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大佬穿成七零团宠小作精》 第一章 初到洛水村 “老三家的，你去看看云云醒了没？醒了就把这碗水蛋给她端进去，这么久没吃东西肯定饿了。” 外间传来女人压低嗓子说话的声音，在床上躺了一天的苏清云终于接受现实，自己穿越了。 她不过就是在实验室里做完实验后累得睡着了，怎么就穿了呢？ 她家虽然也不算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是不愁吃穿，现在呢？看着自己盖着的俗气的大被子，要不是还算干净，她又浑身难受动弹不了，早就洁癖发作爬起来离得远远的了。 再看看头顶上木头搭建的晴天透光、雨天漏雨的屋顶，一眼能看完的房间，屋里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潮湿的霉味，说是家徒四壁都是好听的，床边的桌子上摆了本日历，看着上面1975年这个特殊的年代，她心里就发苦，穿越就算了，怎么偏偏是这个时间点？ “哗—”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苏清云忙闭上眼继续装睡，没办法，她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具身体的家人。 一股清淡的皂角味袭入她的鼻腔，紧接着一个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额头，苏清云听到女人的嘀咕声，“没烧了啊，怎么还没醒呢？要不再去找卫生所的大夫看看？再打一针试试？” 想到自己上午迷迷糊糊时挨的那一针，苏清云身体微不可见地一抖，这个年代的针头还没有那么细，她本来对疼痛的耐受力就低，一针下去简直要了她的老命。 没办法，她只好装作悠悠转醒的样子睁开眼睛。 “云云，你终于醒了！”女人见她睁眼，大喜道；“你可吓死娘了！” 面前的女人就是她这具身体的母亲，秦英，名字很英气，长相却是柔弱似水的模样，不过三十多的年纪，皮肤白皙，五官标致，成熟女人的韵味尽显，一点都不像这种偏僻地方能养出来的美人。 看着她，苏清云大概能想到这具身体的长相应该也不差，除非她爹太拖后腿，之所以是大概猜测，是因为她来了到现在都一直躺在床上，还没看见过自己长啥样。 许是她一直没有出声，秦英有点慌神，“云云，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跟娘讲。” “娘，我没事，我好多了，您别担心。”许久没说话，苏清云的声音有点哑，秦英连忙给她喂了点水。 喝了水，秦英爱怜地摸摸她的脸，眼里全是疼惜，“云云，以后可千万别再干傻事了，你这次可把家里人吓坏了，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当你那么做。” 苏清云垂下眼，没有说话，秦英叹了一口气，以为她心里还想着那个人，念在她生病了也不再开口逼她。 “你娘说得对，就那么一个小白脸，哪儿值得我们家宝儿这么对他，没良心的东西！” 吴桂香走进来，放下手里端着的东西，骂骂咧咧道，看着苏清云煞白的小脸，心里一刺一刺地疼，可怜她们家宝，这次可遭大罪了。 “娘，您别说了。”秦英忙阻止她娘，云云现在还虚弱着，哪儿能听得这些话啊！ “不说就不说。”吴桂香撇撇嘴，转而对苏清云道：“宝，饿了吧？来把这碗水鸡蛋吃了。” 她把碗递到了苏清云面前，看着红色水中窝着的两个金灿灿的荷包蛋，诱人的香味钻进她的鼻息，苏清云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她伸手接过碗，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红的甜、鸡蛋的香让她寂寞了一天多的胃无比满足。 苏清云都要流泪了，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会因为一碗水鸡蛋这么激动？ “慢点吃。”吴桂香看着她的馋样，心里更是痛惜。 那杀千刀的小白脸，敢勾引她们家宝，还让她这么伤心，看她后面怎么收拾他！ 很快，碗就见底了，吴桂香忙问：“宝，还吃吗？奶再去给你煮。” “不要了奶，我吃饱了。”苏清云摇摇头，再吃胃就要难受了。 因着她脑子里原主残存的记忆影响，知道面前的人是整个家对她的宠爱程度连她父母恐怕都比不上的奶奶，苏清云很轻易地就叫出了称呼。 “好，不吃了，晚点儿奶再给你下点面条，用你爱吃的白面，再煎个蛋，滴几滴香油，味道可香了，你说好不好？” “好，谢谢奶，奶对我最好了。”苏清云眯着眼，用头顶蹭了蹭吴桂香干燥粗粝的手心。 吴桂香很是受用，摸摸她的脑袋，“这才是我的乖宝。” “娘对你不好了？”秦英故意生气道。 苏清云忙拉着她的手，声音拉长，“娘对我也好，我都知道的。” “吃了红鸡蛋嘴就这么甜。”秦英点点她的鼻子，苏清云只是笑，眉眼弯弯，秦英暗自松了口气，还能笑就不错。 “奶、娘，我想再睡会儿。” “好好好，乖宝你先休息，老三家的，我们出去。”吴桂香拉着秦英出了里间。 吃了东西，终于舒服点儿的苏清云开始梳理脑子里杂乱的记忆。 这里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平行时空的华国，偏北方一个叫洛水村的地方。 原主所在的苏家算是洛水村里人丁兴旺的家族了，她奶也就是吴桂香，今年六十多了，依旧身强体壮，年轻的时候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嫁给她爷苏大林之后肚子也争气，生了三个儿子，还个顶个的孝顺。 老大苏爱国和老二苏爱党娶妻生子后，也相继生了几个大胖小子，至此，苏家的 到了老三苏爱民这儿，虽然娶了一个细皮嫩肉的漂亮媳妇，但看着就柔柔弱弱的，吴桂香也没抱什么希望，结果她刚过门不到两个月就怀上了，十月怀胎后更是顺利生下了他们老苏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儿。 吴桂香抱着粉粉嫩嫩的孩子差点喜极而泣，亲自找了教书先生给她取名为苏清云，这个名字在家里一众又红又专的名字中格外突出，她待苏清云更是如珠如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这句话一点都不过分。 无忧无虑长大的原主虽然懒点儿，娇气点儿，但她心思单纯，没什么坏心眼，所以很轻易地就被下乡来到这里的知识青年哄骗了。 青年叫林见风，城里来的知识分子长得白净斯文，一股书卷气，跟村里同龄男生完全不同的气质很快吸引了原主，他只不过简单地对原主勾勾手，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原主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了。 原主今年才十六岁，在这个年代也算小的，至少要等到十七八岁才相看人家，苏家人可不像原主一样好糊弄，一眼就看穿林见风的不怀好意，坚决不允许苏清云再跟他接触，被苏家人几番为难后，林见风自知再这样下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便迅速冷落了她，转而勾搭上了同村的另一个小姑娘。 得到消息的原主一时想不开，投河自尽了，还好那时天色还不算晚，被人救了上来，等到醒来后就已经是换了个芯子的苏清云了。 苏清云兀自琢磨着，两人同名同姓这也太巧了一点，她摸摸自己脸，滑腻细嫩，苏家人把她养得太好了，一点也不像农村里长大的姑娘。 想到这里，苏清云撑着身子下了床，在屋子里翻了翻，终于找到了一面镜子，她对着脸一看，手重重抖了一下。 这个苏清云怎么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第二章 苏家父母 “奶，你做的饭真好吃！”苏清云吃得脸都快埋进碗里了。 缓了一晚上的她已经冷静下来了，既然来了也回不去，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况且两人姓名长相都一样，说不准原主还是她的前世呢。 不就是作精吗？她可以。 吴桂香笑得见牙不见眼，“爱吃就多吃点儿，吃完了奶再给你做。”孙女儿这两天都瘦了一圈，她别提有多心疼了。 她一大早起来，将柜子里的精米拿出来煮粥，还放了剁碎的皮蛋和瘦肉，煮得软烂后放点细盐，别提有多香了。 “谢谢奶，奶，你也吃点儿嘛。”苏清云扬着笑脸装乖道。 “奶吃过了，都给你。” 苏清云直接喂了一口到吴桂香嘴里，乐得她笑出一脸褶子，祖孙俩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 屋内一时温情脉脉。 屋外，其他人一大早都下地去了，只有老二媳妇张心兰忙着家里的活。 她坐在院里，大盆里堆着衣物，她在搓衣板上使劲搓着，间或回头看看屋内，嘴里不住地嘟囔着。 “她吃的精米，我们全家都只配吃糙米。” “全家人都下地挣工分，就她金贵不去。” “十几岁一个大姑娘了，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简直是丢我们苏家的脸！” 张心兰满腹牢骚说得咬牙切齿，却丝毫不敢大声了，这要是被她那护短的婆婆听到，可没好果子吃。 吴桂香没听到，紧赶慢赶才从县里回家的苏爱民却听个正着。 他冷着脸跨进院门，对着张心兰道：“哟，二嫂，说什么呢？说给我听听。” 张心兰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回来，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她干笑道：“老三回来了？我没说啥，就随便嘀咕几句。” “是嘛？我刚还以为二嫂对我们三房有意见呢？我们家云云年纪小，又落了水，吃点好东西补补身体您可千万别见怪哈，要是哪天您躺床上了，我们肯定也会这样照顾你的，云云虽然不下地挣工分，但那不是她身子弱没办法吗？我跟阿英该挣的工分可一分不少，二嫂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帮你们家阿文和阿武做啊，再有，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这种话二嫂还是慎重开口，什么男人？二嫂在说谁，跟我们苏家有半毛钱关系吗？” 苏爱民一番话堵得张心兰开不了口，只好讪讪道：“是我说岔话了。” “二嫂说话还是小心点，要是传出去，丢脸可不是只丢一个人的脸。” 这是在警告她再怎么样苏家都是一个整体，要是宣扬出去她也讨不了什么好。 苏爱民怼了她一通后神清气爽，也不看她的反应，进屋去看他宝贝闺女了。 张心兰牙咬了又咬，一把将手上的衣服扔进盆里，什么玩意儿！ “闺女，你爹我回来了？想不想爹？” 苏爱民的大嗓门险些把苏清云吓呛着，吴桂香连忙拍拍她的背，瞪小儿子一眼，“嚷嚷啥？云云才好一点又要被你吓出病来！” 苏爱民摸摸鼻子，不敢蹙他娘的眉头，看着苏清云心疼道：“闺女，你这次可把爹吓着了，可不能再干这种傻事了。” 他就有事去了县里一趟，昨晚间就收到人递来的消息，说他闺女落水了，差点没把他吓出个好歹来，要不是县里到家好几十里地，晚上也找不到车拉他，他恐怕要连夜走回来。 看到闺女现在好好的，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苏清云看着自己的便宜老爹紧张的样子，也乖巧地点头保证，“爹，我保证不会再做这种事了，我想通了，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想通了就好，闺女我告诉你，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我闺女这么好看，一定……啊！” 猝不及防他被自家老娘拍了一掌。 “胡说什么呢，满嘴跑火车！” 男人遍地找这种话是当爹的该对闺女说的话吗？吴桂香看着他就糟心。 她三个儿子，老大忠厚、老二老实，就这个小儿子，用老二家小武的话说就跟基因突变了一样，精得跟猴儿似的。 苏清云抿唇笑起来。 “云云，你娘呢？”苏爱民转移话题。 “下地去了呗，还能干啥？你以为天天跟你一样到处跑，也不知道在干啥。”吴桂香白他一眼。 看着苏清云没事了之后，秦英也放下了心，早早地出门下地去了。 苏爱民一听就急了，“她咋又去呢？就那连两个工分，有啥好挣的？” 秦英之前生了一场病，身体弱，苏爱民一向不乐意她下地去。 “她不去你也不去，云云身体也不好，不去挣工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喝西北风吗？” 苏清云默默低头扒饭，不敢开口，还好她奶宠她，从来没让她去挣过工分。 苏爱民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跟他娘呛声，“行行行，我明天开始下地，阿英就在家照顾云云，我连带她的活儿一起干了行了吧？” 他不过就请了两天假，就被他娘说成这样。 吴桂香这才止住话头，“这还差不多，行了，你跟我出去，让云云再休息会儿。” 两人出去了，吃饱喝足的苏清云坐在床边思索今后的日子该咋过，看着自己白嫩的手心，苏清云摇摇头，让她去下地干活是不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想到自己这辈子可能会面朝黄土底朝天地生活，她就打了个寒颤。 苏清云左思右想，目光又移到旁边的日历上，桌子上还摆着一些旧的初高中课本。 75年？苏清云陷入沉思，这个时间点，距离恢复高考不过只有两年的时间了。 苏清云从小成绩就好，大学上的是全国top2的学校，她比原主大五岁，二十一岁已经博士毕业，更有实验室重金招揽了她，年纪轻轻便能自己主导研究项目，并且成果不菲。 可以说，从小她最擅长的就是读书。 这个时代，她奶吴桂香虽然凶名在外，但在教育这块儿确实是思虑周全，很有远见，家里的四个孩子都是上过学的，最低都念完了初中，她三哥苏从武更是聪慧，从小成绩就好，今年已经高中毕业了，准备过段时间地里的活忙完之后就去城里考工人。 原主自然也是上过学的，本来现在应该是她高一的暑假，但是因为林见风的各种甜言蜜语，她迷失得彻底，为了能更快跟他修成正果，她闹着从学校退学了。 想到这事苏清云就想骂原主没脑子，就林见风那种自恃清高的人，原主退学了他只会更觉得原主配不上他。 俗话说得好，知识改变命运，唯今之计，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再则，她还心心念念着上辈子没做完的实验，或许是死了一次，那仿佛成了她的执念一样。 苏清云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尽快复学。 第三章 心思各异 中午的时候，全家人都下工回来吃饭，苏清云才 一张长条的桌子，要挤下全家十几口人实在是不容易，她爷奶自然是坐主位，大伯一家坐右下方，她奶疼她，一向是让她坐左下方的，剩下的就是她爹娘和二伯一家了。 大伯家有一个儿子，二伯家两个儿子，说来也巧，苏家的 二伯家两个孩子苏从文和苏从武就活泼得多了，刚成年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小在农村这个年纪结婚生子的大有人在，说大在苏清云看来也就是刚上大学的年纪。 一家人规规矩矩地坐好，等待主事的吴桂香女士分饭，没分家，所有人同吃同住，一大家子人如何分配在别家是个头疼的问题，但在苏家就完全不是事儿，因为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凭她奶一个人做主，也没人敢有什么意见。 吴桂香年轻的时候不仅地里家里是一把好手，泼辣凶猛的名声也是十里八乡都出名的，一般人不敢轻易招惹。 今中午煮的是红薯稀饭，糙米杂粮煮的，家里人多，用一个大桶装着，吴桂香拿着一个大勺开始分饭。 她先一勺搂到底，再慢慢拿起来，就是一勺稠稠的舀进碗里，然后端给了苏清云。 全家人看着，也没有人有意见，云云这次遭了大罪，多吃点也没什么，唯独老二媳妇张心兰看着那个碗露出了不忿的表情，却也没敢说什么。 然后就是家里下了地的多分点儿，特别是几个大老爷们儿，干的都是最辛苦、工分最多的活儿，体力消耗大，吴桂香也舀得稠。 苏从军三兄弟又正是青壮年，吃得也多，这些人的饭一打，桶里剩的都是些清汤寡水了，好在蒸了些粗粮馒头，倒也能吃个七八分饱，这年月，饶是苏家条件算不错的，也不可能顿顿人人都吃饱。 苏清云看着自己面前这碗满满稠稠的饭，再看看旁边她奶那可以直接当水喝的稀饭，鼻子有点酸。 “奶，我吃不下这么多，给你吧。” 吴桂香诧异地放下碗，“咋了云云？咋会吃不下呢？”往日一大碗都能吃得干干净净的。 苏清云：“早上吃了面条，我还不饿，没什么胃口。” 全家人都看过去，这年头还有吃饭没胃口的人？ “你先吃，吃不完再说。” 苏清云只好动筷子，吃了一口下去就皱起了眉头，从来没吃过这种杂粮粥的她感觉嗓子都被剌住了，勉强又吃了几口道：“奶，我真吃不下。” 吴桂香看看她的表情不似作假，想了想道：“那你分给你哥他们吃。” 三兄弟眼睛一亮，紧盯着苏清云碗里的粥。 “大哥一点，二哥一点，三哥一点。”苏清云非常公平，一个哥哥碗里分一点，虽然不多但也满足了。 现在天气热，除了杂粮粥还拌了几个清淡的小菜，看着就没什么滋味儿，唯一的肉就是切的几片薄薄的腊肉炒了点蒜苗，苏清云瞅着薄得都能透光，这都还是家里难得的荤腥。 那几片肉数都数得清楚，吴桂香见苏清云没胃口吃饭，眼都不眨地夹了两片肉到她碗里。 “云云，吃这个。” 苏清云看着带着肥腻油脂的腊肉，眉头皱得更深，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张心兰就开口了。 “娘，你这也太偏心了吧！”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喝粥她喝稠的，就这么几片肉也要紧着她吃，那我们还吃什么？” 全家人吃饭的动作都一顿，苏爱民和秦英看过去。 吴桂香面色冷下来，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搁，“你有意见？” 老二苏爱党一听她这话，也板着脸道：“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什么了？我就是想不通，云云她从来不上工，老三媳妇也经常不去，家里的工分可是我们二房挣得最多，怎么倒头来连块儿肉都捞不着？” 二房三个青壮年劳动力，张心兰底气足着呢。 “我告诉你为什么！”吴桂香冷笑一声道，“云云吃得多吃得好是不假，但那是人家娘的娘家补贴过来的，没有多用家里一分钱，反而你们是我们家在搭着云云一起吃，你呢？你要是有娘家补贴我也让你们二房天天吃得满嘴流油，你告诉我你有吗？” 张心兰涨红了脸，她娘家三个姐妹，一个弟弟，她娘还想着她能从苏家多捞点补贴娘家呢，哪儿有多的来给她？ “那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说是老三媳妇娘家补贴，这么久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张心兰还是不甘心地说道。 秦英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笑着道：“二嫂说的是什么话，你的意思是我娘家给我补贴，我还要每次拿到你跟前给你过目是吧？”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二嫂是几个意思？我们家云云这次落了水，身子还虚着，大夫也没说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我们是一家人，二嫂没说关心云云就算了，就这么两片肉也要计较，要不改天我上镇上割二两肉补偿给二嫂行吗？也省得传到外面去，说我们家云云吃独食让长辈都看着。” 苏清云心里发笑，她这个娘看着柔弱，性子却不是什么绵软的。 张心兰哪敢接这话，连忙回道：“不用，不用，老三媳妇你这说的哪儿的话，我就是随便说说，云云身子弱，多吃点没什么。” 不关心侄女的帽子都要扣到她头上来了，她还能说什么？ 看着吃饭都不安生的几人，一直没开口的苏大林沉下脸道：“吃个饭都要闹腾，看来你们天天还不累，要是有人对你们娘分配不满的，大可以提出来，我们分家就是了，分了清净。” 一听这话，苏爱党吓得立马道：“没有，爹，我们没意见，全凭娘安排。”他伸手揪了一下张心兰。 张心兰腾地龇牙咧嘴，也被分家这两个字吓住了，“爹娘，我不说什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再也不敢了。” 这年头哪一家要是不和闹到分家的地步，那绝对会成为全村人的笑话，他们这些做儿子儿媳的是会在背后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吴桂香定定地看她一眼，重重地哼出一声，“你最好是！” 老二媳妇不安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说点重话她是不知道收敛的。 张心兰讪讪地不敢再吭声。 第四章 好东西 吃过午饭后，全家人都有午睡的习惯，养足精神后下午才好去上工。 苏家一共有七间房，两个老人一间，下面三个儿子媳妇各一间，苏爱军三兄弟一间房，全家唯一一个人住一间的只有苏清云，毕竟是女孩儿，总不能跟父母一起挤。 不过虽说是单独一间房，其实也只是在她爹娘的房间里弄了个隔断，多出来的那一间是新砌的，苏爱军结婚后就会住进去。 看着外面火辣的日头，苏清云放弃了在村里逛逛的想法，走进屋里，隔断的房子隔音并不好，她很容易就听见了父母的嘀咕声，她凑近听了听。 她听见她娘担忧的声音，“爱民，今天二嫂那样说肯定是怀疑了，我们撒的谎可能撑不了多久了，你说这事儿咋办啊？” 撒谎？苏清云脑袋上冒出问号。 “怀疑有什么用，她又没证据，你放心吧。”苏爱民满不在乎地说道，“不管她，你先看看这个，我给你带的东西。” “雪膏？”秦英惊呼一声，“你从哪儿弄来的？” 苏爱民得意极了，“还是海市的雪膏呢，我们这都找不着这种货。” “了多少钱啊？”秦英心疼极了，“咱挣着钱也不是这样的啊！” “没事儿，不心疼，给我媳妇儿用我都不心疼，你看你这脸天天上工，都没以前白嫩了，可不得好好涂涂。” “好啊，苏爱民，你现在是嫌弃我了是吧？”秦英佯怒道。 “我哪有，冤枉啊。”苏爱民叫屈。 两人正玩闹着，苏爱民转头就看见了自家闺女鬼鬼祟祟的小脑袋，他招招手，“云云，把门关上，来。” 苏清云乖乖地关好门走过去。 苏爱民神神秘秘地从包里掏出个东西，“云云，你看，爹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苏清云瞪大眼，“手表？” 面前是一支女士手表，浅粉色的表带圆圆的表盘，这种小巧精致的手表一看就不便宜，她爹哪来的？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一支表吗？爹给你弄来了，早上你奶在，我不好拿给你，你快戴上，看看喜不喜欢？”苏爱民献宝般地递给她。 “你咋这么多钱呢？”秦英也不知道有这支表。 “没事儿，没多少钱。” 苏清云眼神一暗，她想起来了，原主是跟她爹说过想要表，但那不是为她自己要的，而是为那个渣男林见风要的。 原主自小就比村里其他同龄女孩儿过得好，吃的紧着她吃，穿的衣服不说款式多好看，但从没穿过打补丁的衣服，要知道村里的孩子一件衣服都是一大家子的兄弟姐妹传下来轮流穿的。 林见风当初看上原主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自从两人走得近了之后，他就时不时拐弯抹角地从原主身上捞东西，先是吃食，再是一些纸笔之类的物件，最后胃口越来越大，明里暗里对原主说想要支手表。 这个年代一支普通的手表至少要好几十块，要知道一个普通工人现在的工资才几十块钱，林见风真可谓是狮子大开口了。 原主这个傻白甜转头就跟她爸提了。 看着苏爱民殷切的眼神，苏清云心一软，家里这条件她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她爸废了多大劲才弄来这支表的？ “本来还有一块梅牌的，更适合你，但爹钱不够了，下次给你买。”苏爱民有点遗憾。 梅牌手表是现在的名牌，一块就要差不多一百多块呢。 “不用，爹，我就喜欢这块，最适合我啦，你看。” 她把表戴上手腕，细细的浅粉色表带更衬得她皮肤白皙。 “真好看。”秦英赞道，也不说苏爱民乱钱了，反正是到女儿身上，她也不心疼。 苏清云美滋滋道：“谢谢爹，我很喜欢。” 既然原主没了，她又来了这里，那从今天起，她就是真正的苏清云了。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的。 在心里说完这句话后，苏清云莫名感觉心里一松，她随即反应过来，这或许是身体里原主残存的一些执念，如今得到了她的保证执念自然就消散了。 “云云，爹给你说，这表没人的时候你戴戴就行了，可千万不能给外人看到，知道了吗？”苏爱民小声嘱咐道。 苏清云眨眨眼睛，“我都懂的，爹，好东西要悄悄欣赏。” 以往苏爱民给她弄回来什么好东西也是叮嘱她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了，原主心思单纯也没多想，苏清云现在倒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乖。”苏爱民摸摸闺女的脑袋，看着她笑吟吟的脸，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苏清云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上摩挲着下巴思考，雪膏、手表，这些好东西可不是他们家能轻易拿出来的。 刚才饭间她还纳闷儿呢，她娘言之凿凿地说娘家寄了补贴过来，但身为他们女儿的原主却从来没见到过一封姥姥姥爷的信。 秦英其实不是本村人，她是最早响应国家号召，下乡支援农村建设的那批知识青年，正儿八经的高中毕业生，还是书香门 这样看来，补贴是假的，她爹应该是有什么赚钱的路子瞒着家里人的，就是不知道她爷奶清不清楚了，而且这路子应该时间不长，不然这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早就被家里人发现了，她那个二伯母，眼睛可毒着呢。 怪不得原主总能拿出那么多好东西给那个林见风，不过原主也是心大，爹娘说话啥的完全都没避着她，她竟也不知道这些事。 这个年代她爹竟然有胆子在外面去做生意搞钱，苏清云倒是对她爹另眼相看。 想到这里，苏清云又面露喜色，本来还怕自己复学去读书会给家里增加负担，现在看来应该是没多大问题了。 下午上工前，苏爱民代替秦英去上工了，吴桂香动动嘴唇，终究是没说什么。 “娘。” 秦英正在屋里绣鞋垫，看见闺女探了个脑袋进来，她忙招手道：“快进来，杵那儿干嘛？” 苏清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不让你多睡会儿吗？”秦英怕她不舒服又碰了碰她额头。 “睡太多了我睡不着。”苏清云仰着笑脸挽着她的手，声音拖得老长，“娘，我有个事儿……” “说呗，怎么吞吞吐吐的？”秦英眼睛一眯，见她这样指定没好事，“是不是又想要什么了？我可告诉你不行，你爹不是才给你带了块表回来吗？” “哎呀不是娘。”苏清云秀气的眉毛皱起，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下，“我是想回学校去上学。” “你说什么？”秦英手里的针险些戳到自己，她连忙放下东西，“云云，之前不想上学的是你，哭闹着我们都依你了，现在怎么又想回学校了？你告诉娘是为什么？” 苏清云抿抿嘴，低头认错，“娘，之前是我糊涂了，信了别人的鬼话，经过这一遭后我想明白了，谁都不能让我放弃我该做的事，我想回学校，至少要把高中读完。” 她可不敢告诉她娘，她知道两年之后就会恢复高考，她能够考大学，这在现在的他们看来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看着秦英皱眉思索的样子，苏清云继续劝说道：“我现在就想跟三哥一样，把高中读完去城里工作，娘，你看你和爹把我养得这么好，我要是不去上学我以后能做什么啊？。” 她眨巴眼睛，一脸忧愁。 “这倒也是。”秦英一脸赞同。 她这个闺女养得娇娇气气的，什么活都不会干，要是不找个轻省的活儿这日子怎么过。 苏清云：……在她爹娘眼里，她果然就是一个小废物。 想了一会儿，秦英问她：“你真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苏清云坚定地点头。 “那好，等晚上你爹回来，我跟他说说这事儿，看下学期开学带你去学校上高一。” “高一？” 秦英斜睨她一眼，“你都这么久没去学校了，肯定跟不上，不重新上高一上什么？” “不是，娘，我可以的。”苏清云急了，再上个高一，她怎么赶得上恢复高考的 “我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好好学，你就让我去上高二嘛，好不好嘛？” “能不能上高二不是你我决定的。”秦英点点她的鼻子，“到时候让你爹带你去学校问问才行。” “行！” 秦英叮嘱道：“那你可要好好看书，不准偷懒，有啥不会的就问我。” “知道啦！”苏清云猛地点头。 第五章 我爱学习 搞定她娘之后苏清云神清气爽，看着外面的日头渐渐沉下去，起风了变得凉爽，她走出门，准备在村里逛逛。 洛水村不算大，许是因为现在这个点儿大家都在地里忙活着，苏清云没碰着什么人，呼吸一口后世没有的清新空气后，她心情愉悦地几乎要哼出歌来。 “不是说你落水了差点淹死吗？看来没事啊，真是可惜。”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清云回过头，看着眼前面色不善的女孩儿，心里叹了口气，一出门就碰到不长眼的人，真是晦气！ 女孩儿梳着麻辫，穿着红色的薄衬衫，下身是藏蓝色的裤子，这种鲜艳的料子穿在她身上一点都不俗气，反而衬得她更明艳动人，是个漂亮姑娘。 她手里还提了个食盒。 来人正是林见风现在勾搭的女孩儿，同村的夏秋，夏秋家里条件不错，长得也不赖，心高气傲，面对长相家庭都不弱于她的原主，自然是处处都看不惯。 从小就爱跟原主作比较，穿的、用的这些就算了，就连林见风也是她想方设法抢过来的，当然，林见风也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不过让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这种被宠坏了的小女孩儿，苏清云都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这不痛不痒的回答让夏秋皱起了眉，这苏清云怎么回事？要是搁往常她说这种话，她早跟她吵起来了，现在竟然这么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 她下巴一扬，盛气凌人的样子，“苏清云，我告诉你，见风哥哥现在是我的，他可说了，以前他不过就是把你当妹妹，哄着你而已，你不要以为现在弄这些苦肉计就会让见风哥哥心软！” 苏清云脸色扭曲了一瞬，这一口一个的见风哥哥真是听得她牙都酸了，妹妹？怎么不管哪个时代的渣男口径都是一致的，怕是全世界都是他的好妹妹吧？ “行行行。”苏清云也不想跟她计较，跟哄小孩儿般的口气说道：“是你的，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闻言，夏秋神色更警惕了，不对劲，苏清云怎么会说这种话？她都说这种话了她竟然都无动于衷？ “你不是最喜欢见风哥哥吗？” “喜欢？”苏清云冷哼一声，“爱情算什么，男人算什么，我现在一心只有学习，学习使我快乐，我爱学习。” 她说得信誓旦旦，无比真诚，眼里对学习的热爱几乎要溢出来。 学习？夏秋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这种字眼怎么会从苏清云口中说出来？ “苏清云，我看你是真被淹坏脑子了，就你那倒数的成绩也好意思说自己爱学习？还有，你不是不上学了吗？又抽的哪门子疯？” 果然，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夏秋跟原主是一个班的同学，对她的学习情况再清楚不过。 苏清云也不怒，笑眯眯道：“没办法，我家里就是宠我，我想上学就上，不想上就不上，说不定下学期我们又是同学了呢？” “谁要跟你做同学！” 夏秋看着苏清云的笑脸，总觉得她不太正常，狠狠瞪她一眼后走了。 苏清云继续哼着歌，熟悉洛水村的地形和路线。 那边，夏秋提着食盒到了知识青年们干活的地方。 大队长嫌弃这群知识青年身子孱弱，一个个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样子，也不大敢让他们去下地干活，怕糟蹋了庄稼，毕竟，这群人当中绝大部分连葱和蒜苗都分不清楚，想了许久，只能打发他们去修缮村里的学校。 说是学校，其实也就是随意用土砌的几间屋子，这年头家家户户孩子都多，虽然说不奢望孩子能读出个什么名堂来，但好歹要认几个字，总不能当文盲吧，久而久之，孩子一多这几间屋子就不够用了。 土砌的屋子时间一长，问题就出来了，一到下雨的时候，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为了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大队长特地向上面申请了一批砖来修缮扩建学校。 夏秋到的时候林见风正在和水泥，泥点子溅到他身上，浑身灰头土脸的，一脸狼狈相，一点都看不出是个读书人。 林见风心烦意乱，他下乡可不是来干这个的，但是周围人都任劳任怨，为了维持自己辛苦保持的形象，他也只能憋着气继续干活。 “见风哥哥！”女孩儿清脆的声音响起。 林见风抬起头一看是夏秋，连忙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在忙，没人注意到他。 这么多人在，她怎么来这里找他？ 他皱皱眉，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小秋，我不是说过干活的时候别来找我吗？大家看着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想来就来了！”夏秋无所谓道，看着满脸灰的林见风，心疼地拿出手帕想要为他擦一擦。 林见风慌忙截住她的手，拿过手帕，“脏，我自己擦就是了。” 他是知识青年，本来大队长就不喜欢他们这群人，这么亲密的举动要是被人传到大队长那去，说他乱搞男女关系就完了。 看着撇嘴的夏秋，他只好出言安慰道：“小秋，见风哥哥不是避着你，实在人多眼杂，不知道大家会说什么，我是男人没什么，说两句就是了，你是女孩子，我怕大家说些什么过分的话你受不了。” 听见他的话，夏秋总算是眉开眼笑，“别人说什么我才不在乎呢，我只在乎见风哥哥。” 说完这句堪称大胆的话，她的脸微微红了，两朵红晕甚是动人。 “你呀你呀。”林见风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宠溺道，“你等我一会儿，我跟组长请个假，我陪你去旁边坐坐。” “好。” 林见风跟组长说了两句后，就带着她往学校另一边走去。 他一走，其他知识青年就开始议论起来。 “这个林见风，当大家是瞎子吗？谁看不出来他们俩的关系啊，还遮遮掩掩的怕被人看着。” “之前好像还是苏家那个小姑娘，这才多久就换人了？真是让人不齿。” “还不是被他那斯斯文文的样子给骗了，要我说，他迟早要栽个跟头的，且等着看吧。” 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的眼睛雪亮，又不傻，林见风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小动作其实早就被众人看得一清二楚。 第六章 流言四起 林见风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众人议论了个底朝天，他带着夏秋走到学校后面的小山坡上坐下。 “见风哥哥，我给你带的绿豆汤，解暑的，你快喝一点儿。”夏秋打开盖子。 “真是太麻烦你了，小秋。”林见风一脸感动。 “不麻烦的，见风哥哥，都是我愿意为你做的。”夏秋羞涩一笑。 看着瓷碗里熬煮得绵软的绿豆，林见风目光闪动，不过是一些绿豆而已，他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呢，这个夏秋还真没那个苏清云条件好。 想到苏清云，林见风有点遗憾，要不是她家里人太难搞了，那老太婆又是村里出了名的难缠不讲理，他才不会放弃呢。 “见风哥哥，见风哥哥？” “嗯？怎么了？”林见风回过神。 夏秋嘟起嘴，不满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不好意思，小秋，我刚在想干活儿的事，你说，怎么了？”林见风歉意地笑笑。 “我是说，见风哥哥你最近有见过苏清云吗？”夏秋是想知道他知不知晓苏清云为他跳河的事。 “当然没有了。”林见风也没多想，以为她就是小女生之间的吃醋试探，“我不是说过吗？我当初只是把她当妹妹，没想到她会有那些想法，自然要跟她保持距离了。” 两个女孩儿的争风吃醋让林见风很是受用，男人的虚荣心和成就感爆棚。 “那我呢？”夏秋连忙追问道，“见风哥哥为什么不跟我保持距离呢？” 林见风定定地看着她，眼里仿佛有万千情意，直到看得她羞红了脸转过头去。 他语气柔得能滴水，“小秋，我以为你是明白我对你的感情的，你还要问我这种问题吗？” 看似真诚的回答实际上确实模棱两可的，他对她有感情，可没说是什么感情。 夏秋只以为得到了喜欢的人的真情告白，到底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再大胆听到这种直白的话也是羞得手足无措，看着他仿佛受伤的眼，忙说：“我明白，我都明白的，见风哥哥。” 陷入甜蜜里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林见风眼里一闪而过的嘲讽。 两人又腻歪了好一阵林见风才回到学校那边。 他正准备继续干活，忽然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时不时交头接耳两句，林见风皱眉，这是怎么了？ 他看向一旁与他相熟的同乡，“家诚，刚刚发生什么了吗？”他心里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许家诚面色古怪，看了看四周，凑到他身边小声说：“苏家那姑娘前几日跳河了你知道吗？” 什么？林见风心神巨震，苏清云跳河了？怎么可能？不会是因为…… “那她……”他颤声道。 “人倒是没事。”许家诚犹豫了一下，“不过……大家都在议论说她跳河跟你脱不了关系。” “什么叫跟我脱不了关系？”林见风脸色一变，心里刚刚出现的一点心虚瞬间荡然无存，“简直是一派胡言！到底是谁在造谣？我跟他没完！” “张齐刚刚去王大娘家拿饭的时候听说的，大家都知道了。” 他们很多知识青年来这儿下乡之前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烧火做饭之类一窍不通，很多人就只能拿着饭票和一些钱在村里找人家搭伙吃个饭，村里人也乐得多一笔收入，两全其美。 张齐搭伙的那家王大娘是洛水村有名的碎嘴子，惯是喜欢道些东家长李家短的，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是白的都能说成黑的，更不要说这事儿林见风本来就不无辜。 林见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后面干活也一直心神不宁的。 苏家小姑娘为了个知识青年想不开跳河的事儿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整个洛水村。 晚上下工回来，苏家人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吴桂香把饭端上桌，奇怪道：“怎么了？一个个的这个脸色？” 一向稳重的苏爱国脸色难看无比，“娘，村里到处都在议论云云跟那个林见风的事儿，说云云小小年纪为了个男的想不开，不知……不知羞耻。”最后一句话他都说不出口。 苏爱国媳妇李秀莲皱眉，“咋能说这样难听的话呢？” “你说啥？”吴桂香脸色一下沉下来，“我不是说过吗？云云落水的事谁都不准在外面提。是谁说的？” 苏清云被救回来之后，为了她的名声着想，吴桂香再三嘱咐过家里人不准透露消息出去。 张心兰：“这还要谁说啊？当时云云被救起来的时候有人看见了，传来传去，不知怎么就传到了王大红耳朵里，到了她那儿可不就全村人都知道了吗？” 今天隔壁那李婶子拉着她问的时候她都觉得丢死人了。 苏爱民和秦英夫妻俩气得火冒三丈。 苏爱民面沉如水，破口大骂，“我们家的事儿关她们屁事，一个个碎嘴婆子整天除了乱嚼舌根就没其他事儿做了是吧？” 秦英也是气得浑身发抖，她教养好骂不出难听的话来，心里却恨不得拿胶布封了那些人的嘴，在农村，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要是坏了名声，这辈子差不多就完了。 吴桂香看夫妻俩一眼，问道：“云云呢？” “云云说她吃不下，在房里呢。” 当事人苏清云正在房间里翻看这个时代的课本，完全不知道外面的风云变幻。 “不行，这事儿我们不能这样忍着，不然别人真以为云云跟那小白脸有什么呢，以后村里人还怎么看她，看我们家？”苏爱民越想越坐不住，起身就想往外走。 “站住！回来坐下！”吴桂香把筷子一放，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我去，你们都在家给我等着，看我不去撕烂那王婆子的嘴！” 她气势汹汹地就出了门，大家都来不及反应。 “爹？”苏爱民看向他爹。 苏大林抽了一口旱烟，“让你娘去，你们不方便出面。” 苏爱民和秦英夫妻俩身为云云的父母，要是真声势浩大地闹上门去，在外人眼里只会觉得她们心虚，更加坐实了这件事，所以只能让吴桂香去，反正她凶名在外，也不怕村里人说。 第七章 两家混战 “王老婆子，你给我滚出来！”吴桂香直接在王大红家门口高声叫骂道。 屋内，正在吃饭的王大红一抖，险些摔了碗。 天杀的，吴桂香这老婆子怎么来了？ “王大红！你别给我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赶紧给我滚出来！”吴桂香叉腰大骂道，“嚼舌根的时候比谁都厉害，现在怎么跟个龟孙一样缩在家里，有本事出来啊！” 王大红也是泼辣的性子，一听吴桂香的话气不过，把碗重重一放，气冲冲地出来了。 附近几家邻居听到声音也都捧着碗出来看热闹了。 “吴桂香，你大晚上的来我这发什么疯！” “发疯？我问你，你在村子里都说了些什么？”吴桂香面色不善质问道。 王大红瞬间明白吴桂香是为了什么找上门来了，她抱着手冷笑道：“怎么？你们家苏清云做的事儿我说错了？我冤枉她了吗？她跟那个叫林见风的知识青年之间没事儿吗？为了他寻死觅活的。” “有你什么事儿！我们家云云乖巧懂事，是你能到处编排的吗？云云是不小心落水了，跟他林见风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一天不在外面碎嘴心里好受睡不着觉是吧？真当我们老苏家没人呢，你再满口喷粪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吴桂香恶狠狠地警告道，她的吊梢眼一横，颇有几分凶相。 邻居们小声议论着。 “王大红又到处碎嘴被吴桂香找上门了，连吴桂香都敢惹，真是胆儿大。” “苏家那闺女到底跟那知识青年怎么回事儿啊？她真投河了？看吴桂香那样子也不像啊？” “她肯定这样说啊，不这样说她孙女的名声就坏了。” “要我说啊，就没有空穴来风的事儿。” “那林知识青年最近不是跟夏家那闺女走得近吗？怎么跟苏家姑娘也扯不清呢？” “这些知识青年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大红想到苏家那一溜的老少爷们慌神了一瞬，然后又镇定下来。 “你家苏清云要真是跟人没什么你急什么？知识青年点那么多人都说看见过他们两个亲密得不得了，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 看着吴桂香变了脸色，她又假惺惺地说道：“要我说，人家林知识青年长得一表人才，又有学问，还是城里来的，有什么不好的？你还不如成全了她们这对苦命鸳鸯。” “我呸！”吴桂香一口唾沫呸出去，“什么狗屁鸳鸯，野鸭子都不是还鸳鸯，那林见风也能配得上我们家云云？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王大红嗤笑一声，“就你们家苏清云，又懒又作的样儿，不问问这十里八乡的，有谁愿意娶这么一个姑娘回家，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挑什么挑。” 吴桂香被她这话气得胸脯起伏，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王大红这话就过分了，那苏家闺女虽然懒了点儿，相貌还是不错的，算是我们这顶顶漂亮的了。” “就是，那小脸嫩得，都能掐出水来，不过，娶这么一个姑娘回家，确实除了好看啥也做不了。” “老娘撕烂你的臭嘴！”吴桂香最听不得有人说她们家宝，一怒之下直接对着王大红就冲了上去。 “啊！”王大红一时不察被她揪住了头发，吃痛地叫出声，她也不甘示弱，反手掐住了吴桂香的胳膊。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看热闹的邻居们也坐不住了，连忙上前拉架。 “娘！” 实在放心不下还是跟过来的苏家三兄弟一看自家娘跟人打起来了，立马冲了上去，王大红家里人也加入了战场。 场面顿时混乱无比。 “住手！全都给我住手！”一声怒吼响起，是接到报告急匆匆赶来的大队长秦有福。 秦有福身为大队长，在洛水村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听到他的声音，混乱的人群逐渐平静下来。 吴桂香用手抹了抹被薅乱的头发，扯扯衣服说道：“有福，你来得正好，你是大队长，你告诉我，就王大红她这种随意毁……毁……” “诽谤。”苏爱民心有灵犀，给她接了一句。 “对！就是诽谤，王大红随意造谣诽谤我们家孩子，该怎么处理？”吴桂香瞪着眼睛，非得要个说法。 “就你一天不会说还非得拽点洋词！” 王大红看着没啥事儿，实际上浑身哪儿都赶紧疼，不过，她都疼成那样了气势却丝毫不输。 “我那是造谣吗？你自己问问村里人，大家又不是眼瞎，谁看不见呐？” 秦有福头疼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洛水村最难搞的两人怎么干上了？ “姨，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能动手啊。” 秦有福她妈跟吴桂香是堂姐妹，所以叫她一声姨，这层关系也是吴桂香敢这么嚣张的原因之一。 王大红叫嚷着，“大队长，你可不能因为吴桂香跟你是亲戚就向着她啊，你看她们苏家人把我们打成什么样了，你看，额……” 她正想让秦有福看看自家人身上的伤，却发现一个个虽然疼得呲牙咧嘴的，但看着都皮光水滑，一点印子都没有，反而苏家那三个脸上身上都挂了彩，看着比她们严重多了。 王大红咬牙，苏家这一箩筐都玩阴的，专挑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下手。 秦有福眉心跳了跳，“行了，都跟我回大队，把事情讲清楚！” 两方人呼啦着去了大队办公室，还有些爱凑热闹的也跟着去了，一大帮子人把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的。 等到吴桂香和王大红七嘴八舌地将事情讲完之后，秦有福更是头疼地按了按脑袋。 下乡来的知识青年跟村里十几岁的小姑娘搅和在一起了，听旁人说好像还不止一个，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想了想说道：“把人都给我找来，让他们当面对质，把事情说清楚！” “诶，不是！有福，当什么面啊？”吴桂香急了，这怎么能把孩子扯出来呢，云云才好一点万一又受了刺激怎么办？ “怎么？不敢了？”王大红嘲讽道，“没做过为什么不敢，心虚呢？” “行啊，就让他们当面说清楚。”苏爱民突然开口了，对上吴桂香的目光，“娘，我们要相信云云。” 他不信他苏爱民的女儿还会在一个男人身上栽倒两次，云云落水的事情是事实，当面说清楚也好，省得其他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的。 吴桂香沉默一瞬，“行，你回去叫云云。” 秦有福也对旁边人说道：“去知识青年点把林见风叫来。” 在场的人精神一振，有好戏看了。 第八章 双方对质 “云云，记住爹说的话，等会你就一口咬定跟林见风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可千万别犯糊涂。” 来的路上，苏爱民不厌其烦地叮嘱苏清云道。 苏清云点点头，“我知道了，爹。”她也没想到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不过，能在大庭广众下打渣男的脸，她还是很乐意的。 知识青年点那边，林见风也收到了消息，心神不宁地往大队赶。 两人在大队门口遇上了，林见风见到瘦了一圈的苏清云，眼睛微微亮了亮，正准备打个招呼，就见苏清云和她爹目不斜视地进了门。 吴桂香冲她招招手，“云云，到奶这儿来。” 林见风未出口的两个字堵在喉咙里，他定定神，走进屋内看到一屋子的人吃了一惊。 “大队长，您找我什么事儿？”他先问道。 秦有福看着他，眼神凌厉，“村里有人反应说你一天不干正事儿，专勾搭村里的小姑娘，可有这事儿？” 他本就不喜这群知识青年，说话间也带上了几分厌恶。 林见风一听他这话就慌了神，“大队长，我天天都在干活呢，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是谁散播这种谣言，简直可恶至极！” 王大红一双三白眼盯着他，嗤笑一声，“林知识青年，你跟苏家姑娘的事儿可是好多人都看见了的，可由不得你说。” 她又看向苏清云，“清云呐，你就给大伙说说你跟林知识青年的事儿，你别怕，有大队长在，会给你做主的。” 苏清云抬起眼看她，心里冷笑一声，给大伙说说？不就是想把这事儿坐实吗？ 她沉默的这一下，林见风就慌了，她不会真要说他们俩有什么然后赖上他吧？他可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穷乡僻壤。 他看向苏清云，动了动眼色。 这渣男眼抽了？给她使什么眼色呢？ 苏清云心思电转，转眼间脸上已经挂上了茫然无措的表情，“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跟林大哥怎么了吗？” “听听，林大哥，这叫得多亲热啊，还说我冤枉了她们。”王大红自以为抓住了话柄。 林见风心里暗叫不好。 苏清云眼睛瞪圆了，一脸委屈，“不是，王奶奶，是林大哥说我很像他家里的妹妹，所以让我这样叫他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表情都有点古怪，这种话一看就是男人哄人的把戏，这苏家闺女也相信吗？看着她稚气未脱的脸，大伙儿又有点恍然，这丫头年纪也不大，不会是还没开窍真把林见风当哥哥了吧？ 那敢情是林见风想勾搭人家，但这丫头完全会错意了？ 林见风心头一梗，她说这话不就是把她自己摘出去，事情都算在他头上了吗？ 不对，苏清云怎么会有这脑子，肯定是她爸教她这样说的。 苏家人看着众人的表情心里一喜。 秦有福皱着眉也在思索。 “哥哥，我看是情哥哥吧？”王大红声音尖利，她可没那么好糊弄，“那你隔三岔五地给人林知识青年送这送你那的是干啥？对自己亲哥哥也没那么好的吧？” 对啊，这苏家闺女给林见风送东西可好多人都看着过。 “那个是因为我有事拜托林大哥。”苏清云有点不好意思，瓷白的脸有点红，她小声道：“林大哥是大城市来的知识分子，学习那么好，我只是想请他帮我补补课。” 王大红：“在场谁不知道你没上学了，还补什么课？当我们傻呢。” 全洛水村谁不知道苏家的苏清云学不上，活不做，又懒又娇气。 苏清云眼眶一下就红了，蓄满眼泪，她抿着嘴，表情黯然，“我没有不上学，我只是暂时不去学校而已，我身体不大好所以向学校申请了休学，下学期我就可以回学校了。” 身体不好休学？ 大家打量着苏清云，现在的衣服为了能多穿两年，都做得大，苏清云又瘦，这两日更是瘦了一圈，单薄的身子在衣服里晃荡，小脸白白的，一脸虚弱，看着确实身体不大好的样子。 难道她从不下地干活也是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 大家基本上都相信了苏清云的话，到底是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还不知道苏清云要回学校上学的苏家人瞪大眼，他们都有点被搞糊涂了，真是云云说的那样？ 王大红皱着眉，苏清云回答得合情合理，但她就是不相信，这丫头牙尖嘴利的，跟吴桂香一个样！ 但她一时也找不出苏清云话里的漏洞，只能哑口无言。 林见风人已经傻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苏清云什么时候让他给她补课了？她明明最讨厌读书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苏清云又小心地看他一眼，用一种小声但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林大哥，为了不让大家误会，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了吧。” 她犹豫了一下，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还有，那个……你之前找我借的钱可不可以还给我呀？” “什么钱？”林见风彻底愣住了。 “就是你之前说你来到我们这没带够钱，伙食吃得不好，找我借的钱啊，你还给我打了欠条呢。”苏清云言之凿凿，一脸肯定。 好家伙，这林见风还找人姑娘借钱呢，众人瞪圆了眼睛，完全相信了两人真不是那种关系。 苏家人也愣了，他们怎么不知道欠条的事？ “嫌我们家吃得不好就别吃啊！”人群中有人就是林见风搭伙的那家，他嚷嚷道：“拿多少钱就办多少事的道理林知识青年不懂吗？还好意思说我们伙食不好，以后请你去别家，我们家不伺候了！” 林见风脸气得通红。 苏清云之前确实给过林见风钱，而他为了装清高和维持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每次原主给他钱的时候，他都会说这钱算是他借的，不是白要的。 但是他也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哪里有给她打过欠条，林见风根本不相信她能拿出欠条来。 “你把欠条拿出来我看看。”林见风脸色也冷下来了，他终于明白苏清云已经变了。 苏清云对他眨眨眼睛，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林见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呀！” 她声音欢快，在兜里掏了一下，拿出一张折好的纸，递到秦有福面前，“叔，这就是林见风给我打的欠条，您看看。” 秦有福接过一看，上面确实写着林见风欠苏清云多少多少钱，在什么时间之前还清，时间签名一目了然。 林见风大吼：“不可能，我绝对没有给她打过欠条！”话刚一出口，他就发觉不对，他只否认了欠条的事，却没否认自己借了苏清云的钱，好在大家都没发现他话里的漏洞。 一边还有其他的知识青年，秦有福叫他出来，“你来认认，这是不是林见风的字？” 那人仔细看了看，“是他的字。” 林见风那人爱显摆，经常在知识青年点宿舍装模做样地练字，大家对他的字迹都很了解。 “怎么可能？”林见风不可置信。 秦有福：“你自己看，这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你还想抵赖！” 林见风上前抓过欠条一看，手一抖，怎么会？这个字迹跟他的一模一样，但他分明没有没有写过这个欠条？ 到底是哪里不对？他恍惚了。 “还有，林大哥，”苏清云指着他胸口别着的那支钢笔，笑得甜美，“这支钢笔可以还我了吗？我学习也挺需要的。” 苏清云伸出了白嫩的手心摊在他面前。 拿了她的东西必须给她还回来！ 第九章 学费争议 众目睽睽之下，林见风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一样难受，迎着众人嘲讽不屑的眼神，他一把扯下钢笔，放到她手里，“拿去！” “行了！”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秦有福说道：“王婶子，以后说话什么的小心点，查证后再开口，人家一个小姑娘被闹出这种谣言以后怎么办？以后都不许再提这事儿，回头思想教育课你给我好好参加！认真听讲！” “现在，你给人家苏清云道歉！” “什么？我给她道歉？”王大红一脸不可思议。 “对，道歉！”秦有福的语气不容拒绝。 “王婆子，人家小姑娘被你那样编排了，你就道个歉怎么了？” “就是，要是我家姑娘被人这么说，我非得跟她拼命不可。”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形势迫人，王大红忍了又忍，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才从牙缝里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没关系的王奶奶，以后好好说话就行了，小心祸从口出。” 苏清云笑眯眯地看着她，眼里却没有丝毫温度，王大红看着她的眼神平白地出了一身冷汗，这丫头的眼睛怎么这么瘆人？ 她抖了抖，只能憋着气带着一家子人走了。 “其他人也赶紧散了。” 大家陆续走了，林见风还在发愣。 秦有福看着他，眼里是浓浓的警告，“林知识青年，你要记住，你们知识青年是来支援帮助我们农村建设的，而不是来破坏瓦解的！” 这句话说得太重了，林见风瞬间白了脸。 “尽快把钱还给人姑娘，我希望，没有下次！” 回家的路上，吴桂香像打了胜仗般高兴，她看着苏清云喜道：“我就知道我们家宝儿是个聪明的，不会傻不愣登地被人骗了。” 苏清云心里叹了口气，原主可不就是傻嘛，不仅被骗钱骗人，最后连命都搭进去了。 “奶，我随你，当然聪明啦！” “那倒是。” 走在最后的苏爱民拧着眉头思索着，他总觉得不大对劲。 回家后，他悄悄地把苏清云拉到一边。 “云云，你告诉爹，那张欠条是怎么回事？”他还是不相信以林见风的性格会给她打欠条。 “我就知道瞒不了爹。”苏清云狡黠地笑笑，“那张欠条是我自己写的。” “你自己写的？”苏爱民愕然，“那笔迹？” “他以前老爱拿自己写的酸诗来我面前显摆，看久了我自然就熟悉他的笔迹了，很容易模仿的。”苏清云挤挤眼睛，得意道。 苏清云的爷爷也算是后世小有名气的书法家，她从小跟着练字，模仿一个人的笔迹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事，那张欠条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为的就是找准机会，让林见风吃了她的都给她吐出来！ “原来是这样。”苏爱民恍然，他哼了一声，“也是他该的。” 苏清云摸出那支钢笔递给他，“爹，是我不好，我以前不该撒谎骗你们，平白给了他那么多好东西。” 这支钢笔是苏爱民的，以往他把它当个宝一样，隔三岔五就擦拭一下，但是原主找他要的时候他眼都没眨一下就给她了，转头她就送给了林见风。 “傻丫头。”苏爱民慈爱地摸摸她的脑袋，“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以后多长个心眼就是了。” 以云云今晚的表现来看，他闺女绝对不傻，只是一时被人迷惑了而已。 都是一个村子的，夏家也很快听说了这件事，严令夏秋不准再跟他接触。 在大队长的监督下，林见风不知从哪儿凑的钱，把钱还给了苏家，他本还想借还钱的机会见苏清云一面，被吴桂香拿着扫帚赶了出去。 渐渐的，也没人再提起他俩的事儿，大家又有了新的谈资。 “爹娘，明天我去县上一趟，就不去上工了。”吃饭的时候，苏爱民随口说道。 吴桂香：“怎么又去？秦英家又寄东西来了？” “嗯……对。”苏爱民含糊道。 苏清云眼骨碌转了转，腆着脸说道：“爹，明天你带我一起去呗。” “你去干啥？那么远的路，这天晒着呢。”苏爱民奇了，他这闺女向来不爱走路的。 “我想去县里买点学习资料。” 苏清云这话一出，全家人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吴桂香皱眉，“云云，你下学期不会真要去学校继续上学吧？”她还以为她当时只是随口说说。 “对啊，奶。”苏清云点点头，一脸认真，“我话都说出去了，大家都盯着呢，要是我没去上学指不定又有人说什么呢，而且我也是真的想回学校上学，我想像三哥一样，高中毕业了之后去城里的工厂考工。” 她下巴一扬，满满的志气。 吴桂香笑了，“我家宝还有这志向呢？好，奶支持你。” “谢谢奶。”苏清云大喜。 张心兰看看眉开眼笑的祖孙俩，暗自思量，苏清云在家本来就不干活，她要再去上学的话，岂不是家里又多一笔支出。 她用手肘碰了碰李秀莲，小声道：“大嫂，你怎么看云云去上学的事儿？” “什么怎么看？我觉得挺好的啊。”李秀莲觉得她问得奇怪，“云云年纪本来就小，再去读两年书也不错。” 什么年纪小？她们村好多苏清云这个年纪的姑娘都结婚了，有的都有娃了。 “不是，就云云她那成绩，再去读书不是浪费钱嘛。” 李秀莲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轻笑一声，“这话你跟娘说啊，跟我说干啥？” 想把她当枪使，哪儿那么容易？ 张心兰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的意思是她们一起提一提，这人怎么就懂不起意思呢？ “老三媳妇，你有话就说，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张心兰一抬头，吴桂香正盯着她。 “不是，娘，我是在想云云学费这事儿……”她语意未尽，大家都懂了她的意思。 “云云的学费跟你有什么关系？一天天的瞎操心，几个孩子的学费不都是家里出的，你有什么意见？” “那我们家小武争气，成绩好，家里出学费不是应该的吗？云云她那个成绩，去学校不就是混日子吗？”苏清云那句考城里工人的话张心兰一个字都不信。 秦英轻飘飘地看她一眼，开口道：“行，三嫂既然这么说了，那云云的学费就我们三房自己出，不需要家里出一分钱，可以吗？” “对，我们自己出，我乐意让我闺女去上学，你们谁还有意见吗？”苏爱民也说道。 李秀莲笑道：“我们当然支持云云去上学。” 张心兰撇撇嘴，没再吱声，只要不让家里出学费，她管苏清云去不去上学，反正也上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吴桂香忍了又忍，终究是没说话。 吃完饭后，吴桂香将苏爱民叫到房里，拿出钥匙打开了一个樟木箱子，取出一些零散的毛票给他，“拿着，云云的学费和书本费。” 苏爱民把她的手推回去，“娘，不用，我说了我们自己出就自己出。” 吴桂香面无表情地看他，“你哪儿来的钱出？” “别给我说你媳妇娘家那边补贴，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苏爱民心里一惊，继而笑道：“娘，还是逃不过您的法眼。” “你媳妇娘家这么多年没联系过，这一年就突然联系上了，还隔三岔五寄钱寄东西来，你当我是家里那几个傻子？” 苏爱民哭笑不得，“娘你这样说他们知道吗？” “别给我转移话题！”吴桂香瞪他一眼，“我告诉你，不管你在外面弄什么，我只有一句话，危险的事儿不要做。” “娘，您放心。”苏爱民正色道，“我绝对不会给家里带来麻烦的，您别担心。” “你心里有数就好。” 她这个小儿子一向心思比较活泛，主意也多，她心里虽然担忧却也没有阻拦他的意思。 这年月，在安全的前提下谁不想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 第十章 初次进城 翌日一大早，苏爱民就把苏清云从床上挖了起来。 “爸，你让我再睡会儿嘛。”苏清云努力睁开眼，外面黑漆漆的，这才几点啊！ “不是说要跟我去县上，再不起来就赶不上车了。”苏爱民催促着。 “马上，马上。” 她认命地爬了起来，穿上一件蓝底碎的衬衣，下面配了条简单的黑裤子。 “这么大了还要娘给你编辫子，我看你是越活越小了。”秦英麻溜地摆弄着她的头发，嘴上嗔怪眼里却全是笑意。 “我不会编嘛。”苏清云撅起嘴，心安理得地享受她娘的手艺，原主的头发又多又长，前几日披散着头发她觉得还没事，今天进城总不能披头散发吧？ 她自己为了做实验方便，基本都是短发造型，这个时代时兴的各种辫子她实在是搞不定，不是这里多一绺，就是那里多一撮，不到十分钟，她就果断放弃，让她娘帮忙。 “好啦！我们云云真漂亮！”秦英满意道。 苏清云照了照镜子，满意地点头，不错，这小脸儿，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苏爱民在一旁催促道：“真得走了，不然赶不上车了。” “那快走吧，爹。”苏清云连忙跟上。 父女俩的身影匆匆消失，早起准备生火做饭的张心兰撇撇嘴，这俩人，大的小的都不干正事儿！ “云云，还能走不？不行咱就歇会儿。”苏爱民关切地看着自家闺女。 “歇一会儿吧。”苏清云苦着脸，一屁股坐在路边的树桩上。 怪不得，她爹说要赶不上车了，从洛水村到县城，只能先徒步到镇上再坐汽车到县里，到镇上十来里路，苏清云这一身皮肉，哪儿走过这么多路啊，她现在觉得自己脚上水泡都磨出来了。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等车的车站，说是车站，其实就是路边的一块路牌，不仔细看都瞧不见。 等车的人并不多，许多农民甚至这一辈子都没有去过县城，一直窝在生养自己的地方。 “云云，车来了，你小心点儿跟爹上去。”苏爱民远远看见车就招呼道。 苏清云跟着他上了车，苏爱民从兜里摸出毛票付了车费，带着她找位置坐下。 车里除了人，鸡鸭鹅什么都有，“咯咯”“嘎嘎嘎”的声音不绝于耳，混着冲进鼻腔里的臭味，到县里还有两个小时，苏清云只能咬牙忍着。 车要停留十分钟，还没发动，苏清云闭上眼努力忽视周遭。 “大姐，你家这鸡看着喂得真好。”是她爸的声音。 苏清云睁开眼，看着他爸跟一个戴着草帽的大姐搭讪，她手里拎着一只被稻草捆住的母鸡，在一堆蔫耷耷的鸡中，看着格外肥硕。 “那当然，我家的鸡都是吃虫子长大的，喂养得可仔细着呢，一天至少能下两个蛋呢。”大姐一脸自豪。 “两个蛋？！” 苏爱民瞪大眼，惊叹一声，“那这么好的下蛋鸡你咋不养了？” 现在虽说不能大规模的自由买卖，但偷偷卖一两只鸡这种还是没人管的， 大姐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不舍，“这不是儿媳妇生了，没奶，准备把鸡卖了给她买点儿那啥……哦，对，奶粉，不然谁舍得卖啊？” “这倒是。”苏爱民赞同地点点头。 他脸上带笑，“那这样，大姐，你这鸡本来也是要卖的，卖给我行不？” “你？”大姐狐疑地看他一眼。 “对。”苏爱民确定地点头，指着苏清云介绍道，“这是我闺女，她前阵子刚生了大病，我正想给她买只老母鸡炖了补补身子呢。” “乖乖，你给你女儿特地买鸡补身子？”大姐惊得咋舌，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瞧了瞧苏清云苍白的脸色，信了几分。 苏清云：…… 补什么身子，她爸这是拿她当挡箭牌呢。 “那……你能出多少？”大姐迟疑地问道，“少了我可不卖。” “瞧你说这话，大姐，你放心，我绝对不坑你。” 苏爱民仔细瞧了瞧鸡，想了想道：“这样，大姐，现在一只鸡的价格大概在三块五左右，我看你鸡养得好，我给你四块，你绝对不亏。” “四块？”大姐有点不满，“这个价格我去县里多问问保不准能再卖高点儿。” “大姐，可不是这么比较的。”苏爱民慢慢给她分析，“你去县里，首先到处问人很费时间，再则，县里的人有很多选择，不一定非要高价买你的鸡。” 苏爱民指指周围一堆的鸡鸭，大姐沉默了。 “还有啊，大姐，到县里来回的车费加起来可就快三毛了，现在还没发车，你还能退票，这鸡你卖给我，这不就又省下了吗？” 大姐眼睛一亮，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事儿！ “兄弟，要不，你看看我家的鸡，不比她的差，大不了我便宜点儿。”在旁边听了半晌的一个黑汉子忍不住说道。 “那不行！说好买我的就买我的。”大姐急了，这到手的钱怎么还有人截胡呢？ 她忙不迭地将鸡塞到苏爱民手上。 苏爱民脸上勾起笑，慢悠悠地从兜里拿出四块钱给了大姐。 看着大姐喜滋滋数了钱去找司机退车票的样子，黑汉子羡慕得眼都红了。 “兄弟，你还要不？”他不死心地继续推销。 “这……”苏爱民露出为难之色。 “我只要三块五！”黑汉子一咬牙，狠心说道。 “爸，这只也不错，买吧，我能吃得下。”苏清云开始跟她爸打配合。 “那好吧。”苏爱民犹豫许久，终究还是答应了，“那就多买一只，给我闺女多补补。” “小伙子，我家的鸡你要不也看看？”前座的大爷回过了头，枯皱的脸上满是殷切。 “还有我的！” “大哥，鸭你要不？老鸭汤可补了！” “还有鹅，鹅也是大补，你要不？！” 苏爱民在一片推销声中，“勉为其难”地又挑了几只，又多了几个退票下车的。 司机淡淡地瞥了一眼，别过了头。 苏清云坐在一旁，跟她爸一唱一和的，脸都笑烂了，心里却在吐槽，这么多鸡鸭她得补成大出血吧！ 她现在可算是知道，家里的手表和雪膏是怎么来的了，就他爹这个演技，生在这个时代没能当成演员真是可惜了。 汽车终于发动，慢慢向县城驶去，发动机轰鸣，又是土路，苏清云被颠得龇牙咧嘴，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爹，下车吧。”她实在受不了了。 “不急，等会儿，现在人多，挤。”苏爱民老神在在，坐得稳稳当当。 两分钟后，苏清云眼睁睁地看着她爸一脸镇定地往司机手里塞了一块钱。 司机刚才不会是故意多停一会儿的吧？苏清云一脸不可思议。 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她说错了，她爹不该当演员，她爹简直就是个生意鬼才！ 第十一章 山货生意 许是农村的模样几十年来大抵都差不多，站在洛水县的街道上，苏清云才真正感受到时代带来的巨大落差。 灰扑扑的路还算平整，间或有拖拉机、牛车和自行车驶过，至于汽车，几乎没有，路边的房子也不是后世鳞次栉比的高楼，最高不过三四层楼。 “那儿就是百货大楼了。”苏爱民指着远处一栋三层小楼说道。“云云，你去看看，想买啥都行。” “那你呢？”苏清云问道。 苏爱民摸摸鼻子，“爹还有点儿事，你先去逛，我晚点儿来找你。”县城的治安还是不错的，他闺女也不小了，不至于离不开大人。 “不要，爹，我想跟你一起去。”苏清云看看她爹手里提的鸡，懂了。 苏爱民想了想，点头，“也行。”让云云一个人，他也有点不放心。 他看看四周，“走，那边。” 苏清云跟着她爹七转八转的，不知穿过了多少条小巷，停在一家人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 不多时，一个穿着干净的妇人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她小声道：“来了？” “您看看。”苏爱民递上从大姐手里买来的那只最肥硕的老母鸡。 妇人眼睛一亮，惊喜地接过鸡坐看右看，“这也养得太好了！你竟然还真能找到这么肥的老母鸡。” 苏爱民笑得憨厚老实，“这可是我专门去村里找的，顶顶肥的鸡了，您看，这价格？” 妇人不在乎地摆摆手，“说好的五块，看你这鸡这么好，我再给你加五毛，怎么样？” 五块五块钱买只鸡几乎算得上是顶顶的高价了，但无奈在城里想买只农村养的优质老母鸡，太难了，给的这价格倒也不算太离谱。 “行！谢谢姐。”苏爱民也爽快，一口答应。 妇人数了钱递给他，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苏清云。 “这是你闺女？长得真水灵。”她想了想又进门抓了几颗给苏清云。 “谢谢姨。”苏清云笑容灿烂，连忙道谢。 “姐，下次还需要什么再给我说，我一定帮您找。”苏爱民可不做一杆子生意。 “行。”妇人也点头，嘴甜不墨迹东西又好，这样的买卖谁都乐意做。 卖完这只鸡后，苏清云又跟着她爹东穿西窜，将手里的家禽销售殆尽，他们俩小心，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跟打游击似的。 “五块、六块、七块……十七、十八……”苏爱民乐滋滋地数着钱，又想了想，“刨去成本的话应该是……” “十二块三毛。”苏清云默默道。 “嘿！还真是！”苏爱民仔细算了算真是这个数，他揉了揉闺女的脑袋，“云云真聪明！果然是随我。” 苏清云望天，现在一个厂里的正式工人一月工资差不多在三十块左右，十二块三毛，她爹进一次城就赚了人家小半月的工资。 她不知道的是，更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 “爱民哥，你可算来了。”父女俩正走着，街角突然窜出一个人来，苏清云吓了一跳。 来人长得尖嘴猴腮，一脸精明样，他看着苏清云，也愣了一下。 “这是我闺女，苏清云，云云，这位你叫南叔就行。”苏爱民简单介绍了一下。 袁南啧啧两声，“爱民哥，你说你闺女长得漂亮还真没撒谎，乖乖，这是随谁啊？肯定是嫂子吧？” “去你的。”苏爱民黑了脸，四处望了望，“东西呢？” 说起正事，袁南肃了脸，“这儿呢。”他指着小巷里。 苏清云望过去，看见隐在暗处的一个担子，两个箩筐上面用塑料布盖着，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这真的好像什么……交易现场哦，苏清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云云，你就站在这个街角等着我，我跟你南叔去办点事儿。”苏爱民嘱咐道。 她乖巧地点点头。 苏清云看着袁南挑起担子，两人穿过街道，走到斜对面去，她视力很好，一眼就瞧清楚了，洛水县炼钢厂。 她看见两人放下担子，跟出来的男人交谈了两句，接过钱塞进兜里，就快速离开了钢铁厂门口。 看这熟练的姿势，应该不是 她爹还有这种路子？苏清云着实惊了一下，这可跟刚才卖给那些散户家禽不一样，她爹能把东西卖到厂里来，一定意义上算是过了半个明路，风险小得多。 正想着，她爹已经回来了，南叔打了个招呼后，就快速离开了。 “走，云云，爹带你买东西去！”苏爱民豪气地一挥手，赚了钱就是财大气粗。 “爹，你竟然能将东西卖到钢铁厂去，真牛！”苏清云竖起大拇指夸道。 苏爱民四处看看，压低声音道：“就刚刚那个男人，他是钢铁厂采购处的，也是你奶她外侄女的叔叔的三大爷的侄儿的姐夫的弟弟，可是你爹好不容易找到的关系。” 他一脸得意。 苏清云：…… 这关系可真够远的，族谱翻烂都翻不到的那种吧？苏清云估计就连她奶都捋不清这关系。 “这不是后面快中秋了吗？他们厂想收点山货给工人做节礼。” 山货？苏清云恍然，山货在农村不稀奇，但在蔬菜都得上街买的县城，算是稀罕物了。 不过，就那两担子，能有多少山货，钢铁厂可是有上千人呢。 像是看出闺女的疑惑，苏爱民又道：“当然不止这一次，之前都是你南叔过来的，他住小袁村，那些山货有的是他找的，有些则是去到各个村里收的。” 苏清云了然地点点头，小袁村背靠着云洛山，云洛山起伏绵延，别说山货了，熊瞎子啥的都有，当地人都只敢上山的外围，袁南敢上山去找山货，也是胆大，不过胆子不大，也不敢做买卖了。 “爹，也就是说你跟南叔，一个找货源，一个找销路，那成本呢？” 苏爱民脚步停住，认真看了看自己闺女，面上惊奇，“云云，你还懂这些呢？” 苏清云摸摸鼻子，笑得心虚，“这不是以前不爱学习，就爱看些杂书嘛，都是书上看到的。” “杂书好啊杂书，杂书也是学知识。” 苏爱民倒是觉得不错，他一直觉得云云天真烂漫不懂俗事，今天看来，倒是他小看她了。 “最开始的成本是我出的，现在大概我跟你南叔四六分，我六他四。”苏爱民言无不尽，还不忘叮嘱道，“这些回去，你可不能给家里人说，就连你奶都不能说，记住了吗？” 也不是苏爱民自私，他赚的钱、承担的风险、风里来雨里去这么久，不可能那么大方地交到家里去。 “明白！”苏清云眨眨眼，表示自己会保密。 她明白她爹的顾虑，家里没分家，一大家子人所有收入支出都是她奶一个人做主，她那个二伯母又是个小心眼的，这要是家里知道了，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第十二章 遇见拐子 父女俩走到百货大楼的时候，苏清云感觉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百货大楼一楼卖的都是些日用品，这个年月来卖东西除了钱还要各种票，就这，都还供不应求，买个东西跟打仗一样。 “云云，准备好，爹带你挤进去。”苏爱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要不……还是算了吧，爹。”看到这恐怖的人潮，苏清云咽咽口水，心生退意。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去呢？” 好吧，人最怕的就是这四个字。 还没来得及跟她爹冲锋陷阵，苏清云就被人重重一撞，肩膀生疼。 “对不住，对不住，小姑娘，没事吧？”撞她的人是个穿着打补丁的粗布麻衣的老太，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歉意，她怀里抱着个孩子，眼睛闭着，许是睡着了。 “没事。”苏清云拍拍肩膀，没生什么气。 苏爱民皱着眉，看了眼孩子，还是没说什么。 “谢谢！”老太抱着孩子急匆匆地走了，看着是出城的方向。 闺女被撞了一下，苏爱民也不想带她去挤了，“云云，我们去二楼吧，二楼有布匹，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色。” 他带着苏清云正想往二楼走，苏清云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布匹？色？苏清云知道哪里不对了。 “爹，刚才撞我的那个是拍子！”苏清云惊叫了一声。 “什么？”苏爱民没反应过来，“什么拍子？” “刚才撞我的那个老太，自己穿的是打补丁的衣服，怀里抱着的孩子却是上好的绸布，那么小的孩子还在吃奶，随便裹着就被抱出门了说明家离得并不远，但那老太明显不是这里的口音，而且她走的是出城的方向！” 苏清云越说越觉得不对，面色焦急起来，“还有，刚刚我看孩子睡着，脸有点红，我本以为是晒的，现在看来，不会是被下药了吧？” 见她说得像模像样的，苏爱民脸色也严肃下来，拐孩子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一个家庭都毁了。 “走，跟上去看看。”他犹豫一下，还是说道，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父女俩往老太离开的方向追去。 所幸，那老太许是年纪大了，又抱着孩子，没走多远，父女俩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商量对策。 他们总不能贸然上去，说孩子是被拐卖的吧？要是被反咬一口就糟了。 老太一直往前走，然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父女俩对视一眼，这不是等班车的地方吗？这趟车会途径好几个村子，就是不知道她的目的地是哪儿了？ “走，上去，我们也赶车。”苏爱民当机立断。 两人走上前去，也站在了等车处，老太抬起眼，警惕地看了她们一眼。 苏清云动了两下嘴角，扬起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奶奶，你也等车呢，好巧。” 老太眯着眼瞧了瞧她，认出来了，“是你啊，小姑娘，这位是？”一个小姑娘没什么，大男人她就防备起来了。 “这是我爹。” “哦哦，你们不是在百货大楼买东西吗？”老太看了看她们空空如也的双手。 “人太多了，实在是挤不进去，就不买了。” 苏爱民笑了笑，他长得正气，笑起来憨厚，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老太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些，为了避免她怀疑，父女俩也没再讲话。 不一会儿，破破烂烂的大巴车停靠在了站台，司机照常熄火等人。 苏清云两人故意在她后面上车，等老太坐下后才若无其事地找位置， 大巴车的座位是左右各两排，中间有个过道，父女俩隔着过道坐在老太右边的位置。 车上人还不太多，苏爱民看了看，站起身来，走到司机旁边去，从兜里摸出一支烟。 “老常，抽一杆？” 司机老常看他一眼，摆摆手，“我抽我的旱烟，你这洋玩意儿搞不来。” “试试嘛，这可是海市的好货。”苏爱民依旧伸着手，“走，下去抽，我女儿才生了病，闻不得烟味。” 老常也不好推辞，只好跟着苏爱民下了车。 透过车窗，苏清云能看见她爹跟司机的交谈，还没说两句，司机就极快地往车上望了下，她明白，她爹是跟司机说了他们的猜测。 不一会儿，两人面色如常地上了车。 车上人越来越多，拎着鸡鸭的人也不在少数，车上又开始吵闹起来。 许是太闹了，苏清云看着老太怀里的孩子皱了皱眉，醒了，小小的手在空中挥舞乱抓，瘪了瘪嘴，放开声音哭起来。 他一哭，鸡鸭像是比赛一样，叫得更大声了，不少人都皱眉看过去。 “大娘，你家小孩儿咋一直哭呢？是不是饿了，还是尿了？”坐前面的一个大叔回过头。 “没事儿，我哄哄就行了。”老太轻轻地晃着孩子。 但或许不是孩子熟悉的气息，他哭叫得愈发厉害。 “不是，大娘，你得看看啊，要是孩子尿了饿了，这样哄是哄不住的。”另一个好心的大婶也开口了，她有点奇怪，“你这带孩子坐这么久的车咋啥也不带呢，这么大点儿的孩子饿起来都是一阵一阵的，没吃的可不行。” 听见这话，老太慌了一瞬，很快又镇定下来，“我平时很少带我孙子，今天又走得急，忘了忘了。” 苏清云总觉得她特地强调了我孙子这三个字。 “没带过孙子也带过儿子吧。”大婶嘀咕一句，也不好再开口了。 苏清云看看还在哭闹的孩子，轻声说：“奶奶，要不让我来哄哄吧？小孩儿哭多了会哭伤的。” 她笑得人畜无害，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老太抿唇看了看孩子，已经有点喘不上来气了，“那好吧。”左右是个年轻小姑娘，也无甚需要在意的。 不过，这姑娘的模样是真不错，要是…… 看了看旁边高大的苏爱民，她又暂时歇了心思。 “给我吧。”苏清云伸出手。 老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孩子递给了她。 苏清云小心地抱着孩子，就像托着一团云，她右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嘴里轻轻地哼唱着。 说来也奇怪，孩子的哭声渐渐止住了，打着哭嗝平静下来。 周围人奇了，“嘿，这孩子奶奶还没这小姑娘会哄孩子。” 苏清云脸上带笑，小孩子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对人身上的善意、恶意却能感受得真真切切。 “哄好了就给我吧。”老太有点急了。 “嘘。”苏清云竖起食指抵住唇，轻声道：“等他睡着，不然等会儿又该闹了。” “对呀，孩子睡了再说。” “大娘你别急，人家姑娘小心着呢，不会摔着你孙子。” 老太嘴唇嗫嚅几下，还是收回了手。 苏清云依旧小声哼着歌，她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有点烫，她心一凝，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手拂过襁褓，状似不经意地对老太说道：“奶奶，你们家养孩子养得可真精细，就这襁褓上还绣字呢，孩子姓林吗？真好听。” 老太太一愣，然后忙说道：“对对对，我儿子姓林，孙子当然也姓林了，这不是怕孩子丢嘛，儿媳妇给绣的字。” 苏清云心里冷笑，她还好意思提丢孩子。 “你是林家村的吗？最近好像没听说谁家生孩子了啊？我看您也眼生。”后面一个大哥探头过来，疑惑道。 老太太僵硬地笑笑，“我不是林家村的，我是带孩子去走亲戚，就是小……小袁村。” 苏清云看着她鬼话连篇，给了她爹一个眼神，苏爱民心领神会，全身肌肉绷紧，做好准备。 “奶奶，您儿子真的姓林吗？”苏清云言笑宴宴，语气却有点诡异。 老太太直觉有哪里不对，但只能顺着她的话说，“当然。” 苏清云歪头，俏皮地一笑，“可是奶奶，这襁褓上干干净净，可没有什么林字，我刚刚是骗你的哦。” “死丫头，你诈我！”老太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终于撕下伪善的脸皮，露出丑恶的嘴脸。 她双眼通红，一下朝她扑来，想要抢回孩子。 第十三章 合力抓人 “爹！”苏清云叫了一声。 苏爱民早有准备，腾地站起来挡在苏清云面前，同时怒吼一声，“这是拍子，大家快把她抓起来。” 他到底是个壮年人，老太虽然看着凶狠，但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一只手抓住她，另一只手将她手反剪，老太瞬间动弹不得，却还想挣扎。 同车人被这一系列的变故惊呆了，反应过来后，一拥而上，这个年代，要说大家都痛恨的人，那绝对是拍子无疑。 先前好心的大婶直接一巴掌扇到老太背上，嘴里骂骂咧咧，“我就说咋哄个孩子都哄不好呢，死老太婆，还敢拐孩子！真当没王法了！” “对啊，还好这小姑娘机灵，一诈她就露馅了，丧天良的！” “可不是嘛，要真被她带走了，我们可就罪过大了！”有人后怕道。 大家点点头，要是知道自己眼皮地下放走一个拍子，那恐怕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生。 “放……放开我”老太被一群人压得死死的，气都喘不上了。 苏爱民回过头，“老常，去公安局！” “还要你说！”老常嘴上叼着烟，没点，他方向盘一转，大巴车在城外绕了一圈，又驶了回去。 “不行，司机叔叔，麻烦您先送我去医院，孩子发烧了，应该是被下了药。”苏清云看着孩子通红的脸，忙道。 “什么，她还给孩子下药？” “真是该天打雷劈！” 众人更怒了，也不再顾忌她还是个老人家，用了狠力，不一会儿，老太就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一车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医院，苏爱民和苏清云抱着孩子下了车冲进医院，其他人也很放心把孩子交给他们，毕竟是这两人发现的不对劲。 这个年代英雄情怀影响深远，大家也不怕耽误事儿，都怀着兴奋激动的心情去了公安局。 同一时间，洛水县公安局，气氛冷凝得可怕。 “在我们的辖区内，副县长的孩子，光天化日，被人抱走，这代表着什么？谁能告诉我！” 时任洛水县公安局局长的林卫国一脸铁青地咆哮着，身前，一排排的干警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代表我们全局几十号人都是吃干饭的！代表我们治下的治安问题很严重！这是我们的耻辱！”林卫国气得胸膛起伏，“我告诉你们，现在，马上给我出去找，就算把县城翻过来，也要把孩子找到！” “是！”众人神情一肃，正准备离开。 “局长，局长！外面，外面，有人报案！”有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说！”林卫国闭了闭眼，总不可能还有更坏的消息吧？ “外面有一车人，她们说抓了个拍子。” “什么？！”林卫国瞪大眼，“快说，在哪儿？” 林卫国撒腿往外跑，公安局门口，一辆大巴车停着，满满当当的人，一些在下面，一些在车里。 林卫国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拍子呢？不是说抓到一个吗？” “这儿呢，这儿呢！”热心大婶兴奋地喊道。 车上，层叠的人群分开，露出狼狈之极的老太，林卫国眯眼一看，三白眼，身量不高，头发盘着，倒是跟陈家那边找到的目击者说法挺像。 想到这里，林卫国急道：“孩子呢？”抓到拍子孩子应该也在才对。 “医院呢。” “小姑娘和她爹把孩子送医院去了。” “孩子被下药了，可怜见的。” 众人七嘴八舌道。 林卫国听得头疼，“停停停，来一个人讲！” 老常默默站出来，终于抽了口烟，别说，这洋玩意儿还不错。 “孩子是用黑底碎的襁褓包着的，看着布料是绸布，小孩儿左边耳垂上有颗痣。” 这是苏爱民让他们记下的孩子的特征，能更快地找到孩子家人。 “对对对，对上了。”林卫国激动得说话都磕巴了，他吩咐干警，“赶紧去通知陈家。” “我马上去！”干警开了警局唯一的一辆小汽车，急匆匆地去了。 那边，医院里。 “孩子的情况还好，吸了迷药有点发烧，打个退烧针再观察观察就没事了。”医生笑容和蔼，“多亏了你们，及时发现了不对劲，要是再晚一点送过来可能就要烧傻了。” 苏爱民呼吸一窒，后怕的情绪涌上来，要是云云没发现不对，要是他没有相信云云的话，这孩子这辈子恐怕都毁了。 “做得好，云云。”苏爱民拍拍闺女的肩，他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来诈那老太婆的。 “也是碰巧了她撞了我一下，不然……”苏清云也是心悸。 孩子打了针，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渐渐褪去，睡熟了，两人在医院守着。 得到消息的陈家人匆匆赶到医院，经过医生的指示，几人冲进病房。 看见熟睡的孩子，孩子妈妈胡云秀腿一软，瘫倒在地，痛哭出声，“孩子，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年迈的老妇人也是哭得喘不上气，“都怪奶奶，不该带你出去，被那杀千刀的人贩子盯上，都是奶奶的错！” 陈景眼眶也有点湿润，他拉起妻子和母亲，“好了，好了。” 苏清云皱了皱秀气的眉毛，“阿姨，稍微小声点儿，他刚睡熟，我们出去说吧？” 陈家三人只好恋恋不舍地出了病房，一出门，胡云秀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大妹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苏爱民吓了一跳，连忙扶她起来。 “大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胡云秀不起来，只顾着语无伦次地道谢，“要不是你们，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都不敢说出那个可能性。 “谢谢！”陈景也深深地鞠了一躬，真心实意地道谢。 他已近不惑，好不容易得来一个孩子，从孩子失踪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他们陈家就像天塌了一样，要是孩子没找回来，他真不知道这个家会怎么样？ “你们别这样。”苏爱民有点无所适从，从她们这家人的穿着就能看出来家境很好，姿态放这么低，他有点别扭。 待几人稍微平复了下心情，苏爱民自豪道：“你们也别谢我，是我闺女发现的不对，也是她抢回的孩子。” 什么？陈家人傻了，她们谢错人了？ 陈景认真打量了一下旁边不言不语的苏清云，长相秀丽，穿得虽然不是多出众，但干净整洁，最主要的是那双眼睛，平静得像是一汪湖水，虽然干净却深不见底。 陈景从政多年，跟他对视不落下风的人不少，但绝对不包括眼前这种十几岁的小姑娘。 这孩子，不简单！ 短短几息之间，他已经心思电转，但不管怎么样，这对父女都是救了他们孩子的人。 “谢谢。”他又对着苏清云鞠了一躬，丝毫不觉得有失身份。 胡云秀泪眼婆娑地拉着苏清云的手，哽咽着，“好孩子，真的太谢谢你了。” “应该做的，阿姨，要是丢的是我，我爹娘也会急疯的。”苏清云没有错过老太打量她的眼神，明显也是起了心思。 她安抚般地抱了抱胡云秀。 医生见孩子家人来了，细细说了一下孩子的情况，得知被下了药婆媳俩又是一顿哭，陈景面色冰寒，浑身气息迫人。 林卫国解决了局里的事，也匆匆赶到了医院。 “陈县长！” 陈县长？这个称呼像惊天炸雷一般响彻在苏爱民的耳边。 他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在盘旋。 他们竟然救了县长家的孩子？！ 第十四章 给出嘉奖 苏清云也有点意外，那小孩儿竟然是县长的孩子？ “人怎么样了？”陈景问的是老太。 林卫国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关起来了，那么多目击证人，又被抓了个正着，不怕她不开口。” 陈景目光沉沉，“我亲自审。” “是。”林卫国不意外，陈景这个副县长本来就是主管公安和农业部门的。 苏爱民还没回过神来。林卫国又看向了他，“您好，我是洛水县公安局局长林卫国，麻烦两位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做个笔录。” “好的，好的。”苏爱民愣愣地点头。 有了县长在前，这个公安局长他倒是适应良好了。 警察局里，只留了几个主要的证人，其他人坐车走了。 “林局长，陈县长，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我们本来是去百货大楼买东西的，谁知道遇到了这事儿，也是万幸。”苏爱民讲完事情经过，已经可以镇定的面对两人了。 苏清云说得话少一些，但都是些关键的细节。 陈景一直在注意她，见此更是觉得她聪慧过人。 