了。” 初雪的意思,是让人家有话就说。 金绝天眼睛亮了几分,“吕公子要外出行医了?” “嗯,而且归期不定,他早就想去远游行医了,只是被我耽搁了,我这身子骨之前一直不好,他不放心。” 说得很自然,丝毫不避讳什么,正因为心中磊落。 “那看来本王这句还问的是时候,若是本王想请他跟本王回永安城一趟,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了。” 金绝天这话问的。 “王爷,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人不舒服?若是如此,那我这就让人去跟他说一声,文郁是医者,不会见死不救,对他来说,都是行医。” 能让天亲王来请,绝不是普通人,而且,永安城名医无数,还有宫里那么多太医,能让他想到文郁这儿来,说明那些人都试过了,没用,对了,刚才天亲王好像说他来之前就见过黎丰年了,黎丰年不也是医术高明吗?外人可能知道的少,这次严查黎家,这件事他应知道才是。 初雪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突然心跳加速,却不敢表露太多。 梅时九何其聪慧,瞬间也想到了一些事,永安城里,有个人身体情况不容乐观,而能劳动天亲王请郎中的,这天底下有几人? “是皇后娘娘近来不太好,让太医都瞧了,但是没什么结果,皇上比较着急,本王想起吕公子医术了得,这才想着请他去看看。” 皇后? 恐怕不是吧。 初雪知道些缘由,所以怀疑,梅时九倒是没想太多,若是皇后,倒也说得过去,瑶妃才出事,皇后若是再有个好歹,这后宫又是一场乱,后位之争难免要延伸到朝堂上,皇上肯定不乐意看到这样的场面。 初雪不假思索点头,直接挑起车帘吩咐,让术亲自去跑一躺,他速度快,让文郁连夜赶去戍城,到时候跟天亲王去一趟永安城。 “王爷放心,文郁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希望皇后娘娘平安无事才是。” 初雪声音有些沉重,让梅时九忍不住有些诧异,但是此时没去过多琢磨。 “辛苦金玉侯了,你们放心,不管是否治得好,都不会为难吕公子,本王一定平安将他接过去送回来。” 这件事,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相信,以初雪的聪明,一定能猜测出几分,这般虽然很冒险,但是为了皇上,他不惜冒险,也因为对方是初雪,他心里还是有些信任的。 “王爷把人带过去,若是有事,本侯可不会跟王爷客气,开玩笑,有天亲王在,能有什么事,对了王爷,此次锦家到遂州立家,想要开办一所学堂。” “开办学堂?” 初雪突然转移话题,也是不想让自己胡思乱想,一想到皇上,她就莫名想到她娘留下的那木书。 上面是她的批命,那上面的内容给若是传出去,她才真的大祸临头,到时候,便是天亲王再信任,也难保皇上和朝中其他人会怎么想,这件事,她任何人都没说,就连她师兄都没说,打算将此事一个人埋在心里,任何人都不告知,带进棺材里。 “嗯,不过此事不急,恐怕得几年之后,只是有这么个想法,锦家毕竟刚搬过来,先要适应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之后再说,还得选址什么的,目前只是个想法,锦家八宝塔,很多人都好奇,锦家准备开办学堂,也是想教授一些八宝塔内留下的东西,涉及到很多领域,与传统意义上的学堂不同,不光是读书识字。” 金绝天一听来了兴致,“八宝塔?” “对,就是如今的锦楼,这个想法,是我与师兄想出来的,与锦家几位长辈大概说了说,目前大家都没有意见,觉得甚好。” “早就听闻,八宝塔藏宝无数,本王都忍不住好奇了,难道八宝塔里藏着的不光是宝贝啊。” 金绝天是真的感兴趣,并非玩笑。 初雪抿嘴一笑,“世人传闻,多不可信,不过八宝塔的传闻倒是真的,的确是藏宝无数,而且都是无价之宝,关于锦家八宝塔的传闻太多了,最早还有什么得锦家得天下的传闻,这就有些荒唐了,八宝塔里的东西,是锦家历代传承下来的,本来,应是只为家族兴衰,久而久之,这存下的东西越来越多,比如失传已久的技艺等,到时候锦家会选一些出来传授,我想着,这才是传承真正的意义所在。” 当然,只是选一些,锦家总还是要留些安身立命的东西。 金绝天突然抬手对着初雪行礼,“金玉侯胸怀,令人佩服,本王代以后有幸承受锦家教学之人谢过了。” 这等于是大昊百姓授意,他这个天亲王当谢。 这般一比较,那些只会在背后介意她是一介女子如何如何的人,更像个笑话了。 “王爷这一礼,初雪可是受之有愧了,只是一个想法,具体以后能不能对百姓有益,会有什么结果还不知道呢。” 也可能会给锦家带来一些麻烦。 “当谢,这次到这儿之后,本王才知道,金玉侯心有锦绣,这水利工程,修路之事,怕是金玉侯已准备了许久。” 初雪笑笑没做声,的确是准备了许久。 “朝廷有金玉侯巾帼不让须眉,再有九公子这等人物,何愁大昊的盛世繁华?迟早而已。” “王爷,这话可太早。” 初雪赶紧看向梅时九,生怕他被金绝天的话给套进去,师兄还没决定要不要继续为朝廷效力呢。 对她而已,只要师兄活着,做什么都好。 “怎么,难不成九公子要看着金玉侯一个人在朝堂打拼?珠联璧合才是佳话,话说,你们何时准备婚礼?” 这句话,憋了很久还是问出来了。 第844章 相谈(1) 金绝天的问题,初雪还在想怎么回答,梅时九已经开口。 “下月二十八,家中长辈们选定的日子,说是大吉,宜婚嫁。” “下月二十八…” 也就一个来月的时间?要成亲了吗? 其实,在看到折子的那一瞬,金绝天就知道这一天会很快到来,但还是比他想的时间要早。 “我与师兄…的事,让长辈们颇为操心,早些成亲,也好让他们放心。” 初雪也大方的解释了一句,说话间看了梅时九一眼,他们耽误了太多时间,不过他们后半辈子还很长。 “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下月…时间是不是紧了些,可来得及准备?二位的大婚可是不能马虎,准备在哪里办?是在永安城还是戍城?若是戍城,本王不知道能不能赶来道贺,不过二位放心,便是本王不能来,贺礼也一定不会少。” 她要成亲了! 要嫁的那个人是梅时九,从来都是梅时九,他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一开始就注定的,只是他这个本该看风景的人,却因为贪恋风景而迷失了,怪得了谁? 此刻金绝天的笑,看在青岁和团儿眼里,有些许刺眼。 他们家王爷,多尊贵的人,这世间女子,他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一个求而不得的,老天爷对他们家主子未免也太狠心了,他们看着都心疼。 这般强颜欢笑看得他们太难受了。 “可能永安城和戍城都会办一次。”初雪和梅时九还真没时间去商量大婚细节,这些有一群人操心着,他们听从安排就是,知道他们会尽心尽力,他们也高兴。 “当真,这可好了,那本王到时候一定去。” 金绝天依然笑着,只是眼眸深处的失落只有他自己知道。 “到时候,一定恭候王爷大驾光临。” 梅时九拱手先行谢过,虽说他的记忆才回府没多久,可是这三年多的记忆他也没忘,眼前这天亲王对初雪… 不得不说,天亲王这样的男子,也是世间少有,多有幸,能早些遇到她啊。 原本该是热闹喜庆的话题,却不知为何让气氛尴尬了起来。 好在三人心性都非常人,尴尬的气氛一会儿就过去了。 随即,金绝天就开口打破沉默,问及梅时九当初给他留的治国之策。 这其中就有一条有关地方治理的事。 这次遂州出事,让他和皇上都惊醒了,这地方治理绝不能再忽略了,如今朝廷大局没什么问题,也是该腾出手好好治理地方了,君王高坐朝堂,地方上发生什么,他们未必就真的清楚,很有可能就做了睁眼瞎。 梅时九也不吝啬,将自己心中所想与金绝天详细说着。 而初雪则在一旁安静听着没有插嘴,她与师兄也聊过此事。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入戍城的时候,得知消息的百里世袭已经在城门口迎着了。 一番见礼,金绝天与百里世袭聊了几句之后就让他回去了,天色不早,便是百里世袭有话想和天亲王说,也不好打扰。 “可惜晚了,要不本王还真想去周边转转,看看咱们金玉侯的封底治理得如何。” 初雪让人招呼着上了酒菜,“王爷要巡查本侯的封地,也不急这一时,这一路从永安城赶到遂州,又马不停蹄到这儿,王爷便是铁人也该歇歇,明日又不是不天亮,王爷可是大昊的栋梁,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再说,您要是在这儿有什么不适,回头皇上可要拿本侯问罪了。” 初雪笑说着,让人给金绝天斟酒,“王爷尝尝,这是咱们这儿自己酿的酒,养生的,虽不如王爷平日里喝的酒烈,但是别有一番味道,此酒有解乏的功效。” “你说好的,肯定差不了,本王尝尝。” 金绝天端着酒喝了一口,随后眸子一亮,养生酒他不是没喝过,但是味道都免不了带着几丝药味,而且,总觉得与喝酒感觉不同,欠缺了点什么,但是这酒一点药味没有,入喉特别顺滑,有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果香,本以为酒味很淡,但是回味却很浓烈。 “好酒啊!就知道你好东西多。” “王爷喜欢,回头让人给你送一些过去,这一批酿了不少,不过王爷不能贪杯,每日饮一杯倒是无妨的,对身体也有好处。” 初雪说完就转身吩咐下去了,标准的行动派。 金绝天很受用,心里也舒服了不少,罢了罢了,他们本来就没有那等缘分,换一种也不错。 心态调整,人也松弛了不少。 “你这般关心本王的身体状况,就不怕你的师兄吃味。” 这心态一变,玩笑也开起来了,说话间还看向梅时九,带着几分别有深意的挑衅。 梅时九只是淡淡一笑,若是她真对金绝天有意,他们早就成亲了。 天亲王想要挑事,可是有些打错如意算盘了,不过他也知道,人家就是玩笑而已。 “王爷,您这就不对了,喝着本侯的酒,还编排起本侯来了。” 初雪也笑了一句,根本没放在心上,也没有常人的尴尬,她和师兄之间,不是一两句玩笑话就能闹出什么来的。 此刻,气氛很好,三人有说有笑,就像是许久没见面的好友,但实际上,他们好似也没有那么熟,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就是这般奇怪。 听着他们天南地北的聊,时而玩笑,时而家国天下。 周围的人都默默伺候着不敢做声,这样的画面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尤其是团儿和青岁,自从那个瑶妃的事之后,他们已经好久没见着王爷像今天这般开怀了,就好似把一切的不顺心都暂时搁下了。 如此,这一趟辛苦赶来也是值得的。 月上中天,已是深夜了,酒过三巡,金绝天有些微醺,已经休息去了。 初雪和梅时九送得他到客房之后回去。 两人却没有睡意。 初雪心里想着的是这一趟天亲王真正的来意,梅时九也是。 只是初雪知晓的情况多一些,也便思虑的更加复杂。 “天亲王这一趟赶来,怕是没那么简单,似乎不是因为锦家搬迁之事,也不像是因为工程上的事,而且,天亲王这次看着心思颇为重,不知是不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 可奇怪的是,朝中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天亲王更应该在永安城才是,怎么跑这儿来了? 第845章 猜测到了(2) 梅时九的敏锐,初雪是知道的。 “就知道师兄看出来了,这次侯爷来这儿,肯定是藏着什么心思,只是有些事,他不说,咱们也不好揣测,算了,咱们也别多想了。” 初雪也不知道要不要跟梅时九说,他最近在用药,文郁说了,要清心静养有助于恢复记忆,她只是不想他费太多心思。 可是梅时九的性子她比谁都了解,不是说让他别想他就不瞎想的。 哎。 “让我别多想,你怎么还惆上了,可困?”梅时九说着从桃儿手里接过风衣给她披上,她素来体寒,惧冷,虽已是初夏,可夜里还是凉的。 初雪摇头,拉近风衣缓步朝着屋子里走去。 “不困,师兄若是也不想睡,咱们坐会儿吧。” 知道他有话说,正好,她也想跟他说说,听听他的分析。 两人心意相通朝着屋里走去。 这边进入房间,带着几分微醺的金绝天也清醒了。 他是大昊的天亲王,怎可能真的放任自己啊,几日这几杯酒已经是纵容自己了。 “王爷,喝点茶水缓缓。” “没事,没喝多少,酒也不烈,无妨。” 金绝天坐下揉了揉眉心,团儿赶紧上去伺候帮着揉头。 “王爷,你突然来请那个吕文郁,金玉侯和那个…九公子都是聪慧之人,怕是会多想。” “别说他们,便是旁人也会多想,无妨。” 怕是这事也瞒不住太久,不过现在绝不能泄露啊,他之所以不怕他们乱想,就是因为相信他们知晓厉害轻重,就算是猜测到什么也不会乱来。 “王爷,若是为了请那个吕文郁,奴才来一趟就是。” 的确,王爷亲自来,的确让人起疑心。 “本王这一趟必须来,锦家搬迁,本王便是不参加宴席,来了便也代表了朝廷的态度,另外,金玉侯斩了一个知州,朝堂总要让地方上官员看到朝廷的态度,都说,天高皇帝远,有时候的确是……另外,皇上想让本王来看看。” 皇上心里始终是不太放心的,其实换位思考,也是正常,这样一群人始终存在,而且他们有才,背后还有各种势力,若他们真想做什么,就算最后不能反了大昊,也能把大昊搅得鸡犬不宁,他不来,皇上不放心,他来看过了,回去安抚皇上几句,皇上或许也能静下心来养身体。 只是皇上的身体… 想到这儿,金绝天哪里睡得着啊。 其实,请吕文郁去,他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总要试试的。 “哎,这世上,真是什么稀奇事都有,黎顺水竟是梅时九,奴才刚听得消息的时候都不敢相信,今日见着才信了,竟然是真的。” 青岁一开口,团儿就给了个眼神让他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不让王爷静一静吗? 王爷本来就不痛快了。 “梅时九活着,她不知道多高兴,挺好,本王见着她笑过那么多次,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今日见她笑才知道,她打心里高兴是什么样子的,幸好梅时九还活着,否则,她这性子,将来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金绝天的话,团儿和青岁都不是太懂。 “夜深了,本王歇会儿,你们也去歇会儿,明日巡视完,便不久留了,对了,明日一早,青岁,你去把百里世袭喊来,瞧着今日是有话要说。” “是!” 金绝天是真的想歇歇了,说也奇怪,在这儿,他竟十分放心。 这边初雪和梅时九也回屋了。 “你不能多饮,刚才却是贪杯了,喝点茶缓缓,以后不许这般,忘了文郁怎么说的?” “知道了师兄!”能再次听到他这般唠叨,真好啊。 桃儿默默退了出去,啧啧,她这个丫头说多少句都抵不上九公子一句,还得是九公子才行啊。 只有九公子降得住他们小姐。 “天亲王这次请文郁过去,恐怕不是给世亲王妃看病,若是如此,着人来请就是了…你又刻意提醒让他保证文郁的安全,初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次天亲王瞧着也是心事重重。” 梅时九就差没直接点破了,能让天亲王如此的,答案呼之欲出。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师兄,师兄,你这般厉害,以后我在你面前岂不是一点心思都藏不住?” 初雪娇态一笑端着茶喝了一口。 “你有什么心思需要在我面前藏着吗?别忘了,下月你就要嫁给我了,夫妻一体,难道不该坦诚相待?”梅时九玩笑说着,就喜欢看她窘态,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可爱。 “是,是,不敢,师兄厉害,相瞒也瞒不住啊,这次天亲王请文郁过去,十有八九,是给皇上看病,师兄也看出来天亲王心事重重了,朝中的事,还不至于让他这般。” “你倒是很了解天亲王啊!” 某人还是忍不住酸了一下,臭情侣的天然反应,和聪明与否没有半点关系。 初雪忍不住一笑,“说到了解,师兄好像也很了解啊,那我是不是也能酸一下?” 梅时九无奈一笑,天亲王可是男的,这妮子,还是像从前一样皮。 “好了,师兄错了,你刚才说,他是相让文郁给皇上看病?我走之时瞧着,皇上并没有什么不妥啊,瞧不出病态。” 这若是真给皇上看清,必然不是小病啊。 天亲王好似说了,太医和永安城的名医都没瞧出啥,也难怪天亲王这般凝重了。 “师兄,之前,师父与我说,他夜观天象,看出帝王星星光暗淡,只是被一层云辉遮挡,就算是司天监的观测师,也未必看得出来,我当时也是担心,便拐弯抹角提醒过天亲王,我也盼着不是我们想的这般,但是…若是皇上真出事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皇上至今没有子嗣,之前,我恐怕还不会想那么多,师兄想必也瞧出来了,当今皇上,是位难得明君,心胸非一般人可比,他能信任且容得下天亲王就可见了。” 史书上,太多飞鸟尽良弓藏的故事了。 但是大昊开国到现在,那些功勋之家,并没有发生这样的悲剧,尤其是天亲王。 开国之处,多少人会想过他的结果,结果所有人都想错了。 梅时九点了点头,若是皇上出事,这皇位怎么办,这朝堂会不会出乱子? 世事难料啊,他也希望皇上没事,但是方源老前辈的星象之术,天下一绝啊,他若不是有几分把握,断不会乱说…… 第846章 他们俩(1) “微臣拜见王爷!” 得到召见,百里世袭忙不迭就赶过来了,初雪和梅时九也没有打扰,毕竟百里世袭是封地地方官,他与天亲王说政务,她这个一地之主该避还是要避的。 “起来啊,昨夜太晚了,本王便没留你说话,你到这戍城也有这几年了,如何,还习惯吧?” 之前就见过,说不上交情,但也不至于那般陌生。 这百里世袭也是个极聪明的,所以才会被派到这儿来。 百里世袭起身回话,恭敬道:“回王爷,微臣奉命到戍城已有三年多,一切都还习惯,只是当初不知此地乃金玉侯的封地…王爷,戍城一代物产丰富,百姓安居乐业,并无什么不妥,这三年多,金玉侯虽没说明自己是封地之主,但是默默做了不少利民之举,三年多,肉眼可见的变化,反倒是微臣没什么建树,王爷,这儿既是封地,按说,是不需要设立知州府的,且臣任期三年,大昊朝有规定,外放的地方官,三年为一期,三年任职满回朝述职,是否留任再看朝廷安排…” 说到这份上,金绝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错,按着规定,封地的确不需要设立知州,但是会有监察所,不过这件事,当初金玉侯的事只是一道密旨,所以你才会派到这儿来,如今确实没必要,不过此事朝廷尚未来得及商议,待本王回去会和皇上禀明,你在这三年多,可瞧出金玉侯有什么不妥?” 虽然这句话他心里有答案,但是问还是要问,这也是一个过场。 “王爷过誉了,这戍城能有今日,咱们百里大人也功不可没,治理有方。”这也不是恭维什么的,的确,之前没有亮明身份,百里世袭不知这里是她的封地,虽然她暗地里做了不少事,可是明面上的事都是百里世袭这位知州干的。 “不敢不敢。” 这是点醒了,若是换了旁家,金绝天未必会说,但是百里家的确立了不少功,不过这种话,也只能跟聪明人说。 金绝天听完忍不住一叹,要说运筹于帷幄,她正是当然不让了。 意思这件事,他会负责到底。 金绝天点了点头,“知道了,你离开戍城,可有别的想法?” “嗯。三年前就开始琢磨这事,不过开始并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打开一条商道。” 百里世袭赶紧笑着插嘴。 “难怪你敢夸口一年之内完工,往来一切都是胸有成竹,这事,你是不是早早就琢磨了,从你到戍城开始?” 金绝天笑了笑,“都别谦虚了,不管如何,都是戍城百姓之福,回朝之后,本王会好好跟皇上说说。” “如此,本王就彻底放心了。” 巡视一圈,站在离工地不远处看着忙碌的场景,金绝天再次感慨。 “是!” “王爷放心,也劳烦王爷给皇上带一句话,一年之后,如期交工。” 正好借机点明一句。 “一切听从朝廷安排。”哪能那么大脸说自己想怎么样,也不成啊,王爷真是消遣他了。 他就盼着早些离开这儿,免得夹在中间难做,也无用武之地,多少有点虚度光阴了,这里用不上他,金玉侯治理有方。 “没有,王爷,侯爷虽是女子,却胜过男儿,微臣并无瞧出不妥之处。” 他们两联手办一件事,便没有办不成的道理,如此,好似真是大昊之福。 骑着马出了城,一路走一路说着。 而且,这工事是金玉侯揽下的活,他正好可以帮衬,应该不至于不管。 该说的说了,金绝天便让百里世袭一起跟着去看看工事。 百里世袭长舒了一口气。 “知道了,你准备述职之事吧,正好朝中近期要对各处地方官进行调动,满三年的可不止你一个。” 哎,就说别惹,非要惹,不过百里家的确是需要严管了,家业越大,越是容不得错啊,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初雪十分诚实,期初的想法并没有那么多,真的很单纯,只是这个念头起来之后所考虑的事就越来越多,这件事也就上升到另一个层面来了。 “这次你回永安城,好好与你们家那些长辈聊聊吧,家业大了,心思却不能太大,容易出错,百里家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别到时候因为家中一个两个人的心思太大做出什么事,连累的百里家万劫不复,这次百里家慷慨,捐赠了两个百万两,可身为百里家的人,你应该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吧。” 难得来一趟,肯定要多看看。 “九公子,本王想听听你对此事的看法,虽然身份改变,但是你督查工事的事并没有停,这儿还是要你和金玉侯一同协办。” “本网格刚才瞧着,城里集市十分热闹,百姓们也是安居乐业,金玉侯将封地打理的不错啊。” 初雪笑笑没做声,王爷和皇上这是看准了她师兄的为人吧。 他虽然上了折子摆明了身份,但是并没有辞官,朝廷也没有罢免他的官职,那目前来说,他依然要坚持本职工作才是,像梅时九这样的人,不应该是撂挑子的人才是。 到了施工现场,看着热火朝天的场面,金绝天是真的彻底放心了,若是这般分段施工,一年之期真的能实现,这事这件事,若是换成旁人来做,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也只有她了。 这金玉侯是否妥当,王爷应是比谁都清楚才是。 百里世袭身子一颤,态度越发恭敬,“多谢王爷提点,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爷,最近的一段工事就在前面了,为了缩短工期,我们用的是分段开工的方式,也就是说,现在整条路都在动工,之后会连起来,考虑到分段开工的人工压力,所以早早便做了沿路百姓的工作…” 初雪将自己的计划一一说来,这般做,人力物力的压力其实都很大,还有就是管理,这么多地方个同时动工,都得有人看着,还好这些年,她身边来了不少人。 “看来,金玉侯能如愿以偿了,今后这戍城,怕是繁华不亚于永安城啊。” 他可没忘了她当初说的开办易市的事。 只要一年之内她能交工,到时候朝廷国舅必须打开方便之门,让她在这儿开办易市,关键皇上还答应免她几年贡岁,到时候她可真要挣个盆满钵满,不过,都是她应得的。 也难怪皇上到现在都对她不放心啊! 第847章 准备惊喜(2) “王爷有急忙事在身,那就不留你了,下月我们会回一趟永安城,到时候再见。” “好,本王在永安城恭候,提前祝贺了。” “多谢!王爷保重。” “嗯,别送了,你们也要赶回遂州,你这个锦家家主,可不能缺席,估计到了不少客人。” 金绝天翻身上马准备走了。 “嗯,我与文郁说几句话。” 金绝天自然不会拦着。 看着吕文郁和初雪走远,金绝天看向梅时九笑道:“这几年,多亏这位吕公子,听说,这几年,她走哪这位吕公子就跟到哪里,他们吕家多次请他回去,他都未曾离开,对她可是没话说啊。” 天亲王这是什么意思,挑拨离间啊? 梅时九笑笑,知道对方只是说说,这也是事实。 “什么话,好似不是你成亲似的,好了,你先去找九公子吧,他今日也喝了不少,一直等着你呢,我让桃儿备了醒酒汤,你一会儿带过去。” “不辛苦,姑姑接下来就该替你准备大婚,准备嫁妆了,知道你忙,这嫁衣你就不用操心了,但是你好歹还是要象征性的动动手,到时候留个盖头或是什么的让你绣几针。” 梅时九活着的事,一些人早就听了风声,但是亲耳听着,亲眼见着,又是另一回事儿。 “嗯嗯,那我先过去。” 梅时九扶着初雪上了马车,她这么说,那必然是这么回事,锦家的事,外人也不该管,只是锦家搬来这儿,以后锦家立世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没事,都是给人瞧病,给皇上看病告诉看病,给别人看病贵也是看病,都一样,你就别操心我了,对了,九公子那边的药可以不用了,可能…过段时间就会恢复记忆了…” “既是隐晦,应是不会轻易让人知晓,不过皇上若是真有事,到时候肯定还是会公开的,这里头涉及太多事了。” “若是皇上出事,这皇位,目前来看,应该只能是天亲王的,只是天亲王和皇上之间,一直有各种传言,就怕到时候天亲王会留下一些诟病,不过也可能咱们多想了,想必皇上会处理好这些事,也可能是咱们想多了,皇上压根没什么事。” “姑姑也辛苦了。” 今日师兄好像是多喝了几杯,从前到不知道他竟也是个贪杯的。 “皇上?”难道皇上身体真的出问题了? 吕文郁眉头一皱,大概明白她话中深意了,提前告诉他,就是怕他到时候有什么不妥。 也是,这世道,强者永远都有话语权。 “好好,婚事就交给你们,我听吩咐就是,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锦家宴席这天,初雪作为锦家家长,当众宣布将锦家家主之位传给锦新程,到这会儿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些年,锦家家主竟是初雪,这金玉侯的身份未免也太多了。 “王爷可别打他的主意,他是个人才没错,可是他志不在此,人这一生,能如愿而活的太少,他志在医行天下,不在朝堂。”意思王爷还是别打他的主意,也别起什么心思。 “这般说来,这吕公子倒是个人才了。” “嗯,文郁,若非情况紧急,天亲王也不会亲自来一趟。”还是有些担心吕文郁的。 “是啊,或许是咱们想多了,师兄,咱们也启程吧,遂州应该到了许多客人。” “放心吧,文郁不会有事。” 云银玲接下来还真有的忙,一想到初雪的婚事,她就一身劲,她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就是时间太赶了些,不过也没事,人多力量大,总会办的风光,赶紧办了也好,这两个人的事情,他们可是一路看着过来的,太不容易。 “我们就不用操心了,原本你过段时间就要去远游,看来又要耽搁一些时日。” “文郁一直对她很好,这是他们之间的缘分,不过,文郁不想回吕家和她没关系,他一心医道,于旁的事并没有多大兴趣,若是他愿意,吕家家主早就是他的了。” “好了,别担心,这大昊乱不了,有这位天亲王呢,只是皇上如此年纪,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怕是有些隐晦。” “嗯。” 初雪嘴角微微一弯,“师兄也笑话我。” 一些老牌世家都来了,不管是否没落。 “嗯,走吧,你这次真打算当众宣布让出家主之位?” 总要让他们开心。 “二舅比我更合适。” “嗯,我知道,我只是担心…” 毕竟这事太严重,她怕吕文郁被牵连进去。 目送吕文郁和金绝天离开,初雪脸上露出忧心之色。 她做什么,他都支持的。 能被梅时九这样说,这吕文郁应是个不错的,如今朝中正好缺人… 梅时九面色微红果果在屋里等着,今日,他有个惊喜要给她。 “文郁,这次去永安城,十有八九是让你给皇上看病,到时候你只管看病,其他的别管,看出什么,实话实说就是。” 不过让人惊诧的消息远不止于此,还有她与梅时九的婚事,下月二十八。 锦家搬迁,天亲王都来了,虽说没有参加搬迁宴,但是他来了就说明了问题,说明锦家即便是朝代更迭,依然有一席之地。 看出她担忧的点,吕文郁安抚道:“不用担心,我知道了,心里便有了准备,我就是去看病的,不管病人是谁,到时候我如实说出病情就是,天亲王的为人,你应该是清楚的,既是他把我带去的,应是不会让我身处险境,倒是你们,若是皇上真的有什么不妥,你们也要注意些。” “雪丫头,今儿累着了吧,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比预期多了好多,还好准备充足,姑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什么叫大家氏族,这场面…” 梅时九看着远去的背影接道:“你是担心皇上的事吧?你这个金玉侯到真是忧国忧民了。” 金绝天听罢笑了笑,好吧,既志不在此,强留无意。 开办学堂过的事,恐怕也会掀起一场风波,她这是打算让锦家入世了。 “公子,准备好了。” 阿庆得知自家公子活着,不知道多高兴。 得知消息的时候,他确认了好几次都不敢相信,赶来 第848章 惊喜(1) 师兄? 难道睡了? 初雪来到梅时九的院子,旁的女子大晚上去男子的住处视为不太妥,但是在这儿,没人会说什么,都巴不得他们两早日在一起呢。 “初雪小姐,公子在屋里等你。” 阿庆见着初雪赶紧出来迎。 “屋里怎不点灯,我还以为睡下了。” “没有,公子说眼睛不太舒服,就…没点烛,今晚月色很好。” “不舒服?” 初雪一听立刻急了,在不多言直接推开门进去。 桃儿刚要跟上,却被阿庆瞧瞧拉住了。 “嘘!” 看着初雪进去,桃儿不明所以扭头正要开口,阿庆比了个手势让她跟着走开些。 “怎么回事?” “公子给初雪小姐准备了惊喜,咱们别跟着进去凑热闹了。” 惊喜?桃儿扭身看了一眼,随即笑着点头,提着灯笼走开。 九公子和小姐还能再续前缘实在不易,不打扰不打扰。 “师兄,眼睛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让人看了,真是的,文郁这才走。” 初雪一边说一边进去,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屋里没点烛也能依稀看到人影。 见梅时九就在桌旁正拿着火折子点烛台就要上去阻止。 “无妨,月光不错,不用点烛了,你眼睛到底怎么样了?”好好的,怎么眼睛突然不舒服了。 初雪现在是有些惊弓之鸟了。 没办法,三番两次的,她确实有些怕,失而复得,再经不起了。 梅时九却还是点燃了烛台,“我眼睛没事,别紧张,看看这是什么。” 烛光照耀下,只见桌上摆着一盆,正悄然开放着。 “飞燕草?!” 初雪一眼就认出来了。 “嗯,你送给我的飞燕草,开了,好看吗?” 初雪上前仔细端详,忍不住笑开,“师兄,你怎么做到的,这儿还没到开的时节吧,没想到你竟把它带到这儿来了。”长途跋涉的,带着一盆草,真是的,心里却是开心的,看来,师兄尚不知自己身份的时候,就对她有意啊,要不怎么会大老远带着它。 “师兄,这东西路上不好携带吧。” 梅时九一笑,“嗯,是不太方便,我用了些法子,让它开儿,虽比不得当初带你去那片山谷看的,但也别有一番风景,就着月光赏赏,要喝点酒吗?” “还有酒?对了师兄,你今日不是喝多了吗……等等,师兄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说的话可是多,你是指哪一句?” 梅时九含笑而望,对上初雪的目光眉目轻柔。 这般聪明,果然一句话就明白什么意思。 “师兄!!!” 初雪双眼一红,不可置信的打量着梅时九。 “从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爱哭的,这些日子,这都是 “你回复记忆了?” 初雪完全不在意对方的笑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梅时九。 梅时九微微颔首,“嗯,都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与你有关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初雪抑制不住激动,也顾不得礼仪规矩,直接扑上去一把环抱住对方,“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你觉得呢?” 梅时九自不会推开,反手抱住对方。 初雪细细一想,立刻觉着不对劲了,肯定不是今日才回复记忆的,她就说,师兄最近和之前有些许不同,原来如此。 气得抬手就捶了一下。 “好啊,师兄早就想起来了,偏的不告诉我,装得这么好!哼!” “好了好了,不气不气,师兄在这儿给你陪个不是,之前只是一些片段,后来慢慢想起,现在已经全部想起来了,还得谢谢文郁,若非他开的良方,我心里总会有些遗憾的,过往那么多美好都不记得……” 不光是他会遗憾,她和先生、祖父他们也一样,心中多多少少会有些遗憾,只是他们会尽力掩饰不让他瞧出来罢了。 “既想起来了,为何不告诉我,师兄,你变坏了。” 初雪鼓着腮帮子,难得露出如此娇憨的一面。 “好,我错了,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想着等都想起来了,与你把酒言欢,聊聊过往…对不起,让你担心这么久,让你等了这么久。” 初雪哪里舍得真气梅时九,她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师兄啊。 “还好,不久,三年而已。”她都打算用一辈子去思念了,三年对她来说,真的不长。 只要能等到他,多久都不算久。 “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来,喝酒,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知道你平日嘴馋却不敢多喝,今晚你可以放肆些,这酒,是我求文郁写的方子,请人酿的淡药酒,不伤身,偶尔放纵一回多喝点也没关系的。” 梅时九虽然很受用初雪对他的态度,但是也同样舍不得她想起之前那些不开心的事。 回忆起过往,和之前的感觉真是不同的,虽是同一个人,虽是同样的心意,但就是有些不同。 比如知道她为了自己,差点命都没了,他便心疼得厉害。 “真的?那我今日可要喝个痛快。” “好好,今日都不拦着你,有我在呢。” 屋里亮着烛火,屋外看着对影成双,桃儿竟莫名留下眼泪。 “阿庆,公子给小姐准备了什么惊喜?” “公子都想起了,恢复记忆了,桃儿姑娘,怕是他们今晚会睡得晚,您要不先回去歇着,一会儿初雪小姐若是回去,公子会送的。” 桃儿自是不会走的,就算是九公子和小姐的婚期已经定了,那她也不能……怎么也得在这儿守着,万一小姐有什么需求召唤她呢,九公子和阿庆都是大男人,哪里照顾的来。 “没事,我在这儿等着,九公子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可是太好了,回头梅老太爷和老先生他们知道,不知多高兴。” 阿庆笑着点头,两人不再做声,就这么静静看着,画面那么美好。 苦尽甘来,他们都相信,他们的主子以后一定会幸福。 金绝天带着吕文郁匆匆赶回永安城,人才进城就听得不好的消息,说是皇上近日身体不适,都停朝一天了。 衣服都没换,便直接带着人直奔皇宫。 入宫的时候宫门都落锁了,金绝天也顾不得那么多。 “朝中可有什么传言?” 陆总管连忙摇头,“暂时没有,皇上前两天都还正常上朝了,今日只是说感染风寒,休朝一天,正好今日朝中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加上皇上勤政,偶尔休息,倒也没有人说什么。” 第849章 治病(2) “天亲王回来了?才到?” “皇上还没睡?皇上哪里不适?臣带来了郎中,让他给您瞧瞧?” 金绝天尚不知具体情况,心里难免着急。 吕文郁虽然有心里准备,知道要给谁瞧病,但是这气氛,还是弄得他有些许紧张,此刻正跪在地上给皇上行礼。 寝宫里也没旁人,金赞礼抬手让他起来,烛光下看着面容有些憔悴,也没太有精神。 看清楚之后,金绝天心里突突的跳,“皇上怎会这般?底下的人是怎么伺候的,这都入夏了,怎能让皇上染了风寒。”他走的时候,看着气色还好,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个,黎丰年不是说,服了药,至少这七八个月里没有性命之忧的。 “天亲王别急,不是带了郎中吗?让他瞧瞧再说吧,也怪不得底下的人,他们也算是尽心照顾,是朕这身子骨不争气了,不过是吹了一会儿风就这样了。” 也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让金赞礼彻底明白,他的身体真的不行了,就像黎丰年说的,外强中干,早就被掏空了,这么一点风就受不住了。 “吕公子,你快给皇上瞧瞧。” 金绝天让开身子,让吕文郁赶紧给看看,自己则去询问呼也具体情况了。 他走的时候,还特意仔细叮嘱,让呼也一定小心伺候着。 呼也是皇上的近身内侍,有些事不可能一直瞒着他,所以呼也也知道了皇上身体不好,却是不知具体缘由,他也不敢去探寻,就这儿已经够他吓个结实了,自大天亲王出城,他便没日没夜的伺候着,生怕有什么不妥,没想到还是出事了,还好王爷回的及时,他都不知如何是好了,皇上性子犟,只说是风寒吃点药就好了,不让兴师动众的让太医会诊,他也不敢让太医仔细瞧,生怕瞧出啥问题来。 天亲王和皇上明显是有意瞒着,暂时不想让人知晓皇上身体不佳。 “王爷,奴才们真的仔细伺候不敢丝毫懈怠,昨日皇上批完奏章,说坐久了想走动一下,奴才拗不过,便陪着在议政殿外走了一会儿,真就一会儿……” 早知道皇上身体这么个情况,他便是惹怒皇上也要拼命拦着。 “知道了,呼也,宫里你盯着些,不能有任何不利于皇上的风声走出去,皇上说是偶然风寒,那就是偶然风寒,还有,今日本王带进来的这个人,不要走漏了风声,只当没见着,你手底下的人你自己管紧些,若是让本王听着什么不妥的话,别管本王不客气。” 这等紧要的事,金绝天丝毫不含糊,即便对方是内务掌管,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奴才明白,王爷放心。” 呼也心里有数,事关重大,他哪里敢啊,他这就去叮嘱手底下的人,好在这皇上寝宫,都是自己人,只要这里管住了嘴,外头就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金绝天再次回到寝宫内,看着吕文郁还在把脉,脚步立了放轻了些,生怕吵着。 若是平时,把个脉哪里用的了这么久,但是皇上这卖相太奇怪了,吕文郁也有些把不准,便只能放慢速度细细感受。 来的路上,天亲王已经大致与他说了一些病人的情况,虽然没说明身份,但是他猜到了。 “王爷,能不嫩把皇上用的药给草民瞧瞧?” 吕文郁终于松开了手,却没有说病情,而是先问了金绝天。 金赞礼没做声,金绝天能把人带到他面前给他把脉,首先这人肯定没什么问题,其次,医术定是高明的,再次,他应该是能放心的。 正好金绝天看向他,他便点了点头。 很快药渣和方子都送上来了。 吕文郁先看了方子,随后仔细看了药渣,随后面色沉沉继续给皇上把脉。 这情形,弄得金绝天都有些焦急了。 好在吕文郁这次把脉没用太长时间,复诊之后收起了诊包,退后两步作势要跪下回话。 “不必了,就这么说吧,如何?可是情况不好?” 金赞礼免了他跪着回话,让他就一旁站着说,吕文郁也不纠结,知道他们肯定都等得着急。 “回皇上,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这次的确是感染风寒,而皇上感染风寒,是因为身体亏损的厉害,所以原本小小风寒变得格外严重了,不能以寻常的方法治,而且……这次风寒便是治好,以后稍不留神就会复发,反复几次,皇上的身体便承不住了。” 这才是要命的,本来就是苦苦撑着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这一场风寒,对现在的皇上来说,无异于一场重病,试想一下,哪个人能受的了几场重病,更何况是这么样一个底子,若是无病,可能还能撑几个月,但是现在… 没想到吕文郁这么直接,金绝天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些话,实属胆大,旁的郎中便是瞧出来了恐怕也不敢这样直白说出口,这让金赞礼不免另眼相待。 “吕公子是吧,你果真是个医术高明的,那朕这风寒该怎么治?朕不想明日早朝再缺席。” 既是医术高明又说话直接的,那他也直接一些,反正已经如此了。 “回皇上,需得用猛药,但是皇上可能要遭些罪,这药不太好入口。” “你的意思,喝了你开的药,明日早朝朕就能去?” 现在这个状态肯定是不可能的。 “皇上若是明日非要上朝,除了喝药,还得配合针灸,现在离上朝,也就不到四个时辰,药效没那么快!” 而且,也只是应急的手段,过后还是要仔细养着,至于皇上的病症,他一时间还没什么头绪,要等皇上风寒好了之后再次把脉,才能进一步把准。 “好,那就按你说的做。” “皇上!”金绝天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又看向吕文郁,“吕公子,皇上的身体绝不能开玩笑,这般可会有什么不妥?” 听得猛药两个字,他就心惊肉跳。 “王爷,皇上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乐观,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而且,皇上风寒太久会拖垮本就不好的身体,特病特医,王爷放心,不会比之前差就是,等皇上风寒好了之后,草民再替皇上把一次脉,才能具体说说皇上的病情。” 吕文郁这看病的方式,还真的和旁人不同。 “就听他的,若是方便,你近日就留在宫中如何?” 奸赞礼反倒是喜欢这性子。 第850章 不甘亦无奈(1) 吕文郁忙活完,伺候金赞礼用了药才随着呼也在宫里安顿下来。 “这一副药下去,针灸一番,朕便觉得身上轻快多了,你带回来的这个人,医术的确高明,你这一趟跑,就是为了去请人吧,连着黎丰年都说了,你又何必执着,朕这身体状况,你也看到了,还是早些做好打算。” “皇上,不管如何,总要试试。” 金绝天努力劝说着。 金赞礼摇了摇头让他坐下,“时辰不早了,你也别折腾了,再过两个时辰,差不多就要上朝了,朕刚用了药,也没什么睡意,坐下说说话吧,这一趟去遂州,可去锦家看过了,如何?” 这锦家,一直都存在于传闻中,,他怕是也没机会见识了,一个家族,能延续上千年,得是多厚的底蕴啊。 见着金赞礼精神不错,金绝天也只得坐下,看得出来,皇上想跟人说说话。 “臣去看过了,像一个村子,听说,锦家的八宝塔都搬过来了,建了个锦楼,请的是当年建八宝塔的匠人后裔建的,对了,锦家有意开办学堂。” “哦?在遂州吗?” “嗯,应该是,但是具体还没定,臣也只是听金玉侯说了一嘴,听着,这学堂和传统学堂不一样,不光教人读书识字明理,还会教授技艺,听说,八宝塔中留存不少已经失传的技艺,涉及各个领域,而这些技艺,到时候会挑选一些在学堂传授,还说这学堂招收学生也有特定的标准。” 金赞礼一听立刻精神了,双眼都亮了几分,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锦家这可是…慷慨了,造福于人啊,难怪能长盛不衰,就这胸襟便不是旁家能比的,这可是大好事情,天亲王,此事你盯着些,到时候锦家要开办学堂,各方面都多多给予方便,就是不知朕是否看得到了,想下就知道,这所学堂,定是然人趋之若鹜的好地方。” 金绝天点了点头,锦家肯拿出这些东西传于外人,的确是了不起,但是,而提出这个想法的她更是了不起。 “想必锦家搬迁宴很是热闹,请了不少人吧,是不是元大元的那些世家能去的都去了?” “臣去的时候,的确见着不少人,很多都不认识,但是能被锦家邀请,想来都有些来头…皇上放心,大昊天下一统,天下归心,迟早会有那一天的,这些蛰伏观望的大家氏族,都会慢慢浮出水面,参与大昊盛世繁华。” 金绝天相信,大昊定会有这么一天。 “朕也相信会有这一天,只是朕未必看得到,天亲王,大昊,要交给你了!” “皇上!”金绝天沉声低呼。 金赞礼抬手阻止,“朕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人,天亲王也该面对现实才是,朕虽心又不甘,但也无可奈何,绝天,这大昊,是咱们金家几代人心血啊,朕托付给你才放心,有些事,也得做好打算了…你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了,朕这几天仔细琢磨来了一下,宁家如何?” 金赞礼满眼认真的打算着,金绝天心中难受,又怎忍心去反驳,他听得出,皇上是真的在做身后事的盘算了。 皇上这一生,都在为江山社稷谋划。 “好,全凭皇上安排,宁家很好。” 皇上是真的心思选的,目前来看,宁家的确是最合适的。 宁家在朝中不是特别起眼,是原阮东的权贵之家,大昊一统之后,是皇上派人三番四次登门才入朝的,这宁家的特别之处在于,宁家现任当家主母,是原大元的人…… “原波罗的旧人,不用太多考虑,朕相信,你天亲王能镇住他们…你这亲事得快些,明儿起,朕就宣布,朕近来身体不适,朕无子嗣,让你天亲王摄政…协助处理所有政务,之后便顺其自然禅位,如此,朝野上下便没什么可说的,朕会争取多活些时日…” “皇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金绝天竟忍不住哽咽起来。 金赞礼却是一笑,仿佛松了口气,他本以为,这些话会有些难出口,没想到说到这就自然而然说出来了,挺好的。 他是不甘心啊,他也有满腔壮志,可奈何老天爷捉弄啊。 “对了,这次过去见着梅时九,他可是都记起来了?这个人,天亲王个有什么想法?朕这心里始终有些不安,朕记得你曾说过,这梅时九如何惊才绝艳,太过聪明,若非他真心臣服…” “是不是恢复记忆暂时不知,但是他的才能,皇上也算是见识过的,一举夺魁,行事作风…好在,他心中有黎民百姓,否则,臣也没把握…皇上放心,他不会成为大昊之害,说不定还会成为大昊之福,对了皇上,他与金玉侯的婚期也定了,下月二十八,金玉侯说,在戍城办过之后会到永安城办一场,这期间,可以好好考虑梅时九该如何安排。” “婚期定了?” “是!” 金赞礼点了点头,这两人的事,他都听了不少版本了,也算是不容易。 “金玉侯也算是你妹妹,身上流着咱们金家人的血,在永安城这场婚礼,你可要费点心,绝不能委屈了她,这次你难得过去一趟,去戍城看过了吗?” 怎可能让她委屈了,就算是没有他,她身边那些人也委屈不了她。 梅家虽说现在不在朝,家底可还在,一场盛世婚礼还是能备出来的,再说,皇上可能忘了,他们两个可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光是这身份,就不知会招来多少不请自来道贺的,就怕他们不想太招摇,简单办了。 不过他们两成婚,想简单都难。 “遂州戍城都看过来了,工事…一年之后,皇上怕是要兑现承诺了。” “哦?这么说,她是真的能办到啊,哈哈哈哈,这事怕是要记入史册,好啊,大昊的女侯爷,本就该不同寻常,史书上,一定是精彩的一笔,大昊人才济济,不论男女,这就是盛世之势,只是…一年后,朕恐怕是难得看到那一幕,朕会留下一道遗诏,提前赏她。” 金绝天有些懊悔,好端端的说什么一年之后。 “皇上,大昊开国三年多了,派任到地方上的官员许多都任期满三年了,近日,是该准备召回述职了,正好借此机会调整一下地方官员的任用制度。”金绝天有意错开话题。 “好,咱们来商量商量……” 第851章 生孩子(2) “怎么,担心文郁?”或者说担心永安城里的情况? 吕文郁临走的时候说了,若是皇上有事,他就没有消息回来,若不是皇上的事,他到了永安城就会 “估摸着在宫里,事关皇上,他不会冒然送消息来,以免造成干什么误会。” 初雪的确是有些担心。 梅时九看着她绣架上的东西,“还有几天就大婚了,你这盖头还没绣完呢,别想了,再担心也没用,等这里婚事办完,咱们就立刻启程回永安城。” “嗯。” 初雪知道,在这担心也是白搭。 看了一眼绣架上的盖头,她真就是象征性的去几针,其他的都是桃儿她们包办,她久不触碰这些东西,真生疏了。 “都说熟能生巧,温故而知新,好久没做绣活,针脚真是没眼看了。” 初雪自嘲了一句。 梅时九凑近看看,“嗯,还真是有些…丑。” “师兄,我劝你善良。” 梅时九噗呲一笑,这妮子,明明是她自己说的,“再丑盖在你头上也好看。” 初雪故意板着脸,正好桃儿进来,她也不好意思装了。 “怎么行色匆匆的,啥事?” “小姐,五夫人…五夫人生了!” 还有几天大婚,这会儿大家伙都在戍城府上。 听得这话,初雪提裙就跑,“走,走,快去看看,稳婆都在吗?” “慢些!小心扳倒了。” 梅时九在后面追着,小心护着,五夫人这几天就要临盆,一切都准备好了,光是稳婆府里就提前请了三个,就让住在府里,以备不时之需。 “都忙活上了,稳婆已经进屋了,水也烧上了,都准备妥帖,小姐别慌,五公子在那守着呢。” 桃儿只是高兴,终于要生了,小姐最近总念叨怎么还不生,迫不及待想看看孩子,生怕赶不上。 初雪的确是机激动,一路小跑到丰子越住的院子,大家听着信都来了。 云银玲先到一步,看着匆匆赶来的初雪赶紧拉住,“可不能进去,你这孩子,在这儿等着就是,女人生产都有这一遭,等着,定是母子平安。” 初雪差点就冲进去了。 “姑姑,怎么叫的这么厉害?稳婆行吗?要不要郎中进去?” “你这丫头,关心则乱,生孩子疼啊,能不叫吗?暂时不用郎中进去,也用不上个,会顺顺利利的,好了好了,你乖乖在这等,五公子已经够紧张了。” 初雪这才注意到正在来回踱步的丰子越。 “五哥!你别紧张啊,姑姑说都这样。” 丰子越心不在焉点着头。 “姑姑,二舅母在里面吗?” 因着锦绣快生了,锦二夫人便跟来照顾了。 “在呢,在呢,所以不用担心,里面有人陪着。” 云银玲生怕初雪进去,她还没出嫁呢,进去不合适。 可听得这一声声叫唤,还真有些让人揪心。 梅时九这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皱眉,女子生产这般痛苦吗? 然后初雪生孩子是不是也这样,他到时候恐怕比丰子越还紧张,这叫的… “你们男的都去外院等着吧,这估计还得一会儿,我和雪丫头在外头等着。” 云银玲是怕里头还没什么事,外头等的人先受不了,五公子这来回走的越来越急,看得大家都跟着提心吊胆越发紧张。 梅时九明白云银玲的意思,拉着丰子越去了外院,看不见那一盆盆端进端出的水,他或许能稍稍安心些。 “放心,没事,马上就要当爹了。” 丰子越口干舌燥,一时间好像魂都丢了,任由梅时九拉着走,别说他,就是罗桑都紧张啊,小主子就要出生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眼看就快一个时辰了,初雪都有些失去耐心了。 “不是说没事吗?怎么还没生出来,生孩子怎这么久?