见事情弄清楚了，他沉吟了一下对苏爱民道：“爱民兄弟，我比你大两岁，就自称一声哥了，你和小云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办到的一定做到。” 苏爱民听见称呼抖了一下，他竟然还能跟县长做兄弟？ “啥要求？”他立马拒绝，“没啥要求。” 陈景严肃道：“我知道你们见义勇为，不求回报，但我不可能不表示。” 林卫国也在一旁帮腔，“县长想感谢你们，表示一点心意是应该的，就连我们局里，也会有相应的嘉奖。” “爹，陈叔叔想感谢我们就收着嘛。”苏清云突然抬头，她盯着陈景，有点犹豫，“陈叔叔，您能给我们安排一个工作吗？” “云云，你说什么呢？”苏爱民傻了，他闺女在说啥？问着县长要工作，是他疯了还是他闺女不清醒。 “爸，你先听我说完嘛。”苏清云扯了扯他的袖子。 苏爱民呐呐地张了张口，莫名的，真的闭了嘴。 苏清云了解陈景这种人，如果他们不要求什么他反而会觉得挂记，适当地提出要求才会让他心安。 “工作？”这下轮到陈景愣住了，他有点为难，“这个……恐怕有点困难。” 现在的各个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招新人只有等每年的招工考试，突然让他安插个人进去，他还真不好办，而且，也不合规矩。 “不用正式工，临时工或者学徒工都行，能不能转正靠自己的本事。”苏清云笑吟吟地说完剩下的话，“陈叔叔，您放心，您给安排的工作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不会给您丢脸的。” “这个倒是可以。”陈景想了想，点点头，各个厂都有一些临时工或者学徒工的名额，拿一个出来也不算违规，毕竟见义勇为本就要给嘉奖。 “钢铁厂可以吗？” “可以。”名额都给了，哪个厂无所谓。 苏爱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三两句就谈好一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名额，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做梦！ “不是，云云，你一个女孩子，去钢铁厂干什么？”他反应过来，发现不对。 “谁说是我要去了？”苏清云反问了一句，撅着嘴问她爹，“爹，你忘了，我要去上学的，我以后，靠自己也能有工作的。” 苏爱民：…… 他早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你不去谁去？” “你和大哥二哥三哥每天上工这么辛苦，你们谁去都可以哒。”苏清云对这个无所谓。 “我？”苏爱民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头都摇成了拨浪鼓，“我不行，我不行。” “那个……”林卫国插了句嘴，“学徒工是有年龄限制的，35岁以下才可以。” 苏爱民松了口气，工人的岗位固然令人羡慕，但一旦他进了厂，他那点小生意可就没办法再做了。 一个学徒工一月工资撑死十七八块，他随随便便就能赚回来，铁饭碗是不错，但能真切拿到手里的甜头才是最重要的。 苏清云愣了一下，她倒是不知道这茬，也罢，给哪个哥哥也是一样的。 陈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开口，其实，年龄限制这种事情也不是绝对的，毕竟，给这个名额已经算是破例了。 “那你们回去先商量商量，下次来县城告诉我名字就行。”陈景也不多言了。 “好的，好的，实在是太感谢了！”苏爱民激动地跟陈景握了握手。 “爱民兄弟，你说什么呢，是我们该感谢你们。” “那我们就先走了。”父女俩准备告辞。 “等等，卫国，几点了？”陈景问。 林卫国看了看表，皱眉，“哟，六点多了，最后一趟车是六点，时间过了。” “那这样，你找个人开车，送他们回去。”陈景想了想吩咐道。 “好。” 苏爱民梦游般地坐上了公安局的车，这汽车的性能比那辆大巴车可好太多了，平稳速度又快，他感觉自己魂都要飘起来了。 他小心地摸了摸内饰，露出艳羡的目光。 “爹，等我以后工作挣钱了，我肯定给你买一辆小汽车。”苏清云信誓旦旦地说着，脸上的笑容像是已经看见了未来的好生活。 “好好好，爹等你挣钱给我买小汽车。”苏爱民乐呵呵地，没把苏清云的话当回事儿。 他闺女也是敢想，他去海市的时候，可是听人说，一辆小汽车可要好几万呢。 好几万，那简直是一个苏爱民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前排开车的司机也笑了，小姑娘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他和苏清云的身边还有一堆东西，麦乳精、水果、纸笔书包、还有几匹上好的布，这些都是胡云秀匆匆赶来硬塞给他们的。 大巴车要两个小时的路程，小汽车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了。 此时的洛水村，苏家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老三在干什么？这都几点了还没回来？”吴桂香咬牙切齿，“他出什么事无所谓，云云要是有什么我扒了他的皮！” 苏大林狠狠地抽了口旱烟，“隔壁的柱子坐的最后一班车都回来了，老三和云云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 张心兰看着围着桌子的一家人，上面摆着晚饭，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嘴上带着几分不耐。 “能有什么事儿？许是进城玩儿得太开心了，没赶上车。” “要不，我们先吃，兴许等会儿就回来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吴桂香冒着火气，“这家里你关心啥，就关心吃饭去了！” 张心兰一脸不愤，还想说什么，苏爱党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娘，你别急，我出去找找。” 几个男人见状也起身了。 “桂香，桂香！你快出来！”外面传来前头邻居的叫嚷声，“你家爱民和清云被警车押回来了！” 她嗓门大，离得近的几家都听见了，忙出门凑热闹。 离得远的王大红一听见这消息，大喜，饭都不吃了，撒腿就跑！ 狗日的吴桂香，看她今天不把她的脸面往死里踩！ 第十五章 震惊全村 苏家院门口的土路上，平时最多过辆拖拉机，今天竟然停着一辆小汽车，爱看热闹的村民们很快围得水泄不通。 “哎哟，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小汽车呢，长这样呢。” “那不是苏家老三和他闺女吗？咋坐的小汽车回来？” “妈呀，这开车的不是公安吗？他俩犯啥事了？” “准没好事儿，苏家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这句是人群里幸灾乐祸的王大红说的，她等着看好戏呢。 苏家众人冲了出来，吴桂香上过扫盲班，一看车上印的公安两个字，腿都软了。 苏大林嘴里的旱烟袋都要掉了。 天杀的老三，到底干了啥事儿？ 秦英跑到最前面，苏爱民对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秦英松了口气，又拉过苏清云细细看了一番。 “爹，娘！”苏爱民看着落后两步的他爹娘，兴奋地喊道。 吴桂香努力镇定下来，走上前去，等等，老三手里大包小包的拎的是啥？ 两罐麦乳精、大包的水果、还有那么好的两匹布…… 这些东西，这些东西！ 吴桂香吓得嘴唇都哆嗦了，她缠着声音道：“老三，你不会是去抢，被抓了吧？” 正准备邀功的苏爱民：“？”他娘就不能想他点好吗？ “大娘，您误会了。”开车的公安笑着解释道，“苏爱民和苏清云同志今天见义勇为，帮我们公安抓了个拐子，这些东西都是孩子家属送的。” 啥？！见义勇为？不止苏家人，围观的人群也愣住了。 吴桂香软了的腿一下支楞起来了，她上前两步，看着苏爱民，“儿啊，这位公安同志说的都是真的？” 苏爱民对他娘变脸的速度叹为观止，刚才还是老三，现在就是儿了，“娘，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公安同志吗？” “相信，当然相信。”吴桂香脸都笑成了一朵了。 “干得好，老三。”严肃古板的苏大林也难得露出笑容，拍了拍苏爱民的肩膀。 “苏家老三还有这能耐，真没看出来。” “小时候我就瞅这小子聪明，能成大事。” “那可不嘛，老大老二都老实，就他鬼精鬼精的。” 大家顿时议论纷纷。 “不光这样，今天出力最多的可是云云。”苏爱民故意大声让大家都听清楚，他有心想给他闺女打个好名声出去，彻底淡忘之前的事。 公安也在一旁作证，“对，苏清云小同志巾帼不让须眉，在这次事件中，机智勇敢，发挥了主要作用，值得大家学习。” “后面，我们也会给出相应的嘉奖。”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都沸腾了。 “啥？苏家闺女发挥了主要作用？她这小身板还能抓拐子？” “人家可是高中生，聪明着呢，再说了，虎父还无犬女呢！她是学着她爸的机灵了呢。” “我现在相信她跟林知识青年之间是真没啥了，多好的孩子啊。” 张心兰不可置信，苏清云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还能干成这事儿？ 一片夸奖声中，苏清云抿唇微笑，将谦虚低调发挥得淋漓尽致，反正该说的她爹和公安同志都说完了。 “宝儿，没伤着哪儿吧？”吴桂香脸色却一变，拉着她的手问道。 “奶，我没事。”苏清云心里暖洋洋的，别人只好奇这些事迹，只有亲人才关心她自身有没有事。 “大家都散了，散了，人家公安同志还要回去汇报呢。”大队长秦有福姗姗来迟，他已经接到了上面的消息。 “详细情况我们会召开大会，让大家都学习学习，现在就赶紧各回各家吧。” 上面要鼓励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决定举办一个表彰会，这种好人好事出现在他们村，他也是心情激动。 大队长一发话，大家虽然还是好奇，但都散了。 王大红好戏没看成，还听了满满一耳朵对苏家人的各种夸奖，气得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公安完成任务，也回去了。 人群散去，苏家一大家子人立马进了屋，吴桂香将门关得严严实实，大家围着饭桌坐下，边吃边问苏爱民父女俩事情经过。 苏爱民讲得眉飞色舞，众人听得惊心动魄，碗里的饭都忘了吃。 “我的个乖乖，你是说是云云从那拐子手里抱回的孩子？”李秀莲看着苏清云啧啧赞叹，“你这孩子咋这么能呢？” 秦英却皱着眉，“下次遇到这种事让你爹去，你一个小孩儿，万一她对你动手怎么办？这些拐子心狠着呢。” 说着，还瞪了苏爱民一眼，这种事，咋能让孩子去呢。 “我知道，娘。”苏清云乖乖点头，“爹就在我旁边，再说，车上那么多人呢，大家一下就把她给制住了。” “我要是遇到拍子，看我不打得她满地找牙。”三哥苏从武跃跃欲试，他们两兄弟也是应了名字，一个静一个动。 张心兰听了半天故事，心思却全在一旁两人带回的东西上，这么多好东西，咋分呢？ 吴桂香眯着眼睛，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我先说清楚，这些东西是人家感谢老三和云云的，谁也不许动心思。” “这肯定呐，我们咋会惦记，这都是老三云云的。”苏爱国一脸理所当然。 苏爱党瞅了一眼自己媳妇儿，没说话。 张心兰嘴张了张，老大这样说了她还敢说啥？只能眼红地又看了看，多好的料子啊。 家里人各异的反应苏清云都看在眼里，她看了她爸一眼，苏爱民轻轻点头，回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分配好这些东西了。 “奶，这块红布，给您做一身衣服，剩下的给大伯母、二伯母还有我娘一人做一身。”几匹布都是比较鲜艳的颜色，适合女人。 “这两罐麦乳精呢，一罐给我娘补身体，另一罐呢，就交给您，家里有人需要就泡来喝，也放奶那儿，还有就是这些纸笔我跟大哥二哥分。” 苏清云三言两语就把东西分完了，全家人都愣住了。 “给我做衣服？”吴桂香连忙摇头，“这么好的料子，我穿多浪费啊！” “什么浪费？”苏清云不高兴地皱起眉毛。“奶，你穿这个颜色肯定好看，到时候过年穿，又喜庆。” “好好好。”吴桂香笑眯了眼，孙女的一番心意她再推辞就要伤她心了。 李秀莲笑笑：“那我就不用了，云云，你给自己做一身。” “我衣服多着呢。”苏清云晃晃她的手，声音软软的，“大伯母您就用那匹蓝色的料子，适合您，特显白。” 她眼睛亮晶晶，夸人的时候特别真诚。 李秀莲心里熨帖， 苏清云又看向二伯母，二伯母已经自己上手摸了…… 得，这位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第十六章 名额给谁 “真好啊。”吴桂香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感叹道，“好了，大家都饿了吧，赶紧吃饭。” “等等，娘。”苏爱民打断，“还有个事儿没说呢。” “啥？还有？” 东西不都分完了吗？张心兰眼睛一亮，难道还有啥没拿出来的？不会给钱了吧？她盯着苏爱民，眼神催促他快讲。 苏爱民却卖起了关子，神神秘秘道：“你们知道今天我跟云云救的是谁家的孩子吗？” “谁家的？” “总不可能是我们认识的吧？” “咋可能？我们咋可能认识能拿出这些东西的人家？”张心兰这时候，人间清醒了。 这倒也是。 苏大林看不得老三这副显摆的样子，一巴掌拍过去，“快说。” 苏爱民撇撇嘴，真没耐心。 “那孩子是副—县—长家的。” 他特意加重了副县长三个字。 “什么副县长？”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我们洛水县的副县长。”苏爱民得意地一挑眉。 “啪”苏从军的碗摔在了地上，苏从文筷子掉了，苏从武被嘴里的饭呛得半死，喘不上气来。 但现在没人在意这个事儿，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爱民。 “老三，你……你没说错吧？”苏爱国磕磕巴巴道，“你们救了副县长的儿子？” “对！”苏爱民肯定地一点头，大家倒吸了一口凉气。 吴桂香抖着手，“那这些东西都是副县长送的？” “我的老天爷，我还能穿上副县长送的布做的衣服。”张心兰喃喃道，一脸活在梦里的表情。 不止她，其他人也是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公社上的干部，副县长，简直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人物！ 他们家老三竟然救了大人物的儿子！出息了！出息了！ “县长说什么了？”苏大林看似是最镇定的一个，实际上，手上的烟都快烧到手了。 “县长没说什么，倒是云云问县长要了一样东西。”苏爱民县长想到自家闺女对着县长提条件他还心惊。 张心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苏清云还敢问县长要东西？她咋不上天呢？ “啥东西？”苏从武最沉不住气，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个……”苏爱民拖长了声音，眼神一个一个扫过全家人，终于说出完整的话，“工作。” 什么工作？这两个字像平地一声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小叔，你说啥？”苏从军咽咽口水，以为自己幻听了。 “钢铁厂的学徒工，看你们三兄弟谁去。”苏爱民说了说具体情况，“每个月工资大概十七块，能不能转正靠自己的本事。” 钢铁厂？学徒工？苏爱民说的每一个词都离他们的生活无比遥远。 全家人都呆了。 张心兰最先反应过来，她死死地盯着苏爱民，“三弟，你是说有个钢铁厂学徒工的岗位？” 这可是去厂里当工人，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即使是个学徒工，那可是吃供应粮的，一个月十七块，一年不就是两百块了吗？要是转正呢？岂不是更高？ “可这三兄弟呢，你看能不能再跟副县长说说？”张心兰腆着脸道，一个岗位怎么分？ 这下换苏爱民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了，他这二嫂比他还敢想啊！ “张心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向话少的苏大林怒了，“人家县长肯给一个工作我们已经谢天谢地了，你还想要多少？还有，这个工作是云云要来的，让谁去，由她来决定！” “不是，爹。”张心兰急了，“云云她懂什么啊？” “就凭这个岗位是她要来的。”苏爱民冷笑一声，“二嫂，不怕告诉你，是云云主动说的要钢铁厂的工作，不然，她完全可以要个轻松的活儿自己去干，你要是嫌少，有能耐自己去弄一个！” 她能去哪儿弄啊？张心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提这话。 秦英听了这话看了苏清云一眼，她这闺女还真是铁了心要回去上学啊。 吴桂香看向沉默了半晌的李秀莲，“老大媳妇，你是咋想的？” “我？”李秀莲都听傻了，她回过神来，“娘，我也不懂这城里的工作，但我想，当工人应该挺难的，还是钢铁厂的工人，这没两把刷子谁敢去啊？” “我们家从军呢，人老实，从小学习没从文从武厉害，但踏实，肯干，不管这个工作给不给从军，我们都不会多半句话。” 吴桂香满意地点点头，她这个大儿媳妇果然识大体，不愧是她亲自选的。 苏清云也意外地看了一眼大伯母，她这大伯母才是这个家心思通透的人啊。 张心兰暗自撇嘴，好话坏话都被她说了。 “我们家从文从武从小学习好，脑子活，这种技术活肯定学得又快又好，指定能转正，不会丢我们老苏家的脸。”张心兰得意道，漂亮话谁不会说。 “那个……”家里一向安静话少的苏从文开口了，“娘，我就算了，这个工作给大哥或者三弟吧。” “你说啥？”张心兰鼓起眼睛，没想到还有人把工作往外推的。 “我想去当兵。”苏从文坚定道。 当兵？全家人都看过去，苏清云瞪大眼，她这二哥竟然有这心思。 “从文，你说真的？” 苏大林浑浊的眼睛亮起来，他年轻的时候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当成兵，就盼家里能出个军人，可惜三个儿子都没这志向，没想到现在竟然是家里最文静的孙子有这打算。 “不可能！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张心兰气得浑身发抖，“你都二十了，都娶媳妇的年纪了，你现在想去当兵，早干嘛去了？” “他爸，你说句话啊！”她推了推苏爱党。 苏爱党看了一眼儿子，闷声说了句，“这事儿我知道，就随他吧。” “你知道？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感情这两父子把她蒙在鼓里呢。 “就因为你这个态度，从文从小都啥都不愿意跟你讲，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别再想干涉他！”苏爱党是个老实甚至有点软弱的男人，一向是张心兰做主居多，但这次却格外强硬。 张心兰被他这一面给吓住了，只得压下心里的想法，咬着牙道：“那就从武，他可是高中生毕业呢。” 李秀莲低头默默无言，没有再为从军争取。 吵吵闹闹了半天，决定权还是在苏清云手上，她看了看几人期待的眼神，慢吞吞地说道：“我再想想。” “不是，还有啥好想的？这不就谁聪明谁去呗。”张心兰迫切地想决定下来。 “二伯母，你急什么，我想要谁去就谁去，我相信不管是大哥还是三哥，都能做得很好的。”苏清云慢条斯理地将头发别在耳后，“我再考虑考虑吧，毕竟是个大事情，可不能马虎了，是吧爷奶？” “当然了，可得好好想想。”吴桂香立马捧场，“我们乖宝说得都对。” 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张心兰牙都要咬碎了，你们就可着她作吧！她倒想看看，到时候这姑娘谁家敢要！ 第十七章 最终决定 “云云，起来了？想吃点啥，二伯母给你做。” 一大早，苏清云颇有些惊悚地看着她二伯母脸上大大的笑容，不自觉退了两步。 “说呀。”张心兰期待地看着她，经过一晚上，她想明白了，不就是顺着她吗？简单。 苏清云心思转了转，明白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一脸严肃，“二伯母，你看那太阳。” “啥？”张心兰也跟着抬头。 “像不像一个流着溏心的鸡蛋。” 张心兰：……想吃溏心蛋就直说！ “二伯母这就给你去做。”她转身进厨房。 苏清云语气悠悠，“二伯母，我最喜欢吃那种的溏心蛋，蛋黄不是粉状，但也不像水一样流动，不稀不稠，最好，蛋白再圆一点，看着更有胃口。” “……行。”张心兰背着她咬牙答应，她忍！ 十几分钟后，溏心蛋端上了桌。 “云云，尝尝？”张心兰发誓，这是她做过最用心的一个溏心蛋。 苏清云看了看，形状完美，夹起之后咬了一口，清甜的蛋香袭满口腔，正是她要求的那样，不稀不稠。 她这二伯母，在做吃的上面确实有一手。 “不错。”苏清云随口夸了一句，看向角落里晒着的南瓜子，“二伯母，把那南瓜子炒了吧，放点盐，小火炒，可香了。” 张心兰脸扭曲了一瞬，她还使唤上瘾了！ “……好。”她炒！ 半小时后，苏清云捧着一把南瓜子坐在院门口，美美地磕了起来。 身后，张心兰对着她咬牙切齿，揉了揉酸痛的手。 中午，众人下工回来吃饭，平时稀里哗啦干饭的声音不绝于耳，今天格外寂静。 “来，云云，吃这个。”张心兰笑容满面地为她夹了一筷子菜。 “谢谢二伯母。”苏清云笑笑，心安理得地吃下。 “你手咋了？”苏爱党看她手有点抖，问道。 “没事。”张心兰保持着微笑，不停地翻炒了半小时南瓜子能不抖吗？ “娘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苏从武小声地问苏从文，一脸害怕。 苏从文眼里闪过笑意，“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苏从武疑惑一瞬，明白了，“娘，你正常点儿。”他害怕。 “你说什么呢？吃你的。”张心兰瞪他一眼，转过去又变脸了，“来，云云，再吃点这个，慢点吃，小心噎着。” 全家人都被她温柔的语气吓得抖了抖。 吃过饭，秦英看着苏爱民，“二嫂太可怕了。” 苏爱民忍着笑，“要是搁以前，二嫂绝对是搞情报工作的一把好手，能屈能伸，还擅长变脸。” 苏清云被她爸的说法给逗笑了。 “对了，云云，你想好了吗？这个名额到底给谁？”秦英有点愁，“这个名额给了谁另一边心里都会有点不舒服，要是给了大哥家，二嫂可能要翻天。” 苏清云抿抿嘴，“我就是准备给大哥。” 苏爱民：“你说说理由。” “三哥成绩好，本来就打算过段时间去城里考工人，我相信他，一定能考上，可大哥，失去这个机会就难了。” “可你二伯母那儿……”秦英有点犹豫。 “没事，二嫂现在知道我们认识副县长，多少会顾忌，不敢得罪我们，再说了，有爹和娘压着，她不敢翻天的。” “这倒也是。”秦英点头赞同，她还没见过谁有她婆婆横的。 “那行，就这样决定了。”苏爱民拍了板。 晚上吃饭，苏清云对着全家人，宣布了她的决定，“爷奶、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还有大哥、二哥、三哥，我决定把钢铁厂学徒工这个岗位交给……” 全家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哥。” “什么！”果不其然，张心兰炸毛了，“凭什么不选从武，你给我一个理由？” 不止她，大房一家也愣住了，他们都以为这个名额会落到从武头上。 苏清云不回答她的问题，看向苏从武，“三哥，你从小就是我们家最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能够凭自己的实力考上工人，这次的机会，我给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苏从武见她一脸认真，也收起嬉皮笑脸的神色，“都是一家人，给谁都可以，说什么怪呢，再说了，我也相信我自己，绝对能考上工人，而且还是正式工。” “娘，你等着，我给你考一个！”他说得豪气冲天。 “你以为烤红薯呢，那么轻巧。”张心兰没好气道。 木已成舟，在吴桂香的杀人般的眼神下，她也不敢继续闹。 天上掉馅饼被砸中的苏从军沉默了半晌，开口，“我会努力的，不会辜负大家，和这个机会的。” 苏大林抽了口烟，嘱咐他，“好好干，别给你妹妹丢脸。” “我知道，爷。”苏从军保证道。 至此，工作的事情尘埃落定，苏家三兄弟，老大当工人，老二从军，老三努力备考工人。 晚上，张心兰坐在床上，苏爱党给她揉着手，又酸又疼，想到被苏清云使唤了一天，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丫头逗着我好玩呢！” 苏爱党摇摇头，“你说你，跟云云较什么劲儿呐？自己又没讨着好。” “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我们二房啥好处都捞不着啊！”张心兰越说越生气，又心痛，“多好的工作啊，就这么便宜了大房。”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苏爱党看着自家媳妇，恨铁不成钢，“老三他们这次认识了副县长，那是多大的人物啊，手指缝里随便漏点都够我们了，救了他孩子这么大的恩情不可能就这么一次就了了吧？这次的机会给了从军，那下次呢，老三他们总会先想着我们了吧？” 吴桂香总认为她这个二儿子太过于老实，但苏家没有蠢人，苏爱党话不多，却也看得明白，知道其中利害。 “你别想着不服气，一直争对老三他们，我看呐，云云以后是有大出息的。”要不，别人怎么就没看出那拐子的不对劲？别人怎么就没救回来孩子呢？ 张心兰撇撇嘴，就苏清云那又懒又作的样子，能有啥大出息？ 不过，前半段话，还算有点道理。 第十八章 四处显摆 名额确定了后，苏爱民就特地去了趟县里，将苏从军的各种信息报了上去。 张心兰摆了两天脸色，见家里也没人理她，自觉也没劲，便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见义勇为是件大事，更别提还被树立为学习典型了，洛水村大队长秦有福这几天走路都带风，忙着安排表彰学习大会的事情。 这次大会，除了附近的几个村子会派人来参加，就连镇上和县上的一些干部都会到现场来。 秦有福去到苏家，让苏爱民准备到时候上台讲讲事情经过，最好还能说说自己的心里想法，之所以不选苏清云，主要还是年纪小了，到时候人多怕她镇不住场子。 当然，到时候表彰的时候苏清云肯定还是会上场。 他走后，苏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面面相觑，上台讲话，乖乖，这咋讲？他们以前可都是在下面听的那个，竟然还有机会上台讲给别人听？ “老三媳妇，你有文化，你帮老三想想这到底该咋说。”苏大林抽了半天烟，说道。 秦英点点头，“好的，爹。” “要不给云云做身新衣服吧？”吴桂香想了想，那么多人呢都能看到她的乖宝。 “别，奶，我衣服那么多呢。”苏清云连忙拒绝，为了上个台特地做身衣服，太奢侈了。 “对啊，娘，云云衣服多着呢，选一身就行了。”苏爱民看他二嫂的眼睛都要冒火星子了。 张心兰嫉妒得眼都红了，“老三，那么多干部呢，你到时候可别结巴啊。” “二嫂放心，我就当下面坐的全是萝卜白菜。”苏爱民笑得十分欠打。 张心兰一噎，干部都是萝卜白菜？他也说得出口。 她心里转了转，想到隔壁村自己的娘家人，要不回去给他们说说，都来听听，毕竟这老三到底还是代表的苏家，她脸上也有光呢。 想到这里，她跟吴桂香说了，下午想回娘家一趟，看看她刚出生的侄子。 吴桂香瞅了她一眼，那点小心思藏都藏不住，谁不知道她是想回家显摆，她那侄子都快半岁了现在才想起回去看？ 但也没阻止，毕竟这也是宣扬他们苏家的名声，就让她去吧。 下午，秦英特地没上工，在家里给苏爱民组织措辞，苏清云隔三岔五补充一两句话，秦英十分惊喜。 “云云，你这写文章的水平不错咧，以后要是毕业了，在村里帮你有福叔写写文章也不错。” “这个活儿好，轻省，还有工分。”苏爱民也很赞同。 可惜，苏清云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自己前世未完成的实验，她是肯定会继续做科研的。 “爹，娘，你们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我毕业后能考上工作？”苏清云故意嘟着嘴，不高兴道。 苏爱民夫妇对视一眼，颇有些心虚，其实吧，就他们闺女那成绩，家里真没人相信。 “说啥呢，娘肯定相信，你从小就随娘，聪明。”秦英眼都不眨一下，张口就来。 苏爱民张了张嘴，努力附和道：“对，爹也相信，等这段时间，地里的活忙完了，爹就带你去学校找老师。” 现在刚八月多，学校要等到九月过才开学。 “谢谢爹！谢谢娘！”苏清云喜笑颜开，“那我去看书啦。” “去吧，去吧。” 张心兰回了隔壁张家村她娘家，她娘张氏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她是老三，不上不下的中间位置。 从小，大姐二姐比她听话懂事，四妹和五弟年纪小嘴甜会哄人，只剩她，爹不疼娘不爱，好不容易嫁到洛水村数一数二的苏家后，爹娘才给了她一些好脸色。 她还没走到院门口，在院子里扫地的弟妹沈芬就看见了，刚要扬起笑脸就看见张心兰两手空空，脸色一下耷拉下来。 这个三姐每次回来多多少少都会从婆家拎点东西，这次是咋了？ “三姐，你咋回来了？”沈芬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 “爹娘呢？”张心兰不理会她难看的脸，迫不及待地问。 “爹下地去了，娘在房里呢。”沈芬回过头冲屋里喊了一句，“娘，三姐回来了！” “兰儿啊！”屋内的张氏一听，立马从床上起来了，出门一看，脸上的笑容也滞了一下，这咋空着手回来的？ “娘，我有事给您说。”张心兰没注意到她娘的情绪变化，兴冲冲地拉着她进了屋内，沈芬想了想，也跟着进去了。 张心兰眉飞色舞地将事情讲了一遍，听得张氏婆媳目瞪口呆。 “啥啥啥？”张氏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就你说那整天油嘴滑舌啥事不干的苏家老三和他那又懒又馋还作的闺女一起抓了个拍子？” 听这一连串的形容词就知道张心兰平时回娘家没少编排。 “不止呢！”张心兰骄傲地一扬头，好像是她办成的事儿一样，她压低了声音道：“她们救的还是咱们洛水县副县长的孩子。” 副县长的孩子？张氏惊得嘴唇都哆嗦了，她深呼吸了几下，吩咐沈芬，“那啥，老五媳妇，赶紧去给你三姐冲杯水来，讲这么多话肯定渴了。” 冲水？沈芬刚要拒绝，看了看她婆婆的脸色，反应过来，脆声应了句，忙掀开帘子去了。 张心兰受宠若惊地捧着水喝了口。 “那副县长就没给啥东西吗？那么大个官呢，这可是救命之恩呐。”张氏浑浊的眼睛都亮了。 “给了给了。”张心兰忙将苏爱民父女拿回来的东西和工作讲了。 “什么？给了老大家的！”张氏提高了声音，心痛得捶胸顿足，她用力拍了一掌张心兰，“你说说你，在干啥呢？这多好的机会啊，都能让大房抢去了。” 沈芬也是心痛得无法呼吸，她这三姐看着精咋这事儿都没把握住呢？ “那我也没办法啊！”张心兰委屈道，“老三她们本来就不喜欢我们二房，那李秀莲又惯会做好人，肯定就给他们了。” “行了，行了。”张氏没好气道，“你以后也收收脾气，对三房、特别是那个小闺女好点儿，下次肯定就轮着你们了。”说不定，她们老张家还能跟着得点好处呢。 “你说那啥表彰大会，镇上的干部要来，那副县长来不来？”张氏问。 “这我咋知道呢？” “反正到时候都是干部，你可得表现好点儿，要是有啥好机会，不光你们家从文从武，你也得想想你小弟。”张氏嘱咐她。 “到时候，我带你小弟去看看去。”苏家得嘉奖，说不定能分他们一点儿。 “我知道，娘。”张心兰认真点头。 沈芬心里发笑，张家这四姐妹啥事儿都得顾着她们弟弟，她这婆婆真是调教得好。 第十九章 农具改良 现在正是农忙的时节，苏家全家老小除了苏清云都下地去了，她在家熬了点下火气的绿豆汤，特意放凉了才拿到地里去。 “爷奶、爹娘，你们快过来歇歇。”苏清云站在田埂上大喊，火辣的日头晒得她脸发红。、 “这么热的天，你咋来了？”秦英心疼地摸摸苏清云的小脸。 “我熬的绿豆汤，给你们送来。”苏清云晃晃手里的桶，她把绿豆汤倒在带来的小碗里，给家里人一人分了一碗。 一片地里的其他人见了，小声说道：“这苏家闺女还给家里人送汤呢，也不像别人说的啥事儿不做啊。” “对啊，你看她那小身板，皮肤白得，下地我怕她锄头都拿不动，也只能在家做做轻松的活儿了。” “我家那皮小子成天疯玩儿，要是有这种贴心的闺女，我也愿意宠着。” “你咋还熬汤呢？没烫着自个儿吧？”吴桂香忙看她的手。 “没事，奶，你看。”苏清云将双手放在她面前，白白嫩嫩，绝口不提自己生火生了多久。 “快喝，解渴着呢。”苏清云催促道。 “好好好。”苏家人坐在田埂上大口喝着绿豆汤。 苏清云抬眼望去，这一大片看不着边际的玉米地，得收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收了之后运秸秆，其中一部分玉米还要剥成粒，磨成玉米面儿，可是一个大工程。 她仔细看了看忙碌的人群，现在收玉米都是最原始的方法，人工用手掰，又累，效率也低，手上从磨出血泡到变成厚厚的老茧。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提高收割的效率呢？苏清云细细思索起来。 她回忆了一下，功能齐全、穗茎兼收的玉米收割机好像在八十年代初期才诞生，现在，最多还在开发阶段。 苏清云抛去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看来，还是得去村里放农具的仓库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可以简单改良一下的。 “云云，日头大，你赶快回去。”一大桶绿豆汤喝得干干净净，秦英将东西归置好就催促苏清云赶紧回去。 苏清云嘴上答应，转身却往村里放农具的地方去了。 农具在现在可是一个村的重要财产，就放在粮仓边，还有专人看守，现在农忙，农具都被拿出去使用了，看守的王叔无事可做，夏日犯困，让人昏昏欲睡。 “王叔。”苏清云轻声打招呼。 王叔睁开眼，仔细瞧了她几眼才认出来，“是苏家的小闺女呀，咋啦，啥事儿？” “我就是看大家都在地里忙活着，想着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来看看有什么农具可以用的。” 王叔忍不住笑了，“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能帮上啥忙啊。” “你就让我看看嘛。”苏清云恳求道。 “行行行。”王叔笑着答应，左右无事，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宝贝，看看也没什么。 他站起身来，用钥匙打开仓库的门。 苏清云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没多少东西，都是一些镰刀锄头之类的。 “咦？”苏清云目光扫过角落，惊讶地出声，“王叔，这怎么还有个拖拉机，地里那么忙，这也能帮上忙啊。” “哦，你说那个。”王叔瞥了一眼，随口道，“那个拖拉机都是淘汰下来的了，马力不行了，经常打不着火，而且也拉不了什么东西，还浪费柴油。” “原来是这样。” 苏清云走近细细察看，这个拖拉机看着确实老旧，而且比现在常见的小了一个号，但是修修补补一下也不是不能用，只是比较费事，还要向上申请维修人员来弄，到时候恐怕费的成本比发挥的作用还要高，得不偿失。 那能不能想想办法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呢？ 苏清云回忆了一下玉米地，又仔细看了看拖拉机的构造，突然，脑子里灵光闪过。 这个拖拉机小了一号，玉米地种植比较密集，行距较短，这两者刚好合适嵌合，如果给这个拖拉机加上一个特质的犁，是否能充当简易的收割机呢？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 但……怎么能让大队长同意她来弄这个呢？苏清云揉揉脑袋，有点头疼。 想了想，她去了大队办公室找秦有福。 “有福叔。” “小云呐，你咋来了？有事吗？”秦有福疑惑道。 苏清云直接挑明来意，“有福叔，我刚去了一趟咱们村放农具的仓库，我想问问，那个拖拉机能不能修来用？” “拖拉机？”秦有福想了一会才想起她说的啥，惊讶地看着她“那个早不能用了，再说了，就算是能修，成本也太高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苏清云却没气馁，她继续问道：“那如果修好后能够收割玉米呢？” “收割玉米？”秦有福更惊讶了，他笑苏清云的异想天开，“拖拉机咋收割玉米呢，拖拉机不都是犁地、播种，我从没听说还能收割玉米。” “是这样的，有福叔，我们只要在拖拉机的前面加一个特制的锋利的犁，是完全可以实现玉米收割的，我看过我们玉米地，种植的行间距刚好嵌合这个拖拉机。” 见秦有福还是一脸懵，苏清云有点急，她直接拿过桌上的纸笔画起图来，配合着讲解。 不知不觉，秦有福眉心越皱越深，他咋越听越觉得可行呢？是他疯了还是被这小丫头太能说了？ “你是咋会这些的？”秦有福有些奇怪，村里传的苏清云的名声他不是不知道，他姨宠得确实有些过了。 “我之前在书里见过外国的收割机，可威风了，一天就可以收好几亩地呢。”苏清云露出向往的神色，“我那时候就想，要是我们也有这种机器就好了。” 秦有福闻言，也叹了口气，他们国家确实与国外还有不小的差距。 “你等我想想。”他放下手头的工作，盯着那图看了半晌，让人叫来知识青年点的几个知识青年，他们的理工科成绩都不错，甚至还有一个是中专毕业学机械加工的。 “你们看看这张图，这种方法能不能行？”秦有福将图放在几人面前。 苏清云坐在一边，静静等待。 几人看着图，嘀嘀咕咕了好半晌，才犹豫着说道：“应该是可行的，但还是要有了实物，具体实验操作了才知道。” 实物？那不就是要把东西先弄出来吗？那万一不行，不就是白费心思了吗？秦有福有点为难。 “不用去找维修员，只要有工具，我们就能做出来，对吧？”苏清云突然出声，这个拖拉机改良并不复杂。 她一直没说话，几个知识青年都没注意到她，她甫一开口，几人都震惊了，这图难道是她画的？ “图是我画的，但是我希望跟大家一起完成。”苏清云笑容灿烂，很有诚意地邀请。 嘶！还真是她，没想到她还有这能耐，就这张图，他们几人中没人敢说自己能画出来。 那林见风可真是看走眼了，错把宝贝当鱼目。 几个知识青年互相看了看，做这个总比下地干活强吧，“可……可以的。” 秦有福见几人点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如果这事能成，那么玉米收割的效率将会大大提高。 他终于下定决心，“好，我去借工具。”请人不容易，借工具还是能做到的。 “这算工分吗？”有人犹豫着问。 “算！而且只要能做到这上面说的，别说工分，我亲自去给你们申请嘉奖！” 秦有福大手一挥，要干就好好干！ 嘉奖？所有人都眼睛一亮。 第二十章 实践成功 时间不等人，既然决定了要做秦有福立马去了镇上借工具，天还没黑，就带着东西回来了。 苏家一家人都有点恍惚，怎么下了工回来就听到云云说在村上找了个活儿呢，还有工分拿。 “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就是帮有福叔做点事儿，还有几个知识青年一起，毕竟我也算村上为数不多的高中生，大家都做事，只有我闲着。” 苏清云没有明说，在事情没有做成先吹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几个知识青年一起？苏家人恍然，怪不得呢，云云就是去搭把手的。 “有点事做也行，只是你可别累着自己。”吴桂香叮嘱道。 “我知道，奶。” 苏清云刚保证过，转头就忘了这句话，跟那几个知识青年成天泡在仓库里，一待就是一整天，还神神秘秘地不让人知道，没两天，村里又开始传了些风言风语。 “苏家那闺女咋又和知识青年混在一起了？还好几个呢。” “你说他们在仓库里干啥呢？一天天地。” “别乱说，我听大队长说了，他们是有正事儿。” “啥正事儿需要关起门来做啊？” “要你管呢，你好奇你有本事去问大队长啊！”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儿！” 吴桂香从玉米地里直起身子，脸色难看得吓人，周围人瞬间噤声，“说什么呢！再说给老婆子我听听，看来是活儿没干够是吧？要不我再去找有福说说，看你们还有闲心碎嘴子！” 没人敢再吱声。 她一路沉着脸回家，刚好见着苏清云打着呵欠回家，本来要出口的问题立马变成了心疼。 “乖宝，这咋累成这样呢？快进屋喝口水。” 苏清云顾不上说话，直接把一大瓷缸子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抹了把嘴后扬起笑脸，“奶，我没事儿，就是有点热。” 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实验器械，完全靠人工一遍遍地试验，测量，工作量不可谓不大。 还没歇一会儿呢，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喊，苏清云听见是一起工作的知识青年宋砚的声音，忙走出去。 “怎么了？” “大队长把犁拉回来了！”宋砚兴奋地压低声音道。 “真的！”苏清云也面露喜色。 其实，拖拉机早就修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就是犁，他们不停地测数据就是为了画出最精确的犁的图，为了这个特制的犁，秦有福还特地去了县里委托钢铁厂帮忙制作。 现在，只需要将犁安装好，再到玉米地里去试试，就能知晓结果了。 “快走！” 苏清云随口跟吴桂香打了个招呼就往仓库那边跑了。 吴桂香叹了口气，这孩子咋越来越野了呢？ 苏清云弯下腰细细察看秦有福运回来的犁，她心里暗暗摇头，这个时代的制作技术确实还有点粗糙，但也不是不能用，是骡子是马还是要拉出去遛遛。 “这真的能行吗？”秦有福看见这个铁家伙，面露怀疑。 这东西也能叫犁？ “小苏说了没问题，只是要看具体的工作效率。” “只要跟我们设想的数据差距不大，就没问题。” “清云的图不会出错的！” 秦有福惊愕地看着这几个七嘴八舌的知识青年，他们怎么对苏清云这么推崇？这才几天？她就让这群心高气傲的知识青年服服帖帖的，真是能耐！ 宋砚心里暗自赞叹，他一个学机械出身的都服了，之前到底是谁说的苏清云是个草包美人？瞎了眼吧。 “走吧，去试试。”苏清云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道，这也算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完成的 “走！”秦有福也想见识一下。 宋砚坐上拖拉机，打燃火，拖拉机轰隆隆地向玉米地驶去。 “通知，通知，今天下午暂不上工，上工时间另行通知。”村里的喇叭响起，重复了三遍。 这个时间，家家户户刚吃完饭准备午休一会儿，突然听到广播声愣了一下。 “下午咋不上工呢？地里还那么多苞米呢。” “我刚才好像看见宋知识青年开着拖拉机去地里了，还有苏家那闺女，大队长也在。” “啥？他们干啥去？” “走，去看看！” 这个年头没啥娱乐活动，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引得全村人围观，大家对着改良好的拖拉机指指点点。 “村里不是只有一台拖拉机吗？这哪儿来的？” “这好像是……之前的，不是不能用了吗？修好了？” “原来这几个知识青年这几天就是在忙这个，那可是立了大功了。” “不对，那苏家闺女去是干啥的？” “那谁知道，我只知道，又多一辆运苞米的车了。” 参与的其中一个知识青年笑道：“可不只是能运送东西那么简单。” “那还能做啥？” “等着看吧。” 苏清云正在指挥大家把犁安好，众人的心都有些紧张，不知道这几天来的努力有没有白费。 秦有福更是心跳加快，为了弄这个他可没少心思。 苏清云摸着拖拉机像在摸什么宝贝一样，一切准备就绪，她对宋砚说道：“开始吧。” 宋砚点点头，方向盘一转，对着玉米地开了过去。 “妈呀，宋知识青年在干啥？怎么冲着玉米地去了。” “大队长，你快让他停下啊！别糟蹋了粮食！” “安静！”秦有福不耐烦道，眼神都没从拖拉机上移开一下。 只见拖拉机直直地朝着玉米地开去，就在即将装上一排排玉米地那一刹那，安装在前面的犁嵌进玉米地排列的空隙中，犁上锋利的刺转动，一根根玉米杆从根部被斩断，拖拉机以龟速前进着，斩断的玉米杆上的玉米棒子脱落下来，顺着一个个管道进到拖拉机后面的斗中。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拖拉机驶过的玉米地，穗茎分离，只留下光秃秃的玉米杆。 “这这……这是什么？” “我眼瞎了吗？我竟然看见拖拉机收割玉米，还能自动剥玉米棒子。” “老天爷啊，要都是这样的拖拉机，我们还下什么地啊！” “这是那几个知识青年搞出来的？他们有这么大本事？” 刚才说话的知识青年回答了他的问题，“这个是我们一起弄的，但注意和设计都是苏清云提出来的。” 经过这一段时间，他们对苏清云是真服了。 “苏家那个？！没开玩笑吧？怎么可能？”那人目瞪口呆。 秦有福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太好了，太好了！” 有了这种拖拉机，他们洛水村就不愁秋收了，不对，他要上报上去，将这个大力推广。 “好样的！清云，太厉害了！”秦有福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地夸奖道。 秦有福这话一出，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大队长都这么说了，这拖拉机还真是苏家那闺女搞出来的？ 张心兰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脑子里闪过苏爱党的话，云云是个有大出息的，难道还真被他说中了。 “娘，娘！”苏爱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快倒地上的吴桂香。 “老三，扶我一把。”吴桂香强自镇定道，腿软地发颤，心也激动得快跳出来。 她的天娘也，她们家乖宝竟然不声不响地办成了这么大的事！那些碎嘴子还敢造她的谣。 果然，她抬眼一扫，那些说过苏清云坏话的村民都心虚地低下了头。 人群中，林见风一脸不可思议，只有他，绝对不相信这是苏清云弄出来的，没人比他更了解她的知识水平，但他知道，他要是敢说这种话绝对会被全村人群起而攻之。 有了这台拖拉机，洛水村的村民下地顿时轻松了很多，再提起苏清云，谁都是满口夸赞，没人再说她的坏话。 第二十一章 表彰大会 秦有福还没来得及将改良拖拉机的事情报上去，表彰大会就开始了，镇上的干部来了好几位。 洛水村晾晒谷物的坝场此刻村民聚集，水泄不通，搭了一个临时简易的台子，几位领导就坐后，秦有福就上台主持仪式了。 “好家伙，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领导呢。” “苏家闺女在哪儿呢？你们说会给啥奖励啊？” “苏家人可算是出尽了风头，那吴桂香最近走路都鼻孔朝天了。” 台下吵闹声一片，秦有福抬起手压了压。 “洛水村的村民们大家好，我是大队长秦有福，今天我们很高兴能相聚在这个地方，今天的主题呢，大家也知道，就是为了表彰我们洛水村苏家苏爱民和苏清云见义勇为的英勇事迹……” 他在前面讲，众人寻找的苏爱民父女正在台子后面候着。 “爹，您能别抖了吗？”苏清云无奈地看着她爹，面色镇定，实际上腿直打哆嗦。 “我忍不住……那么多人呢。”苏爱民也不想抖的。 “那要不我去讲吧？” 天天听她爹念稿子，她都会背了。 苏爱民：“那还是不必。” 他微微探头，看了眼台上的几个领导，镇长、镇上派出所所长都来了，这些人看的恐怕都是副县长陈景的面子。 等等，那个坐在 “云云，你看 苏清云看了一眼，“是他。” “爹，人家副县长呢，不想声张很正常。”苏清云不以为然。 “也对。”话是这么说，苏爱民却更紧张了，当着当事人吹嘘自己真的好吗？ 台下，陈景确实是以私人身份来到现场的，一是不想太过张扬，而是不想给苏家人太大压力。 秦有福说完之后，就是苏爱民上台讲话了，台下，苏家一家人瞬间坐直了身子，神气地左右看看。 张心兰拉着她娘兴奋道：“娘，老三讲话了。” “看见了，看见了。”张氏也与有荣焉一样地昂起头。 苏爱民站上台，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大家好，我是苏爱民，就在前几日，我和我闺女苏清云……” 出乎意料地，苏爱民一点儿也没磕巴，完整地说完了。 镇长赞许地点点头，不怯场，能成大事。 “好！！！”台下的村民把手都拍红了，这可是他们整个村的荣誉，看看其他村村民羡慕的目光就知道了。 秦有福又站上台，“接下来，由我们洛水镇镇长为苏爱民和苏清云颁奖，大家鼓掌！” “啪啪啪！”掌声热烈得又高了一个度。 “来了，来了，终于等到颁奖了。” “你们说会奖励些啥呢？” “我的个乖乖，副镇长颁奖呢。” 苏爱民和苏清云上台，镇长站起来，拿出一个见义勇为的荣誉证书递给他们，笑容和善，“继续努力。” 一旁的秘书递上奖品，台下的村民瞪大眼睛，暖水瓶、搪瓷缸子、米面粮油…… 好家伙，这么多好东西呢！ 苏爱民脸都笑烂了，“谢谢镇长！” “谢谢镇长。”苏清云笑颜如。 陈景见这一幕，也笑起来。 表彰大会结束后，领导们也不急着走，既然来了，就顺便视察一下乡村工作，村民们凑热闹，也跟在后面，陈景跟在镇长后面，大家看着眼生，但也不引人注意。 苏爱民偷偷对吴桂香说道：“娘，镇长后面那个就是陈副县长。” 啥？吴桂香眼睛瞪大，副县长也来了？ “你咋不早说呢？”她埋怨道，“咱该招呼一下的，别让人说我们不懂礼数。” “娘，人家副县长都不让村上招呼，还让我们招呼啥？”苏爱民翻了个白眼。 他从不觉得，救了副县长的孩子就跟副县长攀上了关系。 “那咱还是先回去，要是副县长看着咱们不自在呢。” 苏家人心情兴奋了半天，也累了，回家去了。 几个领导走在田埂上，看着弯着腰沉甸甸的玉米满意地点点头，“今年玉米的收成不错啊。” “还可以。”秦有福笑着道。 镇长看着一大片光秃秃的玉米地，“你们村这收玉米的速度挺快啊，我看着都快收完了，勤奋是个好品质，但也要注意大家的身体，过犹不及。” “当然，当然。”秦有福连连点头，“其实，也不是我们速度快，只是我们有秘密武器帮忙。” 镇长一愣，陈景在后面没说话，心里却也好奇。 秦有福一下来了精神，可算是让他找到机会说了。 “镇长，你们看那边。”秦有福指着远处。 “那……不是个拖拉机吗？”镇长看了看，“怎么这么小？” “好像是前几年淘汰的那一款拖拉机。”一位领导认了出来。 “领导眼真毒，但现在，它可不是淘汰的拖拉机了，现在是我们全村的宝贝呢！”秦有福一脸自豪，他看了看人群，叫道：“宋砚，宋砚呢！” “这儿呢！”人群中，宋砚连忙应道。 “你去，开那拖拉机给大家看看。” 全村人，就数宋砚对这拖拉机最熟，不对，最熟的应该是苏清云，但总不可能让人家娇娇小小一个女孩儿来开拖拉机吧？那像什么话！ “是！”宋砚连忙跑过去。 今天全村人都参加表彰大会去了，没人下地。 他启动拖拉机，开到玉米地里，不到十分钟，一排玉米地被收割得干干净净。 “这这这……”镇长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拖拉机？” “是我们村自己改良的拖拉机，用这种拖拉机，可以自己收割玉米，大大地提高效率。” 改良拖拉机？ 陈景悠闲的脸色认真起来，他本就是主管农业的，太知道这种改良拖拉机能带来多大的便捷了。 他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急忙问道：“这是谁发明出来的？”这种人才一定要大大地表扬嘉奖，做出更大的贡献。 秦有福看了一眼陈景，这谁啊？ 镇长忙提醒他，“副县长问你话呢！” 副县长？秦有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副县长什么时候来的？他咋不知道呢！ 离得近的几个村民也惊骇地看着陈景，瞬间离他三米远。 “是我们村的知识青年……”秦有福结结巴巴道。 知识青年啊，陈景恍然，知识青年里面确实有不少的人才。 “和苏清云。”秦有福说完整句话。 苏清云？陈景恍然以为自己听岔了，他沉默两秒，问道：“村里有几个苏清云？” “就一个啊。”秦有福茫然道。 几个领导面面相觑，这个苏清云就是刚刚接受表彰那个女孩儿？她还有这能耐？ 周围的村民也开始七嘴八舌地为苏清云说话。 “苏家那闺女打小就聪明。”这是对之前说她没脑子选择性失忆了的。 “苏家闺女这次可是帮了我们村大忙了，要不是她，这些玉米不知道要收到什么时候呢？” 陈景近距离地打量着拖拉机，面色发红，心情激动，心里赞叹，看来，他对苏清云那丫头的评价要更上一层了。 “我会将这事上报县里，只要没问题，这种拖拉机可以全县推广！相关参与创造的人员，上面也不会亏待！” “太好了，谢谢副县长！”秦有福激动得快要厥过去了。 宋砚笑起来，苏清云没骗他们，真的带他们成功了！ 第二十二章 重返学校 热热闹闹的表彰大会结束后，苏清云最期待的事终于来了，她爹终于要带她去学校了。 她之前读的学校是镇上唯一的一所中学，此刻，镇中学的校长为难地看着苏爱民父女二人。 “这位家长，你这不是让我难做吗？当初是你们自愿提出退学，现在又要复学，这读书哪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他对苏清云这个学生印象很深刻，虽然是个农村学生，但娇生惯养，性子比城里姑娘还作，不少老师都反应过问题。 当初，她提出退学，老师们还暗自高兴了一阵，这现在怎么又要回学校了呢？ “我知道的校长。”苏爱民堆着笑脸，“我们家孩子当初退学是因为身体问题，现在，她身体养好了，自然是想回到学校上学的，校长，您总不能拒绝一个一心向学的学生吧？” 一心向学？校长被这几个字逗笑了，当初，可是不少老师反应，这个学生上课状态不行，成绩也不如人意，怎么病了一场后就一心向学了？ “我知道自己以前的学习态度不对，今后，我一定会改正的。”苏清云低下头保证道，姿态放得很低。 校长看着垂着头的少女，睫毛颤抖，显然很紧张，他叹了口气，要是学生真的想回来上学，他们也不会阻拦。 “好，她可以回来上学，但是……”校长话锋一转，“要重新从高一开始上起，缺了这么久的课，肯定是跟不上高二的进度的。” 苏清云一听这话，急了，“校长，我可以的，我能跟上高二的进度。” “这可不是你说可以就可以的。”校长摇摇头。 苏清云想了想，抿唇道：“校长，您可以给我一份高二的卷子吗？我可以证明。” 校长有点意外，但还是答应了她，年轻人，总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他找来一份高二的开学试卷，只有语文数学两科。 苏清云随意扫了一眼，提笔就写，苏爱民紧张地在一旁看着。 她速度很快，每一题几乎没有思考就下了笔，校长微微皱眉，这个态度…… 就算不会，也不能乱写吧？ 不到四十分钟，苏清云就放下了笔，语文作文没有写。 “您看看。” 校长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他接过试卷，随意地扫了一眼后，视线停住，然后陡然坐直身体，戴上眼镜，细细看起来。 苏爱民被他的态度搞得更紧张了，比他在表彰大会上讲话还紧张，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校长，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先别说话！”校长打断他，他现在没空听他讲。 苏清云拉拉她爹的袖子，轻轻眨了眨眼睛，“爹，您相信我，没事。” 苏爱民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半晌，校长放下试卷，长舒了一口气，看下苏清云的眼神，激动而热切。 “校长，我现在可以读高二了吗？”苏清云笑起来，故意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校长连声说道。 两张卷子，语句严谨，逻辑严密，他竟然找不到一丝错处！这个女孩儿，竟然是一颗被蒙尘的明珠！她是个天才！ 以前的成绩，或许是她根本没有用心，天才就是这样，一旦认真起来，谁也比不上。 只可惜，现在没有高考，只能通过工农兵推荐上大学。 苏爱民还有点懵，“校长，云云的成绩？” “很好，非常好！”校长加重语气赞道，“欢迎她复学！” 苏爱民松了口气，最近看着云云那么努力学习看书，他就怕她的努力白费。 “苏先生，你有一个很优秀的女儿。”校长眼里全是对天才的叹息和可惜。 苏清云对上他的眼神，福至心灵，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笑了笑，意味深长，“校长，世事无常，明日的太阳都与今日不一样，更何况是明日的天呢？” 校长愣了半响，突然笑道：“你说得对！明日是怎样谁都不知道。” 苏爱民看着两人，一脸迷茫，这是在打什么哑谜？不管了，云云能复学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家，苏爱民迫不及待地向全家人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秦英高兴地揽着女儿，连连夸她。 “校长都夸云云呢。”苏爱民一脸自豪。 吴桂香喜笑颜开，“我就知道我们家宝能做到。” “那当然，云云连拖拉机都能搞定，读个书算什么？”苏从武现在对这个妹妹心服口服。 全家人里，只有他知道，改良那个拖拉机有多大难度，他这个妹妹，说是天才都不为过。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苏从武思考半晌，把责任归到林见风身上，都是他，把云云带偏了！ “云云读书的事情解决了，从军那边，说的是啥时候去厂里报道来着？”吴桂香问。 “说是还要几天。” 吴桂香想了想，“那就先让从军和何家那闺女把婚事定下来，也算是解决一桩事，从军去上班也不会惦记。” 何家闺女就是跟苏从军定亲的女孩儿。 “娘说得对，是该定下来了。”李秀莲点点头，她也有这个意思。 “那可得好好办一场。” “我都可以的。”全家人一起讨论他的婚事，苏从军有点不好意思。 苏清云看着她大哥黝黑的皮肤上泛出的红晕直乐，她大哥这么纯情呢？ 张心兰若有所思，从军去上班前先定亲，那从文马上要去当兵了…… “他爹，咱要不也给从文张罗张罗，娶了媳妇再去当兵。”当兵这事她是阻止不了了，但是给从文娶媳妇总没人反对吧？ “娘，您能不能别操心我的事儿了。”苏从文一脸无奈，“我这马上就要去部队了，说不定好几年都回不来，我现在定亲，那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吗？” “你别添乱！”苏爱党虎着脸，把张心兰要出口的话堵在喉咙里。 “行了，行了，从文是个有主意的，你别瞎操心！”苏大林皱眉，现在，立志当兵的苏从文可是他的心头宝。 苏大林发了话，张心兰再也不敢多言，只在心里不忿，工作是他的，娶媳妇也是他，真是啥好事儿都占尽了。 第二十三章 定亲被悔 苏从军定亲的何家是长秀村的一户人家，跟洛水村离得比较远，两家孩子也只是在媒人的牵线下见过两面，就大概定下了亲事。 此时，何琴琴的娘正在苦口婆心地劝她，“闺女，我都说了，张家只有一个孩子，那以后啥东西不都是张建的吗？你再看那苏家，三房人，四个孩子，能分到多少东西？再说了，那张家可说了，给八十块彩礼呢，你这嫁过去，就是享福的。” 本来觉得苏家的条件也不错，但跟张家比起来，那简直差远了！ “娘，你别说了，我只喜欢从军哥。”何琴琴一脸倔强。 “那苏从军有啥好？就一个庄稼汉，你到底图他什么？”何氏见自己劝半天一点效果都没有，不由得气急。 “我就图从军哥的人！” “就见了两面，能有多重的感情？”何氏咬牙，“我不管，反正，张家那边，我都答应了。” “什么？”何琴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娘，“您就为了八十块钱卖了我？” 何氏大怒，“什么叫卖？你是我生的，你的婚事我做不了主吗？” “现在是婚姻自由！”何琴琴跟她争辩，“反正我不会嫁！要嫁你自己嫁！” “狗屁婚姻自由！”何氏呸了一声，“我是你娘，你不嫁也得嫁！” 说完，她直接出门，将门锁上了，任由何琴琴在里面哭喊。 何氏坐在门口，沉着脸想如何跟张家商议婚事，就看见媒人张婆子一脸喜色地来了。 “哎呦，何大娘，你咋在门口坐着呢？迎我呢？” 何氏勉强笑了一下，“张大娘，你来是？” “我这不是，替苏家提亲来了吗？赶明儿啊，只要你们这边没问题，他们家人就上门了。”即将又促成一桩婚事，张婆子显然心情很好。 这两家之前就有意，现在她来，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苏家提亲？何氏呆了，她还没来得及回绝苏家，那边怎么就上门提亲来了？ “不是，张大娘，这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呢？” “我这不是来说了吗？”张婆子奇怪地看着她，她识人无数，眼睛毒得很，很快发现了何氏的迟疑，脸色有点难看，“我说，何大娘，你这不是想反悔吧？这门婚事你们可是说好了的。” “那不只是口头上说说吗？当不得真的。”何氏干笑两声，她又没收苏家的彩礼，口头上提的婚事不作数也没什么。 张婆子眯眼看着她，“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别家来提亲了？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打听出来，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给你们何家脸面。” “就……村东头张家。”知道瞒不过张婆子，何氏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村东头张家？”张婆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这是要把琴琴往火坑里推啊！” 小袁村的谁不知道那张家的儿子是个半身瘫痪的，琴琴要是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什么叫往火坑里推？”何氏脸一下沉下来，“张家条件那么好，我们琴琴过去是享福的，苏家可不能比，人家彩礼就出了八十块呢，苏家能给得起吗？” “享福？”张婆子嗤笑一声，“也要有那个福气享才行。” 她听着何氏话里话外对苏家的嫌弃，有点奇怪，便问道：“你没听说最近洛水村发生什么了吗？” “什么？”何氏有点不耐烦，她管洛水村发生什么。 张婆子见她的表情，本来要开口的话咽了下去，她笑得耐人寻味，“没什么。” “这门亲事，既然你不想结了，我就去回绝了苏家，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洛书村苏家救了大人物的孩子，受了表彰，在镇长县长那里都挂了名，这么大的事儿，都要成为亲家的何家竟然不知道，可见，他们对苏家并不在意。 也罢，她也不多事。 何氏心里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嘴上还是斩钉截铁道：“我们不可能后悔！” “那行。”张婆子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听了何氏的话也不再劝，“那我这就过去洛水村，跟苏家回绝了这事儿。” “麻烦你了，张大娘。”张婆子一答应，何氏脸上又出现了笑容，这十里八乡的张婆子做媒都是出了名的，她可不敢把人得罪了，不然她在外面随便编排两句都有她们何家受的。 何氏想了想，小跑到鸡窝里摸了两个鸡蛋，递给张婆子，“张大娘，这你拿去吃，就当时辛苦你跑一趟了。” “我可受不起这两个鸡蛋。”张婆子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做这趟煤苏家可是答应给她五块钱呢，现在这五块钱泡汤了，她自然对何家没有好脸色。 “行了，我走了。”张婆子扭身就走了。 趁着日头还高，她急忙赶路回了洛水村，到苏家的时候已经累得大喘气了，苏家人正等着她的消息呢。 见状，吴桂香连忙给她倒了杯水，见张婆子好不容易喘过气儿来了，她连忙问道。 “他张婶儿，何家那边怎么说？” 苏爱国一家三口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苏清云听见动静，从房里出来，搬了个小板凳儿一起听。 张婆子见苏家一家人满脸的期待，更觉得何家言而无信，干的不是人事儿。 她冷哼一声，“何家拒绝了。” “什么？” 一家人都惊了，苏从军反应最大，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道：“怎么会拒绝呢？我跟琴琴明明……” “不是那姑娘的事儿。”张婆子摆摆手道，“琴琴他娘是个啥人，你们心里大概也有一点数，他们小袁村村东头的张家为了娶琴琴出了八十块钱彩礼呢！” “琴琴她娘一听，一口就答应了，这不，我一去她就反悔了，说之前只是口头说说，做不得数。” 八十？！苏家人瞠目结舌，这年头，城里人结婚也没多少家庭出得起这么高的彩礼吧？ “那张家的儿子是不是有点……”吴桂香这把年纪了，见过的多了去了，很快觉察到其中的不对劲。 这么高的彩礼要是说这张家没点问题她是不相信的。 第二十四章 讨个说法 张婆子撇撇嘴道：“那张家的儿子是个残废，半边身体都瘫了，这张家哪里找的是儿媳妇啊，分明就是想找个照顾他的人，不然等那老两口去世之后就那残废儿子怎么活得下去？” 什么？苏家人顿时瞠目结舌，何琴琴她娘要把她嫁给一个残废？ 苏清云皱着眉，以她所受到过的教育听到这样的包办婚姻心里真是有点难受。 “这也太过分了吧。”秦英皱着眉说道。 苏从军腾地一下站起来，“琴琴不会愿意嫁给他的！不行，我得去找她！”他拔腿就想往外跑。 “站住！你哪儿都不许去！”吴桂香一下喝住了他，“你去找她干什么？她娘连彩礼都收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对啊，从军，你也别生气，这十里八乡的好姑娘多了去了，大娘啊再给你找一个比琴琴更好的。” 苏从军颓然地坐下，李秀莲心疼儿子，问张婆子，“张大娘，那何家贪图那八十块的彩礼，不知道我们从军的情况吗？” 等从军去城里上工了，八十块算什么，几个月就挣回来了，如果何氏是个贪财的，没道理放着从军这样的摇钱树不要啊。 “他侄媳，你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张婆子轻蔑地笑笑，“那何家对咱们洛水村最近的情况，对你们苏家可是啥都不知道呢。”要是知道了恐怕早就扒拉上来了。 怪不得呢，也不是苏家人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最近，全村人对苏家人的态度好得可是不得了，一个个地隔三岔五上门打听他们和镇上县上的关系。 “我可是问过何家了，她说不会后悔，我老婆子也就没说啥，省得讨人嫌。” “他张婶儿，你做得对。”吴桂香冷笑一声，“何家看不起我们，我们也苏家也不是非得上赶着！” “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琴琴嫁给那种男人。”苏从军急了，他就喜欢何琴琴。 张心兰暗自撇了撇嘴，要她说，这门亲事不成也好，那何家那么势利的，要是成了亲家以后不知道扒拉着他们苏家要多少好处呢？ “娘，要不我们再亲自去问问，琴琴那姑娘我也挺喜欢的，她自己肯定也是不愿意嫁的，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悔一桩婚呢。”李秀莲对吴桂香说道，她到底看不得儿子喜欢的女孩儿嫁给别人。 吴桂香看看一脸伤心的苏从军，她也不是不疼这个大孙子，半响，她咬了咬牙，“行，我亲自去，我就不信那何家不给个说法。” “奶，我也想去。”苏清云连忙道。 秦英把她拉回来，瞪她一眼，“你一个大姑娘去干什么？不许去。” “你娘说得对，小姑娘可不能跟着去定亲。”吴桂香点点头，“行了，就我和秀莲带着从军去，现在还早，来得及。” “对了，他张婶儿，还得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您放心，不管这一趟能不能成，答应跟您的五块钱一分不少。” 这敢情好！张婆子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是苏家会为人处事，条件又好，何家真是瞎了眼了。 “成，我跟你们再走一趟，再说说。” “谢谢奶、谢谢娘、谢谢张大娘。”苏从军转忧为喜，连忙道谢。 四人急匆匆地又去了长秀村何家，剩下的苏家人就留在家里等消息，一家人翘首以盼着，天都黑了人才回来，张婆子已经回家了，就只有苏从军祖孙三人。 三人的脸却一个比一个黑，堪比外面黑沉沉的天。 苏家人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预感，苏爱国拉着妻子，急道：“快说说，怎么回事儿？” “还能怎么回事儿！”吴桂香脸沉如水，“这门亲事作罢，不准再提了！” 苏从军这次没有吭声，也没再说非何琴琴不娶之类的话了。 李秀莲叹了口气道：“何家那边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大老远去，别说水没给我们喝一口就算了，甚至连门都不向让我们进，从军想见琴琴一面也不行。” “亲事什么的更是还没等我们提，就说何琴琴已经跟张家那小子订下了，话里话外都在赶人。” “什么？这简直太不把我们苏家放在眼里了，他们何家把我们当什么了？”苏爱党怒道。 “成不了也好，成了这何家也是个事多的。”苏家大家长苏大林终于说了句话。 “可不是嘛，以后就算是他们后悔了再来巴着我们都没门儿！”吴桂香恨恨道。 她看着黯然神伤的苏从军，宽慰道：“从军，没事儿，你安心去城里上工，奶再给你留意着，准保给你找个顶顶好的姑娘。” “我知道了，奶。”苏从军点点头，虽然看起来还是很低落，但明显已经放下了。 他跟何琴琴也不过是见过两次面而已，说有多深的感情也没有，何家人看不起他，悔了这门亲事，他也是有自尊心的，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去自找羞辱。 “行了，行了，大家吃饭吧，老二媳妇，把饭菜端上来。”吴桂香摆摆手道，走了这么远的路，她也累了。 一家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时不时地还淬何家几句，苏清云捧着碗有点出神。 “云云，怎么了？”秦英关切地看着她。 “没什么，娘，我只是觉得，何琴琴也挺可怜的。”苏清云低声道，在这个时代，连自己的婚姻、一辈子的幸福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真的可悲又可怜。 秦英顿了顿，看着她白嫩的小脸，神色温柔，“我们家云云不会遇到这种事的，以后啊，只要你喜欢，只要那个人的人品没有问题，爹娘都不会反对的。” “对，宝儿，你以后要嫁的人奶必须亲自把关。”吴桂香斩钉截铁道，“要是敢对你不好，奶直接提刀杀过去。” “娘、奶，你们说什么呢？”苏清云哭笑不得，说大哥的事儿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她身上来了。 她放下碗，一手挽一个，笑得眉眼弯弯，“我以后就陪着你们，哪儿都不去。” “说什么胡话呢！”吴桂香虽是嗔怪，但脸上的笑容去越来越大，她的宝儿是知道她现在心里不舒服故意逗她开心呢！ 那边长秀村的何家，送走苏家几人后，何氏松了一口大气，那苏家老太的凶名她也是听说了的，她刚还怕他们闹起来，没想到这么知趣地就走了。 想到八十块的彩礼何氏内心一片火热，一张脸笑出了斑斑皱纹，下工回来的何父，看见她脸上的笑容，奇怪道：“你这有啥好事儿呢？美成这样。” “还能有啥好事儿。”何氏笑道，“现在什么好事儿都比不上琴琴跟张家的亲事好。” 何父顿了顿，脸色有点犹豫，看了看何琴琴房间紧闭的房门，迟疑道：“孩他娘，你说，我们这样做是不是……” “行了，行了，你别给我说其他的。”何氏不耐烦地摆摆手，“我门都是为了琴琴好，就张家那条件，她嫁进去不就是享福的吗？” “可我们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何父心里还是有点不愿意。 “就因为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所以更要考虑好，我们没有儿子给我们养老，以后年纪大了、干不动活儿了怎么办？不让琴琴嫁一个条件好的婆家能行吗？” 何父被说得默然无言，只得呐呐地闭了嘴。 两人开始吃饭，何氏坚决不准何父去叫何琴琴出来吃饭。 “等她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出来吧。” 她故意提高了嗓门，何琴琴的房间里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吃过饭后，何父到底担心女儿，在何氏的瞪视下拿了钥匙，端了碗饭，进了何琴琴房间。 看着躺在床上默默流泪的女儿，何父叹了口气，讲碗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琴琴，你也别怪我们，苏家那小子是不错，但他们家人多，条件也确实不如张家，我跟你娘只有你一个女儿，后半辈子只能靠你了，你嫁得好我们也就好了。” 何父无奈的话让何琴琴的眼泪留得更凶，她背过身去，不让何父看见自己的脸。 何父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出去了。 落锁的声音响起，何琴琴将脸蒙在被子里，痛哭出声。 又过了两天，苏从军终于收拾好了心情，要准备去城里上工了，苏家全家上下喜气洋洋，就连本来心里不忿的张心兰脸上都多了几分喜意。 县里远，苏从军这一走，就只能隔三岔五地才回来了，他收拾好了东西，特意穿上了自己最整洁的一身衣服。 “不错，看着精精神神的，像个城里人！”苏爱国竖起大拇指赞道。 李秀莲则是一脸担心，“从军，到了厂里你可得好好干，跟着师傅认真学，争取早日转正，记住，千万不能给我们苏家丢脸，你这份工作，代表的不只是自己，明白了吗？” “我知道的，娘，您放心吧。”苏从军从精神头儿十足，“爷、奶，你们也都放心吧。” “走吧。”苏爱民道。 苏从军毕竟是因为他和苏清云的关系才能进去钢铁厂的， 看着两人出门，苏清云笑得意味深长，她爹这迫不及待的样子是要再去赚一笔啊。 第二十五章 入伍通知 大哥苏从军一走，苏清云开学的日子也快到了，就在她要去学校的前几天，二哥苏从文的入伍通知到了。 大队长秦有福喜气洋洋地来到苏家，苏家院门开着，他直接进去在院坝里喊：“姨、姨爹，在吗？” “在呢，有福。”吴桂香听见声音，立马出来了。 因为苏清云改良的拖拉机，洛水村的玉米是最早收完的，也是最早结束农忙的，最近这几天，大家都闲在家。 “咋了，有福？” 秦有福晃晃手上的单子，递给吴桂香，“你家从文的入伍通知，寄到大队来了，我来通知你们一声。” 不管哪个年代，哪个家庭能出一个军人都绝对是一件值得光荣的事情，这个年代对军人的崇敬更是高之又高，这次，洛水村只有苏从文一个被选中入伍了，秦有福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这么快？”吴桂香惊了，从文这小子是什么时候报的名？通知书都来了。 她连忙冲屋内喊：“老二！老二媳妇！从文！快出来！” 正窝在床上休息的张心兰听见她婆婆的大嗓门不情不愿地起身，“这是嚷啥呢？” “让你起来，哪儿这么多话。”苏爱党不耐烦地说了一句，穿好衣服掀开帘子出门。 苏从文像一阵风似地跑出了门，“奶，是不是我的入伍通知到了？” 他白净的脸激动得通红，全是紧张和期待。 秦有福脸上带笑，指着吴桂香手里，“喏，那儿呢。” 吴桂香还在逐字逐句地看呢，就被苏从文一把抢了去，“奶，先给我看看。” “你这孩子！”吴桂香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进门去叫苏大林了，让他高兴高兴。 啥？入伍通知？听见这几个字的张心兰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火速下床。 “咋这么快呢？”她不敢相信，从文这孩子咋说走就要走了呢？ “二哥要走了吗？”苏爱民一家听见动静也出来了，苏清云问道。 “上面说，让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准备，大概28号下午，也就是后天下午，会有军车来接我。” 苏从文激动得手都在抖，他一向是个情绪内敛的人，甚少这么激动情绪外放的时候，显然是极为高兴。 “后天？！”张心兰惊叫一声，“这也太快了吧？” 苏大林刚从屋内出来，听见这句话说道：“军令如山，就算是立刻出发也必须做到，这要是以前，行军打仗，那可是说走就走，连准备的机会都没有的。” 他看着苏从文，笑容欣慰，拍拍他的肩，“从文，好样的！”他们老苏家可算是出了一个军人了！ “二哥，牛啊！”苏从武也为他高兴。 苏清云笑盈盈地恭喜他道：“恭喜二哥，如愿以偿。” 苏从文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云云。” 秦有福道：“那行，你们先高兴着，我先走了。” “谢谢叔。”苏从文感激道。 全家人都很高兴，除了张心兰，她沉着一张脸问苏从文，“上面有没有说是去哪个部队？” “没有。”苏从文摇摇头道，“上面没说，估计要后面才知道，没关系，娘，等我到了部队 “我才不稀罕你写信回来！”张心兰瞪他一眼。 苏爱党乐呵呵道：“你娘不要，你给你爹我写。” “行。”苏从文爽快地点头，给他娘写和给爹写都是一样的。 “你们父子俩真是一伙儿的！”张心兰咬牙道。 事已至此，不管她再怎么不愿意也没办法了，张心兰到底也心疼这个儿子，连忙开始给他收拾东西。 “吃的，穿的，用的，全都要带上。”张心兰嘴里念念有词道，屋内屋外地忙活。 “你别这么着急。”苏爱党拉住她，“人家部队里啥没有，还缺这口吃的，再说了，部队里都穿军装，你收拾衣服有啥用啊，还不如多带一床厚实的被褥，万一那边的冬天冷。” “对对对，被褥。”张心兰被提醒了，又是一阵风似地跑了。 到最后，虽然行李一再精简，还是收拾了两大包出来，现在，就等着明日军车来接了。 晚上，张心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苏爱党本来的睡意都被她弄没了，“你这大晚上不睡觉干啥呢？” “儿子都要走了，你还睡得着！”张心兰气得拧了他一下，当初嫁给他是图他老实，现在看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从文是去当兵，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苏爱党翻了个身说道。 “行了，快睡吧，别想了。”苏爱党的语气已经开始迷糊了。 张心兰瞪着他的背，“不是你生的，你当然不操心！从文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呢。” 只要一想到从文马上要离开家，可能一两年才能回来一次，她这心呐，就像被揪紧了一般难受，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屋外，路过他们屋去上厕所的苏清云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想了想，回房披上衣服后敲了敲爹娘那屋的门。 “爹、娘，你们睡了吗？”她小声道。 “怎么了？云云，进来吧。”所幸，两人还没睡。 秦英看着钻进他们屋的女儿，坐起身子问：“怎么还不睡？” 苏清云坐在床边，拉着她娘的手说道：“我刚去上厕所，听见了二伯和二伯母说话，二哥还没走，二伯母就已经睡不着觉了，以后也不知道二哥多久能回来一次，二伯母想二哥的时候都连一张照片都没有，二哥那边也是，他一个人在部队，连个念想都没有。” “照片？”苏爱民捕捉到这个字眼，他皱着眉，“你是想？” “我是想着能不能在二哥走之前，我们全家一起拍个全家福照片让二哥带走呢？” “全家福？”秦英也愣了。 “可是这咋来得及？你二哥后天就走了，大哥还在县里没回来，而且我们这儿最近的也是在镇上才有照相馆。” “来得及的，爹。”苏清云已经想好了，“二哥后天走，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镇上给大哥打个电话，让他请个假回来一天没关系的，我们就明天下午在镇上回合，照了相之后再让师傅加急冲洗照片，后天二哥一定能拿到照片的。” 她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了，苏爱民想了想似乎确实可行。 “照吧，给孩子一个念想。”秦英突然道，眼里有淡淡的落寞和伤感。 苏爱民叹了口气，揽着妻子的肩头，知道她是又想起自己远在京市的爹娘了。 秦英有点出神，当年她走得急，一张照片都没带走，这么多年过去，爹娘的脸她都快渐渐模糊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好，照！我去办。”苏爱民答应了，“不过这事儿必须要跟你爷奶说才行。” “好。”见她爹答应，苏清云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好了，快回去睡吧。”秦英捏捏女儿白嫩的笑脸，“一天操心这，操心那儿的，你奶都没你管得宽。” 苏清云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小跑着回房睡觉了。 翌日一早，苏爱民早早起床了，吴桂香和苏大林年纪大了，觉少，起得也早，见苏爱民这么早起来，还稀奇了。 吴桂香看他，“老三，你起这么早干啥？”真难得。 “娘，我跟您说个事儿。”苏爱民拉着他爹娘坐下，“从文明天不是要走了吗？昨晚上，云云跟我说，要不我们全家一起去镇上拍个全家福，也给从文留个念想，毕竟，他这一去，就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一次了。” “全家福？”吴桂香听见这新奇的字眼，脑子转了转就明白了，“你是说我们全家一起去镇上拍照？” “对，就这个意思。”苏爱民点点头。 苏大林皱巴巴的脸上露出笑容，“这敢情好啊，云云这孩子想得真周到，我们咋没想到呢？” “成，我们全家都去，拍这个……这个全家福。” “那从军呢？他还在县里呢，全家福不是要全家人一起拍吗？”吴桂香突然想起了苏从军。 “娘，您别担心，我现在就去镇上给钢铁厂打电话，让从军请个假回来一下，不耽误事儿的。”苏爱民说完就忙不迭地出门了。 “这个老三，干啥都风风火火的。”吴桂香嘟囔了一句，见二房那边张心兰起来了，忙过去跟她说这事儿。 钢铁厂，接到电话的苏从军听到从文要走了的消息，满口答应会回来，他这个当大哥的，怎么都得回来送一下才行。 打完电话的苏爱民回到家，全家人都在等着他的消息。 苏爱民含笑道：“从军说他马上回来，吃过早饭我们就走，在镇上的照相馆集合。” “好，那赶紧吃饭。”吴桂香招呼大家，见张心兰没有动作，“老二媳妇，你愣着干啥？赶紧端早饭啊。” “哦哦，好。”张心兰回过神，往厨房走。 她一夜都没睡好，想着从文的事，却没想到醒来就得知了全家人要一起去照相的消息，张心兰愣住了，更没想到这事儿是清云那个小丫头提出来的，老三也在帮着忙活。 老三这一家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嘛，张心兰无声地笑了笑。 吴桂香照例分完了饭，张心兰看了看桌上的菜，先是夹了一筷子给从文和从武，然后顿了顿，又夹了一筷子到……苏清云的碗里。 瞬间，全家人都看了过来，苏清云看着碗里的菜有点呆，她这二伯母又怎么了？ “看我干什么？快吃啊！”张心兰脸有点热，故意大声道，然后低头扒饭。 大家都有点忍俊不禁，只好闷着头吃饭，以免暴露自己脸上的笑。 第二十六章 拍全家福 吃完饭后，苏家一大家子人兴冲冲地浩浩荡荡地往镇上走，钢铁厂的苏从军跟自己师父打了声招呼，师父爽快地放他走了。 太阳升高了，两方人马终于在镇上唯一的那家照相馆汇合了。 “大哥！”苏从文眼睛尖，远远的，一眼就看见了在照相馆门口左顾右盼的苏从军。 待几人走近，苏从军一拳砸在苏从文的肩膀上，“好小子，真有你的！” 打小他就知道，他这个二弟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 “嘿嘿。”苏从文傻笑两声。 “妈呀，这照相照出来的这么清楚啊？”吴桂香看着照相馆外面玻璃橱窗上摆放的照片，吓了一跳，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她还是 不仅是她，在整个洛水村，照相都是个稀奇事儿。 “那脸跟真的一样，看着比电影还清晰呢。”张心兰也啧啧称奇。 “对哩，你看这对儿，长得真是标致。”李秀莲看着上面一对新人的照片连连赞叹，男生穿着中山装，兴奋中带着点拘谨，女孩儿穿着碎上衣，笑容甜美，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苏清云看了一眼，现在的照片都还是黑白照片，对于她来说，真的太有历史气息了。 “行了，大家快进去吧。”苏爱民怕耽搁时间，催促道。 苏家人进了照相馆，照相馆里面的师父正在忙活着，听见动静，他从洗照片的暗房里出来。 “你们这是……”照相师看见这一大屋子人愣住了，摸不住这是来干啥的。 “来照相馆当然是照相啊。”苏爱民熟络地上前攀谈，“师傅，你们这儿照两张全家福多少钱？” “全家福？”照相师更愣了，他这儿来的基本都是结婚的新人，才舍得钱来拍照，这还是 “不能拍吗？” “能，当然能！”照相师笑道，都是拍照没什么不一样，“我们这儿拍单人照是一块钱，双人照一块五，你们这要拍全家福的话就给两块吧。” “两块？我的个乖乖，这不就拍个照，怎么这么贵啊？”张心兰瞪大了眼睛，咋舌道。 “这拍照啊，虽然是你们就听着咔擦了一声，但是胶卷费钱啊，冲洗照片也费时费力，挣得都是些辛苦钱。”照相师笑呵呵地解释道，这来照相的没几个不嫌贵的，但总有人乐意拍。 “两块就两块，我们拍。”苏大林发话了，来都来了，怎么着都得把这个相片拍了。 吴桂香也点点头，她虽然把钱管得紧，但这点钱儿她还是舍得的。 “谢谢爷、谢谢奶。”苏从文一脸感动，他知道，这一大家子人兴师动众都是为了他。 家里三个兄弟，他排老二，不上不下，他性子又内敛，家里人一向不大注意他，但这几天，他才真正发现，家里人不善言辞的外表下对他都是深深的关切和爱。 “好，那咱们就先进去，拍照在里面。”照相师笑容满面地掀开内室的帘子。 苏家人进了内室，一看清楚里面的布景，吴桂香当即惊呼一声，“那墙咋这么绿绿的？哟，这还有呢？”吴桂香拿起一束，摸了摸，砸砸嘴道，“咋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大娘，那是给拍照的人拿在手里的，当个装饰。”照相师正在调试他的相机，头也不抬道。 苏清云看了一眼那个大块头相机，现在的相机基本都是气压式的立式照相机。 “好好好，大家别看了，全部靠着墙站成一排。”照相师调试好相机后，招呼东张西望稀奇的一群人。 他看着苏家这么多人他想了想，“咱们干脆站成两排，年轻人都在后面，大娘和大爷在前面，那小伙儿，你去搬两个椅子给你爷奶坐着。” 被招呼了的苏从文立马搬了椅子在前面让吴桂香和苏大林坐下，大家又互相看看，开始站位置。 苏爱民开始指挥，“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俩站爹娘旁边，从军、从文还有云云，你们站后面一排左边，阿英，咱俩站右边。” “好好好，差不多了，站好就不要动了。”照相师看着站好位置的一家人。 大家看着对面那个黑色的大机器， “表情都放松一点儿，微笑，露出笑容，想一想自己的开心事儿。”照相师开始让这僵硬的一家人调整表情。 大家嘴角动了动，努力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照相师钻进蒙头的黑布里，开始看相机上成像的画面。 “好好好，笑容再大一点，放松，准备，三、二、一。”照相师倒计时结束，咔擦一声，相片就拍好了。 “大家别动，咱们再拍一张。”苏家人还来不及反应，又拍了一张。 照相师掀开黑布，笑着道：“好了，拍完了。” 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拍个照笑得真累。 见照相师在弄胶卷，苏爱民忙问：“师傅，我们最快什么时候能拿到照片？” “最快？”照相师想了想，“那也得两三天吧。” “两三天？那可不行啊！”张心兰急了，从文明天就走了，这咋来得及呢？ 苏爱民：“明天能拿到吗？” “明天？”照相师愣了一下，摇头，“明天不行，这冲洗照片需要时间。” “不是，师傅，这孩子明天就走了，他去当兵，明天就去部队了，我们就想着让他带着家里人的照片走。”苏爱民一把拉过苏从文介绍道。 照相师有点惊讶，没看出来这个瘦弱的小伙子还是个当兵的，他想了想，“明天一定要拿到的话，我今晚熬夜给你们洗出来。” “那就太好了！”苏爱民喜道，“师傅，不会让你白忙活的，我们给您加急费，您说个数。” “那……那就加五毛就行了。”照相师象征性地说了个数，这当兵呐，是好事儿，他也想支持。 “我刚拍了两张照片，你们要是都要洗出来的话，一共就给五块就成了，加急费我也不要了。”照相师想了想又道。 “谢谢师傅，我们两张都要。”苏爱民立马道，吴桂香也点点头，刚好，家里一张，从文带走一张。 “行，我再送你们一个相框，可以把照片摆在家里。”照相师也爽快。 “谢谢您。”苏从文笑得开心。 全家福拍完了，苏家人欢天喜地地回了家，苏从军只是跟师傅说了一声，现在必须要回县里了。 他拍了拍苏从文的肩膀，“大哥明天就不送你了，到了部队好好干，争取立功。” “是！”苏从文大声道。 全家人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农村晚饭吃得早，张心兰自觉走进厨房去做饭，李秀莲和秦英也去帮忙了。 吴桂香走进厨房，对三人说：“明天从文就走了，咱今天吃顿好的，多炒点肉，院子里的鸡也杀一只，秀莲用白面包点饺子，咱今晚敞开了吃。” 张心兰瞪大眼 一脸的不可思议，她婆婆今天竟然这么大方？了五块钱拍照不说，竟然还舍得杀鸡了？ 吴桂香斜她一眼，“你这是啥表情？不想吃就别吃。” “说不吃？我可没说。”张心兰立马收起表情，拿起刀，兴奋道：“我这就去杀！” 吴桂香看她拿着刀像是上战场的架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很快，苏家上空就飘起了诱人的香味，顺着风飘进了洛水村好多人家。 “乖乖，这是哪家在烧肉？这味儿也太香了吧？我咋还闻到鸡肉的香味儿了？” “像是苏家那儿飘出来的。” “苏家又有好事儿了？” “你还不知道哩？苏家那从文，要去当兵了，以后可就是一名光荣的军人了。” “还有这事儿？这苏家的日子咋越过越好了？看着都让人眼热。” 外面大家的议论纷纷，苏家人一概不知，因为大家全在敞开了吃肉，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苏清云吃了几块鸡肉和大伯母包的白菜猪肉馅饺子就饱了。 “云云，你咋不吃了？”吴桂香问。 “我吃饱了，奶。”苏清云看着她二哥，“二哥可要多吃点，以后想念家里的饭菜的时候还可以回味回味。” 她这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苏爱民给苏从文夹了一筷子肉，“对，从文，多吃点。” 苏从文埋着头苦吃，一滴晶莹的泪掉进了碗里。 “到！”苏从文一个激灵，大声答到。 军人满意地看着他，这小伙子的精气神不错。 他从车上拿下一套衣服，递给了苏从文，“这是你的军装，拿着。” 军装？苏从文激动地瞪大了眼，双手颤抖着接过了军装，表情严肃且郑重。 旁边围观的村民们也沸腾了，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我的个乖乖，这军车也太威风了，这小伙子看着也俊。” “我还是 “苏家这小子还真行，给他们老苏家争气！” 第二十七章 终于开学 苏大林激动地眼睛都红了，忙道：“从文，快去把军装换上。” “好。”苏从文也是恨不得立马穿上这身一副，他拿着衣服扭头跑进屋内。 村民们都伸长了脖子等着，不一会儿，苏从文就出来了，墨绿色的军服穿在他身上，本就俊秀的样貌更显得英挺，他脊背挺直，看着还真有那么几分军人的气概。 “好好好。”苏大林看着穿上军装的孙子，丧失了语言功能，只会说好字了。 “二哥真帅！”苏清云两眼放光，这可是这个时代的兵哥哥啊。 村民们眼睛也亮了，看着苏从文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一件新出土的宝贝。 “从文这孩子这么俊呢，之前咋没发现呢？” “这军装一穿啊，七分的模样都变成十分了。” “诶，从文今年二十了是吧？定亲了没啊？我有个娘家侄女儿挺不错的，模样也好，做事也麻利，跟从文看着挺配呢。” “人从文这一走，都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一次，张罗啥定亲啊？你可省省吧。” “我这不是说说吗？从文总是要娶媳妇儿的，这不得先下手为强？” 大家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张心兰越听下巴抬得越高，心里得意，这可是她儿子！ “看着不错！”接苏从文的军人夸了一句，从车里拿出一个大红，挂在他脖子上绑好，顿时，苏从文的脸激动得比这还红。 苏清云看着神气的二哥，突然有点遗憾，她小声对她爹说：“爹，要是昨天二哥穿的是这身衣服跟我们拍的全家福就好了。” 苏爱民想了想，确实，从文这个样子要是能永远留下来就好了。 “以后还有机会拍的。”能有一张全家福也很知足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上车吧，还得去接其他人。”