这疼下去,人也受不了啊,姑姑…” “好了好了,你镇定些,女人生子本就是这样,不过一个时辰,有些人,一天一夜呢,你以为容易啊,咱们女子啊,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等着,别急,里头说一切顺利,那就没事,这疼,是难免的,为母则刚,再疼,到了这时候,都受得住。” 虽然自己没生过孩子,但是云银玲却说得头头是道。 初雪似懂非懂点头,她也听过,女子生产就是过鬼门关,所以她才紧张啊。 这般焦急的等待持续了接近两个时辰,最后在一声啼哭声中结束。 这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把所有人都解救了,丰子越再顾不得,直接冲进了产房,那些什么忌讳都抛到脑后了。 “恭喜,生了个小公子!恭喜恭喜!” 可怜的孩子,爹把他给忘了,就顾着看娘亲去了,稳婆抱着孩子出来尴尬笑着祝贺。 这孩子给谁? 不过里头的夫人正是福气,头一次见着这么心疼妻子的郎君,遇上这样的男人,受些罪也值得。 初雪上前一把接过,“师兄你快看,好小啊!赏,桃儿,快赏,都赏,让人去锦家报喜。” 初雪看着手里软软的一团实在是高兴,虽然皱皱巴巴的,看不出像谁。 云银玲看着赶紧抢着抱了过去,“六丫头,孩子不是这样抱的,要像这样,学这些,以后可是要当娘的人,真好看,眉眼像五公子,这嘴唇下颚像五夫人,真俊!” “俊?!姑姑,这哪瞧得出像谁啊?” 初雪一脸兴奋的看着,话也是实诚,惹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你懂什么,这怎么看不出来来?” “眼睛都没睁开呢!”初雪又补了一句,两人有说有笑,都是高兴。 原来她这么稀罕孩子,梅时九一旁看着,心里也高兴,但是想得更多,他想着他们的孩子会像谁,可一想到她生孩子也要这般遭罪,他就打怵。 “这孩子两个时辰就生出来了,是个不折腾娘的,头一胎能这么顺的可不多,定是个乖巧懂事的。” 稳婆拿了喜钱,不停地说好听话,这一趟可是挣了,主家实在是少见的大方啊。 两个时辰还顺? 梅时九心里越发嘀咕了。 “这么久还算顺利?咱们女人可真难啊。” 初雪也感慨一句。 “侯爷放心,到时候您生孩子的时候也一定顺顺利利。” 稳婆在府上住了几天,大概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道初雪什么身份,也知道她要成亲了,捡着好听的说。 第852章 大婚前夕(1) “锦绣,你看看,这孩子多乖啊,刚生下来的时候皱巴巴的,这就不一样了,姑姑说是长开了,好神奇啊。” 锦绣躺在床上,看着初雪有模有样抱着孩子忍不住微微一笑,她的气色也好多了。 “我娘也说,小孩子生下来都是这样的,我这儿这么多人照顾,你别担心,倒是你自己的婚事,听说盖头才将将绣好,还有两天就大婚来了,你忙你的就是,我也帮不上。” 她大婚,可是不能马虎,太不容易了。 初雪无奈耸肩,“我倒是想忙,可是他们不让我插手,根本用不上我,都替我操完心了,也用不上你,你就好好坐月子吧,听姑姑说,女子坐月子可是十分重要的,马虎不得,若是月子做不好,会留下病根,很难医好的,一辈子的事,得当回事。” 见初雪说得头头是道,锦绣忍不住闷声一笑。 “那你可得记住了,将来自己坐月子的时候用得上。” 初雪一下被噎住了,“我……我还早呢,说你呢,你别打岔。” “哈哈哈,好好,不打岔,你也不早了,马上就成亲了,成亲了,这生孩子不久自然而然了,说不定过不久就有了。” 初雪面色一红,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子。 “初雪,你和九公子走到一起太不容易了,不用旁人说,你们自己也会珍惜,知道你什么都不缺,我前些天给你绣了两个荷包,你一个九公子一个,绣的并蒂莲,我绣工虽然比不得桃儿她们,也是一份美好的祝愿,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锦绣知道,到时候她肯定是没法子去参加大婚,先把东西给初雪,明天晚上,她应就要坐在屋子里等着大家添妆,就要走大婚流程了。 初雪含笑点头收了荷包,大家都带着美好的祝福,她也相信她和师兄会白头偕老幸福美满。 大婚在即,上下忙成一团,虽说上次办过丰子越和锦绣的婚礼,府里的人都有些经验了,但是这次还是不同,客人多了很多,很多细节也不同。 大家都生怕漏了什么,生怕有什么不圆满的,尤其是云银玲,所有的环节都亲自过手,从最开始的请柬,到现在摆桌的彩色,事无巨细,都操心到了,弄是几天都睡不好,心里有事啊。 直到初雪换上了嫁衣,云银玲才稍稍舒了口气。 “姑娘可真好看!” 桃儿看着装扮好的初雪,眼睛都直了,姑娘平日也好看,但是今日格外不同,越发明艳动人。 初雪被大家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 “哟,六小姐害羞了,恭喜六小姐。”李妈妈也在一旁乐得合不融嘴。 云银玲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有种嫁女儿的感觉。 “云先生,今天是好日子,咱们都不哭,你放心,然后初雪既是媳妇也是女儿,我一定会将她当宝贝疙瘩,绝不让她在我们梅家受半点委屈。” 成亲头天晚上,婆母守在身边的可不多见。 梅大夫人一脸欣慰的拉着云银玲的手承诺着,这两个孩子,是世上绝配,儿子死而复生,还能如愿娶到自己中意的姑娘,她都觉得人生圆满,这各宫儿媳妇有情有义,又有大智慧,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是她儿子的福气,也是梅家的福气,也算是自小看着长大,知道她曾经吃过的苦,也知道疼惜。 “瞧瞧,这还没过门,当婆母的疼得不行,等进了门,还不得捧在手心里,我这当干娘的看着也高兴,这辈子,能得这么个女儿,也是夫妻,这嫁妆,肯定少不得,雪丫头,这是给你的嫁妆,知道你不缺好东西,也不缺这点嫁妆,但这是你篱爹爹和干娘的一片心意。” 东篱夫人拿出一个单子,上面秘密写了一串,这真是嫁女儿啊,不是添妆啊。 “干娘,这……这太多了。” 两位长辈是不是把家底都给她了,他们大老远从阮东过来的,应该没带多少东西吧。 “多什么?我们两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女儿出嫁,我们能随便吗?你安心拿着,要是不要,我们可不高兴了,放心,我们留了养老的钱,再说,我们不给你,还能给谁?这里头,有些东西并不值钱,但是对你来说,应是有用……” 东篱夫人也是看着初雪越看越喜欢,这孩子待人真诚,她这一声声篱爹爹,一声声干粮的,可不是瞎喊的,每回见着,总是不放心要让人给把把脉,他们说身体好着她还不信,每次有什么好东西,总惦记着呢,她篱爹爹喜欢下棋,她就寻了东南夏凉的玉做成来了棋盘棋子,知道她想念家乡的口味,她便悄悄寻了阮东的厨子,不远千里请来,这些心意,都藏在不经意间的举动里,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和侯爷都感受的到。 她一大堆事要忙个,却能记着这些,那是因为真心记着他们。 “收下吧,这是长辈的一份心意。” 梅老太君一旁看着道了句,活到这岁数,还有什么看不通透的,这是真心疼爱,那就得受着这份心意。 初雪小心翼翼收着交给桃儿,叮嘱让她收好。 “谢谢干粮干爹,放心,我一定会幸福的。” “嗯,这是自然,我们可都看着呢。” 东篱夫人满眼笑意,打心眼里高兴。 “好孩子,你记着,往后,你们两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用顾虑太多,你们两都是好孩子,不管你们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梅家的人,不管遇上什么事,你始终记得,你身后还有个梅家,便是帮不上,也能陪着你一路风雨。” 老太君一声吉服,也是满心欢喜,这一天,他们可算等到了,她相信,这两个孩子是有后福的。 “嗯,记下了。” 今天的初雪看着格外乖巧,因为她知道,她和师兄成亲,太多人为他们高兴,这已经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婚礼那么简单了,是大家的期盼。 “时辰还早,你要不要歇会儿?明儿一天,新娘子有得累呢,饿不饿,吃点东西?” 大家都在屋里陪着,都在等着 “大家都休息休息,不光是我累,这样大家都要跟着累,明天还有好多事要靠大家呢。” 第853章 叮嘱(2) “怎么样,紧张吗?” 初雪那边一屋子女眷,梅时九这边也是一群人。 丰子越看着精神抖擞的梅时九,虽然面容相对陌生,但是大家都能感受的到,他就是梅时九,他真的回来的,得知消息的时候,他难以形容心中的欢喜。 “还好!” 梅时九故作镇定。 这也不用迎亲,就在府上,这等待反而游戏急人。 “真的还好?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可是过来人,别装了,这又不丢人,哪有新郎官不紧张的,你要娶的,可是大昊的金玉侯,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我可跟你说,咱们熟归熟,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让他再伤心难过,不管什么缘由,我这个当哥哥的都不会放过你。” 丰子越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说得十分认真。 梅时九认真点头。 他知道,丰子越并非不信他,而是以她家人的身份再跟他就交代。 都知道初雪的嫁妆惊人,但是梅家的聘礼也值得说道,虽梅家是书香个门 在聘礼上,梅家可是不含糊。 “时九,你想好了吗?这次回到永安城,除了到那边办一场婚礼外,皇上和天亲王恐怕也在等一个答案。” 虽然恢复了身份,但是皇上并没有动他的官职,说真的,这一点,他还是挺佩服当今天子,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但是他猜想的到,像梅时九这样的人才,皇上和天亲王还是会想尽办法留他在朝的,只是现在尚未开口,也知道他和初雪大婚的事,不想在这时候让他们想这些吧。 “你觉得呢?” 抛开过去那些身份,他们两个也是好友,以后更是亲人。 此刻他们就是以好友的身份在聊。 “虽大昊一统三年额,但我知道,还是有些人心坎上过不去,背地里了卖我的不少,但是你看看现如今的天下,虽还不到盛世,但是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能看到的,百姓安居,便也没什么不能背负的,你满腹才华,也只有朝堂才是你的用武之地,你之才可造福百姓,朝堂才是你最合适的地方。” 丰子越的意思梅时九明白来了。 其实这件事,他自恢复记忆之后就一直在琢磨,他也没那么矫情,怎么就会怎么做,一直没说这个话题,就是因为暂时还没去想这些,他也算是劫后余生,这段时间,他做的给更多的是陪伴,陪家人,陪她。 “时九,别有什么负担,也别多想,就像你之前说的,顺心而已,好了,不说这些,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大婚,明日,你们两就成亲了,看着你们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一定要好好珍惜啊,希望多年以后,咱们还能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一定可以。” 梅时九笑了笑,其实有些话也想跟他聊聊,但是今日不合适,后面有的是机会。 他知道,丰子越并不想留在永安城,但是他和东篱先生一样,都离不了永安城,而他们两,虽然面上个都闲散在家,但是依然有许多细微末节的牵扯,初雪跟他说,这三年,有不少前朝旧臣暗中联系过丰子越,有些还见过,无非就是腹壁的想法,东篱那边也是一样的情况,他们既要安抚住这些人,又要稳住局势防着朝廷起疑心,其实也挺难的,那些人有什么想法,其实朝廷未必会太过在意,但是他们的一举一动,则关系到那些人的性命。 皇权更替,重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真正的安稳,是很多人的努力,且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 他们两要真正归于平静,起码还得要五年之久。 “时九啊,初雪这丫头,你是了解的,她便是成了亲,也不可能安居后院,她的身份也是特殊,以后这路,你们两要一起好好相扶到老啊。” 方源突然走了过来,语重心长对梅时九说着。 梅时九知道这是长辈的期盼,也是叮嘱,赶紧点头,方老前辈可是十分宝贝他的徒儿。 “时九都记下了。” 方源点了点头,“走,到院子里走走,反正大家都睡不着,这明日你们就大婚,永安城那一场,老夫就不去了,等你们明日成亲,我与你们的先生商量过了,打算回去了,年纪着实大了,以后怕是难得再像现在这样说走就走,不能随时出远门了,看看还有几年活头,就过几年安生日子,你们要好好过日子啊。” 老人家心里自然不舍得,但是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日子,他们这些老人也有老人家要过的日子,反正不是太远,他们总会在戍城和永安城来回,到时候路过去看看他们就行。 他最近感觉身体不胜从前了,都说窥探天机太多不长寿,他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是老天爷恩赐了,他瞒着叟和,偷偷为这两个孩子卜了一卦,可是卦象他却看不懂,而他此生的最后一卦,竟是看不懂搞…窥探不出天机了。 也说明,他已经不嫩再测天象了。 “前辈放心,我们都会好好过日子,您和先生既然商量好了,到时候咱们就一块儿过去。” 反正他们也要去永安城,也就是这几天,现在工事进展顺利,这里也都安顿妥帖了,反正有人负责,不怕出事。 没想到方源却摆了摆手。 “你们去你们的,不用管我们,这天气刚刚好,不冷不热,路上风光也好,我们打算边走边看,不一定走管道,走走停停的。” 梅时九和丰子越对望一眼,两位老人都是随行之人,这是商量好了,不打算去参加永安城的婚礼了,那就随他们,他们高兴就好。 “好,那你们路上一定小心。” “嗯,你们也别耽搁,明日大婚之后,休息一天就启程吧。” 方源说着已经到了屋外,背着手抬头望天,以后这片星空就只是星空了。 他最后一次夜观天象来看,帝星怕是要陨落了,他们早些过去也好,至于婚礼…未必能如期举行。 当然,天象难测,一切都说不好啊。 那些个事,他也操心不上,也无需操心,一切皆有定数。 第854章 成亲了(1) 整个戍城都知道今天这场喜事,到处张灯结彩的。 一大早,不少人就开始聚集在侯府门口,听说今儿女侯爷大婚,会发很多喜钱。 百姓们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他们这儿是封地,而这封底的主人是个女侯爷,有些人还见过,一时间,各种版本的传言满天飞。 “怎么弄这么大阵仗,外头围了那么多百姓,赶紧跟良叔说一声,让他安排人去看着些,千万注意安全,喜钱别撒了,哄抢之下怕出事,不是备了许多西饼什么的,你让常寿赶紧张罗人包一些,到时候在门口发,西饼喜钱一起发,乱来不排队的不给。” 初雪听桃儿说外头的热闹,心里只有担心。 这大婚是喜事,可千万别闹出事来。 “小姐安心,九公子早就想到了,您就放心吧,良书和阿庆早就带人在外头维护秩序了,客人们也都早早到了,小姐今儿就安心当新娘子吧,有这么多人在呢,今儿您可少操些心。” 桃儿仔细检查初雪的装扮,生怕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梅老太君他们都去前头等着呢,就等吉时了。 “桃儿说得没错,你这丫头,就爱操心,这些事都有人管,姑姑看看…” 云银玲也在一旁帮腔,生怕有一点不完美的地方。 初雪无奈一笑乖乖点头,“好,今儿我就不操心了,什么都不管,姑姑,桃儿,你们别再看了,再看也就这样,也开不出儿来,你们也放心,一切都妥当了。” 初雪也被她们的仔细弄服了,这隔一会儿就上下打量一圈,她从昨儿个晚上到现在就坐在这任由她们折腾,连门都没出过,还能有什么不妥的,是要看看她脸上还有哪个汗毛没拔光吗? 说起这个,她就觉得脸蛋疼。 这女人收拾起来,真的有些遭罪啊。 还有这凤冠,重得很… “嗯,吉时也差不多了,再差什么也来不及了,盖头呢?拿来。” 云银玲满意点头,她是想让她的六丫头有一个完美的婚礼,女人,一辈子就这儿一次,绝对不能委屈了,尤其是她的六丫头。 “姑姑,等会儿吧,出去的时候再盖。”这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好吧,那姑姑正好跟你说几句话,桃儿,你们先到外头等着。” 有些话,她们姑娘家的不便听,倒不是别的。 桃儿和其他人心领神会退了出去,听说女儿家出嫁时,家中长辈是有些私房话要交代的。 “姑姑有什么要紧事?” 初雪一脸纳闷。 “你瞧你,又紧张了不是,说了今天天的事都到不了你这儿,姑姑要跟你说的是…六丫头,这个给你,你回头自己看看。” “什么?” 当云银玲把一本小小的春宫图谱交给她的时候,初雪瞬间一脸通红,手里的东西也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姑姑…”姑姑何时也这般不正经了。 “傻丫头,有什么好羞的,出嫁女子,都会有,若是你娘还在,该是你娘跟你说这些的,你收着,这男女夫妻,阴阳之事也是正常之事,要不哪来的孩子?你们两个可都不小了,历经重重,往后可得好好过日子,姑姑知道,你们会彼此珍惜爱护…初雪,我之前问过吕公子,他说了,你的身子,只要不出什么问题,要孩子是可以的,等你有了孩子,姑姑亲自去照料…” 越说越远了,这就扯到孩子身上了,初雪赶紧插嘴,“姑姑,孩子的事顺其自然,您放心,只要有孩子, “好好,你这丫头,还害羞了,不说不说,那你可答应姑姑了,有孩子 反正还有点时间,云银玲就多问了几句,胖人家嫁姑娘,那都是哭哭啼啼的,他们不需要,因为这两个孩子会幸福的,而且,他们家六丫头便是嫁了,也随时可以见。 “师兄的意思,早些过去,我也这么想的,可能明天就会动身。” 主要是皇上的事,他们心里多少有些担心,而且师兄刚恢复身份,又与她这个金玉侯成亲了,永安城里,难免有些人多想,加上锦家这次搬迁,他们是时候回永安城一趟。 “这么急…罢了,你们早点过去也好,梅家还有不少人等着见时九呢,这次你们大婚,梅家人也没来全,在家帮着张罗在永安城的婚礼。” “嗯,姑姑不去吗?” “去,当然去,不过要玩几天,到时候我和你姑爹一起过去,这里还得收拾收拾呢,对了,你元真姐姐也在永安城等着你,她有了身孕多有不便所以这次没过来,让你勿怪呢。” “姑姑,说什么呢,她挺着大肚子过来,我还得说她呢。” 云银玲一笑,看着此刻的初雪,抬手轻轻帮初雪扶了下头冠。 “我的六丫头真好看。” “小姐、夫人,吉时到了,喜婆婆来接人了。” 桃儿在外面喊了一句,这吉时可不能耽搁了。 “好,好!快进来帮忙吧。” 初雪赶紧将手里东西胡乱收入袖中,这要是让桃儿他们瞧着,她不得羞死了。 “姑姑给你盖盖头。” 云银玲亲手帮初雪盖上盖头。 梅时九已经在二门等着了,一群人在二门处守着,本想为难一下风华盖世的九公子,奈何谁也没本事拦着,总不好用武力吧,对对子,诗文、猜谜,人家都是出口就来,哎! 这新郎官…二门直接失手。 喜婆婆刚把人迎出门槛,梅时九就到了。 “姑爷这么快就来了,常寿,你们怎么拦门的…” 桃儿一脸笑意开着玩笑,这怕是直接放弃了。 “大家知道我着急娶媳妇儿,都手下留情了。”今日的梅时九也格外不同。 红光满面,一脸喜气,身上的喜服把他衬得更加俊美英气。 “时九,六丫头就交给你了,姑姑祝你们百年好合,去吧,别误了吉时。” 云银玲这个女方长辈也是直率,没有旧的那一套,过多叮嘱也没必要,这两个人还有什么不让人放心的。 “姑姑放心,时九今生定不负她。” “好!” 男儿一诺重千金。 吉时到,喜乐响,爆竹声声。 第855章 祝福不断(2)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拜恩师!” “四拜天地!” 他们的婚礼,多了一拜,恩师席上,叟和和方源端端正正坐着,两位老人也是一身喜气,看着两个孩子眉眼都笑开了。 他们这把年纪,能见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弟子成婚,能不高兴吗? “礼成!送入洞房!” 一声洞房,一片欢腾,门外鞭炮声也想起了,常伯带着人,有序的给来围观道喜的报信分发西饼喜钱,空气都弥漫着喜气。 喜宴开始,抽光交错,难得待着这么一个机会,可是大家都自觉的没有灌梅时九的酒,知道他明日就要启程,最近还在用药,就不欺负他了,反正以后喝酒的机会多呢。 “恭喜恭喜啊。” 一声声恭喜,大家互相道贺。 这两个人成婚,好像真是大家伙共同的喜事。 “同喜同喜,今儿看着这两个孩子一身红妆,老夫这心里别提多高兴。” 梅老太爷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几杯下去就红彤彤了,不过高兴嘛。 “是啊,这两个孩子以后有的是福气,咱们这些老家伙,能看到这一天,也没什么遗憾了。” 叟和也难得多话,旁人上来与他敬酒说话,他也是笑容满面的回应着,今日高朋满座,并没有特意请一些不熟的人,但还是有些人闻讯来了,来者是客,总不好拒之门外。 也是想到了。 “夫人,这下你总算能放心了吧?” 忙活完这场婚礼,看着这热闹场面,楚萧景也有算是安心了,这期间,生怕有什么不妥的,给这场婚礼留下遗憾就不好了。 “辛苦你了,这两个孩子能走到一起实在不容易,咱们都看着过来的,你看看,都替他们高兴呢。” 云银玲都忍不住饮了两杯,没别的,就是高兴。 “夫人,你不胜酒力,别再喝了,高兴咱们留着慢慢喝,回头没事我就陪你小酌几杯,李妈妈,辛苦你照料好夫人,那边还有些客人要去打招呼。” “老爷放心,夫人这儿有奴婢们伺候,夫人也没喝醉无碍的。” 夫人心里有数,这么多客人,她这个女方长辈也得应酬呢。 “你去吧。” 云银玲知道他要去招呼那些生意上的客人。 交代完楚萧景这才过去。 “龙爷,宝东家,你们这大老远赶来,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多多海涵啊。” “哪里话,侯爷和九公子大婚,岂能不来?倒是侯爷,太见外了,这么大的喜事都不通知一声。” 龙爷洋装生气,他怎么可能真的跟当今大昊的金玉侯生气,这不是借着喜气才敢开句玩笑,也是了解初雪的和楚萧景的为人才敢说这话的。 “就是,这么大喜事,侯爷可是太见外了,我们只好不请自来了。”宝荣也起身端起酒杯。 楚萧景赶紧斟满酒杯陪酒,“是你们太客气了,这次在戍城的婚礼,因着大家都比较远,就不想麻烦大家,大家的心意他们都知道的,这永安城还要办一场,喜帖可都送去了的,只是远了些,可能还没到,你们倒是先过来了。” 不是不请,是这戍城之地,确实不太方便,这是封地,而且,确实远了些。 “就说侯爷不能跟咱们客气,这要来,永安城的热闹,咱们肯定也不能缺席!” “那是,生意上,也多亏大家了。” “哪里话,今儿客人多,萧爷不必管咱们,赶紧去忙吧。” 龙爷一饮而尽十分大气。 能把生意做到一定程度的,都不是寻常人啊。 再说,今儿能坐在这儿吃席的,随便一个都不简单,他们还真算不得什么。 “小姐,外头可热闹了,来了好多客人,说是没请自己来的,还好萧爷准备充足。” “嗯,来者是客,都别怠慢了,对了,师兄没喝多吧?” “放心,姑爷…没喝多,大家都知道他今儿要洞房呢,都没舍得灌他的酒,过会儿应该就过来了,小姐要垫吧点吗?” 初雪抬头隔着头纱看了一眼桃儿,“你这丫头,从年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没羞没臊的,改口也是快,这就一口一个姑爷?” “小姐提醒的是,姑爷都叫了,那桃儿也得改口,叫夫人了,可不能再叫小姐了,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与姑爷有情人终成眷属。” 桃儿今儿是真高兴,说话也就没形了,知道初雪也不会怪。 初雪无奈,回身看向圆娘她们。 “你们看看,这丫头是不是被惯的,都敢拿我开玩笑了。”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祝夫人和姑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谁知道大家伙竟同时道喜,一个个都跟着桃儿改口。 初雪见状无奈一笑,“行行,同喜同喜,都有赏,你们自己拿。” 喜袋子早就备好了,怎么可能少了她们的。 大家也就是讨个喜气,主子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们,她们也不至于这么眼皮子浅。 “恭喜侯爷!” 黎莹芯也跟着凑热闹,也是打心眼里祝福,来这儿之后,她发现,不光是她,她身边的人都过得相对自在,比她在黎家的时候自在多了,出门不用再三交代,说话不用那般谨慎小心,女子也能做一些以前她觉着不可能做的事。 而且,她发现,初雪身旁的人都是打心眼里的敬重她,并非她的一些小恩小惠。 跟着她,好似都是心甘情愿。 就连她,这才来多久?也觉着跟着她很好,对外来充满希望,而不是一眼能看到头。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多谢多谢,大家同喜,最近忙,也没顾得上问你,在这儿可都习惯?缺什么别客气,只管跟管事的说,生意的事你也别急,想跟着掌柜门学,等你想清楚,觉着自己合适做哪门生意,到时候再做具体安排。” 初雪大大方方的与对方聊了起来,这些天,还真没顾上好好跟人说说话,毕竟人家也是费劲才得意过来的,不能让人在这儿受委屈吧。 “知道侯爷忙,我在这儿很好,一切都习惯,大家对我也都十分照顾,生意的话不着急…我要学的东西很多。” 如今黎莹说话也没那么紧张了。 “嗯,那就不急,这次我们回永安城,你可要一起回去看看?” 黎莹芯犹豫了下摇了摇头,“不了,家中也不用我操心,我一个女儿家,也帮不上,倒不如在这好好跟着掌柜们学生意经,争取早日帮上侯爷,总不能一直白吃白住吧。” 最后也能开句玩笑了,知道初雪不会介意。 第856章 洞房(1) “闹洞房啰!” 梅时九迈进洞房的那一刻,外头凑热闹的人也开始起哄。 “新郎挑盖头了,快让我们看看新娘子今天有多美。” 也就今天这样的场合,大家能闹一闹这两个人。 梅时九虽然没喝多,但也染了酒气,今天他这个新郎官自然是高兴,还有些莫名的激动,他终于和她成亲了。 颤抖着手总目睽睽之下挑开了初雪的盖头,初雪也难得一脸羞红,被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侯爷害羞啰。” 有人开始起哄,初雪的脸越发红了,但还是大大方方坐在那里任人打量。 “生、红枣,早生贵子!” 喜婆婆在床上扔着生和红枣,嘴里还念念有词。 “恭喜恭喜,早生贵子!”立刻有人附和着一声声道喜,喜婆婆又笑着把两人的衣角系在了一起,“二位新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借着是交杯酒。 这下桃儿她们都跟着起哄了。 梅时九和初雪一起饮酒无数次,但是这一次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双手交缠,一饮而尽,一旁围观的众人开始鼓掌。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你们现在悠着点,尤其是那些没成亲的,这两位到时候要闹你们的洞房,你们确定受得住?” 丰子越看这这一幕,心里无比欣慰,也不忍然大家伙太多打扰,今天是他们的好日子,就让他们好好互诉衷肠吧,他也着急回去看孩子呢。 大家心里也都有个度,差不多热闹过就行了。 门关上,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师兄,半个忙,这凤冠实在是太重了。” 她脖子有些承受不住了,初雪转动脖子,梅时九含笑上前,一脸温柔的帮着把凤冠摘下。 “这么重,待了这么久,脖子酸不酸。” 说着直接上手帮着揉了起来。 这动作自然的,初雪面色微微一红,“不用管,一会儿就好了。” “咱们现在是夫妻,之前都不害羞,现在怎么反而羞红了?” “师兄,有你这样的吗?”还笑话起她来了,从前怎不知是这样的。 “先吃点东西?把嫁衣脱了吧,今儿天气暖和,这一身穿着是不是不太舒服。” 梅时九说得自然,说完就转身吩咐外头的人送点吃的进来,长夜漫漫,不着急,知道她这一天当是没吃什么东西,饿坏了心疼。 “姑爷,吃的早就备好了,今儿个奴婢就不在跟前伺候了,有劳姑爷。” 桃儿俏皮的将东西放下,正好看到初雪再脱嫁衣,面色一红赶紧退出去将门带好,站在门口会心一笑转身而去。 “我来帮你!” 看初雪半天还没脱掉繁琐的嫁衣,梅时九要上去帮忙,初雪连忙摇头,“不用,快好了。” 梅时九笑着没动,帮着把碗筷布好等着。 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开,她也有这样的一面,而她的这一面,只有他一个人看得到,何其有幸啊。 “呼~好了。” 终于脱掉了身上的嫁衣,里面的里衣还是挺严实的,初雪也没觉得尴尬,可是她起身放嫁衣的时候,一样东西掉落在地上,她一时没察觉,梅时九上前帮着捡起,看到时一脸通红,初雪这才反应过来,瞬间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那个…那个…是姑姑给的,你…快给我。” 初雪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姑姑啊…也怪至今,忘了这东西,刚才没收起来。 “哦…你饿了吧,快去吃些东西。” 梅时九知道她窘迫,也不好一直拿着,赶紧还给了初雪,初雪立刻收起丢到一旁的箱子里,这脸算是丢尽了,佯装镇定往桌子边坐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也的确是饿了。 可一想到一会儿的洞房,难免不自在啊。 “慢一点,都是你的,别噎着,来,喝点汤。” 梅时九很快调整过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听说出嫁时,女方长辈都会给一本,其实他也有… 不过他的是丰子越那家伙给的。 “咳!嗯,师兄在前头也没好好吃吧,你也吃点的,这才天黑没一会儿…” “是啊,一夜挺长的。”所以不急一时。 初雪莫名尴尬,干脆不说话埋头吃。 可是总有吃完的时候,外头也不进来收拾,就怕打扰他们。 “累不累?要不要歇着?” “还好!”初雪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气氛莫名就变了。 梅时九转身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坛子酒来。 “若是不那么累,那就喝一杯,这是姑姑给我的,说是她给你酿的,都藏了好几年了,就等着你出嫁的时候给你喝。” “姑姑酿的?” 初雪眼睛立刻落在酒坛子上,也没那么尴尬了。 梅时九笑着点头,酒坛子打开,酒香四溢。 “好香啊!这好像雪酿,但又有些不一样,快倒上尝尝。” “是雪酿,只是姑姑改良了方子,特意为你出嫁准备的,肯定是不一样的,别急,看你这谗样。”梅时九满脸宠溺,这般喜欢酒,看来以后他也可以琢磨琢磨,亲手为她酿酒,闲暇时光,便可小酌一杯,这般日子定是极好。 “嗯,这味道好醇厚啊,是雪酿,但是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雪酿,我怎么就没有姑姑这等巧思啊。” “你就不用去琢磨这些了,以后我给你酿酒。” 初雪喝了两口酒,人也放松了很多,也不那么尴尬了,“那以后我的口腹之欲就拜托师兄了。” “还叫师兄,是不是要改口了。” 气氛很好,梅时九也说得自然。 初雪定睛望着对方,突然一笑叫了声,“夫君!”她的夫君,她也有家了,以后他们共命运,他们彼此会是成为对方最亲近的人。 “夫人!往后余生,还请多多指教。” “嗯!”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不只是气氛恰当好,还是什么,梅时九自然而然将人抱了起来。 “夫人,该休息了。” 他们可以一同研究那册子上的东西,不过,他们两个这般聪明,应是能无师自通。 初雪环着梅时九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口,“还好你还在。”否则她的后半辈子,总有个地方是填补不好的。 梅时九的手一紧,低头将人轻轻放在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下,手却一直没有松开,“对不起,以后我会一直在。” 当两片柔软的唇覆盖在一起,他们的世界此刻只剩下彼此。 第857章 遥祝(2) “他们是今日大婚吧,那两人的婚礼应是热闹。” 永安城皇宫里,在吕文郁的医治下,金赞礼明显看着气色好了不少。 但是也只是面上的改善,实质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便是吕文郁一时也没想出什么可行的治疗手法。 这也是吕文郁 但是当初梅时九的头伤,他总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可是皇上的病,他真的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这些日子,金绝天留在宫里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个时辰,金绝天还在宫里,这会儿吕文郁刚把完脉。 “是啊,今日戍城应该很热闹。” 金绝天低头说了句,她成亲了,与她心心念念的师兄,以后定会幸福吧,他们也是天生一对。 “错过他们的婚礼,吕朗中是不是也觉得遗憾?” 吕文郁没想到他们聊天会提及自己,安静规矩回话,“回皇上,病人为重,没关系,他们很快就会到永安城来举办婚礼,到时候还请皇上准假。” “这是自然,对了,他们在永安城的婚礼是哪天来着,应该是定下了吧。” “定下了,请帖本王已经收到了,是下月二十,估摸着这两天就要动身过来了,但是他们这一路同行的人会比较多,可能到永安城的时间会相对晚一点。” 金绝天默默数了下日子,想着他们可能就是提前几天到,听说这般都有人安排,根本不用他们操心。 “哟,请帖给天亲王了,那你这贺礼准备好了吗?朕当初可是听说世亲王妃给备了嫁妆呢。” 也是他们金家女子出嫁,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他也得准备一份贺礼才是,对贺礼,得好好琢磨一下,这贺礼还不能太随意,送什么比较合适呢? “母妃的确是备了些嫁妆,我这儿也备了贺礼。” “嗯,到时候可得好好热闹一下,若是身体允许,到时候朕还想亲自去道贺。” 金赞礼不是开玩笑,他是真像亲自去看看热闹,他也许久没出宫了。 金绝天和吕文郁都愣了下,皇上若是去,到时候这场面还得了。 “皇上,这次主办是梅家,到时候您若是去…” 金绝天隐晦提醒,那阵仗就大了,到时候这场婚礼怕是一时不太好安排了,皇上都去了,朝中大臣闻讯不得够赶过去,到时候梅家压力怕是会有些大啊。 虽说梅家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但是… 金赞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抬手轻摆,“放心,朕就是一说,未必能去,这身子…也就是看着还行了,再说,就是朕真的要去,也不能这样去啊,朕就私访,到时候不声张就是,好了,还有这些天呢,到时候再说。” 金绝天点点头不再劝,知道皇上也是想出宫看看,行吧,到时候若是可以,就随他转转。 “这段时间,朝政都辛苦你了,你这个辅政大臣也是压力很大吧,朝中最近是不是有一些非议?” 虽说他最近政事放下了很多,但不表示不关心朝堂上下的事,自然也听了一些闲言碎语,他也是该着手做一些安排了,这皇位,他是该为禅位的事做铺垫了,不能让金绝天到时候太难了。 “皇上多虑了,没那些事,对了,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地方官员回来,臣想着,地方远近不同,不能让一些臣子一直在城里等着,就分批述职吧,明儿就是 两人聊着政务,吕文郁立刻知味退了出去。 吕文郁退出之后回到自己房间,还破天荒让车前陪着自己喝酒,宫中本事不能随意饮酒的,但是他例外,皇上许了他很多特权,小酌两杯没关系。 “公子今日可是碰上什么开心的事?” 难得公子想喝酒。 “是啊,有喜事啊,你忘了,今儿是九公子和初雪大婚的日子,咱们不能到场祝贺,就在这儿遥祝吧。” 车前目色微微一变,随后笑着举起酒杯,“公子说的是,没能参加他们两位的婚礼,咱们在这儿遥祝,不过公子也别遗憾,过些天就在永安城办婚礼,这一场咱们应该能去的,公子,皇上会让出宫吗?” 车前笑说着,心里却莫名有些酸楚。 “嗯,刚才跟皇上说了,到时候会让我去。”说不定皇上也会去。 “那就好,到时候一定热闹,公子,咱们干杯。” 两本碰杯,心里装着祝福,还有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情绪。 “这个吕文郁,不光是医术了得,还是个剔透的人啊,可惜,他一心医术,无心朝政之事,要不,朝中又能多一个可用之人。” 说完正事,金赞礼突然将话题扯到吕文郁身上。 “皇上给就别想了,当初我就是这般想的,金玉侯直接一句话就让臣打消念头了,人各有志,吕文郁一心医术,也是造福于人,他想医行天下呢。” “哈哈哈,没错,人各有志,医行天下也是大志啊,他会是一个好朗中的,绝天,有些事不能强求,他已经尽力了,朕看得出来,不行就别勉强来了,这些天,我这身体状态好多了,说明他的确是医术高明,但是…” 这郎中也不是神仙,也有他们力所不及的时候,若是给太多压力,也是勉强了。 “皇上…他不是说了吗?再试试。” 这些话,金绝天说得有些有气无力,其实,吕文郁跟他说再试试的时候,他也有些心灰意冷了。 “好了,那就再试试,至少他的药方子,让朕看着气色不错,也觉着舒服些,没那么多不适了,对了,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怎么样,要不要朕给你保媒,还是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人选已经定了,就差个流程,这金玉侯都成亲了,他也的抓紧了,主要是他怕他身体真的打撑住了,有些事,能尽早做打算的就尽早做打算,他也安心些。 “一切就让皇上做主吧,本王的确到了成亲的时候,要不臣的母妃也要天天围着我唠叨了。” “哈哈哈,难怪天亲王天天躲在宫里不回去,有一半原因也是因为你母妃吧,这当长辈的,大概都是如此,好,这件事朕来安排,你等着当新郎吧。” 第858章 出宫(1) “天亲王?” 没想到这个时辰,金绝天还会找自己,吕文郁颇有些意外。 “吕公子在喝酒?倒是打扰了。” 车前赶紧起来让开,他们只是小酌几杯,应该没事吧。 “王爷若是不嫌弃,可要坐下喝一杯?” 吕文郁倒是没那么紧张,天亲王来寻他,无非是为了皇上的事。 金绝天也不客气,就在刚才车前的位置上坐下。 吕文郁顺手给对方倒了一杯酒跟着坐下,“王爷,借献佛了,请。” 酒是宫里的酒,地方也是是。 “来,一起喝一杯,今日是他们大喜之日,咱们不能到场祝贺,就在这儿喝一杯也一样。” 金绝天仿佛也看出了吕文郁的心思,这是在这儿举杯遥祝呢,其实人这一生能有一两个这样的知己,也是幸事啊。 他身边的人很多,忠于他,愿意为他舍去性命的人也有,可是与知己终究是不太一样的。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天亲王不提皇上,吕文郁也就不多言,只当是来喝杯酒。 但是酒杯放下,金绝天就开口了。 “文郁,不介意我这般喊你吧。”总觉得喊一声吕公子太过陌生,他们也算是相识这么久了。 这个温润如玉的吕文郁,的确挺让人喜欢。 “王爷看得起,是文郁之幸。”直呼其名,便是当成朋友对待。 吕文郁也很识相,立刻就以名字自称,而不再是草民。 真是个通透的,一点都不别扭,难怪能梅时九和初雪相处的那么好。 “那以后就喊你文郁了,听金玉侯说,你原本是打算他们大婚之后就去远行行医的,本王却把你带到了这儿,这一住,不知道要多久,本王知道,这宫里不如外面自在,平日也无趣,但是没法子,皇上这边离不得人,这宫里太医不少,医术却没有吕公子精湛啊。” 说起来,金绝天心里却是有些觉得对不住吕文郁,但他还是要把人留在皇宫。 吕文郁也是心知肚明,皇上的安慰对天亲王对大昊来说,都是大事。 “王爷多虑了,医者行医不问病人是谁,皇上而今是我的病人,文郁既然来了,定会尽心尽力,宫中太医各有所长,都是医术了得的前辈,只是文郁喜欢钻研一些稀奇之药…只是…文郁有些话也想跟天亲王说说。” 金绝天抬手,“直说无妨。” 吕文郁点了点头,或许他的话有些不中听,但还是要说。 “王爷,郎中治病救人是理所应当的事,但是我们郎中不是神仙,世上疑难杂症有太多是我们至今都束手无策的,所以王爷要有个心理准备,皇上的毒,文郁至今都毫无头绪,虽然有制毒的方子,也试着调配出了同样的毒药,但是解药…这个方子,目前来看,是无解。” 他必须把最糟糕的情况告诉对方,好让对方心里有个准备不要抱太大希望,也是希望他们早做准备。 金绝天听着果然脸色不好。 轻声一叹让青岁到外面盯着。 “你放心,只管放心大胆试着治,皇上他是豁达通透的人,不会无端牵连于你,他……心里早有准备,他都有意放你出宫了,是本王没同意,一是你在这儿,皇上的状态看着好些,二是本王还是希望你能想想办法,不管如何,总得试试,实在是不行,也是尽力了。” 哪怕是希望渺茫,他也不想放弃。 吕文郁听懂了,最坏的结果,皇上已经做好了准备,天亲王心里也清楚,可能他们已经在为这个结果做准备了。 其实,天亲王被封为摄政王,他就大概猜到皇上的想法。 皇上想禅让皇位给天亲王,虽说他只一心医药之事,但是住在皇宫里,难免会听得一些风吹草动的声音,皇上没有子嗣,这个时候突然封摄政王,又让天亲王开始代为处理一些重要的政务,时常留天亲王在皇宫,知晓皇上病情的他来说,实在是不难猜。 吕文郁点了点头,“文郁明白了,王爷放心,文郁也会继续尽心照料皇上,另外,文郁有一事相求。” “你只管说。” 天亲王十分大气抬手。 “王爷,文郁想见见写这方子的人,与对方聊聊这里面几位特殊药材的药性和产地,另外,对方能写出这方子,定是对这些药材的药性极为了解,文郁看看能不能从中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既说了要尽力,那自然是要尽力的,不是忽悠。 若要说最直接的,那就是黎瑶芯了,黎瑶芯现在虽然没死,但是近乎疯癫状态,青岁用了各种方法,还是没能从她嘴里套出话来,而他也猜测到,黎瑶芯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可能压根就不知道怎么破解她自己的下的药,她当初害皇上的时候,就算计好了要他的命,所以,就没想过解法,若是真的有解法,他相信吕文郁和黎丰年不可能这样一筹莫展,他们的医术摆在这儿。 而黎瑶芯现在的疯疯癫癫,他也看得出是装的,这样的人有多可怕? 他至今还留她一命,就是想让她看看,即便皇上真的有事,大昊也完不了。 “王爷若是为难便算了。” 见金绝天不做声,以为他为难。 “倒不是,这样,你随我出宫一趟,我带你去见他。” 离开这么一会儿应该没关系。 还是去找黎丰年吧,希望他们能聊出些有用的东西来,能有奇迹发生。 连夜带着吕文郁出宫,皇上也知道,倒也没拦着,他明白,不到最后一刻,金绝天都不可能放弃的。 天亲王大晚上传自己过去,黎丰年吓得不轻,生怕是大祸临头。 最近黎家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全家上下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什么时候就大祸临头,真的是吃不好睡不好,家中出事,宫中娘娘被杀,在朝的被罢官,日子也是一落千丈,走哪里都抬不起头,所以都大门几乎都是关着的,整个黎家犹如寒冬。 “草民叩见王爷,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黎丰年年纪一大把了,看着消瘦了不少,再没从前的精神劲,也苍老了,头发几乎全白了。 说话的时候有点不敢看金绝天。 他们现在还能活着,真是皇上天恩了,别人不知道真相,他知道啊! “连夜喊你过来,自是有事,你也别紧张,是有人想与你聊聊那个方子的事,文郁,这位是黎家族长,也精通医术,那方子就是他写的,你有什么想问的,问他就是。” 第859章 尽力而为(2) “王爷,让黎丰年见吕文郁,吕文郁会不会起疑心?” 既然人家聊专业上的事,金绝天也没打算听,主要也听不懂,这儿是他的是书房,他放心的很,正好有些事要处理,他先在旁厅等着。 “你这小子,怎么突然没脑子了,这吕文郁你也看着这么多天了,瞧不出是个极聪明的?怕是早就猜测到事情的大概了,放心,他便是知道也不会出去乱说半句,他们说完了告诉我。” 青岁摸了下鼻子,好像也是,反正跟金玉侯有关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哎,这金玉侯也是够神奇的。 书房正厅里,黎丰年颇为纳闷的看着吕文郁。 金玉侯的人? 他怎么会在这儿,还知道方子的事,对了,他记得这人也是精通医术,莫不是王爷请他来给皇上解毒? 可那毒… “黎族长,打扰了,这个方子,王爷说是您写的,想必您也知道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您是否也替皇上把过脉。” 天亲王能让他与他单独说话,也没有特意交代什么,说明皇上的事,这个黎家族长是知道的。 心里也是暗暗惊了一下。 不能猜测其中的关联,黎家出事他也知道,就这么巧,黎家族长就知道这方子,怕是皇上的毒,与黎家有关,与那个被杀的娘娘有关。 而皇上没有牵连黎家其他人性命,一是不想让此事众人皆知,二是这件事,只与已死的娘娘有关,黎家其他人并没有参与。 “是!吕公子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老夫定是知无不言。” 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这都要命了。 不过这吕文郁年纪轻轻,医术能有多厉害,竟能让天亲王这般信任,不过也说不好,一代更比一代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那文郁就不客气了,皇上是因为服了这方子的汤药,才会导致现在这般,这方子,瞧着是大补,有意身子,固本养气,还能活气血延年益寿,本是极好,只是有几位药的剂量和生熟用法有些问题,所以让这汤药变成了要命的东西,但是这方子我试了很多次,都有些把不准,我点出来,您给看看,是不是这几味药的问题。” 吕文郁十分谦逊,将方子拿出来摊开在桌上,挽袖抬手,指着上面做了记号的药材询问着。 写出这方子的人医术必是十分了得啊,抛开其他,其实吕文郁是真的挺佩服的。 “吕公子果然了得啊,没错,就是这几处出了问题,一处都没错,这本是我黎家祖上流传下来的一个药方,不知吕公子是否知的,我黎家祖上就是行医的…说来惭愧啊,本是良方,却成了害人的毒药,哎!吕公子,这方子的解药,我也在家天天琢磨,但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吕公子可有想法?” 这时候,黎丰年也不矫情,若是这吕公子能调出解药,他一定跪谢,只有皇上性命无忧,黎家上下才能松口气,现在每天都是提心吊胆,虽说皇上现在没有追究黎家其他人,可是皇上若真的出事,难说啊。 毕竟是皇上啊。 “黎族长,这几位药样本的剂量可是这么多?” 吕文郁又在旁边指了指,他都琢磨好多遍了,也在上面做了记录。 黎丰年眼神不太好了,字太小,只能低着头凑近才勉强看清楚,看罢满目震惊点头。 “正是,吕公子年纪轻轻,竟如此了得,了不起啊。” 这倒不是拍马屁的场面话,是真话。 他竟然将这方子的真正用药的剂量琢磨出来了,看来私下真的没少琢磨,这可不是一遍两遍就能试出来的,这个年纪,医术已经如此厉害了,将来必成大器啊。 “黎族长过誉,只是试药试得多,又有方子,黎族长,我现在就是对这几位改变剂量的药有些不解之处想要请教,这几位药都是平日里十分少见的,一般都用不到,其中这两位更是少见,且有很多种,产地不同,相对药效也就有些诧异,还有,产地不同的药,在炮制方法上也各有不同,黎族长可知道,这两种药的具体产地?” 万物相生相克,这些药的产地附近,肯定有与之药性向左的东西,这也是解药的关键,解毒之药,一般都是从这个基本点出发去调配寻找解药。 虽说他现在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是身为医者,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轻易放弃,总要尝试所有的可能才甘心。 “这两种…” 黎丰年又开始细细看了起来,也在努力想着。 因为同样精通医术,所以对吕文郁说的话是理解的,知道他的意思,倒是不难沟通。 “的确,有很多药性类似的药材,产地不同,炮制方法不同,用法也不同,有时候可互通,有时候却背道而驰,这两味…吕公子,我年纪大了,一时想不起,但是这方子家中有详解,将每一种药材的产地药性都写的清楚,我这就回去取,可能要耽搁一些时间。” 吕文郁一听连忙点头,“如此甚好,不过不急,回头黎族长取了直接给王爷就是,我不能出宫太久,一会就要回宫,我还有几个问题要请教黎族长,这药,我试着用调整的剂量熬了,也试过,发现两服药下去,身体就有感觉……” 试药? 他竟然自己试药了,若是药的剂量不对,这就是毒啊,他就不怕吗? 不过还好,这汤药便是毒,吃一两次也无大碍。 吕文郁细细说着,黎丰年则认真听着,两人一说就是半个时辰过去。 这一趟,吕文郁也没白出来,算是解开心中几个疑惑点,虽然不见得起多大作用,但也算是打开了一个通道。 “王爷不必送了,文郁回宫再琢磨琢磨,劳烦王爷,若是黎族长将东西送来了,还请王爷差人送进宫。” “辛苦你才是,让青岁送你入宫。” 金绝天也不问他们聊出个什么没有,因为不需要问,若有什么,吕文郁一定会及时告知的。 吕文郁离了王府,金绝天一个人坐在书房,久久没有睡意。 “公子,奴才瞧着,王爷和皇上根本不像外头传的那样,明明君臣一心啊。” 回到宫里,天色已经不早了,可是吕文郁依然睡不着,而是反复盯着方子瞧着看着。 车前坐在一旁陪着,随口闲聊。 第860章 双喜(1) “三哥,三嫂,你们的院子已经打扫好了,三哥,你终于回家了!” 梅家几位姑娘都聚齐了,早早就在门口迎着,看到梅时九的时候,一个个眼眶都红了。 还有梅家几位爷和公子,今日梅家的人几乎都到齐了。 梅时九还活着,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喜讯。 虽然梅时九变了模样,可在他们心里,梅时九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没关系,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是的,我回来了,让大家久等了。” “只要人回来,等多久都没关系。” 梅家大爷上前拍着儿子的手臂,这次在永安城的婚宴就是他留在家中张罗准备的,本来作为父亲,他是要去戍城的,但是梅家商量之下,就让他留在这张罗,知道初雪不是在意这些的人,而且,老太爷和老太君都在那边,这一来一回,耽误这么多天时间,怕影响了这边的婚礼。 “三嫂,这一声三嫂,我们可是等很久了,早就想叫了。” 梅芳菲上前挽着初雪的手,十分亲切的说着。 大家也都是一脸笑意,的确是等久了,原本这一对早该在一起的。 他们能修成正果,让很多人都觉得欣慰。 初雪含笑点头,大大方方让桃儿给大家散荷包,这可是改口礼。 “这怎么就在门口发上红包了,先进去。” 老太君乐呵呵的招呼,在众人的拥簇下进了府门。 梅府上下打扫一新,为了这场婚礼,还简单翻新了一下,这么短的时间要做这么多事可是不容易。 知道初雪到永安城肯定有些地方要去打个照面,所以大家只是坐下说了说话,便以舟车劳顿为由散了,反正后面说话的机会多,婚礼也在十天后,还有点时间。 “还以为你们要晚几天回来,这是那边办完事就启程了。” 梅大爷和老太爷书房说着话,婚礼的一些细节还要跟老人家当面说说,若是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赶紧办还来得及。 “他们两着急过来,正好那边暂时也没什么事,就过来了,婚礼可都准备妥帖了,这永安城的婚礼不比戍城随意,咱们这是娶媳妇,按说 老爷子一路上就操心这些事,这永安城的婚礼不能马虎,里头还有很多讲究。 梅大爷赶紧将礼册拿了出来,“这是下贴的名单,初雪那边邀请的,都是按着她提供的名单下的帖子,一个没漏,这是咱们这边要请的人,您老人家特意吩咐的黎家是我亲自去下的帖子,不过…黎家最近出了挺多事,老爷子应该也听了一些风声,不一定会来。” “路上听时九说了一嘴,具体详情不知,想来事情不小,听说赐死的那位娘娘之前十分得宠,突然赐死这里头的事…好在黎家没有因此被株连,不过一个大家世族,这样的打击也很大了,好在命还在,总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管来不来,反正礼数要尽到,毕竟那黎家老爷子对时九有救命之恩,这点咱们得记着。” 梅大爷连连点头,怎么可能不记,救了他儿子的命啊,所以这次去黎家下帖是他亲自去的。 “还有十天,不忙,你再仔细过过,回头我们也帮着看看,嗯,这名单老夫就不细看了,你心里有数的,那两个孩子出去了?” 梅老合上名单问了句,他这一路奔波的,年纪大了,也的确有些累。 “出府了,初雪那孩子毕竟是朝廷的金玉侯,到了永安城,免不得要入宫一趟,还有时九,他现在还挂着朝廷的官职,是派到戍城去办事的,回来也要禀明一声。” 梅老靠着椅子轻轻叹了口气,“时九的事,咱们就不参和了,全看他自己,不管怎么样,咱们都支持。” “儿子明白了,对了爹,你们没回来之前,不少人听闻时九的事登门拜访,这有意无意,都是在探听他以后的打算。” 梅老一听就明白儿子话中深意,起身走动了几步轻轻摇头。 “时九这孩子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又是咱们梅家的人,前大元的大家和朝臣,他的身份颇为特殊,很多人守着气节,不肯入朝参加春试,可大昊立国三年多了,新朝执政如何,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不是说大家不要气节了,可日子还得过,谁家没有老没有小?其实,很多人都是在等一个风向,若是时九留朝,估摸着,三年后的 很多人会试着放下坚持,慢慢开始新的生活,虽然大家在感情上依然有些别扭,可历史的齿轮总是向前推进的,作为大元三朝原来,在他老人家心里,始终有些放不下大元的,年纪也大了,他和儿子这一辈,或许就这样了,但是后生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明白了,爹,您也累了,歇着吧,儿子再去看看。” 梅大爷大概明白老爷子的想法,心里还是赞同孙子留朝的。 金玉侯和梅时九大婚回来,这事早就上书了,所以宫里也等着,这两位回来,肯定要入宫一趟。 “二位新人大喜,没能前去道贺,实在是遗憾,还好你们在永安城要补办一场,这一场可得热闹热闹。”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去凑热闹,不顾永安城这一场,皇上若是不嫌弃,到时候可以喝杯喜酒。” 初雪大胆回话,这臣子请皇上去喝喜酒的,还真没有,主要是没那么大的脸敢开这口,而初雪却说得十分自然。 呼也默默听着看着,好似也习惯了这金玉侯的语出惊人,而皇上,好似也特别纵着这女侯爷,再说,皇上去不去不知道,天亲王肯定要去,这场婚礼的场面早就可以想象啊。 听说,朝中大臣不管是收没收到请柬的,都备了礼,就等着这两位回永安城呢,明儿个起,这去梅府送贺礼的人就会络绎不绝,梅家想小办也不可能了。 “好啊!这杯喜酒,朕可不能错过,正好还有个好消息,咱们天亲王的订婚宴也快了,才说好,日子正在商量。” “天亲王要定亲了?” 初雪一脸惊讶,带着几分笑意看向金绝天。 第861章 他不入朝(2) 天亲王的婚事定了,虽然初雪心里替天亲王高兴,可是高兴的同时,很快就想到了一些事情上。 天亲王的婚事,说了许久了,这突然定下来,还是这么一门亲事,不得不让初雪和梅时九多想。 不过他们倒是心照不宣的没有在这时候说什么。 “九公子!朕真是没想到,这天下还有这等巧合之事,朕早就听天亲王提及过很多次了,之前就一直想见见,但是一直没机会,后来…为此,朕还遗憾了好一阵,没想到黎顺水就是九公子,真是太好了。” 人都来了,这事金赞礼肯定会说说。 梅时九大大方方的起身,“拖皇上洪福,时九被黎老爷子所救,这才捡回一条命。” “是你自己洪福齐天,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看,这不就娶了咱们的金玉侯,瞧瞧,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天造地设啊,你们两个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般美好的事,太难得了,朕也给你们备了一份贺礼,呼也!” 也不用等到婚礼那天了,既然两个人今天都来了,便送与他们。 呼也连忙转身让人去娶,皇上还真不是说说,前几天就备好了,说起这贺礼,皇上可是琢磨了许久,皇上送礼,那是恩赐,哪里想要心思啊,可见金玉侯和这九公子特殊啊。 “皇上,您到时候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金绝天也开口,出口就让大家笑开。 他天亲王竟也是在意这些东西的人?这还没定情就开始打秋风了,不合适吧。 当然,大家也知道他在说笑。 “能少了你的?这样子,莫要叫人看了天亲王的笑话。” “皇上,来了!” 东西很快取来,呼也出声打岔。 东西端上来,整整十个托盘,都用红绸盖着,在金赞礼的示意下,红绸一一揭开,十件贺礼,件件价值不菲,看得议政殿的宫人都忍不住暗暗惊诧,这礼可不是随便赏赐,这……是十分重了。 “皇上,受不起,这太重了。” 梅时九率先开口,都是有眼力的,随便看一眼就能看出大概。 的确是重了。 “皇上,师兄说得对,这太重了,受不起。” 初雪也觉得意外,皇上就算是看得起,赏赐一番已经是十分给脸,毕竟他是一国之君,不管什么赏赐,说出去都是隆恩,可这是货真价实的送礼了,件件贵重,实在是过了,她相信,朝中其他臣子结婚,皇上定不是这样送,都这样,皇上这宫里怕是也留不下什么东西了。 的确是重了,传出去也不好说。 “你们两个就收着吧,不重,取个十全十美的意思,这几件东西,可是朕亲自挑选的,知道你金玉侯好东西多,怎么,看不上?” 皇上都这么说了,初雪能说不收吗? 不收就是看不上啊。 “多谢皇上厚礼!这太贵重了,怕人嫉妒啊。” 初雪调皮说着,梅时九也跟着谢恩,这礼还真是重了,哎! “那就让他们嫉妒去,谁让咱们大昊朝就这么一个女侯爷,朕特殊些对待怎么了?他们一个个大老爷们还能说啥不成?收着就对了,朕这儿都不算啥,听说天亲王王府给备的贺礼才气派呢。” “王爷,别太客气了,到时候还得还礼。” 梅时九一听,赶紧扭头看向金绝天。 梅时九原来也是个秒人啊,金赞礼哈哈一笑,难怪能让金玉侯惦记这么久。 “不是本王备的,先说清楚,是我母妃,再说了,九公子和金玉侯,有什么礼还不上的。”天亲王也跟着一笑。 知道他们会还,但是这份贺礼意义不同。 初雪无奈一笑,“得,我们本想着,回永安城办一场婚礼,是为了弥补一下一些亲朋不能到场的遗憾,这下,怕是要热闹了,回去还有的忙。” 皇上和天亲王要凑热闹,那这热闹就小不了。 “你们两人还有什么场面接不住的,朕听天亲王说了,金玉侯可是运筹帷幄,连朕都算计进去了,朕起初还想着,你那军令状可是随意了,没想到,倒是朕随意了,水利和修路,听说都进展顺利,速度也特别快,周边百姓也是一片赞誉,不但以后能方便生活,这次出工,还获利不少,可真是造福于民了。” “皇上,臣岂敢算计您啊,您是一代明君,明察秋毫。” “瞧瞧,咱们金玉侯这张嘴啊,不光是嘴厉害,处事也是雷厉风行啊,遂州的事,你处理得很果决,差点让那几个混账东西闹出大事来,民愤一起可是难平啊,杀得好,还有梅时九,你提议的地方选拔人才和治理之法,朕与天亲王还有朝臣都商议过了,的确是目前最可行的法子,正好赶上三年述职,就照着你的法子试行一年看看情况,若是可行,以后就按着这个法子来,地方治理,之前的确是疏忽了…” “并非皇上疏忽,而是开国之处,事情太多,处处需要考虑,一时没想到而已。” 梅时九并非拍马屁,实话实说,皇上也是人,便是明君,也难以一下顾及到方方面面,又不是神,再说,国家治理,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大昊这三年,已经很不错了,强过历史上许多刚开国的时候了。 几个人自然而然从家常聊到政事,末了,金赞礼终于将话题引导了梅时九身上。 “梅时九,你之前是以黎顺水的身份参加的春试,如今恢复身份了,虽说是同一个人,但是当初不是失忆吗?这许多事,也许需要重新考量,你的治国理政之才,朕丝毫不怀疑,你这等人才,也正是朝廷求之不得的,朕和天亲王还有朝臣,都是希望你继续留下为朝廷效力,当然,朕还是尊重你的选择,今后,你有何打算,只管明说,无需估计太多。” 金赞礼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也有盘算,这梅时九既是治国之才,还是要想办法将人留下朝中,大昊盛世,需要这样的人。 之前这问题,初雪一直刻意回避,是因为她不想让梅时九去逼着想这些事,久别重逢,她只希望他自在随心就好。 但是… 皇上现在这个情况开口问,师兄也不好不作答吧。 “回皇上,臣之前以黎顺水的身份入朝,而今恢复记忆,有很多不便之处,另外,臣后半辈子,更多的是想陪伴…”梅时九说着看向初雪,他心里已经有想法了。 “皇上,一家有一人在朝,已经差不多了,将来这孩子总要有人照料,家中的事总要有人料理,谁让臣娶的是金玉侯呢!” 皇上和天亲王难道不明白,金玉侯在朝,就等于梅时九在朝。 第862章 夫妻一体(1) 梅时九的决定,初雪都有几分意外,她以为他会留朝的。 不过意外归意外,不管她师兄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且无条件支持。 “那…就可惜了!” 金赞礼沉默片刻轻叹了句,倒是没有当场劝说,知道这样的人说出的话,都是深思熟虑的,绝不是轻易出口的,所以,要改变对方的想法,也绝不是三言两语的事。 梅时九这样的人才,若是不能为朝廷所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微臣承蒙皇上看重,此次回永安城,一是为了婚事,二是面圣辞官,还望皇上应允。” “此事不着急,你们的婚礼还有十天,你们在永安城怎么也得待一阵,辞官一事不着急。” 金绝天赶紧插嘴,他也想着,梅时九就算是要辞官也不会这么快,怎么也得等遂州和戍城的工事完了之后,据他所知,这梅时九可不是个喜欢半途而废的人,再说,这工事可是初雪负责的,他夫人的事,他难道不该不予余力的帮帮? 想到这,金绝天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年头,对啊,如今他们两已经成亲了,他辞官,但是他夫人可还是朝廷的金玉侯,这个金玉侯,可是当初他们了大价钱换来的,不可能轻易让出来,所以,只要金玉侯在朝,他这个九公子又怎么可能真的能与朝堂扯开? 突然明白过来,金绝天低头一笑一改刚才急切劝说的态度。 “罢了,皇上,既然梅公子都这么说了,想必是深思熟虑的,人各有志,他也算是经大难了,想要好好陪陪家人也是人之常情,反正朝廷什么时候都为他闯开大门,皇上就许他辞官,同时给一道圣旨,许他九公子随时可给朝廷建言献策之劝,他的谏书无需层层递交,可直接送到皇上手里,皇上,您看如何?” 金绝天突然改变态度,还帮着劝说让皇上准了梅时九辞官。 看着两人上马车,天亲王这才折身回去,守卫们还是头一次见着天亲王待人这般客气有礼,亲自相送倒不是 “好,随时恭候王爷大驾。” “不巧,文郁出城了,去采药了,不过他留下话了,说是你们在永安城的婚礼,他一定会参加,可能过几日就会回,放心,我青岁亲自跟着,绝不会有事。” 看着他们离开,金赞礼靠着椅子轻轻摇头,嘴里直说着可惜。 说他手握兵权,还把持朝政,都快把皇上架空了。 梅时九轻轻点了初雪的额头,更多的是宠溺。 上了马车,初雪终于忍不住问出声了。 “你啊,天亲王都想明白了,你怎没想明白?” 三人一路聊到到宫门口,初雪他们没有提及皇上的事,天亲王也没有说,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若非情况不好,恐怕也不会封摄政王,本来朝中对天亲王就有些说辞。 当然,这些话,也只是有些人暗中说说,没敢摆到明面上,但是这些声音,初雪和梅时九都能听到一些,更何况皇上和天亲王,在这时候,皇上还下了这样的旨意,可见事情不太好啊。 “金玉侯,九公子,请。” 这说出去,也不怕人说笑吗? 自古不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吗?现在是反过来了吗? 金赞礼看了金绝天一眼,随后重重点头,“好吧,既是如此,那准允了就是,明儿早朝朕就宣布此时,以后要喊一声九公子了。” “好,你与天亲王交接就是,不着急。” 看来,有关天亲王对金玉侯不同是真的,可是金玉侯不是都成亲了吗? 金绝天正好也有话要与他们说,他知道他们两一定会吕文郁的事。 “师兄,真的想好了?” “皇上,时辰不早了,臣与夫君就不打扰皇上了,先行告退。” 果然,出了议政殿没多远,初雪就直言而道。 初雪没做声算是默认了。 “多谢!天亲王客气了。” 初雪笑着回了一句。 “本王就送到这儿,还有些政务要与皇上商量,今日你们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改日,本王再好好找你们聊聊如何?” 初雪见着差不多了,就起身辞别,皇上既然同意了,那师兄就不再是朝臣。 真是的,那九公子当真这般了不得?连他们天亲王都比不上? 听说在戍城已经办了婚礼,在永城的都是 金赞礼心中可惜,但也只能暂时如此,他如今,也的确是没有太多经历去处理这件事,就交给天亲王吧。 梅时九轻轻环着对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休息。 哎,这金玉侯也不是寻常女子,整个大昊,就此一个,能不带一兵一卒诏安水贼的女子啊。 梅时九拱手致谢。 采药? “多谢皇上恩典,草民回去之后便准备交接。” 金赞礼摆手也没有为难。 “好,你们一路赶回来也累了,婚事在即,想必家中还有许多事,就让天亲王送送你们吧。” “想明白?”初雪凝眉沉思。 “不都说了吗?自是想好了,怎么,你也觉得我会留在朝中?” 呼也和宫人们默默低头看着脚尖,这些人在琢磨什么,他们是真看不懂也听不明白。 初雪和梅时九互看了一眼,他们自然是相信天亲王,只是真巧了,还以为回来能见着,能问问情况呢,他们总不好问天亲王,刚才瞧着,皇上气色倒是还不错,看不出个什么不妥,他们毕竟不懂医术。 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升官发财,可眼前这位却要年岁轻轻就辞官回去陪媳妇。 “王爷,我们刚回来,想见见文郁,不知可方便?” “好吧,就怕他再错过这次婚礼,那就等他回来再说,这些天,有劳王爷照顾他了。” “金玉侯这是什么话,人是本王请来的,自然要照顾好,否则本王可没法跟二位交代,此次二位大婚,道一声迟来的恭喜!” “对啊,金玉侯!” 金玉侯三个字说得稍微重一些,一语惊醒梦中人,初雪抬头看着梅时九的侧颜,微微一笑摇头,“真是的,以后我这个金玉侯又要多一番传说了。” “对,咱们家以后是女主外,男主内,以后还请夫人多担待,对了,你不是答应我,改后喊夫君吗?怎就是不记得。” “习惯了嘛!!好了好了,夫君,慢慢改,你这辞官以后,本侯觉得,本侯的担子更重了啊。” 一个人等于两个人在朝堂发声。 第863章 希望(2) “摄政王,你刚才怎么也不劝劝,哎,不过这样的人一旦下了决心,怕是劝说也没用,看来要徐徐图之了,这等人才,不能就这样错过了,可惜大了。” 金绝天折身回来,金赞礼就在那等着。 “不可惜,也不用劝,皇上,您难道忘了,他如今和金玉侯可是夫妻,夫妻一体,金玉侯在朝,难道他能袖手旁观,以后咱们只管用金玉侯就是,有这个金玉侯在,就不愁九公子不出力。” 金绝天直接说明,金赞礼眉头一挑,一拍大腿笑开了。 “朕怎么就没想着这一点,他们两夫妻可不是寻常夫妻,夫妻一体,到时候金玉侯的事就是梅时九的事,金玉侯在朝,就等于梅时九在朝,这可好了,大昊是一个侯位,两位良才,值啊!” 这会儿,金赞礼再不说当初那道圣旨荒唐了。 金玉侯可不必朝中任何男儿差,甚至比他们都强。 “所以,他要辞官就由他,这样也好,一个金玉侯已经够了,若是他在朝,皇上有待如何封赏?这官职可不好安排,他这也是为皇上,为朝廷着想,官职低了不可思,他毕竟是前大元的九公子,若是高了,这一个侯爷,一个高官,这夫妻两在朝中可就成为别人眼中钉了,虽然他们都配得上,可免不得朝中有些个眼红嫉妒的,到时候时不时整出些事来,他们倒是有应付的能力,就怕为难的是皇上了。” “朕倒是为难不了多久……” 察觉自己说话不对,金赞礼及时打住,呼也一惊,立刻就将宫人都遣散了。 他会尽力做好一个夫君,但是更多的,怕是对方求不得,同理,他也不会对对方有过多的奢求,只要对方当好他的王妃就好。 就算那两位旧主没有其他想法,难保有些人有那等执念,暗中推波助澜,说不定就被逼到一定份上了,到时候不得不陷进去,所以,凡事都掐在苗头里,这样才能无后顾之忧。 “知道了,皇上放心,进了我天亲王府的门,就是我金绝天的人,不管如何,绝不会委屈了人家。” “这就对了,不管是什么缘分,都是缘分,咱们这样的出身,这婚事本就不可能随心所欲,能娶到个可心的,那是天大的机缘,若不能,举案齐眉也是极好。” 毕竟他是天亲王,多少女子魂牵梦绕之人,这样的夫婿,怎可能只求一个两相安好。 “这就好!” 可是他这般想,人家却未必啊。 不是说他疑心重,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他要顾虑的是江山,容不得半点错。 “与你担心的事有关,皇上看来是真的打算禅让皇位给天亲王了,最近做的事,都是在为这件事做铺垫,包括这门亲事,这个宁家,我倒是知道一点,在原阮东,也是权贵之家,家风十分不错,算是难得的文武之家,家中能文能武,人才辈出,但是为人处世十分低调,在阮东被攻的时候,也是一门好几位上了前线,朝中还有人效力,听说,当时国库空虚,宁家还变卖了家产资助…” “皇上,不能这般说,吕文郁还在努力,不管如何,您要待着希望,大昊需要您,臣等也需要您。” “想知道为什么吗?” 其实,这次戍城的婚事,他这个皇帝也和三年前五公子那场婚事一样,也有了提心吊胆的,还好没事。 天亲王的婚事,梅时九和初雪回去之后也忍不住闲说了几句。 梅时九坐在一旁含笑问着。 “今儿也不早了,该处理的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你也回去歇着吧,你的婚事,虽说不用你太操心,有人帮你操持,但是你好歹也过问一下,虽说这门婚事,怎么说都是人家高攀,可以后毕竟是你的王妃,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莫要亏了人家。” 他当然明白,因为这桩婚事是皇上帮他挑的,皇上是生怕他心里不痛快,怕他这辈子不如意,但是皇上也说了,他们这样的出身,这婚事,本就难得圆满,那就尽可能举案齐眉,实在不行,那也修个两不亏欠吧。 初雪突然觉得,这大家世族的掌舵者,难当啊。 “皇上放心,没有异动,也都回来了。” 这天下之主,可没那么好当,金绝天比任何人都明白。 初雪皱眉摇头,“一时还没想清楚,主要是对这个宁家不太了解,所以一时间难以做判断。” 初雪听得认真,这般说了,这宁家倒是真的不错了,可是这样的人家,一般都是所谓的硬骨头,是绝不可能轻易屈服的,怎会这么早就入了大昊朝? “哦,我想起来了,之前宫宴上,干娘给我引荐过一位宁夫人,应该就是这个宁家了。” “大家世族,还真的听不容易的。” 金绝天看着金赞礼没做声,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去吧。”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放心,朕倒也没到那自暴自弃的程度,只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免得到了时候生出许多情绪来…梅时九辞官的事,你拟个说辞,明日朝堂之上宣布吧,至于地方治理的事,你就按着咱们先前商量的来办,对了,这次…他们都回来了吧。” 还不到松懈的时候,为大昊安危,该盯着的还是要盯着,毕竟是江山啊。 “臣告退。” “宁家,这我倒是不太了解,回头问问干爹,他定是清楚的,都以为天亲王的婚事,应是会在前波罗的贵族中寻一家,倒是没想到,皇上会给他指了这么一门亲事。” “能屈能伸,才更了不得,宁家人有风骨,却更懂得取舍,若是此时不入朝,便失了先机,世家难成啊,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开国时入朝,可后面入朝,是不一样的,而且,在宁家人看来,他们在故国有难时,做到了问心无愧,那现在,他们也一样,无愧为天。” “可不,宁家这门亲事选的好,大昊有这样一位皇上,将来盛世不愁,这门婚事可是方方面面都考虑了,足可见皇上的眼见,远见,还有他的谋略,以及对朝中臣子的熟悉。” 梅时九此时是有几分真心佩服了,的确是了不起。 “是啊,的确是位明君,希望不要是咱们想的那样,希望吕文郁能有法子…” 一切往好的方面想吧,为了这天下盛世。 第864章 她的背后(1) “辞官了?” “是,祖父很意外?” 再次回到梅家,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却让梅时九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祖父的书房他来过无数次,故地重游,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的确有些,你这孩子,心里有大义,也不是拘小节的,你如今在朝,祖父本想着你会顺势留在朝堂,不过不管你如何选择,祖父都支持你,你总归有自己的想法,那今后你有何打算?” “暂时还没想那么远,历经生死,现在我只想着先好好陪陪家人,其他的,都不急,一辈子且长呢,锦家不是有开学堂的想法吗?到时候若是没事,我便去当个教书先生也不错啊,估摸着学堂不在遂州就在戍城。” “好,你想干什么都成,锦家开学堂的事,看来十有八九能成?” 这可是一桩大好事啊。 梅老现在也不多想了,孙儿活着,他好似也看开了许多事,年纪也一大把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活的,以后啊,他就过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吧。 丰子越笑说着。 “时九啊,你如今身份恢复了,难免会有些人有想法,其实这些年,私下找老夫的人不少,恐怕五公子那边也有,这看似平静的表面,实则还是有些暗流涌动的,听说军中也有一些不太安定的因素,祖父知你当初的选择是为了什么,也知你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但是有时候,这人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或许可以好好跟初雪这孩子聊聊。” “五哥,你就不想锦绣和儿子?” “怎么?不放心你爹爹替你张罗啊,放心,这点事你爹办得好。” “应该差不多,到时候祖父可以去看看,应该很多人都想看看,锦家的确有些传奇色彩。” “知道了,回头我跟你爹说说,无妨,来就来吧,咱们梅家也不是没招待过天子,如今侯爷都娶了,还怕啥?” “孙儿明白了,回头找个时间,我会好好跟她聊聊,不过祖父放心,她便是再胆大妄为,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至于那些有心之人,更不可能借她之手做成什么事,她的脾气性子,祖父应该也知道几分,而且,她聪慧过人,一般人还真打不了她的主意。” 老人家拿着棋子愣了下,那岂不是整个朝堂都得请? 这… 这事梅时九还真说不好,他是猜测的。 “不好说。” “九公子死而复生,大家来瞧个稀奇也正常,加上你们大婚,正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啊。” 梅时九起身拿了棋盘陪老人家下棋,知道他祖父可能还有些话要对他说。 梅时九辞官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或许是他老人家多虑,但是他也是朝堂上见过许多世面的人了,还是能看出一些蹊跷来的。 那丫头盘算的有点大啊,若是有一天她真做出什么事来,他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 “这席位怕是不够啊。”老人家犯难了,这梅府虽然不小,但是这样估算,那是真的摆不下了。 梅老落子点头,“老夫明白了,而今你们是夫妻,夫妻一体,定要好好过日子,白头偕老。” “知道了祖父。” “总算是清净了,虽然想到了,但还是夸张了些。” “若是有机会,定要去看看的,来,咱们下盘棋,咱们祖孙,许久没下棋了。”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老人家心里明镜似的。 老爷子到底什么意思? 梅时九眉头微微皱起,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梅家也都客客气气的接待,但是梅时九和初雪却几乎没露面,未免麻烦,两人干脆住到初雪的府上去了。 “不行的话,到时候就吃流席吧,旁的百姓家酒席摆不下,会往街上摆…” 老爷子也难得开了句玩笑,梅时九跟着一笑,就是阵仗太大,怕是又要惹得一阵说道了,不过他们两人好像被说道的也不少了,不差这一次。 “这…皇上有几成可能会来?”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头疼啊。 “对了祖父,婚宴恐怕府里还得再琢磨琢磨准备准备。” 真如梅老爷子预料的一样,自从梅时九回府,梅家的门口都快被人踏破了,之前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人家,突然都冒出来了,打的都是道喜的由头。 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怎会不珍惜。 “好!” 但是他了解初雪,她断然不会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来,他也相信,她和自己一样,希望这世间安泰百姓安居。 也只能这样了。 梅老看着棋盘笑了笑,“老夫多想倒是没什么,就怕宫里那位多想,朝中的人多想,她的身份本来就敏感,行事…你也知道,并非不好,但而今已经是太平世道,她所作所为,难免有人时刻盯着,就怕稍有不妥被人抓住把柄。” 老爷子的话让梅时九心头一惊。 “不是,我与初雪昨日入宫,听皇上的意思,说不定他会来,便是皇上不来,天亲王肯定会到,而且皇上昨儿赏了那么多东西,朝中大臣听得风声,必会登门,说不定现在就有人上门,到时候不管认识不认识,人家送了礼,总不好不请一下。” 梅老拿着棋子坐下,看着棋盘好一会儿才开口,“老夫虽然这些年不问窗外事,但是多少还是能听到一些风声,就拿最近一次,她去平乱的事来说,听说私下与那个水贼头领关系不错,而那些水贼,原先可是大元的水兵,因为一些原因成了水贼,而她诏安之后,让朝堂将他们安顿到军中去了…还有她之前在西北收服的那些山贼,这些年,数字翻了几倍,说是跑生意,可据祖父所指,她管这些人,行的可都是军中那些手段,另外,戍城的地理位置,你仔细琢磨过没有?” “她想开办易市,戍城的确是个绝佳的地方,等到路通了,哪里将来必然繁华,祖父,您别多想。” “祖父,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她都有点想那个小东西了,但是锦绣还没出月子,小家伙太小,就没跟着一起来,她五哥又不能离开永安城太久,只能暂时一家分开了。 “想有什么用。” “五哥,你若是真的不想住在永安城,那就不住了。” 初雪一脸认真,丰子越眉头一动,随后一笑,“你又不是个糊涂的,这等话先别说了。”他是想不住就不住的吗? 第865章 筹码(2) “你要入宫?” “恩,有点事想求皇上。” 夜深人静,夫妻二人送的丰子越离开,再次坐在从前坐的地方喝酒。 感觉一下子回到了那时候。 “初雪,从我恢复记忆到现在,有些事,咱们一直没有好好聊聊,今日索性都没睡意,咱们说说。” 梅时九给初雪倒了杯酒,“最后一杯,后面给你煮茶。” 初雪无奈一笑,桃儿这丫头以后可轻松了,多了个管她的。 “好!” 来日方长,反正这酒没人跟她抢。 “不是对皇上,是对大昊,你舍得?”这些东西,她可以跟皇上做更好的交易。 初雪不知该回什么,一个好字她相信身旁的人懂。 不经意说出来的心里话,让梅时九突的心疼。 初雪起身背着手,傲娇的抬着下巴,“算是吧,我这人就是这样,手里不握着点东西,总不安心,或许是小时候无依无靠惯了。” 只要不逼她,她就不会乱来。 哪有面上看的这般轻松。 “好,以后有夫君,我可高枕无忧。” “究竟是什么东西,不禁有些好奇了。” “放心,他们懂得,有需要一定会说,这阵仗,梅家还是应付的来的,你放心吧,你既然决定入宫,想必这桩生意还是有些把握,我就不过多问了。” 皇上应该不会接。 “夫君!” “明白了,对你来说,他们最重要。” 梅时九点了点头,“夜深了,去歇着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支持,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的筹码应该不止这些吧,你之前留这些是防着,以防万一,难道以后就不怕了,说吧,是不是有新的筹码了?” “师兄,你是怕我为难皇上?你放心,不会的,我还想安生过日子呢,再说,皇上如今这情况,多多少少,也有点于心不忍,师兄别忘了,我除了是大昊的金玉侯,还是个生意人,我呢,说是求皇上,其实是跟皇上谈交易去的。” 梅时九听得这话也踏实了,他信她。 “师兄不问,但还是不放心吧,告诉你也无妨,咱们是夫妻,没什么说不得,你还记得你留下的东西吗,让转交给大昊天子的,那本书,我把兵器编有意留下了,那会儿谁也不知道将来是个什么情形,总要有点准备,这几年,皇上一定是心痒痒,应该也暗中让人在我戍城找过,他或许没想到,东西我就藏在这永安城,就藏在天子脚下,在这屋里的书房里。” 梅时九听罢无奈一笑,也就她想得出来,还真是她做得出来的事,“这生意,光是兵器谱恐怕不够吧。” “恩,师兄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是,这些年,我的确是做了些事,不过那都是为了自保,毕竟人心隔肚皮,史书上血的教训那么多,总要为自己和身边的人做些准备,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用不上,但是有备无患,你放心,我不会乱来。” 她曾经对自己说过,这辈子,不去依靠任何人,要成为自己的依靠,不去寄希望于任何人,可若是师兄,她愿意试着去依靠去依赖,她相信,他们会成为彼此的依靠。 他会努力成为她的依靠。 “师兄,你知道我要去求什么对吧。” “矿山,大昊现在国土所及之处,都有详细的舆图,除此之外,便是原大元、阮东、波罗之外的一些记载,还有一些舆图,师兄,我已经让人去探寻了,三年,虽然没全证实,但是多少证实了一些,上面所述非虚,你应该知道,这东西对皇上来说有多重要吧。” “哦,不该吃醋吗?” “交易?跟皇上谈交易?”想必筹码不小。 “自然,走,休息去,长辈们可都盼着咱们早些生个孩子给他们带呢。” “何时入宫?”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夫唱妇随,咱们家妇唱夫随也未尝不可啊,不管你要做什么,我总是会站在你身边,我梅时九,已经用一条命对得起我曾经选择的道,下半辈子,我只想真的随心而行,你要做什么,我梅时九陪着就是,一生一世,永不弃。” 上前拉着初雪的手,将人带入怀中,“以后,有我。” 梅时九帮着倒了一杯茶,日后,陪她饮酒喝茶,陪她谈天说地,陪她慢慢变老。 “明日早朝之后,对了,我让常寿他们帮着爹娘他们准备婚礼,怕忙不过来,你也跟家里说一声,缺什么只管开口,反正都是一家人,不用太过算的清楚。” 梅时九听着突然泛酸,“天亲王倒是信任你,明知东西在你手上,竟是这般信你。” 所以这桩生意,她算是胜券在握。 “好,好,夫君!” “师兄,我若是真要造反呢?” 初雪突然调皮的问了句。 梅时九点了点头,不由想起老爷子跟他说的话,心里竟也有些隐隐担心,她还真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主。 没想到梅时九突然这么大方承认,倒是让初雪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自然不够,我也是生意人,肯定得算计好筹码,有件事,夫君或许不知,当年世亲王到了大元,去了靖和锦家,与我…娘还有些交集,世亲王去锦家的目的,是为了一样东西,锦家有许多传闻,其中有一个传闻,说是得锦家相助能得天下,世亲王便是为了这话去的吧,锦家的确有一样东西……如今这样东西在我手上,皇上是否知晓我不知道,但是天亲王一直是知道的。” “不,你们对我来说,都重要。” 没想到梅时九会突然这般认真跟她说这些话,初雪怔怔望着。 “夫君,你又酸了,天亲王确实比我想的要…有度量一些,这几年,竟是一句都没问,或许也知道,便是问了也没用,我是不可能轻易交出来的,如今嘛,为了五哥和篱爹爹的自由,给就给吧,这个筹码肯定是够了。” 一生一世,永不弃! “好!” “没什么舍不得的,五哥其实早就不想留在永安城了,他是可以悄悄走,但是他走不了,我知道,他背后一直有些大元旧臣在活动,篱爹爹也一样,他们这三年,其实很难。” “夫君,你可是谦谦君子,怎的……” “人之常情啊!” 初雪竟无力反驳,又见识到了这人的另一面,独属于她的另一面。 第866章 补礼(1) 翌日,初雪独自入宫。 去的稍微早了点,到了宫里大殿那边还没散朝。 “真是巧,本宫做了点吃的给皇上送来,竟碰上金玉侯了,听闻金玉侯大婚,恭喜恭喜。” 多喜皇后算是一位十分低调的皇后了。 尤其是在最强对手出事之后依然能稳住不露声色,这就说明皇后不简单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谢娘娘吉言。” 多喜眯眼笑开,一脸和气招呼初雪在偏殿坐等,议政殿,皇上不在,或是没有皇上的准许,就是她这个皇后也不能轻易踏足,每次进去也只是停留片刻不敢多待。 “金玉侯今日进宫可是寻皇上有事?” 若是旁的女子,皇后娘娘断不会这么问,这话就有问题了,可是金玉侯不同啊,她是女子不假,可她也是大昊的金玉侯。 “正是,有件事找皇上商议,娘娘气色真好。” 这女儿家聊些什么,初雪还真是没太多研究,反正就是想到什么看到什么说什么,平日她跟锦绣他们也是这般说话,只是自在些,毕竟人家是皇后说白了,就是不熟,也没有太深入的话题可聊。 如今这位皇后的后位应该算是稳固了,瑶妃出事,这后宫应该没人跟她大斗了。 她也应该能压住场面了。 多喜抬手摸了下脸,“最近睡得还算不错,看着可能水色是好些,对了,金玉侯在永安城的婚礼本宫不便去,让娘家人给备了一份贺礼,到时候凑个热闹添个喜。” 本不用特意说,这不正好碰上了,那还是要提一句的。 这金玉侯可不是普通人。 初雪受宠若惊。 “这如何使得,怎能惊动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客气了。” 说起来,确实没有任何交情,要说赏赐,皇上已经赏过了,皇后实在没必要单独赏,天亲王也就罢了,到时会还能还,这皇上和皇后的礼可怎么还,她这人呢,不熟的人,真的不想欠太多人情,尤其是后宫的女人,她实在不想有太多牵连,虽说这位皇后看上去不是那般难缠难打教导的。 “金玉侯这是什么话,你可是咱们大昊的金玉侯,有什么使不得,应当的。” 皇后笑呵呵的说着,心里暗叹,皇上和天亲王都使得,更何况她这个皇后,她这不过是添个喜,送什么其实不重要。 “那臣就谢过皇后娘娘了。” 初雪正儿八经起身行礼,这礼可能还不上,谢肯定要谢。 “不用不用,你们大婚想必热闹,可惜本宫不便去凑这热闹…” 可别,现在都有些七上八下了,到时候皇后娘娘再去…不过还真有可能啊,皇上若是去,搞不好会带皇后?也说不好。 “皇后要去凑什么热闹?” 正说着话,金赞礼走了进来。 宫人没通报,必是收了他的指示,皇后和初雪赶紧起来行礼。 皇上怎么亲自到偏殿来了,让人来传个话就是。 “朕听得金玉侯入宫,赶紧过来瞧瞧。” 这话说得,初雪着实受不住,这不是消遣她吗?她一个臣子,哪里敢劳动皇上亲自过来,应是她过去见皇上才是。 “都起来吧。” 皇后这才规矩起身,这是就在偏殿说话还是? 没得到皇上的示意,她也不敢坐下。 “皇上,臣无召入宫,是有事想和皇上商量,来的早了些,皇上还未下朝臣便在这儿等着,正好碰上皇后娘娘闲聊了几句。” 初雪一派松弛的态度,看得皇后不由暗暗羡慕,也不禁思索起来,这天底下的女子,怕也只有金玉侯在皇上面前能这般泰然自若吧。 “金玉侯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金赞礼笑了笑。 “皇上这话倒是没错,这儿还真是三宝殿!” “你哟。” 皇上轻笑了一句,说完看向皇后,“皇后可有事?” “回皇上,臣妾听闻皇上这两日吃口不好,特意询问了太医,做了些开胃的小点心送来。” 好似她们后宫女子,也只能做这些,不像金玉侯,是来找皇上商量事的。 后宫女子的首要职责就是伺候好皇上。 “皇后有心了,东西交给呼也吧,晚些朕再吃,现在也不饿,朕和金玉侯说事去,晚些朕处理完政务再去看皇后。” “是,那臣妾先行告退。” 皇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因为对方是皇上,她便是有话也要放在心里。 金赞礼点头抬脚而去,初雪朝皇后行礼之后便跟上了。 看着就这般随意跟着皇后进入议政殿的初雪,皇后站在走廊回望了一会儿。 女子,若是能活得像金玉侯这般,一生也是精彩。 不过,这世上,又有几个金玉侯啊。 听说,她的夫君是她的师兄,与她琴瑟和鸣,是一对佳偶,她的人生,真的与众不同,不过她也相信,这些背后,定也有旁人看不到的艰辛与付出,不光是看到的光鲜亮丽。 “娘娘,这金玉侯当真是与众不同,在咱们大昊,可是独一份啊。” 皇后的贴身宫婢忍不住羡慕了一句。 皇后低头一笑漫步前行,“不光是大昊,史上怕也没几个这样的女子,走吧。” 金玉侯的确是不同的,寻常女子,有几个能经得住诱惑?所谓情深,又经得起多少考验?那个九公子出事,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可她却始终没有忘记对方,更没有试图另寻依靠,即便是像天亲王那样的男子,她都未曾动摇分毫,所以有时候羡慕别人的时候,可以试着想想,换位思考,又有几人能做到这般呢? 羡慕不来的。 “金玉侯进宫所谓何事?” 金赞礼是真没想到初雪会突然入宫,不免好奇她入宫的目的,这女子,打了这么多次交代,大概也知道一些她的脾气,若没大事,不会进宫的。 “的确有件事,想单独与皇上商量商量。” 呼也一听离开低头垂首等着皇上示下。 若是旁的女子这么说是不妥,金玉侯吗…好像挺正常的。 不会让人乱想。 “都下去吧。” 呼也领命带着宫人齐齐离开。 “说吧。” 金赞礼越发好奇。 “皇上,那臣就开门见山了,皇上可记得当初让天亲王帮送给皇上的开国之礼?” 这话一出口,金赞礼忍不住挑眉。 “自然,那份大礼,深得朕心。” 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缺憾,金玉侯今日入宫,莫非是来弥补当初的缺憾? 第867章 问题不大(2) “皇上,当初那份大礼有些缺失,并不完整,臣心里一直有些遗憾,还好师兄…问过之后,才找到缺失的兵器篇,今日臣特意给带来了,还请皇上过目,如此,这份礼也算是完整了。” 初雪说着从袖中拿出兵器篇。 就这般奉到金赞礼面前。 至于她的说辞,他信不信不重要。 看到初雪递上的东西,金赞礼要说不激动是假的,但是…更多的是纳闷。 这东西,他暗暗让人寻了,但是找不到,知道在她手里跑不了,却也没有一个好借口要,毕竟,他这个皇帝还算是要脸的。 她今日突然将这东西送到他面前,他竟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收。 “皇上,您过目。” 不是想了挺久吗?这送到面前了,怎么还不要了? 这是不好意思? 不应该啊。 “朕是真有些意外了,朕看看。” 金赞礼还是接了,不管她今日送这东西的目的是什么,这东西,他早就想要了,至于她的目的,她一定会说,且等着就是,她也算是有分寸的,总不至于太过,到时候见招拆招啊。 接过之后激动翻开,刚翻开两页,金赞礼的目光就被黏住了,难怪,难怪她将这东西扣留了三年,这上面的东西,真的是价值连城啊,她今儿入宫的目的恐怕不小。 不过不管目的如何,这东西到了他手里,绝没有还回去的道理,她应该明白才是。 他也不怕她给假东西,虽说世上只有这一篇兵器篇,却不表示无从考证真伪。 “皇上,还好我家夫君恢复记忆,要不真是可惜您说是不,臣耐不住好奇,略微翻看了几页,大为震撼啊,只是,这兵器篇中,有些兵器实在太过凶悍霸道,不宜用在战场之上,皇上,有些东西,有,便可震慑敌军!” 初雪说得有些隐晦,但是她相信皇上听得明白。 这兵器篇里的兵器,有些不宜投入批量生产,到时候会成为隐患,皇上能管一代,却不能左右下一代,这些东西杀伤力太大,若是用在战场上,真就血流成河了。 但是,有这兵器篇,对强军来说,绝对有巨大好处。 “金玉侯思虑周到,没错,这些东西,有些个实在是…”太恐怖了。 她当初没给他,或许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再次刷新认知,一个女子,能看到这些长远的东西,的确是少见啊。 “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金赞礼干脆自己先开口,说着将东西细细收了起来,不着急看。 “皇上,您这话说的,微臣送这个来,可不是来求赏赐的,皇上,您可知道,世亲王当初到过大元的事?” 初雪突然提及此事,金赞礼心里不免犯嘀咕了。 她今儿进宫到底什么目的,难不成是想要他这个皇上出面,帮她澄清身份证明出身? 这简单啊,这事用不上他,只要跟金绝天说一声,她那个哥哥必是安排的明明白白,连着他这儿的圣旨也能求去的,说起来,真是不由让人惊叹。 这消息要是传开,怕是要引起不小轰动啊。 “好似有这事,怎么?” 金赞礼顺着初雪的话问着。 “皇上,当初世亲王到大元,与锦家有些渊源,他当初到大元,目的之一便是为了寻一样东西,而那东西,就收在锦家,但是天亲王最后却是无功而返,后来兜兜转转的,这东西到了我娘手中,成了我娘的嫁妆,后来…我娘出事,世亲王不知怎么打听到那东西在我娘的嫁妆里,变着法儿把我娘的嫁妆弄到了琼州,为此,臣在战乱时还特意冒险去了一趟琼州,皇上…应该也知道此事的。” 金赞礼没做声,默默听着。 “后来,那东西被臣从王府又带回来了,因为那东西在世亲王手里,也是多年没人解开谜团,等于是无用之物,毕竟是锦家的东西,东西拿回来,臣寻了许多法子,请教了不少了,总算是解开了谜团,知道了那东西真正的用途,东西嘛,的确是好,但还不至于像传闻中那般夸张。” “你说的东西是…” 金赞礼瞬间觉得刚才的兵器篇都不香了。 是他想的那东西吗? 他自然知道世亲王到大元的目的,他父皇跟他说过的,但是这中间的许多事他倒是不知道。 而且,他一直觉得,这种东西,都是传闻中的,未必真的就像说的那样。 可是现在有人跟他说,那东西真的存在,就在她手里,他还是忍不住激动的。 “不知道臣说的和皇上想的是不是一个东西。” “那金玉侯可带来了?” 金绝天一双眼睛都黏在初雪身上了。 初雪从她眼里看出了热切。 “这东西不太好带,所以臣只能说说,皇上听听是不是,这东西呢,其实也不单指一样东西…” 初雪慢慢说来,每说一件,金赞礼的眼睛就睁大几分。 呼也一直守在外头,也不知初雪究竟要和皇上说什么,反正也说了好一会儿了。 金绝天来的时候,门还关着呢。 他下朝之后与六部说点事,中途听得青岁说初雪入宫了,这才赶紧结束了赶过来。 “拜见王爷!” 这是听着消息了?要说天亲王对金玉侯那真是…… 呼也低头行礼。 “金玉侯在里面?” “是,金玉侯有事与皇上商量,让咱们在外头候着。” 没说皇上让的,而是说金玉侯有事,这机灵的。 金绝天目色深深,既是如此,他好似也不好打搅。 可是又有些不放心。 “你通报一声吧。” 这时候若不是天亲王,呼也可不敢胡乱通报。 听得天亲王求见,殿内两人也正好差不多说完了。 金赞礼便开口让进去。 “天亲王!” 初雪起身行了个礼。 该说的都说了,诚意满满,皇上权衡吧,只要皇上点头,她绝不食言,立刻将东西奉上,那些东西,说实话,她留在手里,迟早也是有些烫手的。 “金玉侯今日竟进宫了,可是有事?” “恩,有点事跟皇上说说,正好说完了,那臣就不打扰天亲王和皇上说正事了,皇上,臣家中还有些事,先行告退。” “好!你先回去吧。” 初雪行礼准备告退,突然又加了句,“皇上,过几天臣的婚礼,皇上若是不忙,便去喝杯喜酒吧,刚才忘了跟皇后娘娘说,皇上若是来,便请娘娘一同吧。” 索性就请了,来不来是另一回事,她话中的深意皇上应该明白,到婚礼那天,是个期限,她等皇上的答复。 她相信问题不大。 至于为何加上皇后,她也不知道,可能是觉得,皇后无意间看着她的眼神吧,是羡慕,并非羡慕其他,而是羡慕她的自在吧。 第868章 皮了(1) “金玉侯今日进宫就是邀请皇上参加喜宴?” 送初雪出宫的,自然还是天亲王。 宫里人现在都见怪不怪了。 “自然不是,本侯刚才说了,跟皇上说点事,怎么,天亲王好奇?” 初雪十分俏皮的逗了一下乐子。 混熟了之后,她真就是个皮的。 可是她这一面,金绝天却十分喜欢,只是面上假装没在意罢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怎么,本王好奇不应该?” “这倒是,本侯进宫,给皇上送两样东西,一样是兵器篇已经给了皇上,另一样暂时不便给,不过也要看皇上要不要,本侯呢,不太方便跟天亲王说,天亲王若是实在好奇,可以去问皇上。” 这东西,暂时还真不能说,虽然她知道天亲王便是知道,也没大碍,毕竟,现在做主的还是皇上,而且,这三年,天亲王应该也看清楚了五哥和篱爹爹的想法,知道他们不会有什么想法。 不过,换位思考,她要是天亲王和皇上,恐怕一时也难做决定,毕竟这事要拿天下安危冒险的。 “兵器篇?” “恩!”另一样东西,天亲王可能猜出几分,想着应该是能猜出几分,不过聪明人都不会去捅破。 金绝天背着手一笑,尽力配合初雪的步伐。 “你收了三年,这时候怎么舍得拿出来,难怪刚才看着皇上眉眼都是喜气。” “皇上惦记很久了吧,真不是我不给,而是时候不到,而且,这兵器篇,现在给皇上,对大昊来说,作用也不大,不过将来不好说,东西也的确是好东西,皇上想要也正常的。” “这些话,也就你敢说,你是越发无法无天了,这天底下就没人治得了你。” 金绝天无奈一笑,笑容藏着几分宠溺。 “天亲王可不能这么说,我虽然是个侯爷,可上头还有皇上,有律法,有苍天,还有天亲王呢,只是本侯呢,行得正走得正,不怕人来治。” 初雪也是一脸笑意,她相信皇上会答应的,到时候,五哥和篱爹爹就真的自由了,寻一地闲云野鹤,或是纵情山水,都好。 “你哟,你和九公子大婚,请了皇上和皇后,场面这么大,若是忙不过来,让人去王府说一声,回头我跟府里交代一声,别客气。” 戍城的错过了,这一场婚礼,他定会当面道贺,贺礼也准备好了。 “多谢王爷,若有需要,一定不客气。” 她琢磨着,可能还真要劳烦一下,皇上皇后来,这场面大了,要考虑的事也多,首当其冲是安全,这永安城,要保障安全,找天亲王是不二人选,城中所有兵马,他都能调动,也还正需要调动。 她和师兄这场婚礼,虽然只是补请一些人,但她还是希望,大喜的日子就欢欢喜喜的,千万别闹出什么不愉快来,到时候就不圆满了。 “王爷,就送到这儿吧,知道王爷贵人事多,初雪就不耽误你了,外头有马车等着,我自己过去就是。” 宫门也没多远了,初雪让金绝天回去,知道这天亲王是个大忙人。 “也不差这几步,本王就当是走走,没有送人送一半的道理,正好跟你说说,文郁快回来了,应该天黑就到了。” “真的?有一阵没见了…” 提及吕文郁,不免想到皇上,初雪脸色笑容也就淡了几分。 “恩,他回来,可能要先进宫一趟,晚些我送他去你那儿。” 他也是刚收到的消息,这不就急着告诉她了,知道他们没见着吕文郁始终不放心。 能让她当成朋友,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多谢王爷,那就有劳了,对了王爷,初雪斗胆问一句,皇上…近来可好?” 本来不该问,也不能问,但是初雪还是问了。 话赶话说到这儿,就有些自然的问出了口。 金绝天微微一愣却没做声,他的沉默,已经是答案了。 初雪心头一震,笑容彻底不见了,情况竟比她想的还要糟糕吗? 两人即便不说话,也不觉尴尬,天亲王在,宫人也不用跟着,而今他是摄政王,这宫里任何一处都可去。 走着走着就到了宫门,金绝天再一次目送初雪上马车,他都不记得这是 罢了,他的婚事已经在准备了,原本这两天就要去下聘了,但是他有意让母妃改了日子,稍等几天吧,她大婚,别抢了风头。 她与梅时九,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就应该事事都圆满才是。 婚礼也不例外,虽然是 “王爷,回吗?” 青岁不在,团儿便跟着伺候,见金绝天站了这么久,忍不住问了句,是回宫还是走? “回!” 兵器篇,不光皇上心心念念,他也想着呢,终于可以一睹为快了。 “人送走了?” 金绝天回来的时候,金赞礼正在等着他,他想看的东西,他也已经摆在了他面前。 “这就是兵器篇?” 金绝天也不客气,看着桌上的东西直接拿起。 “朕可没说让你看啊!” 难得能捉弄一下天亲王,金赞礼十分懂得抓机会。 “皇上,可否借臣一阅?” 金绝天拱手作势请借,可东西却抓在手里。 金赞礼摆手,“罢了罢了,这东西,可是来的不容易,她倒是藏得好,朕前后派了好几拨人都没找到。” 送上门还来得不容易? “什么条件?”想起初雪的性子,金绝天直接开口问了句。 金赞礼不由抬头看着对方,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带着几分探究。 “你倒是了解她啊,她跟你说了什么?刚才路上问了吧。” “皇上不也猜着了,她能说的说了,比如这个,不能说的…一字未提。” 金赞礼哈哈哈一笑。 “还真是她的风格,她今日进宫,是来跟朕做生意的,她给朕两样东西,一件是你手里的兵器篇,另一件,则是当初皇叔到大元来的目的。” 金绝天并没有太惊讶,其实已经猜测到几分了。 她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不由替她捏把冷汗,还好皇上不是那等疑心重的。 “她要什么?” 竟然跟皇上做生意,这买卖得多大。 “她说,她篱爹爹和五哥在永安城待太久了,想去看看山水赏赏风月。” 金赞礼说出来,就是想听听金绝天的想法。 “什么?” 金绝天真没想到是为了这事。 第869章 锦楼出事?(2) “这个金玉侯,真是从来都没让人失望过,只要出手,必是大事,足够让人惊一惊,瞧瞧,这次就惊到天亲王了。” “皇上!” 金赞礼的玩笑,并没有让天亲王笑出来,这不是小事。 “好了好了,这事你朕该不该答应?” 这天下,以后就是他的,若是他点头,后面若是有麻烦,就该他来应付了,他点头倒是简单,可这里头的事… “皇上,首先,本王相信,她这么做,绝无其他想法,只是想让她在意的两个人过得自在,困在这永安城,的确让他们不自在吧,其次,这件事,那两位未必知道,再次,她这这件事,应该也没跟其他人商量。” 这件事,一看就是冲动而为,或者说是随性而为。 她可知道,若是皇上有旁的心思,她只要跟皇上说了东西在她身上,皇上也好,他也罢,有的是制约她的法子。 而她提出这笔交易,已经是将自己的软肋送到了他们面前。 这是多在意他们,她才能来跟皇上做这样的交易? 金绝天想不出来这世上是否还能有人跟她一样,只要她在意的人,便可不计代价不计得失,什么都舍得。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越陷越深,正是因为这样,就连皇上都对她另眼相待吧,其实,皇上对她的纵容,已经超越了皇上以为的那层关系,皇上欣赏她,还有她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死心塌地的。 “说你了解她,你还真是了解啊,其实,朕也是这么觉得,她对他们倒是真心的好,那些人也是真的护着她,有时候,朕都忍不住有些羡慕,这世上,纯粹的人太少了,那个五公子和东篱侯,这三年看下来,都不是泛泛之辈啊,若非咱们占得先机,这天下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咱们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若是纵虎归山,的确后患无穷,可是这两只虎,已经没有了占山为王的想法,倒也未必不能放。” “但是他们身边,始终有不安分的人,他们两人可以为天下太平不再惦记为王之事,可若是放他们自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真说不好啊,皇上,这件事,臣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了。” 真的是个难题,她也想到了,所以才说等到大婚之日,这是给他们时间,让他们细细想想的。 还真是… “金玉侯还真是个生意人,知道生意大,也不急于求成,把这么大的诱饵抛出来,也不怕被惦记,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天亲王好好想想,朕也琢磨琢磨,既然是生意,总要给个回复。” 金赞礼的态度看着倒是挺松弛的。 “嗯,臣再想想,对了皇上,吕文郁今夜回宫。” 金赞礼眉目微微一动,却是没有太大反应,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金绝天见状也不知说什么好。 他很想抱有希望,但是希望实在渺茫。 这次吕文郁去是去寻药,他说了一对,其实金绝天并没有听得太懂,这隔行如隔山,但是大概知道,他是去尽力试试,不能保证有什么结果,主要是怕他们希望太大最后更加失落吧。 初雪今日入宫,梅时九也回了梅府一趟,之后便回去等着了。 本打算去宫门口接一下的,正好听说锦新程来了,便先回了。 总要有人招待,他现在也是家中男主人。 “二舅怎么来了?” 锦家刚到遂州,最近拜访的很多,他这个家主应该很忙才是,怎么有空来永安城。 他们来时,他没说要来啊。 “初雪,有点急事,这才匆匆赶来。” “何事?” 初雪衣服都不换了,直接进屋说话,梅时九也看出程新程有些着急,阿庆说是快马来的。 锦新程也不避着梅时九,现在都是一家人。 “锦楼,有人动锦楼。” “什么?” 梅时九和初雪双双一惊,有人动锦楼。 “二叔你别急,说清楚些,到底怎么回事,锦楼出事了?” 初雪说着示意桃儿去外头守着。 锦新程点头坐下慢慢说了起来,大概是在他们动身来永安城的 之前就有人打锦家八宝塔的主意,当时靖和偏远,现在不一样,总之就是不太放心。 开始没发现异常,一切都正常,但是上上到最上面一层的时候,他发现问题了。 “啊哟,二舅,你这说话吓死人,不就是东西位置稍稍移动了一下,不是什么了不得,兴许是当初搬过来的时候没有完全复原摆放吧。” 就是一个星辰盘的指针反向不对,竟让他吓得快马加鞭赶来告诉她,还说锦楼出事,吓的她都差点出了一身冷汗,她就是知道锦家才到遂州,根基未稳,所以偷偷安排了人在暗中盯着,锦村看似戒备不严,实则是里三层外三层,要动锦家,也没那么容易,更别说锦楼。 “初雪,你不懂,星辰盘对锦家来说意义非凡,那上面的指针不管怎么摆放,永远是指一个方向的,祖上曾留下话来,若是星晨盘有异,锦家就要出大事,从此再不相同。” 还有这种事? 但是初雪一时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这件事究竟有多严重。 “二舅说的可是九宫星辰盘?” 梅时九突然开口问了句,面色却是有些凝重。 “正是。” “师兄知道?”这就有点尴尬了,她这个锦家人都不知道。 梅时九点了点头,“二舅,还是你来跟她仔细说说这个星辰盘的事,你是锦家人,定是比我知道的详细,初雪,你先听听。” 若是传言都是真的,那也难怪锦家主快马赶来了。 这几年,锦家但凡有事,他都习惯了找初雪商量。 “二舅你说。” 初雪忍不住有些好奇了,锦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真多,每一样东西还带着些传奇色彩,难怪那么多人,想动锦家却又不冒然出手,锦家,到底有多少神奇的东西,她其实到现在都没太弄明白。 “九宫星辰盘,是锦家 第870章 批命(1) “什么意思,星辰盘的指针若是动了,就说明锦家要出大事?哪方面的大事?” 锦新程摇头,“一千多年前的事了,一代代口口相传,传了三十几代,其实,具体的内容,恐怕早就有了偏差,但有一点不会错,那就是九宫星辰盘动了,锦家就要出山了。” “啊?” 几个意思? 初雪越听越糊涂。 梅时九轻轻补充道:“二舅的意思,锦家要入世了,其实,这倒是与你当初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但是,二舅说得这个出山,意义却还是不同的,锦家出山入世,可不单单是指某一个领域,而是各行各业,你可知道,为何一直有传言说得锦家得天下?” 初雪再次摇头,她不知道啊,而且,锦家的各种传言太多了,她都觉得,有可能是锦家偏远,被传偏了。 她说认识的锦家,说知道的锦家,没那么玄乎。 “师兄可能解惑?”她是真的想好好了解一下,心里有时候也挺疑惑的。 “因为现在的锦家,和传闻中的锦家实在不同,现在的锦家与传闻中的锦家想比,应该只是冰山一角,当然,传闻也不知真假,外人更无从知道真假,只是综合一些传闻来看,锦家在隐世之前,涉及各个领域,江湖朝堂,市井山野,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有锦家。” “……” 还是不太明白,反正听着呢,的确和现在的锦家不同,厉害太多,照这么说,锦家想做什么,真能做出些事来。 “九公子的意思,锦家有很多能人,涉及各个领域,也能影响各个领域,若是有心谋划,天下,或许真的可动,锦家隐世之后才关闭八宝塔的, “还有这些个事,还真没听说,那是何时开始关闭八宝塔的?” “ 锦家 “ 初雪眨了眨眼,越听越离谱,还有这种事,难怪有人一直紧盯着锦家不放。 “当然,这些事,外头知道的还真不多,传言都几乎没有,这也是锦楼看了一些东西猜测的,不能确定,但是大概就是这样,所以这次九宫星盘动了,我才着急赶来。” “二舅,你一来就说有人动锦家,就是因为九宫星辰盘动了,你觉得是被人弄的?” “对,因为这九宫星辰盘,千年未动,搬来的时候,我仔细看过,确定和在八宝塔时是一样的。初雪,锦楼开放,到底少了一层保障,锦家锦楼里的东西,尤其是上面几层的东西,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若是破了锦家机关,那锦家守了千年的东西就要败在他们手里,他九泉之下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所以,二舅这次来,是想跟我说一声,你想暂时封楼彻查?” 不就是一个九宫星辰盘至于吗? “对,测查之后,若是确定锦楼没问题,那就要依着祖上的话,让锦家入世了。” …… 初雪再次愣住,原来是这么个想法,证明了没人动锦楼,才能确定九宫星盘的说法,然后就要遵照祖上的话,让锦家入世,这对锦家来说,还真是大事了。 “二舅,你会什么?” 初雪突然问了一句。 她对锦家入世这几个字,多少有些迷糊,或者说,有些迷惑。 “啊?”这突然的一个话题,让锦新程一时没反应过来。 “二舅刚才不是说,这么多年下来,锦家人其实都有传承一些东西,没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技之长吗?” 那二舅的一技之长是什么,她娘的又是什么,莫名好奇。 锦新程面色一变,好似有些尴尬。 “我自小资质一般,但是手还算灵活,眼睛也还算不错,所以只学了一样东西。” “什么?” 梅时九都好奇了,的确很难让人不好奇。 “微雕!” 面对两人的好奇,锦新程缓慢出口。 答案让初雪和梅时九都颇感意外,竟是这个,他们听说过,但是没见识过。 “就是传闻中,能在米粒上刻字的微雕?”而且,听这意思,还是资质愚钝,没得选择,所以才学了这一手。 “是!”多少有点拿不出手,锦新程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娘呢?” 这么说来,她真算不得锦家人,仔细想想,她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实在说不出来,跟她二舅这么一比的话。 她好像什么都学了点,但是没有一样是专攻的,就是学而不精。 说难听点,有点架子了。 “你娘…她可厉害了,她会算命卜卦,而且特别准,但是学这个的,都不能算自己的命数,若是可以,她怎会…” “算命卜卦?” 彻底惊诧到了。 初雪看向梅时九,没听错吧。 梅时九也是一脸讶异,这个他也未曾听闻过,不知先生是否知晓一些。 突然间,初雪想到了一样东西,她娘给大舅的信,被大舅留在祠堂里的东西,她的批命,她娘给她的批命。 瞬间心情异常复杂。 偏这时候,锦家的什么九宫星盘动了。 对了,那个批命!!! “二舅,师兄,你们在这儿等一下。” 初雪提着裙摆急匆匆往她的屋里去,桃儿在门口看着愣了一下追了上去,这是怎么了,难道真出事了? “小姐,您找什么?” 初雪回到屋里,到处翻找,桃儿忍不住问了句,小姐的东西都是她帮着收拾的,要找什么,她可以帮着。 “那个小盒子,就是上次我二舅给我的,说是我娘留的遗物那个小盒子,我收哪里来着。” 因为那批命太特殊,所以她没敢留在戍城,皇上老让人去翻她的府邸,她有什么要藏的,都让人帮着送到这儿来了。 她回来时还看了。 第871章 不多想(2) 桃儿记性好,初雪要收的东西,她都帮着记,哪怕是初雪自己收着的。 “在这儿小姐。” 桃儿指着屋子里的书桌。 桃儿一提醒,初雪立刻想起来了,从书桌的暗格里拿出那个小盒子打开。 将里面的批命又看了一遍。 其实上面的内容,她都差不多能背下来了。 可是刚才突然想到的事,她还是想要再看一遍。 没错,就是九宫。 这批命上,果真是有九宫二字。 九宫一动,天启帝月。 她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九宫一动和锦楼里的九宫又没有关,但是…… 这批命她还是看得懂的。 虽然极其隐晦,但她还是读懂了。 从批命来看,说她的命是帝王之命。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她吓个够呛了。 且不说她是女子,就是这身份,若她还是从前的大元公主也就还能勉强靠一靠,可现在是大昊天下,她若是帝命,那她岂不是要造反? 果然将手里的批命重新装好原位置放好。 不可能,不应该,也不能够。 “桃儿,这东西,看好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 小姐说要藏好的东西,她一定看好了,这暗格里有磷火机关,若是不知道开启的法子乱来,里面的东西就会自动焚毁,而且,这暗格若是不知道位置,面上根本看不出来,表面也摸不出来。 “走吧。” 初雪深吸了口气回到厅堂。 梅时九和锦新程都有些担心,她突然那般着急离开,脸色又那么严肃,连梅时九都没让跟着,能不担心? “初雪?” “师兄,我梅事,就是突然想到一点事。” 千万别去多想,不想。 “二舅,既然祖上有话留下来,那你就照着你想的去做,你现在是锦家家主,有关锦家的事,你大可做主,或是和族中的人商量着来,不过你说的入世,可能我一下还难以完全理解,但是大概知道怎么个情况,无妨,我本来也举得,锦家应该换个样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都没意见。” 锦新程就是太震惊了,当时 或许是因为锦家这几年的事,都是按着她的部署在走,习惯了,虽说他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家主,这个习惯倒是养成了一样。 “好,那我回去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九宫盘动了,锦家肯定是要有些不同的,你在朝,又是金玉侯,你要有个准备。” 多多少少,肯定会有些影响。 “知道了,二舅放心,锦家做任何事,都不必太顾虑我这边,该如何就如何,对了,二舅,若是真的有人动锦楼,一定要查出来,便是真的有人动了,也别因为这样就关了锦楼,当然,这是我个人看法,主要是觉得,那么多好东西,就这么放在里面不见天日,可惜了。” “知道了。” 她可知道,现在锦家的后生晚辈,对她有多敬佩崇拜吗? 虽然他们可能没打过多少交道。 “对了初雪,既然来了,顺道跟你说一句,今年年关,锦家搬迁后 “好啊,那一定得去。” 初雪满口答应,尤其是刚才锦新程说了,锦家人都有一技之长,她是真的想亲眼见识。 “正好,时九和你都是大才,到时候可以帮着瞧瞧,指点指点。” 虽然他们可能都是同辈,就是小也小不了太多,但是他们两人的水平,可不是一般的小辈能比的。 “二舅过奖,指点谈不上,我们夫妻二人是去长见识开眼界的,见见锦家的真才实学。” “哈哈哈,都是一家人了,还说这些。” 锦新程一笑,跟初雪说完,他心里就莫名轻松了。 锦新程并未久留,初雪也没留客,反正在戍城已经参加过婚礼了,这里的热闹不凑也罢,锦家一堆事等着他呢。 “二舅也是,为了这么件事长途奔波一场,连休息都没休息又赶回去,真要觉得有必要告诉我,让人送个话就是,他而今可是真的一家之主。” 送走锦新程,初雪忍不住跟梅时九聊了起来。 梅时九却有不同的想法,“未必就是没必要,初雪,锦家入世,你或许真的想的简单了,当然,我所知也有限,毕竟锦家的事,外人知道的真的不多,也正因为如此,遇上锦家的事真要慎重几分,你想想,一个世家,都隐世了,还能传承千年之久,更奇怪的是,历经了千年,竟然没人能探出多少秘密来,不应该值得深思吗?没错,这几年,你与锦家的接触是多了一些,你还是锦家家主,锦家这几年的大方向都是你定的,但是,你忙的事太多,可能没有静下心来真的去了解锦家,解读锦家,或者说,现在的锦家族人,都未必知晓,锦家最开始,到底有多风光,到底有多能耐。” 梅时九的话,让初雪陷入沉思。 比如她娘会卜卦算命这事,其实对她的启发就挺大的,她肯尼该真的不是太了解锦家,或者说,知道的比较浅显。 二舅刚才说,她娘当初,可能就是帮大舅测算过命数,这才决定嫁入皇宫的。 可她想不通,这里头又能有什么牵连。 “这些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想明白的,若是你真的想了解多一些,或许咱们可以问问先生,不过先生现在应该还在路上,他这一路和方老前辈慢悠悠的走,怕是没那么快到慕山,正好,等咱们婚礼结束,咱们一起去慕山好好陪二老住几天,你看如何?” “好!” 初雪有些恍惚。 “好了好了,不多想了,说说你今天入宫怎么样?你的生意做得如何?” 锦新程的突然到来,让他都没时间问。 说起这事,初雪也算是停止了多想。 “差不多吧,这桩生意,皇上可不亏,师兄别担心,对了,天亲王说,今夜文郁就会回来,不过要先进宫一趟,可能晚些过来。” “总算回来了,这几天没少担心吧。” “好像师兄你不担心一样。” 文郁是他们的挚友,没见着肯定会有些担心的,毕竟他这次看的病人特殊。 “师兄,皇上的情况恐怕不好。” 初雪突然道了句。 昨天点错了,把今天的 第872章 都会如期而至(1) “怎么说?” 梅时九立刻严肃起来,她说不太好,那定是很不好。 “今日跟天亲王聊了几句,从天亲王的口气来判断,应是不好,对了师兄,我今日入宫碰上皇后,估摸着,咱们大婚那天,皇上和皇后应该会来。” 梅时九那日进宫的时候,也瞧出皇上可能要来,“放心,我已经跟祖父他们说了,今日也回去问了下,正在准备着,来便来,无妨的。” 对于初雪改不了口的称呼,梅时九其实根本不在意,只是有时候会逗逗她。 她这一声师兄,其实也叫在他心上。 “还有一件事…” “嗯?”终于要说了? 她入宫之前,他没有过多追问,知道她该说的时候一定会说,所以他在这儿等着。 “师兄,我们大婚之后,五哥和篱爹爹他们可能要离开永安城了。” 梅时九双目睁大了些,定睛看着初雪,眼中之意,他不说,初雪也看得出来,赶紧拉着对方的手坐下,“师兄别紧张,放心,我可没胡来,今日进宫,的确是为了这件事,我知道,五哥和篱爹爹留在永安城,皇上和朝廷都能看着,自然放心几分,这几年,他们两看着无事,但是心里多少都不自在,不是说被人盯着,而是有些人不死心,总想着腹壁,暗中寻了他们不少次,都是昔日旧人,说起来,也是忠心一片,五哥和篱爹爹也不忍看着他们出事,但是时间久了,迟早要出事的,倒不如让他们离开永安城,人生苦短,特别是篱爹爹,他膝下无子,和干娘两人这么多年,也该过过自在日子…” 离了永安城,那些人寻不到人,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安淡了。 而五哥哥和篱爹爹也自在了。 “所以,你今日入宫跟皇上要谈的生意便是这桩生意?” 梅时九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此事重大,可不像她说的这般轻飘飘,知道她要是入宫前告诉他,他肯定要拦着,怎么也要思虑一番再做决定,而她呢,却是比他做事要多了几分率性而为。 “嗯!” 初雪乖巧的看着梅时九。 “你啊,他们都不知道吧,你这要让他们知道,免不得被你吓着,这种事,也就你敢去跟皇上说,若是换成别人,皇上也该多想,这么大一笔生意,你得给得起足够的筹码,我猜测着,就是你说的兵器篇和那东西吧?” 初雪点了点头,“是啊,师兄觉得,皇上会同意吗?” “你都进宫了,那就是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还问我做什么,等大婚那天不就知道答案了。” 梅时九现在知道她为何要邀请皇上他们来了,那天就能得到皇上的答案,而且,这个答案,她心里大概有个数。 她这样做,其实真的很危险,若非是当今皇上,若非有天亲王,他现在就要带着她逃亡了。 “师兄,那些东西,我拿捏一时没事,迟早是要交出去的,留一时是保命的好东西,久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祸害了,倒不如趁着它们还有价值的时候,尽可能的利用,其实我这么做,还有另一层意思,将这些东西给皇上,也是给出了我们的一个态度,皇上是明君,但是他是君王,君心难测,防人之心不可无,可能是我小人了,但是防范未然总是好的。” “你把东西给出去,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咱们这些人,不会有旁的想法,然皇上安心对吧。”初雪想什么,她什么心思,梅时九如何不知。 初雪靠着梅时九轻轻点头。 说到这儿,初雪突然有些出神。 “想什么呢?” 见着初雪好一会儿没动静,梅时九忍不住问了句。 “突然想到锦楼的事,等这边忙完了,咱们回去看看。” “你都不是锦家家主了,自己也说锦家的事让你二舅自己拿主意,怎的,还是不放心吧。” 她啊,就是惦念的多,也不知谁说她寡情的。 “锦楼里的东西都算得上瑰宝,值得世代流传的东西,若是真出什么事,可惜了。” 梅时九拍了拍对方的头,“好,到时候陪你回去看看,刚才看着院子里桂开了,要不要去看看。” “真的,我说怎么闻到一阵桂香呢,不知不觉都要深秋了,走,去看看。” 风雪月,都会如期而至。 两人手拉着手在初雪的小府邸中闲逛。 “这桂树是什么时候栽种的,我记得之前没有啊。” “你随军去西北那年,这桂树可是难长,这都几年了,也就大了没多少,但是桂却一年比一年开得好,现在还有一些苞,等开得正好的时候,让桃儿他们打下来酿桂酒,很好喝。” “不知道的,还以为金玉侯是个酒鬼呢,为什么种它?从前不知道你还喜欢桂。” “有些东西,可能就是会慢慢喜欢吧。” 他去出征的时候,她有一日在城中闲逛,突然味道一阵桂香,然后莫名想起他,那会儿她也不知为何,就让常伯去弄了一颗金桂种在这儿,想着以后师兄回来,他们能坐在这桂树下饮着桂酒,应是特别美好。 如今他们就在这儿,这桂树却是长得有些慢,不过他们岁月且长,以后一定会有树下饮酒的一天。 突然发现,生活多点期许,日子也就有滋有味了。 “这宅子不大,开始只有这一半,后来隔壁一户人家要搬走,我就让常伯买下来打通了,之前皇上说,要在永安城给我设置一个侯府,我没让,我在永安城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弄那么大一个侯府空着没必要,这儿就挺好的,这是我和姑姑崭新人生开始的地方。” 时过境迁,回想过往,初雪心里感慨万千。 当初她和姑姑相依为命,这里有太多回忆,这儿是她的家。 她对家这个字,内心整出,其实一直是渴望的。 “以后有你的地方,就是家,这儿以后就是咱们的家,突然觉得,我梅时九的命的确不错,你看看,娶了个侯爷,还管吃管住,” 梅时九打趣自己,初雪跟着一笑,“那你以后可得好好伺候本侯爷!” “好的,一定让侯爷满意,不过今儿得晚些,相公我要出去一趟。” “嗯?” 初雪本来还想说他一句不正经的。 “去一趟黎府,祖父说,要去登门致谢。” “应该。” 第873章 吕文郁回来了(2) 没想到梅时九和梅老他们会亲自登门。 黎丰年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大元梅家声望那么高,家风啊! 自从黎家出事,他们黎家几乎就无人登门了,都是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今日老夫和时九登门,是专程来谢黎族长的,再生之恩,梅家铭记于心。” 过程且不说,他孙子现在活着站在他们面前,他和梅家上下所有人,就要好好谢谢人家。 “梅老太客气了,贵客登门,有失远迎,招待不周,还望梅老不要介意,说来惭愧,当初也就是正好路过,正好老夫通晓一点医术,这才…有了这场缘分。” 黎丰年说着多少有些心虚,此刻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糊涂到底,否则,现在人家就不是登门致谢了。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是以后族长有什么事,只要梅家能帮的上,一定会尽力而为。” 梅老态度真诚,也不是嘴上说说,要知道这个孙子活着,对他们一家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因为那般失去,每每想起,都是痛心不已,而今算是失而复得了。 黎丰年自然是一番客气。 话说了,茶喝了,差不多该辞行了。 梅时九也与黎丰年说了些话,都是真心之言。 “…老爷子,虽说我现在不是黎顺水,但是刚才说得那些,都是肺腑之言,希望老爷子别怪我多管闲事就好,另外,莺儿妹妹在戍城很好,她过得颇为充实,让您老人家放心,对了,她给您老带了一封信,您过目。” 听着提到自小跟在身边的孙女,老人家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老爷子,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您年纪也大了,多注意身体。” 梅时九将信给人家,站起来和梅老一同辞行。 黎丰年亲自相送,送走客人,回屋一个人关在屋里看着黎莺芯的信,这个孙女当初在府里的时候,他还没什么,只觉得是自己身边长大的,偏疼一些,可是人不在身边了,却是觉得少了些什么,那孩子心细,给他熬汤,添置一些不起眼却十分需要的东西,每日请安… 看完信,黎丰年突然觉得,当初让孙女去戍城,可能是他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罢了,趁着他现在还能说上几句话,他得跟儿子说说了,这丫头的婚事,以后家里就不要管了,随她自己去吧,这丫头说,离了家才知道,原来外面的天地那么广阔,她不想后半辈子抬头看着院墙,她想有一个不一样的活法。 字里行间中,老爷子仿佛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孙女,有朝气,自信又有希望。 入夜,吕文郁终于回来了,进城之后就直接进了宫。 这次他去找的几味药材,就是那毒汤药中几位药材相克的东西。 “怎么样,这次去采药,可找到了你要的东西?” 金绝天知道吕文郁今夜回来,就一直留在宫里等着。 见到风尘仆仆的吕文郁就问着。 “文郁见过王爷,这次出去,还算有些收获,文郁稍收拾一下,一会去给皇上把脉再说。” 毕竟隔了这些天,他还是有些担心皇上的身体状态的。 “好,放心,皇上这几天并无大碍。” 吕文郁稍稍放心了些,随便收拾了一下,主要是怕圣上露气重。 收拾好就去见金赞礼了。 仔仔细细看了一番,再把脉,虽然天亲王说这些天都没事,可总要看过才放心,毕竟皇上的身体特殊,有时候面上是看不出问题的。 “别紧张,无碍,吃了你的药,这些天倒是感觉比之前好。” 金赞礼放下手笑说了句。 可是吕文郁胆大,也一点都不给面子。 “皇上,谨遵医嘱是一个患者必须遵守的,否则郎中医术再好也没法子治病,郎中也需要患者的配合,您最近是不是又晚睡多虑了?” 这…… 金绝天一旁都尴尬了。 这吕文郁,还真是个怪的,眼前这位可是当今天子,他怎么跟训小孩子似的,不过他觉得挺好,总要有人跟皇上说说。 “最近…有些事,朕免得要多思虑些,但是已经尽可能早睡了,还有,朕都有按时服药…” “按时服药是必须的,皇上,虽说您这毒特别棘手,但是…要始终抱有一丝希望,您配合,草民才能尽力试试。” “皇上,我觉得文郁说得对,您得听着些。” 金绝天插了一句,不过说归说,皇上能不能听进去啊。 “好,一会儿朕就休息。” 金赞礼半句都没问吕文郁出去找什么药,找的怎么样,也没有问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因为问了,只是徒增烦扰,若是有法子,他相信人家也会竭尽全力,说起来,这个吕文郁真的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郎中。 在他眼里,只有病人,没有身份之分。 “如何?” 退下之后,金绝天紧张问着。 吕文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皇上的状况越来越糟糕。” “怎么会?这些天,我仔细问了呼也,他都在跟前伺候仔细看顾,皇上并没有什么不妥,也没有不舒服,甚至比前些天脸色好些啊。” “皇上的毒特殊,本就不在表象,前阵子是因为身体还有些别的不适症状这才带发了,所以看着状况不好,但实际上,这几年,他一直不太好,而且是把脉都难把出来的,毒在其他病症下带发之后,有些一发不可收拾,若是再不好配合休养,情况自然就越来越糟糕,只是看不出来罢了,说得难听的,就像一个绣枕头,里面装的什么外面看不出来。” 吕文郁说得很直接,他相信天亲王是明白的。 “回头我再和皇上好好说说,那你这次出去有收获吗?是不是想到神恶名法子…” “这毒,暂时还是无解,但是我找到的几样东西,我试着提炼成药,看能起什么作用,到时候要看皇上服药的反应才能在做进一步诊断。” 这已经是他现在唯一能做到事了,否则只能等着,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金绝天神情凝重,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吕文郁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王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尽人事听天命,您放心,不到最后一刻,文郁都会尽力而为。” 但是,皇上的情况,他真的不敢乱说,只能将最真是的情况告知。 金绝天默默点头。 “明白了,对了,带你出宫,有人在等你呢。” 金绝天一说,吕文郁离开反应过来。 “他们到永安城了?” 第874章 有些人值得信(1) 多日未见,梅时九和初雪已经是夫妻了。 “恭喜二位喜结连理,祖二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吕文郁看着两人在一起,笑容十分和煦,依旧温文尔雅。 “多谢,回来听闻你出城去寻药了,还想着不知道何时回来呢,可用膳了?” 这是刚回来就入宫了吧,怕是还没来得及用膳。 金绝天今夜倒是没有久留,让人送到府门不远他就走了,还有些事要去处理。 也是想给他们故人重聚的空间。 “没来得及吃,一回来就进宫了,给皇上请了脉就出宫来了,不饿。” “我让桃儿备了酒菜,用点再说。” 初雪说着就吩咐桃儿去端上来,,他们之间也不需要客气,吕文郁点了点头。 梅时九给对方斟茶。 两人并没有问吕文郁有关皇上的任何情况,因为皇上的身体状况不是能随便打听的,会让吕文郁为难,吕文郁也不会说,这是他作为一个郎中的原则,病人的情况,病人若是不想让他人知道,他断不会乱说一个字。 三人就着酒小酌,说着一些与朝堂无关的事。 “文郁,这次让你来永安城,耽搁你运行的计划了,你不打算回家看看嘛?” 这些年,初雪知道,他与吕家,始终有些心结没解开。 吕文郁顿了一下,饮了口酒点了点头,“等这边忙完吧,我已经给外祖父送信了,到时候会去靖和看他老人家,至于吕家,去靖和的时候顺路去看看就是。” 多年没有归家,那个家对他来说本就陌生,其实,他现在对吕家人来说,只是一个外人,当初他爹已经将他从族中除名了,后来,他也大概明白他爹当时的做法,或许是为了保他,但是,他与吕家生疏,也并非这件事,小时候他差点死在吕家… “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文郁心里有数的,我就怕文郁到时候远行,那就不知多久才能见一面了。” 梅时九端着酒吕文郁碰了一下。 “我这还没走呢,听天亲王说,你们大婚没几天了,准备的怎么样,这一场恐怕比戍城那一场要累,我帮不上什么忙,这是我的贺礼,你们别嫌弃。” 吕文郁拿出两个药囊,很是精美,一看就费心了,这药囊看着是一对。 “你绣的?” 初雪明知故问。 吕文郁当即脸黑,他又不是大姑娘,哪会这个。 “寻人绣的,这里面是救命的丹药,希望你们一辈子都用不上。” 到底是他,送的东西都与众不同,新婚送药,他送的这药,初雪和梅时九都知道,定是外头买不到的东西,不知了他多少心思。 “文郁,这些年,我们两个没少让你操心,若不是你,我们两个现在…” 梅时九有感而发,若不是吕文郁,说不定两人的命早就没了。 吕文郁突的一笑,端着酒回敬,“九公子可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这样我倒是有些不适应了,我是郎中,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更何况,你们是挚友,不管什么时候,都一样,若是你们真要谢我,也不是不行。” 嗯? 梅时九和初雪互看了一眼,这可难得,这可是吕文郁 “你只管说,但凡我们能做到的。” 他们之间,不用说那么多,只要哦他开口,只要他们能做到,一定是竭尽全力,即便做不到,也会想尽办法去做到,因为他是文郁,他们的挚友,人这一生,难得一遇是知己。 吕文郁放下酒杯,样子有些严肃,弄得初雪和梅时九都难得有些紧张了。 “你说,无妨!” 初雪还故作放松。 “这件事,你们定能做到,就是怕你们到时候不舍得,我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将来你们的 这个? 梅时九和初雪都没想到。 这是大好事啊,吕文郁医术高明,孩子能跟着他学医术,求之不得啊,外人想还想不来呢,就怕到时候孩子不争气,学得不好,倒是对不住他这个师父了。 “为何是 初雪一时没深想,梅时九倒是反应过来了。 轻轻拉了一下初雪的手望着吕文郁认真点头,“好,一言为定,先替孩子敬你一杯,到时候,你可不许反悔。” 初雪只稍稍转动一下脑子也就明白了。 因为吕文郁觉得,他们的 “一言为定!” 三人碰杯。 吕文郁心头暗暗一松,为了让自己早日等来徒弟,他应该好好给他们调理一下身子,趁着他这段时间还在这儿,应该差不多。 将来他远行,或是他年岁渐长,他希望他们老了,身边有一个医术高明之人护他们周全,交给别人他不放心,这两人的命,可是他一次次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的,他说了,要他们白头到老的。 否则,对不住他这一路看着他们走过来的种种。 喜欢她,与她并无关系,只是他自己的事,虽然他从未承认过,哪怕是在车前面前,因为无需他人知道。 他们的孩子,定是极聪明的,和他们一样,不凑学不好,孩子对父母,总归是尽心尽力的,老了,也不怕他们没人照看。 而且,他也希望,将来他能有个衣钵传人,而他希望,那个人是他们的孩子。 这样,他们总还是有些许牵扯。 吕文郁的心思,藏得很深很深,藏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那个角落里。 夜深了,三人边吃边聊,偶尔停下,却是没有觉得尴尬。 难得三人都有些微醺这才歇下。 吕文郁来时,金绝天已经交代了,今日不必回宫了,明日再让人来接他。 “王爷,您就不怕那吕文郁跟他们说皇上的事吗?” 青岁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皇上的情况现在还不能让人知道,尤其是这些人,万一有什么心思,他们一定会借机大做文章,到时候就麻烦了。 王爷这样做实在是冒险了。 吕文郁应该不能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 “那个吕文郁不会说,他们也不会问,放心吧。” 金绝天一声疲累下马,难得回府休息一宿。 “王爷倒是这般信他们。” 就怕人心隔肚皮,青岁轻声低估了句。 “有些人,值得信。” 第875章 谈心(2) “母妃?” 金绝天回到王府,本以为这么晚了他母妃应该睡下了,所以没让去通报,也没去请安,结果人却在他院里瞪着他。 “知道你今夜回来,母妃就在这儿等着你,哎,明明都在永安城,我这个当母妃的要见儿子一面都不容易。” 算起来,这都六七天没见着面了。 这混小子,婚事都要定下了,以后新媳妇进门,他要是这么冷落着,她抱不上孙子不说,到时候新媳妇心里得难过啊,自己当年受过的苦,她不想新媳妇也受,都是女人。 再有,她也希望儿子能幸福。 虽然知道,儿子的婚事,是多番考虑的结果,并非什么两情相悦,但是当娘的,还是希望他们能把日子过得尽可能美满。 “对不住母妃,最近太忙了,政务繁多,等日后有空了,一定好好陪陪母妃。” “母妃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等你有空,怕是等到白头也等不到,行了,母妃又不是那等不懂事的妇人,知道你忙的是家国天下的大事,但是天儿,有些事,母妃还是想找个机会好好跟你聊聊,难得你回来,咱们母子就说说话。” 见着母妃这般认真,金绝天便吩咐团儿去备茶。 “好,今儿就陪母妃好好聊聊。” 他大概也知道,母妃肯定是要跟他说婚事。 婚事他是真的没时间操心,免不得要辛苦他母妃,而母妃就他这一个儿子,盼着他成亲盼了许久,这婚事定是不会马虎。 “天儿,你的婚事已经定下了,母妃知道,这婚事,十有八九是皇上为你选的,母妃也知道,这些年,你心里只有家国天下,没时间去想这些儿女之事,你好容易动一次心,又是一桩孽缘,母妃心疼,但是无能为力,天儿,既然婚事已经定下,那你的王妃,以后就是要与你共度一生之人,母妃已经私下打听清楚了,那孩子,是个恭顺孝顺懂事的,知书达理,容貌也俊俏,等人嫁过来,你可不能像现在这样,一连好几天不回府……” 世亲王妃语重心长的说着,有些话,平日里不点破,但是该说的时候还是得说。 屋里就他们母子二人,也没什么说不得。 金绝天没有打扰安静听着,他也知道母妃一定会去打听她未来儿媳妇,他也清楚,皇上虽说是为了全盘考虑为他定下这门亲事,但这人选,他肯定也是几番打探,心里是有数的。 人肯定差不了多少,但是… “母妃跟你说这些,你可听进去了?” “母妃,儿子都记下了,新婚之后,会尽可能多回府的,母妃,这阵子你也劳心了,婚事都要你打理。” 世亲王妃这才笑开,“你是个明白的,不用母妃说那么多,说一次你就懂,你的婚事,母妃不打理谁打理?旁人替你操持,母妃还不干呢,我好不容易才盼着你成亲,怎么也得亲自张罗,你放心,母妃心里有数,这婚礼的事你就不用操心,除了母妃,府上还有这么多人呢,对了,今儿母妃找你,还有一桩事。” 说到这儿,世亲王妃突然停顿了下。 “母妃有什么事说就是,与儿子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世亲王妃微微颔首,“这偌大个王府,母妃就你一个孩子,你也没个手足姊妹,当初,母妃想着给你父王纳人,也想着让她娶侧妃,但是你父王不同意,这事就一直耽搁着,以至于你现在…天儿,那个金玉侯,你母妃知道是个好的,母妃也想清楚了,若是你愿意,她也愿意,她的身世可以公之于众,以后,你就多个妹妹,你放心,母妃一定会对她好,当亲女儿,母妃有时候想着,她也是个可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大人的事,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听说,她从前也是吃了很多苦,能活下来都不容易,毕竟是你父王的骨血,你与她也投缘…” 金绝天没想到他母妃会跟他说这些,望着世亲王妃有些出神。 “母妃…” “这么看着母妃做什么,母妃可不是开玩笑的,你放心,母妃这个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你要不要跟她商量一下?” 毕竟这件事,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思。 “母妃,谢谢你。” 金绝天知道,她母妃所做,全是出于对他的考虑,知道他心里还有念想,或者说,接受初雪的身份,也是想让他们以另一种身份相处,比如亲人,这样,他们一样不会分开,一辈子会在一起。 “说什么呢!傻孩子。” “母妃,这件事,不用提了,她并不知道。” “啊?真的?那…” “既然如此,就这样吧,否则,又是徒增烦扰,而且,她未必也能接受,再说,这件事,咱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过去这么多年,或许只有父王和她娘清楚,母妃,我跟皇上说这层关系,当初也只是为了护她,那时候,怕皇上动她,现在这样就挺好,母妃你放心,我现在只当她是妹妹,她已经与梅时九成亲,他们感情深厚,一定会白头到老,儿子只为他们感到高兴。” 看着儿子,世亲王妃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只能点了点头。 “好,那母妃以后也不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的。” 母子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也不早了,难得儿子回来休息,世亲王妃不再打扰让他好生睡一觉。 她虽是个妇道人家,不问朝政大事,但不表示她一点都感觉不到。 她感觉儿子最近除了很忙,还有很重的心思,还有就是儿子的婚事,定的太突然,再有就是儿子突然被封为摄政王。 这一系列的事,让她心里有时候多少不安,但是又不敢多问。 希望一切都好,也会一切都好的。 “麻姑,给金玉侯准备的嫁妆,我再去看看。” “娘娘,这都多晚了,您就放心吧,按着您的吩咐,已经够盛了。” 难为主子了。 “哎,刚才天儿特意提了一句,你啥时候见他对朝政之外的事这般上心,生怕让人家受了委屈,哎。” 造孽啊,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不好受。 这情根深种,和他父王一样…… 麻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默默陪着。 第876章 出世(1) “时九和初雪在永安城的大婚之日,应该就是明日了吧。” 没有和初雪他们同行的两位老人,此刻才刚到慕山的山庄,一路上,倒也没有在路上停留太久,主要这一路的风景,他们之前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这次回来,只是行程放缓了些,稍微绕了些路。 “怎么,你现在想去凑热闹了?那也晚了,连夜赶路,咱们这老骨头可吃不消啊。” 叟和才换了一身衣裳,摆着手和对方说着。 方源叹了口气,现在天气开始转凉,两位老人就没在凉亭坐着了,而是坐在屋檐下茶室里饮茶,茶室有一面大窗,他们的位置正好对这窗,倒是可以赏夜色。 “这么大年纪了,什么热闹没见过,不过明日应是挺热闹的,估摸着,永安城该去的不该去的都会去,不过那两个孩子和梅家,应该能应付过来,老伙计,也不知为何,我这心里啊,总是突突的跳啊。” 叟和一听,给对方倒了杯茶,“你都说了他们能应付,那你担心什么?莫不是天象有什么不妥?” 想着抬头看向窗外,难道真是有什么不对的? 他老人家虽然也略知一二,但是看不得太深,毕竟不是专攻此道。 方源目色深深看着窗外摇头,“看不出什么了,年纪大了,实不相瞒,在离开戍城时,我这眼睛就不好使了,如今是参不透天相了。” “啊?” 叟和惊诧了一下,他听说过,他们这一行,若是到老了突然不能参透天相了,那必是泄露天机,所以老天爷收回了天眼,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年纪大了,眼神本来就越来越差,看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叟和是担心老伙计眼睛有什么问题,这老了若是瞧不见,可是麻烦。 “别担心,视物没什么问题。” 一眼就看出老友在想什么,赶紧宽慰一声。 叟和松了口气,“那就好!这天相,看不透了就不看,如今这天下稳定,咱们也一把年纪,哪里操心的了那么多,安度晚年吧,老夫这辈子,算是没什么缺憾了,以后也不想到处走了,老伙计,你有什么盘算,若是没什么想法,你干脆就在这儿住着,咱们下下棋说说话,没事去田埂走走,看看日出日落,看看村民四季劳作,看着他们付出收获也是不错啊。” “这般日子,的确是不错,可是,老夫怕是不能住在这儿,我也许久没回去了,我呢,还有些事要回去处理处理。” 他感觉,自己的日子不长了。 听得这话,叟和也莫名情绪低落起来,他们这个岁数,算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也没什么看不开的,可是真要面对那一天,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舍,老伙计这话,让他颇感不安。 “好,你要回去也不急这两天,想歇两天,回头让人送你回去,好在也不远,随时过来,或是老夫想找你喝茶随时过去就是。” 是啊,索性他们住的不远。 只是方源一直一个人住,身边两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叟和不放心,但是老伙计习惯了,叟和也没多说。 “先生!” 二老正说话,凤姑突然走了进来。 叟和离开的时候,凤姑正好不在府上。 “凤姑啊,何事?” 叟和随口问了句。 凤姑突然朝叟和跪下,“先生,凤姑承蒙老先生之恩,以后怕是不能亲自伺候先生了。” 叟和微微一愣,方源没做声。 “起来说话,这是做什么,你本就不是山庄的人,这些年,你搭理山庄,照顾起居,是老朽蒙你照顾才是,你而今若是有事,只管去忙,山庄随时欢迎你回来。” 叟和看得出,凤姑这次若是离开,未必会回来了。 “多谢先生,先生,锦家要出世了,凤姑得回去了。” 一句锦家出世,叟和和方源都愣住了,好一阵没了声音。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脸惊诧。 他们这些老东西,到底比年轻人知道的稍多一些,知道锦家出世四个字背后的深意。 虽然他们也未必全然了解。 “好,老夫知道了,你何时走?” “近日,等我把山庄里的事都安顿妥了就走。” 叟和点了点头,“知道了,你自去就是,无妨。” “多谢先生,那凤姑就不打扰先生了。” 凤姑说着退了出去,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回到锦家,他们这些流落在外的锦家人,终于得已回家了。 “老伙计,这是怎么回事,是初雪那丫头的意思?” 人才走,方源就迫不及待的说着。 叟和摇头,“锦家的事,我比你稍稍知道的多一些,锦家出世,可不是哪一位家主可以决定的,而是锦家的的九宫星辰盘,你也应该听说过九宫星辰盘才是,锦家出世,锦家流落在外的锦家人都要回去了,真正的锦家要回来了。” “九宫星辰盘?你是说锦家初代家主留下的东西?相传留在八宝塔里的那个九宫星辰盘?” 叟和点了点头,望着老友面色颇为凝重。 锦家入世,意义非凡,定是有天大的事发生啊。 方源听完也是久久不语,那个九宫星辰盘,他早年听师父说过,的确是与锦家入世有关,但是他师父知道的也不是太详细,只是一些皮毛,“刚才那位凤姑也是锦家人?” 难怪,难怪她手里的那两个小子会对初雪那丫头那么忠心,原来是锦家人,这就不奇怪了。 还以为是因为老伙计的缘故呢。 “嗯,像她这般流落在外的锦家人还不少,这次锦家才搬到遂州,就发生这么大的事,不知道初雪那丫头是否知道。” “她怕是也不知道锦家出世意味着什么,而今这天下太平,锦家这时候出世不知是为何啊…” 方源说着突然停下,心猛的一跳。 天相! 对了,天相! 没错,现在是天下太平,可是天相有异啊。 “老伙计,咱们是不是要去一趟永安城?” 方源本打算回自己的老窝等着天年了,可是突然听得锦家出世的消息,加上自己所知的天相,心里就是不踏实。 “也好,今儿晚了,索性咱们也不是去赶热闹,今儿好好休息,明日再去吧。” 还好不远。 此刻,叟和心里也有些忐忑,这锦家出世意义非凡啊。 希望这天下安泰,希望一切都好。 第877章 深夜惊魂(2) 宫中,夜深人静之时突然灯火通明。 金绝天被传召匆匆进宫。 岁梦中的吕文郁也被叫了起来,他就住在皇帝寝宫旁边的偏殿。 金绝天快马加鞭,一路踏马入宫,马蹄声惊醒了不少梦中人。 初雪他们正在等着明天的婚礼,这个时辰,府里灯火通明,所以外头的动静也听了风声。 “这个时候紧急入宫?” 初雪扯下盖头,心里莫名着急。 “夫人,这盖头不能扯,不吉利,快带回去。” 桃儿见状忍不住惊呼一声。 “婚礼早就举行过了,明儿不过是补一个,无妨无妨。” 