军人看了看时间，说道。 “是！” “爷奶、爹娘、大伯大伯母、小叔小婶儿，还有从武和云云，我走了，你们在家可要保重好自己。”苏从文依次跟家里人打了招呼，最后看了一眼家里人，然后麻溜地上了车。 看着军车上坐得笔直的苏从文，张心兰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儿啊，你可得好好的！” 苏爱党也红了眼眶，“到了地方早点给我们写信回来报平安。” “我知道。”苏从文鼻子一酸，眼睛干涩，他应了一句后就别过了脸。 军车开始起步，载着这名满怀对未来憧憬的新兵，奔赴了远方。 直到再也看不见车的影子，苏家人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吴桂香看了一眼还在伤心的张心兰，对李秀莲说道：“老大媳妇，今晚就你做饭吧。” 从文走了，让老二媳妇休息休息，缓一缓吧。 “行。”李秀莲爽快道，她也是母亲，知道张心兰此刻的心情。 大哥、二哥现在都离开了家，苏家 苏清云极力拒绝了她爹想要送她去学校的想法，笑话，她是上高中，又不是上幼儿园。 拒绝了她爹，但她拒绝不了她奶，她奶一大早就爬了起来，特地给她手擀了碗面条，长长的一根，苏清云都佩服她奶的手艺。 碗里还卧了两个鸡蛋，吴桂香指着香喷喷的碗，郑重道：“一根面条，两个鸡蛋，祝我们宝儿一直考一百分！” “谢谢奶！”苏清云很给面子地把一大碗吃得干干净净。 然后，她背上书包，在全家人的注视下踏上了去学校的路。 从家到镇中学可是给她一顿好走，苏清云琢磨着，能不能让他爸搞一辆自行车回来？天天这么走个来回她真不行。 镇中学每个年级都只有三个班，一个班大概三四十个人，此刻，高二一班的班主任秦老师看着新学期的学生名册陷入了沉思。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早已退学的苏清云又出现在了名册上面？不会是学校印错了吧？ 她带着疑惑找到学校主任，“主任，我们班的学生名单是不是印错了？有个学生已经退学了，怎么还在名册上？” “我看看。” “喏，就是这个叫苏清云的，这个学生上学期才开学没有多久她就办了退学了。”秦老师指着上面苏清云的名字说道。 “哦，你说的是她啊。”主任恍然，“没印错，这个学生又回来上学了。” “什么？”秦老师错愕道，“怎么还能这样？学校能同意？” 苏清云这个学生以前就很让秦老师头疼，这个女孩儿虽然是农村的，但是家里很宠她，性格骄纵，学习成绩也不行。 现在得知，苏清云上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心里更是不喜。 主任看她一眼，“学生向学，学校怎么不同意？再说了，我告诉你，这个学生是校长亲自交待的，要重点关注。” 校长？重点关注？秦老师瞪大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学生刚开始来想要复学的时候，校长的意见是让她重新上高一，但她还是要读高二，你猜，她是怎么说服校长的？” “怎么？” “她找校长要了一份之前高二的试卷，语数两科，不到四十分钟除了语文作文没写，做完了。” 秦老师轻嗤一声，“四十分钟？她能拿几分？” 主任定定地看着她，吐出两个字，“满分。” “不可能！”秦主任一听，断然反驳，“这个学生的成绩我了解，她退学这么久了怎么可能高二的试卷拿满分？主任，您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主任摇摇头道，“这些都是校长一字一句和我说的。” 怎么可能呢？秦老师呆呆地张着嘴，不知该如何言语，校长不会无中生有地胡编乱造，但让她相信苏清云拿满分更是不可思议！ 主任心平气和道：“秦老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个学生或许之前就是有天赋的，只是没有挖掘出来，古往今来，大器晚成的例子也不少，你可以多观察观察，毕竟，学习这种事情是骗不了人的。” 秦老师抿抿唇，“我明白了，主任。” 她拿着名册回去了，她倒要看看这个苏清云改变了多少！ 苏清云凭着记忆找到了高二一班的教室，班上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班长正在收暑假的作业。 苏清云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嘈杂的教室瞬间静了下来。 进来的女孩儿穿着白底碎的衬衣，黑色的绸裤，两条水亮的辫子，显得整个人清新又靓丽，眉眼弯弯的样子显然心情极好。 班上的同学面面相觑，这不是苏清云吗？她怎么会来？而且她怎么比以前更漂亮了？ 好几个男生瞥了她一眼后又很快移开了，眼睛却亮得惊人，这些大概都是以前喜欢原主的人。 原主性格虽然不好，但长得漂亮啊，还是有不少追求者的，也不知道后来怎么就看上林见风那个渣男了。 同村又同班的夏秋看见苏清云就跟见了鬼一样的惊悚，她竟然真的又回学校了！ 想到苏清云最近在村里出的风头，夏秋抿了抿唇，从林见风骚扰苏清云的事情在村里传开之后，她的家里人也再也不允许她跟林见风接触。 本来还很伤心的她却发现林见风不过是找过她几次之后就放弃了，而且没多久又勾搭了隔壁村的一个女孩儿。 夏秋这才发现林见风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自私、伪善、装模作样，苏清云也不过是被他伤害过的一个人，而且她还差点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这样想着，她伤心之余却又有点庆幸。 看着进门东张西望的苏清云，夏秋对苏清云的观感有点复杂。 苏清云是在找自己的位置，她原来的位置早就换人了，现在只有教室的最后一排有位置了，她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本想坐个靠窗的位置，却发现那个位置桌屉里已经有了个书包，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到旁边。 看见她坐的那个位置，班上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那个位置…… “苏清云，你怎么又回来了？”前排一个同学，忍不住好奇回头问道。 苏清云笑了笑，说得轻描淡写，“我想了想，自己还是喜欢上学的，就回来了。” 同学的表情顿时有点一言难尽，就她那个成绩，还喜欢上学？ 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说她这么久没上学干什么去了？她怎么还越变越好看了？” “问问夏秋呗，她们都是一个村的。” 夏秋听了这话，脑袋里闪现苏清云这段时间做的事，收拾林见风、抓拐子、被表彰、修拖拉机…… “她这段时间过得挺精彩的。”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要不是她从小就跟苏清云不对付，夏秋都要佩服她了。 “什么意思？你详细说说。”大家顿时来了兴趣。 夏秋干笑了两声，“你们还是去问她本人吧。” 见什么都没闻出来，几个女生继续咬耳朵。 “苏清云怎么一回来就坐在季越旁边？她不会还对人家贼心不死吧？” 耳朵很尖听得清清楚楚的苏清云：“？” 什么玩意儿贼心不死？！ 第二十八章 季越其人 季越又是谁来着？苏清云在脑子里扒拉了一下这个名字，几秒钟之后，她瞳孔地震，如遭雷劈！ 季越其人，样貌好、成绩好、除了性格有点孤僻古怪之外挑不出半点毛病，简直就是镇中学的骄傲，校长甚至说过，现在要是能够考大学，就算是京大、华清也会是季越的囊中之物。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原主上学的那段时间，她骚扰过季越啊！ 回忆起原主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和油腻的话，苏清云简直想自戳双目，造孽啊！怎么走到哪儿都有原主的桃债？ 苏清云默默回忆了一下季越的长相，顿时一言难尽，原主是如何在见过季越这种绝色之后看上林见风的？这审美简直是断崖式的下跌！ “你怎么坐在这儿？”冷冷淡淡的男声响起，清亮好听，像是夏日里吹来的一阵带着凉意的风。 苏清云抬起头，记忆里那张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少年身姿挺拔，白衣黑裤，眉目清俊，黑眸清亮，此刻正冷冷地盯着她，眉眼间有着丝丝不耐。 “抱歉，我搞错了。”苏清云忙拿起书包站起身来，扫视了一眼教室后又顿住了，全班唯一的一个位置就在这儿，她还能往哪坐？ “要不……”苏清云试探道，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我先坐一会儿，后面让老师再换一下。” 季越直直地看了她两秒，不发一言坐下了，他偏头看着窗外，明显是不愿与她有任何交流。 一直注意着这里的同学们又小声讨论起来了。 “季越竟然没赶她走？真是奇了怪了。” “要我说，苏清云胆子更大吧，竟然敢挨着季越坐，上次他跟隔壁职校的打架下手也太狠了，也就是他成绩好，学校才没开除他。” “那明明就是对方惹事好不好？骚扰我们学校的女生，季越那是仗义出手。” 班主任秦老师走进教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吵吵闹闹的样子，她皱着眉，将书本往讲桌上一拍，厉声道：“吵什么？暑假过得太开心了是吧？” “这个学期开学就有考试，要是有人考差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别以为你们不上大学就没事儿了，高中毕业分配工作的时候你们就知道成绩好坏的重要性了！是分配到单位里去上班，还是自己漫无目的地找工作，你们自己选！” 听了她的话，苏清云默默思考，这个年代的高中毕业生可是很吃香的，毕业后上面大多都会分配工作。 她三哥苏从武也是高中毕业，但是因为当初学校分配的工作是去偏远的西北建设农村，就是类似于来他们洛水村的知识青年。 但是由于她二伯母哭天抢地的反对，三哥最终放弃了那个工作机会，准备等到工厂招考的时候自己去县里考工人。 秦主任苦口婆心地说完这些话后，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了，她满意地扫视了一圈，看见最后一排的苏清云时又皱了皱眉。 “想必大家也看见了，以前我们班的苏清云同学之前因为身体原因退学了一段时间，现在又重新回来上学了，大家掌声欢迎一下。” 教室里立刻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由此可见原主的人缘有多差，苏清云也无所谓，她来学校是为了学习的，别人的态度怎么样，她并不是很在意。 “好了，现在准备上课。”秦老师翻开书。 现在教育资源比较匮乏，他们班是理科班，秦老师一个人就身兼数学、物理两科的教学任务，另外还有两个老师，一个负责语文、英语，一个负责生物、化学。 苏清云看看左右，大家都自觉地翻开了书，学校的课本都是上学期末就按照班上的人数订的，而她因为是后面加进来的，所以现在还没有拿到书。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季越，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我能跟你一起看课本吗？” 季越淡淡地瞥她一眼，“你那个成绩还需要学习吗？”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苏清云噎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我现在愿意学还不晚吧？”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抱歉，给你带来困扰了。” “呵。”她听见季越轻笑了一声，笑声里的嘲讽显而易见。 正巧，秦老师看了他俩一眼，说道：“季越，苏清云的课本还没到，你跟她共看一本。” “啧。”季越不耐地啧了一声，到底还是将课本往苏清云的方向移了一段距离。 “谢谢。”苏清云小声道了句谢，季越没应她。 秦老师开始讲起课来，苏清云跟着听了一会儿就有点走神了，没办法，现在的课本教的一些内容对于她来说还是太浅显了。 身边的季越转着笔，修长的指尖几乎晃了苏清云的眼睛，漫不经心的神色显然也没有在认真听讲。 秦老师皱着眉看着两个同时走神的人，心里怒气涌了上来，季越就算了，他的水平她很清楚，苏清云才回到学校 “苏清云，站起来！”她皱着眉喝了一声。 苏清云正看着窗台上的蚂蚁出神，听见这一声反应了两秒，才慢吞吞地站起来，身边的季越勾了勾嘴角，显然是在幸灾乐祸。 “你来说说课本上面的 苏清云低下头，瞥了一眼课本，是一道简单的解不等式的选择题，“答案选a。” “我没让你说答案，过程！我要的是过程！”秦老师气不打一出来，她以为看一眼季越书上的答案就可以蒙混过关了？不可能！ 季越看了看自己空白的课本，挑了挑眉，这算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苏清云顿了一下，说道：“我能上去写吗？” 不少人都瞪大了眼，苏清云真的会做吗？夏秋抿了抿嘴，她莫名觉得苏清云能做出来。 秦老师愣了一下，“可以，你上来。” 苏清云往讲台上走去，她拿起一支粉笔，没有丝毫思索，就开始写起来。 秦老师认真看着她的书写，苏清云的字迹娟秀，秦老师心里点了点头，这个字看来还是回去认真练了的，她心里的怒气稍微少了点儿。 “原不等式即（x-a）（x-a2）＞0；当a＜0，或a＞1时，不等式的解集为……” 不少同学跟着苏清云的思路走了下去，她写得很快，很快就得出来最终的答案，秦主任瞪大眼睛，她还真做出来了？ 看着没有丝毫错处的答案，秦主任也不好说什么，“下去吧，上课认真点儿。” “好的，老师。” 苏清云刚坐回了位置，就听见身边人说了句，“原来不是瞎猫啊。” 瞎猫？苏清云反应了几秒才明白季越在嘲讽她之前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她咬了咬牙，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想怼回去的冲动。 别气，别气！是你先对不起人家的，苏清云默念了好几遍这句话给自己洗脑，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季越却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个苏清云，不过几个月没见，怎么变了这么多？看着倒是聪明了一点儿。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想到以往苏清云对自己的纠缠，季越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她现在这副样子不会是装的吧？ 两人因为看同一本书，离得有些近，季越几乎能闻到苏清云身上的气息，淡淡的香气，却并不让他感到烦闷，她擦了香膏吗？ 风吹过，吹起了苏清云鬓角的一缕发丝，不小心拂过了季越的耳畔，他下意识地往另一边撤了点儿。 察觉到他的避让和抗拒，苏清云也往另一边移了点儿，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安全距离，摆在中间的书全靠两人瞪大眼睛努力辨认。 瞪了一会儿苏清云眼酸了，又开始走神，现在的课本上的知识还是太浅显了，她得想想去哪里能买到或者借到一些学术类的书籍，了解一下现在的科学技术进程。 她想了想，还是得去县里一趟，县里的图书馆说不定会有收获。 很快，到了中午放学时间，大多数同学都是在学校里吃饭的，这些基本都是农村过来上学的同学，镇上的学生有的是自己带饭。 来上学之前苏爱民就给她拿足了钱，让她不要委屈自己，在学校想吃什么吃什么。 镇中学的饭菜总的来说还算差强人意，苏清云捏着票去食堂打了一份饭菜，一个西红柿炒鸡蛋，鸡蛋少西红柿多，一份青椒肉丝，青椒里面找肉丝。 她端着餐盘在食堂里找位置，看了一圈，只有零星的几个位置，其他人她都不认识，季越对面也有空位，他甚至是一个人坐了个桌子，其他人就算挤也不敢坐到他旁边去，苏清云也不想去蹙霉头，那就只有…… “你坐到我这儿干嘛？”夏秋刚塞进去一口饭，还没来得及咽下去，鼓着腮帮子对苏清云道。 “我这不是跟你最熟吗？”苏清云笑意盈盈道。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夏秋只能瞪着眼睛看苏清云在她对面坐得稳稳当当。 第二十九章 暗自盘算 两人对面坐着，谁也没说话，在这嘈杂的食堂里两人间的气氛安静得诡异，看着苏清云悠闲进食的样子，夏秋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想干嘛？”她才不相信她只是单纯坐这儿吃饭。 “什么？”苏清云莫名其妙。 夏秋秀气的眉头蹙起，眼睛瞪得圆圆的，“我知道之前因为林见风的事儿，我们不对付，但你也不用记仇到现在吧？我也是被他骗了的受害者啊，大不了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林见风？”苏清云都快忘了这个名字了，“吃着饭呢，你提他干什么？晦气。” 听见这个名字她都倒胃口。 夏秋见她一脸厌恶的样子嘴张了张，呐呐无言，之前她还觉得苏清云能为了林见风跳河，心里再怎么还是会有点放不下他，但现在看来，苏清云对林见风的态度弃如敝屣一般。 不过，这都是林见风该的，夏秋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喜欢过这么一个男人，心里就直犯恶心。 她也点了点头，嘀咕道：“确实晦气。” 苏清云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夏秋的性格就是这样，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特别敢爱敢恨的一个女孩子，在这个年代来说，很特别，也很可爱。 有了共同的讨厌目标，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又缓和了一点儿。 苏清云吃了一会儿就放下了筷子，食堂的分量真是扎实，她为了不浪费粮食，一大盘子饭都吃完了。 “你这个怎么不吃？”夏秋瞥了一眼，见她的盘子里还有几片肉。 “我不吃肥肉。”苏清云实在对肥肉接受无能。 夏秋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这年头还有人不爱吃肉的？苏清云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她只打了两个素菜，虽然夏家条件也不错，但夏秋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自然也不会太过分宠爱她，一个星期能吃上两次肉菜就差不多了。 “你要吃吗？”苏清云犹豫着问道，然后又否定了，“算了，我吃过的。”总归不大好。 “这有啥？”夏秋翻了个白眼，这是菜，又不是她吃剩下的。 她丝毫不客气地直接拿过她的餐盘，夹走盘子里的那几片肉，送入口中，丰富的油脂溢出满口的肉香，夏秋满足地眯了眯眼。 苏清云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也笑了，她算是懂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看吃播，看着吃饭香的人自己胃口都会变好。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或许来得就是这么快，这么怪，夏秋吃了她几片肉后，就别别扭扭道：“苏清云，其实……你人也还不错，我们握手言和怎么样？” 苏清云眨眨眼，“我们之间难道有什么矛盾吗？” 夏秋愣了一下，严格来说除了林见风她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矛盾，不过是一些不懂事的置气罢了，想通这一点后，她也笑了。 “放学一起回去吗？”有个人作伴儿路兴许没那么难走。 夏秋欢快地点了点头。 放学后，两个女生一起结伴回了家，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家了，夏秋对她摆摆手，“明天见。” “明天见。” 苏爱民见女儿回来，连忙问道：“ 苏清云有点无奈，“爹，我是这个学期 “我这不是怕你不适应嘛。”苏爱民想着云云退了学又重新回去上学，总会有人议论她，心里有点担心。 “对了，我刚才怎么看你跟夏家那闺女一起回来的？”那闺女不是一向跟云云不对付吗？什么时候关系变好了？ “对啊，我们一个班的嘛。”苏清云推开问东问西的操心老父亲，“爹，我还有作业呢。” “好好好。”苏爱民一听就住嘴了。 “那你快做，做完等会儿吃饭，今晚上家里吃饺子，还是你喜欢的猪肉白菜馅儿，你奶特地包的。” 秦英凑过来，问她：“云云，有没有啥不会的题？娘帮你看看。”她也是正经的高中生毕业，辅导苏清云问题还是不大，既然闺女想要好好学习，她自然也得帮帮忙。 “不用，娘，我自己能做。”苏清云仰着一张小脸乖巧的笑。 “那就好。” “上次那镇中学的校长还说云云很优秀，聪明着呢。”苏爱民掺和了一句。 秦英斜他一眼，不无骄傲道：“我生的女儿，自然随我。” 合着就是她一个人的功劳了？苏爱民小心地冲苏清云挤了挤眼睛，却丝毫不敢反驳她的话。 晚上吃完饭，苏清云对她爹招招手，两父女缩到一边去小声嘀咕。 苏清云问她爹：“爹，你说买一辆自行车要多少钱呐？” 苏爱民想了想，“各个牌子的自行车价格不大一样，但都差不多在一百五左右吧。但钱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难弄的是工业券，没有工业券有钱也白搭。” 苏爱民虽然卖的都是一些山货和家禽，但对各类商品的价格都摸得透透的了，他一直寻思着，有没有机会搞次大的。 他瞅着自家闺女，“你问这干啥？”云云不会想要辆自行车吧？这可有点儿麻烦。 “没啥。”苏清云思考了很久还是不想麻烦她爹，贵就算了，还难弄。 她想了想自己的积蓄，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来块，这还是这么年她一点点攒下来的，一百多对她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弄到不要工业券还便宜的自行车呢？苏清云开始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我哪会骑自行车啊？”夏秋只觉得她问了个愚蠢的问题，“我们全村都只有两三家有自行车呢，还有一辆是大队的。” “除了这些和镇上，我就只在我姑姑家见过自行车，不过那辆自行车是我姑夫从别人那里买的旧车，浑身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就那破车，都要了六七十块呢。” 夏秋还在叽叽喳喳地讲着，苏清云却眼睛一亮，对啊，二手车她怎么没有想到，便宜，可能还不要工业券，或者还有一种更划算的方案，这年头的废品站宝贝不少，后世不少宝贝都是从废品站捡漏来的。 苏清云心里盘算着，她可以去收废品的地方看看，有没有破车、烂车之类的，只要有个框架在，找找零件修好不了什么钱。 她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儿，以至于上课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拿出了本子，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跟她共看课本的季越起初并没在意，但见着苏清云本子上画出雏形的东西，皱了皱眉，这是……自行车？ 本子上的不是他以为的随手涂鸦，而是一副完整的自行车结构图，车头、车身、每一根轴体、每一个零件都画得清清楚楚，季越看苏清云那认真的模样，简直恨不得把自行车轮胎的纹都画出来。 苏清云还会画画？季越有点疑惑，以往在他心里，苏清云跟其他对他示好的女生一样，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可能就是苏清云比其他女生脸皮更厚、更难缠，让他更讨厌，她退学以后，他还松了好大一口气。 但这次开学苏清云回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气质沉静了下来，也没那么烦人聒噪了，也……稍微聪明了那么一点点。 这些变化未免太奇怪了一点儿。 季越转着笔，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想了。 中午，夏秋不停地催促苏清云，“快点，食堂没位置了。” “马上，马上！”苏清云画完最后一笔后放下笔，满意地看着自己修改完善后的自行车结构图，这就对了。 “走走走！”夏秋拉着她往食堂飞奔。 等到两人排队打完饭，食堂里的位置已经坐满了，苏清云看了看唯一一个有空位的地方，抿了抿嘴，抬脚便要走过去。 “诶！你干嘛？”夏秋一只手拉住她，“你不会是想坐到季越那里去吧？” “我们有选择吗？” “我不去，我宁愿站着吃。”夏秋断然拒绝，季越那冷冷的眼神看她一眼她就觉得跟站在数九寒天的雪地里一样，冻得要死。 “没事儿，你看我跟他还是同桌呢，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吧？”苏清云拉着夏秋走过去。 相处了一天半，苏清云也看出来了一点，季越这个人，虽然人看着冷了一点，但只要你不打扰到他，你做什么他都不会理你。 苏清云拉着夏秋到了季越面前，笑着道：“季越同学，我们可以坐这里吗？” 季越看了苏清云一眼，没说话。 苏清云就当他默认了，她自顾自地坐下了，见她坐下，夏秋也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快吃啊。”见夏秋愣着，苏清云催促她，自己已经若无其事地吃起来了，平心而论，学校食堂的味道还可以。 见季越真的没有要搭理她们的意思，夏秋心里松了口气，也大口吃起饭来，她想赶紧走。 “秋秋，放学你急着回去吗？我们可以去逛逛。”苏清云想去废品站看看。 “好好好。”夏秋往嘴里狂塞东西，随口答应道。 第三十章 废品回收 “这就是你说的逛逛？”夏秋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废品回收站。 “对啊。”苏清云语气欢快。 “这儿？”夏秋加重了语气，“这里逛什么？” “这里宝贝可多了。”苏清云拉着她进去，“你进去就知道了。”现在的废品回收站可不像后世，只是收收纸板、瓶子之类的，这里可啥都有，老旧电器、家具、书本…… 各种东西，只要你用心淘，还是有不少好货的。 一进到废品站里面，四四方方的一个大坝子，堆满了各种东西，应该是才收回来，还没来得及分类收拣的，后面的仓库也堆得满满当当的。 苏清云的眼神铮亮，跟见了小鱼干的猫一样，恨不得立马扑上去。 “你们……是干啥的？”废品站里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看着两个年轻女孩儿疑惑道。 “叔，我们想买点东西。”苏清云绽开笑容，嘴甜道。 “买东西？”男人眼骨碌转了转，“你们搞错了吧？我这里是废品回收的地方，不是百货大楼。” “没搞错，叔，我们是镇中学的学生。”见男人面色和缓下来，苏清云继续道，“我们学校的手工课，需要自己手工做点东西出来，所以我们来您这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 夏秋一脸问号，什么玩意儿？做什么手工？ “您放心，我们会给钱的。”苏清云见男人迟疑，连忙道。 她懂男人的潜台词，现在的废品站经常能收到好东西，所以不乏上门淘宝的人，一般 给钱啊？男人看了看那一地的东西，“行啊，你们自己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就拿，拿完了我再来算价钱。” 反正这些东西都被选过了，没什么好东西了。 “好，谢谢叔！” 见男人又回了屋，夏秋连忙问道：“做什么手工啊？我咋不知道？”她上课没听漏啊。 “我不这样说，人家能让我们选？”苏清云摆摆手道，“快选选，说不定有不少好东西呢。” “这有什么好东西？”夏秋撇撇嘴，“一堆破铜烂铁。” “破铜烂铁也有大用处。”苏清云眨眨眼，然后开心地挑拣起来这个瞧瞧，那个看看，雀跃得像只鸟儿。 夏秋也只能跟着随意看看。 苏清云仔细寻找着，东西实在太多了，她简直能看眼，但都不是她需要的东西，她也不灰心，拿了个铁钩子继续翻捡着。 突然，她视线移到一角，眼睛一亮她快步过去，勾起书本下面盖着的东西。 她连忙把那东西拿起来，一看之下，大喜，是一个自行车架子！ 虽然从外观看，几乎完全看不出是辆自行车，没有链条、没有轴承、连个车轱辘都没有，就一个铁架子，但苏清云还是大喜过望，有了车架子，其他的还会远吗？ 她立马又继续翻看起来，还在找着，就听见了夏秋惊喜的声音，“清云，我找到了好多书！” “什么书？”苏清云立马转过头问道。 “你过来看！” 苏清云几步走过去，夏秋面前正摆着一大堆书，有的缺了封面、有的有了脏污、还有一些有火烧过的痕迹，但从那些书皮和书页里的批注能看出来，它们的前主人一定很爱惜这些书，想来也是发生了变故，才会让它们流落至此。 苏清云一一翻看着，有一些是课本，还有一些文学名着，她惊喜地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原文版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她小心地拿起书，不嫌脏地拂去上面的灰尘，爱惜地摸了摸卷边的书角。 “你挑一挑自己喜欢的书，咱们都带走！”苏清云豪气地一挥手。 “好！”夏秋看着那几本文学作品十分眼馋，立马点头道。 苏清云又继续去寻她的自行车配件了，很快，她就在这一堆东西中找出了两个漏气的车胎、断了的链条、以及只有一只的脚踏，她将这些东西都摆在了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直起酸软的腰，揉了揉。 她心满意足地点了点自己的东西，现在还差脚蹬、前叉组件、链轮、飞轮等等，虽然差的东西还多，但她已很满足了，一口吃不成胖子的道理她懂。 金字塔不是一天建成的，自行车也不是一天造好的，不急。 “怎么样？找到什么宝贝了？”那个中年男人又从屋子里出来了，对着两人打趣道。 “这些都是宝贝！”苏清云指指自己面前的一堆东西。 “这些……”男人一脸的一言难尽，这都是一堆啥玩意儿？看来这丫头是真不识货，选了半天就选了这些东西。 他又看了看夏秋那边，见她面前摆了一堆书，更是没有兴趣，在这里，书本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白送都没人要。 夏秋看着苏清云选的东西，也傻了，“清云，你这都是些啥啊？” “变废为宝的东西。”苏清云神秘地笑笑。 “啥宝？” 男人又看了看，倒是看出了点名堂，“你这些东西……好像都是自行车上面的？” “叔，好眼力啊。” 男人得意地笑了笑，他在这收这么久的东西，自然有点眼力，他指着那堆东西，笑道：“你不会是想拿这堆破烂装一辆自行车出来吧？你们学校手工课让做自行车？” 他说着这话自己都觉得好笑，却没想到少女在他惊讶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她竟然真想指着这些东西拼凑一辆自行车？ “这不可能！”男人摇着头道，这些东西都是废品，破得不能再破，烂得不能再烂，连个自行车的形状都看不出来，还拼凑出来，简直是异想天开！ 现在的学生，真是敢想啊！ 夏秋也愣了一下，清云来这是想弄自行车？怪不得她早上那么问她呢，可是这…… 她看着那堆东西，也沉默了，不是她不相信苏清云，只是这看着确实不太现实。 “怎么不行？”苏清云反问道，“只要我能找齐所有的零件，我就能凑一辆自行车出来。” 她胸有成竹的样子给男人逗笑了，他想了想，指着后面的仓库道：“看见后面的仓库了吗？你说的自行车零件，这堆东西里面没有，但那里面或许会有，只是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 “我给你个机会，可以进去挑你需要的东西，但凡你这能弄出辆自行车来，我不收你钱，怎么样？” “叔，你说真的？”苏清云一听他的话，不由地大喜。 “当然是真的。”男人挑了挑眉，“你搁这前门街打听打听，我王志华说话向来一个唾沫一个钉。” “说话算话！” “绝不反悔！” “太好了！谢谢叔！”能一分钱不弄一辆自行车苏清云顿时喜得眉开眼笑。 王志华看她这副自信的样子又有点拿不准了，这丫头不会说真的吧？他想了想又道。 “不过……”王志华话风一转，“你真能拼凑出一辆自行车的话，我不收你钱，但是，你要再帮我弄一辆，成不成？” “行！弄不了我给您钱，您也不吃亏。”苏清云立马答应，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没差。 王志华笑了笑，这姑娘爽快又上道，有点意思！ “行吧，那些书就当送你们了。”反正不值钱的东西，就当做个顺水人情。 “谢谢叔！”夏秋也跟着喊了叔，连忙道谢。 苏清云看了看天色，已经有点晚了，“那叔，我们先走了，明天放学再来，这次东西就单独放在这儿。” “成。”男人无所谓道。 苏清云跟夏秋刚走出门外，就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硬硬的，撞得她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季越？”夏秋惊叫道。 苏清云揉着鼻子抬起头，男生清俊如玉的脸出现在眼前，可不就是季越嘛。 季越看着眼泪汪汪的苏清云，皱了皱眉，“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来……”夏秋想了想，举起手里的书，“寻宝。” 季越无语地看了她俩一眼，视线又落在了苏清云怀里的那本书上。 《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这本书，不是他上次放在那没拿走的吗？ 他指了指书道：“你这本书……” “干嘛？“苏清云鼻子还疼着，一脸警惕，将书放在了身后。 季越抿了抿唇，“这是我上次没拿走的。”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苏清云不依了，撞到人不道歉就算了，上来就这么不客气。 “怎么了？”王志华听见动静，出来问道。 “王叔，这书上次我不是让您帮我留着吗？”季越道。 王志华愣了愣，这些书都长得差不多，他哪儿知道哪本是哪本啊？ 他看了看三人的表情，“你们认识？” 季越：“同学。” “那不就得了。”王志华一脸无所谓道，“她看了你再看呗，不就一本书吗？你一个大男生，让让人家女孩子。” “对啊。”苏清云有人说话，立马硬气了起来，“今天是我先拿到的，既然你也要看，那就等我看完了再给你吧。” 季越瞅着那本原文书，不是他不让，而是他真的怀疑，苏清云能看懂这本书吗？ 第三十一章 县里来人 “行。”季越点点头，这点事儿他还不至于跟她争。 “谢谢啦！”苏清云立马眉开眼笑，“明天见哦，季同学。”说完就拉着发愣的夏秋走了。 见两人走远，季越收回眼神，踏进废品回收站，随口问了一句，“王叔，她们也是来选书的吗？” 洛水镇教育资源匮乏，各种书籍也少，季越想看书，便只能时不时来回收站看看，一来二去就跟王志华熟悉了。 “那倒不是，那姑娘啊，来做梦来了。”王志华笑道。 做梦？季越面露疑惑。 “喏，看见那堆东西了吗？”王志华指指自己还没来得及帮苏清云收起的东西，“那个姓苏的丫头说要弄辆自行车出来呢。” 自行车？季越回忆起了苏清云课上画的那张自行车结构图，原来她不是在画着玩儿啊。 “就这些破东西，弄辆自行车出来，你说这怎么可能呢？这不是做梦是什么？” 不可能吗？季越抿抿唇，莫名有种预感，说不定苏清云还真能做到呢？ 苏清云一回到家，秦英看了看黑下来的天，纳闷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她都担心得差点让她爹去镇上找人了。 “我跟夏秋去逛了逛。” “以后别逛晚了，早点回来，走夜路不安全。”秦英嘱咐了几句，她想了想，摸了几块钱塞到苏清云书包里，小声道：“娘多给你点钱，自己收好，有什么想买的就买，别委屈自己。” “娘，我有钱。”苏清云自己的小金库还有二十几，而且现在自行车的问题也解决了，她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秦英：“拿着。”姑娘家身上有点钱傍身是好事。 苏清云见拗不过她娘，只好收下，“谢谢娘。” 秦英摸摸她的头，见桌上摊开的本子，“你这是画的什么？自行车？” “我就随便画画。”苏清云现在还没想告诉家里人自行车的事儿。 “行，那娘就不打扰你了。”秦英也没多想，转身出去把门带上了。 苏清云又在废品站寻了两天东西，眼见着她像模像样的样子，找到的零件也越来越齐全，王志华心里也有点犯嘀咕了，该不会这丫头真能弄辆自行车出来吧？ 他还真的有点儿期待了。 但还没等苏清云把她的自行车捣鼓出来，县上就来人了，是因为那辆能收割玉米的拖拉机来的。 陈景将这事往县里说了之后，县农业局高度重视此事，又上报到了市里，市里递交到了省里，省里听说了之后也非常感兴趣，让县农业局派两个人去详细问问此事。 洛水县农业局的主任带着人到了镇中学，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校长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人，疑惑道：“你们是？” “你好，我们是县农业局的，这次来是想找贵校的苏清云同学。”主任立马开口表明身份。 “苏清云？”校长愣了愣，“您二位稍等一下。” 他立马差人去了高二一班找到了苏清云，苏清云跟着秦老师来到了校长办公室。 “来来来，这位就是苏清云同学。”校长满脸笑容，刚才的时间，校长已经听两人说明了来意。 他没想到，苏清云不仅脑子活，动手能力也这么强，县上都特地来人了，由此可见对她的重视程度。 主任看着面前秀丽的少女，明明知道情况还是不免惊了一下，竟然就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儿研制出了能收割玉米的拖拉机，真是后生可畏啊！ 只有秦老师疑惑地看着几人，这是怎么回事？ “你好，苏同学，我们是县农业局的，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的来意。”主任笑容和善。 苏清云点点头，县里会来人详细询问这事早在她意料之中。 “有关收割拖拉机的资料和图纸我都已经整理好了，随时可以交给你们。” 主任眼睛一亮，没想到所有资料她都已经整理好了，心里对苏清云更是满意。 什么收割拖拉机？秦老师满脸的疑惑，却也没有人为她解答。 “苏同学，除了这事，我们还有一件事。”主任顿了顿说道，“省里也知道了这件事，省农业厅那边也非常感兴趣，所以除了需要资料，恐怕也需要你亲自去一趟省里，跟大家交流交流。” 去省里？苏清云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不过是一个简易版的收割机，没必要这么重视吧？ 其实，苏清云和那些知识青年研制的收割拖拉机虽然重要，但还没有到省农业厅亲自请人的地步，他们真正感兴趣的是苏清云这个人。 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在农村这么艰苦的条件下，竟然都能够做出这种利民利农的东西，如果再多给她一些机会和资源，她又能做到哪一步呢？他们非常好奇，所以想请苏清云去一趟省里。 毕竟，现在的华国，最缺的就是人才，特别是年轻的人才。 苏清云想了想，“这事儿我得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当然。”主任笑道，“你一个女孩儿，去那么远，家里人肯定担心，你放心，你父母也可以陪同一起去，我们这边会安排好。” 父母一起去？苏清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她点点头，“好的，我回去就跟父母说。” “那就好。”主任递给她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一个电话号码，“确定好了之后给我们农业局打电话。” “谢谢。” 县农业局两人很快离开了，苏清云也回教室继续上课了，秦老师终于有机会问校长了。 “校长，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她听得一头雾水。 “秦老师啊，我们学校这次可是捡到宝了。”让苏清云复学，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校长心里感慨道。 “什么？” “你知道刚才县农业局的两位干部是为什么来的吗？”校长喝了口水，老神在在地问道。 “那什么拖拉机？”刚才提到的秦老师还没忘。 “对，就是那个拖拉机。”校长点点头，“这是苏清云和他们村的知识青年一起研制出来的，用于他们村的玉米收割，减少了人工不说，还效率奇高，县上乃至省上都很重视这事，这不，让人来请她去省里吗？” 秦老师听得目瞪口呆，校长嘴里说的那个人是苏清云？她几乎以为自己印象中的苏清云和这说的是两个人。 “可是，校长，你也知道以前的苏清云……” “秦老师，你也说了，是以前的苏清云，咱们做教育工作的，要懂得有教无类，更要懂得用新眼光看待学生，不能带有以往的偏见。” 秦老师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了。” 其实仔细想来，苏清云自从回到学校后，不论是上课提问还是课后作业，都完成得非常漂亮，或许，苏清云现在真的不一样了。 那边，苏清云放学回到家，就跟家里人说了这事儿。 “去省里？”全家人异口同声道。 吴桂香心怦怦跳，“宝儿，你说是省里啥农业厅请你去？”她着重强调了请这个字。 苏清云点点头，轻描淡写道：“应该就是问问那拖拉机的事儿。” 吴桂香满脑子都是她孙女被请去省里的事儿，乖乖，都去省里了，这得是多大的荣幸啊？ 苏爱国和李秀莲感慨地笑笑，云云这丫头的动作可是一次比一次惊人，现在省里都来人了。 “我也能跟着去？”苏爱民兴奋道，他还没有去过省里呢，最远也就去过市里，省里比起市里，肯定要大好多好多。 张心兰也急忙问道：“去省里还包车票、住宿、伙食？” 苏清云有点无奈，她这个二伯母的关注重点怎么总跟别人不一样？ “你们说我要去吗？”苏清云问道。 “去，怎么不去？”她爷苏大林一锤定音，这可是大好事儿，即使他们苏家的光荣又是为了大家做贡献，怎么能不去？ “让你爹陪你去。”吴桂香发话了，“你这一个小姑娘去那么远，让你爹陪着你，我们也放心。” 苏清云点点头，“那好，那我明天去镇上就给那边打电话，看他们安排。” 苏清云一给县农业局打了电话，那边动作很快，给她和她爹买好了火车票，坐火车去省里，到了地方就会有人来接。 秦有福给苏清云开了去省城的介绍信，心里直乐呵，这苏丫头去省里可不止是代表她一个人，也是代表他们洛水村呢，这下，他们村都在省里挂上名了，这得是多大的殊荣啊！ 出发的前一晚，秦英在给父女俩收拾东西，苏清云悄悄对苏爱民道：“爹，这次去省城，你就只是陪我去吗？” 苏爱民愣了愣，“那不然呢？”自从确定要去省里，他娘就差扯着耳朵叮嘱他要把云云看好了。 苏清云压低了声音，“爹，你难道就只满足卖点山货？” 苏爱民不愧是苏家 对啊！他们这次去的可是省城！ 省城不仅大，好东西也多啊，随便挑几样都是这洛水县没见过的，要是能够把省里的东西卖到这里来…… 苏爱民越想眼睛越亮，心里一片火热，他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见她爹陷入沉思，苏清云也就不多说了，聪明人之间说话，都是点到即止。 第三十二章 省城之行 翌日一早，父女俩就出发了，他们要先坐车到县上，才能坐火车去省城。 因为只去几天的时间，秦英没有给他俩收拾多少东西，父女俩只一人提了一个包轻装上阵，苏清云注意到，从上去县城的汽车开始，她爹就紧紧攥住了手里的包，用力得手都蹦出青筋。 见她爹这么紧张，苏清云怀疑，她爹这次去省城不会是把全部身家都带上了吧？ “云云，你要不睡一会儿？等会到了爹再叫你。”苏爱民看着女儿眼下的青黑有点心疼。 为了这次去省城，苏清云熬了两天夜写了一篇详细的报告出来，不仅详述了收割拖拉机的原理和作用，更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进一步的改良方案和其他领域的延伸，既然是去交流，她总得拿出点真东西来，不至于白跑一趟。 “没事儿，等上了火车再睡吧。”苏清云摇摇头道，这汽车上摇摇晃晃的根本没法睡，农业局给她们买的火车票是卧铺票，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那也行。” 很快，车摇晃到了县里，父女俩看了看火车的发车时间还早，便找了个小店准备吃点东西。 两人点了一笼包子，两碗稀饭，白白软软的包子还冒着热气，苏清云拿起一个肚皮圆鼓鼓的包子，一口咬下去，柔而软的外皮破开，鲜美的肉汁立刻钻入她的嘴里，唇齿间满是肉香，她满足地喟叹了一声，真香啊！ 苏爱民吃饭快，三两下喝完一碗稀饭，两三口干掉一个拳头大小的包子，也是吃得满嘴流油。 “云云，吃完了？吃完了就走吧。”苏爱民从包里拿钱付账。 苏清云瞥了一眼，好家伙，这一张张的大团结，她爹真把全部身家都带上了，看来，她爹是真想大干一场啊！ 这样想着，她也有点激动和兴奋。 “走吧。”苏爱民带着苏清云到了火车站。 县火车站并不大，看着老旧又破小，但人非常多，跟当时苏清云见到的百货大楼的盛况有得一拼，提着大包小包的人，挤挤攘攘的。 各种乱七八糟的味儿混合着钻入苏清云的鼻腔，难受得她差点把刚才吃的包子吐出来。 “云云，快，我们在前面那节车厢。”苏爱民一手护着包，一手拉着女儿，他人高马大，但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上火车。 现在的火车都是绿皮火车，硬座都是木头条的，看着就硌人。 等到了他们那节卧铺车厢，人数骤减，空气也好闻得多，苏清云劫后余生般地喘出一口大气。 这挤火车的场面，简直堪比后世的春运，太恐怖了！ 苏爱民捏着火车票找他们的位置，他和苏清云的位置是上下铺，他看了看上下铺之间那个梯子，说道：“云云，你睡下面吧。”他怕苏清云爬上爬下地摔着。 “好。”苏清云点点头。 火车上每个卧铺隔间有四个床位，苏爱民左右看了看，关上了隔间的门，将行李放到一边的架子上之后，他取出里面装钱的小包，想了想，塞到了上铺的枕头里。 他又觉得不大放心，找了件衣服出来，把枕头包了一圈才勉强满意。 苏清云看着她爹的一连串的动作，瞪大眼睛，“爹，不至于这么小心吧？”现在买卧铺票的人少，他们这边，根本没什么人，对面两个床位还空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人。 “小心点总是好的。”上次在县里都能遇见拐子，这火车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不得不防。 这倒也是，苏清云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的床位，白色的被褥看着虽然旧，但好在干净，没有什么奇怪的气味。 现在时间还早，苏爱民也挨着闺女坐在下铺，苏清云拿出自己带来的书看起来，就是那本《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 苏爱民随意地瞥了一眼，瞪大眼，他闺女现在看这种蝌蚪文的书都能看懂了？ “您好，请问里面有人吗？”即将发车的时候，隔间的门被敲响了，苏爱民拉开门。 苏清云抬起眼看了一眼，是一个看着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这个年代少有的西服，戴着金丝边眼镜，提着一个小的皮箱，看着像学者或者教授之类的人。 男人在他们对面的下铺坐下，面带笑容地跟苏爱民父女打招呼，“您二位好，也是去省城吗？” 省城是这趟车的终点站。 “对。”苏爱民看着这种知识分子就很有好感，他也无聊，索性跟男人聊了起来。 “您不是咱们洛水县的人吧？”苏爱民道。 男人笑着好奇道：“不是，不过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您穿的这身衣服，我们这儿全县都找不出来。”苏爱民眼睛毒着呢，男人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不便宜，看起来还是手工定制的，省城都不一定好找。 “原来是因为这，我就是省城人，来这边办点事儿。”男人笑笑，看了一眼苏清云，视线落在她手上的书上。 “苏大哥，这是您女儿？” “对，我闺女，云云，叫人，齐叔叔。”就这三两下功夫，两人已经交换了名字。 苏清云茫然地抬起眼，他们在说什么？她看得太入迷了根本没听。 “齐叔叔。”苏清云乖巧道，叫人总是对的。 齐楚看着懵懂的女孩儿，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面容温和地问道：“你能看懂这本书？” “嗯。”苏清云点点头。 齐楚有点心惊，原文版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这本书现在可是难得一见，更难得的是这个小姑娘竟然看得如痴如醉，真是不简单呐！ 他面上的笑容更和煦了，“还在上学吗？” “在上高二呢。”苏爱民得意道，“成绩可好了，校长都夸呢。” 苏清云顿时有点羞耻，校长不过就说了那一句话，她爹逢人便吹嘘。 “是吗？那可不得了。”齐楚赞道。 聊着聊着，火车驶到了下一站，缓缓停下，透过车窗玻璃，又能看到大批人挤上火车，苏清云简直难以想象现在的火车的载客量。 “18号，应该就是这儿了！”一个有点尖细的女声响起，一只手一把拉开了隔间的门，三人吓了一跳，皱着眉看着进来的女人，不敲门就进来，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女人穿着大红色的衬衣，黑色裤子，绑着两条油亮的辫子，五官端正，脸上扑了粉但是也能看出年纪应该不算轻了。 她见着三人都看了过来，相当自来熟地打招呼，“嘿，这人都满了，看来就差我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床铺，皱皱眉，怎么在上面？ 女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三人，见苏爱民妇女两穿着稍显普通，眼骨碌地转了一下，自动略过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齐楚，扬着笑脸对苏清云道：“小妹儿，姐跟你商量个事儿成不？” “嗯？” “姐的腿脚不大好，不好爬上爬下的，你看能不能跟你换个位置，你年轻，身体利索着呢。” 不跟自己下铺的换，来跟她换？苏清云笑了一下，这是柿子专挑软的捏啊。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爹就冷着脸道：“这可不行啊这位大姐，我闺女还小，骨头软，要是摔着了也不好受，还是算了，你小心点儿，或者你要不再去找列车员给你换个床位也行。” “不是，大哥，这不是我一个女人家一个人出门，我看大家有眼缘，跟大家伙儿一起有个照应嘛。”女人腆着脸道，心里却在咬牙，叫她大姐，也不看看自己的岁数。 “大娘，不好意思啊。”苏清云一出口，女人的脸就又扭曲了一瞬，这小丫头片子叫谁大娘呢？ 苏清云和苏爱民不愧是父女俩，在气人这方面一脉相承，不遑多让，她笑意盈盈道：“您要是真想睡下铺，将下铺的钱补给我，我跟您换也行，毕竟，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嘛。” 这上铺和下铺可不是一样的价格，她嘴一张就想占便宜，哪儿这么容易？ 齐楚抵住喉咙轻咳了一声，忍不住露出笑意，这丫头还真是牙尖嘴利。 女人笑意僵在脸上，好半晌才咬着牙道：“那还是不用了，我就睡上铺吧，上铺也挺好的。” 她沉着脸爬上了上铺，再也没跟几人说过一句话，齐楚感受着上面的低气压，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买单独隔间的票了。 火车继续轰隆隆地向前行驶，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倒退，有宁静的乡村、广阔的原野、青翠的山林、冒着烟的巨大烟囱，辛勤劳作的农民。 夕阳缓缓落下，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在天下留下橘色的余晖，像美丽的绸缎铺满整个天空，是再精巧的染色手艺都无法比拟的，霞光从车窗挥洒进来，印出美丽的剪影。 苏清云放下书，看得有点入神，到了今日，这个时代的广阔面貌才 真切的人、真切的景，这一切都让她那略微浮躁的心静了下来，她好像，对这个时代终于有了归属感。 第三十三章 谁是小偷 夜色暗了下来，吵闹的车厢也渐渐静了下来，晚饭时间到了，广播响了起来，让需要用餐的乘客去到火车中部9号车厢的餐车用餐。 苏爱民父女俩轻装出行，没有带什么干粮，就准备去餐车吃点儿东西。 齐楚想了想，父女俩要是走了的话他就要跟上铺的女人独自待在车厢了，他心里有些不自在，忙开口道：“我正好也有点饿了，不如咱们一起吧？” “行啊。”苏爱民笑道。 三人离开隔间后，上铺安静躺着状似熟睡的女人突然坐了起来。 苏爱民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到了餐车的位置，看了看菜色，今天的晚饭供应的有四菜一汤，有青椒肉丝、番茄炒蛋、醋土豆丝、四喜丸子和一个青菜汤，看着还是不错。 买饭需要先买饭票，才能去打菜，一张饭票要一块钱，价格不低。 除了这些还有铝盒装的盒饭，三分之二的米饭加上几片红肠一小撮土豆丝就是一份饭，价格相对便宜，只要四毛，乘务员正在往小车上装，准备一节节车厢推着去售卖。 价格低廉一些的盒饭是大多数人的选择，苏爱民却看都没看盒饭，直接拉着苏清云去买饭票了，都出来了，肯定得吃点儿好的，这点儿钱他还是不缺的。 “三张饭票吗？”乘务员问。 三人点点头，苏爱民摸了摸包，脸色一变，“糟了！” “怎么了爹？” “钱还在铺位上。”苏爱民一拍脑袋，他这是什么记性！ “云云，你等一下，爹回去拿。” 齐楚忙道：“苏大哥，要不这顿就我请吧？别麻烦了。”他说着摸出钱包，他对这两父女观感很，请吃顿饭他也是乐意的。 “这怎么能行呢？我回去拿，很快就过来，你们先坐着，等我一下。”苏爱民说完就往回走了。 苏清云皱了皱眉，想到隔间里剩下的那个女人，她到底有点不放心，“齐叔叔，我也回去看看，您先用餐吧。” “不急，我跟你一起。”齐楚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 两人也快步走回自己那节车厢了，还未到，苏清云就听见了她爹的声音。 “我再说一遍！你把钱给我拿出来！”苏爱民怒斥了一声，“你别以为自己是个女人，我就不敢动手了。” 苏清云脸色一变，快步上前，“爹，怎么回事？” 隔间里，上铺那个女人下来了，她手里紧紧捏着一个包，鼓鼓囊囊的，警惕地看着三人。 苏爱民此刻脸色很不好看，他指着女人咬牙道：“我刚一回来，就看见她鬼鬼祟祟地往包里塞钱，我再一看，自己放在枕头底下的钱不在了，她包里塞的肯定是我的钱！这是个小偷！” “你胡说什么！少血口喷人了！”女人瞪着苏爱民，立马回击道，“你就是看我是个女人，我拿着这么多钱，自己起了歹念，还敢污蔑我！不要脸！” 她嚷嚷的声音太大，左右两节车厢都能听见，很快，就有人围过来看热闹了。 “这是在干啥？” “这男的说这女的偷钱，这女的不承认，说他冤枉她。” “不是吧，这女的看着穿的这么好，没必要偷钱吧？” “说的也是，倒是这男的，五大三粗的，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听见众人的议论声，女人直了直腰杆，底气更足了，她下巴一扬，“大家来给我评评理啊，这大哥是对面床位的，我上车的时候让他闺女跟我换个床位，他让就算了，刚刚看到我往包里塞钱，非说这钱是我偷的他的，笑话，大家看看我们俩的穿着，我至于偷他的钱吗？” 众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苏爱民，“对啊，这女的穿的比他好多了，怎么可能偷他的钱？” “该不会是他自己起了贼心吧？” 齐楚听得眉心皱紧，就凭刚刚的接触，他不相信苏大哥是这种人。 “都给我闭嘴！”苏清云冷着脸听了半晌，突然怒喝了一声，“这么帮着她说话，你们不会是一伙儿的吧？” 她这一句话说得众人讪讪，不敢再轻易言语。 苏清云看向她爹，“爹，你包里一共有多少钱？” “一共是一千三百五十八元四毛。”苏爱民没有思考，脱口而出，苏清云想得没错，苏爱民这次就是带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上车之前他还数了好几遍，绝对不会错。 “我的个乖乖，一千多呢！” “这么一大笔钱也敢随便带在身上，真是胆子大。” 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钱呢？怪不得会有人起了贼心。 女人却不慌不忙道：“我这包里确实是有一千多块，但那都是我的钱，你刚才看见了肯定知道大概的数目，不过不是一千三百多，我这包里面可足足有一千四呢。” 苏清云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一千四？恐怕只有那几十块是她的。 她定定地看着面露得意的女人，又问了一遍，“你真的确定这里面的钱都是你的？” “当然。”女人不假思索道，她看着苏清云，嘲讽道：“小丫头，年纪轻轻就跟着你爹出来坑蒙拐骗，怎么就不学点好呢？” 齐楚脸色不虞，“你说话不要太难听了，我相信苏大哥他们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要真是你偷的钱，我劝你赶紧还给他们！” 女人错愕地看着他，突然放声大笑，对着围观的人群说道：“哈哈哈哈哈！你们说可不可笑，大家都是在火车上认识的，一个隔间的，他们三个竟然合起伙儿来为难我一个女人，真是没有天理，没有王法了！” “看你穿得人模狗样的，以为会说两句公道话，没想到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女人冲着齐楚淬了一口，眼神轻蔑。 齐楚脸色难看，却不好再多说什么，怕这女人抓着不妨，越说越错。 “说我就算了，你还敢说我闺女！”苏爱民反应过来，大怒，也不顾她只是个女人，上前就要扇她巴掌。 苏清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爹，别冲动，小心中了她的计！” 果然，女人又开始嚷嚷了，“看看呐，这都要动手打人了，不是欺负我是什么？” 苏清云却在这时轻轻笑了一声，女人愣了一下，这丫头这是什么反应？ “你不用这么大声，这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的，既然你执意要说这是你的钱，那好，火车上有乘警，直接让乘警过来就是了。” 一听这话，女人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苏清云没有错过。 女人不过慌了一瞬，很快又镇定下来了，她眉毛一挑，“谁怕谁啊？叫就叫。”她就不信了，他们还真能证明这钱是他们的？ “我去叫。”立马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说道。 苏爱民跟女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怒视，他还从没有见过这么能颠倒黑白的女人，真是邪了门了今天！ 苏清云面上一片淡然，甚至还有闲心又看了两页书，齐楚见她这么镇定，来了兴趣，她到底有什么办法证明钱是她爹的呢？ 很快，两名穿着制服的乘警来了，路上，那名热心群众已经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了，一听涉及到一千多块钱，两人都吓了一跳，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为首的那位乘警看看苏爱民，又看看女人，拧着眉严肃道：“你们俩都说钱是自己的？” “当然！就是我的！”女人抢先道。 “是我的！”苏爱民怒目而视。 乘警看了看女人手里的包，伸出手，“你先把包给我。” 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乘警。 乘警拉开拉链看了一下，好家伙，这么多大团结，还真有一千多块！他心里更重视了几分，这两人之中，一定有一个在说谎！ 他想了想，沉声道：“你们既然都说钱是自己的，那有没有办法证明？” “领导！”苏爱民还没说话，女人就笑了一声，“钱就在我包里，我还需要证明钱是自己的？您这不是搞笑吗？” 苏清云抬起眼，“所以说你没办法证明是吧？” “我就不信你有办法证明？” “我当然有。”苏清云微微一笑。 女人愣了一下，继而嘲讽地看着她，挖苦道：“小姑娘，你不会等会叫它两声，指望这钱能答应你一声吧？” 她刚才可是瞧清楚了的，那些钱上啥标记都没有。 女人的话引来一阵哄笑声。 苏清云依旧笑着，问女人，“你刚才说，我爹看见你把钱放进包里对吧？” “对。”女人点点头。 “我没有看到吧？” “没有。” 苏清云继续问道：“我到现在也没有碰到过那些钱对吧？” “没有！你到底想说什么？”女人不耐烦了。 “谢谢回答。”苏清云莞尔一笑，转过头对她爹道：“爹，你说钱一共是一千三百五十八块四毛对吧？” “没错。”苏爱民也一头雾水，云云到底想说什么？ 苏清云想了想，“那今早出门的时候，你身上就应该带的有一千三百五十九块，我们到县上的车费是三毛，今天早上我们吃的包子和稀饭，一共费了四毛钱，当时你付账的时候，只有两张一毛的，你就给了一张五毛的，老板找了你一毛钱，没错吧？” 她说了一大堆两毛三毛的，把大家都听晕了。 苏爱民听得也有点乱，他晃了晃脑袋，认真回忆了一下，“没错，是给的五毛，找了一毛给我。” 很好，苏清云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看向也没听明白的乘警，说道：“警察叔叔，您现在就可以打开这个包，找到那一毛钱。” 乘警愣了愣，他看了一眼包里，顿了顿，“这里面有四张一毛钱。” 女人顿时乐不可支，“小姑娘，你不会以为自己胡乱说一通我们就被你唬住了吧？编故事的水平倒是不错。” “四张一毛钱，有一张是你的，有两张是付车费找的钱，最后一张，就是包子铺找的钱。”苏清云扫了一眼众人，“最后这一毛钱，我能找出来！”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这钱都长得一样，咋找？ 齐楚的眼睛却慢慢亮了起来，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第三十四章 瞬时记忆 “每张纸币上面都有独一无二的编号，我说的那张一毛纸币上面的编号是罗马数字v、vii、iv，然后是数字3468869，警察叔叔，你现在就可以轻松地找出那一毛钱了。”苏清云一字一句地说完，露出自信的笑容。 乘警呆愣愣地，下意识地从包里拿出了四张一毛钱，很快他就找到了苏清云说的那一张，编号数字没有丝毫错处，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竟然真的有？” “我看看。”立马有人凑了上去。 “竟然真的对上了，3468869，数字一模一样！” “看来这丫头说的是真的！钱真的是她爹的，那这女的也太不要脸了吧？偷了钱还倒打一耙，还好人家姑娘机灵。” 要是女人说的是真的，苏清云根本没有看到里面的钱，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一毛钱上面的编号，这下好了，女人的谎话被戳破，真相大白。 苏爱民比谁都震惊，他看着苏清云，“云云，你咋知道的啊？” “爹，你忘了，那包子铺老板找钱的时候，我接过来递给你的，当时看了一眼。”苏清云说得轻描淡写。 什么玩意儿？听着周围一片奚落指责的声音，女人彻底傻眼了，这丫头是什么怪物？那么久之前吃的包子，不过随意看了一眼钱，就能记到现在？ “我的天，这姑娘记性真好！”人群中有人感叹道。 乘警见事情弄清楚了，立马拿出了包里的钱递给苏爱民，“你看看，钱有没有少？” “这些是我的，这几十块是她自己的。”苏爱民拿回了自己的钱，其他的，他不稀得要。 “行。”乘警点点头，转头严肃地看着女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笑死人了，自己就几十块钱还偷人家这么多钱？撒谎还脸不红心不跳的，真是无耻！” “穿得这么好，却干这种勾当，啧啧啧。” 听着这些讽刺的话，女人脸色煞白，面无人色，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 “带走！”乘警挥了挥手，身后的那一位立马上前押住了女人。 两人带走了女人，大家见没热闹看了，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场闹剧终于散场，苏爱民三人拉上了隔间门，恢复了清净。 “齐兄弟，刚刚谢谢你了。”苏爱民说的是齐楚为他们说话被连累的事情。 “不值得谢。”齐楚笑笑，“我相信你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苏大哥，今天还是多亏了清云。” 要不是她说出纸币上的编号，将女人钉死，他们今天还真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 苏爱民也点点头，欣喜地看着自家闺女，“云云，你这记性也太好了！你看到没，刚才那女的都傻了。” 齐楚眼里也是异彩连连，这丫头可不只是简单的记性好那么简单，人的记忆按照记忆需要的时间可以分类为瞬时记忆、短时记忆和长时记忆，像苏清云那种随意瞥了一眼，一秒钟之内的记忆就是瞬时记忆。 瞬时记忆人脑储存的时间极短，不会对此记忆进行加工转化为长时记忆，几乎转眼就会忘却，但苏清云却能在十数个小时后还能记得清清楚楚，这种记忆力不可谓不可怕，用过目不忘来形容都不为过。 “苏大哥，你可要好好培养清云，我看她以后，肯定成就不小。”齐楚认真道，转瞬想到现在国内的大环境，他又在心底叹了口气，他们国家的人才还是太少了，选拔人才的方式也太单一片面了。 苏爱民愣了一下，笑着说道：“我跟她娘不需要她有啥大成就，只要这一辈子平安快乐就是了。” 齐楚怔了怔，也笑了，“说的也是，为人父母都是这种心态。”他也有个儿子，比起他能成才他也更希望他能一生顺遂，无痛无忧。 苏清云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对了，耽搁这么久，饭还没吃呢！”苏爱民猛地一拍脑袋反应过来，“云云，你等一会儿，爹去给你打饭来。” “不用了，爹，我都不饿了。”闹了这么一场，苏清云都饿过了。 “不能饿着肚子睡觉，再说，我也饿了。” 恰巧，乘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了，苏清云听见叫卖的声音，“爹，我们买份儿盒饭也是一样的。” “成。”苏爱民拉开门，“您好，麻烦给我们三份饭。” “好的，稍等。” 苏爱民递了三份饭的钱给乘务员。 齐楚连忙道：“诶，苏大哥，我自己来，怎么能你给呢？” “不行！”苏爱民故意沉下脸。“你这刚才帮我们说话，又耽搁了吃饭，不过是一份盒饭，这顿肯定得我请。” “对啊，齐叔叔，您就收下我们这份儿心意嘛。”苏清云也笑着帮腔。 “行，那我就厚着脸皮蹭你们一顿饭。”见拗不过这父女俩，齐楚也不矫情，爽快地答应了，“等到了省城，我请你们吃饭。” “那我到时候可不客气了，听说省城好吃的多着呢。”苏爱民打趣道。 “吃什么都行。”齐楚笑容愉悦。 虽然是盒饭，但味道也还是不错的，分量也足，吃完以后，苏清云揉了揉肚子，打了个呵欠，吃饱了就开始犯困了，她看了看窗外，夜色中，时不时闪过的一点灯光。 她拿着带的毛巾去了厕所简单擦了擦脸，回来后道：“爹，我先睡了。” “睡吧。” 见她睡着，苏爱民和齐楚也停止了交谈。 苏清云在梦里梦见了自己未做完的实验，田野里弯腰的玉米，葱郁的青山，无边的绿水…… 睡梦中，她露出了甜笑。 火车载着她甜美的梦，一夜飞驰，在翌日早晨八点多，抵达了省城火车站，广播里播报着到站信息。 “云云，快，起来了，到省城了。”苏爱民收拾好了东西，轻声唤着闺女。 苏清云艰难地睁开眼，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真是太香了。 “走了，下车了。” 乘客们开始往车厢门口走，乘警正在维持着秩序，见到苏爱民父女俩，笑着道：“到站了。” 苏爱民问：“那个女人呢？怎么样了？” “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个女人是个惯犯，流窜在各列火车上，特地穿得比较好，买卧铺票，挑有钱人下手，这样就算是被抓了正形别人也不会相信她是小偷。” “昨晚，也是你们拆穿了她，还得感谢你们，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乘客会遭殃呢。”乘警笑道，“等会儿我们就把她扭送到公安局去，不用担心了。” “那就好。”苏爱民听着也不由咋舌，敢情那女的还不是 三人往出站的方向走，边走边聊。 齐楚：“等中午咱们好好去吃一顿，去去乏。” “这恐怕不行了。”苏爱民笑着拒绝道，“齐兄弟，我跟云云来省城是来办事的，这样，你给我个地址，等办完事儿，我们就来找你。” 他们来是有正事的，可不能耽搁了。 “那也行，你们随时来找我。”齐楚从包里拿出纸币，写了个地址给他们。 “好，一定。”苏爱民满口答应，反正办完事他们也不着急回去。 “那我就先走了。”齐楚说完，就跟父女俩告辞了。 苏清云收回目光，“爹，我们走吧，去出站口看看，农业厅那边说会有人来接我们。” “那赶紧走，别让人家等急了。”苏爱民一听，加快了脚步。 火车站出站口，一个穿着墨蓝色衣服，眉目间精气神十足的年轻人正举着一个大的纸板，上面苏清云三个字又粗又黑，显眼无比，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寻找着疑似对象。 “您好，是省农业厅吗？” 女孩儿清亮悦耳的声音响起，年轻人愣愣地回头，见到面前巧笑倩兮的少女瞪大了眼，“您就是……” “我就是苏清云，这是我父亲。” 他张了张嘴，领导虽然说过他接的人很年轻，但这也年轻得太过分了吧？ “您好，你好。”年轻人回过神，忙打招呼，“我是齐衡，厅里让我来接您。” 见苏爱民提着东西，齐衡忙道，“我来拎吧。” “不用，不用。”苏爱民连忙拒绝，这咋好意思呢？ “那我们走吧，车就在外面。”齐衡指了个方向。 “好。” 苏爱民眼睛一亮，还派的车来接呢，看来是真的很重视他们家云云啊。 坐上车之后，苏爱民心中兴奋，控制自己想四处摸摸的手，这车看起来，比上次坐的县公安局的车还好。 “苏……”齐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苏清云。 “叫我小苏就行了。” “那还是叫小苏同学吧。”齐衡笑道，小苏这种称呼是自上而下叫的，她可是他们农业厅大老远请过来的，可不能这么叫。 “都行。”苏清云无所谓道。 齐衡一边开车一边道：“是这样的，叔，我们现在先去招待所，你们二位休息一下，吃过午饭我们再去厅里。” “好的。”见他们都安排妥当了，苏爱民满意得点点头。 第三十五章 农业会议 省城跟县城的差距确实是天差地别，房屋整齐高耸，鳞次栉比，街道干净，马路宽敞，街边店铺繁多，来往的人都穿得光鲜亮丽，精气神十足，苏爱民看得简直移不开眼。 “省城果然不一样啊！”苏爱民感叹一声。 苏清云倒是神色淡淡，就算是省城在她眼里跟后世的差距还是太大了，她几乎只能找到一些后世的影子。 “到了。”车停住，招待所到了。 齐衡带两人进到房间，父女俩是开的两个房间，不算大，但干净整洁，也还不错。 简单休息了一会儿，齐衡带着两人到了招待所的食堂去吃饭，三个人要了三菜一汤，吃得肚圆儿。 吃完饭后，苏爱民本想给钱，但被齐衡拦住了，笑着道这些都是厅里报销，苏爱民也就没再坚持。 省农业厅，办公室里，一堆试验技术员正凑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 “根据我省各地汇总上来的数据，今年我省的小麦平均亩产量达到了285公斤，可喜可贺啊！” “上次那个麦种，我就说需要再培育一下，否则肯定还能更高。” “玉米的亩产量也不错，亩产量达到了三百多斤。” “但这个数字还远远不够啊。”有技术员叹了口气。 “没办法，我们的玉米是引进品种，没有杂交品系，再加上种植技术还没有完全掌握，这个亩产量已经很不错了。” “没错，像我们省洛水县，那边种植玉米较多，今年的收成也不错，超越平均水平，亩产量达到了三百五十斤左右。” “说到洛水县，他们那儿不是有个小姑娘，一个十五六岁的高中生，搞了个快速收割玉米的机器出来吗？听说大大提高了收割效率，在他们全县都出名了。” “何止是他们县，没听说吗？我们厅把那个小姑娘请过来了，应该就是今明哪天到吧？” “哦？还有这事儿？那倒有点意思，等人来了大家都去瞧瞧，一起探讨交流一下。” 与此同时，他们讨论的主角苏清云和她爹刚踏进了农业厅大门，齐衡在前面带路，到了会议室，“您二位在这儿稍等一会，我去找一下我们主任。” “好的。”苏清云颔首。 苏爱民打量着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夸赞道：“不愧是省里，这看着都不一样！真气派！” 苏清云手里拿着自己那份报告，正在逐字逐句地看，还有没有可以加以改进的地方，对待科研，她一向是完美主义者，不允许有半点错处，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检查完最后一点儿，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哎呀，这位就是苏同学吧？久等了，久等了。”爽朗的男声人未到声先至。 苏清云抬起头，笑容和煦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齐衡，他介绍道：“小苏同学，这位就是我们省农业厅的办公室主任王主任，这是苏同学和她父亲。” “欢迎，欢迎！”王主任伸出手跟苏爱民握了握，然后一脸笑意地看着苏清云，“苏同学，我们这儿的农具技术员可是等了你好久了，就等着你来一起讨论一下那个收割机的事儿。” 苏清云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王主任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雷厉风行，他不由地笑意更深，他很欣赏这种孩子啊！ “那走，这边请！” “那个，小齐，你把苏先生安排一下，泡杯茶。” “是。” 苏爱民很自觉地坐在会议室等他闺女，虽然他不懂那些东西，但也知道那不是随便能听的。 “打断一下大家。”王主任带着苏清云走进办公室，面对一众实验技术员说道，“这位就是洛水县的苏清云同学，也就是拖拉机变成玉米收割机的改造者，大家欢迎一下。” “这我们刚才还说着这事儿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试验技术员说道，他是这群试验员的负责人，方若生。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他率先鼓起掌来。 大家反应了两秒，也跟着拍了拍巴掌，还有点愣神，真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啊？ “那，老方，你们先聊着，我还有个会。”王主任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大家互相看了看，人群中，负责农用机械、器具试验的技术员首先按捺不住了，他急切地问道：“苏同学，那个玉米收割机的具体图纸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除了图纸还有其他的资料都在这里了。”苏清云点点头，递上自己总结的资料报告。 “我看看。”技术员一把接过，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其他人也围了上去，大家都很感兴趣。 苏清云写得非常详细，从玉米收割机的原理到数据图纸等等都一清二楚地写明了，渐渐的，大家越看越入神，还不断地点头称赞道：“不错，不错，图纸很详细，数据详实，一目了然。” “咦？后面怎么还有？”技术员看完了收割机的资料后翻了一页，发现后面竟然还有内容。 “这是……”一点点看下去后，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 这竟然是进一步改进甚至自主研发专用玉米收割机的设想！ 大家的眼神也越来越认真，跟着苏清云设想的思路细细思索了下去，发现，她列举的方案竟然是可行的！ 看完最后一点，技术员合上本子，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苏清云，“苏同学，这些资料报告是你和你们当地的知识青年一起完成的吗？” “前面的资料数据是，但后面的设想是我写的。”苏清云据实以告。 “我觉得可行！”那个负责农用机械的技术员迫不及待道，要不是人还在这，他都想直接拿着这份资料开始进行研究了。 方若生瞪大了眼，颇有些不敢相信，这样完善详实的设想竟然没靠任何人帮忙，是她一个人完成的？ 无论这上面的设想能否真正实现，她一个在乡野长大的女孩子能有这种思维已经可以用天才来形容了！这种就是他们需要的人才啊！只要用心培养，她的未来不可估量！ 想到这里，方若生呼吸粗重起来，兴奋的眼看着苏清云，恨不得直接把人留在他们农业厅。 他冷静了一下，想了想道：“这样，苏同学，我们下午有个农业报告会，我去跟领导申请一下，让你也跟着一起参会听一听，咱们大家一起交流一下。” 让苏清云参会，就是想看看她能不能从会议中有所收获，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他很期待，这个女生还能给出什么惊喜？ “好的。”苏清云点点头。 方若生说的农业报告会参会人员众多，省里的干部齐聚，就本省的农业问题进行汇总，提出各类意见、建议和可行性方案。 方若生去找了王主任，刚结束会议的王主任一听，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苏清云不仅是个天才，而且她从农村来，能看到很多问题，说不定能又一些不同的看法和见解。 开会时间还没到，大家就继续讨论起来了，苏清云时不时说几句，她话不多，但都能带给大家灵感和惊喜，方若生看着她，更是起了爱才之心，好感倍增！ 下午三点，农业厅最大的会议室里，中间是椭圆形的长桌，左右各两排位置，苏清云被安排在末端的位置。 这场会议参会的都是大佬，苏清云能进来就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首先是领导们发言，他们省主管农业的副省长都来了，他面色严肃，清了清嗓子道：“自古以来，我国就是一个农业大国，我国人民也是辛勤劳作的人民，到了如今的时代，农业问题依然是重中之重，要想发展经济，首先要解决国民的温饱问题。” “今年我省各地的粮食产量我看了，对比去年确实有进步，但我们不能满足于这点进步，一定要继续努力，粮食方面要选培良种，从土质到肥料方面都要不断地进行改良，农用机械方面更要大力生产，提高农民的播种和收割效率。” 说完之后，他看看与会的众人，“现在，大家各地存在的问题都提出来，我们不能再只归纳总结，也要落到实处，具体到每一个县、每一个镇、甚至每一个村。” 各地的农业部门主管都开始发言了，大家各抒己见，遇到一些意见不合的几乎争得脸红脖子粗，苏清云心里感叹，这个年代的人，都是真正为了这个国家和人民考虑谋福祉的人。 方若生作为农业厅技术部的负责人，他的发言自然也是重头戏，他先简单说了一下今年各地的粮食产量，再分析低于平均产量的地方存在的问题，提出了一些改良进步的意见。 农用机械这块儿，他特地提到了洛水县洛水村自制的玉米收割机，大赞玉米收割机的工作效率，并想加以改进之后在全省推广。 “哦？这倒有点意思？”副省长赵国生一听，来了兴趣，“这个玉米收割机你详细说说。” 方若生笑了，“领导，这个就不由我来说了，这个器械的发明人就在现场，还是让她来给您详述吧。” “在现场？谁？”赵国生眼睛微微瞪大。 方若生冲苏清云招了招手，“苏同学，你来讲一下。” 突然被cue的苏清云眨了眨眼睛，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宾主尽欢 不少人刚刚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过分年轻的新面孔。心里还在疑惑着呢，就听见了方若生的介绍，不由地都瞪大了眼睛。 洛水县自制的收割机他们这些搞农业工作的都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儿。 全场或打量或疑惑的目光齐齐投射过来，苏清云神色镇定，没有丝毫拘谨和紧张，虽然被叫得猝不及防，但她也不是毫无准备。 苏清云顿了一下，接着，少女清亮有力的声音传遍整个会议室，“关于玉米收割机这种农用机械，我最初的设想是源自……” 随着她的讲述，众人听得不住地点头，赵国生脸上的笑容扩大，先不说她说的内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能在这种场面丝毫不惧，说话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更不要说她说的内容都很有建设性，从农村的实际出发，真正站在农民的角度考虑，实在是言之有物。 “另外，因为当初的制造时间比较紧，这个玉米收割机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我也提出了一些改进的方案，在这里我就不赘述了。” 方若生凑到赵国生身边小声说了句，“她提出的改进方案很可行，我们已经准备着手研究了。” 赵国生点点头。 苏清云继续道：“我来自农村，是华国无数农民中的一员，山林是我们的倚靠，田野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作为农民，我希望国家能够更加重视农村的生产建设，不止是从粮食作物方面，也要从农民的生活发展方面考虑，从农村到城市，从地区到国家，真正茁壮成长起来，因为，繁荣富强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心愿，我的话说完了，谢谢大家。” 她微微一鞠躬后，坐下了，表情放松。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钟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不少人心里赞叹，这个女孩儿不止聪明，更重要的是她有一颗赤子之心，她心里想的一直是自己的家乡，甚至是这个国家，是千千万万的老百姓。 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儿，心里能够有如此大义，着实难得。 赵国生看着苏清云，眼里异彩连连，他爽朗地大笑了两声，“好！说得非常好！没有想到啊，我今天竟然从一个孩子的话里，有了非常大的收获，着实是后生可畏啊！” 他面容和蔼，“这位苏同学，发明创造这个玉米收割机，提高了收割效率，这种机械我们加以改进后一定要在全省大力推广，我们有了成效后甚至可以再往上报。” “对于苏同学的行为，我们也要大力赞扬！省里的奖励也不能少，王主任，这个事儿就交给你去办。” 王主任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 会议一共进行了三个多小时才结束。 苏清云刚走出会议室，就被赵国生叫住了，他是特意想再跟她说几句话。 “领导，您找我？”近距离地面对赵国生苏清云也丝毫没有怯场。 赵国生满眼都是欣赏，“我听说你现在在上高二？” “对。” “毕业后想做什么？有没有想过上大学？”赵国生语调轻松，说出的话却让旁边的秘书瞬间瞪大了眼。 上大学？现在的大学名额都是由各地推荐工农兵上大学，审查严格不说，名额也非常稀少，领导这是动了爱才之心，想把她推荐进大学？ 苏清云也吃了一惊，她想了想道：“我现在才高二，到我毕业还有一年多时间，我还没有想好自己以后想做什么，我想再给自己一段时间。” 秘书瞪大眼？她这是没听明白还是婉绝了？ 苏清云当然明白赵国生问她这话的意思，即使推荐她上大学肯定也会是跟农业相关的专业，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通过高考进入大学，学自己想学的专业，完成自己未尽的实验。 赵国生愣了愣，似乎也是没想到苏清云会这样说，他笑了笑，“挺好，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以后毕业到农业部门工作也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 这是给了她 赵国生点点头，很快离开了，身为一省之长，他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能抽出空跟苏清云说这几句话，已经对她很是看重了。 苏清云找到她爹的时候，苏爱民已经等得快睡着了，他迷迷瞪瞪道：“结束了？” “今天结束了，但是还要在这待几天。”苏清云道，关于后续的方案她还要跟这边实验组的讨论讨论。 “好。”苏爱民揉揉眼睛，“饿了没有？想吃什么？” 正巧，方若生走了过来，叫住了父女俩，“清云啊，等会儿别急着走，咱们试验组的一起去吃个饭，就当是给你接风了。” “好的。” 下午六点，省城的国营饭店，实验组十多二十个人坐了满满的两个圆桌，除了他们，还有王主任和齐衡也来了。 “清云，想吃什么？”方若生让苏清云点菜。 现在的国营饭店饭食质量都是有保障的，份量多，味道好，当然，这个价格也很漂亮，能在国营饭店请客吃饭的都不是一般家庭。 苏清云随便点了两个她和她爹爱吃的炒菜，就让他们自己做主了，毕竟客随主变嘛。 “成，就这些菜。”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听完后随意地点点头，走进厨房安排。 上菜的速度也很快，一大桌子菜色香味俱全，省城这边的特色菜也不少，方若生笑着招呼苏清云，“来来来，先尝尝我们这边的特色菜，油爆双脆。” 油爆双脆是这边的特色传统名菜，顾名思义，烹饪方式为油爆，双脆则指的是猪肚尖和鸡胗片，这道菜对火候的要求极为苛刻，欠一秒钟则不熟，过一秒钟则不脆，很考验厨师的功力。 苏清云从善如流地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丰富的滋味儿从舌尖泛出，脆嫩细滑，清鲜爽口。 “好吃。”苏清云赞道。 “哈哈哈，好吃就多吃点儿。”王主任笑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要长身体呢？ 方若生看着苏清云瘦弱的样子也说道：“你这身子，看着太瘦了，可得多吃点儿。” 他也没落下苏爱民，“苏兄弟，你也快吃，尝尝！” 苏爱民顿时有点受宠若惊，这两桌子坐的可都是些大知识分子，他何德何能跟着些人称兄道弟啊？ “吃吃吃。”他忙道。 “苏兄弟，喝酒吗？咱们少喝一点。” 苏爱民点点头，“喝。” “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欢迎我们来自洛水县的苏清云同学和她的父亲！” 见着苏爱民有点拘谨的样子，苏清云却一点儿也不担心，果然，不过十来分钟，推杯换盏之间，苏爱民已经一口一个哥，一口一个弟地叫开了。 看着她爹如鱼得水的样子，苏清云心里感叹，她爹好像真的有那个社交牛逼症，这种人，在哪儿都能混得开，很适合做生意。 想到做生意，苏清云食指有节奏地轻敲桌子，细细思索起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吃完饭，苏爱民已经喝红了脸，但他酒量不错，还没有醉，王主任看了看，吩咐齐衡：“小齐，你负责把苏同学和她父亲送回招待所，一定要保证安全。” “是！” 回到招待所后，苏清云看着她爹，有点担心道：“爹，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这点酒，你也太小瞧你爹我了。”苏爱民摆摆手，若无其事道，“对了，刚才那王主任说还要给你奖励，啥奖励？咱们县上不是奖励过了吗？咋还有？” 苏清云想了想，“是今天赵省长说的，应该就奖励点儿东西吧。” “哪个赵省长？”苏爱民混沌的脑子没转过弯来，还以为这是个名字。 “就是我们省的副省长，今天下午农业厅有个会议，他也来了的，当时提了一嘴。” “什么什么什么！省长！”苏爱民本来有点发晕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三个什么说得一个比一个激动。 他看着表情如常的闺女，激动得捂了捂心口，他这辈子目前见过最大的官儿还是他们洛水县的陈县长和今天农业厅这群人，他闺女都能跟副省长一起坐着开会了？ 苏爱民想想就激动得浑身颤抖。 “爹，爹！” “咋……咋了？你说啥？”苏爱民回过神。 苏清云奇怪地看着她爹，“我是说我明天自己一个人去农业厅就行了，你就在省城到处转转，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 正准备拒绝的苏爱民听到最后一句话顿住了，他摸了摸一旁自己装钱的包，开始思考起来。 他带这么多钱来省城，自然心里也是有些想法的。 省城的东西对于洛水县来说啥都稀奇，但他们就两个人，肯定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带太多东西回去，这样太招摇了，他们只能带一些不占地方又轻便的东西，才不会惹人怀疑。 那到底什么东西适合呢？苏爱民拧着眉思索，苏清云见他这样，说道：“爹，你想一想，你来到省城， 最深刻的是什么？苏爱民苦思良久，突然眼前一亮。 第三十七章 种植试验 那边，齐衡送完苏清云父女后也回了家，进门后见到他爸坐在客厅看书，他惊喜道：“爸，您怎么回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对不起啊，爸。”齐衡歉意道，他知道他爸是体谅他工作忙。 “没事，工作重要。”他爸和蔼地看着他。 齐衡笑着坐到他身边，“爸，那你这次去下面的县乡镇考察得怎么样？” 他爸是省城农业大学的农学教授，前段时间去了他们东省下属的各个县乡镇考察、勘验。 “还不错，发现了好几个地方都比较适合种植我们新培育的麦种，特别是一个叫洛水县的地方，土质比较好，阳光、雨水都比较足，很适合种植这种麦种，我今天就是从洛水县回来的。” “你们农业厅还邀请我明天去商议一下，看在我们省挑几个试验点进行麦种种植，只要这 “那可就太好了！”齐楚兴奋道，“今天开会我们领导还提到要选配优良麦种进行培育种植呢，您这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不过，洛水县？” “怎么了？”他爸疑惑地看着他。 齐衡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今天农业厅也来了一个洛水县的小专家。” “小专家？”他爸来了兴趣。 “是我们自己私底下取的称呼。”齐衡自己也觉得很有意思，“是一个在上高二的女学生，为他们自制了一辆玉米收割机，我们农业厅对她很好奇，请她过来交流交流。” “女学生？”他爸愣住了，然后急道，“这个女学生是不是叫苏清云？” “您怎么知道？”齐衡惊讶了，“哦对了，您就是从洛水县回来的，您是在洛水县认识的她？” “那倒不是，在火车上我跟她和她父亲在同一个隔间。” 齐衡的父亲正是苏清云父女俩在火车上结识的齐楚，想到那个聪慧过人的女孩儿，齐楚笑着道：“我还邀请了他们父女俩来家里做客呢，没想到他们说的来省城办事就是你们农业厅邀请的。” 能被省农业厅邀请，可见她弄出的动静不小，他果然没看错人，那个女孩儿的聪明绝非一般人可比。 “这也太巧了。”齐衡也觉得很有缘分。 “说起来，火车上还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儿。” “什么？”齐衡来了兴趣，“爸，您跟我讲讲。” 齐楚细细说了一下他们在火车上遇到小偷被倒打一耙后百口莫辩，最后因为苏清云记住了一张一毛钱纸币上的编号而让小偷原形毕露的事，听得齐衡先是气愤又后是震惊。 “苏同学的记忆力那么好？这都是过目不忘了爸？” 齐楚点点头，“过目不忘，万中无一，所以我当时说那小姑娘前途无量，没想到现在她身上的光芒就已经被注意到了。” “没想到这么快又要见面了。”他现在对于明天去农业厅开研讨会更期待了。 苏清云父女俩自然还不知道这一层关系，苏清云没什么认床的毛斌，这一夜睡得极好，反而是隔壁的苏爱民，心里挂这事儿，一夜翻来覆去，早早地就醒了。 即使没睡好但苏爱民一双眼也是亮得发光，像是憋足了劲儿想要大干一场。 苏清云一看她爹这样，就知道她爹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父女俩简单地吃过早饭后，苏爱民把苏清云送到省农业厅，再三嘱咐她好好在这待着他晚点来接她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苏清云顿时有了一种自己被她爹送进的是幼稚园的诡异错觉。 她摇头笑笑，走进农业厅，农业厅的人现在已经对她脸熟了，热心地告诉她技术组的人现在都在会议室。 苏清云进到会议室，方若生看见她眼睛一亮，连忙道：“清云来了？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省城农业大学的农学教授，齐楚教授，来，你们认识一下。” 一旁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笑，儒雅之气十足。 苏清云瞪大了杏眼，惊讶地看着他，“齐叔叔？” “清云呐，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齐楚脸上的笑意加深。 苏清云也觉得巧，之前就看齐叔叔像一位知识分子，原来是位农学教授。 “你们认识？”这把方若生给搞糊涂了。 “一面之缘。”齐楚笑道，“但是印象深刻。” “哦？看来这里面还有些故事呢，等会儿吃饭给咱们好好说说，现在咱们先说正事。”方若生招呼道。 “好。” 今天的研讨会参会人员的组成就简单得多，基本都是试验技术组的人，前面先说了收割机的事儿，苏清云的资料汇报上已经提到了自主研发收割机，所以主要是由她来阐述她的思路。 这个会议室不大，苏清云拿着自己的报告，一点点详述，表达清楚、逻辑分明，听得大家不住地点头赞同。 “按照这个思路的话，我觉得可行，大家可以尝试从这个方向下手。”方若生说道，“如果大家没有其他意见的话，我会向上面申请，拨款成立研发项目组。” 大家互相看了看，没有人提出异议，主要是因为苏清云这份报告已经很详细了，几乎把每一步都规划好了，都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只要他们按着这上面的步骤走就一定能成功。 这不像是设计方案，倒像是使用说明书了。 看着面容还带着青涩的少女，不少人暗自心惊，这个女孩儿，她的思维、智慧都让人叹为观止。 可只有苏清云自己知道，她这方案不过是因为自己来自后世，站在了时代这个巨人的肩膀上，根本不算什么。 “好，既然大家都赞同，那我就准备准备写个申请报告，尽快递上去。”方若生见没人反对，一锤定音。 接下来发言的主角就是齐楚，他递出了一份考察报告，上面清楚地记录了他们东省多地的情况，从土壤养分状况、病虫害到水分、光照情况、温度、湿度等影响麦种生长发育是因素方面非常详实地记录了各种数据，大家看得一目了然。 齐楚道：“我列出了几个最适合作为我们培育的麦种试验种植点的地方，大家可以看看。” 方若生看着指着报告上的洛水县有点惊讶，“洛水县也适合种植这种麦种吗？” 据他所知，洛水县那边一向以种植玉米居多，小麦的种植量相比玉米较少。 “对，经过综合考察，洛水县可以作为五个试验县其中之一。”齐楚点点头。 苏清云听见他的话，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如果他们洛水县可以成为试验点，那么就会领先其他人得到最好的麦种，一旦试验点成功，洛水县的种植种类会增多，粮食也会大大增产，这对于他们农民来说，是个极大的好消息。 苏清云想了想问道：“齐叔叔，我想知道，是下到乡村去选择一些田地作为实验点吗？” 她对于农作物培育这一块儿并不擅长。 “对。”齐楚点点头道。 苏清云皱了皱眉，虽然这对农业培育是好事，但是这件事情，农民不一定会同意，成立试验点就代表着会拿出一小部分的土地来培育，如果试验结果不佳，他们就会承担粮食减产的风险。 “清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齐楚笑着道，“放心吧，如果征用了村里的土地作为实验点，那么国家也会减少公粮的征收或者给出一定的补贴到大队平摊给各家各户。” “我明白了。”苏清云雀跃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她想为自己家乡争取一下。 “齐叔叔，我想替我们村毛遂自荐一下，作为我们县的实验点之一。” 她知道这种实验点的数目不会少，一个县至少都会有十数个左右，而他们洛水县下属的乡镇都有十多个，村子更是多达上百个，洛水村想要当选必须要具备其他村子没有的优势。 苏清云慢慢说来，“我们洛水镇是洛水县下属最大的一个镇，我们村的人口众多，土壤肥沃，最重要的是我们村的村民愿意接受新兴事物，比如我的收割机，就是在全村的支持下完成的，我相信，如果我们村能够作为实验点之一，一定会全力支持大家的工作。” “你说的情况我都了解。”听完苏清云的话，齐楚点点头，“但这些都还需要我们再下到实地去进行一个综合评估才能决定。” “当然。”苏清云明白，试验点的选择不能草率，要从多个方面进行考察，齐楚现在的选择不过才是 齐楚推了推眼镜，笑着道：“到时候，我亲自去到你们落水村看看，如果确实符合要求，那么可以考虑。” “好的，欢迎齐叔叔。”苏清云弯了弯杏眼。 “行，大家上午就到这里吧。”方若生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吃饭时间了，“走，我做东，齐教授，你可得给我好好讲讲，你跟清云是怎么认识的。” “行。” 第三十八章 小型市场 苏清云足足在农业厅待了一整天，直到天黑才结束，按照这个进度，她最多再待个两三天就差不多了。 走出农业厅的大门，苏清云就看见了她爹站在外面，“爹，你怎么不进来等我？” “我这拎着东西呢，不大方便进去。”苏爱民晃了晃手上的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的啥。 苏清云正想说什么，就见她爹看着她身后，瞪大了眼睛，“齐兄弟，你怎么在这儿？”他是看见齐楚了。 “苏大哥！” “爹，齐叔叔是农业厅请来的教授，我们也是今天恰巧碰上了。”苏清云解释道。 教授啊？苏爱民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因为媳妇儿书读得多，教授是啥他还是知道的，那可是大学生的老师，这可不得了！ “齐兄弟原来是个大教授啊！”苏爱民顿时肃然起敬。 “苏大哥，你别这么说。”齐楚笑道，“这说明咱们之间缘分不浅呐。” 正说着，齐衡匆匆出来了，“爸，你们走这么快干什么？” 小齐叫齐兄弟什么？爸？苏爱民愕然，“齐兄弟，小齐是你儿子？” 齐楚笑道：“对啊，还是他昨天回来告诉我，我才知道你们来省城办事就是来农业厅，刚好碰一块儿了。” “这看着模样是有点像，昨天我就说小齐这小伙子精神，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苏叔叔，您就别夸我了。”齐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苏叔叔，你们等我去开车，送你和清云回去。” “回去什么？刚好，今天，苏大哥你跟清云就去我家吃饭，上次咱们说好的。”齐楚急忙道，嗔怪地看了一眼儿子。 “这……”苏爱民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有点犹豫。 “齐叔叔，要不还是等到这两天忙完了再说吧，到时候，我们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行，你们说了算，我们随时恭候。”齐楚也不勉强。 “那爸，我先送苏叔叔他们回去了。”齐衡连忙道，车是公家的车，现在是下班时间，就算他要捎上他爸一路他爸都不会同意。 “好。” 苏清云父女俩回了招待所，两人在招待所的食堂对付了一口晚饭，就回了房间。 苏爱民迫不及待地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闺女，你看看，这些东西怎么样？” 这是…… 苏清云看着一床绿绿的衣服，还有发卡头绳之类的小玩意儿，她慢慢地张大了嘴。 “怎么样？好看吧？你昨天问我来省城 “满大街各式各样的衣服，色、款式、布料什么的比我们那多多了，这些货要是拿到我们那儿，一定很吃香！”苏爱民语气兴奋，十分得意，显然是觉得自己找对了路子。 苏清云沉默，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怎么说呢？她爹的思路是对的，但是！看着这一床数不清的衣服颜色、大红大绿的、诡异的衣服版型，苏清云真的不敢恭维她爹的审美，这到底是怎么选出来的？她爹不会是照着色板挑的吧？ 是她错了，没有考虑到他爹这种在农村土生土长的大直男，眼光能有多离谱。 “爹，要不明天农业厅那边结束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苏清云有点无奈。 “好啊，你也去看看，要是有什么喜欢的，爹给你买。”苏爱民高兴道，丝毫没听出来苏清云语气中的无奈。 现在这个年代，还没有什么私人的服装店，除了去百货商店买衣服之外，大多数都是买布料去裁缝店定做，但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渠道，也能搞到很多衣服。 那就是各大服装厂的尾货和瑕疵货，现在质检严格，有一点瑕疵的货品都不能出厂，这些瑕疵品和滞留品的数目不少，厂里的员工能消耗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有一大部分被有门路的二道贩子去厂里拿了货，然后偷偷拿出来卖。 现在查得已经没有前几年那么严格了，只要小心点儿行事，每一次卖货的数量少一点儿，基本不会有太大风险。 苏爱民带着她下了公交车后，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弯弯绕绕的，差点把苏清云给走晕了。 “云云，到了。”苏爱民道。 苏清云看了看路牌，这里是省城城东青北路，周围一排排的房子鳞次栉比，人流量不少，大多数人神色都比较警惕。 刚刚在路上，她已经听她爹说过了，城东青北路这一片，就是很多二道贩子的常驻地点，这边比较偏僻，四通八达，他们熟悉地形，即使有什么事，也能飞快地全身而退。 她正四处看着，一个样貌普通的年轻男人凑了过来，她还没来得及防备，就听到男人跟她爹打了个招呼，语气熟稔。 “苏哥，来了？您昨天托我打听的事儿我已经问好了。” “好小子，哥就知道哥没看错人，你果然机灵！”苏爱民兴奋地一拍他的肩膀， 男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两人勾肩搭背的模样，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是亲兄弟呢。 苏清云：“……”确定了，她爹真的有社交牛逼症。 昨天不过一天时间都不到，就认了个兄弟，还能指挥人家帮忙办事，这社交能力，她不服都不行。 “来，我介绍一下，王猛，云云，你叫王叔叔，王兄弟，这是我闺女。” 王猛看着身材比较高挑的苏清云，有点犹豫，他也没比他大多少岁吧？叔叔，是不是叫得有点老啊？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女孩儿甜甜地叫了一声叔叔，他也只能梗着头答应，感觉自己硬生生老了好几岁。 “快说说，打听到什么了？”苏爱民迫不及待道。 王猛指着前面一个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前面那个十字路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刚好有四家出货量比较大，样式也比其他人多，有很多货，轻易是拿不到的，看起来是有自己的一些门路。” “南边那家专卖衣服，除了工厂的瑕疵品滞销品之外，还有一些是自己淘来的散货，款式比较多，顾客也多，但是有一个问题，老板为人很谨慎，不能买多了，多了怕有风险。” 苏清云有点意外，这个老板还真有两把刷子，搞限购这一套，不但降低了风险，而且能很大程度激起顾客的购买欲望，实在是好手段。 “东边那家就是买些小玩意儿的，发卡、头绳、耳环、项链，应有尽有，这家就不限制购买了，毕竟东西比较小，占不了什么地方。” 这种小东西本来就是靠销量取胜的，薄利多销。 “西边那家呢，就是只卖布料了，不卖成品衣服，大多是从纺织厂拿的一些轻微染色的布，但顾客不少，很受欢迎。” “最后还有北边那家，那家卖的东西就比较杂了，什么衣服首饰、日常用品、手表甚至还会有收音机、旧自行车之类的大件，不过，这些可遇不可求。” 苏清云听得目瞪口呆，这个年代还没有开放，就已经有这么多人偷偷摸摸做小生意了吗？而且规模还不小，这不是小打小闹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百货市场啊！ 这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苏爱民低声道：“昨天来我已经打听过了，这里常驻的一些卖货的都在这一片走街串巷好多年了，认识的三教九流的人物数不胜数，动静小的根本不怕查，除非闹得凶了，就会避一段时间的风头，过一段时间东西照卖。” “而且他们没有固定的卖货地点，全靠熟人带路才找得到，这里到处都能藏，根本不怕，再说这一年来查得没那么严，他们也就胆子更大了。” “云云，你要知道，这个社会，只要有人，有需要，就永远会有生意和买卖存在。” 苏爱民的一番话，苏清云听得叹为观止，是她局限了，一直在用时代的眼光来看这个社会，而忽略了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才感受得更为真切。 他们都不傻，对于四处的风声非常敏感，是松是紧，他们心里都有一杆秤。 “那爹，我们去哪个方向？”这四家各有所长，他们总不能每一家都光顾吧？ 他们回去依旧是坐火车，带太多东西也会引人注意，来的时候那场教训还历历在目，必须小心谨慎。 苏爱民想了想，“我们还是先去买衣服的那家看看，然后再看看卖小玩意儿和杂货的那两家。” 他心里依旧觉得卖衣服是最有市场的，而且衣服轻便易携带，是最好的选择。 “好。” 苏爱民转向王猛道：“王兄弟，麻烦你先带我们去 王猛点点头，小心观察了一下四周，带着两人往南边走去。 人群中，三人毫不起眼，但没有人知道，这三个人，多年以后，会在华国的服装市场，占据一席之地！ 而今天迈出的这一步，就是他们的起点！ 第三十九章 四处进货 青北路说是条街道，实际范围很广，三人在这一片，弯弯绕绕走了半天，不知道拐了多少个路口，王猛才停住脚步。 他小心地看了看，四处无人，便转身走进一条小巷子，幽长的小巷有几扇门窗，“一、二……”王猛数到三的时候，敲了敲窗户上的木楞。 过了几秒，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谁？” 王猛压低声音，“打南边来的客人，来看看。” 这一来一回让苏清云瞪大了眼，好家伙，这要是在特殊时期，这些人绝对是搞地下工作的一把好手。 “等会儿。”很快，一个人拉开了旁边的门，是个面容憨厚的中年男人，他扫了一眼三人，见没什么异常，便道：“进来吧。” 进到里面，苏清云随意地看了看，外面看着这些房子破烂老旧，里面却还别有洞天，琳琅满目的衣服堆满了整个屋子，色彩缤纷，款式多样，几乎让她看了眼。 这个时代大家穿着虽然是以黑灰蓝之类的冷色调为主，但色彩鲜艳的衣服也不是没有市场，只是受众不一样罢了。 “来，张哥是吧？抽支烟。”来的路上，王猛已经介绍了老板，苏爱民十分上道，伸手就给男人递了杆烟，是这边时兴的金鹿牌香烟。 “这里好多都是新拿的货。”张哥接过烟，脸上带了点笑意，指了指四周道，“你们自己随便看吧。” “好，谢谢张哥。” “云云，跟爹一起挑挑。”见张哥坐到了一边，苏爱民小声道，“你看看你们年轻人会喜欢哪种款式？” “好。”苏清云开始认真看起来。 这个老板张哥确实有门路，这么多色款式各不相同的衣服，苏清云敢说，即使是百货商店都没有这么多。 她仔细选了一些成衣，有适合年纪大一点的穿的尼龙布衫内衬定型的外套、工装裤，还有年轻人爱穿的浅色衬衣、碎裙子，时髦的喇叭裤，夏天的薄衫、冬天的呢子大衣…… 王猛说了这家是限量购买的，苏清云也没有挑多少，时兴的款式一样拿了一件就差不多了，虽然说是瑕疵品，但也就是一些极个别地方有线头或者染色的情况，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爹，你看看，怎么样？”苏清云把手里的衣服拿给她爹看。 “不错，不错。”苏爱民赞道，果然，闺女的眼光就是比他好，“就这些吧。”他还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苏爱民转头问张哥，“张哥，这些衣服怎么卖？您说个价。” 张哥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买这么多？男女老少的款式都有？” “没办法，家里老老小小十多口子人呢。”苏爱民挠挠头，笑得憨厚老实，“难得来一次省城，肯定得多买点儿，也难得到您的地儿，一年四季的衣服肯定都得要。” “行吧。”张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他做生意这么久，见过的人不知道多少，这几人的意图他看得明白，只是不拆穿罢了，毕竟，像他们这种想倒卖赚一笔的人不在少数，只要不过分，不牵连到他，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些衣服可都是好料子，做工也好，你们一共拿了五十多件衣服，我这儿不需要布票，按出厂价给你们，一共两百一十二块八毛，两块八毛就算了，给两百一就行了。”张哥算账速度很快，很快得出了结果。 两百多块？三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有些咋舌，这也太贵了吧？ 见他们惊讶，张哥吐出一个烟圈，“这个价格已经是最低的了，小姑娘眼光不错，拿的都是好货，就这件呢子大衣来说吧，你们可以去百货商店看看，至少买四十来块，还不算布票，我这儿不到三十，已经是很便宜的价格了。” 苏清云没有说话，这个价格确实挺良心的了，而且他们拿的衣服里面还有很多都是费料子的厚衣服。 苏爱民也不是不识货，他看了看这堆衣服，咬了咬牙，“行，我都要了。”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摸出钱来，数了数递给张哥，“您数数。” “不用。”张哥直接把钱往兜里一揣，他看人眼光很准，苏爱民这种人上道，守规矩。 张哥找了个不透光的大尼龙袋子将所有衣服一股脑地装了进去，然后拿给苏爱民，“尽量快点走，别引人注意。” “我们都懂的。”王猛道。 三人先谨慎地看了看巷子里是否有人经过，才敢走出去。 苏爱民搂着袋子，这么多衣服有点重量，他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内心一片火热，恨不得立刻回去大干一场。 他琢磨了一下，自己现在剩下的钱，这一千多块钱里有四百块是袁南的钱，除去这些钱，他自己还剩下七百来块，衣服这些不用买了，太多容易引人注意。 “走，我们再去东边。”苏爱民道。 东边卖的都是些小玩意儿，苏爱民直接大手一挥打包了一口袋，这些东西利润不大，但是容易销出去。 最后就是北边卖杂货的那家，苏爱民其实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一家。 三人走了半晌才到，卖杂货的这家也是在一条小巷子里面，一间很小的屋子，东西多得几乎站不下脚，苏清云见了后很好奇，这么多东西，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来得及转移吗？ “别担心，我这儿的东西都是正规来路的。”老板是个看着流里流气的小年轻，他带着痞笑瞥了一眼苏清云，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出现在这还真是少见。 现在禁止私人买卖，这些都是不合规的，他哪儿来的正规来路的东西？苏清云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随意看了看，这里跟她们镇上的废品回收站有点类似，很多都是旧东西，但看着成色还算新。 苏爱民看着这些东西却皱了皱眉，这些东西拿回去能有人买吗？ 王猛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苏哥，这里有好东西的，需要淘淘，而且老板肯定有私藏，轻易不拿出来。” 苏爱民点了点头，见他闺女一直在四处看，问了句，“云云，看上什么了没有？爹给你买。” “我随便看看。”苏清云随口道，目光四移，却突然停住了视线。 “老板，你们这儿还有收音机？”苏清云颇有些惊喜道。 小年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他摆出来的收音机，有点掉漆，看起来七八成新，他眯了眯眼睛，“你想要收音机？” “我先看看。” 小年轻直接走过去拿起收音机递给了苏清云，“看吧。” 苏清云拿着收音机看了看，这个收音机是以前的老款式，她拔出天线，拧开了按钮，呲呲嚓嚓的声音传出来，苏清云皱了皱眉，这收音机是个坏的？ “没坏，喇叭有点问题，修一修还能用。”小年轻道，“你要的话三十块拿去，要是需要修的话得再加十块。” 现在一个新款的收音机价格大概在九十块左右，这个价格已经算不错了，但是…… “我可以自己修。”苏清云坚定道，休想多赚她一分钱。 小年轻意外地笑了笑，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儿。 苏爱民走过来，看了看，也是眼睛一亮，这可是稀罕货，他忙道：“这个我们要了！”他相信他闺女，连拖拉机都能修，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收音机？ “除了这个，还有吗？”苏清云晃晃手里的收音机，问道，她可不相信就这一个。 小年轻的脸色终于认真了点了，他打量了一下三人，有点犹豫，“你们……想要多少？” 苏清云跟她爹对视了一眼，“你有多少？” “你们等等。”小年轻想了想说道，转身进了里间。 他抱出一个纸箱，撕开上面的封条，“看看吧。” 苏清云瞬间瞪大了眼，这一箱子里面至少有八九个收音机，最重要的这些都还是崭新的。 “羚羊牌袖珍收音机，这些都是工厂的瑕疵货，使用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外表做工稍有点问题，这些可都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货，你们运气好，赶上了。”小年轻的语气里不无得意，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搞来的货。 苏爱民看着这一箱收音机，眼睛都快红了，他几乎是急切地问道：“怎么卖？” “百货商店价格一百一个，我这儿，八十一个，不议价。”小年轻比出一个八的手势。 八十！苏爱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价格也太贵了！ “你这都是瑕疵货，还卖八十？” 小年轻轻笑一声，“所以我才卖八十，否则九十也卖得出价的，你们要是不要的话，就算了。”他语气随意，这种好东西他可不愁卖。 “要，怎么不要？”苏清云咬牙道，“我们全部要的话，能不能便宜点？” “全部？”小年轻这下是真的惊讶了，“这箱子里可是有十二个，你们确定？” “确定。”这句话是苏爱民说的，这种好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行，你们爽快我也爽快，你们要是全要，我给你们算七十八一个，再低就不行了。” 苏爱民默默算数，“七十八一个，十二个的话价格就是……” “九百三十六。”苏清云不假思索道。 苏爱民顿了顿，看向小年轻，“九百三，我们就都要了。”他身上的钱加上袁南的还有一千来块，够了。 来之前，袁南让他帮着留意好货，这不就是好货吗？ 小年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答应了，“行，就九百三。” “等等。”苏清云突然道，她指了指一边那个老旧的收音机，“加上这个，算个添头，一共给你九百五。” 小年轻：“……”他还没见过这么会砍价的小姑娘。 “行行行，九百五，全都拿去。”他摆摆手道，这么大一笔单子，他赚的也不少了。 苏爱民爽快地付完钱之后，看着自己干瘪的包，心里在滴血，这一趟竟然就把他这么久以来攒的积蓄完了。 一旁的王猛，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第四十章 数据分析 买了这么多东西之后，三人怕引起注意，也不敢在这边久待，快步离开了这一片。 走出青北街的范围之后，三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苏爱民想了想，从包里摸出了五块钱递给王猛。 “兄弟，这就当是今天给你的感谢费了。” 五块？王猛瞪了瞪眼，立刻摆手拒绝，“不不不，这也太多了，我也就动了动嘴皮子，带了个路，不值当的。” “拿着吧，今天多亏了你。”苏爱民将钱塞到他手里。 五块钱虽然多，但这钱绝对得值，王猛打听这些事儿肯定费了一番工夫不说，他给他们带路也是冒着风险的，更别提今天他们还成功捡了一批漏，这些都多亏了王猛。 “那，谢谢苏哥。”王猛推辞不下，还是收下了。 他从小丧父，现在家里只有一个母亲，生病了需要经常吃药，他也确实很需要钱，要不是他母亲死活拉着他，他早就跟着青北街这边的人干了。 “苏哥，您下次要是再来省城，还找我，只要您开口我一定帮忙。” “成。”苏爱民一口答应。 王猛走后，苏爱民问闺女，“云云，你有啥想买的没？”他身上还有点钱，只要不太贵的东西，都还能负担得起。 苏清云想了想，她还真有想买的东西，“爹，我们去一下书店吧？我想去看看有没有想买的书。” “成。”苏爱民一口答应，就买几本书能贵到哪里去，当然得满足闺女。 父女俩去了省城最大的书店，苏爱民拎着东西，就没进去，站在外面等她。 苏清云走了进去，四处看看，虽然说是省城最大的书店，但现在很多书籍都不能出售，书架上摆的书都是一些比较有时代特色的书。 她仔细看了看，还真给她找到几本感兴趣的书，一本是浙省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学习先进，夺取农业新胜利》，还有树人先生的《伪自由书》和《门外文谈》。 至于她想找的学术类书籍，实在是没瞧见，苏清云也只能失望地走了。 “买了吗？” “嗯，买了三本。”苏清云晃晃手里的书。 “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 苏爱民和苏清云没再耽搁，回了招待所，看着两个大口袋，苏爱民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盘算着回去了之后该怎么出手这些东西。 苏清云想了想，说道：“爹，我们坐火车回去，这些东西我们得藏一下。”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苏爱民猛地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思考怎么出手的时候，而是怎么成功地把东西带回去。 苏清云看了看袋子里的收音机，说道：“爹，这收音机比较小，我们可以直接用衣服包着放到口袋最底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种袖珍收音机，只有巴掌那么大一个，轻便易携带，这也是他们敢全部买下的原因。 现在的火车站检查并不严格，也没有什么电子安检，基本都是粗粗地看一眼，再说了火车站的人基本都是大包小包的，他们拿这么些东西也不算扎眼。 “可以。”苏爱民也觉得可行。 最难的一步是把东西搞到手，他们已经完成了，就算是检查到了收音机，他们拿着农业厅这边的介绍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清云又在农业厅待了两天，才终于告一段落，结束的那天，方若生一定要给她践行，一堆人又去了国营饭店，点了好些个大菜。 “来来来，大家吃菜。” “清云呐，以后可要常来啊，别一回去就把我们给忘了。”方若生打趣道，跟她碰了碰杯子。 “怎么会？”苏清云笑道，喝了杯中的水。 王主任道：“清云，我们向厅里给你申请的奖励也下来了，除了一笔奖金之外，还会在省报上面对你进行嘉奖，到时候，你可得好好看看。” 省报？苏清云有点惊讶，这是不是有点太隆重了？ “这是你应得的。”王主任看出她的惊讶，说道。 在省报上公开进行嘉奖不仅是因为她做出的这些东西，更是因为她代表了现在华国年轻的一代，对于这种年轻的人才，他们必须要大力宣扬嘉奖，才能激励更多的年轻人去学习创造。 苏清云隐隐也猜到了这一层。 苏爱民听取闺女的意见，去百货商店买了一瓶好酒和一些果，拎着到了齐家。 “来就来，提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这可就见外了。”齐楚一见，就皱了眉，，忙让两人进门。 “齐叔叔，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苏清云眉眼弯弯，笑道。 “行，这次我就收下，下次可不许了。” 苏清云眨眨眼睛，“下次的事下次再说。” “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齐楚乐不可支，他的妻子宁烟从厨房走出来，笑容爽利，“这就是清云和苏大哥吧？” 苏爱民：“弟妹是吧？” 苏清云也乖乖地打招呼，“阿姨好。” “来来来，快坐，老齐你也真是的，怎么让客人站着呢？快坐下，吃水果。”她端出一盘切好的水果，“清云，来，先吃点垫垫肚子，菜马上就好了。” “谢谢阿姨。” 苏爱民看看屋内，“齐衡那小子呢？” “他啊？被他一个同学叫去了，就跟他关系好的那个严峻，现在在研究所那边工作，找他帮忙呢，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齐楚笑道：“人家研究所的还能找他帮忙？” “你这说的啥话？有这么看不起自己儿子的吗？”宁烟瞪他一眼，走进厨房继续做菜。 苏爱民和齐楚闲聊着，苏清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齐家，视线停留在齐家的两个大书柜上。 “怎么？清云，想看书吗？”齐楚注意到她的视线。 “昨天还去了书店买书呢，这孩子就是闲不下来。”苏爱民颇为自豪道。 齐楚：“清云，随便看。” “谢谢齐叔叔。”苏清云确实心痒难耐，走到书柜前。 眼睛扫过书目，她清透的眼睛倐地发亮，齐家竟然有这么多学术类书籍！苏清云顿时如获至宝。 她抽出其中一本，是上月刚出版的一本数学类期刊。 “清云对数学感兴趣？”齐楚注意到她拿的书，有点惊讶，这种级别的期刊可不是一个高中生能看懂的。 “我就随便看看。”苏清云笑，她十五岁上的大学，本硕博连读八年，提前两年毕了业，并且拿到了应用数学和材料学的双学位。 虽然最后她去了材料研究所工作，但数学永远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没多久，宁烟的菜还没上桌，齐衡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个本子，笑着打招呼，“清云，苏叔叔，抱歉，现在才回来。” “没事儿，你这回来的正是时候。”苏爱民笑道。 齐楚看他手上，“拿的什么？” “你说这个？”齐衡撇了撇嘴，“还不是严峻那小子，他们最近的那个研究项目需要做一些数据分析，找我帮忙呢。” 他有点头疼，“这些数据太庞杂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弄呢，他就知道给我找事儿做。” “人家这不是看你是学数学的吗？”齐楚鼓励道，“能者多劳嘛。” 苏清云微微放大了眼，齐衡是学数学的？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可是金贵得不得了，怪不得他才二十岁就能够进农业厅工作。 “行吧。”齐衡叹了一声，转眼看到苏清云手上的书，挑了挑眉毛，“清云，你能看懂这书？” 苏清云顿了顿，微微点头，“大致看得懂。” “那也不得了了啊！”齐衡惊叹道，这几天接触下来，他也知道苏清云不是个说大话的人，她说能看懂看来是真能懂。 “齐衡哥，我能问一下你这些期刊都是哪里买的吗？我昨天在书店没有看到。”苏清云问。 “这些啊，外面书店当然买不到，都是要直接寄钱到出版社订阅才行的。”齐衡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苏清云脸上露出笑容，只要有途径能买到就行。 “你要是喜欢，都可以拿回去看。”齐衡大方道，他们家的书柜分工明确，农业类、数学类还有他妈喜欢看的文史类。 苏清云笑笑，“还是不用了，我自己订就行了。” 齐衡点点头，“那也行。” 还没开始吃饭的，他坐在椅子上拿着本子思考，该怎么运用数学方法对这些数据进行快速分类总结。 苏清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意识到不妥之后立马别开了视线，被齐衡捕捉到了，“要看看吗？” “这我怎么能看？” “没关系，这不是什么保密项目。”齐衡随手递出本子。 苏清云接过，快速扫视起来，齐衡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宁烟叫他去端菜的声音。 他站起身走向厨房，苏清云看得入神，不由自主地拿起了桌上的铅笔在本子上的空白处写下一些东西。 “好了，吃饭了。”宁烟招呼道。 苏清云回过神，看着自己写在本子上的东西，头疼地皱了皱眉，她怎么又犯这个毛病了？只要一静下心来思考就会不受控制地抓起笔把自己想到的东西写下来。 她看了看，没找到橡皮擦，只能抱歉地对齐衡道：“齐衡哥，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本子上画了几笔。” “没关系，等会儿我擦掉就是了。”齐衡没当回事儿。 齐楚：“好了，好了，都把东西放下，吃饭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齐楚跟苏爱民约定，一定会亲自去到洛水村，苏爱民父女俩吃过饭，回招待所拿了东西，就赶往火车站了。 第四十一章 省报表彰 送走客人之后，齐衡才闲下来做自己的事儿，他拿着橡皮，正准备擦去本子上苏清云写的东西，下一秒，拿着橡皮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齐衡张着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这这……这是清云写的东西？她竟然把这些数据的分析处理方法写了出来，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齐衡立马将数据代入进去计算，十分钟后，他哆嗦着抹了把脸，是对的，清云写的方法是对的！ 他回忆了一下，从苏清云拿到本子到动笔，才不过几分钟，就能写出这么完善清楚的分析方法，齐衡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多么可怕的数学天赋！ “怎么了？”齐楚从房间出来，见儿子傻愣愣地张着嘴，没动。 “爸，您看看这个。”齐衡咽了咽口水，将本子递给他爸。 什么东西？齐楚疑惑地接过本子，“这不是你拿回来的数据吗？怎么了？这……” 齐楚的声音在看到本子上内容的那一瞬消音了，向来稳重的他也难得失态，他推了推眼镜，想要看得更清楚。 “这些都是清云写的？”齐楚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颇有些不敢相信。 “对。”齐衡也觉得不可思议。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叹。 齐衡想了想，站起身来，“我得赶紧去研究所，拿给严峻看一下。” “嗯，去吧。” 齐衡飞快地赶到了研究所，找到严峻，正在做实验的严峻被拉了出来，他奇怪道：“怎么了？这么着急？” “你看看。”齐衡递上本子，“数据分析已经做出来了。” “这么快？”严峻错愕道，“你开什么玩笑？我上午给你，这才几个小时你就弄好了？我告诉你，齐衡，这可马虎不得。” “你先看看再说话。” 严峻抿着唇，翻开本子，渐渐的，他漫不经心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眉心越皱越紧，眼里的光彩却大盛。 到最后，他露出惊叹的笑容，“可以啊你，齐衡！就这么短的时间，你还真做出来了？看来还是我低估你了。” “你没低估我。”齐衡望天，语气幽幽，“你看不出来这不是我的笔迹吗？” “你是说……” “嗯，这份数据分析不是我做的。”虽然齐衡也不想承认自己不如一个高二的学生，但还不至于冒领别人的功劳。 “那是谁？”严峻愣住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其实我自己也不大敢相信。”齐衡认真地看着他道，“这份数据分析，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二学生做出来的。” “并且，她只用了十来分钟。”齐衡补了一句。 严峻沉默了一瞬，伸出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嘀咕道：“没发烧啊，怎么就在说胡话了？” “谁跟你说胡话？”齐衡瞪他一眼，“不相信就算了。” “你说认真的？”严峻意识到齐衡没有在开玩笑，脸色也变了。 “当然是认真的，你以为我这么闲。”齐衡翻了个白眼。 “那她人呢？现在在哪儿？”严峻反应过来，急切地问道，这种人才一定要来他们研究所才对。 “别想了，人走了，现在应该快上火车了。”齐衡看出了他的想法，“人女孩儿还在上高中，你急什么？” “女孩儿？”严峻又惊了一下。 “怎么？看不起女孩儿？”齐衡眯着眼看他。 “当然不是，你刚才说她上火车了？她不是我们这儿人吗？” “不是，人家可是我们农业厅请来的小专家。”齐衡细细跟他说了一下事情经过，严峻越听眼睛越亮。 他想了想，“这样，你把她地址给我，我想给她写封信。”写写信什么的，一来二去，跟人混熟了以后就好说话了。 “要什么地址？你可别去骚扰人家。”齐衡警惕道。 “什么叫骚扰？我这是要跟人家友好交流探讨。”严峻一听这话就不依了，“你快给我，不然我亲自去你们农业厅问。” “行行行，我真是怕了你了，先说好，你措辞礼貌一点，别吓着人家。” 齐衡被他磨得没法，只有把洛水村的地址给了他。 “我都懂的。”严峻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边，被两人关注的主角苏清云跟她爹还在火车站候车呢，她看着一旁卖报纸的地方，想了想，好像上次王主任说的登报表扬就是今日。 “您好，我要一份今天的省报。”苏清云道。 “好嘞。”老板递给她一份报纸。 苏爱民疑惑地看着闺女，“买报纸干啥？” “我没说吗？”苏清云眨眨眼睛。 “说啥？” 苏清云解释道：“上次农业厅的王主任说会在省报上面刊登对我发明创造收割机的表彰，我忘了告诉您了。” “我的个乖乖，你这都能忘！”苏爱民大惊，瞬间抢过她手里的报纸，“你说你这丫头，一张毛票上的数字看一眼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这么大的事儿你还能忘！” 苏爱民语气虽然嗔怪，但脸上早就乐开了，他的目光在报纸上逡巡，寻找苏清云的名字。 “这儿！这儿呢！”苏爱民兴奋地指着报纸上一处，苏清云凑过去看了一眼，省报每日刊登的东西很多，能空出来的表彰版面不大，就豆腐块儿那么大一点。 苏爱民却还是激动得不能自抑，他认真地将一个个铅字读了出来。 “关于对本省洛水县洛水村苏清云同学的表彰如下：苏清云，十六岁，本省洛水县洛水村人，现为镇中学高二学生，因在秋收中发明创造出农用收割机而大大提高了农民的收割效率，特此登报表彰，苏清云同学……” 话不多，苏爱民读得很慢，生怕错漏了一个字，读完之后，他两眼放光，小心翼翼地收起了报纸，折好放进了包里。 想了想之后，又站了起来，“不行，我再去买几份。” 一份怎么够呢？村里那么多人呢，可不得都好好看看。 苏清云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爹又去买了一大叠报纸回来。 苏清云：“……”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她嘴唇动了动，还是把会有奖金这事儿咽了下去，现在还是先不要刺激她爹了。 很快，发车时间到了，父女俩顺利上了车，回去的车票也是农业厅买的卧铺票，这次车上的人比较少，父女俩的隔间也没有 火车朝着家乡的方向疾驰而去，回程的路上，无事发生。 洛水村，吴桂香再一次站在村头张望，依旧没看到苏爱民父女俩的身影，她失望地收回眼神，疑惑地嘀咕，“不是说了就去两三天吗？这怎么还没回来呢？” 秦英站在身边，面上也有点失望，云云长这么大，还是 “奶，我看你们就是闲的，一天来看八百次都不嫌多，小叔他们该回来不就回来了。”苏从武蹲在一边，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 “我看你才是闲的！”吴桂香瞪他一眼，“你这准备去城里考工人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你大哥二哥现在都有着落了，你妹妹还被邀请到省里去了，我可告诉你，不考出个好工作来，你就丢脸丢大了！” “奶，您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苏从武随口道，“行了，咱回去吧，看来小叔她们今天是到不了了。” 秦英：“走吧。” 几人回去的路上遇到村里人，村民笑着问吴桂香道：“她大娘，云云和她爹还没回来呢？” 这几天，吴桂香已经在村里把苏清云被邀请到省上去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了，村民们也觉得与有荣焉，很关心两人的动向。 “还没呢！”吴桂香瞬间换了副得意的面孔，一扫刚才的失落，“这肯定是省上太看重我们云云了，那可不得多留她们几天呢。” “那可真不得了！”村民附和她道，“你说你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争气呢？从军去了县里上班，成了吃公家饭的工人，从文当了兵，以后也是归国家管了，更别提云云了，那可是真有出息！” 她的目光瞥到吴桂香身后的苏从武，顿了顿，继续说道：“就连从武，你看看，都是这么精神的小伙子！” 苏从武：“……”这是夸到他的时候没词了是吧？ 又炫耀了一圈之后，三人回了家，张心兰和李秀莲正在厨房里忙活，张心兰揉着面道：“这老三和云云她们怎么还没回来呢？” 不止是吴桂香和秦英，她每天脖子都要望穿了，别误会，不是因为挂记他们俩，纯粹是她觉得省上肯定不会小气，他们得带些好东西回来。 她这几天想着那些好东西，做梦都快笑醒了。 张心兰放下面团，揉了揉酸胀的胳膊，“这云云不在家，咱们家的伙食都要比之前差。” 苏清云要是在家，她婆婆绝对会在这面团里掺些白面，吃着更顺滑，口感也更劲道。 李秀莲瞥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张心兰那点儿小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这二弟妹还真是个眼皮子浅的人，人云云被邀请到省里这么大的好事儿，她眼里就只惦记着那点东西，真是没救了！ 第四十二章 深夜归家 就在苏家人念叨的时候，苏清云和她爹刚下了火车，见她爹四处张望，苏清云问道：“怎么了爹？” “找你南叔呢。”苏爱民道，去省城之前他就跟袁南说了他们回来的大概时间，让他时不时在到站的时间来火车站看看。 “咱这些东西肯定不能拿回去。”苏爱民拍拍自己鼓囊囊的包，“让你南叔拿走，后面再打算。” 来之前他就想好了的，袁南一个人住，放他那是最保险的。 苏清云点点头，这些东西确实不能带回去。 “哟，那儿呢！”苏爱民眼睛尖，很快就看到了站在路边无所事事的袁南。 两人快步上前，苏爱民拍了他一巴掌，“嘿！” “爱民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袁南回过头惊喜道，这几天他可是天天在这望眼欲穿。 他看着苏爱民的包两眼放光，“爱民哥，你都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苏爱民看看四周，偏了偏头，“走，换个地方说。” 三人走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苏爱民对苏清云道：“云云，你把你的包打开，咱们带一点东西回去就行了。” “好。”苏清云拎了个墨绿色的小包，她拉开拉链。 苏爱民把先前就规划好要带回去的东西拿出来，放进她的包里，然后将自己手上的包交给袁南，“自己看看。” 袁南激动地接过，迫不及待地看了一眼后，傻了。他瞪圆了眼不敢相信。 “爱民哥，怎么会有这么多……”最后三个字袁南压着嗓子自动消音了，他紧张地捂着包，飞快地看了看有没有人经过。 “不然怎么说是宝贝呢？”苏爱民无比自得，“行了，我这可是大老远带回来的，你可得给我保管好了。” “你放心！我出事这些东西都不会出事！”袁南只差指天誓日地保证了。 爱民哥将这些东西交给他保管，这么信任他，要是出什么意外，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他跟着苏爱民做生意这么久，知道这里的东西几乎就是两人的全部身家换来的。 “嗯，我们就先走了，我明天再来县里。”苏爱民道。 “好。” “对了。”苏爱民临走时又想起个事儿，他摸出一份报纸递给袁南，“省城的报纸，好好看看。” 袁南一头雾水地接过，爱民哥怎么还特地带报纸回来？ 父女俩从县上坐汽车回去，刚好赶上今天的最后一班车，两人再从镇上走回村里的时候都晚上九点了。 这个点儿，村里大部分人都歇下了，整个村子漆黑一片，苏爱民让闺女当心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苏家。 他推开院门，吱呀的一声，吴桂香猛地一惊，推推已经睡熟了的苏大林，“你听见声儿没有？” “啥？”苏大林迷迷糊糊道。 “不对，肯定是老三和云云他们回来了。”吴桂香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点燃煤油灯，暖黄的光线照亮屋子。 她走出房间，刚好撞上进门的苏爱民父女俩。 “娘，你咋还没睡？”苏爱民纳闷儿。 只可惜她娘的注意力完全没在他身上。 “哎哟！我的宝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吴桂香立马上前抱住苏清云，嘴里不住地叫着，“真是想死奶了。” “奶，我也想你。”苏清云偎进她奶温暖的怀抱。 “这小脸儿都瘦了一圈了，可怜见的，我就知道你爹没把你照顾好。”吴桂香伸手摸摸她的脸，心疼道。 苏清云依恋地用脸蹭蹭她的掌心。 苏爱民：“……”他娘搁这儿睁着眼说瞎话呢，云云胖了一圈还差不多，脸上都长肉了。 “爱民！”秦英本来就没睡着，听到动静也出来了，一见苏爱民就惊喜道。 苏爱民满眼感动，还是媳妇想着他。 谁知秦英就唤了这么一声，还是越过他对苏清云道：“云云，给娘看看。” “娘，我好想你啊。” “娘也想你。”秦英爱怜地摸摸她的脑袋。 苏爱民心都累了，“行了啊奶，这么晚了，快睡吧，我们也休息了。”坐了这么久的车，还走了这么远的路，他也是身心疲惫。 吴桂香忙道：“宝儿，累了吧，快去坐一下，奶给你烧点热水。” “谢谢奶。” 父女俩简单地洗漱收拾了一下，就各回各房歇下了，许是太累，很快就睡着了。 “昨晚上，回来的时候你们都睡下了。”苏爱民洗了把脸，彻底清醒了。 “省城是咋样的？好玩吗？”张心兰眼睛四处看了看，心里开始犯嘀咕，这回来就没带啥东西？ “还好，就是人多一些，地方大一点，楼房多一些，马路宽一些，新鲜玩意儿多一些，其他的没啥。”苏爱民随口道。 张心兰听得一脸向往，这还叫没啥？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吴桂香也出来了，看着苏爱民，她憋了一晚上的问题终于问出口了，“云云在省城咋样啊？那啥农业啥厅说什没有？” “好着呢，那边的人对云云很好，安排吃住，车接车送，啥都好。”苏爱民说了两句，“我给大家带了东西，等一下，我去拿。” 张心兰的眼瞬间就亮了，恨不得跟着去看看，李秀莲喂完鸡从外面进来，张心兰忙道：“大嫂，你知道老三和云云昨晚回来了吗？” “知道。”李秀莲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她睡眠浅，昨晚上两人回来的动静她也听到了，只是太晚了，没出来罢了。 “老三说给我们带了好东西，大嫂，你觉得会是啥？”张心兰一脸期盼道。 李秀莲看着婆婆冲老二媳妇翻了个白眼，没忍住笑了一声，“快做饭吧。” 苏家人的早饭桌上，苏爱民依次发着东西，天冷了，他给大家带的都是厚实的成衣回来，是从他们那批货里挑出来的，一人一件，大家都有。 一家人看着这么多的好衣服，眼睛都直了。 “老三，你去趟省城，就发财了？”张心兰爱不释手地摸着衣服柔软的料子，不敢相信道，这么多衣服，得多少钱啊？ “发什么财，这些都是走的农业厅的路子拿的工厂的瑕疵货，不了几个钱。”苏爱民面不改色地拿农业厅扯虎皮，反正他们也无法求证只能由着他说。 “这叫瑕疵品？”李秀莲看着衣服上那个小墨点子，一脸的不理解。 “人家省城人对衣服要求高，肯定跟咱们不一样。”张心兰一脸很懂的样子，管她呢，只要有便宜占，她才不管怎么来的。 吴桂香看了看苏爱民，没有说话，他这是在糊弄鬼呢？ “我还带了好东西！”苏爱民神神秘秘道。 还有？张心兰精神一震，期待地看着他。 苏清云摸摸捂脸，她就知道她爹还没完呢。 果然，苏爱民把一叠报纸拍在桌上，“大家都看看。” 一家人面面相觑，老三拿这么多报纸回来干啥？家里人现在除了苏爱民一家三口和苏从武，其余人的认字水平也就比文盲好一点。 不止是苏家，整个洛水村除了大队长秦有福和几个干部，全村都没人看报纸。 苏从武却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拿过一份报纸，在上面寻找着什么，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苏从武大喊了一声，“云云上报纸了，大家快看！” “什么？”吴桂香一惊，这一刻，她的动作比全桌人都快，“我看看，在哪儿呢？” “这儿！”苏从武给她指位置。 报纸上字有点小，吴桂香对着外面的日头努力辨认，苏清云三个字她还是认识的，其余的就有些困难了。 她磕磕巴巴地念了两个字，等不及了，“从武，你快念给大家听听。” 苏从武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念道：“关于对本省洛水县洛水村苏清云同学的表彰如下：苏清云，十六岁……” 虽然有些字句大家没听懂，但也不妨碍大家听得认真，一个个的两眼放光，聚精会神。 苏清云脸上扬着笑，却莫名觉得有点羞耻。 直到苏从武念完了整篇表彰，众人都没有回过神，苏大林嘴上叼的旱烟袋早就忘了抽。 “闺女，你咋这么棒呢！真是太给娘长脸了。”秦英激动道，即使昨晚已经厅苏爱民说过她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 苏清云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 “这报纸是不是代表我们全省的人都能看见？”吴桂香突然问了一句。 “当然了，这在全省可是公开表彰。”苏从武笃定地点头，伸手给苏清云竖了个大拇指，“云云，牛！” 他妹妹都是被省报表彰过的人了！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丢脸，想到不久后的招工考试，苏从武被激起了拼搏的热情。 全省那得是多少人呐？吴桂香愣愣地想，她转过头看苏爱民，“你就带了这么点儿回来？” 村里这么多人呢，这咋够发啊？ “娘，已经挺多了。” 苏清云默然无语，她爹已经把火车站能买到的报纸都买完了。 吃过饭后，苏家人都出门了，就连除了上工一向不爱出门的苏大林都揣了份报纸晃晃悠悠地出去了。 苏清云扶额，她知道，家里人都是出去显摆去了。 第四十三章 何家后悔 很快，整个洛水村都知道了苏家闺女上了报纸被全省表扬的事儿，特别是吴桂香，她甚至特地绕到了王大红家那边，站在她家门口，让苏从武给她再大声朗读报纸上的内容。 屋内的王大红听着吴桂香得意的大嗓门，气得咬牙切齿也无法。 如果说之前大家对苏清云做出的收割机还没有概念的话，那么这一次大家可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可是省里都表扬过的，他们村的名字都上了报纸，这四舍五入就是他们全村的荣誉！自然再听不得别人说一句苏家人的不是。 特别是洛水村的那几个参与了的知识青年，他们的名字也在报纸上提了一嘴，宋砚等人兴奋地不行，心中对苏清云也是充满了感激，他们明白，要不是苏清云主动提及，他们这几个不过是辅助她的根本上不了省报。 此事儿除了在洛水村传开了，还有往周边几个村子蔓延的趋势，洛水村的村民坐车去县上买东西，遇到隔壁村子的人，很快闲聊起来。 “我们村有个闺女长得漂亮，人又聪明，最近被省上的大人物邀请去了省里，还被全省表扬了的。”洛水村村民得意道。 “你吹什么牛！”隔壁村那人嘲笑道，“你知道省城在哪儿吗？还被全省表扬？怎么可能？” “嘿，你还不信，你等等！”洛水村的村民被质疑，急了，他从包里拿出报纸给他看，“你看看，就是这块儿，说的就是我们洛水村。”他可是特地带在身上的，就怕别人不相信，其实他不识字，只是记得在报纸上哪个位置。 “哟，真的！”隔壁村那个还认得几个字，认出了洛水村的名字，惊了。 “当然是真的，这可是省城带回来的报纸，还能有假不成？” 身边其他人也听见了两人的聊天内容，纷纷凑过去看，大家都惊了，拿着报纸啧啧称奇。 “我看看，洛水县洛水村……” “还真是，这得是多大的光荣啊！” “这是你们村哪家的姑娘啊？这么厉害？定亲没？”一连串的问题劈里啪啦爆出来。 洛水村的村民得意地挑挑眉，“我们村苏家的，你们可别想了，人家还在上学呢，这种姑娘，以后怎么可能留在我们这种小地方。” 这倒也是，这姑娘最差都会嫁一个城里人吧？ 最后排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女人皱了皱眉，洛水村苏家？ 众人还没来得及失望，就听见他继续道：“不过，这姑娘还有三个哥哥，都还没有婚配，都有出息咧。” “你详细说说。”大家来了兴趣。 “她大哥现在在城里当工人，二哥当兵去了，三哥还是高中生毕业，你说说，这家四个孩子哪个没出息？” “我的个乖乖！这家的孩子咋都这么能呢？这要是哪家的姑娘嫁到苏家去，不就享大福了？” “那是当然！” “那啥？兄弟，我有个远房侄女儿，长得漂亮又能干，就是那边小袁村的人，你看能不能给介绍介绍，苏家三个兄弟哪个都行。” “你这算盘倒是打得好啊，我这儿也有，就我妹妹，家里家外一把好手，在我们白云村谁不夸一句好，就苏家那大哥，能不能从中牵个线？”乖乖，那老大可是城里的工人，要是她妹妹能嫁过去，不就也能变成城里人了，她不就是城里人的姐姐了？ 众人七嘴八舌起来，后排的女人越听越觉得不对，洛水村苏家？三个哥哥？不不不，不可能！ 她霍地一下站起来，拨开围着的人群，死命挤进去。 “诶，你这人懂不懂先来后到啊？”有人埋怨道。 女人充耳不闻，死死地盯着洛水村那个村民，问道：“你们洛水村有几个苏家？” 村民吓了一跳，“就……就一个啊。” 女人身体抖了一下，却还是不死心地求证道：“你说的那个苏家姑娘的大哥是不是叫做苏从军？” “对啊，你认识？”村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何止是认识，女人几乎快瘫倒在地，她一脸恍惚和隐隐可见的后悔，她差点就和苏家结亲了啊！他说的苏家人差点就成了她的亲家了啊！ 中年女人正是长秀村的何氏，她是准备去县城置办她闺女何琴琴结婚的东西的，可现在，想到自己竟然拒绝了苏家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她就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苏家那个苏从军，怎么就摇身一变变成城里的工人了？怪不得，怪不得那天张婆子的表情那么奇怪，还让她别后悔，原来她早就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不告诉他们何家，她安的是什么心？ 何氏又气又悔，捂着心口喘着粗气。 众人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纷纷散开，离她远点儿了。 何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洛水村那个村民，“你知道苏从军是在哪个厂当工人吗？” “好像……是在钢铁厂？”那人挠挠头道，也有点不确定，她问这干啥？ 汽车驶到县里，何氏想了想，跟人打听了一下，径直走向了钢铁厂的方向，看着偌大的厂区，她瞪了瞪眼。 钢铁厂门口，何氏凑过去，看门的厂区保安皱着眉，警惕地问她，“你找谁？” “你好，大哥，我想找一下你们厂的苏从军。”何氏脸上腆着笑道，她一定要确认一下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从军？”保安狐疑地看着她，“你是他什么人？” 他认识苏爱民，自然知道苏从军是苏爱民的侄子，也算脸熟。 “我是他婶子。”何氏转了转眼睛，说道。 “婶子？”保安看了看她，也没追问，“现在是上班时间，工人一律不允许出厂区，你走吧。” “好好好，我下次再来。”何氏忙不迭地点头，转身走了。 她的心里掀起巨浪，这人认得苏从军，苏从军真的在钢铁厂工作！ 何氏脑子一片混乱，连东西都没顾上买，就失魂落魄地回去了，走到家门口人都还是懵的。 “你咋空着手就回来了？买的东西呢？”何父站在门口，看着两手空空的何氏，纳闷儿道。 “我没买。”何氏还是一脸恍惚。 “那你去县里干啥了？” “我去钢铁厂了。”何氏抹了把脸。 何父更疑惑了，“你去钢铁厂干啥？” “干啥？”何氏苦笑一声，“你知道我今天在去县城的车上听说啥事儿了吗？” “啥事儿？” 何氏深吸了一口气，“洛水村苏家那个苏从军，现在竟然县里钢铁厂当工人。” “什么？怎么可能？”何父一脸震惊。 “我也觉得不可能，所以我去钢铁厂问了，苏从军真的在钢铁厂上班。” “这这这……”何父语塞了，他看着何母后悔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爹，你说，是不是我们做错了？我们不该拒绝苏家的亲事，本来琴琴也是喜欢那个苏从军的。”何氏一脸掩饰不住的后悔。 “不止苏从军，还有他的弟弟妹妹，他弟弟一个当兵，一个高中毕业说不定以后也能考上工人，最关键的是他那个妹妹，竟然上了省城的报纸，被全省表扬了。”她一一复述那人的话。 跟现在的苏家比起来，那张家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八十八块钱的彩礼，她可是听说了，那城里的工人一个月就有二三十快块呢，八十八块不过是那苏从军几个月的工资而已，何况那张家小子还是个半身瘫痪的。 “你就别想了。”何父见她一脸的若有所思，叹了口气，“现在婚期也定了，琴琴和那张家小子马上就要成婚了，要是反悔，张家怎么可能答应？再说我们上次都把苏家得罪狠了，他们怎么可能再跟我们结亲？就当琴琴没有这个福气吧。” “怎么就不可能了？大不了我们把张家的彩礼钱还给他们，把婚退了。”何氏越说越意动，“再说了，琴琴跟那苏从军互相喜欢，只要琴琴去，看在两个孩子的幸福上，苏家说不定会同意的。” “你想都别想，我绝对不可能去！”何琴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她站在不远处，一脸坚决，“我是绝对不可能去苏家找从军哥的！” “嘿，你这孩子！”何氏急了，“你不是喜欢他吗？现在让你嫁给他你还不乐意了？” “我就是不去！”何琴琴咬着牙道，“我即使是喜欢从军哥……但那都是以前了。” “娘，你之前看上张家的彩礼，让我嫁到张家去，现在又看上从军哥工人的身份，想让我嫁到苏家去，娘，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言而无信，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何家？怎么看待我？” “我是一个人，不是你拿来做买卖的东西！要是再悔婚，你让我怎么见人？”何琴琴一脸痛苦，哭喊道：“这次，不管你再怎么逼我，我都不可能去苏家！” 说完，她扔下手里的柴，一下跑进房间，摔上门，留下被震住的何父何母。 “算了吧，别想了。”何父拍拍何氏的肩，叹息道。 凭什么算了？晚上，何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要想到成为一个工人的丈母娘的好处，她内心一片火热的同时又追悔莫及。 不行，她就不信了，苏从军对他们琴琴没有想法了，她必须得再去争取一下！何氏打定了主意。 第四十四章 何氏上门 “回来了？在省城怎么样？”苏清云回学校销假，秦老师的脸色堪称和颜悦色，态度跟之前比，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挺……挺好的。”苏清云一时间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那就好。”秦老师和煦地点点头，“报纸我看了，非常不错，以后继续努力，争取再做出一番成绩来。” 镇中学接到省上的通报表扬之后，校长忙不迭地让人去买了报纸回来，自己看了还不够，甚至还裁剪下来贴到了学校的布告栏，毕竟他们镇中学的名字也上了报纸咧。 “好的，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苏清云乖巧答道。 秦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回教室吧。”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秦老师感叹一声，她发现了，只要抛弃偏见之后，看这苏清云还真是哪哪儿都不错，长得乖巧，人又聪明，性格也好。 至于以前，那不是年轻嘛，谁没有过叛逆期，能够理解的，秦老师非常自然地给她找好了理由。 苏清云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沉默了一瞬，然后就沸腾了，大家叽叽喳喳道。 “苏清云，你真的上了省城的报纸吗？” “你当时发明那个收割机的时候怎么想的啊？” “省城怎么样？好玩吗？省城的人是不是都穿得特好看？” 苏清云捂着耳朵，不堪其扰，连忙溜回自己的位置，还好秦老师及时来了教室，才制止了这场喧闹。 穿着白衬衣的季越看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书。 他的心思却没有在书上，有点出神，当初他还怀疑苏清云能不能看懂那本《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没想到倒是他小瞧了她。 想到曾经对他死缠烂打的那个苏清云，季越莫名抖了抖，他实在是很难把以前的苏清云和现在的联系上，不过几个月没见，人的差别真的会这么大吗？还是说她以前都是装的？ “书我看完了，给你。”季越正想着，一本书出现在面前。 “嗯。”他愣了一下后，淡淡地应了一声。 余光瞥见苏清云又拿出了一本书，他默默看了一眼，《学习先进，夺取农业新胜利》，她还真是要继续往农业方向发展啊？ 他倒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王叔让我给你带个话，说你要是再不去你的东西就不给你留了。” 苏清云猛一抬头，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她的自行车可不能飞了！ 她感激不尽，“谢谢传话。” “不用。”季越声音冷淡。 放了学，苏清云问夏秋，“秋秋，我现在要去回收站，你要跟我一起吗？” “我就不去了。”夏秋歉意地笑笑，“我今天得早点回去。” “那好吧。”苏清云点点头，恰巧季越经过，她便顺口问了一句，“季同学，你要一起去回收站吗？” “不去。”季越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出了教室。 苏清云撇撇嘴，不去就不去，装什么酷？ 她一个人，很快到了前门街回收站那边，王志华一见她就笑了，“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那堆东西不要了呢。” “怎么会？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苏清云语气欢快，见到自己的东西好好地堆在角落，心里不由对王志华多了几分感激。 王志华见她拿起零件，想了想，去给她拿了一套工具，“这些工具给你，随便弄吧。” 他还真有点好奇这丫头能不能捣鼓出一辆自行车来。 “谢谢王叔。”苏清云眼睛一亮，甜甜地笑。 王志华倚靠在门框处，闲闲地看她动手操作，他看了好一会儿，见苏清云每样工具都用得无比趁手和熟稔，他不由地挑了挑眉，这丫头看起来还真有两把刷子。 “王叔。”清越的男音传来。 王志华回过头，“阿越来了？” 苏清云拿着工具的手顿了顿，季越？他不是说他不来吗？ 季越看着随意蹲在地上的女孩儿，她的脸上已经染上了灰尘，两只手上机油脏污什么都有，想到以前那个一点脏东西就大惊小怪的苏清云，他笑了笑。 “上次有东西忘了拿。”像是看出苏清云的疑惑，季越说道。 王志华一脸疑惑，什么东西？他怎么不知道？ 苏清云没说话，季越没再吱声，他本来都快走到家了，突然脚步转了方向，苏清云能做出什么东西，他也有点好奇，就想着来看看。 他和王志华一左一右地看着苏清云手上的动作，目不转睛。 随着苏清云的一步步操作，一个自行车的轮廓渐渐在她手里诞生，王志华瞪大眼睛，看来还真有戏？ 苏清云的手却在这时候顿住了，她手上拿着一个零件，稍微有点犯难，现在的自行车跟后世的自行车有些差距，零件也不尽相同，虽然已经画出了完整的图，但组装起来还是有点难度。 “这个是装在右边轴承上面的。”季越突然出声。 苏清云微微瞪眼，恍然大悟，对了，她将零件安了上去，回过头看季越，“你怎么知道？季同学对自行车也有研究？” “那倒没有。”季越耸了下肩，“我只是记得你画的那张图罢了。” 苏清云笑了笑，“记忆力不错啊，季同学。”她那么久之前画的一张图，季越竟然还能记住，这记忆力比起她也不遑多让了。 “当然。”季越一点也不谦虚，自信答道，语气里满是少年意气。 接下来，苏清云的动作就流畅了许多，一个个零件被安了上去，半晌，她停下动作，这个自行车的基本构造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一些比较稀缺的零件还需要找找。 但现在，骑是没问题了，她撑起自行车，转动踏板，轴承运转，链条滑动。 季越无声地笑了笑，可以啊，王志华的眼睛却早已锃亮，他面色有点激动，“这就算完成了。” “还没呢。”苏清云摇摇头，“制动系统还需要弄弄。” “什么动？”王志华一头雾水。 “就是没有刹车片，能骑，但是刹不住车。”苏清云解释道。 “这简单呐，我来找，不过……”王志华一口答应后又拉长了声音，“你之前答应我的事，要是这辆自行车弄好，你……” “放心，我说话算话。”苏清云下巴一抬。 “那就行。”王志华笑眯了眼，心里却慢慢琢磨起来。 他这回收站不知道收了多少这些废弃的老旧零部件，这丫头又真有这能力，要是他从中抠一点儿出来，再让苏清云……他们俩能够合作的话，那岂不是…… 王志华摸摸下巴，这事儿风险不小，他得好好想想。 “那王叔，我这自行车就放这儿了，您有刹车片我再来。”苏清云道。 “成！”王志华一口答应，想到某个合作的可能性，他对苏清云也就更加和颜悦色了，这丫头说不定以后就是他的合伙人了，他可不得态度好点儿。 季越见着王志华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了然，但什么都没说。 苏清云刚到家门口，就听见了她奶震天的大嗓门。 “你赶紧给我滚出去！美得你，想答应就答应，想反悔就反悔，你当自己多大脸呢？这话也说得出口？” “还特地趁我们下工的时候来，你算盘打得精呢！你们村的会计怎么不是你当呢？” 苏清云：“？”谁惹她奶发这么大火？ 她赶紧推开院门进去，就见到一家人坐在堂屋里，脸上都不大好看，一个陌生女人提着一包，笑容堆了满脸。 她奶正气得大喘气，苏清云走到她爹身边，小声问道：“这是咋了？”她用眼神示意她爹问那女人是谁？ 苏爱民哼了一声，“这是你大哥那没缘分的丈母娘呢。” 啥？苏清云瞪大眼睛，这就是之前跟大哥定亲那个和何琴琴的娘？她怎么会来？ 还没等她再问，何氏已经看着她两眼放光了，脸都要笑烂了，“这就是云云吧？真是长得乖巧又聪明！看着就讨人喜欢，来，吃，吃。”她作势就要抓给她吃。 苏清云被她叫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有事儿吗？叫这么亲密。 吴桂香脸色更难看了，她招呼苏清云道：“宝儿，来奶这儿。” 苏清云默默走了过去。 何氏伸出的手没得到回应，笑脸僵了一瞬，这苏家丫头也是个没家教的，一点礼貌都不懂。 她今天来苏家，为了找回这门亲事，可是放低了姿态，光手上这包都了她一块钱呢！哪知道苏家人这么不识好歹，她刚说了个来意就被指着鼻子骂了。 吴桂香脸色阴沉，声音又尖又利，“之前我们找了没人去提亲，你们拒绝了，说琴琴已经跟人定亲了，还撵我们走，怎么？现在是知道我们家从军在城里当工人了是吧？又上赶着想嫁过来，没门儿！” 她用头发丝儿都能想到，何家一定是听说了她们家的事儿，才后悔了又上门的。 “你们何家这脸皮也太厚了吧？这次，你们又是怎么回绝张家的啊？我还真想听听。” 何氏心虚了一瞬，张家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她的打算是这边说好了再去张家退亲，不然要是这边没答应那边也退了，这不是两边都落空了吗？ 心里这么想，但她面上还是堆着笑解释：“您看您这话说的，之前是我们不对，但琴琴是真心喜欢从军，在家里哭啊闹啊，死活不嫁，我们也没法子，还是心疼闺女，就只能得罪张家了。” 吴桂香多精的人呐，一见她的表情便明白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啊，敢情是张家那边吊着又来我们家，你这可是骗婚啊！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就叫人报公安了！看你们何家怎么做人！” “别别别！咱们有话好好说。”何氏一下就慌了。 “娘！你在这里干什么！快跟我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事情的主人翁何琴琴也赶过来了。 她叫喊道，满脸是泪。 第四十五章 开学考试 何琴琴今天下工早，一回到家没看见她娘，见她爹慌张的神情，她顿觉不妙，逼问之下才知道她娘去了苏家，她紧赶慢赶还是晚来了一步。 不少人听到了苏家传出的动静，纷纷出来围观，眼见着人越来越多。 “娘，你跟我回去。”何琴琴哀求的眼神看着何氏。 “回去什么！娘这是在给你争取幸福呢！”何氏斥她一句，又变了副笑脸，“你快过来，来跟你叔婶儿他们好好说说。” “你之前不是说喜欢从军嘛，怎么到这儿就说不出来了？”何氏催促道。 “娘！你别说了！”何琴琴羞愤欲绝。 “可别，我们苏家可受不起，我们从军也没福气娶到你们家的媳妇。”苏爱国和李秀莲脸色都不好看。 这一番挖苦的话说得何琴琴顿时眼里又蓄满了泪，李秀莲只庆幸，从军还好没在家里，否则见到何琴琴这副模样说不定真的会心软动摇。 外面的人不好进去，只能隔着院门伸长脖子张望着，开始议论起来。 “这是咋回事儿啊！刚才进苏家那姑娘是谁来着？咋看着这么眼生？” “那都不是我们村的，当然看着眼生。” “你知道？” “那当然，你忘了，张媒婆可是我大姑奶奶，我听她说了，那姑娘应该是长秀村何家的姑娘。” “何家的姑娘？哦，是不是跟苏家从军订亲的那一家来着？” “对，就是那家，不过，这两家的婚事早就吹了。” “啥？这是咋回事儿啊？那这何家咋又上门了？” “还不是何家那姑娘她娘做的好事儿，他们村有个半身瘫痪的小伙子想娶何琴琴，出了八十八块的彩礼呢，那何氏是个见钱眼开的，就把苏家这边拒了。” “这何家人是傻的吧？从军现在在城里上班，八十八块才几个月工资就挣回来了。” “谁说不是呢？但当时何家不知道啊，现在又上苏家的门 ，我琢磨啊，何家肯定是知道了从军在城里工作，又想挽回这门亲事呢。” “我的个乖乖！那这也何家太不要脸了！还有脸上门儿？我要是苏家，早拿扫帚把人赶出来了。” “可看着吧，吴大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何家是送上门来给她打脸呢！” 一群人正议论着，就看见吴桂香拿着一把扫帚耍得虎虎生风，嘴里不住地叫骂着，“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以后再敢上我们苏家的门看我打不死你！” 何氏被扫帚拍到好几次，一身狼狈，她只能往外面走，何琴琴见围着的这么多人，更是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她拉着何氏的手把她往外拖，“娘，我们回去！” “我这是为了谁好啊？还不是为了你，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苦心呢？”何氏嘴里还在叫嚷。 何琴琴听了她这话，却突然把她手一甩，通红的眼盯着她娘道：“你不是为了我，你只是为了你自己好！” “嘿，你这死丫头！” “要我说明白吗？”何琴琴心如死灰之后已经麻木了，她面无表情道：“张家出八十八块你就让我嫁张家，从军哥是城里的工人让我嫁苏家，那以后呢？要是出现更有钱的，你是不是还要让我多嫁几次？你当我是什么宝贝吗？所有人都要争着抢着娶我？” 她说的话把何氏内心阴暗的心思表露无遗，何氏狰狞着脸，抬起手就想扇下去。 眼见着她要动手，大家不依了。 “诶，你这咋还打人呢！” “这可是在我们洛水村，你发什么威风！滚回你们长秀村去！” “快走，不然我们就叫我们大队长来了！” 何氏被说得悻悻地放下手，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再放肆，只得灰溜溜地跟在何琴琴身后离开，不少人还对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什么人啊？ 吴桂香对着大家道：“刚刚谢谢大家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 “没事儿！吴大娘，有事您招呼一声，我看她们还敢不敢来！” “行，谢谢大伙儿了。” 人群散去之后，苏清云倚在门框处，看着远处变暗的天色，心里叹了口气，何琴琴是个好女孩儿，明事理，只可惜摊上这样的父母，在这个时代，她无力抗争，便只能任由父母安排。 秦英在身后，摸了摸女儿的头，声音温柔，“我们云云以后想嫁的人只要他对你好，我跟你爹都能接受。” 苏清云没说话，她抱着她娘的腰蹭了蹭。 秦英揽着女儿，见着何琴琴那副模样，她心里也不是不感叹的，她的人生，前一半和后一半仿佛是割裂开来的，前二十年她出身良好，接受教育，无忧无虑，一遭变故后，来到这里，面朝黄土底朝天。 但所幸，她遇到了苏爱民，一个包容她理解她呵护她的男人，有了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儿，她也已经知足了，只希望，远方的父母也能平安如意，这便是她现在最大的期盼。 清晨，苏清云和她爹一起出门时，她奶还在嘀咕：“这老三，天天往外面跑，忙活啥呢这是？” 苏清云抿唇，但笑不语。 去镇上的路上，苏清云问她爹，“爹，东西还有多少？” 苏爱民琢磨了一下，“衣服我跟你南叔一人带了一包走街串巷，基本都出手了，现在就剩下收音机了，我得好好想想。” 收音机这种大件不比衣服，随处可见，这东西不好买，突然出现这么多会引起别人怀疑的，他不敢贸然出手。 “确实是。”苏清云点点头。 苏爱民看看左右，清晨的乡间小路上没什么人，他小声道：“爹不卖完了，给你留一个，我听人说，那收音机能听的东西多着呢，什么新闻戏曲啥都有，爹给你留一个，你也有东西打发打发时间。” 闺女不爱学习他愁，现在成天捧着书啥事儿不做他更愁。 苏清云急忙摇头，“别，爹，我不要。”一个收音机能卖百来块了，没必要给她留一个。 “我说留一个就留一个，咱不差这点儿！以后等爹再挣多些钱，收音机算什么，电视机咱也买！”苏爱民大手一挥，十分豪气。 苏清云望望天，没再跟他爹纠结，毕竟现在她爹正意气风发，她不好打击他的自信心。 到了镇上，苏清云去学校，她爹就坐上了去县里的汽车，毕竟县里的市场更大。 这两日是学校的开学考试时间，苏清云是理科，考试科目有政治、语文、数学、理化，分值也跟后世不大一样，每科100分，总分400分。 至于后世大行其道的英语，现在甚至还没有纳入教学科目里面。 考试的试卷都是跟县上的学校一样的，拿到试卷后，苏清云粗略地扫了一眼，对于她来说，这些题没什么难度。 她拿着笔，飞快地开始做题，书写流畅，几乎没有什么停顿和卡壳的地方，身边的季越一顿，笔下的数字歪了一点，他抿了抿唇，又继续做起题来，速度几乎不必苏清云慢。 监考的秦老师走到两人身旁，看着两人密密麻麻的卷子，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凝神细看，渐渐的，她眼里的喜色越来越明显，不住地点头。 季越的水平她心知肚明，带给她惊喜的是苏清云，虽然苏清云的作业都完成得很好，心里大致对她的学习情况有个底，但她还是被这张试卷惊住了。 整张数学卷子，逻辑严密、证明清楚，她竟然找不出来一丝错处，堪称完美。 时至今日，她不得不承认，苏清云跟以前真的太不一样了，她甚至在苏清云身上，看到了比季越更可怕的数学天赋。 苏清云和季越几乎是前后脚放下了笔，苏清云有点惊讶，但随之想到季越的记忆力，又释然了，他们华国每个时代都不缺天才，季越就是这个时代的天才。 她看他一眼，微微笑了下，这其实是一种幸事，毕竟，这个时代，实在是太缺人才了。 这个国家亟待有人来建设，重新腾飞，变得富强繁荣起来。 被她一眼看得莫名其妙的季越，当然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收拾好书包，上台交了卷后出了教室，秦老师也没说什么，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苏清云看得一愣，可以提前交卷？她也忙不迭地抓起书包，将卷子往讲台上一拍，“秦老师，我也交卷。” 看着一阵风似地跑出去的苏清云，秦老师头疼地扶额，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季越就算了，她刚才还在夸的苏清云怎么也跟着他学了？ 她头疼，下面其他的学生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季越碾压他们就算了，不会又来一个吧？众人齐齐有了不详的预感，顿觉压力山大。 后面的几场考试两人也是一前一后地提前交卷，同学们被打击着打击着也习以为常了，麻木了。 考试很快结束了，镇中学学生不多，老师们加班加点很快批改完了试卷。 高二年级三个班一共一百多位学生，所有学生的成绩全部张榜公示了出来，大家伸长脖子去看榜，成绩好的从前面开始找，每掠过一个名字就脸色就差一份，成绩差的自觉从后面开始找，每上升一个名字眼睛就亮一分，有人欢喜有人忧。 但 当众人的目光移到榜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第四十六章 成绩公布 名次榜上，长期占据榜首的那个名字已经变了，不是季越，而是苏清云！ 总分四百分，苏清云的成绩395分，只有作文扣了五分！而 人群顿时一阵哗然，“季越被超过了！” “苏清云是谁？”人群中还有不认识苏清云的。 一旁的人立马跟他科普，“我们班的，还被省报表扬过呢，上次布告栏贴的报纸上面说的就是她。” “这么牛？”提问的同学惊了。 “那可不。”苏清云的同班同学摇摇头，感叹道，“现在季越 他语气颇有点幸灾乐祸，季越的性格冷淡，鲜少与班上同学接触，他模样长得也好，受女生喜欢，不少人对他的观感都不大好，现在苏清云抢了他 当事人季越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脸上没什么失落的表情，让不少人有些失望。 “装什么装！”有人嗤了一句。“那么狂还不是被人超过了。” 刚刚看到自己成绩的苏清云皱了皱眉，她看向说话的那个男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吗？”见她发问，男生顿时有点受宠若惊，显然认识苏清云，“我叫梁星洋。” “梁星洋？”苏清云在榜单上面扫了一眼，很快找到了他的名字，“ 她笑了一下，“八十七名，谁给你的勇气嘲笑 男生开心的脸瞬间僵住，刚走出不远的季越脚步顿住了。 “等你超过季越的时候再说这种话吧。”苏清云冷冷淡淡的一句让男生低下了头，有些无地自容。 她转身离开后，刚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苏清云这么为季越说话，她不会真的喜欢季越吧？” “很有可能！她之前就经常追着季越跑呢。” “不过现在看起来他们俩还挺配的，不管是成绩还是长相。” 这些话一字不差入耳的季越抿了抿唇，指腹搓了一下发热的耳朵，心跳莫名加快了一点，他皱了皱眉，平静下来后离开。 办公室里，老师们也在讨论着这次的考试成绩，秦老师被其他两个班的班主任围着，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容。 二班班主任酸溜溜道：“秦老师，你们班现在可是有两员大将了，一个季越不够，现在又多了个苏清云，真是有福气。” 这话一出，秦老师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下来，“我有福气有什么用啊，他们没福气，没有生到最好的年代，现在……连大学都考不了，唉。” 她的话让另外两位老师都沉默了，每一年，全国那么多的高中毕业生，能分配到好工作的没有多少，下乡建设的、回家务农的，比比皆是，读书如果连前进的方向都找不到的话，那么读书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秦老师也沉默了，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看到苏清云和季越成绩时的心情，既骄傲又心疼，骄傲两人的成绩和天赋，心疼两人的未来和出路。 此刻的她，并不知道，布满乌云的天空终会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一切都会重见光明，现在，她只是一个为了学生而担忧的老师。 老师们的担忧苏清云一概不知，试卷分发到她手上，除了语文科目，整整齐齐的满分，她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 “恭喜， 苏清云惊讶地看着季越，刚才那声是他说的？她幻听了吧？ 季越被她惊讶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 人家表达善意苏清云断没有不给面子的理，她眉眼弯弯，笑道：“ 季越扭过头，窗外的山茶幽幽开放，送来清甜的香气，少年微微弯起嘴角，似比山茶更加动人。 趁着中午的午休时间，苏清云溜出学校，冲进回收站。 “王叔，我来了！”她的语气一天比一天熟稔。 “喏，你要的刹车片。”王志华顺手递了东西给她，苏清云眼睛一亮，最后的零件，可算是有了！ 她迫不及待地将自行车的制动系统装好，她抬腿上了车，蹬了一脚，链条转动，自行车滑了出去，苏清云娴熟地在回收站饶了两圈，最后一捏刹车，稳稳地停住。 苏清云从车上下来，摸了摸自行车座垫，心里升起一股成就感。 “给我看看。”王志华道。 苏清云将车交给他，王志华腿一跨，也瞪了两圈，他惊喜地发现，虽然是用这些老旧零件组成的一辆自行车，但骑起来跟那些外面卖一百多的自行车没什么两样。 王志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甚至觉得这辆自行车比市面上那些还要更省力，骑起来更轻便。 “真不错！”体验过后，王志华赞不绝口。 苏清云脸上露出笑意，难得得意了一下，说来好笑，可能是因为这辆自行车来之不易，她心里竟然比前世完成了一个实验项目还要感到满足。 “行，我兑现承诺，这车你弄出来的，就归你了，我分文不取。”王志华非常爽快，画风一转又道，“不过，你答应我的什么时候能弄？” 苏清云想了想，“只要您能找齐这些零件，我随时都可以。” “好。”王志华看了这么多天，大致需要些什么东西他也差不多了解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还有，要是你给我弄成了，我们或许可以谈一谈……” 王志华语意未尽，苏清云愣了愣，突然嘴角勾起一抹笑，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下午放学了，夏秋正准备叫苏清云一起回家，苏清云却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校外一个角落里，“跟我来。” “怎么了？”夏秋一头雾水。 “你看，这是什么？”苏清云指着一旁锁着的自行车。 “自行车！”夏秋惊喜地尖叫一声，“你真弄了辆自行车出来？”她是真把之前苏清云说要组装一辆自行车出来的话当成了玩笑话。 “都在你面前了，还能有假？”苏清云挑挑眉，“想不想试试？” “想是想，可是我不会骑啊。”夏秋撇着嘴道。 “这还不简单，骑自行车很容易的。”苏清云看了看天色，“改天我教你，以后咱俩就可以互相载了，现在还是先回去吧。” “行。”夏秋大喜道，连忙跳上自行车后座。 “你坐稳了。”苏清云提醒了一句，“扶着我腰。” 她脚一蹬，自行车立马动了起来。 两个女孩儿一路有说有笑地骑回了家，进村口的时候，不少村里人还疑惑地看了过来，苏家那姑娘骑的自行车？苏家啥时候买的自行车？咋看着这么旧？ 苏清云先把夏秋送回家，才骑着回了家。 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张心兰一见，手里的衣服一下摔进盆里，她呆楞着，喃喃道：“我的个乖乖，云云，你这哪儿来的自行车啊？” “哦，我同学家里的，他用不着，我上学太远了，就借给我了。”苏清云轻描淡写道。 她把车推进院子，张心兰才看清楚，这是一辆旧车，还是借的，她瞬间丧失了兴趣。 苏清云将车停在了院子里，下工回来的苏家人都看见了，苏清云还是一样的说法，大家也就没多想，除了苏爱民和秦英夫妇俩，看着闺女，没有吱声。 吃过晚饭，夫妇俩进了苏清云的房间，苏爱民双手抱拳，眯着眼看她，“说吧，自行车哪儿来的？” 前段时间云云还在问他自行车的事儿，现在自己就弄回来一辆，哪儿这么巧就有人借车了？什么家庭条件的同学才能把自行车都往外借啊？这又不是啥针头线脑之类的东西。 苏清云扬着小脸笑，“我就知道瞒不过爹的火眼金睛。” 她小声道：“这辆自行车是我自己弄的。” “弄的？”苏爱民和秦英都是一愣，“你从哪儿弄的？”即便是一辆老旧的自行车也得要个百八十块吧？云云哪儿来这么多钱？ “我去废品回收站一点一点找的老旧零部件，然后自己修了修组装的自行车。”苏清云一五一十地跟父母说了清楚。 “你是说你自己装了辆自行车出来？”秦英瞪大眼，不可置信，“你咋这么大能耐呢你？”这孩子咋总喜欢闷声干大事呢！ 苏爱民皱着眉，他闺女的动手能力他是相信的，那啥收割机都能弄出来，更何况是一个自行车？ “再怎么自己弄，你说的那些零部件也了钱吧？多少钱？爹给你。”人家回收站也是要赚钱的，苏爱民心里门清。 “没一分钱。”苏清云眨眨眼睛，“我答应了那个老板，再给他装一辆，他就不收我钱了。” “你可真行！”苏爱民狠狠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愧是他闺女，跟他一样有头脑。 “这事儿可得瞒住了。”秦英道，家里人要是知道云云能搞来自行车，那不得翻了天了？ “我知道，娘，您放心吧。”苏清云保证道。 苏爱民小心听了下外面的动静，塞给苏清云一样东西。 是她们从省城带回来的一个袖珍收音机。 第四十七章 大哥回家 苏爱民嘱咐她道：“自己躲屋里小心点儿听。” “我知道。”苏清云点点头。 父母出了她的房间，苏清云把玩着手里这个小巧精致的收音机，这个收音机是晶体管收音机，全锗管设计，体积非常小，整机非常紧凑，工艺很好，在这个年代，几乎属于奢侈品了。 整个洛水村家里有收音机的人不超过一个巴掌，现在人们常听的节目有《小喇叭》，《少儿广播》，《青年之友》等等。 她抽出上面的天线，按开开关，旋动按钮，她声音开得小，轻柔的音乐声流淌出来。 卡朋特演唱的《yesterday once more》，苏清云知道这首歌，这首歌是前年创作的，直到几十年后都是风靡全球的经典曲目。 她听着这悦耳的音乐，若有所思。 苏清云回忆了一下，收音机的发展历程，从电子管到晶体管再到集成电路，现在还处在晶体管这一步，集成电路的发展还是任重而道远。 那如果，她来试试呢……苏清云陷入了沉思，但她也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具备科研条件，她也只能暂时按捺住心中的想法，以后再说。 听了一会儿后，她就关掉了收音机，毕竟，家里这也不隔音，要是被发现了，一会儿自行车一会儿收音机的，家里人不怀疑才怪。 她刚关掉收音机，路过她房门外的张心兰奇怪地偏了偏头，她刚刚是不是听到了啥声儿？她将耳朵贴过去，又细细听了一会儿，啥都没有，是她听错了？张心兰挠挠头，疑惑地离开了。 十月多，天气渐渐转凉，苏从军难得有了两天假期，他从县里回来，让苏爱国和李秀莲两人好一阵惊喜。 他现在也是拿工资的人了，豪气地给家里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一包水果，一罐麦乳精，十来斤暖和的，等着冬天天冷了的时候做衣。 “ 我们从军还真是出息了。”吴桂香笑得见牙不见眼。 “大哥真厉害！才上班一个月给家里买了这么多东西。”苏清云毫不吝啬地赞道。 张心兰看着眼热，“从军，你这是发了多少工资啊？这么大方，买这么多东西？” 苏从军也是知道他二婶的脾性的，只淡淡道：“我现在只是学徒工，一个月薪水只有十多块，就只有水果和麦乳精是我自己买的，是我师父给的。” “从军，你师父对你这么好，你可得记着。”李秀莲连忙道，从军在厂里上班，她没有一天是不担心的，现在知道他有一个对他这么好的师父，她心里自然是十分欣慰。 张心兰转了转眼珠，“那你这工资是咋打算的？”十多块呢，可不少呢。 苏从军看向他奶，“奶，我的工资现在有十七块，我吃住都在厂里，用不着什么钱，我准备自己身上留两三块，给我爹娘五块，剩下的都交给您，您看怎么样？” 他这一番打算，苏爱国和李秀莲都没吭声，心里也是没什么意见的，本来这工作就不是靠从军自己得来的不说，而且现在也没有分家，都是同意吃喝家里出钱，大家赚的钱也理应交给家里，从军说要给他们五块他们都有点不乐意。 吴桂香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大孙子，大孙子就是懂事，她点点头道：“好，你交给奶，奶给你存着，你也快娶媳妇了，这钱就权当你以后的结婚钱了，到时候要是不够的话，家里再添点儿。” “谢谢奶。”苏从军顺从道，没什么意见。 张心兰一见，这都安排好了，她立刻偃旗息鼓了。 不过说到苏从军娶媳妇这事儿，张心兰撇了撇嘴，上次何家那事儿闹得，虽然是他们苏家占理，但因为何家那胡搅蛮缠的，现在媒婆都不敢轻易给他介绍亲事，就怕被何家记恨上，惹上一身骚。 苏爱国和李秀莲也想起了这事，脸色有点不好。 苏从军看着脸色不虞的一家人，奇怪道：“怎么了大家？” “还不是你之前那个对象闹的！我们苏家也是摊上了。”张心兰嘴一快就说出口了。 “老二媳妇！你那张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吴桂香的一双利眼立马扫了过去，张心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苏清云暗自扶额，她这二伯母还真是一天都不消停。 苏从军见里面有隐情，立马看向他娘，“娘，咋了？出啥事儿了？” “没，没啥儿事。”李秀莲脸色有点不自然，心里不由地对这个二弟妹多了几分埋怨，说啥不好提这事儿干嘛！ 苏从军抿抿唇，垂下眼，“娘，我都是工作的人了，这家里有啥事儿是我不能知道的？” “说吧，从军这么大了，他自己能想明白，分得清是非。”苏大林开口了。 李秀莲只好阴着一张脸把事情说了一遍，苏从军听完后好半晌没说话。 “从军，你不会还真想着那个何琴琴吧？”见他沉默，李秀莲紧张了，这要是从军还喜欢何琴琴埋怨他们拒绝了何家怎么办？ “不是，娘。”苏从军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我只是想到之前我们厂的保安说有个自称我婶子的人来厂里找我，我还在纳闷是谁呢？看来应该就是何琴琴她娘了。” “什么？她还去厂里找过你！”吴桂香瞪大眼，大怒！在他们村里来闹就算了，还敢去厂里找从军？那何氏安的是什么心！ 她咬牙切齿道：“看来上次，我还是骂轻了，就该狠狠揍她一顿才行。” 饶是李秀莲这么脾气好的人都被气得大喘气，直言何家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清云皱着眉，现在这个时代对男女关系看得很严，要是何氏往厂里散布什么虚假谣言，说是她大哥抛弃了何琴琴，那大哥该怎么在厂里做人？更何况大哥现在还是个学徒工。 就算是能解释得清，也会对大哥有影响，苏清云心里一阵后怕，她想到几年后，甚至还有流氓罪这种罪行。 苏清云想了想，对苏从军说道：“大哥，我觉得你还是在厂里说一说，我怕那何大娘又去厂里找你，她要是说些让人误会的话就不好了。” “对对对。”吴桂香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还是我们宝儿聪明，想得远，从军，你可得跟厂里的保安啥的好好说说，别让人误会了。” 苏从军愣了愣，也反应过来了，“我知道了，奶。” “谢谢你，云云。” 