一旁篱夫人赶紧说着,生怕真不吉利似的。 “术,你去一趟梅府,让师兄过来一趟。” 术领命而去。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虽说明天是补办的,但是这规矩是不是还是要注意一些,而去,这个时辰了,让梅时九过来… “初雪,怎么了?” 便是那什么天亲王这时候入宫,她也不必这般紧张吧,能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丰子越今日也守在她这儿,这里本来不该他一个男子进来,也是听了消息进来的。 “五哥,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等师兄来了再说,你去跟大家说一声,别管什么吉时了,等消息再说,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隐,你想办法到宫门附近去探探,若有消息,立刻来报。” “夫人若是想知道宫中的情况也可以,锦家已经入世!应该不难。” 隐一句话,旁人都听不懂,但是初雪却听懂了,瞪着眼看着隐。 “你们兄弟两是锦家人?” “是!” “锦家入世?” “是!” 初雪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一时顾不上这些,回头再问吧,“那你去…吧。” “是!” 丰子越则是暗暗一惊,锦家入世是什么意思他尚且不太明白,但是刚才隐的意思,锦家能在这个时辰探听到宫里的消息? 这就让人觉得后怕了。 术去梅府的路上,就见着梅时九正好赶来。 “师兄!” 两人心意相通,听得消息,两人就想到一块去了。 “你们都出去吧。” 丰子越留下了,其他人都出去了,知道他们有话说。 “你们两怎么回事?”丰子越很敏感,自觉告诉他,他们两知道什么事。 “五哥,宫里今夜可能出事了,婚礼的事,要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梅府,跟祖父他们说一声,明日婚礼等消息,若是天亮之前没有消息过去,就暂停。” “为何?” 丰子越倒是不介意跑腿,但是他现在一头浆糊,他需要稍微知道一些信息。 “五哥,等你回来再说,你且先去。” 初雪直接开口,因为是自己人,所以无需客气。 “好!” 看了两人一眼,丰子越到底还是忍住了,他们两这般严肃,事情必然不小。 看着丰子越离开,初雪和梅时九坐下,都是一脸凝重。 “师兄,上次文郁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我们大概猜测得出,皇上可能不好。” 梅时九点头,“天亲王深夜入宫,肯定不是好事。” “但愿没事,但是我心里莫名心慌,对了师兄,隐和术都是锦家人,也就是说,他们背后的那个凤姑也是锦家人,刚才隐说,锦家出世,宫里的消息,若是想知道,可以试着打探,看来,我真的有必要好好问问了。” 对梅时九,无需隐瞒。 “锦家…” 梅时九也愣了一下。 “回头再问问吧,希望今夜宫中无事,既然隐说可以打探,那就现在这儿等等。” 这一夜,注定不同寻常。 天亲王连夜急匆匆策马入宫,不少被惊醒的人都坐不住,都等着宫里能有什么消息传来,或是等着天亮后早朝的。 但是天亮之际,取消早朝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这下,整个永安城的气氛都变了,婚礼也就突然暂时取消,没有喜乐之声响起。 “怎么会这样,前两天不是说还算稳定吗?怎么会这样?” 金赞礼陷入昏迷,金绝天急得直打转,目前宫中消息封锁,就连皇后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只知道天亲王连夜进宫了,但是不知具体情况,这都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谁也不敢瞎打听,皇后稳住了后宫,宫中其他人,呼也也都让人盯着,只说皇上有事与天亲王商议要事。 其实他心里也乱的很。 “皇上突然一场风寒,文郁也有些措手不及。” 本来的确还好,也稳住了,不出意外皇上暂时都不会有什么大碍,而且,他的新药也在琢磨之中,眼看着有点进展了,偏在这时候… 都说,天有不测风云,他也无能为力。 “怎么回事,本王千叮咛万嘱咐,要好生伺候好生伺候,怎么会染上风寒?” 呼也跪在地上一脸煞白,“奴才们不敢丝毫怠慢,昨儿下午,殿里有些闷热,皇上让开了窗透一会儿,这几天突然回暖,也不冷,风也不打,也就开了不到半个时辰…” 呼也真的没想到,这样的天气,这么一点微风,皇上就能染上风寒。 就是金赞礼自己也没想到。 “不能怪呼总管他们,这样的情况,就是文郁都出乎意料,原本说,这样的天气,这点风的确不应该。” 只能说,皇上的身体状况,可能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吕文郁也是眉头打结,看来,皇上的脉象,并不准确,他的脉象之下,已经看不出真实状况了,如此,根本无从下手。 “怎么会这样,那皇上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今日可以暂停早朝,但是明日呢?” 金绝天急得直转,担心的在抓着头,太突然了,他难以想像,只是一阵小风,何至于此啊。 “皇上的脉象应该早就虚化了,从医的角度来说,就是皇上诊脉已经意义不大,根本看不出真实情况,我再试试金针探脉看看,不过,这个做法十分危险,文郁也只试过一次。” “结果呢?” “金玉侯当初也是昏迷不醒命悬一线,我无计可施才用的法子。” 吕文郁已经将他能用的法子说了,用不用看天亲王。 “多大把握?” 若非不得已,这时候,吕文郁一定会冒险,而他说了十分危险,就一定是真的危险。 “三成!” “三成把握能醒?” “不是,三成把握能大概探到真实脉象,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第878章 惊吓是真的(1) “若是不试呢?” 金绝天定睛望着吕文郁。 吕文郁抿了抿嘴轻轻摇头,“那皇上何时能醒过来,草民不能确定,会不会醒过来也未可知。” 简而言之,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若是有,他肯定说了。 金绝天疾步走来走去,呼也吓得魂不守舍,这可如何是好? “呼也,你去把皇后请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有些事或许不该瞒着皇后了,这些日子以来,皇后的为人他还是看清几分的,皇上的情况这么糟糕,万一有什么事,他必须做好应对。 “是!” 呼也这会儿不敢有任何迟疑,知道王爷这时候把皇后请来是为了什么,这是做好一切准备了。 “文郁,若是依着你的法子,最坏的结果…” 其实不用问,看吕文郁的反应就有答案了。 吕文郁一脸为难看着金绝天,这个决定要王爷来做,确实很难,毕竟躺在这儿的是皇上,是一国之君,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是一场动荡。 看来今天初雪和时九的婚礼是要耽搁了,朝臣虽不知原由,但肯定都在等打探都在等消息,谁还有心思去参加什么婚宴,初雪也和时九都是敏锐之人,两人又比旁人知道的多一些,这会儿十有八九猜到天亲王深夜进宫与皇上有关了。 “按你说得做,需要准备什么,你只管吩咐,文郁,拜托了。” 不是以天亲王的身份命令,而是以朋友的身份摆脱。 吕文郁郑重点头。 “王爷放心,草民一定竭尽全力。” 这是他的责任,皇上是他的病人,还有一个原因,皇上若是真的就这样突然昏睡不醒,就是天亲王也未必说得清楚,到时候朝堂免不了一场乱,虽然他相信天亲王有能力不能朝堂大乱,但肯定是不太平的。 “青岁,吩咐下去,城中,宫外暗戒,若有异动,立刻告知。” “是!” 青岁也不敢迟疑,皇上昏迷的太突然,而且情况如此严重,真的怕出什么岔子啊。 “文郁,你开始吧,本王不在这儿打扰,就在屏风之后,若有任何事,你只管说。” “好!” 既然决定了那就别耽搁了。 金绝天退到屏风后焦急等待,也不等皇后来做决定,把皇后请过来,只是跟她说明情况,她是一国皇后,事关皇上生死,她至少有权知晓,而且,宫中的情况还需要她出面稳住。 皇上召见,让皇后暗暗松了口气,她这颗心一直吊在嗓子眼,眼皮也一直跳,生怕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呼也,皇上今儿怎么了,怎么突然不早朝了,大半夜把天亲王折腾来,什么事不能天亮说,皇上也太不爱惜身子了。” 皇后有些着急,所以说话也不像平日那般规矩谨慎了。 总归是为了皇上好,宫人听着倒也没觉得不妥。 “娘娘,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就是按吩咐办事,您去了就知道了,娘娘当心些。” 呼也滴水不漏,实在是漏不得啊,但凡能说,眼前这位是皇后,他怎么也会说上一两句。 当皇后进入皇帝寝宫见着空荡荡寝宫里只有天亲王站在那等着自己的时候,整个人僵硬了一下。 “天亲王?” “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天亲王,皇上呢?” 金绝天看了呼也一眼,呼也离开会意退下去外头亲自守着,一切就让天亲王跟皇后说吧。 “王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多喜还算敏锐,这气氛立刻让她嗅出点什么味道了。 “娘娘,皇上不好!郎中正在为皇上救治,具体情况,请娘娘冷静听臣细说。” 皇后进来的时候,见着气氛不对就让身边伺候的都退了,这会儿听得金绝天的话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娘娘,请千万挺住冷静。” 皇后一脸慌乱,眼神飘忽,身子晃了几下才面前稳住。 “好,天亲王你说,本宫听着。” 她不能乱,不能慌,她是一国之母,是皇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必须冷静,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冷静,旁人不知,她是明白的,眼前的天亲王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不是像外界猜忌的那般,天亲王在,皇上一定会没事的。 “娘娘,事情是这样……” 金绝天这会儿没有隐瞒,将金赞礼中毒之事简单明了的说了一遍,大概意思皇后已经听明白了,皇上早就中毒了,只是这毒特殊,面色看不太出来,但实际上,皇上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糟糕的一场小风,就能让皇上昏迷不行。 “臣与皇上,这些日子已经想尽各种办法,暂时还没有找到解毒的法子,里头正在为皇上治病的郎中,是臣的好友,值得信任,皇后娘娘放心,原本在他的调理之下,皇上暂时不会有大碍,他也出去寻了新药,还没来得及试,皇上突然染了风寒昏迷了。” 皇后一时间要接受这个事实实在有些困难,可是再困难她也必须接受,因为这就是事实。 “天亲王,皇上不会有事,皇上会醒过来对不对?” 皇后心里已经慌乱一片了,人也有些恍惚,可她在强迫自己冷静。 金绝天没做声,低着头轻道:“我们会尽力而为,想办法让皇上醒来。” 只能是尽力而为,这时候请皇后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做了最坏打算,皇后是个聪明的,应该明白。 皇后听了又是一晃。 几个深呼吸之后才面前站住,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天亲王,本宫相信你,也相信皇上,天亲王,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了,后宫这边,请天亲王放心,在皇上醒来之前,绝不会出任何岔子,这宫里,还有皇上和大昊,本宫就交给皇上了。” 她这个皇后,这时候能做的,就是她后宫的一亩三分地,这一亩三分地是皇上给她的,是皇上的信任,她一定守住,绝不让她的一亩三分地出问题。 皇后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和情绪,她没有去看看皇上,也没有深问,因为她知道,若是皇上醒不来,问了也没用,若是皇上醒来,到时候她想听皇上说,他们是夫妻,她是皇后,该是皇上告诉她的事,她等着皇上告诉她。 “娘娘放心,臣一定会竭尽所能,不管发生情况,大昊乱不了,朝堂乱不了。” “好!” 皇后说完转身,挺直了背往外走,每一步都异常坚定。 第879章 星辰主(2) “夫人!” 隐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初雪和梅时九都没有合眼,时间越久,他们越是心焦,也越是不安。 当看到隐回来的时候,都急得站起来了,少有的不淡定。 “别急,听他说。” 梅时九拉着初雪让她坐下,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他们如此担心,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吕文郁在宫中。 若是宫中出事,会不会连累到他圣上真不好说,就怕到时候情况太乱天亲王顾不上他。 隐将打听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还真是宫里的情况,宫里出事了,虽然具体情况探不清楚,但是可以从他说得那些细微末节去推断。 “应该差不离和咱们想的一样了,今日早朝突然取消,天亲王王爷入宫,朝臣肯定也是诸多猜测,皇上的情况恐怕十分糟糕,师兄,得去叮嘱五哥动篱爹爹他们,这两天找个理由,闭门谢客,现在城中肯定是暗中戒严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盯上。” “既是这样,倒不如婚礼照常,宫里出现异动,大家都在猜测,只是倒是容易把人聚在一起,也好打听风声,人都在一起,便出不了大乱子,而且,这城里本来就各种异动了,咱们婚礼取消,可能会造成更多的猜想,你说呢?” 这场婚礼,已经不是意义上的婚礼了。 梅时九的话让初雪陷入沉思,这原本就是补办的一场,遇上这事… “好,那就听师兄的,婚礼照常,让人赶紧去一趟梅府,还好,时辰尚早,都来得及。” “你傻了,既然婚礼照常,我这个新郎官就要回去了,不必再让人专程跑一趟,你也别乱想,等回头到了梅府再说。” 这一时半刻,就算知道是皇上有事,他们也做不得什么,只能等。 而且,便是皇上真有什么事,以他们的身份,也不宜做什么,一切见机行事,该他们做什么的时候做什么就是。 “好,师兄早些回去也好,祖父他们肯定正担心着。” 梅时九又交代几句这才返回梅府,至少现在闹明白了,天亲王深夜入宫,真就是皇上出事了。 虽然他们不希望。 婚礼照常,那一切又要准备起来,初雪让人给东篱送了心,丰子越在梅府,梅时九回去了,她不用担心。 现在离上轿还有些时间,她可以好好问问隐术两兄弟锦家出世的事了。 “你们倒是知道我要问你们话?” 难得两兄弟齐齐显身站在她面前。 此刻屋里没有旁人,兄弟两看着初雪,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 “回夫人,凤姑来信交代了,夫人问什么,只要我们知道的,知无不言。” “凤婆婆?她也是锦家人?” “是!” 这是初雪怎么也没想到的,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她相信,锦新程恐怕也不知道此事。 “锦家入世,你们知道什么,说说吧。” “夫人,凤姑就是收到锦家入世的信号回了锦家,像我们一样散落在外的锦家人,只要收到锦家入世的信号,不管多远,都会回去。” “回去之后呢?” “听候调遣,助锦家入世。” 隐一五一十的说着,虽然简介,但是比平日说得话多多了。 “听候锦家家主之命?” 初雪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心里疑惑太多了,这些人是什么时候离开锦家的,怕是锦家家主都未必知道他们的存在吧,反正她之前是不知道,她那二舅,估摸着也跟她差不多,听隐这意思,像他们这般流落在外的锦家人应该不说,这么多人突然同时回到锦家,她想想那画面,她二舅八成要慌了,怕是又要给她送信写信让她回去了。 不是说她二舅没能力,若是现在的锦家,他是能打理的,但是… “不是,锦家入世,回归锦家的各路人马,听从星盘主的命令。” 初雪差点哽住,“星盘主?”随后眸子一转,“九宫星辰盘?”试探了一句。 听着应该是和那玩意有关,之前他二舅专程跑一趟说那东西有异动,这就出现锦家入世的事。 “是!” “那锦家的星辰主是谁?” 初雪纳闷的问着,这一家能出两个主子?搞什么? 一山还不容二虎呢。 当隐和术齐齐看着她的时候,她突然有点毛骨悚人的感觉。 “看着我…做什么?” 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她自小都不在锦家长大! 后来也是十分曲折才知道她和锦家的关系,现在,她已经把锦家家主之位正式传给二舅了,和她还能有什么关系? “锦家星辰主,就是夫人。” 得到答案,初雪有种想撞墙的感觉。 这就很迷。 “为什么?” 兄弟两十分默契摇头表示不知,他们知道的真的很有限。 “你们一直听命凤姑,你们跟着照顾我,并非只是因为先生的祝福?而是一早就知道我是锦家人,那凤姑也一早知道?” “最开始,并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凤姑走时,我们才知夫人不光是锦家人,还是星辰主。” 初雪懵懂点头,“那星辰之主是什么意思?” 锦家有家主啊。 她还是不太能理解,这到底怎么回事,从来没听说过,也没听二舅说过啊。 “锦家星辰主亦是天下之主。” 这话隐说得很淡定,可是把初雪吓得心肝都颤了。 “不可胡说。” 这是嫌她命长,这等话也敢乱说,天下之主,天下之主好好在皇宫里,跟她有半毛钱关系,锦家未免也太嚣张了,还弄出给什么天下之主来。 隐和术乖乖闭嘴,主子不让说,那就不说。 “为何这么说?” 虽然心惊胆战,但是初雪还是想问问清楚,总要有个说法吧,她怕。 两兄弟摇头,表示具体他们也不知道。 或许以后夫人就会知道。 “你们还知道更多的事吗?” 两兄弟再次摇头。 “好了,你们退下吧,我静静。” 她真的要好好静静,此时宫里出事,又冒出个什么星辰之主,还有那个批命。 她真的要好好想想。 她有些慌怎么办。 怎么想,她都和天下之主没有半个子的关系啊。 就算皇上真的出事,那不还有天亲王啊,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和她扯上关系,除非她造反,不对,退一万步,要造反也不是她啊。 …… 冷静冷静,她需要好好冷静,看来,锦家有必要赶快回去一趟。 第880章 各种猜测(1) 黎明破晓,永安城的气氛就像叶尖上欲滴的露珠。 让人看着心不由跟着悬着。 婚礼照常,迎亲队伍在这莫名的气氛中启程迎亲。 毕竟这场婚礼不是 初雪上了轿到了梅府,梅府的客人竟出乎意料到了不少,本以为今儿不会来的朝臣也纷纷来了。 尤其是天亲王府一台台嫁妆送来,让人为之侧目。 “这天亲王对金玉侯还真是非同一般啊。” “废话,皇上都说了,金玉侯认了咱们天亲王做义妹,没见着今儿世亲王妃都来了吗?这位王妃,你可曾看着她轻易去参加哪家的宴席?这事怕是真的,天亲王和金玉侯关系非同寻常啊,难怪行事作风这般大胆,听说在皇上面前说话都很是随意呢。” “那这天金玉侯以后还是尽量能避就避啊,惹不起躲得起。” “就是就是,看看今儿这什么场景,早朝都停了,也不知何故,可世亲王妃还记着来给金玉侯道喜。” 宴席上,果然入梅时九预料的一样,大家都到这儿来聚着,以便能获得一些消息,毕竟人多,还能议论一下,要不在家里要憋坏了。 “要说这朝堂上那些个文武大人们的心思,我还真不如师兄了解啊,本想着今儿这情况,都在家猜想着急等着消息呢,没成想到跑这儿来议论闲话了。” “宫里的事,若是有意瞒着,你当消息那么好打探啊,这些臣子,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们似的,有通天的本事啊,初雪,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今儿是新娘子,别多想,外头那么多人想着,还不够想的?” 篱夫人在新房里陪了一会儿,听得初雪的话忍不住笑说了句。 初雪挑眉一笑,的确,现在宫里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宫里不散出消息,即便知道,那也只能是猜想,都是不能往外说的事。 “良叔,你们盯着些,今儿宴席,绝不能出任何岔子,术,隐,你们也不必在这儿守着,你们去外头看着,以防万一。” “是!” 大家各自出去。 桃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虽说不是 “夫人,您这般看着,可是一点都不像个新娘子,篱夫人刚才都说了,让您今儿别多想,这么多人呢,还用您操心这些事啊,而且,您和九公子的婚礼,谁敢乱来啊,听说天亲王早就让人来跟梅府交代了,今儿梅府周围的安全,交给他!别说,这天亲王还听够意思的。” 一直以来,对她家小姐都挺好的,可惜,小姐和九公子才是天生一对,这世上,总有些个不如愿的。 “好好,我不做声了,外头客人那么多,估计师兄和五哥他们今天有的应付,咱们也被傻等着,一会儿让人送些吃的来,垫垫肚子。” 这又不是洞房烛,应该没那么多讲究,她还真的挺担心宫里的情况,还有梅府这场婚宴,这么多人呆在这儿,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你们两夫妻真是,三哥还真是了解三嫂,他早就吩咐了,吃的我已经让人准备了,东西多,大家一起吃点,昨夜几乎没睡吧。” 梅芳菲带着人进来,其他女眷都有意没有让她们进来凑热闹,就是知晓初雪不太知道应付这样的场面,芳菲和她比较熟,就让她来了,大夫人她们都在招待女眷。 “芳菲!” “师兄吩咐我,今儿一定要照顾好三嫂,我可不敢怠慢。” 梅芳菲进来,初雪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些没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宫里的情况,隐说了,一有消息,会立刻有人送来,他们现在能做的,和外头那些人一样等,可消息迟迟不来,只能说明情况十分糟糕。 而且,吕文郁这个时候都没出现,那十成就是皇上出事。 而此刻宫里,皇后回到寝宫之后,众嫔妃请安的时间都比往日早了些。 早早都到齐了,比哪一天都齐全。 皇后一派镇定向往常一样应对,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让嫔妃们纷纷纳闷,一时间真把不准到底怎么回事。 天亲王到现在还没出皇上的寝宫,而这期间,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去过,可皇后看着就像是没事人一样,难道真的没事? 只是今儿皇上和天亲王有什么重要的朝政大事,临时决定不早朝? 可都这会儿了,听说皇上寝宫也没动静啊。 “娘娘,听说今儿是那个金玉侯的婚礼,这可是巧了,正好今儿不用早朝,早就听说,各府都去送礼了,今儿恐怕都去凑热闹了,想想那场面,不知多喜庆热闹呢。” “是呢,臣妾也听了一些,说是早早就开始准备,准备得特别充足,连着街面都洗扫干净,哎,咱们永安城,谁家的婚礼怕是都越不过去。” “现在可能是没有,不过再过不久,就是天亲王大婚,到时候还能不比这热闹,说起来,这金玉侯和那位九公子,还真是一段佳话传奇,谁能想到,皇上一场赐婚,误打误撞,竟是绝配,那黎顺水,竟是梅时九。” “是啊,是啊,当初咱们姐妹还猜测说…” 这位嫔妃知道自己说错话,赶紧打住,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大家都听得懂。 “要说,这场婚礼盛大些也是正常,毕竟是咱们大昊唯一的一位女侯爷,还是天亲王的义妹,听说天亲王生怕抢了她的风头,把自己的婚期都延后了呢,这金玉侯,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风光,恐怕是没人能盖过去的,皇后娘娘您说是不。” 多喜面色波澜不惊听着,大家围着不散,请了安在这儿坐着闲聊,无非就是盯着皇上那边的情况,想从她这儿得到一些风吹草动,所以她安静听着不插嘴,也不赶人走,不过听她们说得这些,还是不由皱眉。 “的确,金玉侯自是非比寻常,不过,也正因如此,想来金玉侯也不是那等在乎什么风头的人,她这婚礼,听说先前也只是为了顾及男方一些未到场的亲朋好友,还有一些生意场上的伙伴,这才想着补办一场,倒是各府听闻金玉侯的喜事,都去凑了热闹送了礼,礼尚往来,金玉侯总不能不请大家喝喜酒,这才热闹了些吧,至于天亲王,他是金玉侯的义兄,对自己的义妹好,这也是正常啊,大家也知道,天亲王和金玉侯投缘,而天亲王没有手足兄妹,稀罕呗。” 第881章 这江山谁来坐(2) “王爷,各宫娘娘都还在皇后那边,聊着今天金玉侯的婚礼,倒是没人敢明目张胆问什么,皇后也稳住了,没有让人起疑。” 宫里宫外的一举一动,金绝天都了然于胸,他不敢不清楚。 “知道了,继续盯着,梅府附近,一定要盯好了,保证不出任何岔子,该去的都去了吧。” 开始,他还想着,这场婚礼可能会取消,以那两人的聪明,定是猜测带什么情况了。 不过他们婚礼照常,倒是让永安城的情况稍稍好掌握一些。 “王爷放心,早就安排好了,只是皇上…” “行了,你继续盯着,我进去看看。” 一直在屏风外守着,金绝天心里也不安,但是不敢进去打扰,可是里面这么久没动静,他也难免心慌。 正说着,吕文郁走了出来。 一身大汗,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疲累,看得出来,这一夜对他来说,真的是竭尽全力了。 “如何?” 文郁闭上眼点了点头,“暂时稳住了,但是…醒来可能还要一会儿,王爷,有些话要跟您说。” 一句稳住了,一句可以醒来,金绝天一瞬间有种虚脱的感觉,因为紧绷到了一个极点。 “好,你只管说,这里没旁人。” 吕文郁点了点头,眨了下眼缓了下心神,也是太累了,一直集中注意力,高度紧绷,这会儿人反而有些恍惚。 “坐下说,先喝口水。” 金绝天看出来了,赶紧亲自倒了水,吕文郁也没在意,直接接过喝了坐下。 “王爷,皇上这次能醒过来,但是情况不理想,而且这次醒来之后,身体状况会很难把控,草民用特殊的法子,总算是把皇上的真是脉象摸清楚了,他现在的脉象,怕是宫里的御医们都难以探出个究竟,表象全是虚的。” “文郁,这次真的多谢你了,皇上一定要醒过来,否则真说不清楚,那皇上具体情况如何,很难把控是什么意思?” 天亲王虽然松了口气,但是心情一点都不放松。 “王爷,皇上的真实情况并不理想,比之前我诊断的还要糟糕些,所以这一场小风就让皇上昏过去差点新不来,简单来说,皇上现在有些类似于油尽灯枯的迹象,只要一点风,就能吹灭,便是不停地给他加油进去,可能也只能是勉强小心维持,因为油倒不进去,只能慢慢渗一点到灯芯上…总之,王爷要做好准备,等皇上醒了,草民就给他试试新药,但是这个情况已经不可能彻底解决,只能是希望延缓,再看看有没有其他法子,另外,皇上这个状况,是不可能再操心朝堂大事的,他得静养,而这宫里,不适合静养。”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皇上这情况,不适合再主持朝政,不适合上朝了。 吕文郁的话该说的都说了,“王爷,草民去里面看着,皇上醒了要取针,半点马虎不得。” “好,你快进去,辛苦了,你说的话,本王明白了。” 金绝天只觉得无比沉重,看来,皇上身体不适的事,不适合再瞒着了,除非真想看到皇上油尽灯枯随时离开,否则,皇上就得去专心养病治病,吕文郁不是说了吗,他的新药,能起到延缓的作用,到时候再想法子。 人只要活着,总归还是一线希望,若是人没了,一切都没了。 金绝天此刻心里也有了决断,等皇上醒了,有些话,可能真要跟皇上好好说说了,尽管他心里一万个不乐意。 金赞礼睁开眼的一瞬间,围在周围的人,同时松了口气,皇上醒了。 终于醒了。 这里面的每一个人,这几个时辰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朕吓着你们了?” 人醒来之后,看着和平日并没有什么两眼,只是神情略虚了些,仔细看,才能看到眼底的黑晕。 “皇上的确吓着咱们了,总算是醒了。” 金绝天也不客气,实话实说。 “什么时辰…天都这么亮了,朕没有睡太久吧?” “今儿早操已经取消了,倒也没多久,几个时辰而已,文郁,皇上现在能吃点东西吗?皇后娘娘熬粥了。” 皇上醒来了,该给皇后去个信,估摸着也是吓得不轻,他们尚且如此。 “可以,少量多餐,吃肯定是要吃点,但是要清淡,回头我再制定一个膳食食谱,我现在先去熬药。” 皇上的新药,熬的时候十分讲究,他得自己来。 “好,辛苦了,呼也,你去跟皇后说一声,皇上想喝粥。” “是!” “今儿是金玉侯和梅时九的婚礼吧,看样子怕是赶不上,这会儿去,反而让人手忙脚乱了,吕文郁,这次又让你错过了。” 皇帝倒是最轻松的一个,这时候,还能想着这些事。 “皇上,这您就不用操心了。” 金绝天安排好大家,坐在床榻边上,也不顾什么规矩了。 金赞礼也丝毫不在意,看着金绝天一脸黑笑了笑,“是不是担心朕这一睡就醒不来了?不过,便是如此,朕相信有你天亲王在,局面也乱不了,可惜了,今天没去愁成热闹,晚些,你出宫去跟她说一声,就说朕允了。” “皇上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这应该是朕在位时做的最后一个重大决定了。” “皇上!!!” 金绝天瞪大眼看着皇上。 金赞礼却是一笑,一脸平静。 “朕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再发生一次,虽说有天亲王在,即便朕醒不来,局面也乱不了,可就怕万一啊,大昊乱不得,讲过才几年啊,还有好多事没做,离盛世繁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绝不能因为朕…我这样子,你也看到了,还适合当一国之君吗?刚才虽然醒不过来,但是你相信吗?朕这脑子特别清醒,能听到你们说什么,知道你们着急,却无能为力睁开眼动弹一下,那种感觉…朕不想再体会了,这皇位,朕不适合了,天亲王,趁着朕清醒的适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禅位诏书,至少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免得有心之人非议。” “皇上!” 金绝天不知说什么好。 “朕知道,你未必稀罕这个皇位,可除了你,还能交给谁?别忘了,这江山可是你打下来的,这可是咱们金家几代人的心血,你敢不担着?” 第882章 天亲王来了(1) “公子,吓死小的了,咱们今儿是不是不能出宫了?” “无妨,回头回宫了,和他们好好喝一杯就是。” 别说车前,吕文郁自己都是一身汗,胆战心惊过来的,还好是醒了,若是他出手皇上没醒就真的麻烦了。 “文郁!” 听得天亲王的声音,主仆二人赶紧闭嘴。 “王爷!” 看着吕文郁在熬药,天亲王走了过去,看上去十分疲累。 “车前,你在这儿看着点,记着火候,我跟王爷进去说说话。” 车前点头,吕文郁请得天亲王进屋。 “辛苦了。” “王爷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两人进屋,金绝天直接坐下叹了口气。 “文郁,我问你句话,你照实说,皇上这情况,若是新药起作用,可还有希望?” “已经伤到根本,就算是解了毒,药起了作用,皇上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了,无法胜任…”后面的话,不用他说,若是能万幸救回一命,也是十分脆弱的,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劳损,便是有天亲王担着也不可能,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皇上不是那等混日子的,坐在皇位之上,不可能静心的。 金绝天双目微合,“若是药没用,皇上还有多长时间。” “若是仔仔细细照料,不再出现这次的情况,可能两个月…”而且是要他竭尽全力相护的情况下。 他这话算是毫无保留了,天亲王应该知道他的意思,若是皇上和天亲王有什么打算,可以着手了,再晚,或许就没时间了。 “明白了,文郁,今日对不住,他们两的热闹又凑不上了。” “王爷严重了,无妨的,刚才还跟车前说,以后跟他们好好喝一杯就行,王爷,皇上这会儿还醒着吧?” “醒着呢,是要过去看看嘛?” 金绝天赶紧起身。 “不用,等药好了再过去,王爷放心,文郁都懂,在皇上和王爷没有准许的情况下,暂时不会出宫。” 金绝天看着文郁笑了一下,虽然笑容略显勉强。 “不用,明日早朝之后,你就可以出宫了,但是皇上后续的治疗还是要靠你了,但是你可自由出入皇宫了。” 吕文郁微微一愣,大概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只是这片刻的功夫,皇上和天亲王就有了决断,果真不是他们这等凡夫俗子。 吕文郁没再说多,金绝天拍了拍对方的手,“本王先出宫了,这里交给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他们说,一会儿皇后娘娘就过来了。” “王爷这时候…要出宫?” “嗯,皇上让本王代他前去祝贺一番。” 天亲王要去参加婚礼? 这时候,应该行礼完毕了。 “今儿这场婚礼礼肯定热闹,一时半刻,本王想着是应该不会结束的。” 那些人都聚在梅府,应该都想等一等消息,一起等,没看那么快散才是。 金绝天这时候出宫,吕文郁也是没想到。 罢了,他是个郎中,不多想这些事,安静治病吧。 宫里消息没等到,却等来了天亲王。 就是世亲王妃也惊了一下,以为这个时候没来,宫里必然出大事了,儿子不可能来了。 天亲王出现在这儿,就说明该宫里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一颗心也算是落下了。 “天亲王来了?” 初雪在新房听得消息也是长松了口气,至少皇上现在没事。 “是呢,九公子他们在前头接待,今儿可是热闹,夫人是没看到…连着府外两条巷子都挤满了。” “文郁来了吗?” 初雪 桃儿摇头,“没呢,没看着。” 那就是皇上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否则吕文郁就个跟着一起来了。 算了,不多想了,至少现在应没有大碍。 “初雪看看吧。” “啊?” 看着初雪起身,屋里几人同时愣住了。 “三嫂,这…不合适吧。” 哪有新娘子去前堂待客的,这… 初雪摆手,已经开始让桃儿帮着收拾了。 “凤冠去了,束个简单发髻便可,衣裳…倒是别换了,就这样吧,芳菲别担心,无妨,我和师兄个本来就是补办一场婚礼礼,这规矩本来就不必太过严苛的遵守。” 她都动手了,旁人还能说什么? 这会儿也没人拦得住她。 看到金绝天,梅时九也暗暗松了口气。 “天亲王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实在是荣幸。” “都坐都坐,没有打扰就好,今日是你和金玉侯大喜的日子,本王就是来喝喜酒送祝福的,原本皇上和皇后也是要来的,但是皇上突感不适,这会儿在宫中休息,不便前来,特意让本王代为道贺,还送了一份贺礼给金玉侯,不知可方便一见?” 金绝天开门见山,与梅老他们寒暄过后直接开口。 而且这话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吗,一句皇上突然不适,然在场群臣都竖起了耳朵。 宫里果真出事了? 皇上怎么了? 皇上因何不适?情况如何,天亲王此事在这儿说是何故? 还有,这意思若是皇上没事,是不是也要来参加婚礼?皇上和天亲王未免太过抬举了,这有点过了。 “来人,去请金玉侯来。” 梅时九没有迟疑,直接含笑让人去请。 “到底是九公子大方!今日本王也能一睹金玉侯这个新娘子的风采了。” 其他人都没做声,这是真稀奇了,婚礼上要见新娘子,还是男客,当众这么说,还是挺奇怪的,好在天亲王有话在先,是皇上有贺礼要当面送给金玉侯,也不知道是什么贺礼。 “不必了,听闻天亲王大驾光临,本侯怎敢不亲自来迎。” 看到初雪的时候,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这还没去请就自己出来了。 这新娘子真是… 初雪走近,与梅时九相视一笑。 “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是本王来迟了些,步古沟好歹是赶上喜酒了,金玉侯,皇上有贺礼相送!” 金绝天当众上前靠近,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凑近初雪耳边说了两个字,成交! 初雪眉开眼笑,同时心中略有些五味杂陈,这个时候,皇上让天亲王来送这句话,说明情况十分不理想,恐怕这大昊将有大变化了。 “多谢!” 还好金绝天快速拉开了身为,否则某人可能要暴走了。 虽然梅时九自认有修养沉得住气,但是这等情况,是个男人都有点难忍了,而金绝天也的确有几分刻意为之。 第883章 皇上的贺礼(2) “王爷,既来了,喜酒肯定要喝一杯,夫君,我们敬王爷一杯。” 梅时九端起酒杯,心里稍稍熨帖了一些,这一声夫君让他舒坦了不少,不快也消散了,知道金绝天就是故意的。 “恭喜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酒端来,金绝天抬手一饮而尽,这一杯酒喝下多少酸楚只有他自己明白。 “多谢王爷!” 两人一饮而尽。 金绝天一看就没有久留的架势,放下酒盏没有入座,而是看着梅时九道:“金玉侯是本王过的义妹,以后若是你胆敢让她掉一滴眼泪,本王知道绝不会放过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金绝天异常认真,本来当玩笑话听的人,看到他的眼神都不由在心里暗暗高戒自己,千万别惹金玉侯,惹不得惹不得。 “王爷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梅时九倒是笑得坦然,若是让她伤心,他自己就 “这孩子…” 席上,世亲王妃轻声一叹,心疼的不行,这眼神,旁人看不出,她这个当娘的却是明镜似的,儿子心里根本就没有放下,这可如何是好啊! 不过,自己的儿子自己也是清楚的,即便放不下,也不会胡来的。 就是苦了他。 “那就好,好了,本王今儿的确很忙,抽空来一趟,喜酒也喝了,皇上的贺礼也带到了,就此告辞,你们继续!” 金绝天笑看着梅时九和初雪,好似刚才真就是一句玩笑话。 “送送王爷。” 梅时九和初雪同时上前,金绝天也没拒绝。 一对新人送得金绝天往外走,梅老等人继续招呼客人。 天亲王一来,这场宴席差不多也可以结束了,这些客人一直聚在这儿,无非就是想一起等一个消息,在这儿看到点风声,如今风声已经到了,自然就不久留了。 “王爷昨夜怕是没休息好,脸色不太好,来一趟,也没坐下吃点东西,我让人准备了食盒,王爷若不嫌弃,带着用点,王爷忙,也得注意身体,政务永远忙不完,大昊的天亲王可只有一个。” 初雪贴心的让桃儿准备了食盒,想也知道,金绝天应该是昨夜到现在都不眠不休也没吃东西。 看着食盒,金绝天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好。”说完示意青岁收着。 “天亲王有事且去忙,王爷,劳王爷给皇上带句话,多谢皇上信任,初雪保证,大昊绝不会因为他们而乱。” 其他的保证不了,但是可以保证,他们两个不会让大昊生乱。 “好,一定带到,快进去吧,今儿这里可是热闹,也够你们忙活的。” “是热闹,不过王爷一来,这宴席差不多可以结束了,的亏王爷来了。” 梅时九话中有话,大家都是明白人。 金绝天不再多言,点头道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明儿,他或许就不能像今天这般肆意驰骋了。 “大昊要变天了。” 梅时九目送金绝天离开轻声道了句。 初雪点了点头转身。 “走吧,去找五哥和篱爹爹。” 算是一个好消息,至于宫里的事,暂时不用太操心,想必天亲王和皇上已经有了决断,大昊乱不了。 “看到天亲王心里安心些了?” 知道她在新房里肯定担心不已。 初雪笑笑,“师兄难道不是?宫里那位的情况肯定不容乐观,但至少现在没事,明天早朝就有结果了,听刚才王爷的意思,明天可能就会公布皇上的事。” “咱们忧心不了那么多,走吧。” 梅时九朝着初雪伸出手,他们能帮的忙有限。 但是能做到的,他们一定会尽力而为,不为别的,只为天下大安。 初雪伸出手任她拉着,心里总有些莫名的不安。 就如他们预料的一样,天亲王一走,客人就纷纷陆陆续续道别。 反正都出来了,初雪便跟着一起送客,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送。 “龙爷,上次就劳烦你们跑了一趟戍城,这次又来凑热闹,实在是看得起了。” 不管今日自己是什么身份,当初做生意的时候,人家的确是帮了大忙,而且,彼此生意场上的这份信任,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侯爷说这话可是寒颤我们了,咱们这些生意人,这等场面,本来是没分的,是侯爷不嫌弃,念着故交…” “龙爷,说这些话就没意思了,我初雪虽是金玉侯,可也是商人,咱们以后在生意场上还有很多生意要合作呢,你们今儿可都是贵客。” 虽是场面客套话,可凭着初雪如今的身份,这些场面话就是看得起,她本来可以照面都不打的。 大家也没耽搁太久,知道这主角今天可能还有事忙。 送得大家离开,梅府上下还有得忙,初雪和梅时九等人先到书房说话去了,只能辛苦大家。 “雪丫头,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今天这气氛可是不对,那些朝臣今天来参加婚礼,应该都是来观望的吧?” “嗯,明儿大家就差不多知道原由了,现在不便说,篱爹爹,五哥,有件事跟你们说一声,这永安城,你们若是待的不开心不自在,今儿起,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这是皇上送给我新婚贺礼。” 初雪笑望着他们二人,态度可是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异常认真。 梅时九大概也猜到了,但还是有些意外的,这样的事,换成别人,真就未必会答应。 “当真?” 东篱 他是着实待着不舒服,但是没办法。 不过他也知道,这绝不可能是一份贺礼这么简单的事,皇上就是再好说话,也不至于…所以,这丫头究竟是怎么跟皇上达成条件的,他也不想多问,肯定是他们想不到的,既是如此,便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心里记着是怎么回事就好。 “初雪,这就是皇上让天亲王带的贺礼?” 丰子越盯着初雪,仿佛想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 初雪只是一笑点头,“是,五哥,你想肆意江湖,以后尽可。” 丰子越怔怔看着她,梅时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既是贺礼,她都收了,那便听她的。” 丰子越点了点头,“好!” 既如此,他也就不多问了,若是能说,她肯定会说。 “好事啊!今儿咱们忙活一天,总算是清净了,一起喝一杯喝一杯!” 梅老哈哈一笑,让人去拿酒。 第884章 真酸(1) “初雪,我不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五哥和篱先生都知道你有分寸,我打算过几天就离开永安城,先去找锦绣,以前呢,没想过衣蛾孩子的牵绊会这么大,但是自从有了孩子,感觉完全不一样……” 初雪微微一笑,“五哥想锦绣想孩子,那就赶紧去呗,别说你这个当爹的,我这个姑姑也想小家伙呢,软软糯糯的一团,看着就招人稀罕。” “那就自己生一个,你和时九的孩子,不知道要多招人稀罕,五哥等你的好消息,初雪,五哥知道,你与寻常女子不同,可总归是个女子,该依靠的时候尽可去依靠,而且,让给你依靠的是时九,不是别人。” “五哥,我知道的,师兄和你,还有你们大家都是我的依靠,在我需要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客气的,五哥,我也想去见识见识所谓江湖,将来五哥带我和师兄去见识见识?” 丰子越歪头一笑,“好,到时候五哥带你闯荡江湖。” “就这么说定了,五哥,你先去遂州也好,等到时候想去什么地方个落脚,和锦绣商量商量,现在孩子还小,不过,五哥这次去,还是隐匿行踪吧,锦家那边,我会交代一声,你们的去向旁人也不知道,不会有人上门打搅的。” 丰子越眉头微微一皱,知道初雪的话中之意,“初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嗯,而且是大事,若是五哥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处理,尽快启程才好,以免节外生枝。”反正明儿大家都差不多知道了应该,她不点明,但是不妨碍提醒一句。 丰子越低眉沉声片刻点了点头,“也没什么要紧的事,那我明儿就启程,正好想早点看到孩子和锦绣,那就不另外告别了,对了,你和时九什么时候回戍城?” “我们本打算婚礼结束,过几天就回去,但是现在看来,可能要玩几天,但是不会晚太久,到时候咱们遂州见,我也正好有事要回一趟锦家,也不知道篱爹爹会去哪里,等下问问,估摸着要去慕山找先生他们再做打算。” “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自己会打算的,倒是我刚才说的事,抓紧点。” 初雪难得双颊一红,“知道了,师兄赶紧去忙。” “不是我要忙,而是你!去吧,我打算明日走,还是要回府去处理一点事。” 丰子越没有拖拉,与初雪说完之后便和大家告辞了,东篱也有很多话要问,却没开口,只说了一句,他在慕山等初雪他们。 知道初雪和梅时九去戍城之前肯定会顺路去慕山一趟。 他们却不知道,叟和和方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祖父,爹,辛苦你们了。” “这傻孩子,说什么呢?” 梅大爷让儿子坐下,忙活一天,一家人总算能坐下说说话了。 这样的场景,以为不会再有了,梅时九的回归,对梅家所有人来说,都有着不用寻常的意义。 “时九,今天天亲王专程跑一趟,应该就是为了给那些朝中大臣透露风声,知道他们聚在这儿的目的,看来,宫里的确是出事了,而且,明儿早朝应该就会有说法,皇上身体突然不适,可能没那么简单啊,但愿别是什么大风浪,还有,皇上的那份贺礼…实在是有些重,祖父这心里有些不踏实啊。” 没了旁人,梅老也没所顾忌了。 梅时九知道,老人家已经憋了好一会儿了。 “祖父,这的确是一场大风浪,明儿应该就知晓了,不过与咱们梅家干系不大,孙儿也已不在朝中,与初雪也不会有太大的牵连,至于今儿那份贺礼,祖父和爹也不必太在意,放心,皇上既然送额这份贺礼,这件事就没多大的问题,的确是初雪去找了皇上,但是你们也不必太操心,没事的。” 这么大的事,哪里像他说的这般轻松,梅老和儿子互看额一眼,却也没多问,毕竟话都这么说了,便是他们不能问的事。 “祖父,爹,你们放心,不会有事的。” 两人点了点头,但愿吧,不过这两个孩子做事,他们还是放心的,只是这件事…… 想想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这种事皇上能是轻易答应的? 皇上既然答应了,他们又许了什么条件? 算了算了,不想了。 “今儿你也累了一天,虽说今天是补办的婚礼,但也别让初雪久等了,你们去早些歇着,说不定明儿你们就有的忙,去吧。” 梅老摆了摆手让梅时九去休息,反正明天大概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梅时九回去的时候,初雪正等着。 “祖父他们很担心吧。” 时辰不早了,初雪已经自己换了衣裳在等着了。 “当然担心,皇上送了这么一份贺礼,别说他们,就是子越和东篱先生心里都犯嘀咕,只是他们没有着急问你罢了,你啊!” “皇上答应了不是吗?他们本来也不想留在这儿,事情结果是好的,师兄,一天没好好吃点东西吧,我让桃儿他们备了吃的,先用点。” 看着桌子上准备的吃食,梅时九走过去玩笑了一句。 “还以为我家夫人光想着给自己的义兄准备食盒忘了自家夫君呢。” “啧啧,真酸,师兄,这可不像你啊!”初雪笑着跟着坐下。 一旁桃儿等人也忍不住低头笑开,随即都退出去了。 “叫人笑话了吧。” 梅时九玩笑似的瞪了初雪一眼,也不看看是因为谁被笑话了。 今儿金绝天那番作为,难道就不是故意的? 不得不说,有点作用,他还真有些吃味,当然,他心里清楚,要说难受,怕是天亲王…天亲王的眼神掩饰的再好,他还是能看得明白,他喜欢初雪,不,不只是喜欢而已,他不在的那些日子,他知道,天亲王对初雪也格外照顾,有时候他不由想,若是他们先认识,是否还有自己的事。 不过,一切如果都只是如果,现在与她坐在一起的是自己,他也无比庆幸。 “师兄看着我做什么?” “好看。” “好好吃东西,真没想到,九公子也有如此油嘴滑舌的时候,跟谁学的?” 不管什么样的女子,听着自己意中人说这样的话,心里都是开了的。 “本来就好看。” “好吧,接受,师兄,五哥说他明天就启程了,篱爹爹也是…” 梅时九正打算和她好好聊聊,听得外头来报,说是叟和和方源来了。 第885章 二老来了(2) “他们来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梅时九立刻放下碗筷。 “走,去看看。” 这两老不是说不赶热闹吗?他们怎么这个时候赶来了,难道有事? 两人都是一脸忧心去迎。 这个时候赶来,梅老他们听得消息也是忧心忡忡的。 “这么晚过来,让你们担心了。” 叟和和方源看着确实有些疲惫,精神头再好,年纪也摆在这儿。 “先生,师父先喝点水,吃点东西。” 初雪让人准备了吃的喝的,知道两位老人肯定路上没怎么吃。 “喝点茶就行了,不吃了,本来我们晚上就吃的少。” 方源摆了摆手。 “师父,你们不是说不来凑热闹吗?” 初雪亲自奉茶招呼二老。 “原本是说不来,正好走到附近了,就干脆进城来看看,今天都辛苦吧,听说很是热闹啊,在城外我们就听着议论你们的盛大婚礼了。” 方源喝着茶聊着,看样子好像真就是路过来看看。 “是啊,今儿的确是热闹,都坐到府外了。” 梅老和他们也寒暄了几句,时辰也不早了,本想让二老休息,但是叟和突然说和初雪时九说说话,梅老便知道,这一趟怕不是顺路这么简单。 “先生,师父,你们有什么事尽管说。” 梅老他们一走,初雪就直截了当的开口。 梅时九则一旁听着。 “你们应该知道锦家入世的事了吧。” 叟和望着初雪和梅时九问着。 两人互看一眼点了点头。 “先生是为这事而来?我们两先前还说,等这里忙完,若是先生回慕山了,边去问问有关锦家出世的事,正好先生就来了,先生,这……锦家的事,您老人家到底知道多少,可能告知?” 梅时九坐在初雪身边问着。 他也知道,初雪心里对这件事十分忧心。 叟和轻轻呼了口气,“我也知道的有限,但是锦家出世,绝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再有,方老兄说,之前夜观天象,说是天象不对,我们两心里不踏实便过来了。” “先生,那您就将你自己知道的说说吧。” 初雪的确对这件事心里有些慌乱,这会儿看到叟和,又听他老人家亲自提起这件事,忍不住问问。 “雪丫头,老夫问问你,最近永安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叟和尚未开口,方源先问了话。 初雪眉头微微一皱,最后点了点头。 “准确来说,是宫里出事了,师父之前跟我说的是,是真的,昨夜,天亲王连夜进宫,今日早朝就取消了,朝中都在猜测,今日婚礼,群臣都聚在这儿等消息,天亲王亲口说,昨夜皇上突感不适,恐怕明日早朝就会说明了,文郁上次跟着天亲王到永安城,就入宫了,想来应该就是为了皇上的事。” 听得初雪的话,叟和和方源的脸色都十分凝重。 “雪丫头,你知道九宫星辰盘吧?” “锦家 她这儿正一肚子疑惑呢,还想着去遂州问问呢。 “老夫知道的不多,我就说说我知道的,今儿和你家先生一同赶来,便是知道不对,猜测有大事发生,雪丫头,锦家入世,非同小可,我也是听我的师父说过九宫星辰盘的事,相传是锦家 “启动?” “是!” “不对啊,之前把八宝塔从靖和搬迁到遂州,经手的人不少,虽说都是锦家人,但是…搬过来之后也没动啊,我二舅说,是前阵子他去查看的时候突然发现不对劲了。” “这具体究竟怎么回事,老夫究竟不知道,毕竟是锦家之秘,而且,锦家传承千年,有些东西,可能传到这一代,已经失真了不少,反正,锦家家主,和星辰主是两回事,这九宫星辰盘会动,也不是因为什么机关秘术,而是命格天数,听我师父说,应是天定命数之人出现,时机出现,星辰主也就出现,只要星辰主出现,这九宫星辰盘就会启动。” 这也太玄了。 初雪和梅时九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 “这是不是太……现在锦家星辰主出现,是指谁呢?天下之主已经有定数了,和锦家没有关系啊,师父,我听着心里有些慌乱,这和皇上出事有什么关系?” 初雪没敢告诉老人家,她就是星辰之主。 怕吓着老人家,在没弄清楚这星辰之主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她真不敢乱说。 “此事我们也是知之不多,但是,锦家九宫星辰盘认定的天下之主,和我们以为的天下之主是不同的,但是具体如何不同,恐怕只有九宫星辰盘才有答案。” “那这星辰之主是谁?锦家出世,说明锦家之主已经诞生,会是谁,在哪里?” 梅时九的问题,两位老人家也想知道。 初雪默默低头掩饰眼中的一丝慌乱,这三人都太精明了,稍不留意就会被看出来。 “咱们想不说这个,我打算过些天就和师兄回遂州去,到时候再仔细弄清楚,先说说明天早朝可能发生过的事。” 初雪赶紧错开话题。 “对,说到这个,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听雪丫头说,皇上身体不适?怎么会?之前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妥啊,这突然之间的,严重吗?” 叟和听着赶紧问了句,天亲王当众说皇上身体不适,还取消早朝,半夜宣天亲王入宫,情况应该很糟糕。 “可能比很多人想的严重。” 梅时九目色严肃,虽然他已经辞官了,但还是会关心一些,若是皇上情况真的不好,皇上没有子嗣,这皇位…十有八九就是天亲王,那就是禅让了,到时候,朝中难免会有些别的声音。 第886章 惊变(1) 谁都知道,这天早朝有大事,但是满朝文武都想不到是这么大的事。 “皇上让你上朝?” 半夜接到圣旨初雪都吓了一跳。 把梅府所有人都惊起来了。 “先生,师父,祖父,你们别急,没事。” 初雪自己也吓了一跳,皇上竟然让她上朝,而不是进宫,这字面上的意思不一样,意义也就完全不同了,上朝,是去金銮殿,和那些臣子一起早朝,这…… “皇上确定是让你上朝不是进宫?” 叟和忍不住再问了一句。 “先生,这是圣旨,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不会写错的,就是上朝,百天大家都累了一天,都去休息吧,索性有什么事也得等明天早朝过后再说,没事,她心里有数,放心。” 梅时九看了看天色,让几位老人赶紧去休息,这件事他们在这议论半天也不会有个什么结果,这件事已经很清楚了,皇上就是让她明天早朝。 作为大昊的金玉侯参与早朝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她是女儿身,所以大家才会如此大惊小怪。 在他看来,其实大可不必,不过由此可见,当朝天子果真不是寻常人啊。 几位老人互相看了看,最后点头不再多问。 “他们这一把年纪,怕是回去了也睡不着,但是躺着休息总还是好的,师兄,你说皇上什么意思?” 初雪看了下时辰,也没什么可睡的了,过会儿就该准备更衣去早朝了,干脆和梅时九坐在床榻上聊着。 “不管什么意思,去了就知道了,你是大昊金玉侯,去上个早朝怎么了?就身份来说,那金銮殿你又不是去不得,无妨,去就是了,皇上这么做,我想着,无非就两个原因,一是明天绝对有天大的事,比如皇位相关,二是皇上想把和朝廷捆绑住,那两位放走了,我又不在朝了,他总要留一手,你登了金銮殿,史书上都得有一笔,若是日后真有什么不妥,你这可就是逆臣贼子了。” 当今皇上,当真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为公为私,都做到了极致。 初雪靠在梅时九肩头无奈一笑。 其实她也这般想,只是还不如师兄这般通透。 “行吧,既然皇上看得起,那明日本侯就登金銮殿,师兄,突然觉得,皇上真的挺可惜的,他和金玉侯,是不是有种双剑合璧的感觉,明君,贤臣,太平盛世真的可预见啊。” 初雪说到这儿不由感慨。 梅时九没做声,搂着初雪的肩膀也跟着叹了口气。 天蒙蒙亮,初雪就已经穿戴梳妆好了,梅时九亲自送到宫门口。 当文武百官在门口看到一身官袍的初雪出现时,那一个个表情都够夸张的。 有的不敢作声,就默默议论着,有的胆大上前问了一句,确定初雪真的是和他们一样来上朝的,那反应真是… 宫门前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好在初雪也是掐着时间来的,没有停留太久就听着登朝鼓声了。 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周旋了。 不过,倒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明说什么,只是指点议论。 “啥?” “娘娘,金玉侯上朝了,刚进了金銮殿!” 皇后这边很快就听得消息了,她今日也做了准备,昨夜皇上已经跟她说过了,只是她一直震惊中努力平静中,还有说不出的哀伤,此时听得这么震惊的消息,她也只是微微愣了下,没有过多的反应。 “知道了,金玉侯乃是我大昊的超品侯爵,她上朝难道不正常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除去身份,金玉侯亦是人才出众,她上朝议政,没什么不可。” 多喜说完,身边的宫人都不敢议论了。 而金銮殿上,众臣看着一个女子和他们站在一起,多多少少别扭,可是谁也不敢挑头。 这都什么事,让一个女子登了金銮殿,皇上还笑脸相迎和人家聊得热络。 还有天亲王,那架势,就在人家金玉侯身边站着,谁敢说半个字?这不是自己找麻烦吗? 这女人,不说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也差不离了,不过,这画面看着,倒也没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不堪,虽是女子,这一身官袍穿着,还颇有几分样子。 “诸位爱卿,昨日免朝,是因为朕身体突感不适,昨日已经诊断,朕因常年勤政……身体已不堪重负,若是朕昨日没醒过来…想一下,朕自己都后怕,诸位爱卿,咱们这大昊一统不容易啊,在场文武百官,原来三国的都有,大家也都是一起经历战过来的,当知珍惜今日之太平,齐心协力共创盛世繁华,只是朕这身体不争气,怕是不能和爱卿们一起……” 金赞礼说到这儿,目露哀色。 就算是再坚强的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都无法那么坦然的。 尤其是皇上,他胸怀天下,满腔抱负,如何甘心啊?而且,正值盛年,如何不委屈? 可是老天爷就是跟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他是一国之君,连逃避的怯弱都不能有,他只能面对,比任何人都坚强的面对。 金赞礼的话一出口,大殿上,文武百官震惊不已,反应过来纷纷跪下。 都是震惊恍惚,不知作何反应。 都知道有大事发生,却是想不到… “为天下计,为黎明百姓计,为大昊计,朕决定,将皇位禅让给摄政王,咱们的摄政王,有过人之才,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朕相信,由他来执掌大昊,诸位爱卿都不会有意见才是,天下百姓,军中将士,都不会有意见,朕膝下没有子嗣,也只能将这江山重任交付于摄政王个,只能是辛苦他了,摄政王听旨!” 呼也哆哆嗦嗦走出来,他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沉重,此刻他手中的禅位圣旨,就是他所不能背负的沉重。 没有商量,没有征询意见,只是告知一声,告知群臣,以后大昊的天子就是摄政王金绝天了。 这个过程,简单粗暴到让初雪都有些回不过神。 一点缓冲的空间都没给,直接宣布,也没有让大家揣测和消化的时间。 简单明了,如此干脆。 “臣接旨!” 而当事人之一的金绝天也没有推诿,没有客套虚假的那一套,直接当众接了圣旨。 群臣错愕。 这…… 一夜之间,大昊的天就这样变了? 这怕是有史以来,皇位更替最平静,最没有硝烟的一次了吧。 第887章 封赏(2)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尚未反应过来,金赞礼在圣旨宣读完毕的时候已经走下台阶,皇位就这么洒脱的让了出去,没有流血牺牲,没有阴谋阳谋。 初雪 在她的声音带动之下,大家仿佛才反应过来,跟着恍恍惚惚的行礼。 大昊天子更换,就这样平静的气氛中结束了。 “这大昊就交给你了。” 金赞礼抬手拍了拍金绝天的肩膀,而后在众臣错愕的目光中退了出去,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代,好似他该说的都说了。 初雪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却是朝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行了大礼,群臣看着,又依葫芦画瓢跟着行礼。 这…… 其实都吓着了。 “呼也,大昊一定会迎来天平盛世的,就是不知道朕能不能有命看到那一天。” “皇上!”呼也红着双眼站在金赞礼身旁,陪着金赞礼站在后堂看着金銮殿。 “朕从未有过的轻松啊,这么多年,朕真的好累,但是身为皇上,朕不能说累,因为朕是天子,朕若是喊累,这天下怎么办?所以,朕什么时候都得撑着,现在,朕这担子算是卸下来了,以后就得辛苦绝天了,不过,朕相信,他会比朕做得更好,对了,朕这称呼,也不必了。” “皇上…” 金赞礼笑看着呼也,“你也别称呼皇上了,我与绝天商量过了,回头就封个闲王,以后,就喊一声王爷吧。” 呼也抿嘴,想哭又不敢哭。 金赞礼面色微微发白,看着金銮殿上的情形,自己也有些迷茫,他出生开始,就一直被安排着… 以后,他是不是可以肆意过剩下的日子? 绝天会比他做得更好的,他相信,他也必须比他做得更好,但也会更辛苦吧。 不过,绝天比他幸运,他有知己。 “金玉侯虽是一个女流,可你看看,这满朝文武,倒是没有一个比她清醒冷静的。” 呼也偷偷抹泪点头附和。 这倒是的,好似群臣之首。 “可惜,我今儿喊她来,本是想将她绑在这朝堂之上,只是,旁人羡慕不来的殊荣,她未必在意,不过,有一点绝天倒是说对了,她虽是一个女子,却也是胸怀天下啊,走吧,这里就交给他们了,我难得歇下,就好好歇着去吧,皇后呢?让她到我寝宫来吧,委屈她了。” 金赞礼最后看了一眼,转身而去,他这身子,可不就是委屈了后宫这些嫔妃,这些妃子如何处理,他也与绝天简单商议了,但是具体的不着急,先等绝天忙完朝政大事再说吧。 金銮殿上,一夕之间天子换了人,而去是这般平和的换了人,所有人都需要时间消化。 而金绝天也没有身着龙袍,一身蟒袍直接站在了龙椅前。 “朕临危受命,肩负大昊江山社稷,以后还望诸位臣工,一如既往的为朝廷效力……” 金绝天站在金銮殿上,帝王之气立现,气势比以往更盛了,一开口,就将金赞礼的身份安好了,闲亲王,皇后也就成了闲亲王妃,暂居宫中,等宫外府邸准备完毕再搬离皇宫,其妃子后议,随后,又是作为新君的一番安排。 最后目光落在初雪身上。 “金玉侯的封地在戍成,戍成距永安城不算太远,日后金玉侯可随时登朝议政,朕望金玉侯打理好戍成,督办好工事…,另外,金玉侯是朕的义妹,特封为大昊双微公主,享大公主尊荣,赐遂州作为封地。” 这话一出,群臣侧目。 初雪也傻了。 真傻了。 “皇上,不可!”她又是侯爷又是公主,封地已经有一个戍城,再来一个遂州,这不是要让群臣发疯啊! 本来就受不了了,再家这一出,就算今日能忍着,回头不得闹死啊,新帝刚登基,这不是自找麻烦? 不等群臣反应,初雪自己先出声了。 她自己说了,那些想要开口的也就闭嘴了,心里都想着,还算是个明白的,知道这泼天的富贵要不得。 这要真是如此,那以后他们见着都得行礼了。 而且是恭敬行礼。 大公主尊荣,那可不是一般的公主,是长公主的意思,那是在皇家大事上都有话语权的。 知道天亲…皇上对人家特殊,可这特殊的过了,刚登基就下这么一道圣旨,有些人开始庆幸,庆幸这金玉侯已经成亲了,就这架势,若是没有那个梅时九,不得入宫当皇后啊。 话说回来,就是当皇后他们都能接受一些,眼下这侯爷公主的,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主要是两处封地! 封号啥的都是虚的,这可是地啊!是实实在在的。 “有何不可?你为大昊寻得矿脉、献《工艺全书》、献治国之策、献边境外域舆图…朕不问你,朕问问在场的诸位爱卿,凭金玉侯之功,这封赏,她受不受得起?” 既然要封赏,自然是准备好了一番说辞。 金绝天的话,金銮殿上瞬间鸦雀无声。 这…… 矿脉?工艺全书?外域舆图? 这是真的假的? 定是真的,就说皇上和天亲王为何会对这金玉侯如此特殊了,看着也不是什么天香国色的绝世美人,的确是有些本事,但也不至于啊,现在算是明白了,竟是因为这些? 当然,明白的人心里依然明白,肯定不止是因为这些。 但是此时也不必去纠结因为什么了,皇上上位 其实想清楚这一点,就不必去纠结了,就算心里难以接受,这也是事实了。 “皇上,臣受不起,这些东西,本就该用在它当用的地方,臣收着也没用……” 一个金玉侯就够了,再来个公主,她以后想平静些都难啊,闲亲王把她推上金銮殿,眼前这新皇帝再来这么一番恩赏,她想想这往后的日子就平淡不了。 她可是想好了,回封地,等忙完一年的工事,就好好折腾她的易市,和师兄过逍遥日子。 这天下大事,他们看着了不平的就管管,看不着,也就看不着了。 这一来,这些个身份压在身上… “这可不是朕认识的金玉侯,朕说你受的起,你就受得起,你虽是女子,却不输男儿,以后还望大公主多为朝廷效率,献言建策,与朕和群臣一起,共创繁华盛世。” 第888章 皇兄(1) 直到散朝,群臣都是恍恍惚惚的。 大昊天子变了,又好像没变。 “大公主,皇上马上救过来了,您稍等。” “皇上和大家伙商量登基典礼等事宜,估摸着没那么快,青岁,我能去见见文郁吗?” 这大公主,她是不得不受着了,就是初听着还有些别扭。 青岁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大公主在此等候片刻,青岁这就让人去请吕公子过来。” 现在吕文郁见人也无妨了,事情已经成了定居,闲亲王的身体状况,已经众人皆知了。 这一切,太快了。 吕文郁得知初雪要见自己,脚步都快了很多。 “文郁,终于见到你了。” 远远看着,初雪就起身迎了过去。 吕文郁刚要行礼就被初雪拦住了。 “大公主,那您跟吕公子说话,奴才去外头看看皇上过来没,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他们就是。” 这里是议政殿的偏殿,有人伺候着。 初雪点了点头。 吕文郁刚才来时就听说了初雪被封大公主的事了。 “文郁,在宫里可好?” “恩,一切都好,又错过你们的婚礼了,不过无妨,回头咱们好好喝一杯,皇上已经说了,我随时可以出宫,不过,这段时间可能不能离开永安城,闲亲王这边时时需要,看来我游医的计划要先放一放。” 初雪听着点了头,说到这儿,心情颇为沉重。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皇上和闲亲王果真都是果决之人,这样的决定,一夕之间就定下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也只能是这种结果。” 吕文郁也是满腹感慨。 “他们的心胸都非比寻常。” 初雪深有同感,“文郁,那你这段时间都要留在永安城了,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还没想那么多,你们呢?何时回戍城?” 这里大局已定,也出不了什么乱子,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天子已经换了。 “过几天就启程,一会儿我正好跟皇上说说,戍城那边工事虽然做足了准备,但是工程这么大,还是要盯着些才好,那你现在永安城待着,有什么事,你只管去找梅家或是通达天下的人。” “好,恐怕不能送你们,一路平安。” 都这么熟了,一些客套话不用说。 正说着,金绝天走了进来。 “见过皇上!” 吕文郁初雪见着赶紧起身行礼。 “免礼,就知道你要找文郁,这段时间也确实辛苦文郁了。” 吕文郁回了话就告退了,知道他们有话说。 “皇上果真是…雷厉风行。” 初雪还是忍不住道了句。 金绝天笑了笑,身旁也没了旁人。 “是闲亲王雷厉风行才是,朕也是赶鸭子上架,这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你和时九真的不留下帮帮朕?” 这句话,金绝天也是发自内心的,今日看她上朝,那模样,一点都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好似她站在那里,都理所当然。 “可别,皇上,臣要是天天跟着他们一起上朝,他们不知道要多膈应了,再说,皇上封了臣一个大公主的头衔,还有封地,戍城和遂州相连,可是不小,臣不敢懈怠,总要好好打理才是。” 远离朝堂,自在! 而且,眼前之人,本就有帝王之才,虽然是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但是他接得住不是吗? 金绝天看着对方微微一笑,就知道她会这般说一样。 “知道了,但是你也别忘了,你可是大昊的金玉侯,更是大昊的大公主,朝廷若是需要,你可不许推脱。” “这是自然,皇上,有件事…臣还是告知一声,五哥和篱爹爹,他们近日就会离开永安城。” 金绝天早已料到,这永安城,他们待着如何自在?能离开,必然是越快越好。 “知道了,你和时九呢,打算什么时候走?” “这两日就动身了。”原本以为要停留几天呢,没想到他们担忧的事情,这么快就有结果,好似是多余担心了。 “这么急?” 就要走了吗?这一次离开,不知何时会回来了。 “恩,恐怕是赶不上皇上大婚,不过皇上放心,您这大婚的贺礼,臣一定不会少。” 初雪挑眉,露出几分皮样。 嘴里喊着皇上,态度却和从前差不多,这一点也让金绝天十分欣慰,本来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了,不想再生疏了。 “知道了,那朕就等着你的贺礼,知道你必不是个小气的,去吧,去你的封地看看,到时候,朕就不能送你了,一路小心,还有,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大昊的大公主,不管遇到什么事,你只管放开手去干,朕相信你。” “比如上次遂州知州的事?皇上,您这般,就不怕朝臣上书啊,先斩后奏,若非情急之下,臣不会再犯的。” 有些话,还是要说得,一次两次,或许可以,三次四次,皇上的压力也大啊。 金绝天一笑,几分肆意道:“无妨!朕在,你只管放手去做你觉得该做的事就是。” 因为是她。 初雪望着对方,起身行礼,“多谢皇兄!” 这一声皇兄,便是回应了。 从今以后,眼前之人,便是她初雪的兄长。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然他想要的感情她回应不起,却不妨碍换一个身份延续。 之前那一声义妹义兄的,或许还有些玩笑,现在起不一样。 金绝天心里一顿,脸上却是几分释然。 如此,也好! “皇兄,你这儿应该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初雪就不打扰了,等到了戍城,初雪会给皇兄来信,祝皇兄身体安泰一切都好。” “好!那这一次,朕就不送你了。” “皇上不必客气,这宫里都来了多少趟了,丢不了。” 金绝天起身笑着相送,看着初雪跟随宫人出去,这是头一回她进宫来,他在场却没有相送。 “青岁,吩咐下去,以后大公主进宫,不管何时,不需通报,可乘车入宫,她的邸报、公文、信件直接送给朕。” “…是!” 青岁顺着金绝天的目光看着越走越远的背影,天底下,独一份吧。 不过,他相信主子既这般待她,对方就一定是承受得起的人。 大昊建国三年后, 别说朝臣,就是百姓都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不过,天亲王为天子,好似也是理所当然。 今天只有一更,今天加班去了,努力写大结局,快完结了~~~新坑甜文。 第889章 回程 “不送了,都到这儿了。” 大局已定,初雪和梅时九便与长辈商量了一下,早早启程返回遂州。 新得了一个封地,她这个公主总要去看看的。 夫妻二人亲自将二老送到慕山,两位老人知道他们有事在身,也不想耽搁他们。 “先生,师父,你们保重,有什么事,随时来信。” “你们就安心吧,有什么事,这永安城还有这么多人呢,别担心。” 二老目送初雪和梅时九离开,免不了一番感慨。 “天子更替,到底比咱们想的都要简单速度,这一夕之间就变了个样,又好像没变化,挺好的,没有流血牺牲,只是那闲亲王正值壮年,着实可惜了,他和当今皇上,可谓双剑合璧。” 叟和捏着胡子看着永安城的方向感叹着。 方源跟着看过去笑着摇头,“世上事,总难十全十美,不能事事尽如人意,这么大的事,能这么解决定下大局,已是十分不错的结果,咱们老了,这些心也操不上,那闲亲王是个明君,当今皇上也不差,都是治国之君啊,再有这些孩子,何愁盛世太平不来?不过,这两个孩子以为躲到戍城去就远离了纷争,也是想得简单了些。” “时九和初雪这两个孩子,心里都装着大事,想简单也难,这次皇上突然封了初雪这么个大公主的身份,又赐了封地,不就是打的这主意?不过话说回来,初雪这丫头这个义兄认得不错啊,对她也是没话说。” 叟和初听这事也是有些惊诧,这大公主的身份可不是说给就给的,还赐封地,而今初雪这丫头,也算是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了,一般人还真招惹不起。 方源抿嘴一笑叹了口气,“老伙计,别说你真瞧不出来,那皇上对初雪那丫头,可是动了别的心思的,要不是有时九,你觉着他能轻易放她去戍城?不过由此可见,这皇上的心胸的确开阔啊,也是初雪这孩子的福气。” 人家是皇上,若是真要硬来,即便得不到,也不会让他们这么痛快在一起。 “年轻人的天下了,如今五公子和东篱也自在了,这大昊天下,只会越来越好。” “会的~!” 初雪他们的马车已经渐行渐远,回身已经看不到两位老人的身影了。 “这一别,可是要些时日才能再见了,二老年岁已高,师兄,我着实不放心。” “好了,总有离别,二老自在就好,等工事完了,咱们再抽个时间回来,好好陪他们一段时间就是。” 梅时九知道初雪心中不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嗯,还好,他们两还有个伴!” “是啊,放心,二老都是豁达之人,他们过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岂不是挺好?倒是你,如今又成了大昊的大公主,还多了个封地要管,这日子怕是难得清闲了。” 初雪双肩一塌。 “皇上可真是抬举,我才不要当什么大公主,这大公主是那么好当的吗?师兄是不知道,当时金銮殿之上,那些个文武百官,一个个看我跟看怪物似的,我要是真敢每天登朝指手画脚,不得把他们膈应死了。” 梅时九挑眉一笑将对方揽入怀中。 “大昊大公主,皇上还真是看重啊……” “师兄,酸多了就真酸了!你这般聪明,还猜不透皇上的用心?分明是想让我和你给大昊当牛做马。” 梅时九拍了拍初雪的肩头,“这也不假,但是,对你好,也是真的,他想用咱们,有的是法子,何须给你按上这么个身份,而且,这还是他成为皇上后的 这一点,初雪还真的无法反驳。 “师兄,这次天子更替能这般平静,也是许多人没有料到的,如今咱们也成亲了,等回去了,咱们好好过日子,你说过的,往后余生,咱们好好过。” “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放心,我就说说,皇上若是真想怎么样,还能等到现在?他是个君子。” 初雪没多解释,她并非忧心皇上会如何,也不担心梅时九真的吃醋,她心里忧心的是那个什么星辰之主,快了,很快就能解开谜团了,这次去遂州,她一定会弄清楚的。 “好了,别多想了,这几天也累坏了,睡会儿吧。” “恩,师兄这次回去,我想把桃儿的婚事办了,对了,我还让人栽种了一片梅林,等到冬日下雪的时候,我再带你去看。” “好!” 他知道,这三年,他一直在她心里,他梅时九何其有幸,其实,他一点都不担心金绝天,因为她的心,始终在他身上,旁人再好,也只是枉然,她很难对人动情,可一旦动情,便是一生一世。 还好,还好他活着,否则,她这辈子,得多孤寂啊。 遂州 锦家发了家令,锦家入世。 一时间,各路人马云集锦村,锦家一下多了好多人。 锦新程这个家主一开始都蒙了。 他都不知道,锦家还有这么多流落在外的人,也不能说是流落在外,而是分散在外,,涉及各个领域,有的还有不小的势力。 从江湖到朝野,什么人都有。 “家主,这些人都是咱们锦家人?这…” 各房主事的人聚在一起,这几天大家都有点慌,这些人都有锦家信物,还有族谱,确认是锦家人的,但是这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实在是… “他们都是锦家人没错,但是他们也说得分明,他们听命于星辰主,所以…先让他们住着吧,听他们的意思,这不是全部,他们只是流落在外各方势力或是支派的代表,具体有多少锦家人在外面,咱们也不知道,九宫星辰盘开启,星辰主问世,这件事大家都是知道的,他们既说听命星辰主,又聚集在此,想必那星辰主应该会出现…” “出现?家主,难道咱们就这么等着啊?这星辰之主是锦家人吗?” 锦新程满脸无奈摊开手,“不瞒诸位,我与大家一样,对星辰主之事知之甚少,但是他们聚在这儿,想必那星辰主必会出现在此。” “那什么时候会出现呢?” 难道大家伙就这么一直等着啊? 锦新程也给不出答案,只能无奈表示先等等。 正好,锦家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忙,大家先不管什么星辰之主的事,锦家入世,可不是说说那般简单。 正在写大结局了~~~ 有点点卡文,明天恢复两更,可以等到结局一起看,大概这周末或是下周就完结了。 下一本想来一场甜甜的恋爱,年纪大了,反而少女心了。 宝子们,对现言甜文感兴趣吗? 不想写什么复仇重生简单的双向奔赴如何? 征集各种梗,生活中的!!! 第890章 荒唐吗?(1) “初雪?你们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初雪和梅时九突然来到锦村,锦新程之前没收到消息,见着二人还有些惊讶,想着他们应该会在永安城待一段时间。 “本公主来视察封地,遂州现在是我的封地,锦村在遂州,也算是在我的地界上了。” “你的封地?”公主? 锦新程懵圈了,锦绣也是愣愣看着丰子越。 丰子越一路快马,比初雪他们稍微早到了三天。 不过他只跟大家说了说天子更换的事,倒是没有说初雪的事,想着她自己的事让她自己来说。 “二舅,五哥没跟你们说啊,皇上抬举,让我做了个义妹,还封了个大公主,将遂州赐给我做封地了。” “还有……这种事啊,这…” 锦新程一时间思绪有些乱,最近事情太多了。 “二舅,先不说这个,我们这次着急赶回来,也是想知道一件事,锦家入世的事,二舅,我能去看看那个九宫星辰盘吗?” 初雪现在不是锦家家主了,这锦楼里最要紧的东西,她要看还是要跟人家家主说的。 “别人不行,你可以,你是锦家上任家主,你也看到了吧,锦村突然朵儿很多人,哎,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回头我慢慢与你说。” 不知为何,看到初雪,锦新程竟然有种看到主心骨的感觉。 按理来说,实在不应该,他还是个长辈呢。 可能这就是能力问题吧。 “锦楼我们不便进去,你担心这件事,先跟二舅去看吧,我与子越说说话。” 梅时九路上虽然没多说,但是看得出来初雪有心事,而这心事和锦家这次出世有关,她不说,他也就不多问,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好!锦绣,我一会儿再去看孩子。” 锦绣温和一笑,“孩子又跑不了,不急,去吧。” 这些天,她看得出她爹为了锦家的事愁得茶饭不思的,听娘说夜里也睡不好,前些天爹急匆匆去了一趟永安城,他虽然没交代,但是她猜想着是去找初雪了,如今初雪回来了,希望能帮到爹爹。 锦家现在的气氛,也着实让人有些不安,突然回来这么多锦家人,还有锦家出世的那些说辞。 她虽然不太懂,但也知道,锦家出世绝非小事。 “二舅,锦楼出世,这锦楼的 怎么门还关着? 初雪看着锦新程亲自打开锦楼的门,忍不住问了几句。 “原本是打开的,但是九宫星辰盘开启之后,我就暂时关上了,想等这件事弄清楚之后再说。” 初雪跟着进入锦楼,看得出来,的确是开放过的,里面原本陈列的书籍图谱都有被动过的痕迹。 “那现在弄清楚了吗?怎么回事?” 这也回来好几天了吧,应该弄清楚了吧。 这锦楼就这么大,是不是有外人上来过动过手脚,应该不难查吧。 锦新程叹气点头,“目前来看,应该是没有外人上来过,所有的机关都未曾动过,也没有任何外人进来过的痕迹,机关也一切都正常,九宫星辰盘的位置也未曾动过分号,你也知道,锦楼一直有锦家暗卫守着,也仔细问过,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除非是有鬼。” “说不定是神呢?”初雪玩笑了一句上了台阶。 能是鬼,自然也能是是神。 这么说来,这九宫星辰盘真是挺玄乎的,不动就能自己开起,这是什么原理? 初雪还是觉得这件事太玄乎了,可是对这些事,她现在也是带着几分敬畏之心的,尤其是这次天子更替的事,完全应证了她师父看到的天相。 说起来,也不知闲亲王情况究竟如何了,希望文郁能有法子保住他的命,即便不能胜任国君之责,可他若是活着,对皇上来说,应该心里能轻松不少。 “小心台阶,怎么心事重重的?嘴里说锦家的事以后不会多插手,还是放不下吧,到底是还是流着咱们锦家的血脉。” 锦新程见着初雪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她在想锦家出世的事。 初雪也没多解释,一时走神罢了。 “二舅,锦家的事,在外人眼里,一直颇为神秘,便是锦家人,似乎对锦家的一些事也不完全知道,但终究是锦家的事,总有来源,锦家的人,总有地方溯源吧,这锦家出世,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锦家星辰主的事,二舅一定比旁人知晓的要多一些对吗?” 身为锦家家主,有进入锦楼任何一层的权利,这锦楼里的东西代代相传,又守得这般严实,有关锦家的一些秘密,别的地方查不到,这锦楼里肯定有些答案。 锦新程跟着初雪拾阶而上,知道她这么匆忙赶回来是为啥了。 “你也知道星辰之主的事了?是叟和老先生他们说的吧,没错,锦家出世,意味着星辰之主诞生了,而所谓的星辰之主,便是天下之主。” “天下之主不是皇上吗?怎么,这意思,锦家要造反?取而代之?弄出一个皇帝来?” 这不是荒唐吗?好好的造反? 锦新程差点没走稳摔下去,“可不得胡说,造反是能瞎说的吗?这星辰之主是天下之主,但这个天下之主和正常理解的不同,这么说吧,这个天下之主,不是指一国之君,而是隐主,也就是所谓的无冕之王,大概是这个意思。” “无冕之王?布衣天子啊?” 初雪眉头一皱,听着怪怪的。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星辰主掌控天下各行各业,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布衣天子。” 锦新程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比较具体,这样说,应该算是最形象的。 “掌控天下各行各业?那岂不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这样一个星辰主在,那天子还能安坐朝堂?这比造反还让人头疼吧,天天提醒过吊胆如鲠在喉的。” 初雪嘴角一抽,她说得比较直白。 这星辰之主如果真像她二舅说的,那就是这么回事。 如此一来,锦家还真就麻烦了。 这种事,一时间可能注意不到,但是锦家出世的事,不久就会人尽皆知,到时候传开… 先看看再说吧,事已至此,总要解决。 “二舅,锦家这次从外面回来的人很多?” 凤姑就是其中之一,凤姑说她是星辰之主,那其他回来的人呢? 不行,这里看完得去找凤姑聊聊。 第891章 想静静(2) “啰,就在这儿了,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仔细看过,是否记得它原来的样子。” 上得最后一层,锦新程看着九宫星辰盘一脸愁容。 初雪还真没记得那么清楚,当时也没太细看,只记得有这么个东西。 不过现在她跟着师父学了一些相相之术,看这些东西,稍稍能看出一点门道,不像从前看个热闹。 初雪上前仔细端详,这是用一块巨大的石头做的,打磨雕刻,还有两枚玉制的细细指针。 “我好似听师父说过,这个应该和星罗盘类似,观测天相的工具,十二个时辰二十四节气对应的星象…” 初雪看着九宫星辰盘仔细琢磨起来。 锦新程反正是听不太懂,眼巴巴看着初雪念叨,希望她能解开谜团一样。 “二舅,我琢磨琢磨,这东西太深奥了,我学艺不精,只跟着师父学了些皮毛,你先给我说说锦家出世和星辰主的事。” “能说的,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锦新程双手一摊,他要是知道更多,现在也不会眉头打结了。 “那星辰之主呢?锦家知道是谁吗?或者说,有什么方法确定是谁吗?” 这都不知道,那随便一个人上门说自己是星辰之主都行? “这个锦家有关九宫星辰盘的记载中倒是有提到过,星辰之主的生辰八字与九宫星辰盘完全吻合……可以打开星辰盘取得星辰令,号令天下各行各业。” “……” 生辰八字? 初雪莫名一震。 想起被她藏起来的命盘书,她娘依着他的命盘推演的命盘书。 所谓天下之主就是指这个? 难道真的这么玄乎? 她的生辰八字… 初雪盯着九宫星辰盘,心里突突的跳。 “初雪,你做什么,这个乱动不得,三次锁死,三次错了之后就再也打不开了。” 看着初雪去动过星辰盘,锦新程紧张叫停,这东西真的不能乱动。 “二舅别紧张,我试试。” 原本,要不是大舅留在祠堂的东西,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试试? 锦新程愣看着初雪。 本来还想劝说,随后闭嘴了,已经动了,这家就算一次了,就算停下也没意义了。 她这性子,还真是对什么都好奇。 还好这里只能他们来,否则光是看着这东西不让人碰就够麻烦的。 还有两次机会能寻到星辰主。 这星辰主到底在哪里啊,要怎么才能找到?再不出现,锦家真要出事,那些从外头回来的锦家人,之听命于星辰主,这么多人,越聚越多,他这个家主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咔嚓……” 一声声咔嚓,此刻特别安静过,见着初雪一脸认真的在摆弄星辰盘,锦新程莫名紧张起来。 知道她学了一些星象命盘之术,他也希望,她能解开就九宫星辰盘的一些奥秘,能有利于找到星辰主。 说实在的,找到之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星辰之主就像初雪说的,其实就是布衣天子,锦家冒出这么个人,若是消息走漏,锦家该如何应对? 越想约头疼。 突然间,星辰盘转动了一圈,随后又急速转动起来。 “初雪,你动什么了?” 锦新程紧张而问,看着转动不止的星辰盘吓得脸都白了,完了完了,老宗主留下的东西,不会就这么毁了吧,到时候他要如何交代。 “二舅不是说,开九宫星辰盘,需要生辰八字吗?我刚才琢磨了一下,这星辰盘和星罗盘有异曲同工之妙,我试着用自己的生辰八字试试,好像…是打开了了!” 初雪看着慢慢停止转动的星辰盘扭头看着锦新程。 她心里也是极其无语。 真的打开了。 这生辰八字作为开启星辰盘的钥匙,是不是太草率了些,这生辰八字一样的,也不是没有啊,万一巧合了呢? 再万一,这星辰之主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呢? 比如她,她原本就是不知道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注定? 太……匪夷所思了。 锦新程眨了眨眼,看了看初雪又看了看九宫星辰盘。 “你……你的生辰八字?开启了?” 有些说话不利利索了。 初雪点了点头。 “好像是开启了。” 话音刚落,星辰盘竟然上下开启了,原本看着是一整块圆石,现在看着,竟是两块石头,以巧妙的机关粘合在一起了,根本看不出来。 锦新程彻底傻了,直到看到初雪从开启的星辰盘中取出一块金色的令牌才稍稍回过神来。 “二舅还记得上次给我的东西吗,你说打理祠堂的时候找到的,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其实是娘写给大舅的信,信中写了我生辰八字,还有我娘给我推演的命格,你也说过,我娘算命挺准的,算是她的一桩本事,锦家出世之后,有人跟我说,我就是星辰之主,所以我刚才就是试了一下,没想到…打开了。” 看着初雪手中的令牌,锦新程不知说什么好,他需要时间好好缓冲一下。 “那我是不是你说的星辰之主?” 初雪晃了晃手中的令牌一脸苦瓜相,不是高兴,是愁的。 这个身份意味着麻烦,天大的麻烦。 而且,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根本无从解释。 也正因为无法解释,所以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令牌实在是有些烫手。 “锦家祖上有留言,持有星辰令急救室星辰主,初雪,你…就是星辰之主,你说得布衣天子。” 初雪看着手里的令牌嘴角一抽,布衣天子,真是见鬼了。 “初雪,不管怎么样,这东西是你拿到的,也是用你的生辰八字打开的九宫星辰盘,那你就是星辰之主,你看…你要怎么做?” 初雪两眼一翻,找了个地方就坐下了。 “我先静静。”见鬼了,她怎么知道怎么做啊。 为什么会打得开? “星辰之主要做什么?” 初雪一脸茫然抬头看着同样一脸茫然的锦新程,“算了,看样子二舅也不知道。” “或许,你去见见他们,能…知道的多些。” 锦新程提出建议,心里却暗暗落下大石。 反正星辰之主算是有着落了。 “二舅,我要是出去拿着这个,我能不当星辰之主吗?” 出了这个锦楼,亮出这块令牌,她岂不是……废了? “……” 锦新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二舅,我想静静。” 第892章 锦门(1) “一起静静!” 锦新程恍恍惚惚坐下。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初雪打破沉寂。 “二舅,走吧,先下去,一会儿我去见见他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再说。” 初雪很想把手里这烫手山芋给丢了,但是不能,锦家出世,星辰之主,对锦家来说非同小可,她不能视而不见。 头疼。 锦新程听得这话赶紧起身,“初雪,你也别慌,这事的确是…让人意外,可终归是在锦家,有什么事,咱们回头慢慢商量,这么多人,来了这些天,还有陆陆续续到的,的确是要有个人出来说说。” “知道,二舅放心吧。” 硬着头皮也要上啊,初雪无奈笑着耸肩。 回头看了一眼九宫星辰盘,真是…有点无语。 锦家老祖宗到底什么人啊,不会是天上的神仙吧。 星辰之主…… 她这身上的身份真是越来越多了,怎么办? 初雪和锦新程出了锦楼,丰子越和梅时九就赶紧上前问话。 “怎么样?” 心里都还是担心的。 初雪和锦新程互看了一眼,不知该怎么和他们说,星辰之主的事,明显是不宜外泄,外面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可眼前的人是最亲的人,无需隐瞒。 “这是什么?” 看着初雪拿出的金色令牌,丰子越和梅时九一脸费解。 “九宫星辰盘里的东西,一言难尽,回头再跟你们详说,我先和二舅去见见锦家人。”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回头再说吧。 梅时九他们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不差一时。 “好,你有事先去忙。” 梅时九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令牌,好似猜测到一些,但是又不太敢确定,忍不住有些担心。 “没事吧?” 看着初雪离开,丰子越担心的问了句。 “别担心,她有数的,这是锦家的事,咱们也帮不上忙,需要的话,她也会开口。” “你不担心啊?”丰子越派了一下梅时九。 “不必担心,这里是锦家,还有,遂州已是她的封地。” 天大的事,也无妨。 再次见到凤姑,看着她跟自己行礼,初雪这心里满是感慨。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凤婆婆,有什么事,咱们起来说,您这样我还真有些不太习惯,这令牌,是我刚刚从九宫星辰盘里取出来的,具体怎么回事,我自己都不知道,凤婆婆,我先找了你来,就是想问问你,让您帮我解惑。” 凤姑看着初雪,许久未见,她的变化倒是很大的,越发大气持稳了,她虽然很久不见,但是她的事,她都知道,隐和术一直保持着联系。 “凤婆婆,坐下说,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跟您说声谢谢,要不是隐和术,我不知道要涉险多少次了。” 初雪一脸真诚拉着凤姑坐下,就像在慕山山庄时一样。 凤姑却显得有些激动,开始说什么都不肯坐,最后在初雪的拉扯下才勉强妥协。 “我知道,星辰主必是满腹疑惑,但您无需怀疑,您就是星辰主。” “凤姑,您是怎么知道的?” 初雪凝眉定睛看着对方,她心里有太多疑惑,太多未解之谜。 “这事,要从你出生那年说起,你娘…怀你的时候,便已推算出你的命格,但是当时锦家的情况特殊,她觉得老夫人有问题,所以此事不敢然锦家其他人知晓,只偷偷给你大舅舅,也就是当时的锦家家主去了信,而我们这一支,一直肩负等候星辰主守护之责,所以,虽离了锦家,却一直与锦家有联系,不像其他散落在外的锦家各支,但是,与我们这一支联络的方法,只有锦家历任家主知晓…” 初雪和锦新程互相看了一眼,表示他们这两个赶鸭子上架的锦家家主并不知情。 看出他们的疑惑,凤姑赶紧解释,“但是, “也就是说,当时…我去慕山的时候,您并不知道我就是?” 凤姑点了点头,“但听闻你就是玉妃的女儿,便也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到山庄没多久就知道了,当时当时情况形式复杂,你又没回锦家,九宫星辰盘也没启动,所以我便一直没有做声……”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您知道,是因为我娘早早联系过告知过对吗?” “是!” “凤姑,这个星辰之主到底怎么回事?听二舅说了一些,但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星辰之主,是天下之主,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话了,得锦家相助可得天下,这句话并非虚言,锦家 “锦门?”这又是什么? 初雪突然有种越听越迷糊的感觉。 “初雪,先听她说完,锦门是锦家的前身。” 这个锦新程是知道的,锦家八宝塔中有记载,族谱中也有,外人是不知道的。 初雪点头,好吧,她安静听。 “锦家之前,先有锦门,锦门解散之后,才有了锦家,而锦门门主,也就是星辰之主,也就是说, 这传承…… 千年之久,尽力了多少代人啊! 即便当初真有什么锦门,什么星辰之主,这都过去这么久了,太匪夷所思了。 就因为一句锦家出世,突然就冒出这么多人,这么说来,这些锦家人,严格来说,是锦门的人,都解散了,还能因为一句话就召集起来? 是怎么传承下来的? “意义何在?” 初雪现在不想想那么多,只想知道,她这个星辰之主干嘛的。 “星辰之主即是锦门之主,意义…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我们世代守着锦门门规,等候星辰之主诞生,追随星辰之主,效率星辰之主。” “……”头疼。 “或许,等你去了锦门,就能知晓了。” “去锦门?” “是,锦门关闭千年了,你手里的令牌就是钥匙。” “在哪里?” 行吧,总算是有个解密的方向了,锦门,又涨知识了。 “云海!” “不是天上?”云海……初雪抬头望天。 “有个地方,叫云海,距离此地三四天的路程。” 凤姑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解释一句。 第893章 不自知(2) 从凤姑口中得知,锦门,囊括各行各业,并非江湖上那些门派,锦门不属于江湖,也远离朝堂,但是江湖朝堂,只要锦门想要涉足,都可。 通过初步大概了解,初雪终于对得锦门相助可得天下那句话有了一些浅显的认识。 “门主,你什么时候见各支派的人,见锦令,锦家各支任凭差遣。” 这就叫上门主了,初雪颇感不适。 侯爷、公主、门主,头衔越来越多,压力越来越大,她感觉自己都能上天入地了。 把玩着手中的金色令牌,初雪真的头疼啊。 “凤婆婆,锦家在外的人,是按支来分的吗?那一共是多少支,目前来了多少?” “是,三百六十支,分别涉及三百六十行,不说行行出不状元,但也是拔尖的,对了,有一支,门主应该熟悉,目前还没到,过两天应该也差不多了。” “我熟悉?” 三百六十支…… 初雪感觉她又要静静了。 “四海天下,龙家,行的是商道。” “四海天下?龙爷?”龙爷也是锦家的,不对,确切来说是锦门的。 “正是!” 初雪拍了下额头。 “现在一共到了二百多支的代表,还有一些较远的,可能还得等等,毕竟时隔千年,锦家出世,也的确是突然了些。” 初雪抬手打断凤婆婆。 “知道了,凤婆婆,不是说有个云海吗?离这里也不算太远,这样吧,二舅,你去跟他们说,星辰主在锦门静候,锦家才搬过来没多久,整出这么大动静,锦家上下都是人心惶惶的,而且,锦门和锦家,还是有区别的,得我弄清楚怎么回事再说吧,就不在这儿见他们,凤婆婆,云海在何处,隐和术知道吗?” “知道,他们就是在云海长大的,门主说得在理,星辰主和大家 初雪点头,这样最好,她也有时间好好冷静一下,捋一捋思绪,就这样去见他们,她实在是有些茫然。 凤姑是个雷厉风行的,事情就暂时这么安排了。 锦新程也松了口气,这样,他也跟锦家其他人有个说辞了。 梅时九和丰子越这边,免不了一番解释。 两人听完初雪的讲述,和初雪当时的心情差不多。 “多少有点荒诞对不。” 初雪看着他们不做声,初雪调侃了一句。 “锦门……”丰子越冲击不小,喝了口酒压压惊。 梅时九也陷入沉思,跟着喝了一口。 看来,外界所知的锦家,真的就是九牛一毛。 “锦门,你们也没听说过吧,怕是先生他们也不知道,听二舅的意思,这锦门的事,只有锦家八宝塔里有记载,也就是说,此事只有历代锦家家主知的,锦家旁人也不得而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三百六十行,三百六十支,别的不知道如何,管是一个四海天下,就足以想象了,难怪会有那句话流传出来,看来,还真是所言非虚,初雪,你现在怎么想的,你这个星辰主,锦门门主有什么打算啊?” 她要是想造反,说不定真的能成。 不过,丰子越知道,她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否则也不会想方设法让他和东篱先生远离永安城了,他们在永安城,能集结不少旧臣不是吗? 初雪撑着头一脸迷茫。 