李秀莲愁道：“这还是从军现在没个对象的问题，要是从军订了亲，那还怕谁说啊？”到时候，任她何氏再怎么闹腾都于事无补了。 确实是这样，苏家人也沉默了。 见大家这样，苏从军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声音有点小，带着些许羞涩，“那啥……爹娘，爷奶，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我……我有对象了。” “什么？！”全家人都惊了，异口同声地说道。 苏从军更不好意思了，黝黑的肤色都能看出来红晕了。 “你这孩子，要急死我们啊，快说啊！”李秀莲急了，她就这一个孩子，不急才怪！ 苏从军看了看全家人，声音细若蚊蝇，“就是我……我师父的女儿。” 李秀莲不可置信，“你师父的女儿？多大了？做啥的？这这这……啥时候的事儿啊？” 苏清云瞪大了眼，大哥才不过去了城里一个月，就跟他师父的女儿看对眼了？牛！她心里竖了个大拇指。 “就前几天的事儿，她叫温思思，也在我们厂里上班，当记录员，比我小一岁。”全家人都关注着他的事儿，苏从军羞得不行，却还是说清楚了他对象的情况。 跟何琴琴定亲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喜欢她，但直到遇到思思，他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如果是思思被逼着嫁给别人，那么他就是拼命也会说服思思的家人的。 苏家人互相看了看，没说话，城里姑娘，有正式工作，家里父亲也是工厂的老工人，家庭条件这么好，那她跟从军…… 不是他们看不上自家孩子，实在是这姑娘条件太好了点儿，好得让他们不敢相信。 “那……那你师父知道吗？”李秀莲好半晌终于说了句话。 苏从军点点头，“知道的。” “那你师父就没说啥？”张心兰不相信，知道了还能让从军跟他姑娘好？ “师父就说让我对思思好。”苏从军摸摸鼻子道。 对姑娘好？那不就是变相地答应了？吴桂香看着那十来斤发呆，怪不得呢，她就说一个师父至于对徒弟这么好吗？敢情不是徒弟，是准女婿啊？ 他们家从军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苏爱民猛地一拍苏从军的肩，赞道：“好小子，这下可是事业爱情双丰收了！” “小叔，这还得谢谢你和云云呢，要不是你们我也不会有这个工作机会，也不会去到城里，更不会碰到思思了。”苏从军认真地道谢。 “这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 如果苏从军去了城里，没有认真工作，那也不会得到他师父的赏识，自然也不会博得人家姑娘的青睐了。 第四十八章 挑选礼物 吴桂香到底是家里主事的，她想了想道：“从军啊，既然你师父已经知道你跟那姑娘的事儿了，对你也不错，我们苏家也应该表示一下，免得说我们不知礼数。” 苏从军点点头，“我知道的奶，我本来这次回来也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这事儿。” “嗯，不能薄待了人家姑娘。”吴桂香对李秀莲道，“老大媳妇，你准备一下，让从军带点礼回去。” “好的，娘。”李秀莲点头后面色又有点犹豫，“那个，娘，我有点想跟从军去城里看看一下那姑娘，要是可以的话，两家都觉得不错，咱们也可以早点把从军的婚事定下来，他也不小了。” 苏从军瞪大眼，“娘，这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儿。” “急什么急？”李秀莲瞪他一眼，“你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吗？还小呢！难得有个姑娘看上你还不得抓点紧？” “我想想。”吴桂香细一琢磨，“这事儿毕竟人家家里还没有明确表态，你这当娘的去是不大合适，这样，让云云去。” “我？”苏清云正乐颠颠地听着，怎么突然就说到了自己，她面色错愕。 “对，你跟你大哥去一趟县城。”吴桂香越想越觉得没错，“你是家里最小的那个，你就跟着去城里看看你大哥，这没啥不合适的，然后顺便看看那姑娘，回来给我们说说。” 苏从军听到这里也点头，“云云去可以，她跟思思肯定能聊得来。”这突然的，也每个心理准备，要是他娘去城里说不定会把思思吓一跳。 秦英捏了捏闺女的手，“去吧，就当是去为你大哥把把关。” 苏清云只好点点头，“那好吧。”没想到她还有帮人相看对象的这一天。 吴桂香没说的是，之所以叫苏清云跟着苏从军去，还有一层原因，就是他们苏家确实跟那姑娘家差距有点大，云云好歹是他们家最拿得出手的人了，这说出去别人都高看三分。 为了儿子的大事，李秀莲绞劲脑汁，给苏从军准备了一些礼物带回去，有之前从山里打的没舍得吃的山货，一小罐野生的蜂蜜，送给苏从军师父的一瓶酒，还给苏清云塞了点钱，让她到了县城后去买点女儿家喜欢的东西送给那姑娘。 吴桂香也嘱咐道，一定要小心观察，大方友好，当然这话不是她奶说的，是苏清云自己总结的。 她被全家委以重任，压力山大地跟着苏从军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兄妹俩坐车到了县城，苏清云还想着大伯母交代的任务，“大哥，我们先去百货大楼看看吧，看给思思姐买点啥。” “行。”苏从军点点头，两人往百货大楼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百货商店人远没有上次见着的多，苏清云松了口气，百货大楼一共有三层，一楼都是些日用品，兄妹俩直接上了二楼，二楼有卖成衣和布匹的，还有年轻女孩儿喜欢的绿绿的发卡头绳。 不管在哪个时代，姑娘们都是爱美的，这种小东西都是很受欢迎的，一众年轻女孩儿围着商品展台，随意挑选着，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停。 苏从军一见就停住了脚步，“云云，你去挑吧。” “怎么了？”苏清云奇怪道，“我也不知道思思姐喜欢啥啊？” 见那一堆年轻小姑娘，苏清云瞬间明白了，她这大哥是不想去跟小姑娘挤呢，“那大哥，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好。”苏从军松了一口气。 苏清云摩拳擦掌，她身材苗条，动作灵活，很快挤到了最前面去，她平复了一下气息，为了大哥，她还真是拼了。 她的目光在展台上面逡巡，一看之下，有点失望，说实话，这里的货色比起她和她爹从省城带回来的那些可差远了。 但没办法，县城也只有这个水平了，更精致奢侈的东西，也不是县城的百姓能消费得起的了。 苏清云努力挑选了好久，才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条项链还不错，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微闪的链子下面坠了一个振翅欲飞的蝴蝶，做工不错，漂亮却不张扬。 她伸长手，正准备将东西拿过来，一只修长的手却横插过来，截了胡。 苏清云瞪着眼睛看过去，却一惊，“季越！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季越也瞪大了眼，怎么这儿都能遇到她？ 两人对视一眼，艰难地挤出人群，苏清云看着季越发丝凌乱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下。 “你笑什么？” “我笑你竟然也会跟小姑娘一样来挤这些卖饰品的地方。”苏清云乐不可支，她大哥都不想挤的地方，季越却比谁动作都快，他高冷的人设瞬间在苏清云心里崩塌了。 “怎么？送你对象啊？”苏清云示意他手上捏着的项链。 季越抿了抿唇，“我给我妈买的，她马上过生日了。” “你妈妈？”苏清云偏了偏头，“那这个不太适合吧？”季越的穿着气质都不俗，想必他妈妈也是那种优雅知性的女人，这种少女款的项链显然不适合。 “是吗？”季越看了看手里的项链，有点犹豫，“那我该买什么？” 苏清云笑，“你不会没给女孩子买过东西吧？” “废话，当然没买过。”季越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不对，他想了想，递出手里的项链，“喏，这个让给你了。” “真的？”苏清云惊喜道。 “嗯。”季越点点头，“不过，作为交换，你得帮我挑挑礼物。” “没问题。”苏清云一口答应。 “不打扰吗？那位……”季越看了眼不远处一直盯着他们的男人，刚才他就注意到了。 “没事儿，那是我哥，你等我跟我哥说一声。” 苏清云走到一脸奇怪的苏从军面前，“大哥，我遇到我同学了，他来给他妈妈挑生日礼物，我帮他选选。” “同学啊。”苏从军松了口气，他还说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看着跟云云熟识的样子。 “这是我给思思姐挑的，她应该会喜欢吧？”苏清云摊开手掌，露出银质的项链。 苏从军眼睛亮了亮，“不错，不错，思思就喜欢这些小首饰。” 项链下面有价签，就这么细的一根银链子都要卖七块五，几乎是他小半个月的工资了，不过倒是少数不要票的商品，虽然有点肉疼，但苏从军还是爽快地去开了票，拿着单子去付了钱。 “那哥，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苏清云快步走回季越身边，他表情冷冷淡淡的，不过倒是没什么不耐烦的。 “走吧，我帮你瞧瞧。”苏清云招呼道。 二楼很多卖女装的，这些苏清云一律略过，不知道穿衣风格盲目选择很难投其所好，倒不如看看有没有什么锦上添的小玩意儿。 她一边看一边问季越，“能问一下，你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吗？”她好根据身份挑选。 “她……以前是老师。”季越语气突然冷了一个度，苏清云心思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上，没注意到。 “老师啊。”苏清云点点头，跟她猜测的差不多，老师这种都是走气质路线的。 “诶，季越，你看那个怎么样？”苏清云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的商品台。 季越看过去，是一个卖羊绒服饰的商品台，看着那夸张的羊绒大衣，季越迟疑，“这衣服不大合适吧？” “什么呀？我说的是那边的围巾。”苏清云快步上前，取下一条驼色的羊绒围巾，手感细腻暖和，非常舒适。 “喏，这个看起来就不错，马上就冬天了，这种围巾保暖又好看。”苏清云手跟变戏法似地示意了好几种围巾的系法。 少女穿着枣红色的毛衣，驼色的围巾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小脸嫩生生的，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季越忽然有点不自在。 他别过眼去，语气飘忽，“不错，就这个吧。” “等等，先看一下价格。”苏清云看了眼价签，七块钱！而且这还要票，她瞪大眼，饶是知道不便宜，苏清云也有点咋舌，这条围巾竟然比那条银链子还贵。 季越却拿着围巾轻描淡写地去开了单子，苏清云摸摸下巴，看来这位季同学的家庭条件是真不错啊，这么贵的围巾眼都不眨地就买下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那我就先走了！”苏清云道，她怕大哥等急了。 “嗯，谢谢。” 苏清云转身离开。 “等等！”季越突然又叫住了她，表情有点不自然，“那个……你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苏清云疑惑，她想了想，“应该要下午吧？” “那……下午你有时间一起去县图书馆吗？”季越迟疑地问道。 县图书馆？苏清云轻轻拍了下脑袋，她好早之前就说要去，怎么把这给忘了，正巧，这次来了，可以去看看。 “可以，我有时间。” “那就下午两点，在图书馆门口见，行吗？” “行！”苏清云爽快地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她走远，季越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第四十九章 温家之行 苏清云跟着她哥去往钢铁厂的家属院，苏从军的师父在钢铁厂工作了二十来年了，是钢铁厂的高级钳工，他老婆以前也是钢铁厂的工人，不过后来因为身体不好办了病退，岗位九留给了女儿温思思，自然，他们家分的房子也不小。 苏从军边走边说，“云云，你还没有进过这种楼房吧？这跟我们农村都是独门独院的可不一样，这里一栋楼住着好多户人呢，虽然地方没我们那宽敞，但是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你看这雪白的墙，他们就连上厕所都是一按就冲水，可方便了。” 后世见过无数摩天大楼的苏清云静笑不语，看着他说个不停，“大哥，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我紧……紧张什么？”苏从军大声了一点，“我去我师父家好多次了，有啥好紧张的？” “大哥，你都出汗了。”苏清云无情地拆穿，这可是快十一月份的天了啊。 苏从军一听，立马飞快地擦了擦汗，虽然他确实是来过很多次师父家里没错，但这次能一样吗？这次身份可是稍微有点不一样了，他自然是紧张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敲响了他师父家的门。 “来了！”很快。温柔轻灵的女声想起，门被打开，一个梳着乌黑油亮两条辫子的姑娘出现在苏清云面前，双眼圆滚滚的，小脸俏丽，看着就喜人。 苏清云瞬间就对这个未来大嫂产生了好感。 温思思看着苏从军旁边陌生的女孩儿，愣了愣，她很快又反应过来，笑道：“从军哥，这位就是清云吧？” “对，我小妹。”苏从军憨憨一笑，“长得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就是看着跟从军哥你不像兄妹。”温思思捂嘴一笑。 苏从军眼睛瞪大，“咋不像了？” “哈哈哈哈。”苏清云没忍住，笑出了声。 两个女孩儿对视一眼，温思思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得打跌。 “你在那门口傻笑啥呢？”里间有声音传出来，“是不是从军来了？还不赶紧让人进来。” “对对对，清云，快进来。”温思思忙招呼道。 苏从军一头雾水地跟着进了门。 “清云，从军哥，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温思思进了厨房去帮忙。 见着坐在客厅里的师父，他急忙递上自己带来的东西，“师父。” 温凯富抬起头，见他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眉头一皱，“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伯伯，您就收下吧，这些都是我们家里人的一点心意。”苏清云连忙出声，为自家大哥说话。 温凯福目光移到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身上，他眼睛亮了亮，“你就是从军说的那个上了报纸的妹妹吧？” 苏清云有点无奈，怎么这事儿都传到县城来了？ “是我，伯伯。” “来来来，快坐。”温凯福热情地招呼她道。 他可是听从军提过好几次，家里这个小妹妹有多聪明厉害，还上了省城的报纸，被省上表扬过呢，果然看着就有一股机灵劲儿。 温凯福看了看憨厚的苏从军，父女同频，他生起跟温思思同样的疑惑，这俩看着还真不像兄妹。 他站起身来，接过苏从军手里的东西，眼睛瞪大一瞬，酒、蜂蜜、山货，这也太多了吧？ 温母也和温思思从厨房出来了，她看着温凯福手里的蜂蜜，惊喜道：“这蜂蜜看着真不错，野生的吧？” “伯母，您可真识货，这蜂蜜是我大伯特地去山里弄的呢，这个泡水喝对身体好，您一定要多喝点儿。”苏清云不遗余力地为家里人刷好感度。 温母目光慈爱地看着她，她刚才已经听闺女说了，从军家这个妹妹，聪明懂事又漂亮，这一见呐，果真如此！ 苏清云又道：“这些山货也是补身体的，你们先吃着，要是觉得不错，下次再让大哥带。” 温母拉着她的手，笑道：“真是让你们费心了！”这蜂蜜和山货可是不好弄呢，苏家送了这么多来。 她和丈夫对视一眼，目光了然，苏家这样上赶着送东西，他们不是不知道意思，从军人踏实肯干，丈夫喜欢这个徒弟，她也觉着不错，但因着苏家的家庭条件，她到底心里有点犹豫，害怕思思嫁过去吃苦。 但现在看来，苏家人的态度至少是很不错的，温母心里也有了些许好感。 “思思姐，这是我哥给你挑的礼物，你看看喜欢吗？”苏清云拿出那条银链子。 温思思瞪大眼，“还有我的？” “当然啦！” 温思思接过那条链子，小巧精致，一点也不张扬，她越看越喜欢，三两下戴在了脖子上，不过…… “这是从军哥挑的？”从军哥能有这么高的审美，她很怀疑。 苏从军心虚地摸摸鼻子。 温思思没有拆穿他，“谢谢从军哥，还有……云云。” 这一会儿功夫，她的称呼都变了，温母身体不好，温思思是这个年代少有的独生女，一直想有个弟弟妹妹，苏清云就完美符合她的想象。 温母瞅了一眼那项链，这链子看起来可不便宜，从军现在只是学徒工，怕是小半月工资都搭进去了吧？ 但是想着他这么舍得为自家闺女钱，温母脸上的笑容又更真切了点儿。 突然，温凯福皱皱鼻子，“什么味儿啊？” “妈，你的汤！”温思思惊叫一声。 “哎哟！瞧我这记性！”温母一拍脑袋，飞快地跑进厨房。 温母拯救了她的汤，端着菜出来，放上桌，招呼几人，“别坐着了，准备开饭吧。” 几人上桌，苏清云扫了一眼菜色，她是不请自来，突然上门的，原本计划里他们应该只有四个人，四个人温母却做了五菜一汤。 五菜一汤，有荤有素，蘑菇炒肉、小煎豆腐、香肠炒豆干、炝炒青菜，还蒸了一条鱼，一个丸子汤，即使温家条件好，但也应该少有这么吃的，看起来他们是真的很喜欢她大哥了，苏清云又在心里给温家加了分。 “云云，快吃啊！”温思思招呼还未动筷的她。 “好，我尝尝伯母的手艺。”苏清云从善如流，夹了一筷子鱼，入口细腻，鲜味十足，她赞不绝口，“真好吃！” “清云，尝尝这个豆腐。”温母给她夹了一筷子。 苏清云一尝，继续夸道：“这个也好吃，伯母，您这手艺不去做厨师真是可惜了。” “你这丫头嘴可真是甜。”温母被她夸得心怒放，“但是，这道菜可不是我做的，是你思思姐做的。” “真的吗？”苏清云眉眼都透着惊叹，“那看来思思姐是得了您的真传了。” 她又尝了一口，故作不经意道：“要是经常都能吃到思思姐做的菜就好了。” 苏从军昂头一笑，“这还不容易，等以后我和你思思姐……”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全桌人都停下了筷子。 苏清云都要给她大哥跪了，大哥，你就算是想也别这么急切地把心里话说出来啊？她简直没眼看伯伯伯母的表情了。 “从军哥，你说什么呢！”温思思一张俏脸通红，嗔怪道。 苏从军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恨不得撞死在桌前。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看着师父师娘凝固的脸，苏从军结结巴巴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什么不是那个意思？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温思思又柳眉一竖。 从军哥顾及身份，一直不敢明着提这件事，刚刚好不容易说出了真心话，怎么还想着反悔啊？ 温凯福看着逼问徒弟的闺女，心里叹了口气，终究是女大不中留啊！ 他沉默了一瞬，看了看温母，温母点了点头。 温凯福还是开口了，他语气深沉，“从军。” “师父。” “找个时间吧。” “什么？” “咱们两家人吃个饭，一起商量商量。” 苏清云一听，筷子都差点掉到地上，她喜上眉梢，猛捣苏从军，快答应啊！ 苏从军愣愣的，“啥？” 温凯福看着这不在状况的傻小子，更是叹气，索性把话说明白了点儿，“从军，你给父母和家里说一声，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商量商量你和思思的婚事。” 温母也道：“对啊，从军，我和你师父只有思思这一个闺女，你人踏实，心眼好，思思也喜欢你，你要是跟思思结婚，我们也没有多大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对思思好，我们就满足了。” 从军确实不错，只要他们过得好，她也不多求其他的了。 “爸，妈！”温思思脸红得快烧起来了。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温凯福斜了闺女一眼。 “我没有不乐意。”温思思小声道，她看着还愣着的苏从军，气不打一出来，“从军哥，你说话啊！” “啊？”苏从军回过神，理解了师父师娘的意思，顿时喜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苏清云急得恨不得自己能替他答应。 “师父，师娘你们放心，我……我一定会对思思好的。”苏从军憋了半天，也只有这么朴实无华的一句话。 但这句话也足以让温凯福和温母欣慰了，温思思羞涩地低下头。 苏清云的高兴不比苏从军少，没想到就来了一趟，温家就答应了，真是来值了！ 第五十章 县图书馆 苏清云一顿饭吃得开心得不得了，苏从军却一直恍惚着，不在状况内。 吃过饭，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苏清云看了看时间，小声对苏从军说道：“大哥，我跟同学约了去图书馆，我先走了哦。” 苏从军有点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要不我陪你吧？”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苏清云摇摇头道，“县图书馆不远，我一个人能行，你还是多陪陪思思姐吧。”她挤挤眼睛，一脸狡黠。 苏从军犹豫一下，他确实还有些话要说，“那成，你自己小心点儿，看着时间到车站去，我们早点回家，家里人怕是都要等急了。” “好。”苏清云说完，跟温家三人告辞出了门。 县图书馆的只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外面看着灰扑扑的，也没什么人来，比较冷清，苏清云远远地就看见季越站在图书馆门口，他穿着白色的针织毛衣，身姿挺拔，手里还拎着那条驼色的围巾，整个人为身后灰扑扑的小楼都增加了一抹亮色，果然是美少年啊，苏清云感叹一声。 “不好意思，来晚了，等急了吗？”苏清云道了句歉。 “没有。”季越神色淡淡，“走，进去吧。” 苏清云跟上他的脚步，“你经常来吗？”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 “嗯，偶尔会过来。”季越道，“镇上能看的书实在是太少了，这里还稍微多点儿。” 苏清云点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下，一排排不算高的木头书架矗立着，上面的书有新有旧，旧的占比更多，甚至好些书连封面都没有了，看起来，图书馆已经很久没有新进的藏书了。 一楼处的借阅台，只有位老人坐在那里，见难得有两人来，他灰浊的眼神亮了亮。 他笑着招呼道：“阿越，来了？” 苏清云都有点佩服季越了，怎么到哪里都有人认识他？回收站也是，图书馆也是。 “嗯，楚老，好久没来了。”季越递出自己的借书证，问苏清云，“你没有借书证，要办一个吗？” “办一个吧，小姑娘，多看点书，是好事。”老人目光期冀。 “好。”苏清云点点头，她本来就是想办的。 “办借书证五毛，还要两块钱的押金，到时候退证的时候会退押金。” 苏清云递出钱，老人拿出一支钢笔在一张长方形的纸上写好了借阅人的名字和日期，再盖了个鲜红的章，最后找了个塑料壳子给套上，简单的借书证就新鲜出炉了。 苏清云看了看，墨迹还未全干，上面苏清云三个字一笔一画写得极具气势，风骨斐然，从这几个字就能看出老人应该不止是一个普通的图书管理员。 两人走到了里面的书架，季越才小声道：“楚老以前是京城的大学教授。” “什么？怎么会？”苏清云目光错愕，京城的大学教授怎么会沦落到县上做一个图书管理员？ “很奇怪吗？”季越目光泛冷，“在这个人为刍狗的社会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苏清云沉默了，她 “会好起来的。”她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无力。 “找书吧。”季越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个愤世嫉俗的人不是他。 “好。” 两人随意地转了起来，苏清云拂去心里刚才的那点郁气，穿梭在书架中，像只快活的小鸟。 图书馆的书只做了简单的分区，文史、艺术、数理，两人都在数理这边，苏清云的目光一一扫过书架上的每一本书，挑着感兴趣的拿了出来。 苏清云抽出一本《数学学报》，她有点惊喜，没想到这里还能见到数学类的期刊，这不是需要订阅才能有的吗？ 之前在省城的时候，她在齐叔叔家见到了类似的数学期刊，本以为自己钱订阅就行了，却忘了这里没有后世发达的物流，就她一个人订阅，洛水村这么偏远的地方根本没人送。 所以，她的订阅计划也搁浅了。 “你想看这个？”季越从她身边冒了出来。 苏清云：“这边很难找到这类的书。” “那边还有。”季越指了个方向，“这一类的书都是楚老订回来的，他看完了之后就放在了书架上，给大家借阅。” “楚老……是数学教授？”苏清云试探地问。 “应该是吧，他不是很愿意讲以前的事，我知道的也不错。” 苏清云心里叹了口气，更加为这种学者被埋没而感到痛心。 凭借书证一次性最多能借五本书，苏清云挑选半天，还是选了三本数学类期刊和两本农业类的书籍。 书摆到了借阅台上，楚老抬起眼看了一下，有点惊讶，“你喜欢看这种书？”他亲自订阅来的期刊，他自然知道这类期刊的艰涩程度，这丫头能看懂？ “挺感兴趣的。”苏清云笑。 “不错，现在喜欢数学的孩子不多了。”楚老对她多了点好感，“拿回去看，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下次可以来问我。”他是老师，自然喜欢爱学习的学生。 “谢谢楚爷爷。”苏清云笑得甜美。 听见她的称呼，楚老一愣，“是阿越告诉你的？” 苏清云怕他介意，忙道：“他没说什么，就说楚爷爷很厉害。” “哈哈哈哈哈。”楚老爽朗地笑笑，“别紧张，阿越这孩子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你们是？” “我们是同学。” “我们是同桌。” 苏清云疑惑地看向刚走过来的季越，怎么还要强调是同桌呢？ “同桌好啊，同桌就是要互相帮助的。”楚老乐呵呵道，看着季越，眼里有点揶揄的笑意，同桌可比同学亲切多了。 季越别过眼，递出手里的两本书，“借好了吗？” “好了。”苏清云点点头，就是填了个单子而已。 “那走吧。” “楚爷爷再见。”苏清云礼貌道。 “再见，再见，看完了再来啊。”楚老满脸笑意。 两人走后，楚老脸上的笑意收敛，归于平静，不大的图书馆显得无比空荡，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寂寥落寞。 怕大哥等急了，苏清云和季越快步赶往车站，苏从军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看着是上午见过的那个男生，他也没怎么意外。 “苏大哥你好，我是苏清云的同学，季越。”季越为人孤僻，但家教很好，很懂礼貌。 “你好，你好。”苏从军点点头，“走吧，马上要发车了。” 三人上了车，挑了最后一排连着的位置坐下。 汽车驶离车站，县城的黑白灰三色慢慢变成了田野的五彩斑斓，苏清云欣赏了一会儿就闭上眼睛假寐。 最后一排的车窗坏了，留着条缝关不上，冷风吹进来，闭着眼的苏清云打了个哆嗦。 季越皱了皱眉，身体往前移了点，挡住了豁开的窗口，冷风吹不进来，苏清云皱着的眉舒展开来。 苏从军看见这一幕，眯了眯眼，云云这个男同学还挺细心的？他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 车摇摇晃晃到了镇上，季越跟两人告别，回家去了，兄妹俩则慢慢走回家。 “云云，快说说，那姑娘咋样？”见兄妹俩进屋，张心兰迫不及待地问道。 “先喝口水再说。”李秀莲递上一杯水。 苏清云也渴了，一饮而尽。 “宝儿，咋样啊到底？”吴桂香也等不及了。 苏从军有点傻眼，“不是，娘，奶，你们不该问我吗？”这不是他的婚事儿吗？ “问你有啥用。”李秀莲不耐烦地挥开他。 苏清云组织了一下语句说道：“我觉得温家挺不错的，思思姐长得漂亮性格也很好，做饭也好吃，而且能看得出来，温伯伯和伯母对大哥真的很好，也没有介意我们家是农村的。” “最主要的是……”苏清云顿了顿，在全家人期待的目光中，说出最重要的那句话，“温伯伯已经发了话，让咱们两家挑个时间，吃个饭，商量一下大哥和思思姐的婚事。” “啥？”李秀莲愣愣的。 吴桂香看她一眼，“就是说吃个饭把婚事定下来，你这个当娘的，咋也木了呢？” “我也不没反应过来吗？”李秀莲大喜过望，“也就是说他们家不嫌弃咱家？” “嫌弃什么？从军人好，他们喜欢，闺女也中意，当然答应了。”吴桂香说得自信满满。 张心兰不大相信，“他们家就没有说什么彩礼，三转一响啥的吗？” 苏清云：“这倒是没提。” 苏从军看一眼二婶，“我师父他们不是什么狮子大开口的人，既然同意了我和思思的事儿，就不会为难我们家的。” “这就好，这就好。”李秀莲稍微松了口气。 吴桂香想了想，“人家没要求是一回事儿，但我们不能不重视，毕竟是我们家娶媳妇儿，他那未来岳丈还是他师父，再怎么也要让温家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娘说得对。”半晌没说话的苏爱国道。 “老大，你们俩好好琢磨一下，给多少礼合适。”苏大林发话了，长孙的婚事有着落了，他也是高兴得不得了。 “我知道了，爹。”苏爱国应道。 就在大家为了苏从军的婚事忙活的时候，离家已久的二哥苏从文的信辗转多地终于到了。 第五十一章 二哥来信 送信和包裹的邮递员来的时候，苏家人正在吃午饭，煮的红薯稀饭，不干不稀的，喝着饱肚子，再配上开胃的酸辣小菜，吃得呼呼作响。 一家人还在讨论着和温家人见面的事儿，就听见外间有人在喊。 “苏爱党、张心兰在吗？有你们的信！” 张心兰端着碗，愣住，“外边是不是在叫我？爱党，好像还叫了你的名字来着？” “叫了吗？”苏爱党疑惑。 苏清云激动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搁，“二伯，二伯母，有你们的信！肯定是二哥的信来了！” “我的妈呀！”张心兰反应两秒，撒腿就往外跑，碗都差点砸到地上。 骑着自行车送信的邮递员挎着军绿色的包，问了一句，“是张心兰吗？” “对对对，我就是。”张心兰满眼期待，身后，家里人其他人也出来了。 邮递员从包里摸出一封信，“这是从春城军区那边寄过来的信，还有这个包裹，也是给你们的。” 他脚下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 “谢谢，谢谢！”张心兰喜不自胜。 邮递员走了，一家人连忙进屋，吴桂香忙招呼道：“快快快，云云，念一下你二哥的信里写的啥？” 张心兰将信递给苏清云，“给，云云。”她现在后悔当初扫盲的时候没有认真点儿了。 苏清云看了看信封上面有春城军区的邮戳，看来二哥是被分配到那边去了，春城那边气候很好，四季如春，二哥运气不错，苏清云也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地撕开信封，展开信，开始读起来。 “爷奶、爹娘、大伯大伯母、小叔小婶、大哥、从武、云云，展信佳……”好家伙，这称呼就占了一排，没办法，家里人多。 “我现在已经在春城军区安顿下来了，春城的气候很好，这个月份了我们还只穿薄薄的一件衣服都不会冷，空气也湿润，没有我们那边干燥，我下到了新兵连，战友们都来自全国各地，但是大家人都很好，也很照顾我，食堂的伙食也很好，每顿都吃得饱饱的，反正我在这儿一切都好。” “我会在部队好好干的，家里别担心我，有时间我会继续给家里写信，也期待家里的消息，对了，我给大家寄了些春城的特产，大家尝尝，要是喜欢，下次我再给家里寄，-苏从文。” 苏清云念完后，合上信纸。 “这就没了？”听完了，大家还意犹未尽。 张心兰把信纸翻来覆去地看，皱眉道：“这孩子，好不容易有了点信，就写这么点儿，这不是浪费寄信的钱吗？” 苏从武忍不住道：“娘，人家二哥现在在部队，寄个信要什么钱？” “是吗？”张心兰愣了愣，然后理直气壮道：“那不要钱他就更应该多寄点回来了！” 苏清云都服了她这二伯母了，国家的便宜都怕少占了，真有她的！ 苏大林看她一眼，“老二媳妇，你现在是军人的母亲，你得有觉悟，不能因为部队的照顾，就光想着占便宜，那要是大家都这么做，国家还怎么运转？” 苏大林鲜少发话，但他一说话都是比较严重的那种。 “是，爹，我说错话了，我以后一定注意。”张心兰悻悻道，不敢顶嘴。 苏爱党摸着下巴却在琢磨另一个事儿，他问家里目前书读得最多的一个人，“从武，春城到咱们这有多远？”他这辈子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对春城的了解就是知道这个名字而已。 “这个……”苏从武挠挠头，回忆起自己看过的华国地图，不确定道，“得有个上千公里吧？” “两千五百八十公里。”苏清云冷不丁说了句，见大家看过来，她解释道，“我在书上看到过。” “一公里等于两里路，那两千多公里不就是五千里路了，这么远！”苏爱党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坐火车都得好几天吧？” 张心兰急了，“那从文得多久才能回来一次啊？” “想这些干啥，二哥要回来自然就回来了，还是让我来看看二哥寄的啥好东西回来。”苏从武打断这稍显压抑的气氛，迫不及待地想拆开包裹，他抬手颠了颠，“哟，还有点重量呢。” 他打开包裹，先看到的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鲜饼。”苏从武念出盒子上的字。 吴桂香：“鲜还能做饼呢？真是稀奇。” 秦英凑近看了看，“这应该是用那种可食用的玫瑰做馅儿的鲜饼，是春城的特产，我以前……有吃过。” 这个以前，都是十多年以前了，秦英的语气有点怅然。 一旁的苏爱民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等会儿咱们一起尝尝。” “这是个啥？”苏从武捞起一个东西，是用油纸包着的一个腿状物。 他撕开油纸，一个硕大的猪腿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都呆了呆。 “这个是……猪腿？”吴桂香道，“但是咋看着这么干巴呢？” “这还是红色的呢？没熟吧？”苏爱党戳了戳那条腿，“这春城到我们这这么远，这生肉竟然都没有坏？” 他动了动鼻子，“闻着还挺香咧。” “二伯，这可是好东西！”苏清云眼里光芒大亮，这可是火腿啊！全国闻名的宣都火腿！ 这在后世价格可都是不低的，一条腿就要上万了，饶是现在应该也不便宜，这么大一条猪腿就不知道多少钱了，更别提制作复杂，时间成本高的火腿了。 二哥才到部队，津贴肯定不多，这怕是都搭进去了吧？ “肉都是好东西。”张心兰看着这火腿，有点无从下手，“但是这是咋吃的啊？” “我知道！”苏清云兴冲冲道，“这火腿的上半部分可以切成片用来炒着吃，最好炒笋尖，肉的香，笋尖的清新混合在一起，那滋味儿别提多好了！下半部分筋和骨头比较多，可以切块儿来煲汤，放点萝卜青菜，又好吃又补身体，眉毛都能鲜掉！” “放点土豆啥的，蒸着吃也不错，这种好东西，就算是直接水煮都好吃，切成薄片在水里稍微滚一下，调个蘸料，啧！” 苏清云说得眉飞色舞，两眼放光，全家人听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感觉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她的话勾出来了。 秦英好笑地看着闺女，家里都紧着她吃，这孩子啥时候这么馋了？ “咱晚上按云云的方法做着来尝尝。”吴桂香说道，“现在先收起来吧。” 从文都说了，这是寄给家里的，当然是大家一起吃，吴桂香自然地收起了大火腿，放进柜子里，鲜饼倒是给大家分了，只是虽然看着有那么多，但一人分了两个也所剩无几了，剩下的也被收进了柜子里，想吃的时候再来尝个味儿。 张心兰也不敢有意见，之前苏清云和她爹拿回来的陈家的谢礼也是分给了全家人，她也没理由自己收着不给家里人。 下午上工的时候，苏家人都想着那火腿会是啥滋味儿，颇有些心不在焉， 下工的时候，有同村人招呼苏爱党，“爱党，今晚去我家吃饭吧？你嫂子今晚包饺子，咱兄弟俩再喝点小酒，怎么样？” 苏爱党看着他，是同村的林家兄弟，他们关系不错，但也没熟到招呼他去吃饺子喝酒的地步吧？ “林大哥，有啥事儿你直接说。”苏爱党还惦记着家里的火腿。 老林憨憨一笑，“那啥，我下午看见邮递员往你家送信了，是不是从文的信到了？你家从文去部队有一段时间了吧？我就是想着问一下你，我家那二楞明年也想去当兵，我这也不懂，到底该咋整呢？” 就这事儿？苏爱党想了想，“从文去当兵全是他自己拿的注意，那孩子入伍通知都到家里了我们才知道，我们也不懂，要不你去问大队长呢？让他明年征兵的时候通知你一声，也好做准备。” “这样啊，那行，我去问问大队长。”老林点点头道。 苏爱党又跟他寒暄了两句之后，快步往家里赶。 晚饭依旧是张心兰主厨的，苏清云闻着厨房传来的惊人的肉香，赞叹地摇了摇头，实话实说，二伯母虽然性格有点轴，但做饭这手艺还真没得说。 一家人闻着肉香早早地坐在桌上等着，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来了，来了。”终于，在好多双眼睛的瞩目下，今晚的大菜终于上桌了，用火腿做了两个菜，一个火腿炒大白菜，主要是现在这深秋的天气，也找不到新鲜的笋尖，水灵的大白菜也不赖。 还弄了一个汤，火腿吊的，加了风干的香菇和鲜藕，上面铺着薄薄的火腿片，红润的色泽无比诱人，端上来的时候，还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勾魂的香气钻入他们的鼻腔，大家迫不及待地动筷子想尝一尝这美味。 苏清云动作也不慢，夹了一筷子火腿白菜，白菜鲜甜，火腿肉质细腻，带着些许烟熏的咸香味，一口下去，味蕾全部被唤醒了。 “先喝点汤。”秦英给她盛了碗汤。 汤都煮成了奶白色，她吹了吹，小口抿了下去，眼睛瞬间锃亮，汤鲜味美，鲜味十足，热乎乎的汤下肚，浑身都暖起来了。 真是人间美味啊！苏清云满足地眯起了眼。 第五十二章 季越来历 “这叫火腿的玩意儿味道还真不错！”吴桂香也喝了小半碗汤，咂摸了一下嘴里的滋味儿，回味道。 “确实好吃，满口都是肉香。”苏爱国也赞道。 “要不怎么说是好东西呢。”张心兰颇有些自得，这次家里人的焦点可终于是他们二房的孩子了。 “就是不怎么经吃，就那么一条腿，吃不了几顿就没了。” 苏清云看了看碗里薄如蝉翼的肉片了，这种切法，这种刀工，康帅傅切牛肉的厨师都得来向她二伯母取经。 要是每顿都这样片，至少能吃上一周。 吴桂香想了想，“这样，你给从文寄信的时候，给他说一句，再寄两条腿回来，也不他的钱，咱们给他寄钱过去买。” 张心兰刚想反驳又听见不用自家儿子出钱，立马就没有意见了。 “成，娘，我给从文说说。”张心兰看着吃得头都抬不起来的苏从武道，“你听见没？给你哥的信里记得写。” “知道了。” 张心兰看着稍显敷衍的小儿子，皱眉，当哥的现在在部队，都是国家养着的人了，弟弟还整天吊儿郎当的，每个正形，她心里难免拿从武和从文作比较，越想越不得劲儿，浑然忘了当初反对从文去当兵的是谁。 “从武，我问你，你说那考工人的事儿到底有谱没有？”从武这一天没有着落，她这心就总是悬着的。 “我心里有数。”苏从武随意道。 “你有啥数啊你？”张心兰急了，“到底啥时候考试？” 苏从武又夹了一筷子菜，轻描淡写道：“后天吧。” 后天？全家人都停住了筷子。 张心兰瞪大眼睛，“后天就考试了？你这兔崽子咋不早说呢？” “说了有啥用？你们又不能帮我考试，反而还要为我担心紧张。”苏从武就是想自己不声不响地去考了，有好消息了再告诉家里，但还是没有经受住他娘的逼问。 “三哥是考哪个厂啊？”苏清云好奇地问。 “纺织厂。” “纺织厂？”全家人异口同声道。 “不是，从武，你是不是搞错了？”张心兰一脸懵，“那纺织厂啥的不都是招女工吗？你一个大男人家去干啥？” “娘，我都说了你不懂。”苏从武无奈，“人家纺织厂也需要技术员啊，又不是全都是做衣服的，再说了，就算是做衣服也有男人啊，说不定比好多女工活儿都细呢。” 张心兰撇撇嘴，“那不得娘们儿唧唧的？” 苏清云笑道：“二伯母，三哥要是能考上技术员的话，那工资可就高了。” “真的？”张心兰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能有多少啊？” 苏清云想了想，“初级技术员至少也应该有个二十多块吧。” 这么多！张心兰听得心怒放，那不就比从军的工资还高了吗？ 她当即给苏从武夹了一筷子肉，满脸笑容道：“从武啊，赶紧吃，吃饱点儿才有力气看书，娘相信你，一定能考上技术员！” “谢谢娘。”苏从武就知道他娘会是这种反应，看来，这技术员他是非要考上不可了，否则他娘能撕了他！ 张心兰笑容扩大，仿佛已经看到了从武发了工资拿给她的那一天。 苏清云再一次被二伯母的财迷属性折服。 既然后天苏从武要去县里考试，苏家人商量了一下，干脆跟温家吃饭的时间也定在后天，苏家全家人一起去县城！ 但后天是周二，苏清云得上学，她想了想， 苏清云在县图书馆借的书也差不多看完了，准备明日一起带着去还了，自习课上，她想了想，顺口问身旁的季越，“你借的书看完了吗？” “怎么？”季越疑惑。 “我明天请了假去县上，顺便把书还了，想着你要是看完了我就顺路一起带着还了。” “我自己去吧，还有些地方没看完。” “也行。”苏清云无所谓。 季越：“王叔那边你好几天没去了，他说东西找齐了，让我给你带个话。” “好，谢啦，不过……”苏清云看他，“你去回收站怎么这么频繁？”好几次都是他给她带的话。 季越顿了顿，“打发时间罢了，毕竟这镇上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 苏清云点点头，这倒也是，现在娱乐方式匮乏，也没有什么好玩儿的。 “你……之前是哪里的？”苏清云犹豫了一下问道，季越的普通话很标准，口音明显不是本地人，周身气质也根本不像是一个小镇家庭能培养出来的，说实话，她有点好奇。 季越没说话，就在苏清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传来了淡淡的两个字。 “京城。”他的语气像是含了一块冰般冻人。 苏清云写字的手猛地顿住，划出好长一条黑线，眼神震惊，季越是从京城来的？那怎么会来到洛水镇这么小的地方？ 因着这个时代的特殊性，苏清云几乎不用思考，就能想到原因，季越一定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怪不得，上次在图书馆，他会说出那样的话，原来，他自己就是在这个时代里受到了牵连的受害者。 苏清云几乎能想到，以往的季越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模样好，又聪明，怪不得，他跟其他人那么格格不入，被别人议论，性格孤僻，不合群，京城长大的天之骄子，一朝跌落，难免会心态失衡，相差太大，他也很难与其他人有共同语言。 苏清云心情有点复杂，她瞥眼看向窗外，太阳快落下去了，落日的余晖投进来，橘色的暖光打在季越优越的侧脸上，眉目挺阔，纤长的睫毛微眨，她呆呆的，看得有点出神。 “看我干什么？”季越侧过脸，对上她的视线。 “没……没什么。”苏清云猛地转过头去，难得有点结巴。 她竟然看一个男生看入神了，苏清云不由地在心里唾弃自己，冷静三秒后，继续做题。 季越莫名其妙，她突然脸红什么？ —— 放学后，苏清云直奔回收站，王志华刚拉收了一堆东西回来，散乱地摆在中间的空地上，苏清云一见眼睛就亮了。 “王叔，怎么这么多老家具啊？” 满地的红木家具，桌椅、柜子都有，看着虽然旧，但没什么磕碰，丝毫不显得破，反而多了些历史的厚重感，很有韵味。 “前街那边有户人家要搬走了，家具都带不走，我就收走了。”王志华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苏清云越看越移不开眼，吸引她注意的是一个红木的梳妆柜，上面是一个小鹅蛋镜，下面有两个小抽屉，雕工艺都不错，大小也合适。 苏清云想了想，这梳妆柜摆在她床头刚好合适，平时写作业也方便，不用再挤在那个小桌子上了。 她眼馋的模样被王志华看在眼里，他笑，“怎么？喜欢？” “嗯。”苏清云坦诚地点头。 “喜欢就拿去，叔只给你算五块钱，怎么样？”王志华随口说了个价格，差不多就是他收回来的价格。 苏清云立马掏钱，喜笑颜开，“谢谢叔。” “瞧你开心的。”王志华笑。 苏清云不是不知道自己占了便宜，但是在她和王志华的合作面前，这不算什么，这也算是王志华变相地跟她示好，她不是不懂。 “行了，咱说正事儿。”果然，王志华正了正脸色，开始直入主题，“我这儿组自行车的零件齐活儿了，你啥时候弄？” “现在就可以。”苏清云点点头道。 “好。” 苏清云蹲在那堆零件面前，挑拣着看了看。 王志华问道：“没问题吧？”这堆东西都是他自己挑拣出来的，没有怎么问苏清云，为的就是让自己能够记住所需的部件，才好和苏清云说合作的事儿。 “没什么问题，王叔，记性不错。”苏清云夸了一句。 “那当然。”王志华有点自得，他可是一点点看着苏清云弄出 苏清云开始动了起来，有了 王志华看着看着就有点忍不住了，“丫头，商量个事儿。” 苏清云装链条的手停住，“您说。” 王志华看了看紧闭着的回收站大门，还是压低了声音，“咱俩一起发财怎么样？” “发财？您详细说说。”苏清云面色冷静，不动声色道。 “就这个。”王志华指着地上的半成品自行车，“我出零件，你负责弄好，销路也我也负责，你啥都不用担心，只需要隔两天来组自行车就行，赚的钱，咱们三七分怎么样？” “您的意思是我出技术您出其他？” “对。” 苏清云默然，王叔的诚意其实很足，他从材料到技术再到销路都说得清清楚楚，其实就是后世的技术入股，三七分，也不算坑她，但是…… “王叔，风险有点大。”苏清云不是不动心的，但是自行车这种大件不像是发卡头绳这种东西，出现太多会引人怀疑的。 “咱们这地方太小了。”小到随便一个人都能打听出来，更别提是稀罕的自行车了。 王志华也沉默了。 第五十三章 全家出动 “你放心，我有办法销往其他地方。” “什么意思？”苏清云愣了愣。 王志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给她透了底，“镇上运输车队的队长是我姐夫。” 车队？苏清云眼睛瞬间亮了，难怪呢，王叔这么有把握一定能把东西出出去，原来这个销路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别看只是个镇上的车队，但这里不通火车，镇上的好多东西都是依赖车队才能运回来，这到处拉货的路上随手带点东西，都是常事儿，搞运输风险大又累，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积月累下来，这车队的油水可足着呢。 不过…… “自行车可是大件，车队恐怕也不好运吧。”苏清云还是有点顾虑，还是有点显眼。 王志华却不以为然，“这没啥，那大卡车装一辆自行车还装不下吗？都是小问题，往里面一放没人会发现，再说了，又不是每天都有。” “你放心，责任风险都是我担，你什么都不用管。”王志华接着道，“不是你说的吗？你就是个来做手工的学生。” 苏清云一听这话，没忍住笑了，这还是当初她随口找的理由呢。 “成，王叔，我再考虑考虑，给您回复。”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一口拒绝，她必须回去跟她爹商量商量。 “好嘞。”王志华也不逼她，非常爽快。 “那我就先走了。” 苏清云开始收拾东西，她找了个绳子，王志华帮忙一起把那个梳妆柜绑到自行车的后座上，再牢牢地系紧，确定绑好了不会摇晃掉下来之后，她试了试，稳了下重心，踩着车回家了。 苏清云骑车进了院门，把车停好，开始解绳子。 正在择菜的张心兰凑过来，“云云，你这哪儿来的柜子啊？真漂亮！”这丫头每天不是在上学吗，怎么今天自行车明天漂亮柜子的？到底是哪儿来的这些好东西？ 苏清云笑笑，实话实说道：“镇上的回收站有很多老旧的家具，我了钱买的。” “多少钱呐？” “七块呢。”她故意高报了两块钱。 “这么贵呢！”张心兰瞪大了眼，这柜子又不大咋能值七块呢？况且这还是旧家具，虽然漂亮是漂亮，这油亮的红色，她都有点移不开眼。 李秀莲听见了，走过来，看着柜子道：“心兰，这柜子七块钱可不贵，简直是占了大便宜了，就这木料都不值这个价，这可是上好的红木，老值钱了，云云，你这眼光可真不错。” 苏清云有点意外，“大伯母，您还懂这些呢？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木头值钱，我就是看它好看。” “我舅舅以前就是做木工的，我小时候就喜欢跟在他后面乱转，也稍微懂了一点。”李秀莲笑道。 张心兰伸手摸了摸，“云云，你刚才说还有很多家具是吧？” “对，不过那些都是大件了，根本运不回来，要是真想要的话得找大车才行，而且价格也不便宜。” 那还是算了，听到要找车运张心兰瞬间打消了想要捡漏的想法。 李秀莲却若有所思，她琢磨了一下，问苏清云，“云云，那回收站真还有这种红木家具吗？” 苏清云点点头，“有的，大伯母，您是想？” “我是想着你大哥不是要和那温家姑娘议亲了吗？他们要是结婚的话肯定得有点好家具吧？这红木好看又能保存很久，还不会腐烂生虫，多好啊。” 李秀莲越想越觉得不错，她仔细想了想，“这样，咱明天先去县里，要是成功定了亲的话就回镇上看看那些家具，云云，你觉得咋样？” “可以啊大伯母。”苏清云琢磨了一下，就一天时间，王叔应该也不会出得那么快。 “我去跟你奶也说说。”李秀莲转身往屋里走，毕竟，这个家里掌钱的还是她婆婆，肯定得跟她老人家请示一下。 苏从武帮苏清云把梳妆柜搬回了她的房间，张心兰看着那个柜子，终于想起自己有什么问题忘了问了。 云云她哪儿来的七块钱买这柜子？！ 她这么些年费尽心思才攒了小二十块钱呢，这小丫头眼都不眨就出去七块，她哪儿来的钱？难道是老三他们给的？他们宠孩子也不是这样宠的吧？ 吃过晚饭后，苏清云把她爹拉进房间，关上了门。 “咋了？”苏爱民疑惑道，“你娘还在外面呢。” “这事儿可不能让我娘知道。”她娘要是知道了铁定不会准她去做。 “到底啥事儿啊？”苏爱民更奇怪了。 苏清云：“爹，我问你，要是现在有个赚钱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会不会干？” “这……”苏爱民摸摸下巴，认真思索，“那得看是什么机会了？”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一脸严肃，“你老实跟我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爹，就是那辆自行车的事儿。”苏清云冲院里努努嘴，“上次我不是说，镇上回收站的那人，就是王叔，让我帮他也装一辆吗？” “嗯，然后？” “然后，王叔今天跟我说，把这个弄成一个长期的合作，我出技术弄自行车，他负责原材料和买卖，三七分，您觉得这生意咋样？” 苏爱民一听，跟苏清云当时一个想法，“不行，这风险太大了！” 他之所以一直安全无事就是因为小心谨慎，最开始卖山货家禽，这些都是常见的东西，不起眼，后面从省城带回来的衣服和收音机，就让他有点心惊胆战了，好不容易出手得差不多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小件货尚且如此，更别提自行车这种大件了，实在是太炸眼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王叔说……”苏清云又说了车队的事。 这下，苏爱民沉默了，他陷入思考，车队这条路子确实是不错，但这又是一种牵扯，知道的人越多，风险越大，这个道理苏爱民深深明白。 “你让我好好想想这事儿。”苏爱民脸上肉眼可见的心动和犹豫。 这赚钱是真赚钱，风险也是真的大。 “好的，爹。” “算了，我亲自去跟你那王叔谈。”苏爱民到底还是不放心，“最好，他那姐夫就那车队队长也一起。” “好，我跟王叔说一声。”苏清云也是这样想的。 苏爱民摸摸闺女的脑袋，“早点睡，明天还要去县城呢。” “我再看会儿书就睡。” “好。” 苏清云故意道：“大伯母，我都说了，这料子很衬你的，你瞧，这穿上多好看。” 李秀莲穿在身上的正是当初苏清云带回来的蓝色的那匹料子。 “就我们云云嘴甜。”李秀莲被她夸得喜笑颜开，紧张的神色一扫而光。 她爱怜地看着苏清云，这么懂事乖巧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走吧，早点到镇上坐车，可不能让人家等久了。”吴桂香赶紧招呼磨叽的几人。 苏清云也没有骑自行车了，一家人往镇上走去坐车，到县城的时候差不多十点多，走到钢铁厂的家属院门口，看着高高的楼房，一家人瞪大了眼。 “好家伙，这楼咋这么高呢？”张心兰仰着头，脖子都酸了，“这要是住顶楼不得晕啊？” 苏清云被逗笑了，“二伯母，这上面也是平地，咋会晕呢？” 李秀莲张望着，“从军这小子咋还没来呢？” 之前约好的就是苏从军在家属院门口等着，来接他们一起上去。 苏爱国对苏清云道：“云云，你不是知道他们家在哪儿吗？要不咱们直接上去吧？” “这咋行呢？”吴桂香瞪了大儿子一眼，“我们自己去算怎么回事儿？别让人家说我们不懂礼数。” “那咋办？” “再等等吧。” 一家人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苏从军的身影，大家都觉得有点不对了。 李秀莲皱着眉，“从军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咋会无缘无故不见人呢？ 苏清云想了想道：“大伯母，您先别急，要不我们直接去钢铁厂找一下大哥？” “也行。”李秀莲道，“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钢铁厂离家属院不远，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还没到钢铁厂门口，一家人就远远地看见了苏从军，正想叫一声，却发现他脚边躺了一个人，正满地打滚，手还拽着苏从军的裤脚，死活不松手。 “有没有人来评评理啊？这小子跟我家闺女定了亲事，结果他来了城里成了工人后，就嫌弃我们家了，觉得我闺女配不上他，竟然找了个城里姑娘搞到一起了！” “可怜我那黄大闺女，定了亲又被抛弃，这让她以后可怎么活啊？她要是不活了，我这个当娘的也死了算了！” “大家都看看啊，就是他，钢铁厂的苏从军，洛水镇落水村的人，他说话不算话！” 女人哭天抢地地撒着泼，声音大得过路人都听到了，来看热闹的人也越围越多。 苏家人听到这些话，几乎气得背过气去。 第五十四章 何氏大闹 “你个杀千刀的何家婆娘！竟然还敢闹到这里来，看来上次是真没把你收拾到！”吴桂香眼睛一瞪，就冲了上去，嘴跟个机关枪一样叭叭个不停。 “这么久了竟然还贼心不死，你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让你乱说话，满嘴喷粪！爱国，你拉我干什么？”要不是苏爱国即使拉住自家老娘，吴桂香恨不得上前吃了她。 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满嘴胡言乱语力求抹黑苏从军的人正是何氏，见着苏家一大家子人，她也傻了，苏家人今天怎么全来县城了？ 上次被苏家撵走之后，她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她不过是想让事情回到原位，有什么不行的？ 她左思右想之后，觉得还是应该直接找当正主才对，只要苏从军答应了，要娶她们家琴琴，那还怕苏家不答应？ 这不，她又来了钢铁厂，守门的保安不是上次那一个，她直接说自家是苏从军的未来丈母娘，却没想到得知了一个让她差点撅过去的消息。 苏从军竟然要和他们厂里一个姑娘定亲了！这事儿要是成了那还有她们家琴琴什么事儿啊？ 不行，她必须得想想办法！ 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正巧看见苏从军穿得精精神神地从钢铁厂出来，她愣了愣，立马上前拦住了他。 “从军！” 苏从军被吓了一跳，看着面前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他皱了皱眉，“你是？” 何氏难以置信地张大嘴，“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琴琴的娘啊！你咋会不记得呢？” 苏从军这才认出来是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何氏，他眉头皱得更深，想起了家里提到的何氏去家里闹事的事，语气带上了几分不耐烦，“你有事儿吗？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当然有事儿！”何氏挡在他面前，见他对自己毫不客气的样子心里泛起不悦，自己好歹是个长辈，他就是这个态度？ 苏从军顿住，“你说。” 何氏搓搓手，“我还能有啥事儿啊，当然是你跟咱家琴琴的婚事啊。” 这下轮到苏从军不可置信了，“我跟何琴琴什么婚事？我们之间的事儿早就作废了，更别提我们当初也没有正式定亲，这话不还是你亲口说的吗？”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何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讪笑一声，“当初那不是有误会吗？我是当娘的，当然希望自己闺女能嫁个好人家，你这当初要是说实话，咱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儿来了。” “你的意思是这还怪我们没告诉你？”苏从军简直要气笑了，“就因为我成了城里的工人，你就能把女儿嫁回给我，那要是再出现更厉害的男人，你岂不是又要把琴琴嫁过去？” “何琴琴有你这种娘，真是她的不幸。”苏从军一字一顿道。 想着家里人应该到了，他也不想再和何氏废话，“我还有事，你让开！”他绕过何氏就想离开。 “不行，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何氏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衣摆，“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我们琴琴是个黄大闺女，跟你定了亲，你必须得娶她！” 何氏心一横，直接躺在了地上，抱住了苏从军的腿，大声叫喊，苏从军简直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他性格老实，也不会说什么狠话，只能脸涨得通红地让她撒手。 围观的人越累越多，大家小声议论起来。 “这不是三车间温师傅那个徒弟小苏吗？怎么回事儿啊这？” “你还不知道吧，小苏现在可不止是温师傅的徒弟，这马上啊还要成为他女婿了咧。” “还有这事儿？”那人惊了一下，“温师傅那女儿长得可真不错，算是我们厂里一枝了吧，厂里那么多小子喜欢，没想到被一个刚来的学徒工抱得了美人归，真是艳福不浅呐！” “谁说不是呢，不过看着情形好像是小苏家那边有人找上来了，我刚可听见这女人说小苏是跟她女儿订过亲的，那现在小苏又是温师傅的准女婿，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这小苏看着不像是这种人呐，平时见着谁都带着三分笑，又踏实好学，不会吧？” “那谁知道呢？这知人知面可是不知心呐。” 周围的议论声越多，何氏就越得意，只要她把这事儿坐实了，看苏从军还怎么娶那个姑娘？ 苏从军做不出跟她一样不要脸的事儿，憋红了脸气得说不出话。 苏家人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谁也没想到何氏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竟然还敢上钢铁厂闹事。 李秀莲当即气得捂住心口，不停地大喘气。 苏爱国拉住暴怒的吴桂香，“娘，你冷静一下，这里不是咱们村，从军的工友们都看着呢。” “对啊，奶。”苏清云也一把上前，挽住她奶的手，低声道：“咱们可不能比她还横，到时候有理都变成没理了，咱得为大哥考虑。” 听了孙女的话，吴桂香勉强冷静了点儿，她死死地瞪着何氏，何氏不甘示弱地瞪回来，“怎么？你们苏家敢做这种事，不敢承认吗？” 这颠倒黑白的话把苏清云都气无语了，她对苏从武小声说了两句，他瞪大了眼，转身匆匆离开，苏爱民想了想，走到了保安室去。 苏清云面无表情地盯着何氏，眼里泛着冷意，“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不是你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女孩儿冷冷的眼神看得何氏心里一阵发虚，奇了怪了，这丫头年纪不大，看着人咋这么让人发怵呢？ 见她愣神，苏清云转身面向围观的一群人，声音清楚，语气笃定道：“给位哥哥姐姐、伯伯婶子，我是苏从军的妹妹，这位何大娘……” 她指着何氏，“她的女儿何琴琴确实差一点跟我大哥定亲，但后来因为另一家人出了八十八块彩礼，何大娘单方面地悔了婚事，后面我大哥有幸来了城里做工人，这位何大娘又后悔了，想找补回来。” “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这事儿孰对孰错一眼便知，她现在来厂里抹黑我哥的名声，我哥的为人大家应该也清楚一二，大家可千万不能上当。” 跟何氏的胡搅蛮缠相比，女孩儿说话条理清楚，逻辑分明，眼神真诚，围观的众人对视一眼，心里已经信了几分。 见众人异样的眼神，何氏愣了愣神， 苏从军见状，赶紧将自己脚从她手里拔出来，走到家人身边去，可算是稍松了口气。 “你不就是上次来找小苏那个女人吗？”苏爱民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上次何氏来找苏从军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保安。 他眼神诧异地看着何氏，“你说你女儿跟小苏定了亲？可你上次不是说小苏是你侄子吗？” 何氏呐呐无言，不知道说什么。 有了保安这个人证，钢铁厂的众人瞬间相信了苏从军的清白，纷纷用唾弃的眼神看着何氏，强迫别人娶自己闺女，这种事儿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这小丫头说的是真的，这女人也忒不要脸了点儿吧？” “小苏家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人，不过，也算是一种幸运了，还好没跟这女的结亲。” 何氏瞬间孤立无援，她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叫喊道：“好啊，你们苏家一大家子人，你们都是串通好的，欺负我一个女人是吧？你们都会有报应的！” “从军哥？”一个震惊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大家回头一看，这不是事情另一方的主人翁温思思吗？她身后跟着温凯富何温母，三人气息有点乱，显然是才赶过来的。 是刚刚围观的一个人偷偷去了温家通风报信，温家三人本就在纳闷苏家人怎么还没到，一听这件事就急了。 温思思懵了，“从军哥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从军不会是这样的人。”温凯福沉着脸道。 “我也相信从军，咱们先去看看吧，别是真出什么事儿了？”温母急道。 “走走走。”三人急匆匆地关了灶上的火，赶过来。 看着还在地上坐着的何氏，温家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温思思站在苏从军身边，抿着唇道：“从军哥，你告诉我，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这……”苏从军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就是那温家姑娘？”见到温思思，何氏眼睛一亮，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飞速地跪走了几步，到了温思思跟前，拉着她的裤腿，一脸的可怜巴巴。 “我求求你，你把从军还给我家琴琴吧，你是城里的大小姐，你想找什么男人没有？为什么非得和我们琴琴争呢？算我求你了，你把从军还给我们吧。” 她装得一脸可怜相，只看得众人瞠目结舌，好家伙，这女人变脸也太快了吧？ 温思思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哪见过这种场面，当即慌了神，手足无措，“你别拉着我啊，我不认识什么琴琴，你松手！”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松手！”见她势弱，何氏立马神气了起来。 温凯福当即震怒，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种人？ 饶是苏从军脾气再好，性格再老实，现在也怒气冲天了，“我最后再说一遍，你松不松手？你要是不松手我就报公安了。” 何氏慌了一瞬，又镇定下来，吓唬谁啊？当她是被吓大的？她就是不松手又能把她怎么样？ “这么多人围着干什么？闹什么闹！” 一声厉喝传来，何氏下意识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严肃的眼，看见这人身上穿的衣服，她禁不住一抖，天老爷，怎么真的是公安来了？ 第五十五章 公安到场 穿着藏蓝色板正制服的几个公安大步走进人群，为首的那位同志皱着眉，一脸严肃，“不知道这里是工厂重地吗？在这里闹什么闹！还有这位女同志，你在这地上坐着像什么样子？” 何氏被他的眼神一吓，连忙从地上起来，“没……没闹。” 围观的众人都有点不明所以，这公安咋说来就来了呢？ 苏从武站回他爹娘身边,深藏功与名。 “你就是苏清云苏同学吧？”为首的同志对着苏清云道，他一改刚才的严肃，笑容无比友好，这可是他们林局长特地交代过的，态度一定要好。 “我是显公安局的张勇。” “您好，我是苏清云。”苏清云点点头，看到何氏的 事实证明，她还是有点面子在那边的，这不，这几位同志很快就赶过来了。 张勇凌厉的眼神看着何氏，“我们接到报案，说有人在钢铁厂门口寻衅滋事，散播谣言，是不是你做的？” “不不不……我啥都没做！”何氏虽然没听懂啥脚寻衅滋事，但散播谣言她还是懂的，这她能承认吗？指定不能。 但现在的情形不是她不承认就没事儿，很快，就有围观的热心工人发声了。 “这位大姐，你这刚才气势可那么足呢，现在咋又不承认了？” “对啊，你刚才还说人家小苏是你女婿呢，还扒拉人家温师傅的闺女让人家把准备定亲的对象还给你闺女，这不都是你说的吗？大家伙儿可都听到了的。” “要我说啊，她就是看人小苏老实，没她脸皮厚，仍由她抹黑，就想把小苏的名声弄坏了，只能娶她家闺女，这心思，还真是毒啊。” “你们胡说什么！”何氏怒了，她鼓着眼睛瞪着众人，“你们知道什么，就乱说话！” 苏清云冷笑一声，“何大娘，到底是谁乱说话，需要我说吗？” “你这死丫头！”何氏恨不得上前撕烂她的嘴。 “行了！都给我住嘴！”张勇不耐烦地打断她，“都给我回局里说。” “不……不是。”何氏彻底慌了，“同志，真没事儿，就是一场误会。” “你说是误会就误会啊？”张勇挥了挥手，“带走。” 身后的两位同志立马上前反绞了何氏的双手，何氏哪见过这场面，当即吓得腿一软，要不是被押着，都差点瘫软在地。 张勇看向苏清云，“苏同学，麻烦你们也跟我们走一趟。” “好的，配合工作嘛，应该的。”苏清云点点头。 看着温家三人，她犹豫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冷静下来的苏从军说话了，他诚恳地对温凯福道：“师傅，今天这个事儿完全是一场误会，我现在去公安局把事情说清楚，很快就回来，到时候我一定给您一个解释，您放心。” “还有，思思。”苏从军对上温思思呆怔的眼，“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从军哥，你可得快点儿回来。”温思思急忙点头。 “好。” 温凯福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快去快回。” 定亲的大喜日子发生这种事情，他心里不是不生气的，但他知道自己徒弟是什么样子的为人，总得给人家一个解释的机会。 “谢谢师傅。”苏从军感激地笑笑。 苏家一家人和何氏都去了公安局，钢铁厂门口围着的人群也散去了。 公安局，审讯的办公室里，一大堆人挤得满满当当，张勇挨个询问事情经过，旁边的同志负责记录。 这里可不再是何氏能撒泼打滚的地方了，张勇问一句她答一句，丝毫不敢多话，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 问完所有人之后，张勇整理了一下笔录说道：“所以就是你单方面污蔑苏从军和你闺女定亲，让人家不准跟温家定亲，必须娶你家闺女是吧？” “不是，同志，苏从军本来就和我闺女定了亲啊。”何氏急道。 “本来什么本来！”吴桂香的暴脾气又上来了，“那亲定了吗？就算是定了，你们也悔婚了，这桩亲事早就不存在了，都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还扯着不放，我们苏家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欠你的吧？” “怎么就不存在了？之前让媒人来提亲的不是你们吗？”何氏也吼起来了。 “停！”张勇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安静，一个个说。” 何氏咬牙，怎么这吴婆子说的时候他就不说她？她一说话就被他打断。 “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造谣生事的至少要关个十天半个月，自己想清楚了在说话！”张勇又警告了一句。 关十天半个月？何氏瞬间被骇住了，前面说了那么多的话都没有这句话的杀伤力来得大，她不就说了几句话吗？怎么就要被关了？ 苏清云瞥她一眼，这个年头不仅文盲多，法盲更多，以为只是打打嘴仗，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吗？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后面的问话里，何氏一直乖得像只鹌鹑，不敢再跟苏家人呛声。 张勇也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何氏道：“行了，你给人家道个歉，再来说对你的处理。” “道歉？”何氏张着嘴，不敢相信。 “没错，你空口白牙造谣，让你先道个歉都是轻的。” 看着张勇严肃吓人的脸，何氏心慌不已，只得硬着头皮跟苏家人说了句对不起，苏家人冷哼一声，没有一个人应声。 “好，事情弄清楚了，那你们就先走吧。”张勇合上笔录，脸上带笑，“不是说还有事儿吗？可得好好跟那边解释解释，一桩好事儿可别被挑拨离间的人给耽搁了。” “谢谢张大哥。”苏清云感激道。 “真是谢谢了。” “麻烦了。” 苏家人也忙不迭道，他们本就着急，说完就很快离开了。 何氏眼睁睁地看着苏家人离开了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面对这几位公安，心里的不安更甚。 “同志，我……我呢？” “你……”张勇看她一眼，“关个十来天就差不多了。” “什么？”何氏大惊，“我就说了几句话，咋还要被关这么久呢？” “不想被关是吧？”张勇定定地看着她，“也行，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何氏忙问。 “罚款啊，罚个二十来块就差不多了。” “不行！”何氏一听，一口否定，罚钱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见他语气笃定，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何氏颓然坐在椅子上，再也打不起精神来。 张勇见状，摇头叹息道：：“我说你也真是的，惹什么人不好，偏偏惹他们家？” “什……么意思？”何氏没明白。 “你不就是看中了那苏从军有个城里工人的工作吗？”张勇耻笑，“你怎么就没想过为什么他是怎么突然有的这个工作？” 怎么来的？何氏愣了愣，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也不怕告诉你，给你长个记性，那可是苏家人救了我们县长的儿子，才换来的工作，你还敢争对他们家，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吗？” 啥？县长！何氏惊得瞬间瞪大了眼，一双三白眼快凸出来了，苏从军的工作是县长给安排的？ 何氏都不敢想象县长是个多大的官儿，苏家人有县长做靠山，弄她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 她终于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了后怕，再也不敢提自己冤枉之类的话。 那边，苏家人快速赶回了钢铁厂家属院，已经十二点多了，午饭时间都过去了。 温家，气氛也没有了早先的喜气洋洋，空气有点凝重。 温母叹了口气，“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明明是大喜的日子，结果闹出这种笑话来，她敢断定，不出今天，这件事绝对全钢铁厂人尽皆知。 “等苏家人来了再说吧。”温凯福叹了口气。 温思思撇着嘴，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温母站起来，“我去开。” 门外，果然是苏家人，温母努力扬起笑，招呼道：“快进来。”不管怎么样，礼数还是要周全的。 苏家人心里都有点惴惴不安，进了门之后也是局促地站着，还是温凯福招呼才坐下。 苏从军抿了抿唇，站起来，对着温凯福和温母直接鞠了一躬，九十度的弯腰，他没有直起身子，“对不起，师父，师母，今天让你们失望了。” “从军哥，你别这样。”温思思连忙去拉他。 “起来吧。”温凯福声音听不出喜怒，“把事情原原本本讲清楚。” “是，师父。”苏从军站直身体，把事情始末都讲了一遍，从何家悔婚，到何氏上门闹事再到今天何氏来厂里找他，都讲得清清楚楚。 听完他的话，温家三人一时无言，苏家人也不敢开口，为苏从军说话，气氛一时有点凝滞。 “从军哥，也就是说那个琴琴就是你之前说过的差点定亲的女孩儿？”温思思的话打破了一室宁静。 “对。” “思思，你知道？”温母错愕道。 温思思撅起嘴，“我当然知道，当初我还因为这事儿和从军哥闹过别扭了，但是我也没多问，毕竟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揪着不放也没意思，不过，没想到，这家人这么无耻！” 苏从军感激地看着温思思，他怎么会听不出思思在帮着他说话。 苏家人小心地对视一眼，这姑娘真懂事儿，模样又喜人，他们一下就喜欢上了。 第五十六章 婚事敲定 “但这事儿我们确实也有责任，主要是也没想到那个何家还这么不死心，竟然都找到这里来了，不过亲家你们放心，这事儿一定不会再发生了。”李秀莲身为苏从军的娘，当即表了态。 “就是，今天要不是人多，我非得扇她不可！”张心兰一脸忿忿，虽然家里的事儿她是喜欢计较，但是在这种一直对外的事情上面，她自然是坚定地站在自家这边。 苏从军也保证道：“师父，师娘，一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我不会让思思跟着我受委屈的。” 温凯福和温母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温思思见状，上前一左一右挽着父母的手，“哎呀，今天不是说我和从军哥的事儿吗？吗咱们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破坏了这份心情。” 温凯福看着对他挤眉弄眼的女儿，无奈，他点点她的鼻子，“你啊，你啊。”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这事儿确实也不能怪苏家，他们也是受害者，算了，再揪着不放也没什么意义，还是两个孩子的大事要紧。 “行吧，咱们就谈谈两个孩子的事儿。”温凯福终于露出和善的笑容。 “哎哟！这敢情好，这咱可得好好商量商量。”吴桂香瞬间喜笑颜开，苏家人也集体松了口气。 温母也笑道：“要不还是先吃饭吧？这菜都在炉子上热了好几回了。” “对对对，先吃饭，我都把这事儿忘了。”温凯福一拍脑袋，“快快快，大家先吃饭吧，折腾这么久肯定也饿了。”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苏爱国道。 温思思和苏从军去端菜，趁这个间隙，苏爱国将家里的人都介绍了一遍，差点把温凯福和温母给听晕了。 温凯福道：“你们家还真是人丁兴旺啊！” 说到这个，吴桂香就骄傲了，人丁兴旺还不全是她的功劳，“人多可不就热闹嘛，以后思思嫁过来了，那就更热闹了。” 刚坐下的温思思瞬间羞红了脸，苏从军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哟！看着俩孩子，还害羞呢。”张心兰笑起来。 “大家，吃菜，吃菜。”见闺女更不好意思了，温母招呼道。 “好好好。” 大家动了筷子。 苏清云给她爹娘夹菜，“爹娘，你们才尝尝这个鱼，伯母的手艺可好了，上次吃过之后我到现在可都念念不忘呢。” 温母被她逗笑了，“那可得多吃点儿。” 温凯福想起了什么，对温母道：“你把上次从军拿来的那瓶酒拿来，今天高兴，喝两口。” “行。”温母起身去拿。 苏爱国笑道：“那亲家，我就陪您喝一点儿。” “那敢情好。” 一两杯酒下肚，桌上的气氛瞬间活了起来，大家三三两两地聊着天，说着说着就说回到了两个孩子的婚事上。 苏爱国把酒杯一搁，“亲家，您说，这结婚的彩礼，只要是我们苏家能做到的，我们都答应。” 一桌人此刻也停下了其他的声音，竖起耳朵准备听温家人的意见。 温凯福抿了一口酒，沉吟了片刻道：“我们温家只有思思这么一个女儿，我们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三转一响什么的我们不要求，彩礼你们看着给就行。” 苏家人瞪大了眼，就这？这跟没有要求有什么区别？城里姑娘嫁人就这么简单吗？ 苏爱民扫了一眼温家的装潢布置，心里了然，温家父母之前都是双职工，家底丰厚，不缺那点彩礼钱，只要从军对他们女儿好就行了，再则，这样他们苏家还会念着这份好，对他们女儿更好一点，何乐而不为呢？ 苏爱国想了想道：“亲家体谅我们，但我们苏家也还是要拿出自家的诚意，这样，按我和从军他娘之前商量的，我们出六十六块钱的彩礼。” 六十六块钱的彩礼是全家一起商量出来的结果，这个数字已经是苏家能承受的彩礼最大值了，再加上结婚所需要的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一百块都打不住，不过还好苏家早就给苏从军存了这笔结婚前，再则他现在参加工作了，家里也多了一份收入。 “可以，我们没意见。” “当然，酒席这个还是要办的。”温凯福接着道，“干脆就办两场，你们那边亲戚多，办一场，我们这边也要办一场，这么多的工友街坊邻居都要请来吃吃酒的，一来，是个喜事儿，二来，今天的谣言也不攻自破了。” “还是亲家考虑得周到，那咱们就这么办！”李秀莲忙不迭地点头，这点小要求，自然不过分。 “那就好。”温凯福满意地点点头。 “还有一个问题。”温母想了想道，“就是思思和从军结婚之后，这个住处的问题，我们是这么想的，从军现在住的是厂里的集体宿舍，几个人一间的那种，结婚后显然不适合再住了。” “从军现在虽然是个学徒工，但是他勤奋好学，应该再最多两三个月就能转正了，到时候他跟思思是厂里的双职工夫妇，可以申请住房，应该能申请到一间一室的小房子，虽然小但也绝对够住了，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你们要是没有意见的话，就让从军住到咱们家里来，这休息的时候就让思思跟着从军回你们那儿，就是不知道你们的意见？” 温母这话说得有些犹豫，现在这社会，女婿到岳父岳母家住着，就是上门女婿，要被人叫倒插门的，这闲话说起来可不好听。 这？苏家人互相看了看。 “这有啥？从军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人说闲话？”吴桂香爽快道，“你们愿意让从军住进来我们还要说声谢谢呢，让思思受委屈了。” “不委屈的，奶。”温思思甜笑道，苏家人都这么和善，让她紧张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那可就太好了。”温母也笑得和气。 李秀莲从兜里摸出一张纸，上面写了个日子，她递到温家三人面前，“这是我找先生看的日子，下个月十五是个大好的日子，亲家，你们要是没啥意见，咱们就定在这天把喜事儿办了。” 温凯福没想到苏家人准备得这么周全，他当即笑道： “可以，我们没什么意见。” 李秀莲：“好，那我们回去就开始准备。” 这门婚事总算是定下来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苏清云听着大人们这样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也是感叹，大哥结个婚还真是一波三折，所幸现在终于有了好的结果。 正事谈完后，就是开心的吃吃喝喝了，吃着吃着，苏清云突然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吓了一跳，忙问苏从武，“三哥，你多久考试来着？” 苏从武吃得头也不抬，“两点，怎么了？” “一点半了。”苏清云急得拍他，“快快快，来不及了。” “啥？”一旁的张心兰也吓了一跳，见苏从武还在吃，急得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你这倒霉孩子，别吃了，赶紧去考试去！” “马上，马上。”苏从武飞快地刨完碗里最后一口饭，站起身来，“伯父伯母，思思姐，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等等，三哥，我跟你一起走。”苏清云连忙叫住他，跟她爹娘说了一句，“我去图书馆还书。” 兄妹俩急匆匆地走了。 吴桂香嘀咕了一句，“这俩孩子急得跟被狗撵了一样。” 撵人的张心兰：“……” 出了家属院，兄妹俩一个往纺织厂的方向，一个往县图书馆的方向去。 县图书馆，依旧只有楚老一个人守着，即使遭遇不公，他的神情依旧平和，不见一点浮色，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命运，他的目光拂过每一册书，都像是在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一样。 苏清云此生最佩服的便是心有坚守的人，楚老正是这种人，本心不改，我自菩提。 见她进来，楚老脸上露出笑容，“小苏来了？” “楚爷爷，我来还书。”苏清云递上上次借的几本书。 楚老有点惊讶，“这么块就看完了？” “嗯。”苏清云点点头，“主要平时也没啥事儿，就看得快了些。” 楚老的目光依旧有些惊异，上次苏清云借书的时候，他就颇有几分不敢相信，这些数学期刊就算是拿到大学去，现在的大学生也不一定能懂。 “有没有喜欢的文章？”楚老试探地问了一句。 “这一本。”苏清云找出今年四月份的《数学学报》，“里面有一篇写hilbert空间中线性系统的一个镇定问题，比较有意思。” “哦？”楚老也来了兴趣，“你怎么认为呢？” 苏清云想了想道：“控制论是早在40年代便有数学家创立的一门学科，我国也有科学家在1954年其着作《工程控制论》中有提到过……” 苏清云的语速并不快，但随着她的讲述，楚老越听眼睛越亮，眼里异彩连连，几乎是赞叹地看着苏清云。 她的思维、她的见地，竟然完全不输一个成熟的学者，楚老激动地红了眼眶，他没有想到，在这么偏远的县城里，竟然能够遇到如此有天分的孩子！ 第五十七章 红木家具 等苏清云停止讲述，楚老几乎是喟叹地说了句，“你很有学数学的天赋。” “谢谢楚爷爷的夸奖，我会继续努力学习的。”苏清云没有什么自得的心情，毕竟对她来说，数学是她认真学习过十多年的东西，以后世比今日，的确没什么可比性。 楚老想了想，“我这里有一些自己出的数学题，你有兴趣做做吗？”他拿出一个自己装订的小册子，封皮上端正地写着数学两个字，落笔自成风骨。 这上面的题都是他亲自出的，他想看看这丫头的上限到底在哪里。 苏清云眼睛亮了亮，这可是京城数学教授出的数学题？到哪儿都寻不到的宝贝！ 见她感兴趣，楚老笑着将册子递给她，“拿回去试试。” “谢谢楚爷爷。”苏清云接过，如获至宝。 “还有。”楚老找出几本几乎还是崭新的期刊，“这是最近到的几本，你也拿回去看看。” “这么多。”苏清云愈发开心，乐得眉眼弯弯，“真是太谢谢您了。” “说什么谢。”楚老含笑看着她。 怕家里人等急了，苏清云没有在图书馆久待，很快离开了。 她走到纺织厂的时候，苏从武的考试还没结束，苏家人全部在门口等着，找了棵树，在树下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思思这孩子真不错，聪明懂事，还会为人着想。”苏清云走进，听见大家还在谈论思思姐。 李秀莲一脸开心，苏从军找的这个对象简直是太合她的心意了。 秦英揽过闺女，让她坐在旁边。 吴桂香：“那可不，要我说，当初那何氏把婚事搅黄了，从军没娶那何家姑娘还真是件好事儿，不然哪儿能遇到思思这么好的姑娘？” 这话一出，苏爱国和李秀莲脸上都是庆幸，那可不，想到今天上午何氏那癫狂的样子，两人就庆幸没跟这种人成为亲家。 张心兰满眼艳羡，从军娶一个城里姑娘就算了，对方家里还啥要求都没有，彩礼都不主动提，这种好的亲事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想到她那两个让人不省心的儿子，她就愁得慌。 秦英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啥，不由笑道：“二嫂，你也别为从文从武的婚事担心了，从武还小，不急，从文现在在部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带个漂亮姑娘回来呢，我听说，部队文工团的姑娘可是个顶个的漂亮呢，跟电影里的女明星一样呢。” “啥是文工团啊？”张心兰瞬间来了兴趣，她还以为部队清一色的都是大男人呢。 秦英想了想，尽量简单地解释道：“就是部队里面搞唱歌跳舞的。” “部队里还有搞这些的？”张心兰不大理解。 “人家文工团就是慰问部队的，还要到处下乡演出，部队兵种多，这也是正经军人咧。” “这样啊。”张心兰不由地想象了一下苏从文给她带一个穿着军装的漂亮姑娘回来，光是想象她都要乐出声儿来了。 她这副表情差点把大家都逗乐了。 “二嫂，二嫂，别乐了，从武出来了！”秦英突然拍她。 “哪儿？”张心兰回过神。 “那儿！”苏清云指着前边，纺织厂涌出的人流中，一水儿的女工中间或有几个男同志的身影，显得有些突兀，苏从武长得高，大家一眼就瞧见了。 等他走出来，张心兰急不可耐地问道：“从武，考得咋样啊？” “不知道。” “啥叫不知道啊？” 苏从武无奈，“娘，这又不是考完了就知道结果，还得等啊。” “啥？还要等。”张心兰瞪大眼，“那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陪着你干啥？早知道就回去了，家里还有活儿要做呢。” 吴桂香直接转身，“走了！”简直是浪费表情。 一家人都跟着走了。 苏从武傻了，“不是，你们就是这么关心我的啊！” 苏清云同情地看着他，“三哥，大家能坚持等你到现在你以为是为了啥呢？”她不了解招工考试，也以为是立马出结果。 苏从武：“……” 回了镇上之后，苏清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李秀莲道：“大伯母，您昨天不是说想去看看那些红木家具吗？” “哦对，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李秀莲猛然想起，“走走走，咱赶紧去。” 苏清云想了想，“那就咱俩还有奶一起去。” 回收站毕竟不是正经做生意的地方，人太多了容易引起注意。 “对了，爹，你也陪我们去。”苏清云冲她爹眨眨眼睛。 “我去干啥？”苏爱民莫名其妙。 ‘自行车，自行车！’趁大家没注意，苏清云疯狂给她爹做口型，昨晚上才说的事儿，这就忘了？ “啊对对对，我也去看看，我也挺感兴趣的。”苏爱民这才反应过来。 四人往回收站走，其他人就先行回去了。 “王叔。”苏清云跟王志华打着招呼。 王志华看着她身后的几人，“这是？” “我家里人，昨天的红木家具还在吗？我大哥要结婚了，想看一看。”苏清云解释道。 “在呢，那边。”王志华指着角落里的那个仓库。 苏清云回过头，“大伯母，奶，你们去看吧，有喜欢的再谈价格。” “成，我们去看看。” 等两人走过去，苏清云才对王志华道：“王叔，这位是我爹，您昨天给我说的那个生意，我爹不放心，想亲自跟您聊聊。” 她爹跟他谈？王志华有点意外，但还是点点头道：“行，进屋里坐。” 三人进到屋内，苏清云随意打量了一下，这还是她 苏爱民已经开始了他自来熟式的寒暄，他面带三分笑，“我比你岁数大不少，就托大自称一声哥了。” “当然，苏大哥是吧？”王志华也是交际场上混的，自然十分上道。 “对对对。” 寒暄过后，便是正题了，苏爱民想了想道：“王兄弟，你之前说你姐夫是镇上运输车队的队长，能帮忙把东西销往各地，能详细说说吗？” “当然。”即使屋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王志华还是压低了声音，“运输车队这种，其中的猫腻我不说苏大哥您应该也能想到，但是这个累啊，长途开车，有些地方还有山匪路霸，油水虽然是有，但挣的都是一些辛苦钱。” “我姐夫开了小十来年的车了，拉过的货物不计其数，他早就不满足赚那点小钱了，一直想干票大的。” 苏清云听到这里觉着有点不对，这台词怎么像警匪片里面经常出现的？ 王志华认真道：“苏大哥，我向你们保证，这生意只要你们愿意做，不需要你们操心其他的，风险也不需要你们承担，放心干就行。” “车队主要是走哪条线路？”苏爱民想了想问道。 “咱们镇的车队是隶属于县上的，基本都是在省内跑。” 苏爱民眼睛亮了亮，“车队要去省城吗？” “去，但是比较少，毕竟省城还是比较远，一般是县上需要采购的时候，才会跑省城，毕竟咱们这儿没那个消费水平。” “这确实是。”苏爱民拧起了眉，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他终于开口说道：“我什么时候能见一下你姐夫？我想跟他聊聊。” 王志华愣了愣，“我跟他说说，约个时间，您看成吗？” “成，那就先这样。”苏爱民站起身来。 外面，李秀莲和吴桂香婆媳俩也看得差不多了。 “大伯母，奶，怎么样？你们有喜欢的吗？”苏清云问道。 李秀莲：“那个大的衣柜不错，还有那套桌椅都挺好的。”桌椅柜子都是日常使用的家具，而且红木本就喜庆，做工用料又都是顶好的，她看了着实是喜欢。 温家都愿意让从军和思思他们婚后住在家里，那他们出钱添置点家具也是应该的。 吴桂香：“我也觉着你大伯母说的不错。”她纯粹是觉得木头的耐用，红色又喜庆。 苏清云点点头，“成，我问问王叔咋卖的？” 刚好王志华出来，苏清云问了问那个柜子和那套桌椅的价格。 王志华想了想，说了个价格，“柜子给你们算十五，桌椅加起来一套算二十，一共三十五。” 这个价格……苏清云感激地看了一眼王志华。 李秀莲瞪大了眼，不是觉得太贵了，而是觉得便宜了，三十五就能买到这么好的红木柜子和桌椅，真是赚大发了。 吴桂香虽然不懂，但也不是不识货，当即摸出钱，“我们要了。” “得嘞。”王志华笑着收下，“不过，你们这个怕是不好弄回去，这样吧，我给你们联系个拖拉机，帮你们拉回去。” “不用了，这个到时候是要运到县城去的。”李秀莲笑道，“能先暂时放在你这儿吗？孩子的婚事还没办呢。” “那没问题，放多久都成。” “行，谢谢了，到时候请您来吃酒。”李秀莲顺嘴邀请了一句。 李秀莲知道是看了苏清云的面子，才占了人家这么大的便宜，请人家来吃顿喜酒也是应该的。 “一定来。” 第五十八章 奖金到来 现在已经快是月底，离下个月十五的婚期也没多少日子了，苏从军的婚事开始紧锣密鼓地操办起来了，虽然不是办个多隆重盛大的婚礼，但该有的热闹还是得有的，喜烟喜酒喜什么的自然是必不可少，有条件的还会准备喜被，家里人商量了一下，把上次苏从军带回来的做了一床被子。 剩下的就是招待客人的酒席了，洛水村的人多，结婚这种大喜事儿，大家基本都会来凑个热闹，沾沾喜气儿，虽说准备不了什么大鱼大肉，但也不能太寒碜。 苏从武在河边蹲了好几天，总算是弄到了几条鱼，用草绳栓着，摆着尾巴，个头还不小，吴桂香一看就眉开眼笑，招呼张心兰把鱼做成了腌鱼，现在天气冷了，可以放好久呢。 再加上上次苏从文寄回来的火腿，这又是一个大菜了，家里还有腌制的香肠腊肉 ，再炒上几个素菜，杀只鸡，一桌菜，有荤有素有汤，也算是顶顶不错的了。 大人们在商量着酒席的菜色，苏清云在房间里用红纸专心致志地剪着喜字，旁边晾着她刚写好的喜联。 “我闺女这字儿写得还真不错！”苏爱民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苏清云一抖，剪刀一歪，得，这个喜字儿又剪毁了。 她无奈地转头，“爹啊，你走路都没声儿的吗？” 苏爱民嘿嘿一笑，压低声音，“我这不是赶回来给你报喜吗？” “报喜？”