梅时九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别多想了,你现在索性也弄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干脆等到了云海再说,总会弄清楚的。” 既然想不通,干脆不去想,免得徒增烦扰。 反正都这样了,解谜就是。 “恩,也只能这样,明天就出发吧,师兄,你们说,锦家老祖宗,当初成立这样一个锦门做什么?想来成立锦门也是十分不易,三百六十行啊!后面又为何解散呢?为什么外界不知道有锦门的存在?那当初成立的意义何在?” 这也是她颇为费解的地方,当然,现在只是闲话聊聊,反正喝酒总要有话题不是吗? 被梅时九一说,初雪心态也放平和了一些,说得没错,去了云海,说不定就解开谜团了。 “这就难以猜测了,恐怕只有当事人知晓,也或许云海有答案,这般说来,还真想去见识一下,只是…我们方便去吗?” 梅时九还是慎重问了句,他和子越,算是局外人。 “有什么不可以,我问过凤姑了,她说我现在是星辰主,锦门的事我皆可随心所欲,带几个人去云海都不成?那这锦门门主,就算是天注定的,我也不干。” 说到这儿,初雪小脸一跨。 这天命一说,真是又玄又瘆人啊,她还在腹中,她娘就推演出她是星辰主,天下之主,这几个字,还让她暗暗害怕了一番。 “想不通的事呢,就不去费神,有些事,却是有些玄妙难以理解,相信,将来有一天,也会有人解答,但是现在咱们无力解答何必自扰对吧?” 初雪深吸一口气点头,“好,那就不想了,等到云海再说,就是忍不住对锦家那位老祖宗有些好奇。” 初雪举杯和梅时九他们碰了一下。 “少喝点,来的时候文郁怎么交代的,说你身子是比从前结实了,但是底子要心里有数,不可折腾,尤其是…酒要适度,若是你饮酒过多身体不适,到时候他知道,我可是打了包票的。” 梅时九提醒了一句,一沾酒就没数。 “知道了,师兄,五哥,你们就不好奇?” 她就不信。 “好奇,但是,你锦家老祖宗已故去千年之久,再好奇,恐怕也没有答案,想象不出是一个怎样风华绝代的人物。” 梅时九笑着小抿了一口,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他也是人,怎么可能不好奇。 “是啊,风华绝代,他是锦门门主,现在…我好像也是,这是不是差距太大了?我为什么会是?” 梅时九和丰子越听罢含笑看着她,她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在旁人眼里,她就是风华绝代的人物啊。 可能没有锦家老祖宗那么夸张,可现在她才多大啊? 不过,那位锦家老祖宗,真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 第894章 云海来了(1) 云海 锦门云海,初雪等一行人在隐术两兄弟的带领下,三天抵达。 “离遂州倒不是太远,离戍城也近,这地方倒是合适啊,可这云海在何处?” 眼前只有一座大山,入眼就是茂密的树林再无其他。 “在里面!” 隐依旧惜字如金,一路上,初雪也问了不少,但是他们两兄弟的表述,听着实在是不够形象化。 只知道云海在山中,很大。 就是这般简单。 “山中?” 初雪看着前面的大山,连山路都看不到…… “带路吧!都到这儿了,跟着走就是,这里最近有人走动的痕迹。” 梅时九观察细致入微,这附近看着荒无人烟,但是从他们刚才路过的地方来看,最近应该有人走动,应该就是那些锦门的人。 丰子越和初雪没做声,锦新程反正也不多言,他这个锦家家主是跟着来见世面的,原本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来,不过初雪让他跟着一起他也不推迟。 毕竟与锦家密切相关,虽说锦门和锦家有区别。 隐和术带着初雪一行走到山脚下,随后在山脚下的一颗大树前停下,绕过大树走到一堆茂密的树丛后。 “就在里面了。” 别有洞天,大家看得眼睛都直了。 真的看不出来,那些树林的背后竟是这样一番情景。 “这应该不是山洞吧?” 可他们也没走多远,确定没有穿过刚才那座山啊,为何眼前会是这般情景,视野开阔,房屋错落有致,像一个大村子。 不对,和村子又有些不同,很特别,所有的房子都坐落在竹林中。 “是障眼法!” 梅时九突然想明白了一般。 “障眼法?时九,你是说咱们刚才在外头看到的山都是假的?” 丰子越两样放光,这可是稀奇了。 “不全是,山是有山,但是咱们并没有看清楚它真的真实样貌,难怪这么个地方能千年之久没人发现,果然是玄妙无比,奇门遁甲列阵之术,我也学了一些,还觉得自己算是有几分天赋的,但是今日一见,才知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这已经不是咱们能理解的障眼法了,这是移山之力啊。” 梅时九的话让锦新程都听惊了,他其实也懂一些,所以反应也比较大。 初雪和丰子越反正是不懂,只知道他们看到的都不真实就对了,这地方,若不是有这两兄弟领路,他们绝对要走丢的。 “门主!” 初雪他们才出现在竹林口,凤姑就出现了。 “凤婆婆!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凤婆婆神秘一笑,“这里只有一个出入口,在竹屋一眼就能看到,而且,这两兄弟出发的时候就送了消息出来,算着时间你们也应该到了。” “这就是锦门!” “是啊,锦家老祖宗当年创立这云海的时候可是发了一番心思,用了好几年的时间,走吧,进去说,现在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都迫不及待想见见门主。” 迫不及待…… 初雪有点慌。 她都不知道,她这个门主意味着什么,意义何在,这些人都是当初锦门的后人吧,她真的有些难以理解,为何这些人能坚守千年,就为了等待什么星辰主。 “来了多少?” “三百二十多了,还差一点,若是这两日没到,便是极远的,或是还没收到消息,没事,到时候去寻就是。” 三百多行啊! 初雪吞了下口水。 “知道了,走吧。” 别的不说,这里风景优美,就像一幅画似的,在这儿住着,不知多惬意啊。 “凤婆婆,你从前就住在这里?” “对!” “凤婆婆,那你是属于三百六十支的哪一支?”这一支能住在这儿,肯定是有些特殊的,而且,他们这一支还能和锦家家主联系上不是吗? 凤姑知道初雪在想什么,笑着道:“准确来说,我们这一支不算是三百六十行里的,若是勉强算的话,我们也有个名字,叫信守!” “嗯?”很奇怪的名字。 “信呢,是我们平日里做的事,收集网络各行的情报,是锦门的耳朵和眼睛还有信使,守呢…是锦家老祖宗当初安排的给我们的职责,就是守着云海,等星辰主归来。” “信…守!网络各行各业的情报做什么?” “锦门当初说是解散了,实则只是散落各地,不再聚集云海,但是各支的人代代传承,暗中都有联系,互通有无,靠着这些情报信息,才能在各行各业一直屹立不倒,门主可别小瞧了,天下信息,云海尽在掌握,锦家老祖宗当年足不出户,就在这云海里指点天下……才有了端天皇朝……” 初雪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着,还好梅时九眼疾手快给扶着了。 “端天皇朝?” 几人异口同声,同时看向凤姑。 他们没听错吧。 是端天皇朝吧? 凤姑神秘一笑,“等门主去了竹屋就知道了,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总之,若是没有锦家老祖宗,就没有史上的端天皇朝,虽然是昙一现。” “这……” 四人都沉默了。 “凤姑,咱们快些,人我等会儿再见,我先去你说得竹屋看看好不好?” 太好奇了。 端天皇朝和锦家老祖宗有关? 那为何会昙一现? 难道这里能解开一些史书上寻找不到的答案,不用问,在场的几个人,没一个不好奇的,不只是他们,端天皇朝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传说,历史考证的东西太少,若不是有那么几笔,有些人真就觉得,这个皇朝是杜撰出来的,根本不存在,因为太辉煌,也太短暂了。 “可以,门主是云海之主,要看什么,自便就是,至于见他们,也不急一时,大家初回云海,也想好好熟悉一下各支的情况,他们的老祖宗也留了东西在云海,这云海竹林中,有九曲十八弯,一共有三百六十处,每一处代表一支……” 凤姑一边加快脚步,一边给初雪介绍着云海。 初雪几人安安静静听着,生怕错过什么。 三百六十处? 这里有这么大吗?也是没看出来,难道又是什么障眼法? 不过,初雪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这片竹林有些不同寻常了,她感觉若是没人带路,能在里面走丢了。 “这三百六十处之外的一处,就是竹屋,是门主的居所,门主,就在前面了。” 第895章 解密(1) “历经千年,如今的锦门,或许已不如当初,但是锦门的根基还在,锦楼当初八宝塔里的东西,几乎都渗透在锦门的三百六十行里,门主,前面就是竹屋,你想要的答案,或许在里面能找到,我先去着急各支的人一起在外候着。” 初雪抬头看着眼前的竹屋轻轻点头。 “师兄,二舅,五哥,你们等我片刻。” “没事,你进去吧,我们正好四处看看,这云海好生玄妙。” 梅时九让初雪放心进去,都到这儿了,谜题总会解开,不差这一时半刻,既与她息息相关,她总要弄明白,他了解她的脾气,即便大家都说她是星辰之主,可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她不会轻易担着。 她来这儿,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弄清楚怎么回事,而非着急来当什么门主。 竹屋是一处单独的宅子,四周全是竹林,前面有个小院,听着好似还有流水声。 初雪迈门而入,外面看似规整的宅子,里面却是处处随意,见过很多的亭台楼阁,这里格外不同,没有那些雕梁画栋却一样让人觉得奢华,是那种雅到极致的奢华。 这些看似简单的梁柱,实则都不是竹子,只是包裹了一层竹片,竹片上或画或写,突出的就是一个随性,还有摆设和随意栽种的草草,让人不禁对这屋子的主人生出几分好奇,什么样的人,会折腾出这样一个地方来。 进来之后,初雪的心就渐渐平静下来了,是因为入耳的流水声,屋角的铜铃声,还有空旷的风声。 她曾与师父聊过,说慕山山庄的妙处,师父说,建房子若是巧用山水选对风水,便可风生水起,这竹屋应该就是如此,看似普通却处处都不普通。 穿过入门的庭院,穿过一条长廊,或者说一座桥,脚下是一条水流,过去之后就是一个院子,院子不是很大,一处正屋,旁边还有两个小室,初雪四周环顾了一圈,猜测这应该就是主屋了。 院子里有两把躺椅,桌子上还放着茶盏,这般看着,就好像主人家刚才还在喝茶,只是突然有事起身离开了,正屋的门轻掩着。 初雪缓步上前,轻轻推开虚掩的门,门应声而开,入眼的画面,着实让她有些不淡定。 这…… 她从未见过如此杂乱的屋子,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和外头的雅致完全不同,就好像这宅子的主人是两个人。 屋里光线很好,所以一览无遗,就是东西太多,她一时不知如何下脚。 是后面堆放的? 但是直觉告诉她不是。 勉强绕开一些东西走到一张大书桌前,桌子上也是,乱糟糟的摆放着书本还有早已干涸的笔墨,桌上的纸张历经千年之久依然完好无缺,上面好像还有字迹,初雪低头看了看,伸手想要去拿,触碰之下,竟毁成了灰烬。 吓得缩回手,再不敢轻易触碰任何东西,毕竟经历了千年时光,再好的东西,恐怕也无法留存到现在。 小心翼翼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一张拱桌前留下,上面放置着一个盒子,摆放的特别明显。 不敢轻易碰,靠近仔细看了看,实在是这个盒子在屋子里太过打眼了,想注意不到都难。 盒子上面一层灰烬,却依稀可见上面的字迹。 “ 初雪低头打量自己, 应该不会一捧就碎吧! 初雪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还好没事,然后大胆摸了摸,没事,随即试着将盒子打开,还以为会有机关什么的,结果…她想多了,盒子轻而易举打开,好似知道纸张难以留存太久一样,又或者说,知道她这个 金丝为纸,银为墨。 初雪真的是震惊到了,信展开,还熠熠生辉。 上面的字也是清晰可辨。 就是字实在是称不上好看,太过随性,但好歹还是认的出来。 “信开启,说明锦门的 初雪看到这停顿了下,还真是周道啊…就是从这字里行间里,怎么就看出几分不正经呢? 锦家老祖宗不是个正经人? 想了下赶紧摇头,不正经的人怎么可能创下锦门,成就锦家。 再看! 信中内容越发让初雪感觉错乱了,真的是锦家老祖宗留下的? 再三确认,是的。 信中对方将身份说得明白,锦凌雪,锦家老祖宗是个女的!!! 而锦家后人,是她和端天大帝的后人。 老天!!!! 初雪以为自己是一个十分镇定的人,热别是经历这么多,少有什么事能让她震惊到这个地步了。 端天皇朝不但确确实实存在,而且,和锦家有这等关系,若是这信中说得都是真的,那当初端天皇朝真的就是端天大帝和锦家老祖一起打下的。 初雪低头继续认真看。 信中没有详细说端天大帝和锦凌雪的种种,而是着重说了锦门的事。 原来,她这个星辰之主是锦家老祖测算出来的,她算到了自己的英年早逝,也算到了端天皇朝的没落,交代她这个 信看完,初雪也顾不得什么干净,就近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她无法从只言片语中探寻锦家老祖的过往,但可见是怎样一个轰轰烈烈的风华人物,是和人一起开创皇朝之人啊。 而她,竟是她选中的接班人, 虽然不太懂他们之间的纠葛,也不知为何说欠了她一场盛世繁华,但是…初雪能从信中感受到她的一些情愫。 除了这些,信中其余内容便是锦门和锦家相关的,一些她想解开的谜团也有了答案。 初雪一时恍惚,抬头看着那个盒子,发现里面好像还有东西,赶紧起身细看。 竟还有一方银书,这次是金为墨了。 刚才没留意。 这一封银书很是单薄,打开一看,内容也是简短,是她的生辰八字,还有简单几句话。 好似这封信才是与她密切相关的。 第896章 天数吗(2) 原来,真的有天命注定的说辞。 信上的生辰八字和她的一模一样,无法解释。 信中说,她是月曜之命格,主天下,与帝星同耀。 而千年一轮回,与端天大帝有着同样命格的人正好是帝星,也就是说,锦家老祖宗预算到了,千年之后,会有千古一帝诞生。 巧合的是,月曜之命的人也同时会出现,若是日月同辉,必是天下大乱。 所以,锦家老祖要她协与端天大帝有同样命格之人创下一个繁华盛世。 这帝星是谁? 金绝天?!当今皇上? 初雪揉了揉眉,她这算是荣幸还是什么? 天命之人?! 真的是天命注定吗?她要如何帮?利用锦门? 那她又为何要帮,锦家老祖宗又怎能肯定她不会利用锦门夺天下?人心难测不是吗?毕竟千年后的事情,谁能预料的那么准确呢,真的太玄乎,很难理解,但是很多事实有摆在面前,这看似随意的简单交代,她却好似能看到写信之人的无奈和遗憾,还有愧疚和及不可查的深情。 而她呢? 会按照命运的齿轮走下去,参与天下大治还是置之不理? 锦门,是锦家老祖在帮端天大帝打天下时创立的,可以说,在端天皇朝短暂的辉煌中功不可没,但是端天大帝一统天下之后,锦家老祖宗就发现自己命不久矣,便做了一些安排,散去锦门,选择在靖和创立了锦家。 在她生下孩子后没多久就走了。 初雪有些不明白,她与端天大帝究竟是怎么回事,锦家老祖宗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为何不是与端天大帝一起?都有孩子了,而且两人共同打下的天下不应该是帝后的身份吗? 为何她会孤身到靖和还要解散锦门,以她之才,就算她不在了,锦门尚在,一样可以嘱托他们协助端天大帝啊,而端天大帝又是怎么回事?能打天下的人,肯定不是庸碌之辈啊,否则这样的锦家老祖也瞧不上啊,都跟人生娃了…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而且,恐怕也寻不到答案。 锦门…… 初雪发了好一会儿呆,或许锦家老祖宗也没想到,锦门的人会遵从她的话,一直散落在各处等待星辰之主的出现吧。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仰? 她不是锦家老祖,而金绝天也定不是端天大帝,所以,这一场繁华盛世,便是真的来临,也不是谁赠予谁的,而是它本就该来临。 初雪安静将信收入盒中。 锦家老祖倒是想得好,可是,那与端天大帝命格相同之人,能和端天大帝一样,能容得下天下有这样一个锦门的存在,毕竟当初锦家老祖宗和端天大帝关系非比寻常,这换成旁人,怕只有寝食难安吧。 反正她要是君主,知道天下有这样一个锦门,肯定是夜里睡不着的,锦门即便不如当初,但也足够让人听之一惊了。 三百六十行,她现在尚未窥探全貌,就一个四海钱庄已经可见一斑了。 哎! 抬手拍了下额头,除去无奈,便是荒诞。 真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如此荒诞。 初雪又在屋里到处看了看,屋里有一些书,书上还有些手记,应该就是当年锦家老祖的亲笔,从这个屋子里的一切,能想象得出,锦家老祖是怎么样一个人物。 随后,初雪找到了一幅画,上面画的是一个男子,落笔却是三个字,锦凌雪。 想来,应该是端天大帝的画像,虽然上面除了落款再无其他自己。 端详了片刻,初雪不禁恍惚,画像上的人,帝王之气尽显,但是他的笑,他的目光,却又带着几分温情,光是画像,就让人觉得,这画中的男子,颇具风华。 初雪抬手将东西都放好,双手捂着脸,老天爷,这究竟是怎样的机缘。 她该怎么做? 接手锦门,总要秉承先人之志吧。 若不接手,锦门怎么办? 那些人坚持了千年的信念,是不是瞬间崩塌了。 她身上,有锦家的血脉,也算是锦家后人,老祖宗的话,她是不是要听? 罢了,都来这儿了,既说是天命,那就顺应天命吧,她未必能如老祖宗所愿,但是,天下盛世繁华,却也是她和师兄所愿,她能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都未可知,那便随心而行吧。 纠结无意义,先去见见大家在说。 纠结迷茫是有,但是初雪心性也不是常人能比,不管什么事,都困不住她。 门开启,门外站着密密麻麻的人,放眼看去,约有三四百人,挺壮观的,大家穿着打扮各异,看到初雪出来,异口同声打招呼。 “拜见星辰主!” 单膝跪地,执手行礼,庄重肃穆。 梅时九他们也没做声,一旁看着,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锦门之主,非比寻常,你们就这么认定是我?” 初雪开口,带着几分俏皮,站在门口一脸平静,抬首望着众人含笑而问。 人群里突然有些窘,这… “门主,您就别跟大家开玩笑了,九宫星辰盘开启之人,就是星辰主,不可能错,而且,这院子,也只有拥有星辰主能进去。”凤姑替大家解释了一句,这些事,三百六十支的人都知道。 “啊?这门没锁!” 初雪扭头看了一眼,一脸真诚的说着,门真的没锁,虚掩的,一推就开了。 “当初老祖宗解散锦门离开云海的时候交代过,这院子她布了命门阵,除非命定之人,否则谁也进不去,而能进去的命定之人,便是星辰主。” “……” 好吧! 反正一切都是玄的,也不差这一桩。 初雪似懂非懂点头,“原来如此,那好吧,那今日起,我便是你们的星辰主,锦门之主在此见过诸位,千年时光,历经数代,感谢各支能坚守信念传承至今不忘锦门。” 初雪朝着大家深深鞠躬,这一礼,应当! 因为他们的确很当得起,即便她不是锦门门主,面对他们的信念,也是肃然起敬。 她知道,有些事说起来容易,要做到太难。 千年光阴啊,非一朝一夕。 大家一起回礼,此刻无声,却有一种莫名的震撼。 梅时九和丰子越站在一旁都有些触动。 “星辰之主…” 丰子越看这初雪一脸复杂,还有些许担心,若是锦门真的如他们所说,若是让朝廷知道了,能容得下他们? 第897章 招惹不起(1) 见过锦门众人,光是听他们一一介绍自己,就了很长时间。 不敢说一一记住,但是大概有了个印象,也算是对凤姑说的三百六十支有了一点真实的认知。 直到人散去,她还一直站在原地发愣,还是梅时九心细寻了把椅子让她坐下,好在现在天气尚可,不冷不热,这里好像比外面的气候要舒服些,风都温和许多。 “站了这么久,先坐下歇会。” 知道她要时间笑话,其实他们也一样。 初雪茫然点头,她想让自己脑子稍稍放空一下,此刻什么也不想去想,坐在这儿听听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留下的龙行天望着初雪抿嘴好似有话要说,可看她这样,一时也不好打扰。 “龙爷,有话回头说,对她来说、或者说对所有人来说,都有些突然。” 锦新程看着发呆的初雪,悄声与龙行天说了句。 龙行天也没料到,这个曾经大胆跟她借银子的小姑娘,竟然就是星辰主,他后面一直与对方保持生意往来,除了因为对方的确是行商奇才跟着她做生意能挣银子外,也因为她是锦家人。 可万万想不到,她会是星辰主,是他们等了这么多代的星辰主。 不是以年计算,而是数代人。 “二舅,没事,龙爷也不是旁人,正好,也想与龙爷好好聊聊,以前在一起,多是谈生意,难得这次能聊点别的。” 初雪说着看向梅时九,梅时九点了点头。 初雪随即起身,“龙爷,咱们走走,这儿我也刚到,你恐怕也是,咱们边走边聊边看看如何?” 龙行天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梅时九拉着丰子越示意他们就别跟了,她是想透过龙行天了解得更多一些,她整个人啊,即便此刻心里还迷茫着,但是,她刚才既然已经以星辰主的身份和大家见面了,就说明她已经认下了这个身份,既然认下了,她定会认真以待。 虽然他也有很多话想要问她,但是不急,反正有的是时间。 “九公子,五公子,家主,这几间房,你们随便住,先在这儿休息一下,我早已吩咐人收拾过了,一会让人送吃食过来,你们一路辛苦,歇会儿吧,我还有点事,先去忙,就不招呼了。” 她能带到这儿来的人,就是自己人,无需客气。 “凤婆婆自管去忙,不必招呼我们,我们自便就是。” “好!” 凤婆婆也喜欢这样的不客套。 丰子越转身走到院子里,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竹椅上。 “时九,爹,这三百六十行真不是玩笑啊,刚才你们也在旁边听着他们的介绍了,这若是让永安城听了风声可不得了,虽说初雪与皇上是…朋友,以兄妹,关系很好,可是这等情况,作为天子,他能容的下吗?即便他心胸宽广,此时能容得下,以后呢?他的后人了?” 丰子越震惊之余就是担心。 他们也不是旁人,担心什么,他就直说。 梅时九和锦新程也跟着坐下。 “我这个锦家家主听着都大为震惊,更别提外人啊,锦门…之前,我虽已知道锦家老祖宗在锦家之前创立过一个锦门,但是对锦门却是一无所知,起初还以为是什么江湖门派之类的,谁能想到……” “是解散了锦门之后,才有了靖和的锦家,锦门解散之后,她便带着族人移居靖和……爹,您知道锦家老祖是女子吗?” 他们刚才听着的也就是与锦门有关的事,这就够让他们震惊了,若是知道,锦家是端天大帝的后裔,不知又是怎样一番惊讶了。 丰子越的话,让锦新程都有些恍惚了。 他也是此刻才知道的。 “从未想过,也是才知道,锦家有关锦家老祖宗的记载也十分少,开始想这事年代久远了,慢慢遗落了,但是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啊,锦家有八宝塔啊,若是想留下什么,怎么都留下了,好似也没去探究过,今日听着,确实听震惊的,若是让家中那些人知道,日后看谁还敢小瞧女子啊。” 丰子越和锦新程又说了几句。 这里很安静,没人打扰,也很舒服,见着梅时九一直没做声,丰子越忍不住问了句:“时九,在想什么?” 梅时九思绪拉回,靠着椅子轻轻摇头,“有些担心她,一下子接下这么一个锦门,她的性子你们也知道,不是敷衍了事的人,这锦门刚才你们也大概见识了,涉及各行各业,可以说,锦门的一个决定,可能都会对整个天下造成不少的影响,而锦门当初成立是为了什么?就像二舅说得,这不是什么江湖门派,它的存在十分特殊,好似有某种特殊的意义…这样一个锦们,千年之后突然问世,意味着什么?为何会间隔这么久?这一切,听说去玄之又玄,但是,它又确实真实存在,若非咱们亲眼所见,可能听别人说都不敢相信,我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身上的担子好似越来越重了,先是侯爷,再是公主,现在又是锦门门主,感觉这所有的一切,都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动一般,让我有些不安。” 初雪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不得不想的多些。 梅时九的话,让丰子越和锦新程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是啊,锦门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锦门又是为什么存在的,而锦门对初雪来说,又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偏偏她就是星辰之主,一个隐匿了千年之久的锦门,突然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时九,你也别太担心了,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怎说,锦门与锦家有关,也算是密不可分,锦家老祖宗总不会坑害后人吧,不过,这锦门的确是太出乎意料了,若是让外人知晓,不知会造成什么样的反响,又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麻烦?” 锦新程看向丰子越挑眉一问。 “…就算是麻烦,也是锦门给天下,给旁人带去的麻烦,这样的锦门,不管是谁,恐怕都不敢轻易招惹,找锦门的麻烦,当真是不自量力自掘坟墓了,不管是谁,放眼天下,真没有哪一家招惹的起,就算是当今天子,也一样!” 锦新程到底是锦家家主,对锦家,对锦门,还是比身旁两位只晓得多谢。 第898章 感慨(2) “龙爷,真想不到啊,咱们还有这样的缘分。” 以前是合作伙伴,现在身份一换,龙行天更是不敢轻慢了。 “门主说得是,的确是不同寻常的缘分,龙某也着实没想到啊。”不光是没想到,他还有些惊悚。 听闻星辰主诞生,锦家问世的消息后,他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莫名其妙就想到了初雪,但是当时也没敢想是星辰之主,只想着,以后他们相处可能要换一个身份。 却没想到,换得这般彻底。 “是啊,谁能想到。” 初雪低眉一笑,和龙行天漫步竹林中,心情也渐渐平复了,打量四周,这地方,她还挺喜欢的,清净舒服,还有阵阵清幽的竹香。 “门主也是最近才知道?” “恩,可能不必龙爷知道的早。” 龙行天赶紧行礼尴尬一笑,“门主,可不敢再让您叫一声龙爷了,这不是折煞我吗?” “习惯了,龙爷,我的脾气你也知道,便是身份换了,我还是我,就别在意这些了,跟你说说话,你也应该知道是因为啥,不光是我,龙爷还有刚才的许多人,现在或多或少都是迷茫的,千年光阴啊,说实话,看到这么多人聚在这儿,我真的挺震撼的,不由想知道,锦门究竟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又是怎么样的信仰,让你们一代代传承至今。” 她是真的好奇,所以想跟龙爷聊聊。 她既然接受了,接受了她这个星辰主的身份,总还是要些心思尽快多了解一些,那就从锦门的信念开始。 一个能让门徒一代代传承的信念,足以说明,锦门的不同寻常。 龙行天没想到初雪这般开诚布公。 生意往来这些年,也却是比旁人熟悉很多,便也不执拗什么身份之差了。 “是啊,千年,几十代人的传承,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甚至有些人,都不知这份传承要到什么时候结束,但是…锦门,却一直是他们的归属,这一点,也请门主千万不要质疑,别支的情况我不详知,我就说说我们这一支吧……” 龙行天陪着初雪踱步竹林,慢慢详说着龙家的传承,还有对锦门的信仰。 “…所以,便是我们的族人,也不知道自己竟是什么锦门的门徒,但是历代继承人在继承家族的那天起, “那现在呢?”初雪也很好奇,若是她,作为一家之主,在继承家族的那天知晓这些,可能也接受不了。 龙行天笑了笑,“后来,我才慢慢发现,即便历经了几十代,我龙家的经商之道,依然在遵循当初锦门门主制定的规划和方式方法…而且,龙家走的路,每一步都…” 初雪听得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不敢相信吧?” 初雪如实点头,却是不敢相信,这锦家老祖宗得多可怕啊,谁列的规划能执行这么多年? “之后,我便从族中记载中去查询锦门的一些事…慢慢的,我便对锦门越发好奇,不知为何,竟也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信念…这或许是锦门传承至今的原由,我也说不好,或许各支的情况不同,我说的这些,可能不能解开门主心中的疑惑,但是我相信,早晚有一天,门主能真正明白锦门存在的意义,传承锦门的 初雪愣了一下,随后抬头看着天空,碧空万里,初雪微微一笑,“是的,早晚有一天会了解的。” “门主,有任何吩咐,只管开口,龙家定全力以赴。” “好,今儿起,龙家就利用四海钱庄这条线,尽可能掌握各地商道的情况,若有异动,立刻传信回来。” “是!” “门主,那我先去我们龙家老祖宗的住处看看,我也才到没多久。” 大家都一样,都是 “去吧,我也要回去跟他们聊聊,怕他们担心,这地方不错,若是你不着急回去,就多住几天,咱们再好好聊聊,以前每次都是急匆匆的。” “好,这云海,我们龙家数代人,都在默默等待诏令,到底是我幸运一些,终于到了这里。” 初雪含笑望着,抬首示意对方去忙。 她倒是最近才知道有这个云海,所以,他们的心境她可能无法理解,云海对他们来说,或许也是格外不同的存在。 就像她说的,这里的确不错,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特别的舒服。 转身,朝着竹屋而且,刚才明明走了没多远,却好像走了很久。 她知道,这竹林不似看到的这般简单,但她感觉,在这里,不管多复杂都走不丢。 “师兄,五哥,二舅,等久了。” “初雪,你聊完了?” 锦新程他们还真就在等着她,不过不好催。 “过来坐,这儿真舒服。”丰子越招手,这里的确舒服。 初雪笑着走了过去,“怎么样,这里以后可就是我地盘了,你要是喜欢,回头带锦绣过来住一段时间,听凤姑说,这儿好像还有个什么书库,等孩子大一大,让他在这儿读书也成。” 这里珍藏的书,绝不是普通的书,肥水不入外人田不是吗? “说这些还远,你先说说,你这锦门门主到底怎么回事?” 梅时九直截了当问出口,他们都想知道,因为事关她。 初雪坐下看着对方,又看了看丰子越和锦新程,“放心,锦门的存在,不是为了造反,不会祸害到天下,不会造成天下大乱,虽然锦门可能有这个实力。” “把可能两个字去掉。”梅时九看着初雪叹了口气道。 “好吧,锦门的确有这等实力,但是师兄放心,锦门最初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助天下盛世繁华,所以,现在也一样,我断不会利用锦门去做什么。” “这我倒是不担心,我们是担心,锦门的存在,若是让朝廷,让皇上知道,会有麻烦。” “师兄,你们知道锦家老祖宗当初为何成立锦门吗?” 第899章 端天皇朝(1) “端天大帝!” 三人当场炸裂。 这几天,他们的所知被一次次刷新,但都没有这一次来的让人震惊。 就是梅时九都有些难以强装镇定。 “是,这锦门的存在,与端天皇朝密不可分,可以说,端天皇朝是锦家老祖宗和端天大帝一起打下的,而锦家后人…是端天大帝和锦家老祖宗的后裔。” 初雪尽可能用很平缓的口吻跟大家说着。 锦新程听完下巴差点掉下来了,这比说书先生说的故事还要传奇了。 “锦家…” 丰子越瞪眼看着初雪,人也坐不住了。 初雪看着对方点了点头,耸肩道:“我也不敢相信,但是,这约莫是真的,我在屋内,看到了锦家老祖宗留下的信,信中说得清楚。” “端天皇朝…又为何会昙一现?” 这是梅时九听完最难理解的地方,虽然有关端天皇朝和端天大帝的记载很少,但还是能从那些极少的资料中看出来,端天大帝是以为有雄才伟略的帝王,再有锦家老祖宗这样的贤内助,能开创端天皇朝就不算太稀奇了,但是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会让端天皇朝那么快消亡呢? 甚至连后世记载都很少,就好像被刻意抹去了一样。 初雪微微摇头,“信中倒是没有提及这个,不过信中内容来看,当初锦家老祖宗解散锦门带着族人到靖和落脚的时候,已经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已过千年,真相究竟如何,当时到底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因为可查证的史料实在是太少了。 三人陷入沉思,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的确有些重磅了,实难想象。 “那你这个星辰主呢?为何锦门千年之后,才会诞生 过往之事,已是历史,可以探究,可以探讨,但是都与他们现在的生活没有太多关系,但是初雪这个星辰之主不同,梅时九最关心的,还是初雪这个星辰之主意味着什么,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初雪叹了口气,“星辰之主说起来有点玄,是老祖宗算到的,算到 “谁的心愿?” “锦家老祖宗的?” 初雪看着梅时九和丰子越无奈点头,摊手笑道:“老祖宗的心愿,是完成端天大帝的心愿,开创一个繁华盛世,说是她欠人家的。”具体什么与端天大帝生辰八字一样之内的,她就不说了,越解释越玄乎,也必要,她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就好。 其实,就是老祖宗想让后人帮她完成一个心愿。 虽然这其中有太多让人费解的地方,但是探究也不可能寻到答案,干脆就不多想了,越想越糊涂。 “你们是不是对端天皇城都很好奇?” 凤姑突然出现,几人同时扭头看了过去。 “是啊,不光是我们,这世上,很多人都对端天皇朝好奇啊,凤姑,这儿可有一些与端天皇朝有关的记载?能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 出现带着几分期待看着凤姑。 能不好奇吗? 但凡知道端天皇朝的,说不好奇的都是假的。 “不知道能不能解开你们的好奇,但是有个地方,或许能让你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端天皇朝,能让你们对史书上聊聊数笔的端天皇朝多一些了解。” 几人同时起身看着凤姑。 “凤婆婆,什么地方?能带我们去吗?我们都能去吗?” 凤姑含笑点头,“应该是可以,门中并没有留下什么话说那地方只能门主去,但那是门主的书房,据说,只有门主让进去的人才能进去。” 现在眼前之人就是门主,她想带谁进去,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还等啥,凤姑,带路吧。” 还有书房? 不是只有这个竹屋吗?难道老祖宗看书和住的不是一个地方?单独建了一个书房? 凤姑点头带路。 “竹林到处可见奇门遁甲之术,外人是很难探寻真相的,进来之后,几乎都是走不出去的,不过门主放心,现在没有启动,只是走着有些绕弯罢了,不会走丢,等回头得空,我再好好跟门主说说,门主便知其中奥秘了。” “奇门遁甲…难怪!” 这东西,讲讲就能说清楚?她对奇门遁甲可是一窍不通啊。 跟着凤姑穿梭竹林,没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屋子前。 “这里所有的屋子,都是竹衣裹木,经过特殊工艺处理,可千年不腐,所以,当初是什么样,现在基本也就是什么样子。” “让人惊叹啊!”丰子越是真的挺震惊的。 “门主,这里就是老祖宗的书房,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听门中老人一代代传下来的,可能已经有偏失了,相传,老祖宗当初因为某些特殊原因,隐匿在这竹林开创了锦门,就是在这书房里,通过一个个消息,一封封书信,帮着端天大帝创立端天皇城,这里面,有很多当时的书信往来,还有一些文献资料,都是史书中没有的,老祖宗那时候,一年到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这里。” 凤姑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 “凤婆婆,您没进去看过?” 看样子,应该是尘封很久了,他们怎么能忍住好奇的,若是她,她未必忍得住啊,端天皇朝的秘密啊。 “没有门主之令,这里是不可入内的,所以,千年人,这里无人踏足过,不过门主放心,里面的东西,应该都是完好无缺的,这里水不浸,火不化。” 这么神奇? 初雪越发好奇了,其他几人都是。 “确定我能带着他们进去?”还是谨慎的问一句,实在不行,她进去看了出来告诉他们也行。 “自然,门主可自便。” 凤姑含笑而道。 初雪再不含糊了,直接抬脚上前,招呼梅时九他们跟上。 这屋子,只有两层,屋子看着也大,书房要这么大吗? 当门打开的瞬间,几人都惊呆了。 真的…就是书房。 入眼全是书,到处是书,地上桌子上书架上。 全是… 翻开的,盖着的,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初雪见过人家老祖宗的居室,所以看到眼前这凌乱的一幕,还算镇定。 三个大男人就那么淡定了。 “这确定是书房?” “难道不是?看看,都是书……” 暂时一更有事要出门,晚上回来早再加,回来晚就一更了,下周完结,大家可以攒着一起看,外藩的话,想看谁的,可以点哟 第900章 她要怎么做(1) 锦家老祖宗的书房,让初雪等人终于窥探到了端天皇朝的一些影踪。 书房里,有锦家老祖宗与端天皇朝往来的信件。 信中,儿女情长少,多是政事。 不过,从字里行间,还是能看出两人不同寻常的关系。 “你们有没有发现,端天大帝和锦家老祖虽然往来信中多有情愫,尤其是端天大帝的来信,但是,两人的关系又好像没到哪一步。” “的确奇怪,锦家老祖宗都有了端天大帝的孩子啊,不应该啊!” “师兄的意思,端天大帝未必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若是如此倒也能解释的通了,可是为什么?” 解开一个谜团,又有一个谜团,这两人的过往就像是一团迷雾,拨不开,看不透。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过往千年,这些问题怕是都无法破解了,先人的过往,咱们也不必去深究,初雪,咱们现在要想的是当下,如今,你已大概知道锦门来历,于私,你是锦家后人,锦家先祖的遗志,你总不好置之不理,于公,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什么,总之你现在是锦门门主,你也不是个逃避问题的人,既然碰上了,也和大家见面了,你这个门主的身份也算是确定了,作为锦门之主,你想必也不想只是领个头衔,不管怎么样,你想怎么做,我总是支持的。” 梅时九也不纠结于锦家老祖和端天大帝的过往了,通过这书房里的一些只言片语,他能看到端天皇城的成型和衰败。 若是锦家老祖没有早亡,或许端天皇朝也不会是昙一现,她和端天大帝想要的盛世,或许早已在史书中呈现,不免有些遗憾。 而端天皇朝的快速衰亡,也不光是与锦家老祖宗有关,应该也与端天大帝密切相关。 他刚才从这些信中,好似看出一些东西,但是又不敢太确定,锦家老祖宗的夙愿是帮着端天大帝实现所愿,助他开创盛世,但是他隐约觉得,对端天大帝来说,这似乎是锦家老祖所愿,而他一直在倾力帮她实现。 总之,现在真相难以探寻,就不必多想。 “时九说得没错,初雪,你这锦门门主可是不一般,若是锦门真有传闻中的实力,你可知道被人知道的后果,你既当了这门主,又将带领锦门如何做?真的要完成锦家老祖宗的遗愿?” 当初锦家老祖宗是帮着端天大帝开创盛世,那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关系匪浅,有深厚的交情,可是现在,是要初雪去帮大昊?帮当今皇上? “五哥,师兄,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会好好想想,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不管锦门有多大的能耐,我都不可能利用锦门或是要锦门乱天下,至于老祖宗的遗愿,我想想再说。” 梅时九知道,这些事都太突然,她的确需要想想,而且,任何一个决定,都不应该冲动而为,不过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他都支持。 “那就好好想想,一时半刻,外界也不会知道锦门的存在,顶多就知道锦家出世,不知其真意,锦家这边你只管放心,我会处理好,也会与锦家的人交代好,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锦家都会不予余力支持,我得尽快回去一趟,至少,得告知大家,你就是星辰之主,这个怕是不好瞒着,毕竟是星辰主是锦家出世的根本。” 锦新程也不想看初雪纠结,反正都这样,让她慢慢想,也的确需要时间,不说她这个当事人,在场所有人都一样,这件事,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冲击有点大,需要时间去适应。 “二舅,那锦家那边就麻烦你了,我想在这儿多住几天,一是熟悉锦门事物,二是好好想想。” “好,那我先回去。” “初雪,那我也先跟着回去了,锦绣一个人带着孩子呢。”丰子越赶紧跟了一句,他现在可是当爹的人了,家中有牵挂,还有,这儿风景这般优美,就让他们这新婚燕尔好好独处几日吧。 初雪自然不会留,反正地方他们知道了,他日要来再来便是,她知道,他们要跟着来,除了好奇,最重要的其实是不放心。 在云海留了一宿,丰子越和锦新程就离开了。 竹林风景优美,竹屋打扫一新,初雪并没有住主屋,而是让凤姑安排人把旁边的房子收拾出来了。 “你是不想动老祖宗的东西吧。” “恩,反正师兄也不讲究这些,都是住,又无妨,不一定要主屋,那里面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有种主人家才走的即视感,我不想破坏,从这些细微末节,大概猜测,锦家老祖宗应该是个十分随性的人。” 那可不是一般的随性,梅时九忍不住一笑。 “还在想那位神秘的锦家老祖宗?” “不光是她,还有端天大帝,师兄,你说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会是一副怎样的画面,会是怎样的两个人?真可惜…” 梅时九揽着初雪拍了拍,“或许对他们来说,是有遗憾,但是他们有很多故事,是咱们不知道的,或许他们比咱们想的要幸福,他们之间,肯定不止是遗憾可惜。” “嗯,他们的故事一定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精彩,好吧,不多想了,我现在该想想,我这个门主要如何带领锦门,师兄,你觉得,当今天子如何?” 没时九低头看了一眼初雪,“夫人与皇上是义兄妹,应该比我了解才是,怎还问起我来了?” “每个人了解的角度不一样啊,师兄,你就说说呗。”怎么又酸起来了,男人哟,有时候比女人还难哄呢。 梅时九忍不住搂紧了些,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 “当今天子,绝对是个明君,这点毋庸置疑,能文能武,行事果断,且有大志,对朝局的掌控,可能比闲亲王还要强上几分,大昊自立国以来,朝局一直没有什么大问题,不光是闲亲王治理有方,当今圣上在暗处的强势手腕维稳也功不可没,大昊的兵权一直在天子手中,可是这些年来,军中一直没有异声传出,可见他管制的手段。” 初雪默默听着,心里默默琢磨着。 “难得听师兄对一个人有如此高的评价,师兄,你想看到一个太平盛世吗?从前我便知道,你的仕途图的是什么,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你出事之后,便是你所愿才让我咬牙挺过来的……” 第901章 相见总有时(2) “他们离开多久了?” 今日是登基大典,虽然仓促了些,但一切还是有条不紊,登基大典也算是顺利完成了。 夜里,金绝天坐在偌大的寝宫里想着什么,只有青岁和团儿在跟前伺候。 “回皇上,闲亲王和王妃已经出宫了,您放心,宫外一切都安排妥当,王府也整理好了,等您忙完这两天,可以去看看。” 团儿只当是金绝天放心不下闲亲王,毕竟闲亲王身子骨不好,大家都很担心。 其实,突然之间天翻地覆的变化,任谁都有些迷茫。 金绝天撑着头愣了片刻,随后微微颔首,“知道了,回头着人去看看,缺什么少什么,赶紧安排上,对了,母妃刚入宫,可能会睡不习惯,平日让太医去瞧瞧,给开些安神的汤药,她最近也是费神十分辛苦。” “是,奴婢记下了,皇上,今日您也累了一天,奴婢让御膳房准备了吃食,您用点再休息吧。” 团儿觉得,不光是主子是皇上还是王爷,都是那么忙,永远没时间照顾到自己。 他们这些当奴才的,除了心疼,也只能尽兴伺候。 “嗯,青岁,今日大典一切都算顺利,这些日子,永安城没有任何异样吧?” 即便尘埃落定,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句才安心。 “回皇上,一切太平,没有任何移动,您放心。” “这就好,过几天就是封后大殿,宁家那边你也让人盯着些,宁家势弱,莫要因此让人为难了。” 金绝天知道,朝中一些原波罗的老势族对皇后人选心存不满,觉得宁家与后位不配,这个后位,他也知道很多人家盯着,但是人选早就定了,也是最合适的一家,这件事不可能有变更,他也明白,这些人明面上不敢生事端,就怕背地里是使绊子。 比如,皇后入宫前出点什么事,那这后位又要从长计议了。 现在朝中还是以稳为主,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能少出点岔子最好,他要处理的事太多,不想再因此事费神。 “皇上,今儿太后娘娘还说,封后大殿,她会盯着礼部,不会亏了皇后,让您放心。” 团儿起初也不太理解,为何皇上会选中宁家小姐,论门 皇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昊江山社稷。 希望未来皇后是个温婉体贴贤惠之人。 “团儿,我这寝宫伺候的人多,还有青岁在,这几天,你先去凤仪宫帮着张罗,皇后入宫后,你先留在凤仪宫帮衬一段时间,等皇后熟悉六宫事宜再回来不迟,过阵子,几位妃子也要入宫了,这后宫,皇后也需要尽快熟悉。” 团儿乖巧领命,主子如何安排,她便如何做。 金绝天一边说一边吃了点东西,吃完收拾了一番,虽然很是疲惫,却是没有困意。 “皇上,您不歇着吗?” 团儿帮着换了衣裳,却见着金绝天看起了书。 金绝天轻微摇头,“暂无睡意,看会儿书。” “皇上,您这书要是看不进去,就干脆坐着歇会儿…书都拿反了。” 青岁倒是个胆大的,毕竟跟在金绝天身边这么多年,知道什么样的玩笑能开。 金绝天低头瞟了一眼,随即抬头瞪着青岁带着几分恼怒将书往桌子上一抛,倒是没有真生气。 团儿赶紧跟着瞪了一眼青岁,这猛子,以为她们没瞧出来皇上有心事,就他厉害! 还当场戳穿主子,主子不要脸面的吗? 真是皮痒了,自皇上说到封后之事,神情就不太对劲,哎! “戍城那边有消息吗?” 干脆也懒得装了,他问问戍城的事也正常啊,毕竟那边最近很是热闹。 “戍城倒是没什么消息,遂州的皇上要不要听听?” 青岁大着胆子继续在死亡边缘探索。 金绝天突然一改常态看着青岁笑了笑,青岁立刻一个激灵严肃说了起来,差不多就好了,再招惹真要完蛋了。 哎,其实他也是想让主子稍微放松些,都绷了一天了,这时候反正也没朝臣没旁人。 “皇上,最近的确有不少人往遂州赶,应该就是与那什么锦家出世有关,大公主和驸马也都在遂州,并没有去戍城,奴才着人打探了,目前所知,最近赶往遂州的人,都有些许奇怪。” “奇怪?” 金绝天认真了几分,锦家出世,他虽然知之不多,但比旁人还是多了解几分,所以初雪他们也过去了,他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锦家出世,他必须关注。 “是,去的并非什么权贵,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生意场上的…” 青岁一脸费解的说着,实在是不懂。 “形形色色的人?” “对,遂州那边传递回来的消息是这么说。” “大概多少人?” “几百人。”所以他才觉得奇怪,若是几个,可能是什么交情之类的串门,但是这么多人,肯定就是和锦家出世有关了,但是这些人是身份又实在让人费解的很。 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能做什么? 几百号人而已。 “青岁,你着人尽可能将这些人的底细查清楚,能查到多少是多少,若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朕,但是不可打草惊蛇,不可轻举妄动,有大公主他们在,应是不会出什么乱子,只是查,不必做什么明白吗?” “是,皇上,这锦家出世,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主子自从知道此事之后就异常关注,时不时问问。 这锦家听说是挺厉害的,但是世家这么多,一个锦家即便要做什么也兴不起多大的风浪才是,皇上这般关注,难道还是因为…大公主? 不过那个五公子和东篱侯现在都离开永安城了,外头的异动确实要多加留意。 “锦家出世…朕也知之不多,或许以后能问问大公主,罢了,今日你们也累了,都去休息吧,盯着些就是。” 锦家的事,他暂时不想什么精力了,有她在,他信她。 今日登基大典,他记得她说过,他和皇后大婚,她会送礼,亲自到场怕是不可能了,算起来,一年之期也过去三分之一了… 再见总有时,他在永安城等着就是。 第902章 师父出事了(1) “云海不知岁月,不知不觉,咱们已经在这儿住了近十天。” 初雪和梅时九漫步竹林,这里远离闹市繁华,的确容易让人沉浸其中。 “你喜欢这儿?” 梅时九笑说了一句。 初雪抬头看着身旁的人,“师兄不也喜欢,永安城的消息,这两天应该要到了吧。” “差不多吧,真不打算去一趟?皇上都亲自过问锦家出世的事了。” 