苏清云奇怪。 “你爹我要有工作了， 你说这是不是喜？” “等等，等等。”苏清云被搞糊涂了，“您今天不是去镇上见王叔和他姐夫了吗？怎么又有工作了？什么工作啊？” “就是那个车队的工作。”苏爱民坐下准备慢慢说，“我今天去了才了解到，他们车队有个司机年纪大了，那眼睛啊有点看不大清楚，不能再长途跑车了，太危险了，我一想，他这一走不是个好机会吗？” “您是说您去开车？”苏清云瞪大了眼。 苏爱民：“……” “我哪儿会开车啊？”闺女这次咋犯傻了？ “这一辆车上需要一个开车的，一个押车的，那个司机退了，之前跟他押车的那个小伙子经验足，路线也输，就变成了开车的司机，现在缺的是一个押车的人，你爹我就是这个人。”苏爱民自得地指了指自己。 “押车？”苏清云开始琢磨起来，“这种好事儿，您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我不要工资啊，他们一口就答应了。”苏爱民满不在乎道，“我去车队又不是为了那点工资，只要他们能让我跟车，我就能把货品倒回来，爹也不瞒你，上次省城赚那一笔，我现在还想呢，要是能跟着车队去省城进货，那就赚大发了，你那自行车的生意我亲自押车，我也放心。” 苏清云眼睛亮了，但还是有点担心，“爹，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还好，我都问清楚了，他们这种采购的车队，没什么人查，就算是查，只要没有什么违禁品都没事儿。”苏爱民早就把这些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苏清云点点头，怪不得呢，这个时代为了当一个货车司机简直是抢破头了。 “当然了，这也就是个临时的工作，做不得太长时间，太长的路线我肯定也是没办法跟的。” “那就好，反正爹您感觉不对咱就撤。”苏清云认真道，“钱少赚点没关系，安全最重要。” “爹知道，你就别操心这些了，自己好好学习就行。”苏爱民揉揉她的脑袋，让她安心。 “对了，说个事儿，我有工作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还在讨论婚事，苏爱民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句。 “什么？” “工作？” 吴桂香瞪着眼，“你就早上出了个门，就有工作了？你出门搁哪儿捡的？” “什么捡的？我自己找的。” 张心兰迫不及待地问：“啥工作啊？谁介绍的？”老三还能认识给他介绍工作的人？ “镇上一个认识的朋友介绍的，也就是一个临时工的工作，镇上的车队缺个人，一时找不到人，我就是去顶一下，也不知道能做多久。” “车队？”全家人都愣住了。 “你会开啥车？牛车？还是板车？”吴桂香毫不客气地嘲笑道。 苏爱民服了，他确实是不会开车，但是他娘也不用这么埋汰他吧？ “我不会开车，我还不会坐车吗？”苏爱民没好气道，“我就是坐在司机旁边，跟着押车，看着货品而已。” “那你这一月能有多少工资啊？” “这不是按月算的，哪儿能天天在外面跑呢？这人不歇息，车都要歇的，按出车的次数和路线的长短算工钱，差不多一次能挣个十来块吧。”这番话是苏爱民经过深思熟虑想好的说辞。 十块钱，不多不少，既能让大家明白这是份正经工作，以后他上工的时间就会少了，又不会让家里人产生觊觎之心，然而，他还是低估了他二嫂的财迷属性。 “坐车出去玩儿一趟就能挣十来块？”张心兰嘀咕一句，“那老三，这工作你咋不让从武去呢？他这年轻小伙子才适合在外面跑。” “娘，您又来了。”苏从武都没脾气了，“我这成绩还没出呢？您就觉得我一定考不上了？” 张心兰哼了一声，“我反正觉得悬。” 她说这话苏爱民不依了，他反驳道：“什么叫坐车出去玩儿啊？这一路的路况都要观察，这就是司机的 “那这不就更需要年轻人来干吗？从武力气大，身强体壮的。”张心兰反应很快。 苏爱民面无表情，“他们就想要我这样年纪大的，稳重。” 张心兰一噎，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家人都忍着笑，之所以大家都没说话，就是知道张心兰说不过苏爱民。 一家人掰着手指头数苏从军的婚期，但还没等来这个大喜日子，先等来了苏清云的信和她迟来的奖金。 邮递员递给了苏清云两封信和一张汇款单，她有些奇怪，多的这封信是哪儿来的？ 她进了屋，先拆开看了看省农业厅寄的表扬信，一目十行过去，都是些一板一眼夸赞的词句没什么好看的，她看了看汇款单上面的金额，不由地瞪大了眼。 一……一千元？！奖金这么高？她还以为就是意思意思，没想到农业厅这么财大气粗。 “这是啥玩意儿？”家里人凑了过来，家里还没人见过汇款单长啥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一千块！我（艹）！”苏从武看清楚之后惊叫了一声，好艰难才把后一个字给吞回去。 “啥啥啥一千块？”全家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邮局的汇款单，拿这个单子才能去邮局取到钱。”苏从武解释完，还没有缓过神来，“云云，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呐？” 一千块，他想都不敢想。 苏清云轻描淡写道：“哦，就是之前省农业厅说的给我的奖金。” “奖金？”众人异口同声。 苏爱民瞪大眼：“我咋不知道？你这孩子咋也没提过啊？” 苏清云挠挠头，“太久了，一直没到，我给忘了。” 苏爱民是真服了他闺女了，上次上报纸搞忘了，这次得这么大一笔奖金也能忘，真是心大。 吴桂香有点哆嗦，“多少来着？” 是她年纪大了耳背吗？怎么听着说是一千块来着？ “一千块。”张心兰喃喃道，一千块得是多少张的大团结啊？ 李秀莲也激动，但还没到失态的地步，她赞叹道：“云云真是出息啊。” 这随随便便就是一千块的奖金，哪怕是城里的正式工人，不吃不喝也得挣个两三年，他们苏家这四个孩子，前三个加在一起说不定都没有云云以后出息。 一家人冷静下来后，对着那张汇款单大眼瞪小眼。 张心兰见没人开口，咬牙开口试探道：“这钱……” 乐得一张满是沟壑的脸展开的苏大林开口了，“这钱是云云自个儿的奖金，就交给他爹娘保管，咱们都别掺和，也别打注意。” 在他心里，苏清云这个孙女和当兵的从文一样，都是让他们苏家人光宗耀祖的好孩子。 这……秦英和苏爱民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虽然他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面对这一大家子人，总是不大好。 苏清云想了想说道：“虽然说是我的奖金但是我能拿到这笔钱，还是少不了家里人的支持。” 一家人当初可是由着她自己瞎捣鼓，没有丝毫阻拦的，军功章有她的一份，也有家里人的一份。 “而且就像是大哥和二哥的工资还是交了一部分给家里，我决定了，我的这笔奖金也要分一些给家里。” “奶，一千块钱，三百给您保管，剩下的我就给我娘了。” 秦英和苏爱民有点意外，但也赞同她的这种做法，现在家里只有云云一个人读书，她拿了奖金贡献出一部分也是应该的。 “你这孩子，你大哥二哥钱拿回来是家里以后要给他们存着娶媳妇，你又不需要。”吴桂香还是不想收。 苏清云反应很快，“那您就收着当是存着给我以后置办嫁妆行了吧？” “什么嫁妆？你这孩子还真是不害臊！”吴桂香没好气地点点她的鼻子，到底还是收下了。 三百块！张心兰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即使这钱没有到她手上，但是能够给家里改善生活也不错。 第五十九章 一同分享 苏清云将汇款单交给她爹的时候，有点犹豫。 秦英在一旁笑道：“咋了？不舍得了？你自己拿着也行。”闺女主意大，也不是个乱钱的人，她自己保管也没事儿。 “不是啊娘，我是在想这笔奖金里面其实也有那几个知识青年的一份。”苏清云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东西不是她一个人弄出来的，没道理她一个人独占奖金。 秦英愣了愣，没想到闺女还惦记着那几个小伙子，她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点点头道：“这确实也是，这样吧，你自己考虑考虑，该拿出多少分给他们，我和你爹没意见。” 苏爱民也点点头，闺女的钱就让她自己支配就行。 “爹先拿单子去帮你把钱取回来。”让她一个女孩儿去取这么大一笔钱他还是不敢的。 “行，谢谢爹。” 苏爱民的办事效率极快， 先把给家里的三百块拿了出来，剩下七百块钱她又拿出了三百块，一共六个青年，她每个红封装了五十块钱。 弄好之后她直接带着红封去了知识青年们住的地方。 “你来干什么？” 正是中午下工的时间，青年们刚在各个搭伙的家里吃完饭，回到住宿点，苏清云正撞上出来漱口的林见风，他一脸不善地盯着她。 女孩穿着蓝底白的衣，灯芯绒的裤子显得一条腿又长又直，暗红色的围巾衬得皮肤白若细瓷，一双眼睛如秋水般动人。 林见风愣了一下神，一段时间没见到，这姑娘竟然更加漂亮了，这让他本来对苏清云厌恶的心又有了一丝诡异的变化。 “不会是来找我的吧？”他眼神带了两分暧昧。 “跟你没关系。”苏清云一个眼风都不想给他，看着这种渣男就扎眼睛。 她不屑的态度让林见风心头起火，瞬间口不择言道：“怎么？你不会又是看上了我们这儿哪一位吧？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像我一样被人甜言蜜语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苏清云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林见风，这男的是真的精神有毛病吧？ “你那比针鼻大不了多少的脑子看来装的都是些废料！”苏清云冷冷道。 林见风咬牙，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苏清云这么伶牙俐齿呢！ 正想继续说什么，宋砚从屋里钻了出来，看着瞪着眼睛针尖对麦芒的两人，愣了愣，这是干啥呢？ “宋同志，你来得正好，我是来找你的。”苏清云一见宋砚就立马道。 林见风知道自己刚才会错了意，顿时脸上火辣辣的，看着宋砚的眼神也变了。 “找我？”宋砚指着自己，一脸疑惑。 “这里不太方便，我们走一边去聊吧。”不太方便的当然是林见风。 苏清云转身往住宿点前面走，宋砚一头雾水只得跟上。 林见风看着两人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神戳出一个洞来。 走得差不多了，苏清云停住脚步，宋砚问道：“清云，到底啥事儿啊？” 苏清云看了看，四下无人，她将那几个红封拿了出来，递给他，笑着道：“这是省农业厅那边发的奖金，你跟他们一人一份。” “奖金？”宋砚愕然地接过，竟然还有奖金？ 用红封装着的，还是苏清云来拿给他，宋砚是个聪明人，转了转脑子便明白了，这应该是上面奖给她的，然后她又分出来的一部分。 “嗯，其他人的麻烦你帮忙转交一下了。”苏清云言笑宴宴。 “好。”宋砚顿了顿，“谢谢。” “没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好。” 宋砚走回住宿点的时候，林见风还在门口站着，见宋砚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疑惑地盯着他，刚好看见宋砚裤兜露出的红封的一角。 那是什么？林见风心一凝，不会是苏清云给他写的什么情书吧？想到这个可能性林见风气不打一处来。 “你跟苏清云是什么关系？”林见风拦住想要进屋的宋砚。 宋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和清云什么关系需要告诉你吗？” “清云？叫得可真是亲密啊，不知道苏家人知道了会怎么想呢？”林见风咬着牙道，苏家人把苏清云看得像眼珠子一样，要是知道她又跟知识青年勾搭上了，怕是会亲手撕了宋砚吧？ “我还没你那么卑劣。”宋砚嗤笑一声。 林见风在村里勾搭小姑娘的事儿大家都看得分明，不过是给他面子，才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而已，上次的事情过去，林见风的人缘更是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除了跟他同乡的，根本没什么人搭理他。 因为他一颗老鼠屎，导致全村人对他们的印象都不好，大家能对林见风有好脸色就奇了怪了。 “你什么意思？”林见风眼睛一瞪，上前两步，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宋砚丝毫不惧，“要我说得很清楚吗？隔壁村的潘芳芳，跟你是什么关系需要我说明白吗？真当大家都是瞎子？” 林见风脸色一变。 “大队长说过什么话忘记了是吧？我们知识青年下乡来是干什么的也忘了吗？这要是让大队长知道了……” 宋砚话没有说完，林见风已经懂了他语气里的威胁之意，当即沉下了脸。 宋砚冷冷道：“让开！” 林见风只能憋着气让开了路。 宋砚找到当初一起弄收割机的几人，将红封给了他们，特地强调了这是苏清云亲自送来的，几人顿时对苏清云充满了感激。 一人拆开了红封，数了数瞪大眼，“有五十块呢！” “真的！这么多！” 五十块可是城里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了，他们这些知识青年大部分手里也不宽裕，这可是好大一笔钱了，大家都很兴奋。 “要是还能跟着小苏一起做东西就好了。”有人一脸向往地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 几人相互看看后笑笑，现在这样他们也很知足了。 苏清云做完这些回家才想起当时因为家里人打岔，她还有一封信没有拆，她从抽屉里拿出信拆开。 先看到了信的署名， “省城研究所严峻。”苏清云疑惑地皱皱眉，这个名字好像是齐衡哥的那个同学？他怎么会给她寄信？ 她继续看下去才明白，严峻是对她上次随手写的数据分析的方法很感兴趣，希望她能延展出去，写一个具体的分析报告。 当然，不会让她白写，只要研究所那边采用，就会给她一笔丰厚的酬谢，苏清云眼睛亮了亮，这个可以写。 信的最后严峻甚至还邀请了她亲自去到研究所。 苏清云想了想，拿起纸笔开始写回信。 ———— “那边的蜘蛛网打扫干净没有？” “院子打扫干净，鸡窝那边呢？收拾收拾。” “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没打扫到的地方？好好检查检查！人姑娘就快到了。” 初冬的上午，难得出了太阳，阳光暖洋洋地照着，吴桂香站在院子里，中气十足地指挥全家人做事。 明日就是苏从军结婚的大喜日子了，县城离得远，为免明天误了吉时，是以今天苏从军就会带着温思思回苏家来。 “娘，可以了吧？”张心兰拿着笤帚，累得直喘，这院子她都扫了三遍了。 “差不多吧。”吴桂香检查后，勉强道。 “三哥，再往左边点儿，对，再高一点，不对，斜了斜了。”苏清云在指挥苏从武贴喜字。 苏从武不厌其烦地跟着她的指示变动。 “可以了，可以了，完美，别再动了。”苏清云终于叫了停，满意地打量着对称的两个喜字，“这才有结婚的感觉嘛。” 一家人把全家上下打扫得干干净净后，午饭也弄得差不多了，苏从军带着对象就进门了。 “思思来了？”李秀莲笑着迎出来，直接拉过温思思的手，眼里完全没有了苏从军这个儿子。 温思思乖巧地依次叫人。 “来，走这么就累了吧？快进来歇会儿，喝点水。”李秀莲递了碗给温思思，是早就冲好的水，现在喝温温热热的刚刚好。 “谢谢伯母。”本来还有点紧张的温思思一下就放松下来了。 喝完了水之后，她才开始打量她未来的婆家，见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窗户上还贴着喜庆的喜字，这种受重视的感觉让她心里更是开心了几分。 “思思，云云在房间里，你去跟她玩一会儿，马上就开饭了。”吴桂香脸也笑成了儿，怕她放不开便让她去找苏清云。 “好的奶奶。” 温思思去到苏清云的房间里，见她正在伏案写着什么，以为她在做作业，便凑上前去看了看。 一看之下她就沉默了，这写的是什么？她怎么一点都看不懂？她好歹也是高中毕业吧。 “云云。” 苏清云太入神了，这才察觉到温思思的靠近，她抬起头，“思思姐，你来了。” “云云，你这写的是什么啊？”温思思好奇地问。 苏清云按按眉心，有点累，她随意道：“一些数学上的数据分析方案。” 温思思：“……”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第六十章 山花烂漫 “现在的高中都教这些吗？”温思思有点愣愣的。 “不是，这只是我自己写着玩儿的。”苏清云笑道，她合上笔帽，“走吧，我们出去。” “好。” 两人出了房门，到外间，菜都已经上桌了，李秀莲笑道：“正想叫你俩呢，赶紧坐下，准备吃饭了。” “好。”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吴桂香非常高兴，她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她要讲话了。 “今天，我们苏家多了一个新成员，思思，大家欢迎一下。” 大家很给面子地鼓起掌来，温思思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依次点头对大家笑笑。 “思思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不对，这马上就是你的家了。”李秀莲笑道。 “谢谢大家。”温思思羞涩地笑笑。 吴桂香很满意这和谐的氛围，她大手一挥，“行了，大家吃饭吧。” 苏清云扫了一眼今天的菜色，几乎就是明日婚宴的提前实验版了，有荤有素，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也能看出家里对温思思的重视，毕竟是苏家 苏家人都比较好相处，吃着吃着温思思就放下了心里的拘束，变得放松起来，双方都满意，苏从军自然是家里最开心的人，他满面春风，真有了几分新郎官的感觉。 吃过饭后，李秀莲怕温思思无聊，便让苏从军三兄妹带着温思思在村里到处转转，明天就是婚宴了，村里人也能认认人。 苏从武缠着苏从军给他讲厂里的事情，苏清云挽着温思思的手走在前面，一边给她介绍村子里的情况。 “我们洛水村的人多，姓也比较杂，咱们大队长姓秦，跟咱家是亲戚，以后你跟着一起叫叔就行，还有比较相熟的几家，明天都会来参加婚宴的，到时候大哥会带你依次认人的。” “这家是张婶儿家，张婶儿跟大伯母关系最好，她人也和善。” “前面那个是郑家，郑家有好几个皮猴子，离他们都远点儿，不然烦都把你烦死。” “那棵大柏树旁边的是夏家，夏家的夏秋跟我是一个班上的同学，关系也比较好。” …… 温思思没有怎么来过农村，看见什么都觉得稀奇，收割过的田地，狭窄的田埂，都觉得有意思，路边开的不知名野都有兴趣去采一把，一边听着苏清云介绍村里的人际关系，倒也挺有意思的。 “清云，遛弯呢？”村里的陈大娘走过，看着苏清云打了个招呼，见身边还有个陌生的女孩儿，好奇道，“这个姑娘是？” “我大哥的对象。”苏清云为两人介绍道，“这是陈大娘。” “哦！明天的新娘子啊。”陈大娘脸上笑容更深，“长得真漂亮，从军可有福气了。” 直白的话让温思思脸红了红，“陈大娘好。” “还真是城里姑娘，说话都细声细气的，真好听。” 见温思思愈发不好意思，苏清云忙道：“那陈大娘，我们就先走了，我领着她再到处转转。” “行，你们慢慢转。” “明天您可得早点来啊！” “一定一定。” 走着走着，又碰见了几人，苏清云照样打招呼介绍道，口水都要说干了，温思思也见识到了苏清云在村里的好人缘，怪不得伯母让云云带着她到处转呢。 “这家是谁？你怎么不介绍了？”温思思见苏清云跳过了一家便好奇道。 苏清云看了一眼，是王大红家，她声音压低，“这家人跟我们家有仇，还打过架的，我奶说着就是气。” “还有这种事儿？”温思思瞪大眼。“那咱们还是走快点吧？” “没事儿，他们现在可不敢再动手。”苏清云笑笑，现在王家要是再敢像当初那样绝对会沦为众矢之的。 “那就好。”温思思松了口气，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一排红砖房，好奇地问道，“那些房子是干什么的？怎么看着跟村里其他家都不一样呢？” “哦，那是知识青年他们修的学校，还没修好呢。”大队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那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知识青年，光是修这个学校就修了快一年了还没好。 最近天气冷，快下雪了，学校这边也停工了，几人走近了，苏清云随意地看了两眼后，皱了皱眉。 她伸手拿起递上散落的一块砖，入手就感觉重量偏轻，细细打量了一下后，她又伸出手屈起食指和中指轻轻敲了敲，发出了“夸夸”的声音，她愈发皱紧了眉。 温思思见她表情不对，便问道：“怎么了？云云。”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些红砖的质量不怎么行。” “哦？这个是怎么辨认的？”温思思又来了兴趣。 “思思姐，你看这个砖的重量拿着就感觉比较重，一般来说，红砖的重量越轻越好，说明土质均匀。”苏清云将红砖在手上抛了抛，又敲了敲，“还有这个声音，你听是这种‘夸夸’的声音，好的红砖声音应该是‘叮叮’这种清脆的声音，这种烧制的程度比较好，强度高，质量也好。” “最后，好的红砖应该是淡红色的，颜色过深的话说明火候过了，硬度不够，而且你看这砖上面的白色残渣，这就是砖厂在烧制加工的时候掺入了白灰，这也能看出来质量不行。” “这红砖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呢，我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温思思听得两眼亮晶晶地，崇拜地看着苏清云，“云云，没想到你年纪小小，懂的却这么多。” “还好，都是书上看来的。”苏清云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那这些质量不行的砖用来建学校能行吗？”温思思有点担忧，“这万一以后有什么安全问题可怎么办呢？” 苏清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这学校建起来可是整个村子的适龄儿童都会来上课，要是出了什么安全事故简直不堪设想。 “我找时间跟大队长好好说说这事儿。” “那就行。”温思思转眼便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毕竟，这不是她们能解决的事情。 “你们聊什么呢？”苏从军和苏从武两兄弟追了上来。 “没什么。”苏清云懒得再重复一遍，她问温思思，“思思姐，再往前面走就要到云洛山了。” 云洛山的那一边就是小袁村，他们洛水村靠的就是云洛山的另一个方向。 温思思眼睛大亮，“我还没上过山呢，能上山去玩玩儿吗？” “这……”苏从军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忍扫她的兴，“可以是可以，但是不能走太远了，只能在山的外围转转，深山里面东西可多了，太危险了。” “转转也行，走吧走吧。”温思思急不可耐道，她还没有去过山里呢。 “那就走吧。” 四个年轻人往云洛山走去。 山脚下的路因为常有村里人走着，所以还算好走，温思思兴致很高，一棵树一朵没见过的话她都有问题要问，苏从军也不厌其烦地给她解答。 苏从武一时看得有些艳羡，好像像大哥这样，身边有个叽叽喳喳的对象也挺不错的。 “怎么？”苏清云用手肘捅了捅她三哥，一脸坏笑，“春心萌动了？” 苏从武心里的旖旎瞬间消失了，他无语地看着她，“冬天，哪儿来的春心萌动？” “啧。”苏清云表情微妙，“三哥，你也该找个对象了。” “要你操心。”苏从武恶声恶气地捏了捏她的脸。 “可不是我操心，是二伯母操心啊，我看她这大冬天的都着急上火了。” 说到这儿，苏从武也愁了，大哥的婚事越临近，他娘叹的气就越多，看自己的眼神也愈发不善，他深深觉得，要是再收不到什么好消息稳住他娘的话，他娘真就要给他相看姑娘了。 苏从武在心里掰着手指算了算放榜的日子，还好，没有几天了。 “走快点，大哥他们都没影儿了。”两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前面跟着的人都看不见了。 两人加快了脚步，走到转角处看见苏从军和温思思两人站在一棵树下，伸长脖子往树上望着。 “看什么呢？”两人也抬头望去。 “你们看，那上面的果子，你们说能吃吗？”温思思指着树枝上的果子作思考状，在树上一簇簇地坠着，红的黑的都有。 苏从武从小就满山遍野地跑，认得那是什么，“那是乌果子，红色的不好吃，黑色的还可以，肉没多少，核还特别大，酸酸甜甜的，甜个嘴儿还行，没什么吃头。” 温思思听得口舌生津，苏从军一见她这馋样，便笑了，“想吃吗？” “想，但是有点高。”温思思脖子都望酸了。 苏清云看了看，有果子的地方大概有个四米来高。 “这算不得高，更高的树我都爬过。”苏从军得意道，“你等着。” 他把外面的衣一脱，挽着袖子就爬了上去，温思思阻止的话都还来不及说，堵在喉咙里，只能满眼担心地看着苏从军越爬越高。 苏从军身手敏捷，三两下便窜到了有果子的地方，他卷起衣摆，飞快地摘下果子，按苏从武说的，只摘黑色的，不多时便摘满了一兜子。 “可以了，可以了。”温思思在树下叫道，“你快下来。” “马上。” 苏从军将果子小心裹好，原路往下移动，到了最下面的一个树杈的时候往下轻松一跳，稳稳落地。 “给。”他摊开衣服，一颗颗乌黑诱人的果子圆滚滚地挤在一起，温思思瞬间绽开了笑容，比那山还烂漫动人。 苏从武望天，叹了口气，好吧，他承认了，冬天也是会春心萌动的。 第六十一章 围捕野鸡 温思思捏了一颗送进嘴里尝了尝，秀气的眉毛皱了皱，“还是有点酸，不过还能吃。”话是这么说，但她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送，根本停不下来。 苏清云也尝了尝乌果子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吃得人舌尖疯狂分泌酸水，但是还挺开胃的。 “这种野果子少吃点，小心等会儿肚子不舒服。”吃了一点儿后，苏从军就不准再吃了。 苏从武望了望上面更加葱郁的山林，问道：“还要往上面走吗？” “走吧，时间还早，再往上走走。”苏从军不忍扫了温思思的兴致，他们现在抖还没到半山腰，还算安全，再往前走走也没事。 四人继续往云洛山深处走，渐渐的，能走的路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陡峭难走，苏从军走在最前面，替三人拨开树枝和疯长的杂草荆棘，高大葱郁的树木几乎遮住日光，没有了太阳光的照射，有点阴冷，但因为爬山，几人一点都没感觉到冷，反而头上还冒出了汗珠。 “不行了，不行了，累死我了。”温思思累得气喘吁吁，今天的运动量比她以往一个月加起来还多。 苏清云也有点气喘，但是还是比温思思好太多了，毕竟这几个月走的路不在少数，她现在的身体也比当初才来的时候好多了。 至于苏从军两兄弟，那更是跟没事儿人一样，只呼吸粗重了一点儿而已。 苏从军四处看了看，找了一块平滑的大石头，“在这儿坐着歇一会儿吧，差不多时间我们就可以下山了。” “好。” 四人并排坐在石头上，山风吹拂着，带来凉意，从这儿往下看，山下的洛水村变得无比渺小，一座座房屋也像是砖头一样，有人家早早冒起了炊烟，橘色的阳光笼罩，青黄的田地像是一个个被分割整齐的格子。 看着这样的景色，苏清云突生一种明亮开阔的感觉，她微微闭上眼，仍由山风吹过她的眉眼发梢，像温柔抚摸的手轻轻拂过，她微微露出一个笑，笑容美好纯粹。 这里不是她熟悉生活过二十多年的后世，她呼吸感受到的依旧是同一片土地的气息，每晚见到的依旧是同一轮月亮。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往回走吧。”苏从军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西移了。 “走吧。” 四人站起身来，转身，准备按原路返回。 “等等，别动！”苏从军突然压着嗓子叫了一声，维持着转身姿势一动不动。 “怎么了大哥？”苏从武疑惑道，温思思和苏清云也疑惑地站在原地没动。 苏从军语气兴奋，“上面，有个野鸡，看到没？” “哪儿呢，哪儿呢？”几人都兴奋起来。 三人顺着苏从军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在离他们十来米的地方，一只浑身羽毛五彩斑斓有着长长的尾羽的野鸡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鸡头昂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的，树缝中投下的余晖照在它身上，漂亮的尾羽更是流光溢彩，显得神气十足。 苏从军声音压得更低，“我们运气这么好，竟然还能碰到野鸡，大家小声点，别惊动了它，野鸡速度可快了。” “咯咯哒，咯咯哒……”它发出清脆的叫声，埋头开始啄着地，像是在寻找着食物。 “现在天气冷了，不好找吃的，这野鸡应该也饿了一段时间了，咱们小心点，把它抓着，餐桌上又能多一个菜了。” 苏从军用气音道：“从武，你往那边绕过去，我从侧边慢慢接近，思思和云云你们俩就在这别动了，要是鸡跑过来的话你们堵住就行了。” “好。” “明白。” 作战计划部署完毕，开始行动！ 苏从军蹑手蹑脚地向野鸡靠近，他注意着不踩着地上的枯枝发出声响惊动野鸡，苏从武从另一边绕过去，他动作更轻，每一步踩下去几乎没怎么发出声响。 专心在地上捉虫找吃的的野鸡并没有发现两个打它注意的人类，它迈着矫健的步子四处看看，琥珀色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黑豆大的眼仁特别有神，像是国王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两个女孩儿聚精会神地看着，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呼吸声都惊扰了它。 苏清云弯腰在地上捡了个扁平的石块儿，在手里抛了抛找了下手感。 慢慢地，他们三方呈一个三角形的包围架势围住了野鸡，就在苏从军马上要碰到它的时候，它似乎警觉到了危险，突然抬起头来，见到朝自己越来越近的两人，它的瞳孔似乎都瑟缩了一下，然后又“咯咯哒”地惊叫一声，张开翅膀，往苏清云两人这个方向飞来。 “云云，思思，快拦住它！”苏从军大叫一声。 温思思反应很快，见着朝自己飞来的野鸡，她飞快地伸出手，朝它抓取，野鸡倐地拐了个弯儿，温思思抓了个空，只抓到两根漂亮的羽毛。 “别跑！”温思思叫了一声，跟着追过去。 四人的阵型彻底乱了，苏从军和苏从武也顾不得了，直接朝它冲了过去，这只野鸡膘肥体壮，身手也特别矫健，它在三人之中灵活地乱窜，滑不溜手的，羽毛纷飞，时不时还啄几人一下，它的喙很锋利，被啄一下生疼。 苏从武咬着牙，瞅准时机，朝野鸡一扑，它只感觉手里温热，正要兴奋，野鸡锋利的爪子一划，苏从武吃痛地松开了手，他这一松，野鸡又展翅飞走了，苏从武手里只余了一手的鸡毛。 “咯咯哒，咯咯哒……”野鸡又叫起来，停在苏从武耳朵里就像是对他的嘲笑一样。 苏从武恼了，不就一只野鸡嘛，他就不信了，今天还抓不到它了！ 苏清云一直在原地站着没动，实际上她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野鸡的行动轨迹，她浑身紧绷，高度集中，手里的石片随时准备击出。 终于，在野鸡有一次得意地飞到她身边不远处的时候，它停住了脚步，苏清云目光一凝，就是现在，她捏着石片，果断出手，扁平的石块疾射而出，带着破空的声音，瞬间砸到了昂着的鸡头上，“咯咯哒”的声音戛然而止，它身体歪了歪，很快倒在了地上。 苏清云的这一手看得三人目瞪口呆。 苏从武走到野鸡旁边，看着奄奄一息身体还在抽搐挣扎的野鸡，他咽了咽口水。 苏从军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云云，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一手？你这也太准了，还有这力道。” “简直是快准狠啊！”苏从武喃喃道，摸着石片，仍然不敢相信。 “这也太帅了吧，云云！”温思思看着苏清云的眼神无比炙热，都要冒出小星星了，她从来没见过女生可以用帅字来形容，但是云云可以！ “我就是经常自己扔着石子儿玩儿，熟能生巧，刚刚也是碰巧了。”苏清云轻描淡写道。 她可不是什么只会读书泡实验室的书呆子，她家教严格，从小琴棋书画、礼乐射艺都要学，不求精，但必须会，她尤其擅长射击，大学的时候，她甚至拿过全国大运会的射击冠军，只可惜后面因为学业繁忙，再未参加比赛了。 “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把鸡弄回去吧？”她皱着眉道，“现在天还没黑，村里人多，要是看见了又得背后嘀咕了。” 云洛山是属于国家的，野鸡是山上的东西，自然也是属于公家的，这要是光明正大地拎回去被人瞧见了，让他们分，还不知道咋办。 苏从军想了想道：“先就这样下去，等到了山脚下我把衣脱了，把鸡裹着拿回去。” “这么冷的天，不行，不行。”温思思一口否决。 “没事儿，我跑两步就到家了。” “算了，大哥，明天就是你和思思姐的大喜日子，你这个时候可不能着凉。”苏清云也反对，她看向苏从武，“三哥，你年轻，火气重，你等会儿脱衣服跑回去。” 苏从武：“……”他难道不会着凉吗？ “行，我跑就我跑。”他认命道。 只有苏从武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很快，四人下了山，苏从武把外面的衣一脱，直接裹着半死不活的鸡往家跑，另外三人慢悠悠地走回去。 “哎哟，我的天！你这臭小子是不是疯了！”院子里的张心兰见儿子穿着两件薄衣服冲进来，吓了一跳，“这么冷的天，你脱衣服干什么？” 苏从武一路跑着回来，倒也不觉得冷，“娘，别叫，快进屋。” 张心兰跟着苏从武进了里屋，只见他把手里的衣打开，一直漂亮的野鸡出现，身体还在微微起伏。 张心兰瞪大了眼，“我的亲娘也，你这是哪儿来的这么肥的一只野鸡？” 苏从武穿上衣，得意地一挑眉，“我们在山上抓的，怎么样？又能多一个菜了。” “真是能干了你们几个，出去转悠还能带只野鸡回来。”张心兰啧啧赞叹道。 “瞧瞧。”苏从武又拎着鸡到了厨房，李秀莲和吴桂香正在厨房忙活，一见这么肥硕的野鸡，眼睛也亮了。 “这是你抓的？”吴桂香足足围着野鸡转了三圈，她还是不大相信。 苏从武顿了顿，“我……们一起抓的。” “什么一起？这明明是云云抓到的，要是没有云云，咱三个还在那儿扑腾呢。”苏从军走了进来，笑道。 苏从武一噎，怎么就不是一起了？他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第六十二章 大哥成婚 “我就说呢，还是我们乖宝能干。”吴桂香一脸果不其然的表情，“让我想想，这野鸡咋吃？” 李秀莲忙道：“这鸡肯定得炖着吃才补身体呢。” 张心兰摇摇头道：“这种跑山的野鸡肉质很有嚼劲，炖着吃比较柴，不如烧着吃香。” 苏清云赞同地点点头，在吃的这方面，还是她二伯母比较有发言权。 “那就烧着吃。”吴桂香一锤定音。 她招呼苏从武把鸡处理了，看了看野鸡身上漂亮的羽毛，吴桂香又道：“这羽毛还怪好看的，乖宝，要不要留着给你做几个毽子玩儿？” “要！”苏清云飞快答道，娱乐方式匮乏，踢毽子也是一种，这些羽毛做的毽子肯定很好看。 苏从武用热水烫掉鸡毛之后，吴桂香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两个压箱底的铜钱，再用厚实的碎布包着，一针一针细密地缝好，一个小巧漂亮的毽子就做好了。 后世已经很少见到这种自己手工做的毽子了，苏清云拿在手里，简直爱不释手，趁着还没吃饭，跟温思思在院子里踢着玩儿。 没一会儿，两人就累得满头大汗，听着屋里喊她俩吃饭的声音，两个女孩儿进了里屋。 晚饭吃的基本都是中午的剩菜，大家都知道，大菜都是在明天的婚宴上。 因为 李秀莲怕她们冷，一人给盖了一床被子，两个女孩儿躺在被窝里，毫无睡意，苏清云是因为时间太早了，而温思思是后知后觉自己明天就要嫁人了，紧张的感觉突然就来了。 “思思姐，明天就结婚了，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啊？”苏清云好奇地问道，她没有谈过恋爱，更别提结婚的感觉了，这些对她来说既陌生又遥远。 温思思想了想说道：“又紧张，又期待的感觉，还有点害怕。” “害怕？” “因为想到明天之后我就多了其他的身份。”温思思蒙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明天之后我就不再只是温家的女儿了，我还是从军哥的妻子，还是苏家的孙媳妇，这些都让我有点害怕，你以后要是要嫁人了，也会有这种感觉的。” “但是我知道，自己不会后悔的，因为从军哥对我很好，你们也对我很好。”温思思坚定道，正是这些好让她觉得自己不会嫁错人。 “真好。”苏清云感叹道。 温思思侧过身来面对着她，取笑道：“怎么？云云也有喜欢的人了？” “我才没有呢。”苏清云懒懒地反驳，“我只是看见别人幸福，自己也会有幸福的感觉。” “会的，云云也会有这么一天的。”温思思语气笃定。 两个女孩子聊着聊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大早，才不过五点，一家人就开始各自忙碌起来了，女人们给新娘子打扮，打扫上下，准备中午婚宴的菜色。 厨房里的锅不够大，根本忙不过来，男人们在院子的一角砌一个临时的灶，用砖头搭好，再去借了大队以前公社食堂的大锅，洗涮干净，才能开始炒菜。 屋内，苏清云看着穿着红色新衣一脸紧张羞涩的温思思，简直移不开眼睛，“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都说新娘子是最美的了。” 温思思笑，“就你嘴甜。” 苏清云打量她上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温思思的脸很白净，今天又特地涂了′，更显白皙，秀气的眉毛弯弯，都挑不出错处，除了…… “思思姐，你的嘴唇要不要稍微涂红一点，那样肯定显得气色更好。” “嘴唇？”温思思摸了摸自己的唇，“家里有红纸吗？我抿一下。” “不用那个，你等着。”苏清云往她爹娘房间跑，她拉开床边柜子的抽屉，拿出一个小铁盒子，又跑去给她娘说了一声。 苏清云又跑回她大哥房里，给温思思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铁盒子，白色的盒子上面印了一个古风的仕女图案，看着就简单精致。 “这是什么？”温思思好奇道，这有点像雪膏的样子。 “我爹给我娘买的口脂，颜色可好看了。”苏清云道。 这是苏爱民上次从省城给秦英带回来的，虽然在这农村，根本没人化妆，涂这些东西，但他想着别的女人有的，他媳妇儿也要有，买回来后秦英就在家里试过颜色，也根本没有涂着出去过。 苏清云旋开盖子，是鲜艳的红脂，她伸出一根手指，稍微蹭了一点，然后移到温思思的唇上，将红脂沾染上去。 “思思姐，抿一下。” 温思思依言抿了抿唇，红脂晕开，鲜艳的颜色更衬得她眉眼动人，略带羞涩的脸艳若桃李，煞是动人。 “真好看。”苏清云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了，你就别夸了，再夸我都不好意思了。”温思思笑道。 “那思思姐你就等着你的新郎来迎你吧。”苏清云笑眯眯道。 两人正说着，外面一阵喧闹声，是坐最早一趟车赶来的温家父母到了。 李秀莲连忙把人迎进来，满脸带笑，“哎哟秦家，你们来得还真早，快坐。” 同样穿着一身新衣服的苏从军接过温父温母手里的东西，他今天穿着藏蓝色的正装外套，里面是白衬衣，下面穿着黑色裤子，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眉眼间皆是喜色。 温凯福笑道：“从军今天可真精神。” 苏从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温母急忙问道：“思思呢？她在哪儿？” 李秀莲指了指苏从军那间屋子，“在从军屋里呢，清云陪着呢，你们去看看吧。” “师父，师娘我带你们去。”苏从军自告奋勇道。 “诶，你去干什么？”李秀莲眼疾手快拉住苏从军，“给你说了几次了，吉时之前不能见新娘子！” “我忘了。”苏从军确实忘记这茬子事儿了。 “我们自己去看看。” 温父温母走进苏从军房间里，看着满眼的红色，大红色的喜被，墙上贴着的红色的喜字，地上摆的红色暖水瓶，心里点点头，苏家虽然是农村家庭，但也是用了心的，没有亏待他们闺女。 苏清云立马打了招呼，“伯父，伯母，你们好，快来坐。” “爸妈，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温思思回过头，惊讶道。 温母见着穿着红衣含羞待嫁的女儿，一夜未睡的她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思思。” “妈，你别哭啊。”温思思一见她妈落泪，立马就慌了，她眼里也瞬间蓄了泪，要掉不掉的。 苏清云急了，“思思姐，你可不能哭啊，等会儿妆都了。” 温凯富皱眉，“闺女的大喜日子，你哭什么？” “我这是高兴的。”温母抹了一把脸，又摸了摸闺女的脸，“不哭，咱娘俩都不哭，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得高高兴兴出嫁才对。” 她的眼里除了高兴更多的是不舍，这娶媳妇和嫁女儿的感受永远都不一样。 怕站在这里情绪更激动，温父温母见过女儿后就出去了，问苏家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不用，您二位就歇着吧，咱们这儿这么多人呢。”李秀莲笑着道。 今天忙活的可不止是苏家的人，现在结婚是村子里的大喜事儿，相熟的人也都来帮忙了，单说这中午婚宴的桌椅碗筷，都是从好几家借来的，不然根本不够。 眼见着日上三竿了，吴桂香招呼苏从武在院子中间开始搭桌子，将买来的果瓜子生之类的干果零食房子啊桌子上，供等会到来的客人们过个嘴儿。 没多久，村民们就陆陆续续地踏入了苏家的院门，现在参加婚宴不兴给什么人情，大多都是带把菜，大气点的带点肉，也算是为中午的婚宴添点菜，还有带的，家里有啥拿啥。 大家坐在院子里边嗑瓜子边聊起天来。 “苏家这喜事儿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的。” “谁说不是呢？你看之前那长秀村的何家还来闹，这才多久人从军都直接找到城里姑娘结婚了，这不比那姑娘好多少倍。” “诶，我说你这人，人家大喜日子你提那姑娘干啥？这不成心添堵吗？” “哦对对对，我不该说这事儿，你看那坐着的是不是就是对方姑娘的父母？” “好像是，听说新娘子她爸是从军的师父，是钢铁厂的老工人了。” “从军那对象不也是钢铁厂工作的吗？这些苏家可就两人在城里工作了，还有个城里的亲家，还真是好命。” “这有啥，要我说，还是苏家小闺女能干，那城里工人那么多，你见着有几个像清云一样能上报纸被全省表扬的。” “就是，我前几天还听着吴桂香说清云又收到了省里寄过来的表扬信呢，可神气了。” “苏家还真就没出过什么孬货，吴桂香三个儿子也是个顶个的好手，这家人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行了，咱们别说了，快开席了，也不知道苏家的婚席咋样？” 村民们看着院子里冒烟的蒸笼，空气中弥漫着勾魂的香味，馋得众人流口水。 第六十三章 忙碌婚宴 “这弄的都是些啥好吃的啊？这也太香了吧。”隔壁的李婶子吸溜了一下鼻子。 “瞧你那馋样，菜不马上上桌了。”旁边的陈大娘笑道。 不少人都捂着肚子翘首以盼了，村里难得有喜事儿，好些人昨晚上就空着肚子了，就想今天中午多吃点好的。 跟李秀莲交好的张婶儿也在里里外外地忙活着，切菜炒菜样样不落，还不忘帮忙招呼着客人。 今天的席面一共有七道菜，火腿炒笋干、酸菜肉丝、腊肉拼香肠、红烧鸡、炝炒土豆丝、清炒土豆丝，还有之前腌的鱼，蒸笼里还蒸了包子馒头，这样算下来，肉菜还占了大多数。 一盘盘菜被端上了桌，丰富诱人的菜色几乎叫人看直了眼。 “我的个乖乖，这也太多好吃的了吧？有鱼有肉有鸡，这过年也没吃得这么好过啊，苏家真是发达了。” “还好我早上没吃，空着肚子来的。” “我昨晚上都少吃了半碗。” “快快快，大家动筷。” 一桌子好菜，这谁忍得住，大家动筷如飞，宛如刀光剑影，一场不见血雨腥风的厮杀就此展开。 外面大家吃得热火朝天，屋内苏从军急得不行，他看了看手表，这块手表还是家里给他买的结婚的行头。 已经快十二点了，吉时是十二点过八分，他的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不住地往房间里看。 张心兰笑，“你们看，从军那眼珠子都恨不得钻进去了，那激动的，啧。” “娶媳妇嘛，当然激动了。”秦英也笑。 看着时间快指向十二点过五分的时候，苏从军对站在屋门口的他爹苏爱国点了点头，苏爱国心领神会。 他站到众人面前，见苏爱国似要讲话，正吃得不亦乐乎的村民们抬起头，安静下来。 苏爱国带着灿烂的笑容道：“今天是我们家从军和温家闺女温思思的大喜日子，欢迎大家的到来，也谢谢各位的祝贺，今天大家就吃好喝好。” “新郎，新娘子呢！”立马有人起哄道，“怎么还不出来给我们见见。” “就是就是，都等好半天了。” 吴桂香斜了说话的那人一眼，你是等吃饭等半天了吧？ “马上，马上就出来了，大家别急。”苏爱国乐呵呵道。 房门打开，苏清云陪着新娘子走了出来，苏从军几乎是瞬间就看直了眼，温思思穿着红衣，梳着两条水亮的辫子，唇红齿白，眉眼带着羞涩的笑意，慢慢朝他走来。 “大哥，思思姐就交给你了。”苏清云挤挤眼睛，将温思思的手放在了苏从军手里。 温母看着漂亮的女儿，险些又落下泪来，温凯福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别过头去，拭了拭眼角。 苏从军牵着温思思的手走出屋子，站在他爹旁边，宛若一对璧人，他爹得意地介绍道：“今天的两位新人到了！” 众人瞪大了眼，满嘴夸赞。 “哎哟，这姑娘长得真是水灵，从军有福气啊！” “这城里姑娘就是不一样，看着就温温柔柔的，真不错。” “人从军也精神呐，这俩孩子站在一起还真是般配。” 苏从武站在院子一角，点燃了鞭炮，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传出去老远，苏从军和温思思笑容愈发扩大。 这一刻，两人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他们真的结婚了！ 虽然一切仪式从简，不搞什么拜天地那一套，但还是要给双方父母敬茶的。 苏爱国和李秀莲还有温家父母端正坐着，工具人苏从武又端着一个大的托盘过来了，里面摆着四杯茶。 苏从军先端起一杯，先敬了他师父，称呼已经变了，他恭恭敬敬道：“爸。” “好。”温凯福言简意赅，接过茶喝了一口，递给他一个红封。 “妈。”苏从军又递茶给了温母。 温母红着眼说了个好，照样递了个红封给苏从军。 轮到温思思了，她拿了杯茶，双手奉上，先递给了苏爱国，红着脸小声叫了句“爹，您喝茶。” “哎！”苏爱国回答的声音极大，显然是非常满意这个儿媳妇，他乐颠颠地接过茶直接牛饮下去，从兜里摸出个厚厚的红封递给温思思。 “谢谢爹。” “娘，您喝茶。”温思思又双手给李秀莲奉上了改口茶，李秀莲笑容满面，满意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这个儿媳妇漂亮能干又懂事，简直太和她心意了，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她跟从军感情好，两孩子情投意合才是最重要的。 “好好好。”李秀莲笑得几乎合不拢嘴，同样一个厚厚的红封塞到了温思思手里。 “谢谢娘。” 看到这场面的大家也是满脸笑意，开始嘀嘀咕咕。 “你们说苏家那改口费得有多少啊？看着那么厚。” “得大几块吧，我可是听说了，苏家给了六十六块钱的彩礼呢。” “嘶！这么多！今天这席面也得好大一笔钱吧，苏家真是大方。” “人家娶的可是城里姑娘，还是独女，可不得大方点儿吗？” 众人嘀嘀咕咕之际，敬茶改口的环节已经结束了，新人就该挨着给每桌客人敬下酒了。 苏从军和温思思正要从 “哟，这都吃上了，这咋不等我们呢？”尖利的女声扯着嗓子叫嚷道。 吴桂香咬牙看着走进来的王大红，“你来干啥？” “这不是来吃喜酒吗？咋，村里人能来，我不能来？”王大红撇撇嘴，给吴桂香塞了把葱，“我这又不是空着手来的，这不是还带了礼。” 看着那把还带着泥土的葱，应该还是刚从地里随便扯的，苏清云简直服了，带把葱就算了，她甚至不愿意洗一下。 “这王大红咋来了？她那以前说苏家那么多坏话，还干架了，这都好意思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厚脸皮，正常。” 吴桂香也气得够呛，却还是忍着气道：“能来，咋不能来，坐吧。”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她不想蹙眉头，她忍！ 不就吃个饭吗？还能少了她这一口吃的了，就当是喂狗了。 “这还差不多嘛。” 王大红得意地笑笑，自顾自地找了个空位置坐下，连一句吉祥话都没有，她无视众人异样的表情开心地吃起来。 温思思小声问一旁的苏清云，“这是谁啊？” “有仇的那个。”苏清云同样小声地回答。 温思思恍然大悟，秒懂。 “叔，婶儿，我敬你们。”苏从军带着温思思开始挨着敬酒。 “好，从军啊，结了婚的人了，以后可得好好过。” “新婚快乐，早点跟思思生个大胖小子，让你爹娘早点抱上孙子。” 一番话说得温思思小脸绯红，不好意思地靠到苏从军身后。 “瞧瞧，思思这城里姑娘就是脸皮薄，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可得记住婶子的话。” “哈哈哈哈哈！我看你这比人家爱国和秀莲还着急。” 众人欢笑，众人举杯。 一顿婚宴就这样热热闹闹地办完了，温父温母怕时间晚了不好坐车，下午就离开了。 这里的婚席都是吃两顿的，晚上就简单些了，吃的都是中午的剩菜，大家也不嫌弃，依旧吃得满嘴流油，肚圆儿来回去。 这场婚宴办得众人都满意极了，大人们吃好喝好了，小孩儿们拿着的来的红封，虽然里面只有一些毛票，但也足够让这些小孩儿开心了，兜里还装着，可谓是满载而归。 送走客人之后，一家人才开始洗洗涮涮，该收拾的收拾，该还的东西还回去。 所有东西都归置好之后，苏家人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坐在椅子上捏着发酸的手和脚。 张心兰作为今天的主厨，实在是累得够呛，她看着苏从武，想了想还是道：“从武，娘想了想，你结婚这事儿还是先不急吧。” 短时间内，再办一次婚宴她实在是来不起了。 苏从武愣了愣，差点没憋住笑，没想到他大哥结婚还有这功效呢，这下可算是打消他娘的想法了。 李秀莲看向新婚的小夫妻，“思思，你跟从军就早点回房休息，今天你们也累了。” “对啊，大哥。”苏从武挤挤眼睛，一脸坏笑，“还有正事儿要办呢。” “啥事儿？”苏从军一脸迷茫，没反应过来，旁边的温思思却瞬间羞红了脸。 “你这孩子，真是个缺心眼儿啊！嘴怎么就这么贱呢！”吴桂香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到苏从武脑袋上，痛得他嗷嗷叫。 苏清云笑得前仰后合，三哥就是该的！ 苏从军这才反应过来苏从武说的是啥，也闹了个大红脸。 “行了，行了，大家都休息吧。”看出小两口不好意思，李秀莲解围道。 苏从军和温思思回了房间，看着目之所及之处都是红色，温思思坐在床沿，低下头，绞了绞手指，声音细若蚊蝇。 “从军哥，你累不累？” “有……有点。”苏从军看着自己的漂亮媳妇儿，结巴了。 “那我们休息了吧？” 熄了煤油灯，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的距离几乎还能再躺一人了。 两人都睁着眼睛，没有睡着，苏从军努力平缓呼吸，慢慢地往温思思那边蹭，直到触到她柔软的身体。 他侧过身，手小心翼翼地搭上她纤细的腰肢。 “从军哥，你……你干什么？”温思思浑身都绷紧了，紧张道。 “我突然觉得，不大累了。”苏从军灼热的呼吸洒在温思思脖颈处，她只觉得浑身都软了下来。 这一晚，红翻被浪，鸳鸯交颈。 第六十四章 哪里冤枉 “哎哟，思思，你咋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张心兰一大早起来准备做饭，却看见厨房已经有人了，温思思正在生火做饭。 “没事儿，我都休息好了，精神头足着呢。”温思思笑着道。 她跟苏从军假期不多，明天就要回厂里上班，在苏家的时间就只有这么两天，以后回来的时间也不会多，为人媳妇的一些事儿该做的还是要做，也算是尽一点孝心了。 她虽然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但是简单做个饭还是会的，昨天大鱼大肉吃了，她就想着今天早饭吃清淡点，是以一大早就起来熬了粥，她耐心好，一直守着小火细炖，米香都全炖出来了。 屋内，苏从军悠悠转醒，他伸手往旁边一揽，却扑了个空，一摸，被窝都是冷的，他披上衣服出了屋，见着厨房里跟二婶说说笑笑的温思思，皱眉。 “你咋不多睡会儿？昨天那么累。” “不累，早饭马上好了。” 张心兰啧啧两声，“从军这么快就知道疼媳妇儿了，挺好。” 苏从军还想说什么，温思思冲他摇了摇头，他顿了顿，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很快，一大家子人都起来了，见着已经摆上桌的饭菜，都有点惊讶。 李秀莲嗔怪了一声，“你这孩子咋做这些呢？你跟从军就休息这么两天，不好好呆着干啥呀。” “没事儿，娘，我也难得进次厨房，就当尝尝我的手艺。” 苏清云接着道：“大伯母，思思姐做饭可好吃了，大家快尝尝。” 大家都动了筷，早饭除了熬的热乎乎的粥，还炒了个小白菜，又切了萝卜丝，用盐渍去除苦味，再加佐料，滴上一点醋，几滴香油、辣椒油，拌匀，吃着酸酸辣辣，爽口开胃，配上白粥，别有一番滋味儿。 “思思这手艺还真不错。”一家人都不吝赞美，夸得温思思都不好意思了。 中午又吃过饭后苏从军和温思思就要回县里上班了，李秀莲给他们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差点都拿不下了，苏清云见状自告奋勇地跟着去镇上，顺便把回给严峻的信寄出去。 “那大哥，我就去邮局了，你们注意安全。”苏清云跟两人分开。 苏从军叮嘱道：“你自己早点回去。” “知道啦！” 苏清云往邮局走，她直接进去，问柜台的工作人员，“您好，我想寄信。” “寄到哪里？” “省城。” 工作人员看她一眼，“寄到省城需要买八分钱的邮票。” 邮票？苏清云想了想说道：“我能看看有哪些邮票吗？” 工作人员指了指一旁的玻璃柜台，“那里，自己看吧。” 苏清云凑过去，想要仔细看看这个时代的邮票，基本都是今年才发行的邮票，有全国人民大会的纪念邮票、全国 苏清云想到了68年发行的全国河山一片红，那在后世是真的卖出了七位数的高价，不过很可惜，存世的数量太少了，完全是可遇不可求。 不过……苏清云陡然想到了80年会发行的 苏清云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不过，时间还早，还有四五年时间。 她将事儿记下，随便选了一枚邮票贴在信封上，想了想后，她又对工作人员说道；“麻烦把这三套邮票都给我拿一套。” 这些邮票虽然没有一片红和猴票值钱，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她不嫌弃。 这年头大家除了需要寄信没人买邮票，像苏清云这种成套成套地买邮票的，更是没有，工作人员眼神古怪地将邮票递给了她。 苏清云视若无睹，她揣好邮票，慢悠悠地走回了家。 “站住！” “说你呢？对就是你！” 刚走到村口，一个娇蛮的女声叫住了苏清云。 苏清云面带疑惑地转身，一个身材娇小，长相精致可爱的女生站在了她面前。 “你找我？”苏清云确定自己不认识面前这人。 “就是你。”女孩儿下巴一抬，不客气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也不怎么样嘛，见风哥哥之前怎么会被你这种女人欺骗了感情？” “谁？”苏清云不可思议地掏了掏耳朵。 见风哥哥？这个恶心的称呼她都好久没有听到过了。 她看着一脸敌意的女孩儿，想了想，恍然大悟，“哦，你就是林见风新勾搭的那个隔壁村的潘芳芳？” 她听夏秋说过，又一个女孩儿惨遭林见风“毒手”。 “什么叫勾搭？！”潘芳芳怒视着她，“亏你还是个高中生，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没办法。”苏清云故意拨了一下头发，“长得太好看了就得说话难听点儿，某些人才能心理平衡。” “你你你！”潘芳芳像是看怪物一般瞪着她，“你脸皮也太厚了吧！见风哥哥以前真是瞎了眼了！” 苏清云双手合十，“那就感谢他重见光明了。” “你！”潘芳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跟林见风确定关系已经快有一个月了，但林见风始终不肯公开她们的关系，在她的再三逼问之下，他才吐露了其中的苦衷。 原来，他曾经和他们洛水村一个女孩互通心意，后面那女孩的家人阻拦，甚至在全村人面前反咬一口，说是他恶意勾搭了那个女孩儿，至此，他在洛水村的名声坏了，他自己也有口难言。 听完林见风这段压抑的感情，潘芳芳气极，对林见风口中那个姑娘的敌意更是达到了顶点，她不允许，见风哥哥这么好的人被冤枉，她要找到那个女孩儿，揭露她的嘴脸，然后还见风哥哥一个清白。 潘芳芳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打听到了那个女孩儿是谁，洛水村的苏清云，她没想到的是，苏清云在洛水村的名声极好，谁提到都是满口夸赞，没有一个人说她的不是。 这让潘芳芳更加坚定了决心，她不相信有人会完美到这种地步，见到苏清云的 潘芳芳掩饰住眼里的嫉妒，“你凭什么冤枉见风哥哥？” “我冤枉他什么了？”苏清云气笑了，“是我冤枉他想方设法从我这里弄好东西？还是我冤枉他是不是在我面前哭穷找我要钱？还是说是我冤枉他在所有人面前都避嫌装无辜？要不然是冤枉他在吊着我的同时还勾搭别人？广撒网遍地捕捞。” 她每说一件事便弯一根手指。 苏清云勾唇笑了一声，“妹妹，清醒点吧，真以为他是个什么好东西吗？别自己蹭上屎都不知道。” “你自己也不过是他鱼塘里的一条鱼罢了，别天真了。” 潘芳芳被这一连串的话给说愣了，她不相信苏清云的话，却一时之间找不出反驳的话。 弄东西、要钱、避嫌，这些一桩桩一件件，潘芳芳不由自主地将这些与林见风对上号，她惊恐地发现，见风哥哥好像真的是这样的。 不不不，不可能！一定是她在故意抹黑见风哥哥，见风哥哥不是那种人！ 脑中的想法一闪而过，潘芳芳依旧一副让她给个交代的表情，苏清云却不想再跟她不依不饶，她转身就走。 潘芳芳在身后气得跳脚，“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给我等着！” 对于这种放狠话的苏清云一向不放在心上。 她到家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了大队长有福叔的位置后，苏清云立马去找他。 “有福叔！”隔着老远苏清云就吼。 秦有福站在正在建的学校外面，回过了头，见是苏清云他回了一句，“清云，咋了？” 他正在建工这些知识分子和工人建学校。 苏清云跑过去，“有福叔，我有事儿跟你说。” “啥事儿？”秦有福纳闷。 “关于这个学校的。”苏清云指着面前的学校。 “学校咋了？” 苏清云拿起地上的一块砖，一脸严肃道：“有福叔，这些砖的质量有问题。” 砖有问题？秦有福愣住了。 “而且，就他们这些修建的方式。”苏清云指着敷衍砌砖的一人，“只需要一场大的暴风雨，都能摧毁这个摇摇欲坠的学校。” 这……秦有福看着砖神色犹豫，工人都是城里砖厂请来的，他们修过的房子多了去了，按理说秦有福该相信他们，但是…… 看着面前的苏清云，秦有福很难控制自己的天平不往她那边移，毕竟，上一次，就是因为相信她，他们洛水村才会成为收割机的诞生地，甚至还被省上立为典范表扬了。 “你这丫头，胡咧咧什么！”一个声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秦有福的思考。 一身灰的工人对苏清云怒目而视，“什么都不懂，就敢说我们修的学校不行？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这些砖都是次品。”苏清云丝毫不惧，抬眼看他，语气笃定。 工人被她斩钉截铁的语气震了一下，眼神慌了一瞬。 第六十五章 砖有问题 苏清云没有错过他这一瞬眼神的变化，她皱皱眉，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什么残次品！这些都是我们砖厂烧的好砖，小丫头片子，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工人眉毛一竖，恶狠狠道。 这两人的争吵声一出，做事儿的知识青年们都能停下了动作，众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好砖？”苏清云轻笑一声，“你也说得出口？” 她把前日给温思思说过的判断红砖好坏的话又复述了一遍，随着她的讲述工人的脸色去了微妙的变化，这丫头竟然还真是个懂行的？ 秦有福听得眉头紧皱，他看了看苏清云手里的砖，细细观察一番之后，他发现苏清云说的次品砖的特征这些砖都有。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秦有福看向那个工人，“张蒙，你不得解释解释？” “我解释什么！”张蒙脖子一梗，不屑道，“一个黄毛丫头，会说几句你就相信了？大队长，这些砖可都是我亲自从砖厂拉回来的，咱们砖厂都砖都是这个样子，你还不相信我？ 这……秦有福面色又犹豫了。 苏清云见状笑了笑道：“有福叔，不需要你相不相信，只要亲眼见到一块好砖，你就会知道这之间的差距了。” 好砖？秦有福愣住，这在哪儿去找？ “砖厂就在那里，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苏清云认真思索之后才反应过来，现在的科学技术虽然是比不过国外，到处百废待兴，但是烧砖这回事儿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 华国传统烧制的都是青砖，虽然质地较密，硬度和强度高于红砖，耐磨不腐，在抗氧化、水化、大气侵蚀方面都优于红砖，但青砖烧制工艺复杂，能耗高，产量小，成本高。 红砖是近代才有的技术，比青砖工艺简单，并且容易实现自动化和机械化的大规模生产。 一个县城的砖厂烧出来的砖不应该是这种水平。 “笑话，砖厂是你想进就能进？你以为自己是谁？”张蒙嗤笑一声。 苏清云笑，“可以试试。”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咋回事儿啊？张师傅咋和清云吵起来了？” “好像是为了这些砖的事儿。” “砖咋了？” “你没听见吗？清云说这些砖质量不好，修学校有风险。” “这咋可能呢？这些砖不都是张师傅从县里砖厂拉的吗？咋会质量不好呢？” “要我说啊，苏家闺女就是上次捣鼓出了个东西，现在又想做点事儿出来，烧砖建房子这种事她懂什么呀，真是瞎搞。” “就是，一个学生一天不干正事儿尽折腾了，大队长竟然也还相信她，不会真以为自己还能再一次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说什么呢！”宋砚黑着脸呵斥了一声，“你们都不了解乱说什么！” “就是。”另一个知识青年也帮腔道，“我相信苏清云，不会随便乱说话的。” “我也相信！” 说话的都是跟苏清云一起做过事的知识青年，他们知道以苏清云的为人和知识水平，没有把握不会无的放矢的。 林见风见状冷笑一声，这个宋砚，这么迫不及待地帮苏清云说话，还说他们俩之间没有猫腻，谁信呐？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清丽少女，林见风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点恨，又有点别样的感觉。 “清云，这样，你先回去，这事儿咱后面再说。”秦有福思索良久道，“明年二三月学校就要开始招学生了，这儿的工期不能停。” 他一脸为难。 苏清云沉默一瞬，“那你们先忙，我就先走了，有福叔。” “行。” 走之前，苏清云看到了张蒙脸上胜利者的笑容。 现在已经下午了，再去县里也已经来不及了，苏清云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准备后面特地去一趟县城。 —————— “云云，你可算是来学校了。”夏秋趴在课桌上，一脸生无可恋。 苏清云笑了，“我就三天没来学校而已，不至于吧。” “什么不至于！”夏秋一脸愤愤，“你是不知道，这几天秦老师跟疯了一样的，疯狂给我们布置作业，各种试卷一大堆。” “不是吧？” “什么不是！我脑袋都要被自己薅秃了。” 苏清云目露同情，秦老师怎么突然就采用题海战术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苏清云这块璞玉被发现了，秦老师就琢磨着班上会不会还有光芒被掩盖的金子，她想做这个掘金人。 结果导致的就是全班的作业量暴增，大家都叫苦不迭。 “罪魁祸首”苏清云对这其中的隐情丝毫不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拿出了楚老给她的题册，继续做起来。 不愧是数学系的教授，楚老出的题都是难度与趣味性并重的题，苏清云做得饶有兴致。 季越看了看她手里的题册，眼神变化了一瞬，这个册子，不是楚老最宝贝的那个题册吗？他竟然给了苏清云？ 季越着实有点惊讶，这里面的题他也做过，但是很可惜，有些题他想了很久都没有做出来。 苏清云能做完这本题册吗？季越想了想，震惊地发现他竟然觉得苏清云能够完成，他对苏清云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信心？ 真是奇了怪了！ 上课了，秦老师的数学课，她将昨日的试卷发了下来，脸色不大好看。 “我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试卷大家竟然做成这个样子！简直是太让我失望了！” 秦老师痛心疾首，又开始长篇大论，“我说过，虽然现在没有高考，大家毕业也会分配工作，但是这个工作的好坏却是我们能够努力选择的。” 老生常谈的话听得大家直打呵欠，秦老师怒其不争地看着这些学生，他们怎么就不懂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她的目光移向自己的得意门生，季越和苏清云，一看之下，她瞪大了眼。 这两人一个看着窗外，心思显然没在这课堂上，一个埋着头，飞快地写着什么。 “季越，苏清云！你俩给我站起来！”秦老师大喝一声。 季越收回目光，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见苏清云恍若未觉，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 “怎么了？”苏清云迷茫地抬起头。 季越：“站起来。” 苏清云一脸迷茫地站了起来，秦老师更气了，“你们俩，别以为自己成绩好，做了一些事情出来，对待学习就可以不认真，这是态度问题。” 两人沉默。 秦老师继续道：“苏清云，你在写什么？马上来我看看，我的课堂上不允许出现其他东西！” 苏清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别解释，拿上来！”秦老师直接道。 她只得慢吞吞地将题册拿到了讲台上去，秦老师冷着脸接过，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让她这么入神？ 下面的学生们也伸长了脖子。 秦老师看着题册，翻看了一页又一页，足足沉默了五分钟后，她艰难地将册子还给了苏清云。 这上面写的东西…… 秦老师有点羞愧，她还是数学老师，竟然完全看不懂上面的数学题。 这些应该至少是大学数学的内容，看着上面娟秀有力的笔记，秦老师震惊，苏清云竟然能够做出来，这是多恐怖的数学天赋！ 秦老师咽了咽口水，教训的话堵在喉咙里根本说不出来，她艰难地摆摆手，“下去吧。” 看着身姿修长的少年，秦老师有些心累，“季越，你也坐下。” 她放弃了，他们不是没有学习态度，而是太有态度了，太知道自己想做的是什么了，或许这就是天才跟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吧。 苏清云懵着上去，懵着下来，完全不知道秦老师这一番曲折的心路历程。 几天之后，省城研究所，路过传达室的严峻照旧翘首以盼，然后失望地扭过头，准备进去研究所。 “诶，严工，等一下。”传达室的师傅叫住他，“今天有你的信。” “真的？”严峻扭过头，一脸惊喜，他三两步窜过来，“哪儿呢？” “这儿，邮递员刚送来。”师傅递给他一封信。 严峻飞快接过，看了看寄信人，洛水村苏清云。 严峻大喜，等了好久的回信，终于来了！ 他拿着信到了办公室，迫不及待地找了裁纸刀，小心翼翼地拆开。 信有好几页，捏着就有厚度，严峻展开信，读起来。 他越看眼睛越亮，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严峻几乎想要放声大笑起来。 这个苏清云，真是个妙人，他没有想到，她竟然给他写了一份详细的数据分析的可行性报告出来！ 而且，写得太好了！ 逻辑严密清晰，他没有找出任何错处和漏洞！ 这份报告非常有价值！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严峻疾步走出办公室。 他一把推开了京城研究所副所长的门。 “所长！” “干什么？”严诚无奈地看着他，“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敲门敲门敲门！” “来不及了！”严峻将苏清云的信一把拍到了他的桌上，“您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严诚疑惑地拿起信看起来。 一分钟后，他猛地瞪大了眼。 第六十六章 教训教训 “这这这……这是谁写的？”严诚激动得面色通红，几乎语不成句。 这已经不是一份报告了，这简直可以算是一份顶级的数据分析方面的论文了。 他的眼神不像是看着一封信，而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样，满眼的赞叹根本掩盖不住。 “就上次我跟你说过那个。”严峻一副献宝的语气，“我给齐衡的数据，她帮忙做了数据分析那个。” “你说她？”严诚错愕道，“我还以为你上次跟我开玩笑呢！” “谁跟你开玩笑？”严峻翻了个白眼，“只有我妈喜欢跟你开玩笑。” “说什么呢？注意态度。”严诚瞪他一眼，“这是在研究所，我们是同事。” “知道了副所长同志。”严峻拖长了声音。 “你要是说的是真的话那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咱们研究所现在就缺这样的人才。” 严诚想了想道：“这样，你赶紧给人家回一封信，问问她愿不愿意来我们研究所帮忙做项目？咱们研究所不” 严峻：“可人家现在在上高中，哪儿来的时间来做项目？” “高中？”严诚算了算时间，“这不很快就到寒假了吗？寒假再来呗。” “寒假？”严峻愣了愣。 “你先回信问问再说。”严诚道，这不管三七二十一肯定得先问了再说。 “行。” 严峻下去回信了，严诚却开始细细琢磨起来，高二的学生，还有不过一年多就毕业了，有这种天赋才能到话，他想想能不能把人弄到研究所来工作。 这事儿必须得好好计划一下才行。 这边的打算苏清云一概不知，放了学，她和夏秋说说笑笑地推着自行车走出学校。 校门口学生多，两人每天都是推着自行车到下一条街才开始骑车。 “上来吧。”苏清云拍拍自行车后座。 夏秋伸出一条腿正准备跨上去，一只手拎住了她的后衣领。 “你谁啊你？”夏秋扭过身，拍掉身后的那只手，怒目而视。 梳着三七分的男生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嘴角挂着痞痞的笑，看着就是一副流里流气吊儿郎当的样子。 苏清云也皱眉看着他，这谁啊？ “走这么快干什么？”男生的视线在两个女孩儿身上流转，眼中闪过精光。 “这么早，不再玩玩？”男生挑起一遍眉毛邪笑，“有没有兴趣跟哥哥去台球厅玩玩儿，哥哥请客。” “没兴趣，我不认识你！”夏秋语气不耐烦道。 男生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没事儿，一起玩玩就认识哥哥了。” 苏清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爹娘没给你多生几个弟妹？在外面到处乱当哥哥，他们知道吗？” “你说什么？”男生愣了愣，反应过来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再说一遍！” “你让我说我就说，那我多没面子。”苏清云面色不动，“我又不是你爹娘，啥都得依你。” “小丫头，还真是牙尖嘴利。”男生咬了咬牙，气极反笑。 夏秋一脸震撼，她都没想到，还有苏清云这种骂人不带脏字的。 “那看来你们俩今天是不赏脸了？”男生眯了眯眼，眼露危险。 “慢走不送。”苏清云招呼夏秋，“上车。” 夏秋抿了抿唇，抬腿坐上自行车后座，苏清云脚放上踏板，一蹬没有蹬动。 回头一看，男生抓住了自行车后座的架子。 他道：“我有说你们可以走了吗？” 夏秋跳下车，忍无可忍，“有病吧你，放手！” “那我要是不放呢？”男生脸上依旧是那种流里流气的笑容。 苏清云看了看四周，这条街上人一向比较少，现在天色晚了街上更没有什么人了。 “别看了，没人。”像是看出了苏清云的想法，男生懒懒道。 苏清云心里一凝，这人不像是见色起意，倒像是有备而来。 “谁让你来的？”苏清云突然问道。 男生愣了一下，笑道：“还挺聪明，有人让我给你们点教训，谁叫你们惹到不该惹的人，没办法。” “谁？”苏清云脑子里迅速闪过了许多人，最终定格在一个面孔上，“潘芳芳是你什么人？” 最近对她有敌意的只有潘芳芳和林见风两人，林见风没这个本事，那就只有可能是潘芳芳了。 夏秋瞪大了眼，潘芳芳？那不是林见风新勾搭的那个女孩儿吗？ “我可不知道潘芳芳是谁。”男生矢口否认，但苏清云已经确定了，就是潘芳芳叫他来的。 她看了看男生身后，“就你一个人？” “当然不是。”男生笑了一下，拍了两下掌，旁边的巷子里立马又跑出来了三个人。 四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围住了两个女孩儿，夏秋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她明显慌了。 “别怕。”苏清云看了看昏暗的巷子，笑了笑，“咱们要不还是里面说？” 潘强惊异地看着苏清云，明知道他们不怀好意，还故意把他们往巷子里引，该说她是蠢呢还是天真呢？ “好啊。” “但是我要让她先走。”苏清云指着夏秋道，“你们的目标应该是我，跟她没关系，让她走，不然我就叫人了。” 潘强见着零星几个路过的人，皱了皱眉，“行，她走，你留下。” 他们的目标确实只是苏清云。 “不不不，我不走。”夏秋疯狂摇头，“我走了你怎么办？不行不行。” “没事儿，你骑车走。”趁人不注意，苏清云小心地动了动眼色。 夏秋现在已经学会骑自行车了。 “我……”夏秋看懂了她的意思，咬了咬牙，“好，我先走。” 她骑上自行车，很快消失在街角。 苏清云跟着几人一群人进了巷子。 “说吧？那人到底让你们干什么？” 巷子里，苏清云神色淡淡道，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表情。 潘强：“胆子还挺大，也还挺仗义，让你朋友先走。” “少废话！说！”苏清云不耐烦了。 潘强眼里闪过阴鸷，这丫头的口气未免太大了点儿！ “让你离不该靠近的人远一点儿！明白吗？”潘强语气危险，威胁道。 苏清云笑笑，“那麻烦帮我转告一声，不是所有人都跟狗一样对屎感兴趣。” “这丫头说话太难听了，强哥，教训教训她！” 潘强旁边的高瘦男人目光慢悠悠地从苏清云身上划过，苏清云抖了抖身体，纯粹是被恶心的。 苏清云一而再再而三的话也激怒了潘强，他冷笑一声，挥了挥手，“教训教训。” 他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规矩。 苏清云静静站着，看着朝她冲过来的几人，她缓缓勾起了一抹笑。 夏秋骑着自行车绕了一圈后，回到学校，见着已经上锁的校门她六神无主，慌得眼里蓄了泪。 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你怎么还在这儿？”清越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夏秋却像见到了救星一样，飞快地扭过头，看见季越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哭什么？”季越皱眉，他忽然意识到不对，“你这车不是苏清云的吗？她人呢？” “她被人堵了，有危险，她让我先走了。”夏秋自责道，“都是我没用。” 季越脸色一变，忙问道：“她在哪儿？” “就在前面那条街的巷子里。” “走。”季越一把夺过自行车龙头，“上车。” 夏秋愣愣地上了车，季越将车蹬得飞快，很快到了巷子口。 季越冷冷道：“在这等着别动。”他急得将车一扔，就冲了进去。 “苏清云！”季越吼了一声。 等看清巷子里的场景时，他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巷子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四个大男人，正在哎哟哎哟地哀嚎着，一看就是遭受了毒打的模样。 这……季越一时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 “你怎么来了？”苏清云回过头疑惑道。 我是来帮你的，季越张了张嘴，这场景，他实在是说不出这句话来。 这几人都是她收拾的？季越咽了咽口水，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苏清云。 “没事。”他只得这么说。 苏清云看着他凌乱的衣服，还在喘着气，脸色急切的表情还没褪去，她突然福至心灵。 “夏秋叫你来帮忙的？” “嗯，不过，你这……”季越扫了一眼痛苦的几人，“貌似也不需要我帮忙。” 地上的潘强痛得嚎都嚎不出来了，杀了他都想不到看着柔柔弱弱的女生竟然出手这么狠，一招一式无比凶狠，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撂倒暴打了一顿。 最恐怖的是，这丫头连打人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让人浑身发寒。 苏清云笑笑，“还是谢谢你。”她没看错人，看着冷冷的季越其实有一副热心肠。 她让夏秋离开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而已，并没指望她能找什么帮手来。 “那……走吧。” “等等。”苏清云蹲下身，最后看了一眼几人道，“下一次就不是这种了，记得把我的话带到哦。” 她起身，“走吧。” 两人刚转过身，走了几步，地上躺着的一人却飞快地爬了起来，从兜里摸出一把锃亮的刀子，雪白的刀刃闪着银光。 男人咬了咬牙，握着刀冲两人刺去。 “小心！”季越似有所感，转过头，瞳孔一缩，大叫道。 他眼疾手快拉了苏清云一把，下一秒，刀刃划过了他的胳膊，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涌出。 苏清云的眼神彻底变了。 第六十七章 包扎伤口 “真是找死。”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劈手砍在男人的手腕上，刀子应声而落，她抬起脚，一脚踹出，男人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苏清云脸上笑意全无，眸底全是暗色，她来到这里这么久，这还是她 愚蠢无知她可以忍，但这种动刀起了杀心的她绝不能忍！ 她蹲下身，攥住男人的衣领，握紧拳又是一拳准备击出。 “行了。”季越完好的那只手抓住了她，他指着自己流血的胳膊，无奈道，“能不能先管管我这儿？” 苏清云顿了顿，松了手。 她取下脖子上的围巾，扎紧季越手臂上的伤口，暂时止血。 还带着余温的围巾围上手臂，季越眸色动了动，有点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划过，手上的痛也恍若未觉了。 夏秋迟迟没听见动静，她急得不行，跑进巷子，见到这一幕，倏地瞪大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些人都是季越解决的？这么快！ “秋秋，你去报公安。”苏清云飞快道，“季越受伤了，我先带他去处理。” 夏秋这才注意到季越绑着的手臂，她惊得张大了嘴，“我马上去！” 她转身就跑。 苏清云看着季越，带着歉意道：“去卫生院清理下伤口吧，发炎了就不好了。” “不用去卫生院，我家不远，家里有医药箱，处理一下就没事儿了。”季越语气轻松。 “那我跟你一起。”苏清云坚决道，毕竟季越是为了帮她才受伤的，她必须得负责才行。 一起？季越愣了愣，她是要去他家？ “不方便吗？”苏清云也觉得自己有点冒昧，“不行的话我就……” “没有。”季越打断她，“方便。” “方便。”怕苏清云不相信，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轮到苏清云愣了下，“那……走吧？” “嗯。” 约莫走了十几分钟，季越就道：“到了。” 苏清云看着面前的镇政府家属院，惊讶：“你家住这儿？” “嗯。”季越淡声答道，“就在前面那栋。” 苏清云跟着进去，现在是下班时间，家属院人来人往的，看着季越带了个陌生的小姑娘，众人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等着人看不见影了，几人才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这不是季家那小子吗？一天天地看着不爱说话的样子，还知道把小姑娘往家里领呢。” “不爱说话是一回事儿，那季家小子倒是长得一副好模样，就咱这家属院，他都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小姑娘。” “那不是随了他妈的长相吗？别说他了，咱家属院好多男人那眼睛每次就直勾勾地就挂在他妈身上，啧，真是看着就恶心死人了。” “人家京城来的能一样吗？浑身上下都透着俩字，清高！” “京城来的又咋样？她那男人就咱现在的办公室副主任，以前还是京城的大官呢，现在还不是窝在咱们这小镇里，每天就只能喝喝茶看看报纸，一点儿实权都没有。” “对对对，上次我听我爱人讲，这要是在古时候，就叫做被贬。” “不不不，该是流放才对。” “哈哈哈哈哈！” 苏清云回过头，皱了皱眉，她怎么感觉这些人的眼神不大对？ “怎么了？”季越回过头问道。 “没事。” 两人上了楼，季越拿出钥匙开门。 “进来吧。”季越拔出钥匙，拉开门，让开身体。 苏清云抿抿唇，迈进季家门，举目四望，季家房子不大，客厅一眼就能看完，但家具布置到处都显得井井有条，透着生活细节的巧思。 阳台处甚至有一盆盛放的兰，一看主人就是个热爱生活对生活品质有要求的人。 家里静悄悄的，没人。 “你父母呢？” “应该还没下班吧。”季越道，“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别麻烦了，药箱在哪儿？”苏清云担心着他的手，现在也没有破伤风的针可以打，要是发炎就不好弄了。 “我去拿。” 季越很快翻出药箱，苏清云粗略看了看，酒精纱布什么都有，竟然还有很多常备的药品。 由此可见主人肯定是个细心的人，苏清云对季家的观感更好了一点。 她拿出酒精和绷带，对季越动了动眼色。 什么？季越没懂。 “愣着干什么？脱衣服啊。”苏清云无奈。 “脱脱……脱什么衣服？”季越猛地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 “你不脱衣服我怎么给你消毒？” 苏清云跟他大眼瞪小眼，一分钟后，季越败下阵来，开始慢吞吞地脱衣服。 苏清云眼睁睁地看着他脱了外套、毛衣、衬衣。 “等等！”苏清云急地叫了一声，“衬衣不用脱了。” 季越顿住手，看着她，眼睛水润润的，透着光，莫名让苏清云觉得他有点委屈。 “袖子挽起来就行了。” “哦。” 季越把袖子挽了起来，白色的衬衣已经被血染红了，伤口翻卷着，露出鲜红的血肉，看着有点骇人。 苏清云一时有点不知该怎么下手。 “你弄吧，我不疼。”季越神色如常。 “那我动手了？” “嗯。” 苏清云拿起消毒的酒精，用球蘸了蘸，呼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沾上他的伤口。 一点一点用酒精擦干净，雪白的球也染红了，季越缺哼都没哼一声。 “疼不疼？”苏清云问道。 “不疼，你继续。” 苏清云看着他的侧脸，语气如常，没有波动，看起来相当淡定，实际上下颌都绷紧了。 强撑的样子让苏清云忍不住勾起嘴角，手下的动作却更轻柔了几分。 消好毒后，苏清云将止血化淤的粉末轻轻地涂上去，再用绷带小心地缠好。 就这么一会儿上药的时间，大冬天的，季越额上已经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苏清云面色严肃，缠了一圈又一圈，季越看着低着头的少女，柔软的发旋让他的心也软了软，手上的疼痛似乎也轻了几分。 他看着苏清云缠好绷带，然后郑重地给他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蝴蝶结？！季越瞳孔地震，面上有点嫌弃，这种女孩子家家的东西怎么能系在他手上？ “不满意？”苏清云眯了眯眼。 “没有。”季越到底没说什么，看着晃悠悠的蝴蝶结，不自觉地笑了笑。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瞬，苏清云道：“那我先走了？” “阿越，我回来了。”开门声突然响起，轻柔的女声唤了一句。 苏清云还没来得及反应，女人已经看见了她，她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 女孩亭亭玉立地站着，眉眼带笑，看着就清丽可人，女人眼睛亮了亮。 苏清云也打量着女人，这应该就是季越的母亲了，她穿着黑色的大衣，脖子上围着的正是上次苏清云陪季越挑的围巾，浑身的气质温和无害，温婉动人。 季越看着就像是跟他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他母亲的轮廓更精致婉约，季越则更是多了几分英气和清冷。 “阿越，这是？”季母小心地问道。 季越顿了顿，“我同桌。” “同桌啊？同桌好啊。”季母目光惊喜，这还是到这边之后季越 “阿姨好，我叫苏清云，是季越的同桌。”既然撞上了，肯定得礼貌地打个招呼。 “苏清云？”季母忽然反应过来，“是不是上次帮阿越给我挑生日礼物的那个？” “对，是我，阿姨。”苏清云有点不好意思，“当时正巧碰上了，我也是随便选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季母目光更温和了几分，“又好看又保暖，我天天围着呢，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没什么的，举手之劳而已。” “倒是季越，今天为了帮我，受了伤。”苏清云一脸歉意，主动提起这事儿。 “受伤？”季母光顾着高兴，才看见季越手上的绷带，她瞬间紧张了，“怎么了？严不严重？妈带你去医院。” “没事儿，妈，已经包扎好了，一点小伤，不碍事儿。” 季母坐在沙发上，面色担忧，“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快给我说说。” 季越只得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季母听完，大怒，“学校外面都敢这样，这也太猖狂了！必须得向学校反映这事儿才行！” “不好意思，阿姨，都是我的错。”苏清云道歉，毕竟是她害人家儿子受了伤。 “这怎么能怪你呢？”季母一脸不虞，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才是受害者，今天还好我们阿越在，不然你一个小姑娘可就危险了。” “阿越做得对，即使受伤了这也是光荣地受伤，没事儿的，你可别放在心上，一点小伤很快就养好了。” 苏清云愣愣的，没想到季母竟然还反过来安慰她。 “谢谢阿姨。” “没事儿，你今天肯定也吓坏了。”季母有点心疼，一个小姑娘遭受这种事，肯定吓得不轻。 季越：“……”她有什么吓坏的？ 他回忆了一下横七竖八躺着的那几人，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口。 第六十八章 被套麻袋 “那阿姨，我就先走了？”苏清云道。 “别，留在这吃个饭再走。”季母连忙阻止，她拉着苏清云的手不由分说地坐下，“你坐着歇一会，阿姨马上做饭，很快就好。” “真不用了阿姨，已经很晚了，我再不回家家里会担心的。” “这样啊……”季母闻言有点迟疑，“那下次来阿姨家里吃饭。” “行，到时候我一定不跟您客气。”苏清云眉眼带笑，一张脸生动鲜活。 “客气什么？”季母招呼季越，“阿越，你送送小云。” 刚发生了这种事小姑娘心里肯定还是发怵的。 “好。” “那阿姨再见。” “再见再见。”季母一脸含笑地送两人出门。 出了家属院，苏清云想了想道：“你回去吧，我去派出所找夏秋。” 季越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嗯？” “我也是当事人。” “……”苏清云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走吧。” 镇上不大，派出所离家属院也不远，穿过两条街就到了，两人到的时候，夏秋刚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讲清楚。 “你们没事儿吧？”夏秋一脸紧张，“季越你的伤怎么样了？不严重吧？” “没事。”季越声音淡淡。 做笔录的警察看看两人，问：“你们也是刚刚的当事人？” “对。”苏清云答道。 看着嗓音绵软一脸人畜无害的苏清云，警察放软了声音，“来，把事情讲清楚。” 他需要对一下三人的供词是否一致。 苏清云和季越的说辞也跟夏秋差不多，警察点点头，“好，既然了解清楚了，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好的，谢谢警察叔叔。”苏清云甜甜地笑。 叫什么叔叔？警察无奈，他年纪也不大吧？ “签个字就可以走了。”他递出记录本。 三人依次签下名字，警察拿回来一看，准备签下自己名字的手顿住，苏清云？ 这个名字…… 之前县上说的让多多关注一下的女孩儿不就叫这个名字吗？ 警察看向苏清云，“你叫苏清云？” “对，怎么了吗？”苏清云疑惑道。 “没事。” “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 三人正准备出门，警察又叫住几人，想到隔壁现在还出气比进气多的几个人，他叹了口气，有点无奈。 “以后动手注意点儿，下手轻点儿。” 虽然他们是正当防卫，但年轻人没轻没重地容易出事儿。 他看着季越一脸严肃。 季越：“……”我说那几人的惨状跟我没关系你信吗？ 三人出了派出所，苏清云对季越摆摆手，“你回去吧，季越，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季越英挺的眉动了动，“你们快回去吧，很晚了。” “好。” 苏清云载着夏秋往家里赶，夏秋坐在后座，还有点心有余悸。 “云云，你说潘芳芳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不是蓝颜祸水。”苏清云语气幽幽，“前几天潘芳芳来找过我，话里话外都说我欺骗冤枉了林见风，她来找我算账，还说不会放过我的。” “我还以为她就是放放狠话，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心思这么狠。” 她叹息的语气把夏秋逗笑了，“说人家小姑娘，你才是最小的吧？” “不过林见风确实是个祸害。”夏秋的语气深恶痛绝，“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之前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跟鬼迷了心窍一样。” 苏清云笑，“你哪儿是看上他啊？你就是为了和我争好不好。” 夏秋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说得也是。” 真正说来她对林见风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意，当初不过是因为苏清云喜欢他，她就非要跟苏清云较劲把人抢过来。 最后发现林见风这人的真面目后，她也只是伤心了一阵就过了。 “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夏秋愤愤不平，“这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 “还是得看警察那边能不能撬开那几人的嘴，让他们供出背后的主使者。” “但是大概率他们不会，潘芳芳肯定给了他们好处，而且除了那个动刀的他们性质都不严重，打架斗殴不过关几天而已，他们这种地痞流氓早就习惯了，根本不怕，就看警察你不能从那个动刀的身上找到突破口了。” “都坐牢才好！