她这个锦门门主的身份能隐瞒多久? 初雪耸了耸肩,“不去了,皇上大婚之礼我都送了,回头等工事完成,一年之期也就到了,到时候肯定要去一趟的,我想着,索性这里离戍城近,咱们就在这儿住着,有什么要紧的事咱们回去也快,如何?” “都听你的,听祖父说,永安城没有任何异动,说明皇上已经完全稳住局面,天子更替并没有对朝廷造成太大影响,大公主只管放心。” 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 “师兄又打趣我,朝廷的事,哪轮的上我来操心,我只是在等文郁的消息。” “是吗?”梅时九也不与她争执,她究竟在想什么,他知道就行,她心里有了决断,他说过,不管她想做什么,她都支持。 “门主,永安城的消息。” 说什么来什么,梅时九再次震惊与锦门的办事能力,这么快就来了。 在这儿这些天,他们大概也将整个云海逛遍了,比他们想的要大,每一处各属一支,互相独立又为整体,说是三百六十行,其实更切确的理解是,锦门渗透到任何一个领域,不说能左右任何一个领域,但是连起来,却是不可估量的力量。 也就说,各支在外的势力,是有所保留的发展,他们若要做到极致,远不止此。 “怎么了?” 见初雪看完信就往回走,面色也有些凝重,梅时九忍不住紧张问了句。 初雪凝眉摇头将信递个地方。 梅时九赶紧接过一看,看后也是一脸紧张,“怎么如此,咱们走时,方老前辈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信中文郁说了,年纪大了,在所难免,师父自己也说了,大限将至,师兄,我想赶回去一趟。” 初雪说着神情就有些慌张,她身边的这些人,对她都很重要。 她这个人难得在意,若是在意了,那便是搁在心上的。 老人家对她有师徒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带过的,也无法像信中老人家交代的看开,生死,事到临头,谁也看不开。 “好,我这就去准备,你也别着急,着急也没用,等咱们过去再说,文郁不是已经知晓,且给老人家瞧过了,有他在,老人家现在应是没事的。” 从信中内容来看,恐怕真的是…时日不多了,但愿来得及。 初雪没做声,脚下步子却越来越急。 她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她担心。 梅时九心里担心却也没说什么,这种事没什么可劝的,这次他们本是想知道闲亲王现在的情况,却没想到… 凤姑得知初雪要离开,二话没说就帮着张罗,很快就准备妥协了。 “门主只管放心去,云海这里有我照应,一路上都会有快马等着,门主最快七天左右能到,别急。” “辛苦了。” 初雪没有多说,也没有过多交代,她相信她不在,他们一样能处理好所有事,毕竟千年来都是如此。 她这个门主,其实也没做什么。 马车能在七天赶到慕山,已是极致了,这样的速度,就算是骑马也不过如此。 “别急,快到了。” 梅时九也不知如何宽慰,一路上尽可能的照顾初雪。 马车虽快,却还算平稳,一路不停歇,夜里也在马车里赶路,马都换了七八次了,总算是快到慕山了。 初雪他们走后,方源便回了自己原先的居所,走时有东西落下了,叟和便差人送去,反正不远,这才不经意知道方源身体不适,叟和知道后,不由分说就将人接过来了,知道吕文郁在永安城,还着人去请了吕文郁来。 正好吕文郁才收到初雪的信尚没来得及回,便将此事告知了。 若是不知道便罢了,若是知道而不说,回头老人家有个好歹,初雪定会怪他的。 吕文郁了解初雪的脾气,她在意的人就是极在意的。 他也知道老人家的心思,不想告诉她,不想让众人知道他的身体情况,所以才坚持回自己的住处,年纪大了,想着安天命,不劳烦大家悄然离去。 “你们非要告诉那丫头,那丫头重情义,怕是已经在路上了,哎,天命如此,无需强求,她来了,也是徒增伤心罢了。” 方源知道吕文郁告知了初雪,叹了口气。 叟和看着棋盘指了指,示意对方落子,“说这些,你也说了那丫头重情义,若是我们知道不告诉她,她回头才要真伤心了,既看透生死,怎就不能再见见,你倒是舍得一走了之,就不怕那丫头没能见着你最后一面遗憾终生?” 叟和也是说得直接。 到他们这个岁数,生死已不是那般忌讳谈及的事了,毕竟这一天总会来,而且不会太远。 方源落子,明显比之前瘦了许多,眼神却依然炯炯有神。 “罢了罢了,来就来吧,这不是怕她看着难受吗?我这不是病痛什么的,就是到时候了。” 叟和看着棋盘没做声,虽然看得透彻,可要说心里一点都不难过那也是假的。 “什么到时候了,师父知天命,便不想要徒儿了?” 初雪已经到了一会儿,在门外听着两位老人的对话,早就忍不住红了眼眶,知道他们都豁达,可这是生死啊,她心里如何能舍得。 “雪丫头?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两位老人同时扭头,虽然想瞒着初雪,可是看到初雪的一瞬间,方源也是老眼通红,他的好徒儿啊。 “师父想瞒着我,是不想见我?那我现在就走。” 初雪洋装转身,其实是怕老人家看着她落泪,她正在努力控制情绪,师兄在路上跟她说了,老人家可能真的不久于人世,见着的时候,尽可能不要太过伤心,老人瞧着会难过的。 “好了,路上不还囔着怎么不再快些,这会儿到了又耍小孩子脾气。” 梅时九上前哄了一句,随后给两位老人见礼。 “好丫头,是师父不该,不该瞒着你。” 方源见状赶紧起身去哄徒弟。 第903章 有孕了(2) “师父,您早就知道自己身体不适对吗?” 在他们走的时候他老人家就知道了吧,却是一直不说故意瞒着。 “年纪大了,难免,雪丫头不难过啊,师父这辈子,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该玩的玩了,并无遗憾,也不枉这一遭,这身子骨虽然不行了,但也没让我遭什么磨难,这便是极好了。” 老人家笑呵呵的宽慰徒弟,神情十分坦然。 “所以师父就不告诉徒儿,难不成您这样,徒儿日后知道就不难过?” 面对老人,初雪到底是没绷住。 看着眼泪直落的初雪,方源有些手忙脚乱,“好好,都是为师的错,为师错了。” “知道错了?” “错了!” “那这段时间,你都得听徒儿的!我大老远跑来,可不是让你躲着我的。” “好,好,都听你的。” 这丫头都知道了,人也来了,他老人家就算是再有本事也躲不开啊,而且,心里其实也是舍不得啊,能看到她,说实话,心里其实是高兴地,罢了,只要这丫头心里舒坦些,怎么做都行。 师徒二人说了会儿话,初雪便去寻吕文郁了。 正好最近闲亲王的情况相对稳定,他这才能抽身过来看看,不过两三天还是得来回跑一趟。 “文郁,辛苦你了,师父说,这几天你来回跑…” 吕文郁知道他们得知消息一定会过来,也是有意在这儿等他们。 看着初雪和梅时九,吕文郁长叹了口气,“与我说这些做什么,知道你们要来,我是有意在这儿等你们的,老人家的情况,任何郎中都没用了,到岁数了,就好像那油灯,油尽灯枯,没法子,好在老人家心态好,这精神一直不错,这才能多拖些日子,也就是拖些日子。” “多久?” 初雪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她已经知道了,文郁都这么说了,就是绝无可能。 她也知道,人老了,都有这么一天,谁也逃不过。 “随时可能,我都怕给你们信,你们都赶不及见最后一面,还好是来得及时,初雪,时九,你们最近就待在慕山吧,能多陪一日是一日,也别跟老人家生气了,其实,能见着你们,他老人家心里不知多高兴。” “谢谢你文郁,知道无需同你客气,可还是要说,我知道,你放心,最近我就在这儿待着哪也不去。” 吕文郁点了点头,“我也给你瞧瞧,好久没人给你看脉了,最近来回的奔波,我看看如何。” 吕文郁也不介意梅时九在场。 “也好,让文郁给瞧瞧,她啊,最是不听话,有时候,我都管不住她,这几天一路快马加鞭的,马车就没听过,日夜兼程,你给瞧瞧安心。” 梅时九拉着初雪坐下,看来,最近她也没心思忙别的,其他的事就交给他吧,让她安心在这儿陪着老人家,送老人家最后一程,听文郁的意思,是无力回天了。 初雪知道两人担心,拗不过只好坐下。 她心里难受,但是没办法。 “文郁,闲亲王情况如何?还好吗?” 心里难过,便只能问些别的分散一下注意力。 “暂时还算稳定,闲亲王并非常人,心态十分好,也很配合,不像某些人,不听话。”吕文郁说完转身看向梅时九,面色十分严肃难看,头一回口气不擅冲着梅时九说话。 “九公子,你好生大意,你方才说,你们这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你可知有多危险?” “怎么了?” 梅时九顾不得对方的语气,一脸紧张询问,眼睛落在初雪身上上下打量。 有什么不妥? 他一路已经尽可能的照料了,虽是日夜兼程,但是夜里他都抱着她让她尽可能的避免颠簸能安睡。 也有密切注意她的情况,并没有发现任何不适,若有,他便是知道她着急也会尽可能拦着些的。 “她有孕了,你说危险不危险?” “什么?!” 初雪惊的瞪大眼看着吕文郁,手不由自主落在腹部。 有孕? 她…她有孕了? 梅时九呆若木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刚怀上,你们没察觉也正常,但是我应该不会把错,也正因如此,此时是最要仔细小心的时候,她这身子骨本来底子就差,哪里经得住这样折腾,这般还没事,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命大!” 吕文郁说着自己都惊了一身汗,太大意了,不敢想。 她这样的身子,有孕了本该精细照料,走路都尽可能少些,尤其是头几个月,她这倒好,竟然连夜奔波,老天爷,他不敢想,还好没事还好没事啊。 “文郁,你说她…她有孕了?” 梅时九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局促不安,惊慌失措又惊喜万分,还有几分莫名害怕。 因为吕文郁的话,他也是一身汗。 “老天保佑!” 蹲下身,轻轻将人抱入怀中,“是我,怪我,怪我大意,还好你没事。” “文郁,这是真的吗?” 初雪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恩,不会错,恭喜你,要当娘亲了,不过,你这个娘亲实在是大意,不过也怪不得你,才怀上,可能还没有感觉,过些日子可有你受的,你也是命大,竟没事。” 吕文郁也不想太吓着他们,总之现在没事,就是天大的幸运。 “初雪,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梅时九高兴的像个孩子,哪里还有昔日九公子的那份持稳啊。 “恭喜二位,不过接下来的我说的话,你们得好好听着。” “好,好,你说,文郁你说,我都记着。” 梅时九抓着初雪的手,难掩心中激动,就连握着对方的手都不敢太用力。 初雪心里也后怕了一下,还好孩子没事。 她有孩子了,她和师兄的孩子!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一言难尽,但是很好! “九公子,她身体底子不好,怀胎必定会比常人艰难一些,可能会有很多不适,千万要多加小心,绝不能再像这般折腾了……” 吕文郁也紧张,一番交代下来,又觉得还不够细致,说是回去再好好想想,再开些安胎药,反正就是一个紧张。 “师兄,我…我有孩子了,咱们快去将此时告诉师父,他老人家一定高兴。” “好,好,你别动,我一会儿去说,你坐着。” 第904章 交给你(1) 初雪有喜的消息,来得及时又突然。 方源听罢高兴地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劲儿说自己还有些什么宝贝,放在那里,都给孩子,让初雪记得去拿。 “师父,这才怀上,还早呢?” “可惜,老夫怕是没缘看到了,不过已经很高兴了,好啊!” 他有徒孙了! 初雪脸一跨,满眼不高兴盯着老人家。 “师父,您说什么呢!您好好活着不久看得到了。” 方源笑笑哄着,“好,好,老夫一定好好活着。”虽然不可能,但还是想哄着,就怕初雪伤心,现在有了身孕,更加舍不得她难过。 “还好没事啊,老夫现在想想都后怕,你们日夜兼程的,还好雪丫头没事,老天保佑,雪丫头,往后可不得这样了,你初怀,不宜再奔波,这段日子你就住在这儿,等月份大些再说,戍城那边,反正有那么多人,实在有事,让时九过去就是了。” 叟和也是高兴的不行,还能有命看到两个学生的孩子降生,他能不高兴? 初雪也不敢乱来,她身子本来就不太好,是吕文郁好容易帮她调理好的,这是她和师兄的 “知道了,先生,师父,你们别担心,我晓得的,文郁也仔细交代过了,这三个月,我哪也不去,正好在这儿好好陪陪二老,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这也许就是天意,这孩子来得及时,戍城那边的事,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妥帖,原本也是想来一趟这边的,这下好了,得留在这儿一段时间了。” “对,就是天意,不过雪丫头,你身份特殊,你是两处封地之主,你留在这儿时间过长,还是要跟皇上打个招呼告知一声,免得被有心人知晓哪来说事,到时候就麻烦了。” 叟和考虑的相对周全一些。 他已经吩咐下去,让人去准备东西了,就算初雪要走他也不让的,她现在可是金贵呢。 “嗯,我一会跟师兄商量一下,你们就放心吧,我绝不会乱来,就住在这儿,这不刚知道就告诉你们了,其他的事都还没来得及想呢。” “大喜事啊,老伙计,我想喝一杯。” 方源高兴的走来走去,这真是天意了。 “正好,我也有这想法,走,咱们去喝一杯,想不打扰这丫头,让她和时九商量商量做好安排,反正最近都住在这儿,回头再慢慢细说。” 叟和拍着方源的肩膀,两位老人其实是想去冷静冷静,太高兴了。 “看这二老高兴的,这孩子来的是时候,你什么都不用想,都交给我就是,明日我便随文郁一同去永安城,亲自去见皇上说个清楚,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安心养胎,好好陪着二老。” 初雪看着一脸紧张的梅时九,刚才这么一会儿,他都想好了,哪里需要跟她商量。 这种感觉,好像也不赖,有个人,可以完全信任依赖,没有任何顾虑。 “九公子说得对,这些年,你事事操心,没见你好好歇过,这次正好,你什么也别管了,有九公子,还有我们在呢,天塌下来也有我们撑着,你安心养胎就好,还有…方源老前辈是天命之年,我知你不舍,知你重感情,到时候肯定是一场伤心,但是一定要想开些,得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知道吗?” 吕文郁一啰嗦,初雪都怕。 连连点头,“谨遵医嘱,放心,我明白的。” 她明白,再不舍,也无可避免,她想也明白了,撑着老人家现在健在,她能多陪陪就好好陪陪,不留遗憾,想着,忍不住摸了摸肚子,这孩子,的确来的是时候。 帮她做了决定。 来之后,她其实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多少有些放心不下戍城的工事,还有新出来的锦门。 对了,锦门之事,她要不要和两位老人家聊聊? 罢了,不刻意说,反正她要在这呆一段时间,那天聊到再说。 “那就辛苦师兄了,我呢,从今天起开始过逍遥日子。” “夫人可要说到做到。” 桃儿终于插上嘴了,她都在琢磨着娃儿的衣裳要怎么做了。 小主子诞生前,她要做好多好多衣服,且有得忙了。 “我像是说话不算话的?谁不想发懒!”之前不是没法子吗,现在有师兄,她放心得很。 “我去看看安胎药好了没,桃儿,你跟我来,我告诉你怎么用药。” 吕文郁有意将桃儿带开,这是他们两人的大喜事,让他们夫妻二人好好单独说说话。 吕文郁也很高兴,为他们高兴。 “初雪,我要当爹了。” 梅时九小心翼翼蹲在初雪身边,抬手摸着初雪尚且平坦的肚子,这种感觉太玄妙了,描述不出,但是笑容克制不住,还有些紧张和害怕,反正极其复杂。 从未见过梅时九这般模样,摸着她肚子的手都在发抖,初雪好似也能感同身受。 “是啊,师兄要当爹了,我也要当娘了,我们的孩子!” “你答应我,一定要好生保护自己和孩子,从今儿起,什么都别关,都交给我好不好?” “好!” “你放心?” “放心!”因为是你。 “说话算话?” “恩!” 梅时九抱着初雪,“我恨不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明儿我就去跟祖父他们说,他们一定高兴。” “好,师兄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和孩子。” 梅时九就这么抱着初雪许久都没动,初雪任由他抱着,轻轻抚着对方的头。 “老伙计,老夫死而无憾了,可惜,我而今再没本事卜算了,要不我得为我徒孙好好算一算。” 无法参与,也无缘见到,总想得多些,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会如何乖巧懂事。 叟和给对方倒了一杯酒,举杯碰了一下道:“不算也好,有无限可能,他们两的孩子,必然差不了,龙生龙凤生凤啊,放心放心。” “说得对,差不了,可惜看不到了。” 说到这儿,方源也有些伤感,原本挺豁达的,这会儿竟有些舍不得走了。 叟和抬手拍了拍对方,“咱们这辈子,什么都见着了,算是圆满了,总要留点遗憾不是?” 第905章 偏爱(2) 事发突然,梅时九被迫上岗。 所有的事都落到他身上了,舍不得媳妇操心啊。 “这真是朕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你跟她说,让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安心养胎就是,戍城和遂州,不是还有你这个驸马爷吗?你放心,你若去那边内处理公务,朕会让人盯着些慕山那边,绝不会让她有任何差池。” 金绝天见到梅时九还愣了好一会儿,毕竟来得突然,想着他们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见着。 知晓原由,又不有高兴,住在慕山,他若是挤挤,还是能勉强抽点时间去看一趟。 “多谢皇上,戍城和遂州之事还请皇上只管放心,不管她在不在,都不会出任何岔子,工事也不会耽搁,草民可能近期会过去一趟,安排妥当之后再过来。” 实在不想在这时候离开,但是… 他不去,她更不安心,反正他生孩子的时候,他肯定是要在的,他会尽快把那边的事都安排的妥当。 “你梅时九有多大本事,朕心中有数,你说不会有问题,那定不会有问题,朕突然觉着,朕实在是明知,封了个公主,得了个本事了得的驸马哈哈哈。” 金绝天哈哈一笑,其实当初他和堂兄那么爽快同意他离朝,就是因为这层缘故,他们两个,抓住一个就行了。 而这两人,绝不会真的撒手不管,都是心怀天下之人。 “皇上太看得起了。” 梅时九一脸无奈笑了笑,皇上的确好算计,不过都是明算,他们自己心里也明白。 “对了皇上,这是她给您的信,再三交代,一定要亲自交给皇上。” 梅时九将信拿出来交给金绝天,信虽没有封蜡,但是梅时九并未看过,既是说了给皇上的,他就不会看,她写的什么,他大致也清楚,不需要看。 给他的? 还有亲笔信给他! 金绝天高兴接过,拿着信却没有着急拆开,而是别有深意看着梅时九,“驸马就不好奇?” “若是好奇,草民看看就是。” “驸马是君子。”意思知道他没看,说完笑着将信打开取出,当着梅时九的面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金绝天的神情就变了,信并不长,但是金绝天却看了很久。 “皇上,若无其他事,草民就先行告退,还要回去报喜。” 去梅府报喜。 反正该说的都跟皇上说了,看样子,皇上也没心思再招呼他。 “青岁,送九公子,大喜之事,贺礼朕得好好想想,不着急,朕想亲自送过去,九公子跟大公主说一声,朕会挑个时间去看她。” 看来,有必要见一面了。 “一定带到!皇上公务繁忙,草民就不到绕了。” 金绝天亲自送到殿门口,再让青岁送出宫。 看着人离开,金绝天拿着信折身坐下又细细看了一遍。 信中内容只有短短数句,却让他激动不已, 信中说,锦家出世,只为盛世繁华,她邀他一起多年后,一起共赏天下盛世。 虽然只是简单几句话,却蕴含了太多信息,让他不必在意锦家出世之事,或者说,不必在意与锦家有关的一切,锦家绝不会不利于天下,相反,还会助大昊盛世繁华。 她说,他就信。 “皇上,怎么了?大公主说什么了?” 青岁去而复返,金绝天这才发现自己呆坐了好一会儿。 “一个约定,青岁,将遂州和戍城的人全都撤掉,以后也不必盯着了。” “啊?”现在遂州锦家动作频频,太多异样之举,不盯着能行吗? 金绝天抬头看了一眼,青岁赶紧领命,“奴才一会儿就送信出去。” “大公主有喜,朕要送点什么东西好,这孩子可是她的 金绝天将信收入怀中,既是她所邀,他一定赴约,这场盛世繁华,他一定会让她等到。 如此,好似此生也无憾了,世上又有几人能有这样豪迈的约定? 为此,哪怕穷极毕生之力亦无妨。 “皇上,大公主不缺啥…您不如等孩子出生的时候再送。” 大婚时送了那么多东西,团儿实在是不知道大公主还缺什么了,本以为,大公主嫁人,皇上娶了皇后,事情就会不一样,看了是她想多了。 有些人,一旦偏爱,便是一辈子的偏爱,谁也取代不了,谁也改变不了。 而且,皇上的偏爱还是那般明显,明显的让人心疼。 只为她一封信的寥寥数语,就让青岁撤了所有人,她说什么他都信,她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或许,这样的感情本身就是一场难得,即便不圆满也无妨吧,因为很多人一生都遇不到。 “不行,生的时候那是给孩子的贺礼,这是给她的,她身子不太好,这次赶路到慕山,还好是没出什么事,听说怀胎辛苦,这样,去看看药房里有什么好药她用得上的,都找出来,回头让太医看看,再挑些送过去,另外……” 一门心思都在政务上的人,难得有这样的时候。 团儿和青岁都是一脸无奈,安静听着记着没打扰也不在多言。 随皇上吧,他高兴就好。 站在门口来送差点的宁皇后默默看着,她看到了一个一样的皇上,或者说,她不知道的另一面。 原来,皇上出了家国大事,也会为旁的事这般上心细致。 原来,传闻都是真的,比她想的还要真。 这可能是她耗费一生也改变不了的事。 不知是否能有机会见一见那个女子,那个传奇一般的女子,那个能让皇上这般上心的女子。 是什么样的惦念,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都给她。 “娘娘,不进去吗?” 宁皇后微微摇头转身,“别进去了,皇上现在高兴,别扫了他的兴,难得看他这般开怀。” 婢子不敢做声,低头跟上,是谁有孩子了皇上如此高兴,听上去,不像是后宫的那位妃子啊,好似和皇上很熟,是谁啊,谁能让皇上这般…… 难道是… 婢子好似想到什么,停下脚步抿嘴低头不敢深想。 难道传闻都是真的? “去看看母后吧,这些吃的做的费劲,别浪费了。” 宁皇后说完换了个方向。 第906章 回顾吗(1) 初雪有孕,梅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新生命新希望。 梅老当下就跟着梅时九去了慕山。 “时九啊,这里你就放心吧,你母亲亲自过来照料,这里也什么都不缺,还有我们,你只管安心去,戍城和遂州的工事也不能耽搁了,否则雪丫头也不安心,你只管处理好再过来。” 梅老乐呵呵的叮嘱着这会儿初雪肚子里那个最重要,孙儿可以先去忙了。 初雪看着忍不住一笑,几个老人高兴,她也高兴,而遂州戍城有师兄在,她也放心。 若是旁人,她真有些不安心。 “这里有你们,我自然放心。” 他就是不舍得而已,好好的,自家媳妇有孕了不能陪在身边,哎! 谁让他家媳妇不是寻常人。 “师兄,我送送你,你们几位老人家就别送了。” 看出小两口是想单独说说话,几位老人也识相。 “雪丫头,你仔细些,慢些走。” “知道了!” 初雪一脸无奈,自从知道她有孕,她感觉自己动一下他们都生怕有个好歹了,这怀胎十月,若是他们都这般紧张,别说他们受不了,她都扛不住啊,还有桃儿那丫头更是夸张,拿着吕文郁的话,这不准那不准的,哎。 “大家都是担心,放心,我跟桃儿说了,让她别太紧张,这不刚开始,过几天大家都会好些,那边的事有我在,你大可放心,就安心陪陪老人家,也正好歇歇,等我回来。” 梅时九最是了解她,这两天也发现她的不适了。 初雪任由梅时九拉着,两人漫步朝着村口走去,虽然梅时九这么说,但是脚下步子还是很慢,生怕初雪走太快有什么不妥的,心不由己啊。 初雪脸一垮,一脸无奈,“我知道大家都是关心我担心我,可是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还是知道的,也知道怀胎要小心,可这小心过头了吧,他们紧张,弄得我也紧张,没事,可能过几天大家适应就好了,师兄,若是那边有什么事,你还是要尽快告知,别怕我担心就不说,若是碰上棘手的,你只管用锦门令或是找二舅。” “让你别操心,你看看你…好了,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皇上最近应该会抽空过来一趟,你也不必刻意跟他们说,免得大家兴师动众,我想着,皇上应该也不想大张旗鼓,你的事,他还特意叮嘱,暂时不让人知晓呢。” 皇上肯定有他的顾及,毕竟初雪身份特殊,免得麻烦吧。 “皇上那么忙,其实没必要过来,罢了,他要来就来吧,想必是为了锦家出世的事,当面说清楚也好,师兄,路上一路小心,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好!” “到了戍城,见着姑姑告诉她这个喜信,让她别急着过来,离生孩子还早呢,也别准备什么,这里都有,即便没有,这里离永安城近,让他们去置办就是。” “姑姑听得这个消息,能不急着过来才怪,好了,不用你操心这些。” 说着就到了村口,即便在不舍,梅时九也必须启程了,他若是不去,他的娘子无法安心,他会尽快都安排妥当过来的。 目送梅时九离开,桃儿赶紧上前扶着初雪。 “你这丫头,不过这么点路,一路平坦的,我还能摔着。” 桃儿嘿嘿一笑,想着梅时九的交代耐心道:“奴婢就是仔细些,夫人,您现在可是双生子,更得精细伺候。” 初雪无奈一笑。 好在桃儿没像之前那样大惊小怪,她要扶着就扶着吧。 时辰尚早,村中田里还有人在忙活。 初雪走了几步,转身又看了看,知道梅时九的马车走远才回头,“不急着回去,师父他们应该在下棋,咱们走走,放心,不走近,文郁不也说了,适当走走,有利于以后生产。” 桃儿本想劝,想想算了,反正也就几步路,今儿风和日丽的,路也平坦又没什么人。 山庄中的亭子里,几位老人正好遥遥看着这一幕。 “真好啊,他们都有孩子了,就这么一代代传承下去,必是越来越好。” 三位老人没下去,只是闲聊,这天气好坐在这儿舒服。 叟和捏着胡子点头,“可不,这次锦家出世,雪丫头和时九都没多说,咱们也就不问了,他们有分寸,这世道总归是越来越好。” “不用咱们操心,他们比咱们强。”梅老也想开了,现在就是安享晚年,现在曾孙子都要有了,还有什么好求的。 “这次时九入宫见了皇上,老夫猜测着,皇上可能会亲自过来一趟,他们没说,咱们且当不知道。” 老人家什么不懂的,心里都透亮着。 梅老点了点头,听说方老前辈身体不爽,他本来也打算过来看看,这不正好,在这儿住几天再回去吧。 方源远远看着在村中漫步的初雪,脸色有些发白,心里有些不舍,但也没办法。 “桃儿,说起来,你和景四也是新婚夫妇,景四一直永安城负责打理通达天下,这里离得近,我已经让师兄给他带话了,让他忙完手里的事过来住一阵,你们夫妻也好聚聚,当初让你跟和他留在永安城,你不肯,我说要他把安排到戍城去,他又放心不下永安城这边的事,你们两个哟…总说你们不差这几年,可人生苦短,桃儿,你们也该有个孩子,聚少离多,这也不是个办法,这阵子,你就随他去永安城吧,孝敬孝敬老人,我这儿到时候姑姑肯定会来,还有娘他们,你不用操心。” 初雪是希望,身边每一个人都好。 “夫人,您说什么呢!您就别操心我们了,我们有计划的,您刚怀上,这段时间,奴婢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肯定是要在跟前伺候的,奴婢便是真去了永安城也是不放心的,等夫人生下孩子,奴婢一定听您的安排。” 看着初雪这般,桃儿不是没想过的,以前,她总觉得,景四蒙夫人看重予以重任,想着让他多替夫人做点事,也算是报答,不过夫人说得对,他们也该有个孩子,即便他们不着急,家中老人也着急,而且,有个孩子,或许真的就像是一家人,即便时常分开,心里总还是时常连在一起的。 初雪也不多劝,今儿也就是随口说说。 这丫头也是个有主意的。 时间过得真快啊,眨眼,这么些年就过去了,重活一世,她也想不到会是如今这番情景… 第907章 赠你万里江山锦绣 梅时九走后 对他来说,能抽出这一天时间已是十分难得。 下朝之后换了装,一路快马赶到慕山的时候天色尚未黑,还赶上和初雪一起用了晚膳。 “明日还要早朝,一会儿就得连夜赶回去,这慕山早就想来看看,可惜时间不充裕,真想好好逛逛。” 用晚晚膳,初雪陪着在山庄中走走,天色已晚,但还算看得清楚,即便如此,桃儿他们还是准备了灯笼。 “时间是太赶了些,等到日后皇上有空,再好好转转吧,不光是慕山,还有大昊的大好山河,听文郁说,闲亲王最近好了很多?” “是啊,这也是让朕颇为欣慰的事,文郁医术高明啊,要不是他…” 目前来看,虽然余毒不能尽清,好歹暂时命是保住了,不用像之前那般整日担心,虽然身体弱,但总比看着好实则亏空一阵风就能倒来的好,至少能看着些自己注意。 而且,因祸得福,现在闲亲王和王妃夫妻两和和美美,还有些让人羡慕。 “文郁自己也高兴,对他来说,不管是谁,能用自己的医术帮到对方,他都会高兴的,皇上也是,日夜操劳可得仔细身体,为了自己也为了大昊。” “你这也算是关心朕吧。” 金绝天背着手开着玩笑,看着地上成双的投影低眉一笑,这样的时光太值得珍惜,此刻真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些,能再都走一回儿。 初雪挑眉一笑,“就是关心,当妹妹的关心义兄不是理所当然?皇上,这次你大婚,我和师兄也没能到场祝贺,贺礼呢…臣知道皇上什么都不缺,但是皇上大婚,总还是要送的,所以…我和师兄商量着,就送皇上这个。” 初雪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桃儿,桃儿赶紧将一个盒子奉上。 金绝天一脸好奇,她要送什么? 感兴趣,源于在意,她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他都欢喜吧。 “打开看看?” 竟是要他自己打开。 金绝天更加好奇了,“好,倒要看看大公子送为兄什么好东西。”一句为兄,又无形之中把距离拉近了几分。 青岁也忍不住伸长脖子看了看。 “画?” 盒子打开,里面好像放着一卷画。 “嗯!” “不会是你画的吧?” 金绝天将画卷并没有着急打开,她送的贺礼必定不同寻常,即便是一幅画也定是不同的。 “我的水平就不丢人了吧,皇上快看看,定会欢喜。”初雪颇为自信的说着。 金绝天眉头一动,赶紧拆开。 画卷有点长,初雪直觉帮着展开。 “这是…”一幅山水画? 初看,还真没什么特别,但看到上面的字时,金绝天脸色慢慢变了。 “万里江山图!” “嗯,万里江山图,看样子,皇上也知道这幅名作,不过,将这画送给皇上,更有一层深意,皇上,臣想不到送什么合适,直到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臣知道该送什么了,就送皇上万里山河锦绣吧,皇上,若您不嫌弃,臣和师兄愿为大昊万里江山添色。” 这样的贺礼,一般人还真的送不起,更不敢说送,但是初雪说出口,确实那般合适。 金绝天定睛看着手中的画,嘴角慢慢上扬,“好!这是朕收到的最好的贺礼,朕喜欢。” 这也算是一路同行,好啊,人这一生,短短数十载,并非只有一种相伴,这样亦好! 万里锦绣江山,有她作陪,便什么都好。 “好!” 又是一声好,可见心中欢喜。 青岁虽然看不太懂,但是见着金绝天这般高兴,也觉得极好,或者说,只有大公主有本事让皇上这般开怀,哎! “青岁,帮朕好好收着,拿回去悬挂在金銮殿上,明儿让文武百官都看看,告诉他们,这是朕的贺礼。” 啊? 青岁看着收好的画卷呆了一下,悬挂金銮殿? “皇上,这…不太妥吧?” 初雪也觉得夸张了。 悬挂到金銮殿实在是没必要吧,虽说是一幅价值连城的名作,但也就是一幅名字,悬挂金銮殿也太…夸张了点。 “有什么不妥,让他们看看什么是万里江山!” 她说,要送他万里山河锦绣,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初雪抿嘴,一时也不好再劝,罢了,他高兴就好。 “皇上当真喜欢?”这等话,旁人可真不敢说的,一个臣子说要送皇上万里锦绣河山,皇上听着也要心头打鼓吧,自古君王,讲究的是朝堂均衡之术,帝王之术,任何一位帝王,应都容不得朝中有人真的能指点江山吧。 “这是朕收到的最好的贺礼,喜欢!” 初雪一笑重重点头,“好,皇上喜欢就好,走,再陪皇上走走。” 金绝天将画交给青岁,抬手示意对方不要跟的太近了,他想和她单独走一段,也就这一段。 青岁这次倒是明白,捧着盒子放满脚步,桃儿也机灵,想着主子和皇上有话说,也放慢了脚步。 金绝天算是微服出行,叟和等人也假装不知,只是暗暗将山庄的人都叮嘱了一遍,不要打扰靠近初雪的院子。 “皇上,锦家出世的事,您定是知道了,臣想跟皇上说的是,皇上可完全放心,锦家出世,绝不会对大昊江山社稷带来任何危害,相反,锦家出世,会尽力助皇上一臂之力,以后,锦家可能会有人入朝…就如千年前,锦家老祖宗协助端天大帝开创端天皇朝,但是端天皇朝昙一现,咱们大昊不会。” “端天皇朝?锦家老祖宗?” 金绝天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初雪笑着解释,当初她可比他还惊讶呢,“是啊,以前,我一直好奇,锦家的那些传闻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会有那些传闻,还有锦家的那些东西,就是皇上之前寻的那些东西…其实,锦家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不过,是对千年前的锦家,皇上只需知道,锦家一共出世两次,一次是千年前,锦家出世,有了端天皇朝,后来因为一些无法改变的原因,也是端天皇朝迅速衰败的原因…这是锦家 这一次,不会与端天皇朝一样。 金绝天需要时间消化,他听得出,这件事初雪没有详细说,或者说,隐瞒了一部分,或是不能说,或是不该说,或是不必说,总之,她能告诉他这些,已经让他十分意外了。 她说的送他万里江山锦绣,就是锦家出世的结果? 明后两天结局了,这几天更的少,结局卡文 第908章 生了 一年眨眼便过去。 这一年,对初雪来说有太多收获,也有难以填补的伤害。 方源在初雪怀胎六个月的时候还是没能撑住走了,但是在他生命的最后几个越时光里无病无灾,过得十分快乐,走得时候也十分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谁也没有打扰。 初雪送走了她师父,也迎来了新生命,就像一种莫名的延续。 初雪有孕期间,真的几乎没有过问遂州和戍城的事,都安心的交给了梅时九,而她的师兄也没让她失望,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工事顺利完工的时候,正好初雪生产,双喜临门。 梅时九如约守在身边。 大昊大公主生产,就连宫里也惊动了。 皇上破天荒免了一次早朝,就是为了能见证这个孩子诞生。 “也不知是男是女,皇上也是,等孩子生了不就来宫里报喜了,非得过去看看…”太后听得消息顺口一说,说话间才注意到皇后在场,赶紧又打圆场,“听说那九公子也到了慕山,想来也是想顺道问问工事的事,听说这一年,那边的事都是那九公子帮着大公主打理的,这个‘贤内助’可是有名,都说皇上得了一个义妹,还附赠了一个有治国之才的驸马…” 太后说着抿嘴笑了笑,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在宽慰皇后。 这人家大公主孩子都生了,后宫嫔妃却一个个没点动静,真是愁死人。 不过也怪不得她们,皇上勤政,一个月难得有几天睡在后宫,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勤政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皇上的心不在这儿,哎! “母后说得是,皇上与大公主情谊非比寻常,那位驸马爷更是难得的人才,大公主生产也是大事,皇上去看看也正常的,臣妾还想着,等过些天,若是方便,臣妾也去看看。” 宁皇后满脸的理解,一如既往的贤惠。 都是女人,太后看着免不得有些心疼,这个儿媳妇真的不错,入宫这些日子,没给皇上添一点麻烦,反而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让皇上没有半点后顾之忧,生得也不错,举止端方温柔体贴,奈何就是… 缘分啊,真的一言难尽,她如何看不出皇后的心思,可她想帮也无能为力,只能没事拉着她过来说说话,让她陪着赏赏什么的,否则这漫长岁月太难为她了。 不过,该给她的尊荣和尊重,皇上倒是都做到了。 “看就不必了,说不定过阵子就过来了,戍城工事,一年之前,先前就定下了的,她总要复命,可能就是晚一点,过了月子总该来一趟的,到时候…哀家说一声,让大公主把孩子带过来,咱们都看看。” “母后既这么说,那便不去打扰了,我去一趟,到时候人家的确是麻烦,不如等大公主带孩子入宫,想想,定是个极好的孩子。” 看着眼前的皇后,太后不由想起了自己,当初,王爷的心思不就是不在自己身上? 看着别人重蹈自己丰覆辙,太后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皇后,有些事,哀家本不想说,但是,你是皇后,与皇上一体,告诉你也无妨。” 太后说完看了身后众人一样,麻姑立刻将宫人都打发出去了。 “母后有什么事尽管直说。” 皇后心里突了一下,强装镇定等着。 太后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孩子,母后知道你是个好的,你自入宫,样样地方都没得挑,皇上并非不痛惜你,只是他日理万机,太多事要忙,他是个明君,这点你自己也说过……哀家知道,外头那些传闻,你入宫之前肯定也听闻了一些,就像你说得,皇上对大公主,的确情谊深厚,但是和外头想的可能不太一样,你可知道,皇上为何封她大公主?” 皇后摇头,心跳如雷。 她心悦皇上,从 只要是女子,只要动了心,就没有不在意对方心意的。 可她也知道,她不能太过在意,因为她是皇后,而且,是她自己来迟了。 也因为喜欢皇上,所以,她更不想成为皇上的烦扰。 “因为大公主本就是大昊的大公主,她是皇上的亲妹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这是上一代的事了,哀家和皇上,本不打算跟任何人说,但是哀家看得出,你喜欢皇上,心里在意,如此下去,自会苦了你,具体的,哀家也不多说,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好,不多想,好好陪着皇上,皇上不是个没良心的人,他总有一天会看到你的好,会好生待你的。” 麻姑看了太后一眼没做声,知道太后为何这么做,心里只能暗暗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 太后这么做,是舍不得皇后将自己困住。 皇后眼睛明显亮堂了,“母后…说得是真的?” 太后含笑点头,“母后断不会拿这种事宽慰你,更不会胡说,你自己知道就好,千万别出去说明白吗?” “臣妾明白了,多谢母后。” 皇后也是懂事,知道这种事,既然一开始没说,就是不会公之于众的,现在太后为了让她宽心,这才告诉她的,原来,她这些日子真的多想了,她还是有希望的。 送走皇后,太后忍不住叹气。 “太后这么做,是为了皇后好,但是日子久了,皇后还是会明白的,只希望皇上能看到皇后的好,能放下心里的执念。” 太后看着麻姑又是一声叹息,“若是放得下就好了。” 麻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太后也难啊。 初雪在慕山生产,消息在永安城已经传开了,皇上亲自去看,可见这大公主在大昊的分量了。 “皇上,工事按期完工,您什么时候去验收?” 初雪刚生完,躺在床上蒙着头巾,精神却热别好,老大是个男孩子,她自己倒是挺高兴。 女儿有更多的担心,男孩子可以适当的放养。 “你现在想这些做什么!安心养着,刚才都要把大家伙吓死了,这生个孩子太不容易了,这些事有时九,你别管了,歇着回头再说。” 金绝天好不容易从梅时九怀里把孩子抢到手,忙着逗孩子呢。 小小的,软软的一团,太招人稀罕了。 明天大结局哈哈哈哈 第909章 完满(大结局) 初雪和梅时九的 全天下只有这一块。 孩子满月酒是在永安城新府邸办的。 “这哪是个小公子,分明就是变着法的给大公主。” “就是,这大公主到底有多了不得,让皇上对她如此之好,那九公子也不在意?” “你傻啊,九公子能怎么在意,那是皇上,是隆恩。” “这倒是,不过,听闻那九公子也是厉害啊,大公主有孕期间,戍城和遂州的事都是他打理的,这大公主应下的工事听说完成的非常漂亮,这九公子也功不可没,两人那是神仙眷侣,当初大公主宫宴上当众说了,九公子于她,独一无二无可替代,想来,皇上也有求而不得啊。” “……” 反正民间各种传闻各种版本,但也都只敢私下说说。 满月酒这天,整个永安城都能感受到这份喜悦。 初雪再次出现在朝堂之上,已久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这已不是 工事如期交付,请朝廷派人验收。 当初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的事做到了,龙心大悦,免不得又是一番赏赐,大家也麻木了,不过这次赏赐,谁也不敢多说半句,这就是所谓实力让人闭嘴。 “太后,大公主过来请安了。” “快请进来,才出月子,你们注意些把窗都关上,别当了风。” 这是初雪 都来了,又担着个大公主的头衔,初雪不来见见太后有些说不过去,另外也是想来见见皇后。 皇后其实也盼着这场会面,她之前在宴会上见过初雪,但只是远远看过。 虽然太后与她说了那番话,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对初雪的好奇。 初雪因着今日上朝,所以传了一身朝服,当她出现的时候,太后和皇后以及其他宫人都是一脸新奇。 她们本想着,女子着朝服多少会有些古怪,但是今日看着,不但没有古怪,反而十分相得益彰。 宁皇后看着初雪,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若自己是男子,或许也会为这样独特的女子心动吧。 “臣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初雪身着朝服,不便行女子之礼,便行了朝臣之礼。 太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让对方起来,“才出月子,快起来坐。” “谢太后娘娘。” 初雪依言起来,文郁跟她说了,虽然出了月子,但还是要很注意才行,她也记着。 “明儿就是满月酒,哀家刚才还跟皇后说呢,送点什么东西给小公子好,大公子看着气色还不错,感觉如何啊?” 也不知道说什么,太后看着初雪,心里其实也很复杂。 他们之间也算是有很多纠葛,还有过摩擦。 “多谢太后和皇后记挂,不必如此客气,皇上已经赏赐许多,臣月子一直有人精心照顾着,一切都好。” “那就好!” 初雪知道,她们找话题也难,干脆直接点。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之前皇上和皇后大婚,臣远在遂州未能前来道贺,之后便有孕在身多有不便,一直欠着一份贺礼,今日臣将这份迟来的贺礼送来,还望皇后娘娘莫要嫌弃。” 来送礼? 皇后和太后都愣了下。 “大公主太客气了。”宁皇后也很意外,若是贺礼,直接送给皇上不就好了?怎还专程送到这儿来? 初雪说完招呼在外头候着的桃儿。 桃儿捧着一个大盒子走了进来,太后和皇后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都知道这位大公主富有,生意现在是做得红红火火,不说富可敌国,那也是富得流油啊,听说马上还要开办什么易市,她们略打听了一下,说那可是日进斗金啊…… 她专程来送的,能是什么宝贝? 初雪示意桃儿打开,“皇后娘娘,微臣这份礼物,本来早就该送来的,因为种原因耽搁至今,但臣想着,晚些也无妨,希望皇后娘娘喜欢。” 桃儿听着赶紧将盒子奉上,皇后的宫婢上前接过送到皇后和太后面前。 但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两人都愣了下。 “这是…” 太后看着里面的凤冠眉头微微一皱,这凤乃是女子至尊的象征,凤冠,怎么也不该是她送啊。 宁皇后心里也突突的跳着,这大公主是何意? 不过这凤冠确实精致贵重,不说工艺精巧款式独特,就上面镶嵌的那些宝石就价值连城。 “这是凤冠,是端天大帝给他的元后打造的凤冠,而今我大昊天下一统,以后必会迎来盛世繁华,皇上和皇后也会是史上名垂千古的帝后,这后冠也算是我锦家家传之宝,今日便赠予皇后娘娘,还望皇后娘娘莫要嫌弃,愿我大昊开创盛世,万里河山一片锦绣。” 端天大帝元后的凤冠? 太后和皇后都惊的站了起来再次仔细端详。 知道初雪将东西送来还这般说明,那一定不是假的,这史书上,对这个皇朝都是寥寥数语,更是没什么东西留存下来,有些人甚至怀疑这个皇朝的真实性,现在却突然多了这么一顶凤冠。 “这真是…端天大帝元后的凤冠?” 太后看向初雪,有些不敢置信,那可真是稀世珍宝了,她舍得给皇后? “是!这凤冠给皇后娘娘最是合适不过。” 面对初雪的一脸真诚,宁皇后心中感慨万千,这个大公主,她心中有很多版本,但是都和她所见不同,刚才她说的那番话,也不是一般女子说得出的,更不是大多数女子会去想的事,因为她们觉得,江山社稷,与女儿家无关。 她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为何皇上待她不同了。 因为他们有一样的志向,他们站在同一个高度,看着同一片风景,都说高处不胜寒,所以,在高处遇到的知己会分外珍惜吧。 “如此重礼,本宫怕受不起。” “皇后娘娘当之无愧,再说这凤冠与娘娘身份匹配,倒是一直收藏在锦家,实在是明珠蒙尘,可惜了。” 皇后还想说什么,太后却开口了打断了,“大公主一片心意,皇后就收下吧。” 这份礼重,但是心意更重,这份礼的背后,还有更多的含义,她愿大昊盛世繁华江山锦绣,便意味着,她及她身后那些人势力不会给朝廷带来任何麻烦,反而会成为朝廷的助力。 “那就多谢大公主了,本宫一定好生珍惜,这这顶凤冠代代相传。” 皇后顺势收下,也是真诚道谢,这份贺礼实在贵重,不光是这贺礼的本身,还有她的用意。 这份贺礼,她本可送给皇上就是,但是却如此郑重当面送到她面前,便是对她这个皇后的尊重。 大公主果然是不同的。 “皇后娘娘不嫌弃就好,太后娘娘,皇后,家中小儿还在等着臣,臣今日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请安。” 当然,最后一句就是客气,她没事不会进宫。 “对,对,孩子刚满月,哪离得开娘,这会儿估计已经睡醒好一会儿,你赶紧回去吧,对了,哀家和皇后,也给孩子准备了满月礼,回头让人给送过去。” 至于什么东西,其实不重要,因为她和九公子的儿子,还真是什么都不缺,只是一个心意,明日送,也算是给撑场面,虽然没太多必要。 初雪再次谢过这才告退,皇后亲自送了一程,一路上,两人只是简单的交流,皇后显然有些生涩,但是心里却因为这次会面而彻底放宽了。 但也认清了一件事。 不管皇上和大公主是不是真的同父异母的兄妹,在皇上心里,这样的大公主,永远都会有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而这个大公主,也当得起皇上的特殊对待。 以前,她多少还有些误会,觉得大公主既然有心悦之人,已经成亲,却还对皇上有所暧昧,享受皇上的特别对待,如今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大公主是个清风明月一样的人。 “娘娘,这个大公主倒是与咱们想的有些不同。” 送走初雪,皇后久久看着宫门方向久久未动。 “自是不同的。” 是独一无二的。 初雪出宫,梅时九早早就在宫门口等着,才出月子,他就怕她不知道照顾自己。 看到宫门口的人,初雪含笑走过去,满脸幸福。 “师兄怎么在这等着,不是说了不必来接。” “怎不披件风衣,吹着风落了病又该遭罪了。” “嗯,知道了。”初雪任由梅时九帮她披上风衣,世上有人待她如珍似宝,这种感觉真好。 “凤冠送出去了?” “嗯,皇后比我想的聪明,她会是个好皇后。” “那是皇上的福气了,朝堂之上,没人为难你吧。” 初雪坏心眼一笑,“若是有呢,师兄如今又不在朝堂,也帮不上我。” “你家夫君不需要在朝,你只需告诉夫君,朝堂之上谁敢为难你,我便可让他仕途就此断送你信不信?” 不一定非要在朝,他梅时九若是要算计人,总有法子的。 初雪自是不怀疑,“知道了,我夫君这么厉害,所以…谁敢欺负我?走吧,孩子不知道有没有哭闹,我不争气,不能亲自喂养,但是孩子每次吃奶都要我在跟前陪着。” “那咱们快些回去看看,文郁说,希望我们下一胎是个女儿呢。” “哈哈哈,他想收个女弟子啊?” “他说女儿细心,更体贴!将来学了本事会更懂得照顾娘。” 初雪听罢摇头一笑,任梅时九扶着上了马车。 “皇上,您…” 不远处,看着初雪和没时九相携离去的身影,金绝天许久没有做声。 这是最后一次在宫里送她了,却是没有让她知道。 因为今后,她真的只是大昊的金玉侯和长公主了,他心里的那个位置要上锁了! 她幸福就好。 希望多年后,他们能在顶峰相见,一起共赏这大好河山,为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他一定会成为超越端天大帝的一代帝王。 昨天出去回来太晚了,所以更新断了,啊啊啊啊,今天大结局了,有要看番外的吗! 新文《别得罪!她是肖爷图来的小祖宗》即将于明后天上线~~ 穆子晗因为一时冲动,意外和人结婚三年而不自知,发现之后一门心思找对方离婚。 但她不知,这门婚事,其实是对方的一场设计,要离…很难。 穆子晗:我们结婚是一个意外。 肖晨:我不介意。 穆子晗:不好意思,我介意。 肖晨:穆太太,若要离婚,根据当初签订的结婚协议,你需要赔付精神损失费(天文数字)… 穆子晗:……肖晨,你这是骗婚!图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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