这种人就不该出来祸害大家。”夏秋气得咬牙切齿。 苏清云想了想，“反正这段时间都小心点儿，上学放学咱们都一起走，再看看派出所那边怎么说。” “好。”夏秋点点头答应。 到了夏秋家，苏清云停下车，“你快回去吧。” “嗯嗯。” 苏清云蹬着车回家，一家人早就等急了，坐立不安的吴桂香松了一口大气。 “你这孩子咋回事儿？今天咋回来这么晚？” “学校做值日呢，打扫卫生晚了点儿。”苏清云笑着道，她当然不能说实话让家里人担心。 “奶，你别担心，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能丢了？”苏清云故意道。 吴桂香的吊梢眼翻了翻，“我还真怕你丢了。”这么如似玉的一个小孙女，她做梦都怕别人惦记。 “行了行了吃饭吧。”秦英招呼道，“上了一天学，肯定饿了。” 她给苏清云端了碗饭。 “好，谢谢娘。”苏清云在她爹旁边坐下，端着碗就开始吃起来。 苏爱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视线顿住，眼神沉了沉。 苏清云没注意到，依旧吃得专心。 饭后，苏清云还准备在院子里转转消消食，就被苏爱民拉着进了屋。 “说说吧，今天发生啥事儿了？”苏爱民少有地严肃脸看着她。 苏清云一脸轻松，“没事儿啊爹。” “没事儿？”苏爱民扯着她的袖子，“你这叫没事儿？” 苏清云嫩黄色的毛衣袖子外侧一块暗红色的血迹，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应该是沾到的季越的血。 “爹你还真是火眼金睛啊！”苏清云服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少给我贫嘴，到底怎么了？”苏爱民脸上担忧，“你哪儿受伤了？” “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血。” 苏清云只得老老实实地将事情经过又讲了一遍，苏爱民气得脸色铁青。 “你说是林见风勾搭的小姑娘找人堵你？” “应该是，潘芳芳之前还找过我，我没放在心上，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来。” 苏爱民看着那块碍眼的血迹，心里一阵后怕，这也得是云云运气好，有人帮忙，不然的话…… 想到一些可怕的后果，苏爱民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还没想到那小子现在还贼心不死呢，还敢在外面乱说话，真是活腻歪了。”苏爱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句话。 “这事儿没完！” “爹，你要干什么？”苏清云瞪大眼，她爹不会是要…… 苏爱民摆摆手道：“你别管，我自有安排。” “不是爹，我是让你小心点儿，别被人发现了。”苏清云眨眨眼，一脸我懂的样子。 “要你操心！”苏爱民没好气道。 “我先走了。”苏爱民抬脚欲走，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那个同学，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我知道。”苏清云乖乖答道。 苏爱民去了苏从武的房间，大哥二哥都不在家，苏从武一个人睡，还没睡着，他小叔就进来了。 “小叔，咋了？” 苏爱民压低声音，“从武啊，跟叔去办点事儿。” “啥事儿？”苏从武一脸疑惑。 苏爱民小声说了说事儿，苏从武越听越气，他直接从床上翻身下床，一脸怒气，“走，叔，干他！” 还敢去骚扰云云，这林见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天色暗下去，估摸着林见风应该在搭伙的家里吃完饭了，叔侄俩悄悄地出了门。 他们想得没错，林见风刚吃完饭，正在往知识青年住宿点走，想着这几天从潘芳芳那里得来的好处，他心情就雀跃起来。 更别提潘芳芳神神秘秘地说要给他一个惊喜，林见风更是乐得哼起了歌。 这些傻姑娘就是好哄，不过说几句甜言蜜语就把她们乐得找不到北了，真是又天真又愚蠢！ 天边还有蒙蒙的光亮，他不至于看不着脚下的路，路上只有他一人，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凉意，他不禁裹紧了衣服。 路过一片竹林，风吹得竹叶簌簌作响，竹影摇晃，投在地上，像鬼魅的影子，林见风莫名打了个寒颤，他加快了脚步。 身后却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林见风心脏一颤，他似有所感，正准备回头，眼前却突然漆黑一片，一个带着恶臭的袋子罩住了他的全身。 紧接着一阵巨里向他踹来，他瞬间倒在地上，被袋子套住的他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愤怒的吼声。 “谁？是谁？你想干什么！”林见风吓得不行，他只能抖着声音威胁道，“赶紧放开我！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没有人作声，回应他的只有如雨点般落下的拳脚。 一拳一脚直击他身上的痛点，打在肉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林见风痛得不停哀嚎，浑身像被用锤子敲碎一样，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恶臭的气息包裹着他，他几乎窒息过去。 渐渐的，他连哀嚎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在心里咒骂。 别让他发现是谁！不然，他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第六十九章 甜蜜滋味 眼见着麻袋里的人声音越来越弱，殴打的动作才渐渐停了下来。 昏暗的夜色中，苏爱民和苏从武对视一眼，懂了对方的意思。 准备撤退！ 临走时，苏从武还踢了林见风一脚解气。 两人趁着夜色，匆匆回了家。 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路上的林见风忍着分筋错骨般的疼痛，摸索着找到了袋子口，他将脑袋伸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好不容易缓了一点后他才慢慢地撑着身体起来，一瘸一拐艰难地走回知识青年的住宿点。 “昨晚，在本村发生了一件恶性的事件，我村知识青年林见风在晚归途中，大约七点多八点的时候，被人袭击，套上麻袋后被恶意藕殴打，致使其受伤。” 林见风被打了？！全家人瞪大眼，不由自主地放下了碗筷凝神细听。 “目前，对于行凶者还没有头绪，我们希望这个人能够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村里会从轻发落，并且希望全村村民能够引以为戒，提高警惕，杜绝这种恶性的事件再次发生。” 秦有福的话虽然说得严肃，但语气却是轻松一片，丝毫听不出其中的重视。 不少村民撇撇嘴，就那个林见风，被人套麻袋不很正常吗？要是他们知道只会拍手称快。 秦有福其实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碍于林见风都告状到他这里来了，面子工程还是得做足的，毕竟他这个大队长不能明目张胆地有个人偏向。 广播播了三遍，苏家人听完，好半响都没说话。 “林见风竟然被人打了？”吴桂香回过神，面上大喜，“这是哪位英雄做的好事儿？” “简直是……那词儿咋说来着？”苏爱国大笑。 “大快人心！”苏从武接了一句。 “对对对，简直是大快人心！”苏爱国连忙道，“真不知地是哪位好汉做的好事儿？” 张心兰嘴巴一撇，“早就该打了，什么玩意儿！” 苏从武嘴角压抑不住上扬，苏爱民看他一眼，收敛点儿！ 我懂，苏从武眨了眨眼睛，这是他和他叔两人的秘密。 别人没注意到，秦英却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她眯了眯眼，看了苏爱民一眼，昨晚上他是不是出去过一阵来着？ 苏清云默默扒饭，跟她没关系，没关系，林见风纯粹是该的。 冬日里了，地里没什么活做了，一家人围着火堆烤火取暖，三三两两地闲聊着。 苏爱民却要去车队一趟，最近有趟活儿，也是他 苏清云这几天已经将给王志华的那辆自行车组装完毕了，各方面性能都没什么问题，王志华大喜过望，将车带走了。 至于带到哪里去，苏清云一概不知，也一概不问。 苏爱民收拾完要出门的时候，秦英叫住了他。 “你刚才跟从武使啥眼色呢？” “啥眼色？没有啊。”苏爱民装傻，一脸无辜。 “什么没有？”秦英瞪他，“你当我眼瞎啊？” “你老实说，林见风被打是不是你做的？”秦英直截了当地问了，“你昨晚上出去了一趟，时间刚好对得上，刚刚大家那么激动，你好像还一点儿都不惊讶，非常可疑。” “媳妇，我就知道瞒不了你，你这观察力比那公安还牛。”苏爱民见瞒不过去，只要承认，他脸上腆着笑恭维道。 “少拍马屁！”秦英没好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林见风做什么了？” 之前林见风做那些事儿他都没去套麻袋，这次怎么会无缘无故把他打一顿？一定有原因。 “那小子就是该挨揍！”苏爱民一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还觉得自己打轻了呢。 他将昨天苏清云说的事儿又讲了一遍，听得秦英气得直喘气。 “什么玩意儿！”秦英骂不出什么脏话，只能咬牙切齿道，“就他那还勾搭其他小姑娘，还敢对我们云云动手，他到底哪来儿的脸？真是太可恶了！” “这下不觉得我动手错了？” “错？我还嫌你打轻了！”秦英狠狠道，她忽然又反应过来，“等等，你是带从武一起去的？” “当然。”苏爱民爽快承认，他嘿嘿一笑，“我这把年纪了，动了狠手要是伤着自己怎么办？从武年轻力壮，精力无处发泄，叫他一起最好。” “你还真是个好叔叔。”秦英已经找不到词儿说他了，带着侄子去套人麻袋，这也只有苏爱民做得出来这种事了。 “从武也不能看着自己妹妹受欺负啊。”苏爱民理直气壮道。 “行了行了，下不为例。”秦英心累。 “知道知道，我先走了，车队那边还等着呢。” “走走走！”秦英摆手。 苏爱民去车队，苏清云去上学，父女俩一起出了门。 到了学校，季越已经坐在了位置上，他手上缠着的绷带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季越怎么受伤了？他不会是跟人打架了吧？” “有可能，我姑姑是镇政府家属院的，季越家的风评很不好。” “之前不还说季越跟县上中学的人打架吗？可狠了，听说还动刀了。” “他本来就不服管教，要不是成绩好，学校才不会要这种学生呢！” 苏清云拧着眉听完，脸上已经是冰冷一片，季越却依旧神色淡淡，手指翻过一页书，恍若未闻。 “说什么呢！”苏清云忽然将书往桌上一拍，大声道，“你们了解事情真相吗就乱说？季越同学是为了帮助我和夏秋同学才受的伤，不知道具体情况就不要空口无凭地污蔑人。” “就是！”夏秋也帮腔道，“人家季越是做了好事，怎么在你们心里就这么坏呢？不要带着偏见看人？” 如今的夏秋是一点都不怕季越了，反而有点愧疚之前对季越如洪水猛兽般的态度。 一干议论的同学面面相觑，苏清云现在在班上份量极重，她一说话，众人不敢再吱声儿了。 季越未发一言，翻书的手顿了顿，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好像被撞了一下。 苏清云从书包里摸出个东西，放到季越面前，包装精美的铁盒上面印着英文。 “喏，给你的谢礼。” “巧克力？”季越愣了一下，在这个镇上竟然还能见到巧克力？ “对，给你的。”苏清云有点肉痛，这还是上次从省城带回来的。 就两盒，一盒她吃了，一盒就在这儿了。 “不用。”季越知道这个牌子一盒巧克力的价格，不便宜，他不能收。 苏清云直接拿出一颗，剥去衣，递到季越面前。 “尝尝，吃甜食可以缓解疼痛，心情也会变好。” 季越看着她细白手指上圆润的巧克力，垂下眼接过，送进嘴里。 甜蜜丝滑的味道席卷整个口腔。 “怎么样？甜吧？”苏清云一脸期待地问他。 “嗯。”季越轻生应道。 这种甜，一直往下，似乎甜到了他的心里。 —————— 一直到了晚上，苏爱民才匆匆赶回来，他直接窜进了苏清云那屋。 苏清云刚写完作业，见她爹神神秘秘的，奇怪道：“咋了爹？” “你爹我过两天就要去跟车跑 “真的？”苏清云眼睛一亮，“去哪儿？” 苏爱民眼睛同样亮得惊人，“去省城！” “省城？那太好了！”苏清云跟她爹之前谈过，一致觉得车队最好的路线就是去省城那一条路。 “爹你打算怎么做？”苏清云知道她爹心里肯定已经有了筹谋。 “我准备再去一趟省城青北路，联系一下你王猛叔叔，要是可以的话，我准备长期发展省城这条线路，就找你王猛叔叔接头。” “我想过了，自行车这种东西目标太大，不可能经常做这个生意，最好的就是发卡头饰衣服这类东西，来钱快，目标小，风险也小。” 苏清云点点头，赞同她爹的话。 “反正爹你自己小心。” “放心，你爹我机灵着呢。”苏爱民一脸自得道。 “还有，昨晚的事儿，谢谢爹。”苏清云挤挤眼睛。 “跟你爹我客气什么！”苏爱民薅了一把她的脑袋，“要是再有事儿，必须跟我和你娘说，别自己一个人拿主意。” “林见风要是再敢找你，看我不打死他！” “我知道。”苏清云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不由地露出甜笑。 苏爱民还没有跟随车队上路，苏从武的招工考试结果就出来了。 招工通知书邮递员直接送到了家里，苏从武拿着通知书兴高采烈地进屋，满脸笑容地向全家人宣布。 “我考上纺织厂的技术员了！” “什么？” “真的？” 一家人都惊了，纷纷问道。 张心兰霍然起身，“真考上了？” “当然！”苏从武得意地晃晃通知书，“招工通知书都到了，还能有假？” “哎哟！真是我的好儿子！太能干了！”张心兰大喜过望，看着通知书的眼神就像是看宝贝一样。 苏从武一脸得意，也忘了昨晚他娘才说自己生了个棒槌这事儿。 第七十章 砖厂查探 “给我看看！你这啥通知书。”苏爱党凑过来道，也是一脸喜色。 张心兰斜他一眼，“你那才认识几个字啊？看得懂吗你？” “我看不懂还不能让别人念给我听吗？”苏爱党理直气壮道，“云云，来，给二伯念念。” “好嘞！”苏清云爽快道，她拿着通知书大声朗读起来，“兹有洛水县洛水镇洛水村苏从武符合我厂技术员招工要求，特此通知……” 全家人仔细听完，脸上笑容放大，苏大林磕了磕烟杆，难得露出笑容道：“从武这次做得不错。” 家里的四个孙子孙女，真是没有一个孬的。 苏从武听了直乐，这还是他爷 “既然考上了就要好好工作，跟你大哥一样早点找个好姑娘成家。”吴桂香苦口婆心道。 三个孙子，老大已经成家立业，老二离得太远他们顾不了，就只有老三了，二十来岁的年纪业不小了，是该考虑了。 “奶，你别担心我。”苏从武脸上一派轻松，“说不定哪天我就和大哥一样，直接领一个城里姑娘回来了呢。” “那别说你奶，我都给菩萨烧高香了。”张心兰撇撇嘴道。 苏从武：“……”他得意不过五分钟他娘就要拆他的台吗？ 苏从武去县里纺织厂报道的时间在周六，苏清云想了想，跟着一起去了县里，她还惦记着那红砖的事儿，想去县里的砖厂看看。 “行了，三哥，你走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去就行了。”苏从武将她送到了砖厂门口，苏清云摆摆手道。 “自己小心点儿。” “知道。” 砖厂算是县里能排前几的大厂了，光是厂门就修得非常大气，苏清云刚走近，门口站着的两个保安其中一个就拦住了她。 “诶，你是干什么的？” 苏清云扬起无害的笑容，“我是洛水镇洛水村的，我们村最近在建学校，还需要一批砖，我们大队长让我来砖厂看看。” “让你来看看？”保安怀疑的眼神看着她，他们村让这么年轻一个女孩儿来办事儿？ “是这样的，我们村里最近为了修学校忙得不可开交，我对红砖稍微懂一点儿，大队长就叫我来看看。”苏清云解释道，“你们砖厂有一个叫张蒙的师傅是吧？他现在就在我们村帮忙呢，他之前拉了一批砖到我们村，现在不够用了，就叫我来传个话。”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拿张蒙扯虎皮做大旗。 “张蒙？”保安愣了愣，张蒙可是他们厂里主任的小舅子。 他面色有点犹豫，苏清云继续道：“这样，你要不先问问领导？我在这儿等着。” “好吧，我去问一下。”保安跟另外一个保安耳语两句，便离开了。 见人离开，苏清云状似不经意地跟留下的那个保安闲聊，“张师傅到厂里挺久了吧？看他那手艺那么好，应该是厂里的老工人了。” 另外一个保安年轻一些，模样周正，脸上却藏不住事儿，当即笑了一声，“就他，也配被称作师傅？你们是没见过手艺好的吧？我说你们村是怎么找到他帮忙修学校的？” 苏清云闻言瞪圆了眼，“张师傅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啧，草包一个，关系户罢了。”小保安不屑一顾道。 苏清云沉默一瞬，没有想到他这么直接，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小保安，瞅见他保安制服里面的衣服料子一看就不便宜，便试探着问。 “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我听我叔说的，他可是副厂长。”小保安随口道，“不过张蒙这人，厂里谁不知道他的底细？都不用打听。” 苏清云：“……”副厂长？敢情这也是个关系户啊！怪不得说话这么豪横。 似乎是看出苏清云心中所想，小保安自得一笑，“我虽然也是关系户，但我有自知之明啊，我就当个保安就知足了，不像张蒙那厮，没那个金刚钻还非要揽那个瓷器活儿。” 苏清云表情顿时有点一言难尽，这年头关系户还有鄙视链了？ 两人正说着，先前那个保安回来了，他看着苏清云道：“进去吧，主任有半个小时时间，他就在前面那栋楼二楼 “谢谢哥。”苏清云立马谢道。 她进了砖厂，身后保安还在问那个小保安，“你刚跟她说啥？” “没什么，随便聊聊。” 苏清云按照那个保安的指示找到了砖厂主任的办公室，她轻轻敲了敲门。 “进。”浑厚的中年男音。 苏清云推门进去，徐文杰愣了愣，女孩儿脸嫩生生的，他没有想到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打量了一下她的样貌后，徐文杰露出笑容。 “你是洛水村的人？” “是的，徐主任。”苏清云道，刚才保安已经给她介绍过这位主任的姓名了。 徐文杰眯着眼问道：“你说你们村建学校还需要一批砖？” “对。” “可我记得上次张蒙拉了足够的砖去你们村，怎么会不够呢？” “是这样的，徐主任，因为我们村人口比较多，适龄上学的儿童也比较多，还有附近几个村没有学校的，也会到我们这儿来，所以之前预估的学校规模不够，还需要扩建，所以需要更多的砖。”苏清云早就想好了说辞。 “这样啊。”徐文杰点点头，脸上有点为难，“但是我们砖厂烧砖的数目都是有定量的，你们这突然需要，我也不知道从哪儿给你们抠出来。” “我们就是建学校需要一点儿，量不大，主任，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这说起来，张蒙是我小舅子，他跟你们大队长又沾亲带故的，这忙我于情于理都得帮。”徐文杰犹豫了一下，“你让我想想。” 苏清云看他故作思考的样子，但笑不语，她就看他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对了！”很快，徐文杰一副才想起某事儿的模样，“我们仓库里还有一批之前滞销的红砖，是县上钢铁厂建宿舍的时候剩下的，你看你们村要不要？” “钢铁厂建宿舍剩下的？”苏清云一脸疑惑，“那既然剩下了怎么没有销给其他地方呢。” “你看你这小姑娘这就不懂了吧？”徐文杰笑道，“现在大家买砖都买同一批次烧制出来的，之前剩下的根本不会要的。” “原来是这样。”苏清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们村这实在是要，我也只能想到这批砖了，你看你们要不要吧？”徐文杰无奈地摊摊手。 苏清云想了想道：“我能先看看吗？这样我也好回去跟我们大队长说。” “当然可以。”徐文杰欣然答应，“不过我等会儿还有个会，得快点儿。” “好的，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徐文杰脸上笑意加深，小姑娘就是好糊弄，洛水村也是傻的，叫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出来办事。 苏清云跟着徐文杰到了仓库，他拉开仓库的门，指着角落里堆放的那堆砖道：“就是那些砖了，你看看吧。” 他语气随意，压根不相信她能看出什么好歹来。 仓库里的光线比较暗，但苏清云还是看清楚了这堆红砖的颜色，跟她们村里建学校的那些砖是差不多的，同样的颜色过深，有白色残渣。 她拿起一块砖掂量了一下，又屈起手指敲了敲，同样是那种“夸夸”的声音，她眼神沉了沉，心里确定了村里的砖就是从这儿拉来的。 “怎么样？”徐文杰走到她旁边问道，“我们这可都是好砖，质量杠杠的，你们要是休要的话，我给你们算两分钱一块砖。” 徐文杰一副自己吃了大亏的模样。 他心里暗笑，这丫头还装模作样地敲敲看看呢。 苏清云偏过头，“不错是不错，但是我还想看看其他的砖。” “其他的？”徐文杰愣了一下，“我不是说过没有其他的砖了吗？” “不是，主任。”苏清云笑道，“我只是想看看最近新生产出来的砖，跟这比较一下。” “这有啥好比较的？”徐文杰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我们这砖厂都是自动化烧制生产的，出来的砖都相差无几的，其他的跟这没有什么区别。”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好的红砖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些砖看着倒像是残次品呢。”苏清云脸上笑意依旧，说出的话却让徐文杰变了脸色。 “小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文杰脸色沉下来，“我们砖厂的砖都是经过质检的，留下来的每一块砖都是质量合格的，你如果不需要的话，就请离开，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这丫头是来找茬的啊。 “徐主任，你急什么？”苏清云语气随意，“我只是想看看其他砖而已，不用这么大反应。” 徐文杰眼神不善，“开会时间到了，恕我不奉陪了，也请你赶紧离开砖厂，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苏清云：“徐主任等会儿的会是跟县里的领导开吧，要是领导们知道砖厂以次充好把残次品卖出去，会怎么做呢？” 徐文杰盯着她，眼神有点不可思议，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黄毛丫头是在威胁他？ 第七十一章 厂长出现 他几乎是被逗笑了一般，乐不可支，“小丫头，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捣乱了，这不是你玩儿的地方，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苏清云见他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也不怒，只是轻轻笑道：“徐主任，我们会再见的。” “赶紧走，赶紧走。”徐文杰不耐烦地挥手，只觉得自己被耽误了时间。 苏清云神态自若地走出了砖厂大门，门口的小保安叫住了她。 “这么快就走了？” “嗯。”苏清云眼珠子转了转，“诶，哥，你刚说今天来开会的都是县上的领导，那都有些谁啊？”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小保安挠挠头道，“好像有副县长吧，具体我也不知道。” “好，谢了。” 苏清云回忆了一下，洛水县有三个副县长，她认识的陈副县长是主管农业和公安两个部门的，砖厂这边属于生产部门，应该不归陈副县长管。 但是官场都是相通的，陈副县长知道这事儿也不是不能管，只是要不要因为这事儿去麻烦他，苏清云有点犹豫。 她站在原地踌躇，小保安见她这副模样，随口问了一句，“你到底来砖厂干啥事儿？” 他人机灵，不是看不出来，这女孩儿话里话外地问他些消息，根本就不是来买砖的。 苏清云看着他，突然福至心灵，她看了看另外一旁张望的那个保安，小声道：“我就想看一下咱们砖厂的生产线和生产出来的砖。” “那有啥好看的？”小保安一脸纳闷儿。 “是这样的，我稍微会辨认一下好砖和坏砖，我感觉我们村修学校的砖不大对劲，我就想比较比较。” 苏清云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塞给小保安，这烟是她特意准备的，就是为了以防不时之需，这烟还不便宜，是她爹之前带回来的进口烟。 小保安眼神动了动，揣好烟，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些。 “咋会不对劲呢？” 苏清云：“我们村的砖就是之前说的张蒙拉来的，我怀疑他把砖厂质检不合格淘汰下来的残次品以正常砖的价格卖给了我们村。” “啥？还有这事儿？”小保安瞪圆了眼，“这可是违反砖厂的规定的，他咋敢这么做？” “不对，有徐主任给他撑腰，张蒙那小子就会做这些事儿。”小保安一脸忿忿，“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去告诉我叔才行。” 苏清云眼睛更亮，他叔不就是砖厂的副厂长吗？在砖厂找副厂长可比找副县长有用。 “你就是想比较一下砖是不是一样的对吧？”小保安想了想，问道。 “对。”苏清云声音更低，“刚才你们那徐主任带我去了个偏僻的仓库，里面装的就是那种瑕疵品的砖。” 小保安皱着眉，“所以徐主任是故意让张蒙拉走那些砖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苏清云当然不会把话说得那么死。 小保安想了想，说道：“我带你去看。” “真的？” “嗯。”小保安点头，一脸严肃，“砖厂卖残次品的事儿很严重，必须得查清楚。”这要是传了出去，砖厂的声誉都会受到影响，更别提那些用残次品修建的建筑存在的安全隐患有多严重。 “我先带你去看，再去找我叔，你把事情说清楚。” “好。”苏清云感激道，“真的太谢谢你了。” “走吧。” 另一个保安就看着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嘀咕了半天后，又往砖厂里面走，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闭了嘴。 朱星是副厂长的侄子，他可不能得罪。 朱星带着苏清云直接到了生产的厂房，堆放着的大堆原料，里面配煤机、破碎机、制砖机等等各种大型生产设备一应俱全，这还是苏清云在这个时代 红砖的生产过程是：制坯、晾坯、装窑、烧窑、出窑，工序复杂，不计其数的工人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各个环节紧密相连，大家都是红脸、赤发，甚至耳内鼻孔里都是红砖的粉末，远远看去，像是个滑稽的兵马俑一般。 朱星直接带苏清云到了最后一个出窑的地方，一块块整齐的红砖码放着，表面较为光洁，质地均匀，颜色为淡红色，几乎没有什么白色的残渣，苏清云上前敲了敲，是清脆的金属声。 这些都是质量合格的红砖，与她在仓库和村里看到的红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清云看到，出窑的地方有工人在进行分拣，肉眼看上去就不合格的红砖就会被直接扔到大筐里，有些碎了，有些都还是完整的。 她问朱星，“这些不合格的红砖一般会怎么处理？会留下来吗？” “当然不会，这些都是烧制不成功的，会被送进破碎机，成为原料重新烧制。”朱星解释道。 苏清云眼神沉了沉，那仓库里的那些不合格的红砖看来是被偷偷留下来的，那个徐主任还真是有手段，生产这边有人悄悄把砖留下，留下后又有人负责销售出去，这可是个完整的倒卖链了。 “小星，上班时间，你在这里干什么？” 两人正出神地看着，一个疑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苏清云回过头，是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人，他穿着厂里的制服，脸上透着疑惑，手里拿着记录本，正在巡查工作。 “叔，我来看看出砖。”朱星笑着道。 “这有啥好看的？”朱勇虎着脸，“你在砖厂上班就要认真，不要让别人说三道四的，不然这不止是说你，也是在说我，你知道吗？” “我知道了，叔。” 朱勇脸色好了点，又看着他旁边的苏清云，“你是？” “朱厂长您好，我是洛水村的。”苏清云连忙打招呼，“之前我们村为了修学校在你们砖厂买了一批砖，我觉得不大对劲，就想着来看看正常生产出来的砖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不对劲？”朱勇皱着眉，“我们厂卖出去的砖都是好砖，没有出现过任何质量问题。” 苏清云笑道：“那看来朱厂长还是不大了解底下的人做了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勇愣了愣。 “那个……”朱星打断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聊？” 工人们都看过来了。 朱勇看了看时间，离开会还有一会儿，他沉吟道：“去我办公室吧。” 两人跟着朱勇到了办公室，朱勇打量了苏清云一下问道：“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儿？” “朱厂长，您知道砖厂最东边的那个仓库里面放的是什么吗？” “最东边？”朱勇想了想，“那是个废弃的仓库，一直是空着的，没放什么。” “可是我刚刚才去看了，里面堆着很多种砖。”苏清云缓缓道。 “不可能！”朱勇想都没想一口否定，“砖厂的砖都是统一堆放在西边的仓库的，最东边的仓库闲置很久了，就连工人们都基本不会去到那边。” “那这就对了，那里用来放东西掩人耳目最合适不过了。”苏清云道，“刚刚是徐主任亲自带我去的，不会有错。” “徐主任？徐文杰？” “对。” 朱勇思索了一下，“仓库的钥匙确实全部都在他那里，不过那里怎么会放砖？” “那里放的都是些不合格的砖，徐主任和他的小舅子张蒙将这些不合格的砖以正常的价格卖给了我们村修学校，我觉得存在很大的安全问题，所以才特地来了砖厂。” “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给我说一遍。”朱勇面色沉了下来。 苏清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说了一遍。 朱勇听完，已经是脸色铁青，难看至极。 “竟然还有这种事！徐文杰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他厉声喝道。 苏清云认真道：“朱厂长，我虽然只是一个学生，但我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除了我们村，不知道他们还把这些不合格的砖卖给了多少人，赚钱事小，主要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么大家找的不会是徐主任和张蒙个人，而是会追究砖厂的责任，毕竟这些砖都是从砖厂出来的，大家只会认准这一点。” 苏清云说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后，朱勇脸上怒气更甚。 “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朱厂长承诺道，“你是洛水村的对吧？” “对。” “好，那这样。”朱厂长想了想，“我马上要开会，我派一个人跟你回洛水村，亲自去看看，要是真的有那些不合格的砖存在，我一定严肃处理！” “那就太感谢了！”苏清云喜道。 “应该做的，这也是我们砖厂的失责。”朱厂长道。 “对了，张蒙现在也在我们村里，他也是我们村请来帮忙修学校的。” “他？修学校？”朱厂长嗤笑了一声，显然也是清楚张蒙是个半罐水，没什么真技术。 朱厂长又看了看时间，急道：“来不及了，我得去开会了，等会儿有人跟你一起回去。” “好的。”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苏清云。” 苏清云？朱厂长猛地愣住。 第七十二章 厂里来人 朱勇瞪大眼，“苏清云？你是洛水村的苏清云？” “对。” “叔，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还重复两遍。”朱星笑道。 “你小子懂什么？”朱勇瞪他一眼，“让你平时多读书，多看报。” “这跟读书看报有什么关系？”朱星撇撇嘴。 朱勇简直不想跟他这糟心的侄子说话，“洛水村的苏清云，就是之前上过省报被表扬的那个苏清云，你爸当时还拿这个教育你你忘了？” 朱星愣住，他默默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样，他看向神色不变的苏清云，眼神有了变化，敢情这位还是个上过报纸的大人物？ “苏同志，我马上安排下去，你稍微等一下。” 朱勇的态度肉眼可见地更好了一些，苏清云心里感叹，有时候，那些虚的名头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朱勇吩咐朱星，“阿星，等会送苏同志出去。” “好的，谢谢朱厂长，您先忙。”苏清云忙道。 副厂长打了招呼，很快，一个长相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来了办公室，他自我介绍道：“我叫沈长富，是厂里烧砖的老工人了，朱厂长吩咐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情况。” “真是太感谢了。”苏清云感激道。 现在的时间还早，为了赶在中午下工之前到，两人也不耽搁，直接买了车票到洛水镇。 苏清云领着人一路到了村里，生面孔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那苏家小闺女身后跟的男人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那人穿的衣服上面好像有红星厂几个字。” “红星厂不是县里的砖厂吗？砖厂的人咋跟着苏清云一起来了？” “他们好像往学校那边去了，不会出啥事儿了吧？” “走，跟着去看看。” 好几个人跟着苏清云他们往正在修建的学校那边走，下工时间到了，累了一上午，不少人都坐着在休息。 知识青年们都去吃饭去了，只有砖厂的几个工人在，他们的午饭是秦有福安排的，村里有人送过来。 砖厂的几个工人凑在一起，看着不远处抽着烟的张蒙，一个工人小声道：“那啥，咱们这么弄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他看了一眼旁边堆着的砖，“这些砖的质量可不行，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咱们不得吃不了兜着走？蒙哥有他姐夫罩着，咱们怎么办？” “说的是，我这心也悬着呢，这修的还是学校，要是真有什么问题咱们全得完蛋。” “谁说不是呢，这以后可都是些孩子来上课，我这心里，总是过不去，要不去跟蒙哥说说，咱们想回厂里去，不干了？” “蒙哥不会同意的，来之前他就说过，咱们必须得把这弄完才能走，再说了，我们要是走了，蒙哥还会怀疑咱们要把事儿抖出去，同样不会放过我们的。” “真是操蛋！”一人恨恨地骂了句，“张蒙他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徐主任的小舅子吗？成天在厂里作威作福就算了，还做这么丧良心的事儿，连带着我们也缺德，我是真不想干了！” “徐主任也不管管张蒙，这样下去早晚会惹出大事儿。” “你以为徐主任就不知道吗？别傻了，说不定就是徐主任指使张蒙做的这些事儿，不然你以为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唉，忍忍吧，咱们哥几个，手上的活儿做认真点儿，只要不是什么大地震之类的自然灾害，也没那么容易出问题。”一人抱着侥幸的心理道。 “对了，你们说上次那个女孩儿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会不会真的找到砖厂去？” “我倒还希望她能去，最好把事情捅到上面去，把张蒙办了，咱们也解脱了。” “希望吧，不过该说不说，那女孩儿看着年纪轻轻，懂得还不少。” “没听村里人说吗？那女孩儿可有出息了，省里的领导都表扬过她，还上过报纸呢。” 几人小声聊着，离得远些的张蒙刚抽完一支烟，想着最近弄到的钱，他心情极好，除了赚了这些残次品的砖钱，这些人工的工钱也不是个小数目，他腰包都鼓起来了。 就在他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厂里剩下的那些砖销出去的时候，远远看着一大帮人往这边来了，他连忙站起来，看着走在最前面的人，他不耐烦地啐了一口。 那丫头怎么又来了？ 苏清云走到跟前了，还没说话，张蒙便面色不善道：“你又来干什么？” “你这话说得倒是奇怪。”苏清云轻笑一声，“这是我们村，这里是我们村里人集资修的学校，我怎么不能来？我想来就来。” 这话说得天经地义，张蒙喉头哽了一下，只好苍白地解释道：“我是说我们现在在忙，无关人员不要来打扰我们工作。” 他随意地扫了一眼苏清云的身后，这死丫头自己来就算了，这帮村民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苏清云看了一眼面前的学校，距离她上次过来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却只比上次多盖了一点地方，这修建的进度也太慢了。 她心里转了几转便想明白了，这些工人来修学校都是按天数算钱，工期越长，他们的工钱就越多，自然不会着急赶进度。 看着张蒙手里拿着的已经发皱的学校修建图纸，苏清云心里更是冷笑，村里人都不懂修这种砖房，张蒙要是在其中瞎扯，这里挑挑毛病，那里修整一下，故意拖慢进度，村里人也发现不了。 “行了，行了，都散了，杵在这里耽误我们工作。”张蒙不耐烦地摆手，想要让这些围着的村民离开。 “现在是下工时间，你们没干活儿，我们还不能看看吗？”苏清云反问道，“而且，学校这么重要的建筑，我们肯定要多多关注，我们村的学校我们还不能来看看吗？” “那万一有什么质量问题，你们糊弄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瞎胡说什么？”张蒙被苏清云清冷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怵，这丫头的眼神，怎么看着这么邪门？奇了怪了。 “对啊，我们村的学校我们想看就看，想来就来。” “凭什么不让我们看？这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吗？” “我们家家户户都了钱的，这是属于我们的学校，他还起劲儿了，不就是个工人吗？牛什么！” 村民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学校是大家关注的重点，张蒙他们在洛水村待了有一段时间了，不少人都跟他们有打过交道，其中这个眼睛长到天上去看不起村里人的张蒙大家都心里不喜。 但碍于张蒙是大队长秦有福请过来的修学校的工人，大家心里有意见也不好说出口来。 人群的最后，身材中等的沈长富隐在里面，张蒙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他看着面前红砖修建的建筑，深深地皱起了眉。 他在砖厂干了十多年了，红砖的好坏他都不用上手感觉，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自然现在，他也能看出来，这些红砖的质量都很有问题！ 这个女孩儿跟朱厂长反应的情况说的竟然是真的，他们厂的张蒙真的借着砖厂的名义把这些不合格的残次品卖了出去，甚至还用来修建重要的学校。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沈长富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看看看！随便你们看！”村民们的议论声张蒙听在耳里，怕他们闹起来，张蒙不耐烦地道。 看就看，他就不信这些村民能看出什么问题来！ 张蒙站在一旁，丝毫不慌。 他这话一出，村民们还真的像模像样地参观起来。 “这砖头修的房子看着还真不一样，摸着就感觉不一样。” “应该挺结实的吧这种房子，我家要是以后能修这样一栋房子就好了。”有村民羡慕道。 “不过这修建的速度是不是太慢了，我记得学校都动工了大半年了，怎么才修这么点儿，这样下去，还能赶上明年开学招收学生吗？我们家柱子年纪到了，等着上学呢。” 张蒙听见这句话，连忙道：“我们砖厂一向质量优先，讲究的是慢工出细活，大家不要着急，学校一定会赶在明年初春开学前修好。” 至于这其中还能拖多久，那就是他决定的事儿了，张蒙扬起一个自得的笑。 除了苏清云，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沈长富跟着村民们一起，也在查看修了一半多的学校。 近看红色的墙体之后，沈长富的脸色更是难看，他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些砖都大有问题，他回过头，看着张蒙，脸色沉下来。 这件事的性质太严重了！ 往小了说，是关乎砖厂的声誉，往大了说，这种砖修出来的学校要是出了什么是，那就是人命关天了！ 这个张蒙，胆子真是太大了！沈长富心里着急，他一定要快点回去跟朱厂长汇报这个消息。 就在这时，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个场面发愣的一个工人看到了沈长富，他猛地瞪大了眼。 “那……那是？”他指着沈长富结结巴巴道。 “咋了？”另外几个工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全都傻住了。 沈组长怎么来了？！ 第七十三章 人赃并获 沈长富是红星砖厂生产车间的老组长了，技术好，经验足，连厂长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他的为人又是最忠厚正直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厂里已经知道他们在这里干的事了？ 几个工人抖如筛糠，震惊之下几乎站不稳。 张蒙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沈长富的出现，他又抽出了一根烟点上，猛地吸了一口，香烟沁入肺里，他舒服地眯了眯眼。 一群村民只是来凑热闹的，刚刚不过是张蒙的态度太差了，他们看不过去就帮着苏清云说话了，自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很快觉得没意思，走了出来。 只还有一个人背对着，用手抠了抠砖缝，未干的水泥糊了一手。 “诶，干什么呢？看就行了动什么手？”张蒙瞥见这一幕，大叫道，“这不是给我们找事儿吗？” “不是，蒙哥。”一个工人凑到了张蒙旁边，眼神惊恐。 “你抖什么玩意儿？”张蒙奇怪地看他一眼。 “那个人……”工人指着背对着的那个男人，“他是沈……” “哎哎哎，说了你不听是吧？别碰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沈长富的名字，张蒙又叫起来了。 沈长富看着面前修得差不多的学校的厕所部分，他后退了两步，然后一个助跑，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猛地一脚踹出！ 略显单薄的墙体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一块砖掉了下来，紧接着，哗啦一声，这面墙应声而倒。 众人张大了嘴，全场瞬间寂静无声。 两分钟后，人群再次躁动起来。 “我的妈呀，这谁啊这是？干啥呢？” “不是，这墙怎么一踹就塌了，还没我家那住了十多年的土墙结实。” “这种质量的房子怎么敢拿来给学生上课？我们了那么多钱就是修了这么个玩意儿？这些工人难道不解释解释吗？” 苏清云看着这一幕，沉默了，这种说是豆腐渣工程都算抬举了。 沈长富看着倒塌了一地的砖头，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火起，他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缓缓地回过头，正对上了冲过来的张蒙。 直冒火的张蒙在看清楚沈长富脸的一瞬间就傻了，他扭曲的表情僵在脸上，不伦不类的，颇为滑稽。 “沈……沈哥。”张蒙结结巴巴，说不清楚话，“怎……怎么是你？” “看着我很奇怪？”沈长富语气冰冷，“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我……这……”张蒙脑子飞速转动，想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但事实摆在面前，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解释不了？”沈长富的眼神像是凝结了一层冰霜般，他指着一旁堆放着的砖，“这些砖你再给我说说是哪里来的？我们砖厂有卖过这种砖出去吗？” “是谁让你用这种砖来修房子的？这可是学校啊，你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沈长富语气凌厉，步步紧逼地问道。 大冬天的，张蒙却慌得额头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他心里急得不行，但现在的情况人赃并获，被他抓了个正着，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沈长富这个人的为人他是了解的，说得好听点儿是正直，难听点儿就是死板，不知变通，认死理，但偏偏他在厂里的级别和地位都高，别说他了，就是他姐夫都要敬着他几分。 真是要死，他到底是怎么会到这么偏远的洛水村来？ 等等！张蒙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转过头，对上了苏清云似笑非笑的眼神，终于明白过来，沈长富就是这丫头去砖厂请回来的。 张蒙怎么也没想到，他没放在眼里的这个丫头真的去了砖厂，不光去还找了人来。 他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几个工人对视一眼，哆哆嗦嗦地走到沈长富面前，“沈哥，我们也不想做这事儿，都是被逼的，你听我们解释啊。” “不用跟我解释。”沈长富不想听这些，“回厂里跟厂长解释吧。” 几人哆嗦得更厉害了，心里后悔莫及，早知道就不干了，这些被逮到了，厂里肯定不会善了的，说不定这份人人艳羡的工作都会丢掉。 想到这里，几人对张蒙的恨意更是多了几分，让他们助纣为虐，现在全完了！ “这是啥意思啊？那男的也是砖厂的人？” “好像还是个啥领导，你没看那平时鼻子朝天的张蒙那么怕他吗？” “他们好像说这些砖有问题，让张蒙几人解释。” “我记得几天前苏家丫头说这些砖有问题，当时还被张蒙说了，大队长当时也在。” “对，大队长呢？还不快去通知大队长，这里出事儿了。” 很快，人群中有人连忙往大队办公室跑，秦有福一听这事，足足愣了好几分钟，才撒腿往学校赶去。 秦有福拨开人群往里走，见到几人对峙着的场面，他沉着脸，“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 他扫了一眼，看到站在一旁的苏清云，“清云，你来说。” 苏清云笑了笑，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后介绍了沈长富的身份。 秦有福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张蒙，这还是他的远房堂弟，竟然这么坑他？ 看向苏清云的眼神更是后悔和愧疚，明明清云之前就提醒过他的，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张蒙。 砖是不合格的砖，学校是不合格的建筑，现在事情搞成这样，他身为大队长，责任不可推卸。 “大队长，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当初为了修这个学校，上面拨下来的钱款不够，可是咱们家家户户筹的钱，现在这情况，肯定得给我们一个说法才行！” “对啊，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咱们出钱请他们，还天天有人给他们做饭送饭，换来的就是这种结果，这也太过分了吧！” “还有，这学校要是不能住人，那明年开学怎么收学生？咱们这么多到了该上学年纪的孩子怎么办？总得解决吧？” 秦有福听着周围村民们的七嘴八舌，心里更是愧疚。 “大家先冷静一下，我相信，既然砖厂来了人，就一定会解决这件事的。”他努力控制着情绪安抚大家。 沈长富深吸了一口气，当即表态道：“大家安静一下，我代表红星砖厂说几句。” “首先，我想向大家解释一下，这些不合格的砖流通出来，这种恶劣的行为绝对不是我们砖厂所为，全是个人行为，这次我来也是为了调查这件事，现在具体情况我已经清楚了，我马上回厂里跟领导汇报，一定会严肃处理，给大家一个交代！”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张蒙等人的，几个工人瞬间白了脸，血色尽失，张蒙也慌得不行，但还是一直安慰着自己，没事，姐夫一定会保他的，他也是为了他办事的，不能慌，别自己乱了阵脚。 张蒙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件事查处起来，他姐夫自身都难保，更顾不上他了。 “所有的损失我们砖厂肯定都会补偿给大家，至于明年开学的工期问题，我也在这里给大家保证，我们厂一定会重新派人来，给大家修建学校，保质保量，一定如期完成，让孩子们都有学上。” 沈长富说完了这一番话之后，众人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一点，有人看向苏清云，问道：“苏家丫头，你怎么看？” 其他人的目光也移了过去，没有人觉得他征询苏清云的意见有问题，毕竟，这事儿还是人家发现的，要不是苏清云，他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苏清云想了想道：“我觉得大家可以相信砖厂，砖厂那么大一个厂，不会拿自己的信誉开玩笑，就算是出了几个使坏的人，但也不能一杆子打翻所有人，今天，沈同志来到我们村，秉持的就是一个负责到底的态度，我们就先让他回去跟厂里汇报。” “好，可以。” “那就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大家纷纷表态。 秦有福抹了一把脸，咬牙道：“身为咱们村的大队长，这件事情是我的失职，我给大家说声对不起。” “大队长，这咋能怪你呢，你也不知情呐。” “对啊，你每天管我们村里大大小小这么多事儿，哪儿顾得过来啊？现在知道了也不晚，我相信大家都不会怪你的。” 村民们没有人对秦有福有怨言，秦有福当这个大队长有些年头了，一直尽心尽力地为村里办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即使是最刻薄的人也说不出他的不是，他在村里威望极高。 秦有福听见这些话，一时控制不住眼眶都有些红，他大声道：“谢谢大家的理解，我会跟这位沈同志一起去砖厂，给大家要一个说法。” 沈长富点点头，“可以。” 当事人跟着一起去也好，他们更好商量一下解决的方案。 几个工人缩在一旁，心里更是像是泡在苦水里一样，这件事看来是真的不能善了了。 张蒙脸色惨白，强撑着身体，几乎不敢对上沈长富的眼神。 第七十四章 上门做客 色惨白，强撑着身体，几乎不敢对上沈长富的眼神。 沈长富眼神冷沉，扫了一眼几个工人，“全部都跟我回厂里。” “是，沈哥。”几人丝毫不敢反驳他的话。 秦有福跟在他们后面，准备一起去县里解决这事儿。 “有福叔，等一下。”苏清云突然叫住了他，她从递上捡起一块砖递给他，“您把这个带上，也算是一个证据。” “好。”秦有福愣了一下，接过揣在了兜里，还是清云想得周到，他带着砖去，不怕他们不认账。 沈长富没说什么，几人很快离开了，村民们也散了，回家吃饭了。 苏清云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吴桂香拉着她的手，忍不住道：“你这孩子，主意咋这么大呢？自己就跑到县里找到砖厂去了，你这么年轻一个小孩儿，要是他们为难你怎么办？” 苏爱国笑道：“娘，你还不知道云云主意大啊？那之前她去省城那些地方都不怕，怎么可能怕去砖厂？” 苏清云摸摸鼻子，没吭声，家里还好不知道她前两天被人堵了的事情，不然不知道得担心成啥样？她都怕她奶会每天接送她上学，苏清云丝毫不怀疑，她奶做得出来这种事。 “不过这次也是多亏了云云，她要是没有发现这些砖有问题，那以后这学校修起来也是个烂房子，谁敢把孩子送过去上学啊？”苏爱党庆幸道。 “对，现在就看砖厂那边怎么处理了。”苏爱国道，“砖厂要是不处理，咱们就直接告到县上去，总有人管的。” 当初修这个学校，苏家也是出了五块钱的，他们家在村里来说出得算比较少的，因为苏家没有适龄上学的儿童，就少出，有孩子要上学的，就多出一点，这也是全村商量起来的，不存在哪家占便宜哪家亏了的问题。 洛水村的人没有等多久，秦有福就带回来了消息，红星砖厂的厂长亲自跟他承诺了，会重新派工人来，加班加点地把学校建好，建好的那一部分也不需要拆，再做一个加固处理就行了，反正一定会赶在明年开春之前，把学校建好，甚至承诺了，不再收取洛水村任何费用，所有费由砖厂自己承担。 张蒙和徐文杰等人私自销售瑕疵砖的事儿也被砖厂报到了上面去，上面对这件事非常重视，专门成立了调查组，调查得清清楚楚之后，两人也被查处了，被张蒙威胁做事的工人们倒是保住了饭碗，只是全部降级降薪，但这已经是万幸了，他们丝毫没有意见。 村里人知道这些处理结果之后，高兴坏了，事情解决了，还不用再出钱，两全其美。 经过此事后，苏清云在村里的口碑又上了一个台阶，再也没有办法以一个小孩的眼光来看她了，连带着苏家人的地位在村里也隐隐提高了。 这次差点没酿成大祸，秦有福心里一阵后怕，也再也不敢不把苏清云的话当回事儿了。 ———— “要喝水吗？”下课了，苏清云眼睛亮亮的，看着季越，问了一句。 季越的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伤口还是有点深，而且是习惯做事的右手。 他手上现在还缠着绷带，苏清云心里过意不去，这几天一直帮季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季越顿了顿，轻声应道：“嗯。” 他目送着苏清云去水房给他接热水，低下头继续看书，周围的小声议论声钻入他耳朵里。 “看见了吗？虽然季越是为了帮苏清云和夏秋才受伤的，但是她对季越是不是太好了？” “对对对，天天给人家接水、打饭，做这做那的，人还帮了夏秋，那夏秋怎么没去帮忙？啧，不简单呐。” “你们才发现不简单啊？好久之前出成绩那次苏清云帮季越说话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们两个，啧啧啧。” “那之前苏清云明明也缠着季越，但季越烦她烦得要死，现在态度怎么就变了？” “季越有可能是喜欢成绩比自己好的，哈哈哈。” “还有还有，我总感觉苏清云比之前更好看了，但脸还是那张脸，就是……怎么说呢？” “是气质变了。” “对，就是气质！我跟你们说啊……” 后面再说的什么季越已经听不清了，他久久地出神，手上的书页没有翻动过一页。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苏清云走得这么近了呢？而且心里对她再也没有了一丝反感。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伤，垂下眼，当日的那一幕在脑海中闪回，季越说不清自己当时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挡那么一下，他只知道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被攥紧了，身体快过了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受了伤。 季越皱着眉，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想什么呢？”苏清云回来了，见季越出身，奇怪道，她将水杯递给他，“有点儿烫，慢点喝。” “好。” 苏清云看了一眼他不大方便写字的右手，犹豫着问：“下节课数学课，需要我帮你记笔记吗？” 季越默然看她一眼。 “当我没说。”苏清云秒懂，是她忘了，这位大哥什么时候做过笔记这种东西？ 季越眼里露出笑意，突然想起件事儿，“我妈问你什么时候去家里吃饭？” 身边竖起耳朵的同学们猛地瞪大眼，这都发展到要见家里人了？ “啊？”苏清云奇怪，他妈妈怎么还想着这事儿的？上次不是客套一下吗？ “她都念叨好几天了，你要去赏个脸？”季越脸上有点无奈，“让她住嘴，就吃顿便饭而已。” “这……”苏清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好吧。”她其实也挺喜欢季越她妈妈的，温柔有知性。 “明天晚上行吗？” 苏清云无所谓道：“我都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季越的语气带着微不可闻的雀跃。 苏清云回家说了一下明晚去同学家吃饭的事儿，家里人以为是去哪个女同学家，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她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季越没多想，点了点头。 镇上的百货商店，季越在门口等她，苏清云随意挑选了些水果，想了想，又买了一包水果，这样加起来上门去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礼，但也绝对挑不出什么毛病。 “走吧。”苏清云出了商店说道。 季越看她手里的大包小包，道：“我来提吧。” “算了，你还是病人，我自己可以。”苏清云立马拒绝。 季越也不跟她争，两人往镇政府家属院走去。 季家，季母正在厨房里做菜，她尝了一口瓦罐里炖着的汤，咸淡刚好，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显然今天她的心情极好，蒸鱼的时候甚至都哼起了歌。 季父刚下班回来，见她这副模样，纳闷，“今天这是有啥好事儿？你高兴成这样？” 他瞥了一眼厨房的菜色，哟，还真丰盛，她都好久没有兴致做这么多菜了。 “当然是有客上门啊。” “家里要来客人？”季父更奇怪了，“哪儿来的客人？” 他们一家三口是从京城来的，他这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被发配边疆了，同事邻居怕惹上麻烦，对他们家都是避如蛇蝎的态度。 别说有人上门做客了，甚至搬到这里这么久以来，连个来串门的人都没有，这是来的哪门子的客人？ 季母也不卖关子，“是阿越的同学要来。” “阿越的同学？”季父愣了愣，“这小子终于交到朋友了？” 他那儿子心气高，在京城长大的孩子到了这边总是格格不入，融入不了集体去，家里遭受变故后季越更是性格大变，孤僻冷淡，不愿意与人多交流。 为了他这性子，他和他妈没少发愁。 他了解自家儿子，能让他带回家做客的同学，肯定关系不一般。 “知道是谁吗？” “这我怎么知道。” “喏。”季母指着一旁衣架上挂着的围巾，“上次我生日，帮阿越挑礼物的那女孩子。” “女孩儿？”季父更惊讶了。 季越这小子从小就嫌女孩儿烦，叽叽喳喳地没完没了，现在竟然会带女孩子上门了？等等，莫不是那小子？ “我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在想啥。”季母斜他一眼，“人家小姑娘跟阿越清清白白的，就同学关系，你等会儿可别乱说话，让人家不好意思哈。” “不过……”季母话锋一转又道，“咱们家阿越对人家什么心思，我就不知道了。” 上次见那一面，她儿子对人家小姑娘的态度和眼神她看得清清楚楚，他对人家绝对不是同学那么简单。 只是那傻小子，自己知不知道她就不清楚了。 季父眼睛发亮，“那我还真期待起来了。” “上次我见过了，是个很好的姑娘，长得就讨喜，性子也是乖乖巧巧的。”季母笑道，“咱儿子要是真跟人发展什么，我可是乐见其成的。” 两人正说着，门口传来动静，季越带着人到了。 第七十五章 坚定前行 “快快快，进来，清云，我正和季越他爸说着呢。”季母笑容满面地迎上去，一看苏清云手里提着的东西又皱起了眉，“你这孩子，咋还带东西来呢？阿越，你也不拦着点儿。” 季越沉默，他刚才根本没反应过来苏清云去买东西是提到他家来。 “人孩子一番心意，都提来了，就收下嘛。”季父笑容和蔼地从苏清云手里接过东西，“清云是吧？快进来坐。” “谢谢叔叔阿姨。”苏清云笑着进了季家门。 “先坐一会儿，吃点水果，菜马上就好。 ”季母招呼道，“老季，你跟阿越陪清云坐会儿，聊聊天。” 苏清云忙道：“阿姨，您忙，不用管我。” 季母转身进了厨房，季父这才好好打量了苏清云一下，看着就是个普通学生的模样，不过是长相漂亮一些，季越这小子不会就是看上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吧？ 季父随意问了几句苏清云的家庭情况，听到她说家里有三个哥哥，笑了笑，“那看来你们家这子嗣还挺兴旺，哥哥多挺好的，能保护妹妹。” “对的叔叔，我三个哥哥对我都很好。”苏清云笑道，有这几个哥哥确实是她的幸事。 “阿越他妈还遗憾呢，要不是她身体不太好，肯定会再生一个，阿越这一个还是有点孤单。”季父语气有点遗憾，确实，这个年代的人讲究的都是多子多福。 “爸，你说这些干什么？”季越皱着眉，“你真觉得有个兄弟事好事吗？”他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他爸不是独生子，还有个弟弟，不过，季越心里冷笑，也就是那个所谓的叔叔，在他们家最困难的时候，又在背后捅了她们一刀。 季父陡然沉默了，良久，他叹了口气，表情有点黯然。 “行行行，我不说了。” 苏清云看了看父子俩的神情，敏锐地觉得这可能是说到了什么隐秘的事，她当即转移话题，“叔叔，听说你们家以前是在京城，您能跟我讲讲京城是怎么样的吗？” 她一脸好奇地看着季父。 “京城啊。”季父换上了一副怀念的表情，他想了想道：“京城很大，非常大，马路也宽，有各种名胜古迹，非常壮观，有八九十米高的高楼耸立，有各种新鲜食物，有最先进的思想，最潮流的服饰……” 季父的话语里慢慢的都是赞叹，任谁都能听出他对那片土地的怀念，随着他的讲述，季越抿起了嘴，脑海中闪回以往的画面。 苏清云也有点怅然，时代的局限性真的玩弄了很多人的命运。 季父虽然讲话的语气很和蔼，但浑身流露出来的气势骗不了人，那种久居高位的上位者气势根本掩盖不住，但即使是现在沦落到这里，他依旧平和，说到过往，除了怀念就只剩平静。 苏清云忍不住问道：“叔叔，您的心里不会有怨吗？” 听到这个问题，季父愣了很久，眼神讶异地看着她，季越表情也有了波动。 半晌，季父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淡然，他缓缓道：“我心里不会有怨，因为我知道我所经历的所有，不是在于某一个人的过错，而是我们这个国家在探索未来的道路上的一点偏差，它终究会走回正路上面来，我又怎么会有怨呢？” “几十年前，我们的先辈不知道走了多少的弯路错路，才找到正确的救国之路，如今也不过是历史的洪流里必经的坎坷，对于国家来说很重要，对于个人来说，微不足道，我们已经足够幸运了，不求其他。” “我相信风雨之后会是彩虹，黑暗之后会迎来黎明，我们需要做的，不过是等待而已。” 苏清云愣愣地听完了这一段话，只觉得胸口酸涩鼓胀，一股说不清的情绪窜上来，她眼眶发干，几乎要红了眼。 季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依旧轻松，有着见惯风雨的平和，以及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气魄。 苏清云去心头巨震，她是这个时代的外来客，清楚地知道后世的发展，但现在，每一个为国家未来奔波的人，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但他们依然坚信，明天会更好。 时代的一粒沙，落到每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可依然有许多人，负重前行，愚公移山。 这些人，值得敬佩，也值得铭记。 季父看着她眼里的敬佩，朗声大笑，“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我们已经老了，时代的未来是你们的，需要你们去努力，都加油吧。” “只要有能力，有抱负，就一定要努力走到更远更高的地方去。”季父鼓励道，“这里，始终还是太小了，别被困住了。” “我会的，叔叔。”苏清云认真道，语气坚定。 她当然会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去，完成她未尽的事业。 苏清云笑道：“以后，我一定会去到京城，看看叔叔说的那些地方，见见许久未见的人。” 京城是秦英的久违的故乡，从动荡之后，她就跟京城那边彻底失去了联系，父母的消息也没有了，她想了十多年，念了十多年，苏清云全都看在眼里。 恢复高考，考上大学，就是她去到京城的机会。 听见她这话，季父有点疑惑，他问道：“你在京城有认识的人吗？” “不是我，是我娘。”苏清云和盘托出，“我娘是京城人，是最早下乡建设的那一批知识青年，十多年都没有回去过了。” “你母亲是京城人？”季父惊讶道。 季越也目露惊愕，他也从未听苏清云提起过这事儿。 “对。”苏清云叹了口气，“动荡发生后，我娘就跟家里失去了联系，这么读哦年一直放心不下，我知道她是很想回去看看的。只是现在这个情况……” 她语意未尽，但父子俩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聊什么呢你们？表情这么严肃。”季母端着菜出来了。 苏清云连忙站起身来想帮忙。 “清云，你坐着，没事儿。”季母叫季父，“来帮我端一下汤。” 季父站起身进厨房端汤上桌。 等着所有的菜都上了桌，几人也落座之后，季母给苏清云夹菜。 “清云，我听阿越说你喜欢吃鱼，这是我早上特地去买的，你尝尝，合不合你胃口？” 苏清云闻言，讶异地看了季越一眼，他怎么知道她爱吃鱼的？ “每次学校食堂烧鱼的那天，你都会打这个菜。”季越淡淡地解释道。 “哦哦，我就说嘛，你怎么会知道。”苏清云恍然大悟，也没有多想。 季父促狭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他还不知道这小子有喜欢看人打饭的癖好。 “怎么样？”见苏清云尝了一口，季母满脸带笑地问道。 “很好吃！阿姨手艺很好！”苏清云不吝赞美。 季母脸上笑意更甚，她给苏清云盛了一碗汤，“再喝碗汤，这汤我炖了好几个小时，鲜着呢。” “好的，谢谢阿姨。”苏清云乖巧道。 一桌人气氛不错，季家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说着说着，季母又问了问几人刚刚在聊什么。 季父随口提了提。 “还有这事呢？”季母听说了苏清云母亲的情况，也是一脸震惊，“那你母亲这些年来，还真是不容易。” 年轻的时候为了支援乡村建设离开了家，后面遇上动荡又跟家里失去联系，这些年来杳无音讯，心里不知道得多难过。 也幸好她在这边成了家，有了孩子，不然一个人的日子不知道怎么坚持得下来。 “我娘其实很少跟我们提起以前的事儿，但她虽然不说，我们也都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苏清云语气有点沉重，“主要是我姥姥姥爷现在年纪大了，我妈心里一直挂记着，放心不下。” 动荡的年代，通讯也不发达，唯一的方式就是写信，一旦联系不上，很可能这一辈子都再无相见的可能。 “确实是这样，谁不盼团圆呢？”季母想着自己年迈的父母，也叹了口气，她想了想道，“你母亲以前在京城的住址是在哪里？我看能不能托人帮忙打听一下。” 他们季家虽然从京城到了这个小地方，但也不是说完全就跟那边断了联系，以季家在京城的人脉，别的不行，找个人这种事儿还是能办到的。 苏清云一听，目露惊喜，“真的吗？那太谢谢您了。” 季母和善地笑笑，“没事儿，你说说地址，我看是在京城哪一片儿？” 苏清云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在京城东城区那边。” “东城区？”季母皱了皱眉，“那这个范围可有点广了，你知道具体的街道吗？或者你姥姥姥爷的姓名之类的，最好精确一些才好找。” 苏清云回忆了一下，不是很确定道：“好像是在东城区的和平里街道。” “我姥姥的名字叫做王碧云，姥爷叫做秦卫国。”这个她还是记得听清楚的。 “啪！”一声脆响，季母手中的碗摔碎在地，炸开碎片。 她却完全顾不得这些，怔怔地看着苏清云，满脸的不可置信，季父也是猛地瞪大了眼。 这是怎么了？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第七十六章 原是旧识 “你刚才说你姥姥叫什么名字？”季母抖着声音问道。 “王碧云。”苏清云看着季母震惊的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急忙问道，“阿姨，您是不是认识我姥姥？” 苏清云一脸的期待和小心翼翼。 季母眼里含泪，看着苏清云的眼神欣喜又怜惜，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我岂止是认识你姥姥？她是我的恩师啊！” 什么？听到这句话，苏清云心神巨震，她不可置信道：“阿姨，你确定是我姥姥王碧云？” 她只听她娘提过，她姥姥是个老师，但也没说是个大学老师啊。 大学老师，在这个年代有多宝贵不言而喻。 “我当然确定，那是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的老师，我怎么会不确定？老师叫王碧云，师公叫秦卫国。”季母的泪如断线珠子般滚落下来，她一脸哀戚，“你母亲的名字是不是叫做秦英？” “对，我娘就叫秦英。”苏清云满脸激动，她没有想到季家还跟自己家有这种渊源。 季越愣愣的，没有想到他们家跟苏清云的母亲还有这层关系，他也知道母亲的老师，那个和蔼的王奶奶和严肃的秦爷爷。 在京城的时候，他还经常跟着父母到王奶奶家吃饭，自然也知道他们有一个多年没回去的女儿，没想到这个女儿竟然就是苏清云的母亲。 季父看着她，目光怀念，叹息一声道：“我没有想到，王老师的外孙女竟然都这么大了？” 他和季母是在大学的时候自由恋爱的，王老师就是季母的老师，待他俩有如亲子亲女，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后他们儿子又跟王老师的外孙女成了同学，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上一次见到你母亲她才只有你这么大呢，没有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我们都为人父母了。”季母终于平复了一下情绪，感慨道。 她还记得那个扎着两条辫子的漂亮女孩儿，那时候整个学校不知道多少男生明里暗里都在注意王老师这个女儿。 英英跟她的关系也很好，几乎把她当成了亲姐姐。 有了这一层关系，她看向苏清云的目光更加亲切，“你母亲现在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一直没有姥姥姥爷他们的消息？她心里一直想着。”苏清云忙问道，“阿姨，您有我姥姥姥爷的消息吗？我娘跟他们在很久之前就断了联系。” “王老师她……”说到这个，季母语气迟疑了起来。 季父看她一眼，拍拍她的手道：“说吧，他们有权利知道。” 苏清云心里打了个突，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姨，您直说吧，我受得住。”苏清云脑子里闪过许多猜测。 季母见她紧张的模样，安抚地对她笑笑，“放心，老师和师公现在虽然日子苦了点，但都还算安全，他们现在在新省那边的农场，前几天我还跟他们联系了，寄去了过冬的衣。” 农场？苏清云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要人没事就好。 “老师他们也念叨着英英呢，要不是出了变故，他们一家人也不至于分离这么多年。” 说到这里，季母的表情又有点怅然。 苏清云怔了怔，英英？她还是 这截然不同的称呼之间隔着的是一大段悠长的岁月。 苏清云眼睛有点酸涩，她问季母，“阿姨，麻烦你把我姥姥他们的具体地址给我一个，我回去告诉我娘，她一定很开心。” “好，我等会儿就写给你。”季母连忙答应，“你回去让你母亲放心，你姥姥姥爷他们在那边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富足，但能够偏安一隅，远离那些是非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苏清云皱了皱眉，远离是非？她抿了抿唇，心情有点沉重，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个就能看出来姥姥他们当初走得是有多急，而他们去到农场的原因也不作他想，那个混乱的年代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初变故太突然了，谁都没有想到，也没来得及通知你母亲那边，就这么失去了联系，我们也是托人找了很久，前不久才跟老师他们联系上。” “你母亲离开京城下乡的时候，还小，当初老师他们出了事儿，走得太快，我也不知道你母亲的具体地址，前不久联系上之后，他们还给了我地址让我打听，但上面的地址不是叫洛水村。”季母有点疑惑。 苏清云想了想记起来了，“我们村以前的名字叫云水村，后面兴起公社了之后，因为我们村的地理位置在几个村子的中间，所以就延续了洛水镇的名字改作了洛水村。” “原来是这样。”季母恍然大悟，“我说之前托人去问怎么没消息呢？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这也是应了那句话，有缘自会相见。” 从京城到这里数千公里，跨越漫长的岁月，他们又相遇了。 “这是件高兴的事儿！就不要哭哭啼啼的了。”季父招呼道，“来来来，赶紧吃菜，说了这么半天话，都冷了。” “谢谢叔叔。”苏清云乖巧地答道。 “对对对，瞧我，说起这些事儿来就停不下来。”季母擦了擦眼角，“清云啊，你回去一定要给你母亲说姥姥他们没事，让她安心，过几天我跟你季叔叔放假了，我们一起去你们那儿看她。” “好。”苏清云点点头。 后面，为了扭转沉重的气氛，季父季母都不再提这些，只是问他们在学校里的趣事，气氛又重新轻松起来。 吃过饭后，天色已经暗了，苏清云要回家了，她手里揣着季母给她写的地址走出了季家门，依旧是季越送她。 季越看着她，轻声道：“你别担心了，王奶奶他们挺好的。” “我不担心啊。”苏清云扬起喜悦的笑脸，“不知道消息的时候肯定担心，但现在有了消息，知道他们安全，已经是万幸了。” “那就好。”季越点点头，“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好。”苏清云跟他道完别之后，迫不及待地骑上了自行车，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回去的路上，苏清云将车轱辘蹬得飞起，恨不得站起来蹬，她迫不及待地要回家告诉她娘这个好消息了。 “娘！娘！” 苏清云进了院子，车还没停稳就开始叫嚷了。 苏家人吃完饭有一段时间了，但时间还早，大家等着苏清云都还没休息的。 “你这孩子，风风火火地做啥呢？？”吴桂香坐在火盆边烤火，纳闷道。 “奶，我娘呢？”苏清云急得四处张望，骑累了还在大喘气。 “你这大冬天的还能热出一脑门汗来，小心一冷一热的，别着凉了。”吴桂香给她擦擦汗道，“你爹不是今天回来吗？？你娘去村口看了，看你爹怎么还没到？” “我爹？”苏清云愣了愣，她爹走了好几天了，车队去了省城也该回来了，她都差点搞忘这回事儿了。 “你刚回来没看到你娘吗？”吴桂香问道。 “没啊。”苏清云灌下一大杯水，她刚才回来都把车骑得飞起了，哪还能注意到周围的人。 “应该马上回来了，你快坐下歇歇。” 正说着，院子门口就传来了声音，苏清云一听，不是她爹是谁？ “爹，娘，云云，我回来了。”苏爱民大声叫嚷道，声音里满是激动和得意。 苏爱民和秦英走近家门，他手里拎了个大包，苏清云一瞥就知道那应该是她爹从省城给家里带回来的东西。 苏爱民神秘兮兮道：“娘，你猜我带了什么回来？” “啥？”吴桂香不以为然，“你这跟个车还能带什么好东西？？” “好东西可多了去了。”苏爱民摊开他的包，“我这里面啥都有，衣服首饰啥的，全是省城最时兴的款式，你看我多惦记家里人，啥好东西都带回来了。” 听见这声音张心兰从房间里窜了出来，她披着衣服，两眼放光，盯着袋子，“老三，你还真是能耐，不过才跑 “二嫂，你自己选。”苏爱民也难得没有怼她，非常豪气道。 反正这袋子里的东西都是他带回来的东西里面选出来的一些，真正的好东西他没有带回来。 “真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张心兰没想到这次老三这么大方，她眼睛一亮，马上蹲下身挑选起来。 吴桂香看着她那不值钱的样就来气，“差不多就行了啊，这一大家子人呢。” “我知道，娘，我有分寸。”张心兰头也不抬道。 吴桂香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有个屁的分寸！ 苏清云看着含笑的她娘，实在憋不住了，拉了拉她娘的袖子道：“娘，你跟我进房间一下，我有事儿跟你说。” 苏爱民愣了愣，“诶，云云，你不先看看爹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等会儿再看！” 苏清云拉着她娘进了屋。 第七十七章 得知消息 “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儿？”苏爱民奇怪地嘀咕一声，看着李秀莲两口子也从屋内出来了，他笑道，“大哥大嫂，你们也来挑挑。” 屋内，秦英母女俩坐在床边。 “你这孩子，着急忙慌的干啥呢？”秦英纳闷道，伸手捋了一下闺女濡湿的额发，“怎么出这么多汗？” “娘，你听我跟你说个事儿。”苏清云认真地看着她娘，“你千万不要太激动。” “啥事儿啊？”秦英更疑惑了，云云这神神秘秘的是想说啥？ “我今天不是去我同学家吃饭了吗？” “嗯，然后呢？” 苏清云顿了顿，组织语句，“我这个同学的父母认识姥姥姥爷，也认识你，他娘是姥姥以前的学生，名字叫何秋，他爹叫季裕，娘，你还记得吗？” 秦英没有说话，脸色没有什么波动，只是眼神迷茫，带着懵。 “云云，你说什么？” 苏清云明白她娘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何秋阿姨和季裕叔叔，他们就住在镇上，说过几天来看您，他们还有姥姥姥爷的消息。” 秦英眼神木木的，脸上尽是不知所措，苏清云耐心地等着她娘消化这些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秦英才像是猛地反应了过来，她突然攥住苏清云的手腕，声音发颤，语气艰涩，带着不可置信道：“云云，你……你刚才说什么？有你姥姥姥爷的消息了？怎么会？怎么会？” 人在大惊大喜之后的 苏清云拉着她娘的手，一字一顿道：“姥姥姥爷他们现在在新省那边的农场，日子虽然清苦，但他们都很安全。” 她从兜里摸出写着地址的字条递给秦英，“这上面是姥姥姥爷的具体地址，娘，我们能跟姥姥姥爷他们联系上了。” 秦英看着字条，瞬间流下泪来，她抖着手接过，轻飘飘的字条几乎都拿不住。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急忙擦了擦，瞪大眼似乎是想要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看到心里去。 “秋秋姐，裕哥，是他们！竟然是他们！”秦英捂着嘴，声音嘶哑。 这一行短短的地址她竟然过了这么多年才得到，无数个午夜梦回，秦英都心慌得不行，跟父母失去消息的这几年，她只能一直催眠自己，不要去想什么可怕的猜测，给自己洗脑，他们一定会没事的，可自己心里从未放下的担忧骗不了人。 可这一刻，她悬着好些年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所有压抑着的情绪喷薄而出，秦英几乎坐不稳，她浑身瘫软地蹲在地上，痛哭出声，宣泄出来的声音几乎让人心碎。 苏清云沉默着，跟着蹲下，不停地拍着她娘的背以示安抚，压抑太久会生病的，哭出来也好。 秦英哭得伤心，苏清云也没忍住，掉下泪来。 “怎么了？媳妇！”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秦英撕心裂肺般的哭声，苏爱民急得推门进来。 他一进门，秦英就稍微冷静了点，这还是在家里，要是家里人看见了，闻起来她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把门关上。”秦英哽咽着道，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 苏爱民随手关上门，看着母女俩如出一辙的泪脸，他紧张兮兮道：“到底怎么了？” “不会是我离开几天，你们母女俩太想我了，看见我回来太开心了吧？”苏爱民故意插科打诨道。 “去你的！”秦英脸上还带着泪，笑着瞪他一眼。 笑了就好，苏爱民心里一松，结婚这么多年，他还没见他媳妇哭成这样过。 “云云，你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他问苏清云。 苏清云扬起笑脸，给她爹报喜，“娘确实是太开心了，我们有姥姥姥爷的消息了。” “真的？”苏爱民一惊，然后喜悦爬上脸，“太好了！他们在哪儿？” 他的高兴不比秦英少，身为秦英同床共枕十几载的丈夫，她的心事苏爱民再了解不过，虽然他到现在都没有机会见他岳父岳母一面，但也不妨碍他替秦英开心，这下，她的心事终于可以放下了。 秦英递出字条，“在这儿。” 苏爱民看了一眼，愣了愣，“新省？这么远？” “远有什么关系？”秦英眼里又蓄起了泪，“我能知道他们安好的消息就已经是万幸了，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也对。”苏爱民叹息一声，他轻柔地拭去秦英脸上的泪，用上了生平最温柔的声音道，“别哭了，爹娘他们这些年肯定也是想着你的，我们现在应该尽快跟他们取得联系。” “对对对，我马上写信过去。”秦英终于冷静下来，她想着该做的事，“还得寄东西过去，钱票都要有，那边天冷，我再寄一些厚衣过去。” “慢慢来，不要慌。”苏爱民温声道。 “嗯，我知道。”秦英道，“我就是太高兴了。” 苏爱民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诶，不对，这地址是哪里来的？” 苏清云默默举手，“我这里来的。” “我今天不是去同学家吃饭吗？他们家是从京城搬过来的，然后席间就提起了……”苏清云慢慢开始讲述起来。 听完事情的始末，苏爱民已经惊得张大了嘴，“还有这么巧的事？” “对啊。”秦英感叹一声，“我也没想到，秋秋姐和裕哥他们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他们的孩子还跟云云成了同学。” “同学？”苏爱民听到这个，皱了皱眉，问苏清云：“云云，这个同学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帮了你忙的那个？” “对。”苏清云点点头道。 苏爱民一说，秦英才意识道这个问题，“你是去的男同学家吃饭？” 见父母对视了一眼，猜到他们在想什么的苏清云无奈地笑，“我就是盛情难却，去吃了个饭，人家好歹是因为我受的伤，总不好拒绝他娘。” “还有，我今天要是不去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知道这一层关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姥姥姥爷他们的消息。” “这倒也是。”秦英点点头，想了想道，“我得去镇上，见见秋秋姐他们，问问我爸妈的具体情况。” 她不能真等着秋秋姐他们来看她，不礼貌，她也等不了。 “我陪你一起去。”苏爱民道。 “嗯嗯。” 苏清云想了想道：“那我先问问季越，他爸妈什么时候有时间？” “好。”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苏爱民转移话题道，“快看看我给你们带回来的东西。” 他给秦英带的是一件驼色的大衣，看着就洋气又保暖，这种货太少了，价格肯定也不便宜。 “云云，猜猜爹给你带的什么？”苏爱民故作神秘道。 “什么？”苏清云看着他爹的兜，配合地做出一脸好奇的模样。 “这个！”苏爱民献宝般地掏出一个东西，“梅牌手表，爹之前答应你的。” 苏清云看着被塞到手里的精致手表，久久愣住。 “又这么多钱。”秦英嘴上埋怨，脸上却露出了笑。 “要能钱才能赚钱，懂不懂？”苏爱民晃着脑袋，一脸得意。 秦英和苏清云兜忍不住笑，一室之内，顿时温情脉脉。 高兴的不止是苏家人，季越也好久没有见过他妈这么高兴了，昨晚上一直念叨着以前的事儿。 “那就好。” 两人说好了时间。 “云云，去打水吗？”夏秋跑过来问道。 “去。”苏清云拿着杯子站起身来，顺手带上了季越的杯子。 两人往热水房走去，路上，夏秋看了看苏清云手里的杯子，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云云，我看你跟季越最近越来越熟了啊。” “有吗？”苏清云随口道。 “当然有啊！！”夏秋斩钉截铁道，“你忘了你们之前有多争锋相对了？现在竟然还天天给他打水。” 班里最近对苏清云和季越的议论声她也听见了，她自己亲眼看着的，也觉得苏清云和季越之间越来越亲密了。 “人家好歹是因为我受的伤，打个水怎么了？？举手之劳罢了。”苏清云没多想，随口道。 夏秋暗地撇撇嘴，反正她总觉得苏清云和季越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大对劲，但是她又说不大上来。 算了，不想了。 “云云，明天放学陪我去买点学习资料吧？我今天忘了带钱了。”夏秋道。 “明天？”苏清云皱皱眉，“明天不行，明天我有事儿。” “什么事儿？” “明天要去季越家一下。”她跟季家约的时间就是明天。 去季越家？夏秋瞪大眼，不可置信道：“你还说你们俩不熟？！这都上他家去了！” 苏清云：“……”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清云无奈道，只好将事情的始末简单的讲了一遍。 夏秋听完，沉默了很久，慢吞吞地道：“所以你之前还去了季家一次？？我竟然不知道！” “……”这是重点吗？？ 多说多错，苏清云彻底闭嘴，仍由她怎么问都不说了。 “哼！”夏秋探究的目光看着她。鼻腔里哼出一声。 “走了，走了，打水！”苏清云拉着她往水房走，“今天我就陪你去买资料，钱我先借给你。” “你别转移话题！”水房里传来一声怒吼。 第七十八章 两家会面 傍晚，镇政府家属院，季家的门再次被敲响，有客上门了。 才关上家门，隔壁听到动静的邻居就疑惑地皱了皱眉，这个往日鸟都不上门的季家这两天怎么这么多客人来？ 季家，季母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秦英，激动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秦英同样激动，她抖着声音叫出了那个年少时的称呼，“秋秋姐。” 季母听见这颤抖的一声，心都快碎了，她忍不住将秦英抱紧，闭上眼，默默流泪，上一次见着还是小姑娘的英英，如今早已结婚生子，脸上爬上了岁月的痕迹。 但就是只看她这么一眼，都能将她拉回往日的回忆里去。 “英英，英英。”季母也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两个昔日的姐妹哭作一团。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是喜事儿。”季父拍着季母的肩安抚道，他的眼角也有泪光闪过。 “媳妇，别哭了，眼睛都要哭坏了。”苏爱民担忧道，从知道这事儿开始，秦英的眼泪就没怎么停过，现在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一样。 好半天，两个女人才控制住情绪，坐下来慢慢说话，季越和苏清云默默坐得远了些，将空间留给他们。 “爱民是吧？”季父先跟苏爱民打招呼，“这些年可都亏了你们照顾英英了，要是老师他们知道，看见英英现在过得这么幸福，也会放心的。” 季母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确实是多亏了你们。” 她不是不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在那个年代，想要安身立命有多不容易，英英跟家里人分离这么多年是不幸的，但有丈夫这么疼爱她，还生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她又是幸运的。 “季大哥，秋姐，我是秦英的爱人，我照顾她自然是应该的。”苏爱民笑得憨厚。 昨晚上，他已经听秦英讲了很多他们过去的事情，自然知道季家人跟秦家的熟稔程度，态度自然很好。 “秋秋姐，你快跟我说说我爸妈他们的情况。”秦英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昨晚一夜未睡，想着父母在心神那边的状况，心里始终还是悬着的。 “你别急。”季母笑容温柔，“老师和师公他们在新省那边过得还算可以，虽然跟以往在京城的日子是天差地别，但也还算是过得去，因为一些事儿，他们被分配到了那边的农场进行劳动改造，但是因为老师之前是大学老师的缘故，那边的人还算是尊重知识分子，就让她去了农场的小学当老师。” “至于师公。”说到这里，季母叹了口气，秦英的心一下吊了起来。 她急道：“秋秋姐，我爸怎么样了？” “师公没事儿，只是他的脾气你也知道，本来就倔，带了一辈子的兵结果临了了被弄到那种地方去带民兵，他心里怎么会好受？索性根本就没去带民兵，整日跟着其他进行劳动改造的人做农活，老师也劝不了他。” “但两个人的日子过得还行，那边的人看着他们一个是老师，一个是打过仗的老英雄，对他们都很敬重。” “我们也是之前有个熟人到了那边，看到了老师他们，我们才联系上。” 季母一五一十把两人的信息到来，秦英听见两人过得还算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松懈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秦英重复了两遍这句话，一脸庆幸。 “上次收到老师的信，还让我们留意一下你的消息呢。”季母笑着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碰上了，这还得多谢两个孩子。” 突然被提到的季越和苏清云都默契地低头，看了一眼季越手上的伤，果然有时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秋秋姐。”秦英面色有点犹豫，但还是问了出来，“你知道我父母他们是因为什么才被分到了新省那边吗？” 新省那边在华国的边缘，气候环境相较于内陆都比较恶劣，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被送到那边去？ “这……”秦英的问题让季母面色有点为难，她看了自己爱人一眼。 季父点点头，道：“说吧，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英英迟早也会知道。” 秦英看着两人的神情，皱眉，“秋秋姐，裕哥，到底是什么事儿？” “唉。”季母还没开始说，便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以老师和师公的为人，他们是断不可能做出什么错事的，他们不过是因为太过信任身边人了，才遭了背叛，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秋秋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英一听家贼两个字，脸色立马变了。 季母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说出了一个名字，“英英，你还记得卢成吗？ “卢成？我当然记得。”秦英猛地瞪大眼，“秋秋姐，你不会告诉我是卢成吧？？他可是我爸最信任的部下，不，不可能！” 卢成是她爸秦卫国一手提拔上来的部下，说是他的左膀右臂都不为过，于他有大恩，他爸还一直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有的时候对他好得连她都嫉妒。 卢成也争气，即使是有她父亲的提拔，依然为人努力上进，做事面面俱到，身边人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她父亲对卢成到底有多看重呢？？甚至在以前有想过让自己跟他结婚，成为他爸的女婿，做名正言顺的一家人。 这样深厚的关系，该怎么让秦英相信卢成会背叛她爸？ 她摇着脑袋，拒绝相信这件事。 季母面露不忍，她也是知道卢成跟秦家的关系的，当初出事的时候，要不是她们家季裕去调查了一番，谁也不会想到是卢成在背后动的手脚。 “他到底做了什么？”秦英突然问道，“我父母为人小心谨慎，即使卢成想要做什么，也要有个理由师出有名吧？” “他当然有理由了。”季母冷笑一声，“还记得你们家隔壁那个黄奶奶吗？” “当然记得。”秦英目露疑惑，这事儿跟黄奶奶有什么关系？ “黄奶奶跟我们家关系一直不错，她一个人住，儿子牺牲了，老伴也去世了，我父母都很照顾她，我父母的事儿跟黄奶奶有什么关系吗？” “这事儿说来也是无妄之灾。”季母又叹了一口气，“那个黄奶奶其实还有一个女儿，早年间出了国，还嫁给了一个外国军官，很多年没有回来过，黄奶奶都当这女儿不在了，不知怎么的，她那女儿突然联系了黄奶奶，这事儿被别人知道了，捅了出去，你也知道，那个敏感的时期，这种跟国外有纠葛的会是什么下场。” “黄奶奶年事已高，怎么受得起折磨？？你父母于心不忍，找人想办法把她弄了出来，可没有多久，上面就收到了一封举报信，说你父亲滥用职权，最严重的是上面说你父亲跟国外势力有牵扯，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根本受不住，还是你父亲的老战友出面求了情，才会被分到新省那边的农场去带民兵，不然……” 季母话没有说完，但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和有可能会带来的可怕后果，这种举报理由，这种处理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举报的人，就是卢成。”季母咬牙切齿道，显然是对这个人厌恶至极。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秦英颤着声音道，依旧不敢相信。 季母沉默，季父却轻轻一笑，嘲讽至极，“权势动人心啊，那些年卢成升得太快，你父亲为了不让别人诟病他是靠后台才走到这一步，一直让他稳扎稳打，走好每一步，事出之前，上面询问你父亲推荐一个组织部部长的人选上去，你父亲思索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偏颇地推荐了另一个人，卢成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怀恨在心的，他把你父亲当成了前进路上的绊脚石，自然会不遗余力地除去。” 苏清云不由地瞪大了眼，让她姥爷推荐组织部部长的人选？？她姥爷以前到底是什么级别？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秦英一脸恍惚地喃喃自语，苏爱民揽着她的肩，无声地安抚。 “人心，总是难测的。”季父说这话的语气很复杂，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季越心里冷笑了一声，要不说他们家和秦家有缘分呢，秦爷爷被部下举报，他爸被自己亲兄弟陷害，他们都是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刺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见气氛太过沉重，季母打住这个话题，“现在当务之急是联系老师他们。” “对。”秦英努力打起精神，勉强笑了笑，“我打算给我爸妈写信，再寄些东西过去。” “可以，我相信老师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季母摸摸她的脸，依旧当她是个小女孩儿的那样。 说完这些之后，苏家一家三口在季家吃了饭就回去了。 没过几日，秦英就将写好的信和收拾好的东西一股脑地按照季母给的地址寄了过去，除了各种钱票日用品之外，还有一张照片。 还是苏清云提醒的这事儿，姥姥姥爷那么久没见过他们，寄一张照片过去，让他们看看她们这一家三口，肯定会更高兴的。 第七十九章 互通消息 新省，某处偏僻的农场小学，刚刚打了下课铃，学生们鱼贯而出，抱着书本的老师们也说笑着走出教室，一位头发白的老人正在办公室里批改试卷，看着众位老师进了办公十，笑着打了招呼。 “王老师，您还没走呢？”跟老人带同一个班的数学老师笑着道。 老人指着面前的作业本道：“我把这点作业改完就回去了。” “你这天天都最早一个来，最晚一个回去的，对学生们真是认真负责啊。” “做老师的，当然会多操一点心，这些学生还小，必须得打好基础才行。”王碧云扶了扶老镜道。 见她眼睛似乎有点不适，数学老师劝道：“您要是眼睛不舒服就早点回去吧今天，这眼睛要是熬坏了可不行。” 王碧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她看了一眼本子上的字迹，隐隐有了重影，她想了想道：“好，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早点来改这剩下的作业。” “这就对了。”数学老师欣慰地笑了笑。 眼见着王碧云走出办公室，办公室里另一个老师对着数学老师道：“你说，就这么好的老师怎么就沦落到我们这里来教书了呢？王老师要是还在大学，不知道可以为国家培养多少人才呢。” “谁说不是呢，不止是王老师，王老师的爱人还是早年间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英雄呢，现在竟然在我们这穷乡僻壤干着农活，真是天意弄人啊。”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这句话可能就是说的王老师夫妻俩吧？ 王碧云慢慢往回家的方向走，她跟爱人秦卫国住的是农场这边给他们分的房子，因为照顾到两人的身份和年纪，房子虽然不算大，但她们两人也足够住了。 傍晚了，余晖落下，橘色的光笼罩大地，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她走路的速度并不快，安静地享受着这一天难得的闲适时间。 王碧云慢悠悠地走到家的时候，门口等待多时的邮递员松了口气，“王老师，您可算是回来了，今天有您的信和包裹，您收一下。” “信？”王碧云瞪大了眼，“哪里来的？” “东省那边的。”邮递员看了看道，“哦，对了，还有汇款单。” 东省？王碧云奇怪地皱了皱眉，小秋她们不是才寄了东西过来吗？怎么又有了？怎么还有汇款单呢？ “好，谢谢。”王碧云接过信和汇款单，还没来得及看又是两个巨大的包裹摆到了她面前。 她试着提了提，有点重。 邮递员道：“我帮您拿进去吧。” “那就谢谢了。”王碧云感激道。 “没事儿！”邮递员将包裹放到了她家里才离开的。 王碧云看了看这两个巨大的包裹，她将信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解开包裹的带子，翻看里面的东西。 一看之下她就愣住了，怎么这么多东西？ 衣鞋、麦乳精、各种日用品，一应俱全，这是把百货商店都搬过来了吧？ 小秋她们怎么会寄这么多东西来？自己不过了吗？王碧云一边翻看东西一边心里纳闷，直到她摸到一张薄薄的照片，是反着的，她疑惑地将照片翻转过来。 一眼之下，王碧云瞳孔震颤，身体猛地僵住，她甚至颤抖着手取下了老镜后又戴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是…… 王碧云捂着嘴看着黑白照片上的三个人，一个看着就憨厚老实的男人，一个看着虽然不算年轻但依旧美丽温婉的女人，他们中间站着一个清丽动人的少女。 三人都扬着灿烂的笑容，这笑容如有实质，直直地穿透照片跟她对视一般。 王碧云几乎站不住，她扶着桌子慢慢坐下，颤抖的手指摩挲着照片上女人的脸，一瞬间，泪如雨下，这是她的英英，她的女儿英英啊！还有她的女婿爱民，外孙女云云啊！ 怎么会？怎么会是她们的照片？王碧云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抓过桌子上的信，一看寄件人的名字，她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英英，英英。”王碧云唤着女儿的名字，控制不住情绪，她捂着胸口，急促地呼吸着。 好半响，才终于冷静了一点，她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拿出里面的信纸。 信很长，一共有三页纸，字迹不算工整，上面有着被眼泪晕染开的痕迹，一看便知道写信的人情绪也很激动。 王碧云激动地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是她英英的字迹，她认得！ “爸妈，你们好，原谅我这个不孝女，这么多年才探听到你们的消息……” 不过看了 三页纸她足足看了半个多小时，看完之后，眼泪都快流干了，她摩挲着信纸，仔细地折好放回信封里。 想着还在干活的老伴，她突然站起身来，拿着信快步走出家门，跟刚才回家时的慢悠悠完全不同，她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往秦卫国干活的地方走。 “王老师，走这么快去哪儿？”路上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完全顾不上了。 “有点事。” 匆匆说过一句后，她走路的速度更快，留那人疑惑地站在原地，“这是咋了？” 秦卫国正在地里跟着当地人播种，现在十二月份，天气寒冷，大多数农作物难以存活，所以种的都是些好养活的菜。 他这一片基本都是种的菠菜，菠菜耐寒能力强，可以直接撒播，再覆盖上薄薄的土就行了。 秦卫国虽然年纪大了，但干起活来丝毫不比年轻人逊色，他动作很快，撒播的动作又快又准，跟新军打仗一样的，效率极高。 后面几个年轻人小声议论道：“这秦老爷子还真是老当益壮，这么一把年纪了比我们还卖力。” “开玩笑，人家秦老爷子可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要不是出了事，人家现在可还在带兵呢，哪儿会跟我们一样在这里种菠菜呢？” “要我说啊，能带民兵也挺好的，可这老爷子太倔了，谁劝都不听呐，宁愿跟我们一起做这些粗活都不愿意去。” “这要我我也不会愿意，这差距也太大了。” “行了，干活吧，咱们还不如老爷子呢，这等会儿大队长来看到了，咱们又得挨批了。” 窃窃私语的议论声，秦卫国恍若未闻，他不知疲倦地干着活，直到一个声音叫他。 “老秦！”王碧云站在田垄上，大声喊道。 秦卫国抬起头来，看着脸色焦急的老伴皱眉，“干啥？” 王碧云用力晃了晃手里的信，“有信！有咱们的信！” “有信有啥好激动的？”秦卫国嘀咕一声，不想理会。 “英英！”王碧云继续大喊道，“是英英的信，英英来信了。” “啪！！”秦卫国手里拿着的菠菜种落到地上，他惊颤地抬起头，“老婆子，你说谁？谁来信了？？” “英英，是英英！”王碧云又哭又笑道。 秦卫国耳朵里回荡着这个名字，整个人震颤起来，等他反应过来，连忙几步跨上田垄，声音抖得不像话，“是英英吗？你说的是英英吗？快……快给我看看。” 王碧云将信递给他，秦卫国手上还沾着泥土，他急忙在身上擦了擦，急不可耐地接过信，险些扯烂信纸。 他快速地看着信，嘴里不住地说道：“是英英，对的，是英英！” 秦卫国一生戎马，受过无数的伤，没有掉过半滴泪，可这一刻，他也禁不住湿了眼眶，这是他的女儿啊，他如珠如宝般的女儿啊！ “英英她们还寄了东西回来，就在家里。”王碧云道，“还有一张她们一家三口的照片，云云长大了，出落得可漂亮了，跟英英年轻的时候可像了。” 上一次她们知道云云的消息的时候，她还才是个稚童，现在都是大姑娘了。 “照片在哪儿呢？”秦卫国急切地问道，“给我看看。” “在家呢。” “你咋不带过来？？” “我这不是急着来找你吗？” “走走走，快回去！！”秦卫国等不住了，拉着老伴赶紧回家。 地里的人看着夫妻俩急急忙忙地往家走，都面面相觑，这是咋了？这么急？ 不一会儿，终于看到了照片的秦卫国更是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他不住地点头，“云云确实跟她妈妈年轻的时候长得像，这眼睛眉毛，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王碧云笑着点头，激动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看照片上面这一家三口的穿着打扮和她们寄来的这么多的东西，想必也知道英英他们过得不错。 之前英英说要留在那边跟人爱民结婚，她们还反对，还想找人把英英弄回京城，可现在事实证明，英英的选择是正确的，她在那边过得很好，生活得很幸福。 如果回了京城，现在指不定是什么光景呢？ 不止是秦英牵挂她们，这些年，她们没有一刻不记挂秦英。 如今，隔着天南地北的距离，离散多难的女儿终于有了消息，夫妻俩齐齐露出笑容。 第八十章 两个包裹 夫妻俩大喜之后，斟酌了许久才开始提笔给女儿一家回信，一字一句、字里行间皆是喜悦和深深的思念。 王碧云和秦卫国还在寄了些新省这边的特产过去，满载着两人思念的信开始翻山越岭发往东省。 洛水村，张心兰从屋里出来，准备多去拿点柴火做饭，见秦英站在院门口张望，奇怪道：“老三媳妇，你看啥呢？” 秦英回头，颇有些心不在焉，“没啥，二嫂你先进去吧，我马上来帮你。” 张心兰奇怪地皱皱眉，转身进了屋，这几天咋都感觉这老三媳妇有点不大对劲？ 马上就是元旦了，苏从武和温思思会放两天假，准备回家里过，今晚就要到，苏从武已经早早到了家，这也算是过阳历的年，家里的菜自然要做得丰盛一点。 苏家现在的日子越过越好，吴桂香对吃的用度一向也不扣搜，更别提是这种日子，大手一挥给李秀莲拨了钱，让她一手操办。 好歹是过年，自然得有点年味儿，什么窗对联都得买，新衣也不能落下，厨房这边自然是由张心兰负责，婆婆给了钱，她也不含糊，买了不少的鱼和肉回来。 秦英进了屋帮忙做饭，但想着给父母寄过去的信和东西，一直心里放不下，苏清云小声安慰她娘，“没事儿娘，新省离我们这里可有两三千公里呢，路程远自然就送得慢了，别急嘛。” “也是。”秦英笑了笑，“只是我终究心里想着放不下。” “再等等嘛。”苏清云对她眨眨眼。 “知道了。”秦英拍拍女儿的手，“你快去，看你三哥的对联贴好没有？” “好。”苏清云欢快地跑出厨房。 苏从武站在凳子上，正在贴福字，苏清云在一旁指挥他，“诶，那个喜字别揭了啊，就把这个福字贴在旁边就行了。” “行。”苏从武移了一下位置，“这样行不行？” “再往左边移一点，好好好，差不多了，就贴在那儿。”苏清云一锤定音。 “还有对联没贴。” 苏从武下了凳子，拿着对联左右看看，寻找最佳位置，往门框左右贴，贴好之后问苏清云，“怎么样？差不多吧？” 苏清云点点头，“差不多。” 吴桂香站在一旁瞅了眼，有些字儿她不大认识，“宝，这上面写的是啥？” 苏清云清脆的声音将对联念了出来，“上联是龙腾霄汉开新运，下联鹊立枝头报好音，横批辞旧迎新。” “写得可真好。”吴桂香咂摸两下，虽然不是很懂这意思，但听着就感觉喜庆。 苏从武笑道：“我也觉着，这今年的对联好像是比往年的写得好一些，这是在哪儿买的？” “什么买的！”吴桂香无语地看他一眼，“这是你妹妹自己写的。” “哟！”苏从武惊了一下，“云云还挺能干。” “你这当哥哥的还认不出自己妹妹的字儿？”吴桂香难以理解。 苏从武：“……”他确实是认不出来。 “哟，对联都贴上了？”一个声音传来，苏从军和温思思提着东西走进院门。 “大哥。”苏从武走上前去，“回个家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话虽是这么说，手里却非常自然地把东西接了过来。 “你这小子！”苏从军没好气地说了声。 温思思笑道：“这些都是我父母给家里准备的节礼。” “谢谢大嫂！”苏从武嘴甜道，提着东西进去放。 “奶。” “奶奶。” 苏从武和温思思乖巧地叫了一声。 吴桂香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快进去坐着歇会儿，等会就能吃饭了。” “好。” 天色慢慢暗下去，夜风吹着刺骨，一家人都回来了，也不需要在外面等了，吴桂香招呼苏清云，“宝儿，我们也进去吧？烤会儿火，暖和点儿。” “行啊奶。”苏清云是个极其怕冷的人，要不是想在门口多等等看有没有邮递员寄来的信，她才不会在这门口吹冷风呢。 祖孙俩一前一后地刚迈进屋，院子外，一个声音高叫着，“苏家的，有你们的信和包裹到！” 苏清云猛地转身，三两步跑出去，院子门口的邮递员冻得鼻子通红。 苏清云道：“这么晚了还送信呢？” “没办法，这不是年关了吗？寄信寄包裹的人也多，送完你们家我就能下班了。” “那就好。” 邮递员递给她信和包裹，“都是你们家的。” “好，谢谢。” 苏清云看着手里的两封信和两个包裹，瞪了瞪眼，两个？ 她先看了看信，一封是二哥苏从文从春城那边寄过来的，而另一份…… 苏清云目露惊喜，是姥姥姥爷从新省寄过来的，她们果然已经收到了她们的消息。 她想了想，将姥姥姥爷寄来的信揣在兜里后，拎着东西进屋，给大家宣布这两个好消息，“大家快来看看，二哥和我姥爷她们都寄了东西过来。” “从文寄东西回来了？”张心兰放下锅铲，还没来得及过去。 正在烧火的秦英猛地站了起来，面色激动，“我看看！” 一眨眼时间秦英就到了苏清云面前，苏清云指着其中一个包裹，对她娘眨眨眼睛，“娘，这个就是姥姥姥爷她们寄来的。” “这一个是二哥寄过来的。” 秦英蹲下身，抖着手打开了包裹，她顾不上里面的东西，一只手不停地翻找着什么，却一无所获。 不对，怎么会没有呢？秦英询问的眼神看向闺女，苏清云不着痕迹地指着自己的兜，信上的地址是新省那边的，家里人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而且以为她们跟姥姥姥爷她们早就联系上了，要是看见上面的地址，又会生出其他事儿来。 秦英看懂了苏清云的意思，松了口气，勉强按捺下情绪。 一家人看着她激动的样子有点奇怪，不就是收到一个包裹吗？怎么这么激动？？她父母不是经常寄东西过来吗？ 不过，这还是她们 苏爱民见大家表情有点奇怪，立马打岔道：“我来看看，我岳父岳母寄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他打开包裹，里面是风干了的牛肉干，色泽鲜艳，上面还有辣椒籽裹着，一看就是鲜香麻辣的吃食，还有一袋袋装好的红枣和葡萄干，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便宜的东西。 饶是苏爱民也愣住了，能被分到新省那边去，即使季家说着有人照顾她们俩，想必这日子过得也就是差强人意，可现在，看着这一大袋子的东西，苏爱民也有点鼻酸，能凑这么多好东西来，他岳父岳母不知道费了多大劲才做到。 “都是好东西呢。”李秀莲笑道。 张心兰回过神，既不可耐地打开苏从文寄回来的包裹，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个大火腿，她笑着埋怨道：“这小子，我们说这玩意儿好，他还真就只会寄这个回来。” “这是人家从文的一片孝心，你咋，还不知足？”苏爱党皱眉道。 “什么不知足？我不就说说吗？”张心兰白他一眼，随即欢天喜地地问苏清云要信，“云云，信给我看看。” 东西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想知道孩子的近况。 “你要干啥？又不认识几个字看什么看？”苏爱党毫不客气地拆她的台，“让云云帮忙念一下就行了。” 张心兰一噎。 苏清云将信塞到三哥苏从武手里，“三哥，你来念一下。” 见她娘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苏清云道：“娘，你跟我进房间一下。” “好。”秦英急切地站起身。 母女俩进了屋，张心兰嘟哝一句，“这有啥话还不能在这里说？非得进房间去，云云这孩子也是，连信都不给大家读一下。” “娘，你还听不听了？？”苏从武无奈，“一封信而已，谁念不是一样的吗？” 苏爱民笑笑，“我进去看看她们娘俩。” 他也进了屋，一大家子人面面相觑，老三这一家三口是干什么呢？？ “娘，给你信。”苏清云从兜里摸出信。 秦英顾不得其他，三两下撕开信扯出信纸看起来，信上的自己娟秀有力，是她娘的字没错。 跟她妈一样，秦英不过是看了个开头，便已经落下泪来。 “吾女英英，多年未有讯息，可还安好？如今我跟你爸远在新省，一切都好，万事都别担心，你在那边可多与小秋联系……” 看完整封信，秦英早已是泣不成声。 她哭倒在苏爱民的怀里，语不成句，“我父母她们自己都过得那么难了，竟然还在担心我？我真是个不孝女，没能在他们身边尽孝不说，反而让他们为我担心。” 苏爱民心疼极了，“媳妇，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为孩子担忧是做父母的本能，就想是云云，不管她以后有多厉害，多有出息，不管她多大，走到哪儿，我依旧会担心她。” 苏清云听得怔住，父母之爱子为之计之深远，不过如是。 “好了，别哭了，家里人都等着呢，等会儿要是看见你眼睛肿着，准要问你。”苏爱民给她擦擦眼泪，“今天可是过元旦呢，高兴点儿。” 秦英好半晌终于停住哭声，“好，走，咱们出去吧。” 第八十一章 辞旧迎新 “咋了？”李秀莲看着三人出来，笑着问了一句，“等你们吃饭呢，还进屋去说点悄悄话呢。” 苏爱民笑道：“她们娘俩随便聊了几句，来来来，是不是开饭了？” “马上了。”张心兰揭开木头锅盖，一股惊人的香味窜出来，“这个鸡汤马上就好了。” 今天家里人齐，还特地杀了只鸡炖来吃，现在的规定是农村里一家不能养鸡超过五只，苏家一共就养了四只，之前苏清云生病还有苏从军结婚都杀过鸡了，家里就剩下最后一只下蛋的老母鸡了。 吴桂香实在不忍心杀，就让张心兰去镇上买的一只回来。 苏清云爱吃的鱼，大家都喜欢的肉，临时收到的苏从文寄的火腿，张心兰动作麻利，又切了点火腿炒包菜，一桌子的菜色极其丰富，哪怕是在城里也鲜少会有人家能吃这么好，梗别提在这农村了，苏家的香味传出去老远，不少人家都在吸溜鼻子，猛咽口水。 鸡汤炖好了，汤鲜肉香，一家人先各自舀了一碗，小口吹着喝下肚，现在可没多少饲料鸡，张心兰眼睛毒，挑的也是一只散养的土鸡，一口喝下去，鲜香十足，舒服得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二婶的手艺可真好。”温思思眼睛亮晶晶的，一脸赞叹，“比我在县里吃过的国营饭店的师傅手艺都差不离了。” “那咋比得了人家饭店的师傅呢？”张心兰虽然这么说，脸色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嗯，舒服。”吴桂香满足地喟叹一声，这老二媳妇虽然毛病多，但这做饭的手艺还真是没得挑。 在这种寒冷的冬夜里能够喝到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这搁以往，可是想都不敢想的没事儿，现在这日子可真是越过越好了啊。 想到这里，吴桂香脸上露出笑，看着这一大桌子的儿孙，心满意足，她们苏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好歹吃穿不愁，家里人也和和气气的，这样就很好了。 张心兰喝了一碗汤后，突然叹了口气，刚刚带笑的脸也垮了下来，“要是我们从文也在就好了。”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有些沉默，合家团圆的日子少了个人总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也不知道从文在部队里咋过这元旦？？”张心兰眉眼低落，叹道。 苏清云安慰她道：“二伯母，您别担心，二哥在部队里面可过得比我们热闹，我在报纸上看过，部队里面过年的话可是大家集体一起过，要吃饺子，还要唱军歌，热闹一整天呢。” “真的？”张心兰不大相信，这部队里还能比家里过得舒服？？ “当然是真的，不然，等以后二哥回来您亲自问他。”苏清云一脸信誓旦旦，“再说了，二哥虽然没回来，但祝福和问候送到了啊，刚刚好，一点都没迟到。” “您瞧。”苏清云指着桌上的火腿炒包菜，“这火腿就差不多是代替二哥出席的了。” “你这丫头。”张心兰被她这话整得啼笑皆非。 苏清云的俏皮话把一桌子人都逗笑了。 “来，云云，吃这块儿。”苏爱民给闺女夹了筷子鱼，是鱼尾巴。 苏清云喜欢吃鱼，但她喜欢吃的部位跟常人不一样，一般人都喜欢刺少的鱼腹部分，可她偏偏喜欢刺多肉少的鱼尾部分。 苏从军也给自己媳妇夹了一筷子火腿，小声道：“这是二弟寄回来的，春城那边的吃食，可香了。” 温思思尝了一口，忙不迭地点头，“好吃的。” 苏从武看了看全家人，他爹给她娘夹菜，大伯给大伯母夹菜，小叔给小婶夹菜，不时还照顾云云，更别提大哥大嫂小两口那浓情蜜意的样子了，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爷都给奶夹了菜。 全桌上下，只剩他自己，无人在意。 苏从武咬牙，自己夹了一大夹菜，恨恨地送入口中咀嚼，没人给他夹他就自己夹，还吃得多一些！ 一顿饭说说笑笑地很快吃完了，今天大家都不急着休息，准备再围着炉子坐一会儿。 秦英想到父母寄过来的东西，连忙去拿了过来，一人分了一点牛肉干和葡萄干，“大家都尝尝，当个零嘴吃。” “这肉咋这么干巴？” 张心兰嘀咕一句，送入嘴中，“妈呀！这也太硬了！” 她捂着腮帮子叫了一声，只感觉自己牙都要被崩掉了。 张心兰夸张的表现让大家拿着牛肉干都不敢下嘴了，这玩意儿真有这么硬？ 吴桂香正想试一试的手停住，她这牙口更不好，要不还是算了？这牙要是掉了可就麻烦了。 苏清云笑死，她这二伯母真是表情丰富，有够夸张，她拿着牛肉干给大家示范，“这种肉干都是风干的，确实会有点硬。” 她撕下细细的一小条，“一般都是撕成细条吃，会越嚼越香的，大家试试。”像她二伯母那样一大口下去，肯定是嚼不烂的。 大家学着她的吃法，一小条一小条地撕下送入嘴里，还别说，虽然有难嚼，但真的是越嚼越香，回味无穷，满口的肉香带着风干的独特风味，麻辣鲜香，仿佛此刻就置身于漫天碧绿的草原上，和煦的风吹着，风中送来牛哞哞的叫声。 苏清云慢慢地嚼着，一脸满足，好久没吃到过这个味道了，后世的好多牛肉干都是假的，没有那个原滋原味儿的感觉，就像是在追着牛啃一样。 “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费牙。”李秀莲也捂着腮帮子，香是真的，难嚼也是真的。 秦英笑，“大家尝个味儿嘛，难嚼就少吃点。” 苏大林嚼着肉干，对老伴道：“这肉干就是要下酒才行，你去给我倒点酒来。” “这都多晚了还喝酒？？”吴桂香骂骂咧咧地起身，却还是去倒去了。 苏大林这辈子就是好这烟和酒，改也改不了，现在年纪大了，吴桂香怕他身体喝出问题，就只能约束他抽烟喝酒的量，但今天过年，大家都开心，她也就勉强让他多喝点儿。 “就这一小杯，多的没有了。”吴桂香倒了一小杯递给苏大林。 苏大林嚼一口肉干，抿一小口酒，那滋味儿，简直美得不行。 外边，寒风呼呼地刮着，屋内，一家人围着炉子，身上是浓浓的暖意，世界仿佛都静谧下来，只有炉子里枯枝劈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苏大林美滋滋地喝完了最后一小口酒，看了一眼围了一圈的子孙，慢悠悠地开口：“今年，我们老苏家发生了很多的事儿，也改变了很多事儿，先说老大家，从军成了亲，咱们家多了一个人，是我们老苏家的一件大喜事儿，也是了了老大夫妻俩的一番心愿。” “老二家，从文和从武两个孩子现在都不在身边了，从文去了部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从武考上了纺织厂的技术员，也是很少回来一趟，我知道老二媳妇心里挂记两个孩子，但到底孩子长大了，有他们自己想做的事儿，我们这些家里人只能支持，在背后撑着她们，毕竟，家在这里，他们就一定会回来。” “老三家，我是最没有想到的，云云，变得比以前更加懂事了，也更聪明，更出息了，是被省上领导们表扬过的人，不只是她，我们整个老苏家都跟着沾光，以后，她能走什么路，做什么样的事儿，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可能也不懂，但跟她上面三个哥哥一样，我们也必须要支持！” “又是新的一年了，希望我们苏家平平安安，大家都好好的，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苏大林一向话少，今天已经算是他这一年来说话最多的一次了，也就是过年，他会多说几句，毕竟还是整个家里的大家长。 听完他的话，苏家一家人的面色都有些动容，他的话朴实，却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关心与爱护。 “知道了，爹，您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的。”苏爱国作为家里的长子率先说道。 “对啊爹，今年呢，您和娘就别去地里干活了。”苏爱党说道，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现在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也不需要他们老两口这么卖力下地去干活，把自己身体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什么话？？”苏大林还没说话，吴桂香就不依了，“我们俩这年纪大了，身子骨可还好着呢，你们还不一定能比得过我俩。” 众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无奈，这俩老人怎么就这么倔呢？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吴桂香从兜里摸出几个红封，“今天虽然不是春节，但也算是过新年了，压岁钱还是要给的，这是几个小孩儿的。” “从武，你的，云云，这是你的，老二媳妇，今年从文不在家，他的就你帮他收着。” “还有这最后两个，是从军和思思的。” 苏从军瞪大眼，“奶，咋还有我和思思的呢？”这都是给小孩儿的压岁钱，他都结婚了怎么还能拿呢？ 吴桂香看他一眼，“你和思思 温思思脸皮薄，一说到孩子就红了脸，全家人也露出促狭的笑。 第八十二章 老师人选 苏从军也闹了个大红脸，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来。 “你们看这俩孩子，还不好意思呢？”张心兰捂着嘴笑道，全家人看着，都笑了。 苏从军和温思思对视一眼，更加不好意思了。 “大家一个一个拿。” 大家依次接过吴桂香手中的红封，张心兰拿的是属于苏从文的那一个，她喜滋滋的，儿子的就是她的。 “几点了现在？”吴桂香问道。 苏从军看了眼时间，“快九点了。” “这么晚了？”吴桂香站起身来，“差不多了，大家早点休息吧。”这也不是正式的春节，不需要守岁。 “睡吧睡吧。”苏从武打着呵欠道，他是上了一天班后赶回来的，早就困得不行了。 大家都各自回了房间，准备休息了，张心兰坐在床上，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红封，她早就想看看里面有多少钱了。 “瞧你那样，这压岁钱就是个意思，能有多少？”苏爱党不以为意。 “多少都是钱啊。”张心兰撇撇嘴道，这可是她难得一次能够理直气壮拿钱的机会，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意思。 她打开红封，看见里面的票子瞬间瞪大了眼，“爱党，你猜猜有多少？” “能有多少？五毛？”苏爱党脱了衣服躺下，往年差不多就是这个数目。 “什么五毛？有五块啊五块！”张心兰兴奋地扬着手里那张五块的票子。 苏爱党一下坐了起来，也有点不敢相信，“娘今年竟然这么大方？” “你也不想想今年咱们家的收入？”张心兰转了转脑子，想明白了，“咱们家今年几个孩子都工作了，每个月的进项都不少呢，云云虽然还在上学，但她可是咱们家今年收入贡献最多的了。” “还有老三，就连他都去了车队帮忙，这次回来还带了那么多好东西呢。” 张心兰想着苏清云之前拿的奖金就眼热，可再眼热她也羡慕不来，也得不到，不过能拿到这么五块钱，她也知足了。 这才元旦就发五块钱，要是过春节了肯定会发得更多吧，带着这也美好的期望，夫妻俩进入了梦乡。 三房那边，苏爱民正把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封塞给苏清云。 “闺女，给你的元旦红包。”苏爱民豪气地一挥手，“先拿着，春节的时候还有，到时候爹给你包个更大的。” 苏清云有点愣住，“这么多？” 秦英看着女儿，温温柔柔地笑，“这是我给你爹两个人的份，要是你姥姥姥爷他们在的话，肯定会更多的。” 苏清云看着手里的红封，有点怔然，压岁钱这种东西，对于她来说是非常陌生的，前世她的家庭条件很好，但所有人之间都是恪守礼节，即使是亲人之间，也是恭敬有余，温情不足。 像压岁钱这种寄予了对孩子普通期望的东西，她几乎感受不到。 “谢谢爹，谢谢娘。”她缓缓道，声音很轻。 “谢什么。”秦英摸了摸她的头，“快去睡觉吧。” “爹娘晚安。” 许是因为吃好喝好了，这辞旧迎新的一夜大家都睡得极好。 她心情极好，今天可是这崭新的一年的 “清云啊，起这么早？”秦有福路过苏家，看见她打了声招呼。 “也不早了。”苏清云笑道：“有福叔，您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这不是准备去看看学校那边修得怎么样了嘛？”秦有福脸上有些急色，“这年一过，离下学期开学的日子就越来越近了，我这心里着急啊。” 之前本就因为他的疏忽而耽误了修建的进度，这要是后面真的无法如期招生，他都不知道怎么跟村里人交代。 “有福叔，您别急。”苏清云安慰他道，“砖厂那边竟然敢承诺，自然是能够做到的，人家那么大一个厂，怎么敢砸自己招牌？” “要不？”苏清云想了想，“我陪一起您去看看？”左右她也无事。 “那敢情好，走吧。”秦有福自然乐意。 上次的教训深刻，他现在对苏清云可是一百个相信，她这一起去说不定又能看出什么问题呢。 两人边走边聊到了学校，今天元旦，工人们也放假了。 苏清云看了看，学校已经修了一大半了，按照这个进度，是可以赶上开学招生的。 她打量了一下学校的布局，疑惑地咦了一声，之前她只注意到了质量问题，没有关注学校修建的布局。 “咋了清云？”一听她这语气秦有福就紧张了，“哪儿有问题吗？” “哦，没事儿。”苏清云笑笑，让他放松，“我只是在看这一排平房是干什么的？” 学校的修建布局是呈三角型的，一个大的操场，正对着的就是三层楼的教学楼，旁边一左一右是两排平房，一个应该是厕所，另一个则是老师的办公室和保安室之类的。 不过，这些办公室是不是修得太多了点，难怪，之前会需要那么多的砖。 “是给老师们办公的地方。”秦有福的话跟苏清云想的差不多。 “需要这么多的老师吗？”苏清云有点疑惑，就连她们镇中学一个年级都没几个老师，她们村不过是修个小学，需要这么多老师吗？ “当然需要。”秦有福指着三层的教学楼道，“这栋楼我们预计会容纳三百多个学生。” “这么多？”苏清云吃了一惊，哪里来的这么多适龄的学生？她们周围几个村加起来也没这么多吧？ “是这样的，清云。”秦有福慢慢给她解释道，“咱们修这个学校之所以能够获得上面的拨款，就是因为我们在前期规划的时候算的不只是适龄上学的儿童，还有更高年级的。” “去镇上上学对于年级小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远了，我们就想着这个学校修好了，可以让许多二至五年级的学生也到这里来上学，这样一来，学生自然就很多了，我还担心这栋楼装不下呢。” “学生一多，老师自然也会多了，五个年级打算一个年级一个主科老师，一个副科老师，这就需要十个了。” 秦有福絮絮叨叨地说着学校的规划，苏清云心里讶然，难怪，村子里的人都这么重视这个学校，可以说，她们这临近几个村子的孩子的未来都在这里了。 她不由地感叹，这个年头能接受教育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们竟然连主副科都考虑到了，不可谓不深思熟虑，想得长远。 不过，十来个老师？ “有福叔，老师的话上面会派人来吗？？”苏清云问道，既然上面拨了款建学校那么肯定会负责到底吧。 “会是会，但是可能最多也就两三个。”说到这个事儿秦有福就有点发愁，“毕竟，这十里八乡的不止我们一个学校，上面即使照顾也顾不过来，老师的人选还得我们自己想想办法。” 这村里别说老师了，就连文盲都还有一大片呢，当初的扫盲班不少人都是浑水摸鱼过去的，真正有文化的人太少了，而且就算有也不在村里，早就另谋出路了，怎么会留到村里当个老师？ 他到哪里去找这么多老师？？这个问题秦有福已经愁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咱们村里那么多的知识青年，她们不能去当老师吗？”苏清云有些疑惑。 论知识文化水平，那群知识青年应该是最高的，她们当老师不是最合适的吗？ “清云，没那么简单的。”秦有福笑了，语含深意，“那些知识青年来到我们这里虽然是帮助我们建设的，但是做学校老师这种事情我们怎么选？选了这个人其他人怎么想？” 这倒也是，苏清云沉默了一瞬，那么多的知识青年来到这里，大家都是心高气傲的，能做老师谁会想做粗活，开始可能还没事，长此以往，心思浮动，谁能说准她们心里会不会有怨气？会不会暗地里开始争斗？ 再说了，就算是要从她们中间选，谁来选？？考核标准是什么？ 这些问题，上面都必须要考虑。 苏清云皱着眉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有福叔，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秦有福一愣。 “既然我们找不到这么多老师，为什么不自己培养呢？”苏清云道，“先在村里找出一两个有文化的人当老师，再挑选一些聪明有悟性有基础的人，培养一段时间，她们不仅会学到知识，也会学到老师教授她们时的方法，这样一举两得，事半功倍。” 苏清云这话一出，秦有福思索一瞬，眼睛也慢慢亮了起来，对啊，高材生村里虽然找不到，但是小学毕业的人还是不少的，再找两个高中毕业生教教她们，不就是新鲜出炉的老师了？ 这个办法好！ 第八十三章 突来新人 “有文化的人？你等我想想。”秦有福拧着眉仔细思索，“这事儿得好好琢磨琢磨。” “成，有福叔、您先想，我就回去了。”苏清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提，具体怎么操作肯定跟她没什么关系。 “好。”秦有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继续思考，村里有文化的人，到底能找谁呢？ 苏清云溜达了一圈回到家，家里早饭都做好了，三两下吃完后，她见着自家娘在收拾东西，把她姥姥姥爷寄过来东西拿出来了一份，又收拾了一些她爹带回来的稀罕玩意儿，一股脑打了个包。 “娘，这些是给季叔叔他们家的吗？”苏清云稍微想想就反应过来了。 “当然了，这以前啊是我们不知道，现在咱们两家离得这么近，关系又亲近，过年过节的理应要去多走动的。”秦英边收拾收拾边说，“刚好你爹要去县里，就顺便带到镇上去给你季叔叔他们。” “爹要去县里？”苏清云想了想，这逢年过节的家里都要添置东西，她爹这是去赚过年钱的啊。 “我跟爹一起去吧，上次在县图书馆借的书还没还呢。”楚老的本子已经放她这好久了，她做完了也该还给人家了。 “去呗。”秦英不以为意，随口嘱咐，“到了县里跟你爹紧点儿，可别丢了。” “放心！”苏清云笑，她娘还把她当小孩儿呢。 苏清云跟着她爹提着东西去了镇上，上了季家的门，开门的季母愣了几愣才嗔怪道：“你这父女俩是干啥呢？大清早的就提着东西来了，咱们两家这关系不需要这些虚礼，赶紧的，先进来坐，至于这些东西，等会提回去。” 苏清云眨巴眨巴眼睛，声音拉长，“阿姨、我跟我爹好不容易提过来，再提回去好累哦。” 她故意皱着眉揉揉手腕。 这倒也是，季母想了想道：“那等会阿越帮你们提回去，他年轻力壮，劲儿大。” 刚出来的季越：“……” 苏清云憋着笑，他还真是个工具人啊。 苏爱民道：“秋姐，真别麻烦了，就一点东西，都是我们的心意，里面还有一些是英英她爹娘寄回来的东西，里面有一份儿是给您的，我们也是帮忙转交罢了，您就收下吧。” “行行行。”季母无奈地笑，“反正啊，你们总有理由让我推辞不了。” 苏清云看了一眼屋内，问道：“季叔叔呢？” “他啊，出去遛弯去了，等会儿就回来了，你们先坐。”季母随口道。 苏爱民笑着道：“那既然这样，秋姐，我们也不坐了，等会儿裕哥回来麻烦您转达一声，我们就先走了。” “这才坐一会儿怎么就要走？”季母不依了，“这可不成啊，我马上出门买菜，中午吃了饭再走。” “秋姐，我跟云云还要上县里一趟，办点事儿，今天就不吃饭了，下次吧。”苏爱民解释道。 “这样啊。”季母迟疑，人家有事儿她也不好强留，“那行，下次来。” 季越看了一眼苏清云，“你是要去县图书馆吗？” “对。”苏清云点点头，“上次楚老的题本我还没还给他呢。”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想重新借几本书。” “行啊。”苏清云点头道。 临出门前，季母悄悄给季越塞了点钱，叮嘱道：“中午要是吃饭的话你记得付钱，清云要是买什么东西，你是个男孩子，也要记得付账，可不能小气了，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季越随口答了一句，背上书包跟着苏爱民父女俩出门了。 三人到县里的时候十二点多，吃饭的时间了，苏爱民也不急着去忙，先领着两个孩子上了国营饭店。 “云云，阿越，想吃什么，随便点。”苏爱民财大气粗道。 苏清云随意点了两个菜，肉末豇豆、醋鲤鱼，季越只加了一个拔丝山药，现在饭菜的份量都很足，三个人吃三个菜足够了。 苏爱民却大手一挥又加了两个菜。 “爹，我们三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苏清云无奈，这国营饭店服务员看她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土大款一样。 “谁说是三个人？”苏爱民反问一句，“你南叔等会儿也要来的。” “哦哦，那还差不多。”苏清云不意外袁南会来，他跟她爹简直是最佳拍档。 点的菜刚上桌，袁南就到了，“哟，看来我这来得正是时候啊。” “南叔好。” “清云好，一段时间不见又长漂亮了。”袁南乐呵呵道。 苏爱民却皱着眉看着他的身后，袁南身后站着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目光有些闪烁，显然是不适应这种场面。 苏爱民问道：“这是……” 袁南嘿嘿一笑，解释道：“爱民哥，这是我二姨家的表弟，叫从王磊，没事儿做现在跟着我混混，你可别小看他，我这表弟还是初中生毕业呢。” 苏爱民拧着的眉却没有松开，混混是什么意思？是指他这个表弟会跟着他们一起做生意吗？不是他不相信这个王磊，但他们这做的本就是风险大的事儿，一旦出什么意外，谁都担待不起。 他跟袁南是多年的兄弟，自然是相信他的，但突然多加入一个人进来，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爱民哥好。”王磊跟着袁南叫了一声，笑容中带着点讨好。 苏爱民沉默了一瞬，“坐下吃饭吧。”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有些话不能说。 苏清云自然也看出了三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这种生意，自然是参与的人越少越好，多一个人就多一分的风险，不敢赌的。 季越眼观鼻鼻观心吃自己的，没说话。 一顿饭吃得稍许有些沉闷，大家都没怎么说话，袁南想说些什么看着苏爱民微沉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吃完饭后，知道他们还有正事儿，苏清云很有眼色道：“爹，我跟季越就先走了。” “嗯，你差不多看着时间到车站来。”苏爱民道。 “知道了。” 季越站起身来，“苏叔叔，我们就先走了。” 他去往柜台准备结账，苏爱民眼尖，一下看见了，“诶，你这孩子，干什么呢？” 季越回过头，眼神认真，“苏叔叔，这顿饭本来就该是我们家请的。” “说什么胡话呢？”苏爱民沉下脸，“你跟我出来，没有让你给钱的理，快走，云云，拉他走。” 几个大人吃饭哪有让他这个小孩儿给钱的道理？？ “遵命！”苏清云伸手扯过季越的手腕，拉着他就出了饭店的门。 眼见着两个孩子走远了，袁南终于迫不及待地开口，“爱民哥，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想着……” “这里是说话的地方吗？？”苏爱民一口打断他，几米远的地方就站着服务员，他这嗓门是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袁南什么时候这么莽撞了？ 袁南愣了愣，才猛地意识到现在他们还是在外面，这国营饭店还是公家的地方，人多眼杂。 他一下就住了嘴，王磊的眼神也有点不知所措。 苏爱民沉默地扒完了最后一口饭，他结了帐，“走吧。” 袁南两兄弟跟在他身后出了门，三人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巷口，苏爱民看了一眼袁南，“你跟我进来一下。” 王磊无措地站在了巷口，看着两人进去。 “说吧，你到底什么意思？”苏爱民皱着眉道。 袁南咽了咽唾沫，小心道：“爱民哥，我这个表弟过得挺不好的，他小时候爹就走了，现在就跟他娘也就是我二姨相依为命，我二姨身体不好，需要经常吃药，在农村干那点活儿根本不行，才想着来求我带他赚点钱。” “我没想着让他参与进我们的生意里面来，还是我们俩人投钱赚钱，只是让他帮我们跑跑腿，做点事儿，就相当于我们雇他帮忙，他人老实，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话也不多，不会多问的，您放心，这个工钱我出给他。” “这是工钱的问题吗？”苏爱民不耐烦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们做的是心吊在嗓子眼的生意，越少人搅和进来越好，你现在让他帮忙只领工钱，那以后呢，你也说了，他很缺钱，要是以后他见我们赚得多，心里也痒痒怎么办？也想加入进来怎么办？” “到时候我们是让他加入分一杯羹，多一分风险，还是拒绝他，如果他怀恨在心，举报我们呢？？这些问题你有思考过吗？” 袁南听得目瞪口呆，他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他以为就是帮忙带带表弟挣点钱，没想那么多，苏爱民这么一说，他就有点后怕了。 “不……不会吧？？他可是我亲表弟。”袁南语气不确定道。 “亲表弟？”苏爱民嗤笑一声，“这个念头兄弟相残，父子之间反目成仇的还少吗？何况你们表兄弟，阿南，人心这种东西太复杂了，经不起考验的。” 苏爱民叹了口气，想到了他媳妇秦英家里，他老丈人那么牛的人物都被自己当成亲儿子般的属下背叛了，还有什么是能够绝对相信的呢？ 这个世界上，利益总是能够撬动人心的。 第八十四章 成为师生 “那现在怎么办啊爱民哥？”袁南有点慌了，他本来就是个好意，看着王磊挺可怜的，想帮帮他，其他的没有想那么多。 苏爱民的一番话，才让他发觉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苏爱民叹了口气，问道：“你告诉了他多少？他知道我们多少事儿？” “没没没，我们的生意我一句话都没说。”袁南立马否认，“我只说了，我带他找个活儿干，其他的一句没提。” “那还好。”苏爱民松了口气，没多说就行。 但这事儿必须想个解决办法才行，到底是袁南的表弟，事情也不能做得太绝，当初他想搞这个生意，袁南二话没说就跟他干了，全然信任他，现在，他也不能让袁南感到寒心。 苏爱民琢磨了一下，这事儿的解决办法无非就是给那个王磊找个活儿干。 “我想办法给他找个事儿做。”苏爱民沉声道。 袁南感激地点点头，“谢谢爱民哥，那这事儿就麻烦你了。” “嗯。” 两人走出巷子，王磊看了一眼自己表哥，眼神询问，袁南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爱民哥，我跟他说两句。”袁南拉着王磊走到了一边。 “南哥，怎么样了？我到底干啥呀？”王磊急切地问道。 “你急什么？”袁南没好气道，“我这不是刚给爱民哥说了吗？他答应了，会帮你找个活儿干的。” “真的？”王磊一喜，然后又犹豫地看他一眼，“南哥，我不能跟着你干吗？” “你跟着我干什么？”袁南心里一惊，然后反驳道，“我这一天没个正事的，哪里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啊？你想什么呢？” “我也是看爱民哥在车队上班，所以想着他能不能给你找一个活儿干。” 王磊沉默不语，他看了一眼袁南的手腕，上面是一个簇新的手表，一看就不便宜，南哥一个地里刨食的农民，怎么可能有钱买得起这么好的表？说他在外面没有其他的活计和收入王磊是半点都不相信的。 但现在南哥明显是不想告诉他，他不相信自己，在防备着自己，这一点，王磊看得很清楚。 “那好吧。”王磊到底是没说什么，“那就麻烦爱民哥了。” “没事儿。”袁南薅了一把他的脑袋，“你回去等消息，应该不会很久的。” “好，谢谢南哥。”王磊抿唇，说完就离开了。 袁南努力忽略心中那点愧疚，回过头对苏爱民道：“爱民哥，咱们走吧。” “嗯。” 他们现在早已不是像以往一样自己挑着东西东躲西藏了，而是悄悄地买下了一件偏僻的仓库堆放他们的货物，虽然不大，但胜在安全，也能减轻他们的风险。 两人往仓库走去，走在路上，一时两人都无言沉默。 苏爱民忽然道：“阿南，你别怪我心狠，实在是我们不能冒一点风险的，你有家庭，我也有家庭，我们自己出事无所谓，但要是祸及他们呢？” 袁南沉默。 “你放心，我一定先给他找个活儿干着，咱们再接触接触，要是时间长了，大家都熟悉了解了，也不是没有入伙的可能，当然前提是人老实可靠。” 袁南点点头，“我知道的，爱民哥，我脑子笨，你考虑得一向比我周全，我都听你的。” 他跟着苏爱民差不多一年多了，赚了不少钱，不是因为他脑子聪明，而是因为他对苏爱民的话都百分百的服从，从来不会问为什么，也不会阳奉阴违，擅自做主。 袁南不止一次庆幸，当初苏爱民选择了相信自己，带着自己一起干了，不然，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在农村面朝黄土底朝天挣那点工分的普通农民，哪里会有今天？ 他虽然不聪明，但心思也算是灵活，不想因为这点事儿跟苏爱民起了隔阂。 “那就好，走吧。”苏爱民点点头道，“咱们上次的货还有一些没有出出去，过几天我又要跟着车队跑一趟，咱们得抓快速度了。” “好。” 县图书馆，苏清云和季越走进去，今天许是元旦放假的关系，图书馆的人明显比以往多一些，三三两两地围着书架找自己喜欢的书看，楚老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他就喜欢看大家喜欢看书的样子。 “清云和阿越来啦？”看见他们两人楚老更是脸上带笑。 “楚爷爷，这是上次您借给我的本子，现在还给您。”苏清云从书包里摸出那个题册。 楚老一惊，“你做完了？” “嗯。”苏清云有点不好意思，“做完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最近抽不出空来，现在才有时间来还给您。” “你早就做完了？”楚老瞪大了眼，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这一整本都写完了？” “嗯。”苏清云点点头，“这上面的题确实有些难度。” 有些难度？？楚老张了张嘴， 而这些题在苏清云的口中竟然只得到了有些难度的评价，这让楚老如何不感到震惊？ 季越听见这句话，一时也有点心情复杂，他看着苏清云的表情，也知道她不是在说大话，她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楚爷爷，她确实是做完了。”季越说了一句，苏清云上课时间都在写这些题，他看得清清楚楚。 楚老怔住良久，才翻开了题册细细看起来，题册上面的字迹娟秀却有力，一撇一捺间自有一番风骨透纸而生。 他的心神却全然不在这一手漂亮的字上面，只注意着那一步步漂亮的解题步骤，每一步衔接的逻辑都完美得无可挑剔，每一道题都是最完美的解法，他竟然丝毫挑不出毛病。 楚老呼吸粗重起来，他拿着题册的手都微微颤抖，看着苏清云的眼神也全然变了。 “清云呐，你……”楚老欲言又止。 苏清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吗？？楚爷爷。” “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学数学？我可以教授你很多东西，只要你愿意的话。”犹豫了半晌，还是控制不住爱才之心的楚老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一出，季越瞬间瞪大了眼，楚老要教苏清云数学？楚老要收她为学生吗？ 苏清云眨了眨眼睛，颇有些惊喜道：“您的意思是收我为学生吗？我拜您当老师？”楚老可是京城大学的教授，她能拜他当老师真是她的荣幸了，她当然愿意。 “拜师就不用了。”楚老眼神暗淡了一瞬，“我只是想让你跟着我学习，不要浪费了你在数学上面的天赋，你我之间不需要什么师徒的虚名。” “这怎么行呢？”苏清云目光不赞同道，“我不能平白无故地跟着您的。” 现在这个年代比后世更看重师承关系，她不能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楚老学习。 楚老沉默，其实，他的心里何尝不想收这么一个聪慧的孩子为学生？？只是…… 他现在自己都身陷囹圄，除了这一身学识再无其他，如果认了这个学生，如果有一天，再出什么意外，那岂不是连累人家吗？ 心里这样想着，楚老面上不禁带了几分苦涩的笑意。 苏清云心思玲珑，很快就回过味儿来了，明白了他心里的担忧，她脑子转了转，扬起笑脸安抚道：“楚爷爷，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您想教我学数学我知道，您不想跟我扯上关系怕给我带来麻烦我也知道，但是牵扯这种东西不是一个称呼就能界定的，就算我们不以师生关系相称，在有心人的眼里同样也是关系亲密，脱不了干系的。” 楚老愕然地张着嘴，明白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关系不重要，称呼也不重要，想做文章的人自有办法。 “那……”他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苏清云转脸却换上轻松的笑，“所以呢，您就不必想这么多，在有心人眼里什么都是别有用心的，我相信清者自清。” “如果您是真的想教我学识，我非常荣幸，也非常愿意，不知道您是不是愿意收我这个学生？？” 楚老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露出释然的笑容，“好，我做你的老师，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将我毕生的学识全部传授于你，你我师徒二人共同努力。” 是他狭隘了，一大把年纪了，倒还没有一个年轻人看得清楚，也罢，他就认了这个学生，他们师生共同进退，他也会想办法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她周全无虞。 既然这样，苏清云笑容灿烂，声音清脆地唤了一声，“老师好！” “好！”楚老大笑一声，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没有想到，他楚先明一生经历无数坎坷风雨，竟然在沦落至此的时候，却受到了一个如此合自己心意的学生。 果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季越看着这三言两语就成为师生的两人，禁不住也露出了笑容。 第八十五章 跟上步伐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楚老重复了两遍，面色激动得无法自抑。 苏清云迟疑着问道：“老师，需要举行什么拜师仪式吗？”她知道很多人都比较重视师承和仪式的。 “不用了。”楚老摇摇头道，“现在这个时候，一切从简就行了。”这个时候了，就不需要拘泥于什么形式了。 不过拜师仪式不需要了，拜师礼还是必不可少的，楚老想了想自己能给苏清云什么拜师礼，他道：“我家里有几本我这些年以来的数学手稿，下次我带来给你，就当是老师给你的拜师礼了。” 数学手稿？别说苏清云了，季越都有点眼热了。 “太好了，谢谢老师！”苏清云一听数学手稿这四个字立马大喜过望，老师两个字也是叫得愈发顺口了。 她在心里琢磨，是不是也得给老师准备一份礼物，古时拜师都得给师父准备束修呢。 激动之后，楚老开始认真思考，该如何教导苏清云的事情，这孩子的天分太高了，他必须得制定一套适合她的学习方案，才不会埋没她的天赋。 “清云，我记得你是住在洛水村是吧？”楚老沉吟一下道。 “是的，老师。” “那这样，你能每周周末的时候到图书馆来吗？读书的时候每周一次，放假了每周两次。”这个上课的频率已经是楚老考虑到洛水村到县城的距离不短，不然他恨不得天天给她上课。 “可以的，老师。”苏清云乖乖点头，满口答应。 “好，那就这么定了。”楚老脸上露出笑意。 后面的时间，楚老亲自给苏清云找了一些书让她带回去看，苏清云接过书，楚老又变戏法般地拿出了一本全新的题册。 “拿回去做做，下次来的时候带来。”楚老笑着道，他每日守着这个没多少人来的图书馆，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比如思考，比如出题。 苏清云顿时感觉自己手上沉甸甸的，不止是书的重量，更是老师对她的期望。 “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下。”两人刚走出图书馆不久，季越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苏清云道。 什么？苏清云还没反应过来，季越已经冲进了不远处的百货商店，没多久，他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 “你这是……”苏清云微微瞪圆了杏眼。 “给你和叔叔带回去的。”季越道，出来之前他妈特地嘱咐过的。 见苏清云张口就想拒绝，季越又道：“都是一点节礼，不准推辞。” “你不收我回去可没办法交差。” 看着他认真的脸，苏清云有点好笑，她还是 “行吧，那我就收下了。”苏清云笑笑，“回去替我谢谢阿姨。” “嗯。”季越没有把东西给她，还是自己提着。 苏清云和季越到县城车站准备坐车回去的时候，苏爱民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南叔呢？”见只有她爹一个人，苏清云问道。 “回去了。” “怎么这么久？”苏爱民松了一口气，闺女要是再不回来他都要去图书馆找人了。 “有点事儿耽搁了。”苏清云道。 “啥事儿啊？”苏爱民疑惑道。 “回去再说。”苏清云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走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 “行，走吧。” 现在冬天天黑得早，最后一班汽车摇摇晃晃回到镇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差不多全暗下来了。 季越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苏爱民的时候，苏爱民还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这些东西是季越要买回家的，没想到是回礼给自己家的。 “这是干什么？不行，不行，你自己拿回去。”苏爱民拒绝三连。 季越执意将袋子塞到了苏爱民手里，“苏叔叔，您就收下吧。” 苏清云毫不意外地看着两人推辞来，推辞去，一番极限拉扯之后，苏爱民还是败下阵来，无奈地收下了东西。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好家伙，月亮都出来了。 父女俩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不疾不徐，并不急着赶回去，迎着洁白如霜的月光，父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爹，我以后每周都要去县城一趟，您要是要去卖货的话，我就跟你一起吧。” “每周去一趟？干啥？”苏爱民纳闷，“坐车好玩儿？” “爹你说啥呢？”苏清云无奈，“我今天拜了个老师，我每周要去县城上课。” “什么玩意儿？拜师？”苏爱民顿住脚步，一脸怀疑，“哪里来的老师？”镇中学那么多老师，天天上课他闺女还没上够呢？ 他只知道学手艺比如木匠铁匠会拜老师，这学知识也要拜老师？那不是都在学校里学吗？ “一个非常厉害的老师。”苏清云故作神秘道。 “你把事儿给我说清楚。”苏爱民皱眉，他怕苏清云被什么人给骗了。 苏清云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苏爱民慢慢瞪大了眼。 “楚老师可是京城来的数学教授，可厉害了。”苏清云的语气有点得意，与有荣膺一般。 “京城来的教授？”苏爱民吃了一惊，“就是像你齐叔叔那种的教授？” “对，不过他们教授的专业不一样，一个是农学，一个是数学，差得十万八千里呢。”苏清云解释道。 苏爱民茫然，这数学不就是算数吗？ “我是不懂你那啥数学，我只要能把账算清就可以了。”苏爱民道。 苏清云笑，“那可不行啊爹，您想想，您现在做的生意还小，金额也小，你算得过来，要是以后生意做大了，您算不过来了咋办呢？？雇个人算账您放心吗？” “那当然不放心了。”苏爱民想都没想道。 “这不就对了，所以爹你也要多学学，跟上时代的脚步，不然只会落在后面，被别人超越哦。”苏清云语气调侃。 苏爱民虽然没有多少特别远大的志向，但也被苏清云说得有了点危机感，他愣愣地想了想说道：“闺女，那县图书馆有没有什么教人做生意的书？？你下次给爹借几本回来。” “那不叫做生意的书，那叫经济类书籍。”苏清云纠正道，现在谁敢出版教人做生意的书啊？又不是嫌命长了。 “管它什么金鸡银鸡的，你给我借回来就是了。”苏爱民道，闺女说得对，他得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社会是什么情况，国家是什么政策。 苏爱民 他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偏题了，“不是，说你那老师呢，这教授收你当学生，咱们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听他闺女说起，那教授一个人住在县城，想必日子也不会过得很好。 “不用表示，就是我得想想给老师准备一个拜师礼。”苏清云道，她拍拍自己的包，“我这里面可是老师今天给我的宝贝。” “什么宝贝？” “老师的数学笔记。” 苏爱民哑口无言，拿本子当宝贝？他突然有点担心，自家闺女再这样学下去不会学成书呆子吧？ 父女俩聊着聊着，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很快就到家了，其他人都吃过了，只有秦英还等着父女俩回来一起吃。 看着苏爱民手里提着的东西，她皱眉，“这咋出去的时候提这么多，回来的时候还提这么多呢？” “你能想着人家，人家自然也能想着我们，我这实在是推辞不下。”苏爱民道，他没想到季越那小子本来平时看着话少，今天却那么难缠。 秦英笑了笑，“秋姐就是这种人。”以前就把她当亲妹妹看待的，现在也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其他人都回房休息了，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苏爱民随口说了说闺女拜了个老师的事儿，他语气轻松，没觉得是个大事儿。 秦英却反应激烈，她比苏爱民懂苏清云这个年纪被一个曾经的大学教授收为学生这事儿的重要性和难得的程度，在她心里，这甚至是比苏清云收到表彰更值得开心的事情。 “真是太好了，云云，你可得认真学，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机会的。”秦英认真地叮嘱道。 秦英回想起自己当初拿到大学通知书后没有去读书，而是选择了下乡，虽然现在生活也算美满幸福，但这件事也是她心里的一个遗憾。 她没有做到的事情说不定自己闺女能完成呢，这外面政策一天一变，说不定哪天就能重新考大学了呢？？ “我知道的，娘。”苏清云点头道，她也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 “对了，你说你这个老师是哪个大学的老师来着？”秦英好奇地问道。 “京城大学，楚先明教授。”苏清云说道。 “楚先明教授？？”秦英猛地瞪大了眼，“你说的是京城大学数学系主任楚先明教授？” “娘，您认识我老师吗？” “我哪儿认识啊？”秦英笑，“娘以前的同学有在京城大学读数学专业的，我听说过楚教授，他可是个厉害人物，不止是数学系教授，在物理方面也颇有建树。” 秦英不由感叹道，她这闺女运气还真是好，一拜老师就拜到个这么厉害的。 第八十六章 最佳人选 “楚教授这种人物竟然也沦落到在县城守图书馆了，唉。”秦英说着就是一阵嘘唏，不论是从楚教授，还是她父母，都是被这个时代波及到的苦难者。 “娘，我想给老师送个拜师礼物，您帮我想想送什么比较好？”苏清云见她娘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又想起姥姥姥爷了，她连忙转移话题道。 秦英果然认真思考起来，“你不是说楚教授喜欢写东西吗？要不送一支好点的钢笔怎么样？” “可以，我觉得不错。”苏清云眼睛一亮。 “那这样，钢笔的事儿就交给爹来弄，刚好过两天我又要跟着车队跑一趟。”苏爱民拍着胸脯保证道。 苏清云点点头，“那爹你帮我看看，到时候我给钱给你。” “给啥钱呢？爹的不就是你的。” “那不行，这是送给老师的礼物，当然得我自己出钱。”苏清云不赞同道，“我自己的奖金还有很多呢。” 见闺女这样，苏爱民心里竟然有点吃味儿，他这当爹的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新认的老师在闺女心中的地位，她还没给自己买过礼物呢。 秦英看着苏爱民暗自撇嘴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无奈，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心眼呢？ 她对闺女使了使颜色，苏清云秒懂。 “云云，你给你爹买的生日礼物呢？”秦英故意问苏清云。 生日礼物？苏爱民猛地抬起了头，目光大亮，“什么礼物？” 苏清云哒哒哒地跑回房间，拿了东西出来，“爹，这是给你买的生日礼物，你这不是刚好要跟车队出去吗？就提前把礼物给你了。” 她展开手里的衣服，是一件巨厚实保暖的衣，塞得多，料子也是顶好的，就这么一件可了苏清云不少钱呢。 “爹，现在天气冷，你跟车出去的话，会更冷，我就给你买了这件衣服，你到时候在车上穿着，肯定暖和。” “你这孩子，还买啥生日礼物，怪洋气的咧。”苏爱民嘴上嗔怪，脸上早就乐成了一朵儿，开心藏都藏不住。 在农村来说，只有年节比较重要，生日都是无关紧要的日子，最多就是在生日那天下一碗面，条件好的就再多加个蛋，生日就算是过了，也算是又长了一岁。 苏爱民忙不迭地站起身来，脱掉身上的外套，把衣服套上，他理了理衣服，再肃了脸色，期待地问母女俩，“怎么样？” “精神！”苏清云竖起大拇指，非常给她爹面子。 “我也觉着不错。”苏爱民脸都要笑烂了，他迈着步子在屋里走了几步，“不错，下次出车我就穿这身儿了。” 他那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不像是去跟车倒像是要去上战场一样。 母女俩没忍住，齐齐笑出声来。 —————— 临近年关了，村子里过年的气氛也有了，家家户户贴上福字和对联，个个脸上都是喜笑颜开的，大家的观念就是，不管这一年过得如何，在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不然新年的一年都会倒霉的。 这种氛围下，秦有福却始终开心不起来，他心里想着学校的事情，是吃不下也睡不好，整天就在琢磨这事儿。 “你这大清早的咋就起了？”秦有福的媳妇桂芬婶见他大清早就在院门口坐着出神，纳闷道，“你还想着学校的事儿呢？” “能不想吗？眼看着这日子一天天的近了。”秦有福烦躁道。 “你昨天去镇上问了给我们分配几个老师来没有？” “问了。” “几个？” “就俩。”说着这个秦有福就更糟心了，修这么大一个学校，分两个老师，他们怎么办？ “这么少？”桂芬婶也皱眉了。 “所以我才愁啊，这到底上哪儿去找那么多老师来？”秦有福愁得抓了抓头发。 “那要是实在不行，一个老师就多带几个班呗，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桂芬婶给他出主意道。 “不行。”秦有福一口否决，“我们办这个学校的目的，就是为了不像以前那种教学一样，什么都是一个老师一手抓，这样不利于学生教育，老师也管不过来的。” “那咋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桂芬婶也没辙了。 “诶！”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叫一声道，“之前清云丫头不是给你出了个主意吗？你咋不按她说的那样去办呢？” “她出的主意是不错，说是在村里找找有文化的人来培养其他老师，但是这 “我本想着让上面派来的老师来教，但是上面到现在都没确定派过来的老师人选，我就更找不着人了。” 他们洛水村虽然不算是特别穷乡僻壤的地方，但是又有几个正儿八经的高中毕业生愿意被分配到这里来当一个农村的小学老师呢？ 秦有福估计啊，这名单之所以迟迟没定下来，就是找不到愿意来的人。 桂芬婶想了想道：“咱们村东头那个李老爷子不行吗？他老人家以前可是读了私塾出来的，那一手字儿写得才叫漂亮，以前村里的标语啥的不都是他出马写吗？咋不去请他帮帮忙呢？” “李老爷子？”秦有福无奈，“写标语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人家李老爷子今年都快八十了，一口牙掉光，话都说不利索了，你说咋请？” “是吗？李老爷子都八十了？”桂芬婶有点恍惚，“这日子咋过得这么快咧？” “那还能找谁呢？”桂芬婶喃喃道。 “诶，不是，咱村不是有两个现成的高中生吗？还去哪儿找啊。”桂芬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啥现成……”秦有福说到一半猛地顿住，霍然起身，“对啊！清云和夏家那丫头不就是现成的两个高中生吗？” 那俩孩子年纪太轻了，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不过……那俩孩子还在上学呢？” “这不是马上要放寒假了吗？咋不行？”桂芬婶无语，这平时脑子那么灵活今天咋就转不过弯儿来呢？ “来得及吗？”秦有福犹豫道，“寒假离下学期开学可就只有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他怕其他人都还没有学利索，就开始赶鸭子上阵了，这不是坑孩子吗？ “那这不是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吗？”桂芬婶道，“你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或者想出谁来？？” 这倒也是，秦有福犹豫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得去跟队上跟书记商量一下。” 说完，他就一刻也等不了，脚步匆忙地往大队的方向走了。 大队办公室，队上的书记陈大瑜已经在了，见秦有福来了，笑着道：“今天来这么早呢？” “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秦有福道。 “你说。” “咱们村的学校现在不是缺老师吗？？我就想着能不能先在我们村里找一个知识文化水平高的人来带带其他有基础的人 ，培养出一批老师来，我觉得……” 秦有福三言两语说完自己的想法后，陈大瑜的表情有点奇怪。 “你是说找苏家和夏家的两个丫头当小老师？”他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对，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陈大瑜看他一眼，“有福，你这想法咋之前没跟我讲呢？”秦有福的这个办法不错，既授人以鱼也授人以渔，一举两得。 秦有福道：“之前我不是没想好吗？现在有人选了自然就来跟你说了，说起来，这办法还是苏家那丫头给我出的。” 陈大瑜的表情当即更奇怪了，“所以你为什么都想着找苏家和夏家的丫头了，就没想着找她俩的娘？” “啥？”秦有福愣住，“她俩娘？？” “苏丫头她娘秦英和夏丫头她娘许含荷是全国最早一批下乡的知识青年这事儿你不会不知道吧？两人都是高中毕业，又熟悉我们村的各方面，你怎么就没想过让她俩来教其他人呢？？” 陈大瑜书记从事乡村工作十多年了，比秦有福对洛水村的情况更了如指掌，这村里大大小小每家每户哪一年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哪家添丁，哪家建房，方方面面，红白喜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秦有福呆立原地，他不是不知道两人都是留在这里结婚生子的知识青年，但是这时间太过久远，两人早已和村里人没什么两样，不止他，可能好多人都忘了这回事儿了。 其实，也正是因为秦英和许含荷的这层身份，她们知道知识的重要性，苏清云和夏秋才会成为洛水村唯二两个上了高中的女孩子。 “对啊！她们俩才是最好的人选。”秦有福回过神来，兴奋道，这俩人知识文化够，跟其他的知识青年也不一样，在村子里的为人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人缘都很好。 她俩来做这个老师的老师，是最适合不过了！ 她俩带着村里其他初中毕业生小学毕业生一起学习，再加上寒假来临两个小丫头再帮帮忙，他就不信，培养不出一批老师来。 这样，学校老师的事情就解决了！ 第八十七章 打算试试 确定好了之后秦有福几乎是一刻都等不及了，就急匆匆地往苏家跑。 苏家一家人正在商量过年的事儿，苏从文在部队回不来另说，苏从武过年是肯定要回家的，唯一的争议就是苏从军这里。 这是他和温思思结婚的 “要不，就把亲家她们接过来，咱们两家一起过年？”李秀莲提议道。 吴桂香点点头，“我觉得行，从军一直住在岳家，没道理一过年小俩口就回咱们这儿，让亲家他们自己过年。” “给从军说一下，把他岳父岳母都接到咱家来，我们大家热热闹闹地过这个年。” “成。”苏爱国点点头道，“明天从军有假期，他回来我就跟他说这事儿。” “好。” 一家人正聊着，就听见了大队长秦有福的声音，“姨，姨父，你们在家吗？” “有福这时候咋来了？”吴桂香疑惑地嘀咕一句，大声回道，“在家呢，有福，快进来吧。” 秦有福走了进来，看见苏家一堆人围着炉子烤火，笑道：“都在呢。” “有福，快来坐。”苏爱国给秦有福搬了个凳子，秦有福坐下了。 “啥事儿啊有福？”吴桂香问道。 秦有福目光扫了一圈儿，落到角落里没说话的秦英身上，“姨，我其实是有事儿来找秦英妹子的。” “找老三媳妇？”吴桂香愣住，有福找老三媳妇能有啥事儿呢？ “媳妇儿。”苏爱民见秦英还在出身，伸手捣鼓了一下她。 “咋了？”秦英回过神，一脸茫然，她还在想远在新省的父母这个年该怎么过。 “有福哥说找你有点事儿。” “啥？”秦英瞪大眼，看着秦有福，纳闷，“有福哥，啥事儿啊？” 秦有福含笑道：“我是为了村里学校的事儿来找你的。” 学校？坐在她娘旁边的苏清云愣了愣，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微微瞪了瞪眼，有福叔不会是想…… “学校的事儿能有啥跟我有关？”秦英笑着道，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当然有关。”秦有福笑了笑，又认真道，“秦英妹子，我想请你担任学校的老师，承担小学的教学任务，并且希望你能够在咱们村里再培养一批老师。” 秦有福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都静了，好半晌没人说话。 苏清云眼神动了动，果然是这事儿，没想到有福叔想了这么久竟然想到了她娘来了，就连她自己都没想起，自家娘的知识文化水平在整个洛水村都是拔尖儿的。 “啥？”秦英傻了，反应过来后连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我咋能做得了老师呢？” “这怎么就做不得了？秦英妹子，你可是高中毕业生。”秦有福反问道。 “这不是高中毕业的问题，我这都多少年没摸过课本了，咋能当得了老师呢？”秦英根本不觉得自己适合做老师。 “你这基础在这里，只要熟悉一下课本，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好。”秦有福慢慢分析道，“再说了，现在离咱们下学期招生还有一段时间，足够你复习了。” “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我还准备请夏家的许含荷跟你一起承担教学任务，你们俩在这几个月可以教教陈家的勇子，王家的静静他们，大家一起把这事儿做好。”秦有福说的后面两人都是村里读完了初中的。 “等清云和夏秋放寒假了，也可以帮你们一起。” 苏家人听着有点愣神，这说得这么详细敢情是早就想好了。 苏清云张了张嘴，这里面咋还有她的事儿呢？ 秦英却还是摇头，面色犹豫，“不行，我还是觉得自己做不好这事儿。”这可不是其他什么工作，是当老师啊，村子里那么多孩子，她要是耽误了这些孩子怎么办？ “秦英妹子，咱们整个村都找不出来比你和许含荷更适合的人选了，你就试试吧。”秦有福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有啥顾虑，你就说出来，咱们再一起解决。” 他想了想又道，“你放心，这个老师肯定不是白当的，这也是一份正式的工作，每个月能有个十几块的工钱，虽然比不上城里的正式工人，但咱们这个工资也是可以逐年递增的。” 这句话一出，苏家全家人眼睛都亮了，这个学校老师的工作竟然还有工资？十多块可是真不少了。 “去啊，英子，这大好事儿有啥不敢去的？？”张心兰撺掇道，羡慕得眼睛都热了，要不是她没读过多少书，准得自己去争取一下这个机会。 “我……”秦英还是面色犹豫，她有点意动，却又害怕自己做不好会误人子弟。 苏爱民握了握她的手，“我赞成你去，媳妇儿。” 秦英的身体不是很好，他早就想让她做点轻省的活了，这次的机会正好，在学校里当个老师，有工资拿，而且比下地干活轻松多了，他求之不得呢。 “娘，您就去试试吧，您以前交我就交得挺好啊，我相信你可以的。”苏清云也鼓励道。 秦英犹豫了又犹豫，最终咬牙答应了下来，“好，那我就先试试再说。” “那真是太好了。”秦有福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秦英一答应，这事儿就成了一半了。 他想了想道：“那我再去找一下许含荷，到时候你们俩商量一下，到底怎么教。” 秦英点了点头，“好。” 秦有福又急匆匆地走了，他一走苏家人就叽叽喳喳地兴奋起来。 “老三媳妇都要去当老师了，那岂不是咱家又多了一个拿工资的人？” “那可不是嘛，一个月十多块呢，跟从军现在的工资差不多，而且有福不是说这工资每年都还会涨的吗？？” “老三媳妇真是厉害，都能当老师了，这以后咱们是不是得叫秦老师了？哈哈哈哈哈！” 秦英被家里人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有福哥不就先这么一说吗？你看你们这像是我明天就要上台讲课了一样。” 说到讲课，秦英看向闺女，“云云，你等会儿去把你的小学课本给娘找出来，我看看。” 小学的知识虽然简单，但其中的许多内容还是需要再看看熟悉熟悉的，既然答应了这事儿，秦英就想把事情做到最好。 “好。”苏清云点点头道。 吃过饭后，苏清云就把自己的小学课本找了出来，秦英立马专心地看了起来，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 苏爱民走到秦英身后，给她按了按肩膀，“行了，别看了，晚上光线不好，伤眼睛。” 坐在旁边解楚老的题的苏清云看了她爹一眼，她天天晚上做作业，咋没见她爹说写作业伤眼睛呢？ 秦英按了按疲惫的眉心，“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虽然是小学课本，但也有好多知识点我记不住了，这肯定得自己先熟悉好，不然后面怎么教别人？” “我记得我妈以前给学生上课就是这样，每一次上课前，无论她对自己所教的内容有多熟悉，在上课之前，她依旧会备课，会不厌其烦地复习内容。” 秦英说到她妈，语气感慨，“我不过是才看了一下午就觉得累了，也不知道我妈是怎么做到那么多年如一日的？” 苏清云倚过去，靠着她娘，声音放软，“娘，我相信你可以跟姥姥一样，成为一个好老师的。” “对啊。”苏爱民道笑着道，“现在咱们家三个人都是挣钱的了。” 媳妇当老师，他自己偷摸搞的小生意，就连苏清云，隔三岔五一笔奖金，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他们家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行了，行了。”秦英失笑，“不看了，睡觉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长城也不是一天建成的，急不得。 学校需要老师这件事，洛水村的村民们没怎么意识到这事儿，但是有一群人早早地就想到了这个问题，那就是落水村的知识青年们。 在洛水村的知识青年一共有十来个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很多都是高中或者中专毕业的，不管是不是自愿下乡来到这里的，都在筹谋自己的出路。 虽然是在农村，但是农村的活儿也有轻松的和劳累的，比如村里记工分的活儿是最轻省的，但这都轮不到他们，除此之外其他种地喂猪之类的活儿他们也不会，大队长秦有福还嫌他们帮倒忙。 所以从学校修建没多久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知识青年们心思就活泛起来了，眼见着学校一天天的即将建成，大队长还没有提过这个事儿，有些知识青年就急了。 “你们说这村里是什么意思？？这学校修好了不得需要老师吗？放眼整个村里除了咱们还能有谁能胜任老师这个岗位的？？” “确实，这村子里的文盲都一抓一大把，他们从哪儿去找老师？” “不是说上面会派老师过来吗？” “你动动脑子，就算是派老师过来能派几个？还是需要人的，就是不知道具体名额了。” “要我说，大家也别着急，等到了时候了，大队长自然就会来找咱们了，到时候可就是咱们说话的时候了。” “说的也是。” 一群人点头称是，满脸自得，他们根本没想过老师的名额落他家的情况存在。 第八十八章 心思活泛 林见风是知识青年队伍里面对这个事儿最上心的人，他在家里是独子，从小受尽宠爱，要不是家里出了变故，断是不会舍得把他送到农村里来的。 他生性就干不了苦活儿累活儿，不然也不会想法设法地靠那副还算不错地皮囊到处哄骗小姑娘来让自己过得更滋润了，来到洛水村后虽然他也没做过什么特别累的活儿，但人就是能坐着不想站着，能躺着不想坐着的。 他整天想着钻营，脑子还算活，早就想到了这事儿，一直捉摸着怎么给自己磨一个老师的名额过来，他知道经过上次苏清云的事情后，村里人都不太待见他，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让村里人举荐他当老师，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事儿。 他只得另想办法。 “见风哥哥，你在想什么呢？人家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潘芳芳撅着嘴，一脸不高兴道。 洛水村和隔壁张家村交界处有一个小山坡，此时虽然是冬天，但也绿草茵茵，年轻的男女在这里相会，虽然冷，但心里热乎，有情人两两相望，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林见风和潘芳芳就经常在这里约着见面，潘芳芳的性格骄纵，大部分时间都是林见风去耐着性子哄她，讨她开心。 此时，潘芳芳说了好一会儿话，见林见风出着神，立马就不高兴了。 “芳芳，你别生气，我只是在想事情，抱歉。”林见风无奈道，故意叹了一口悠长的气。 “见风哥哥，什么事儿？你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潘芳芳果然忘了生气，立马问道。 她一脸的得意和自信，显然是觉得没什么能难倒她的。 潘芳芳确实有这个资本自信，她家在张家村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家里在这个时代的农村算是富裕了，还有不少是在镇上县里部门工作的，人脉也广，一般人家都不敢轻易得罪。 她是家里的幺女，上面两个亲哥哥，各种表哥堂哥一大堆，都很宠这个最小的妹妹，基本是要啥给啥。 林见风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接近了潘芳芳，他没想到的是，潘芳芳竟然比苏清云和夏秋还好哄，几句直白热烈的甜言蜜语就把她哄得晕头转向了。 潘芳芳虽然脾气差了一点，但是哄她对于林见风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而且潘芳芳被哄好之后又会对他感到愧疚，他不用费多少工夫就能得到不少好东西，林见风也算是乐在其中。 “唉。”他又故作低落地叹了好大一口气，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样子。 潘芳芳更急了，“到底怎么了？见风哥哥你说啊，你急死我了。” “不会是那个叫苏清云的又找你麻烦了吧？”潘芳芳突然道，一脸愤愤。 苏清云？林见风愣了愣，跟她有什么关系？ “早知道上次就不该那么轻易放过她！”潘芳芳咬着牙，恨恨道。 上次？林见风皱着眉，“上次怎么了？芳芳你做什么了？” “没……没什么。”潘芳芳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林见风的双眼。 她不是觉得自己找人对付苏清云这事儿做错了，她只是不想她的见风哥哥觉得她是个恶毒的人，也怕林见风心里对苏清云还有感情，会生她的气。 “芳芳，我们之前不是说过吗？我们之间不应该有隐瞒彼此的事儿，都要坦诚才行。”林见风看着她的双眼，认真道。 潘芳芳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见风哥哥。” “没事儿，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林见风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真的吗？”潘芳芳不相信道。 “当然。”林见风肯定地点点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就是……就是……”潘芳芳低着头，两根纤细的手指绕了绕，声音微不可闻，“那次我听你说了你跟苏清云的事儿，我心里气不过，就找了强哥去教训教训苏清云。” “可没想到那个女人那么凶残，竟然把强哥他们都打伤了，还让他们在派出所蹲了一段时间。”潘芳芳说着说着声音就大了起来，眼神愤恨。 “你说苏清云把几个男人打伤了？”林见风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他了解苏清云，身娇体弱的，连桶水都挑不起，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几个大男人？ “真的，就是她打的强哥他们，那个狠毒的女人还在派出所装可怜，搞得那些公安都不相信强哥他们的话。” 林见风沉默，别说公安了，这是个有眼睛的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见风哥哥，你不相信我？还是说你心里还有她？你在帮她说话？”潘芳芳瞪圆了眼看他，眼里开始蓄泪。 林见风一看就知道她又要开始闹了，忙哄道：“我当然相信你了，芳芳，我只是一时有点惊讶罢了。” “再说了，我心里有谁，你不知道吗？”林见风小心给她擦了擦眼睛。 潘芳芳破涕为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我就知道，见风哥哥心里只有我。”潘芳芳展颜一笑，靠到林见风怀里，肉眼可见全身心的依赖。 她看不到的地方，林见风脸上闪过一丝厌烦，手上却还是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 等等！林见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儿，他的手顿住。 “芳芳，你找人教训苏清云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潘芳芳想了想道：“就差不多两三个星期前吧。” 两三个星期前？林见风脸扭曲了一瞬，他确定了，上次晚上套麻袋打他的人肯定跟苏家脱不了关系，一定是苏清云回去告了状的。 怪不得呢，下手的人那么狠，恨不得打死他那么凶残，原来是苏家的人那就说得通了，本来就怀疑苏家人的林见风更加笃定，也更加气急败坏。 潘芳芳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几个大男人都对付不了一个女人不说，甚至还被人知道了是谁指使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不找潘芳芳却找他！！ 林见风想着自己挨的那顿打，身上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一腔怒火无法发泄，只能一把揪断旁边的绿草，清新的草味儿散发出来，却只让他心里更烦闷。 “见……见风哥哥，你怎么了？”潘芳芳刚好回头，看见了林见风脸上来不及收回的怒色，吓了一跳，见风哥哥怎么会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没事。”林见风深吸了一口气，控制好面部表情。 见他恢复正常，潘芳芳才松了一口气，“见风哥哥，你刚刚到底想说什么来着？” 对，还差点把正事忘了，被气昏了头的林见风总算是冷静下来，他对潘芳芳轻声细语道：“芳芳，你也知道我们村里修了个学校这事儿吧？” “嗯，知道啊。”潘芳芳把玩着林见风衣服上的纽扣，随口说道，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你肯定知道学校里最重要的是什么吧？” “什么？”潘芳芳歪着脑袋想了想，“学生？？”学校里最重要的肯定是学生了。 “是老师。”林见风笑着道，“一个学校肯定得先有学校再有老师的。” “我打听过了，我们村这个学校需要的老师不少，至少得这个数字呢。”林见风比了一个八的手势。 “哦，然后呢？”潘芳芳还是语气随意，根本就没明白林见风的意思。 林见风咬牙，她怎么就这么笨呢！！ 他在心里唾弃，对潘芳芳更加看不上眼，果然这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草包，除了长相还不错外简直一无是处。 “我想进我们村的学校当老师。”林见风干脆直说了，跟她拐弯抹角地说话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见风哥哥你想当就当呗。”潘芳芳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她还恭维了一下林见风，“到时候，见风哥哥你一定是整个学校最厉害的老师。” 呼，林见风再次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道：“这个老师不是我想当就能当的，都是我们村的大队长决定的，你也知道的，因为苏清云的关系，现在村里人对我有误解，他们是肯定不会让我当学校的老师的。” “那……那怎么办？”潘芳芳这才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林见风继续道：“除了队里决定的老师人选之外，还会有几个名额，上面给学校修建出了一部分钱，也会指派几个老师到村里来，要是我能拿到这个名额就好了。” 他其实知道，上面和大队都不希望知识青年们来担任学校的老师，所以很大的可能不会选择他们，但是这说到底只是一个村里的老师，还是有动手脚操作的空间。 “芳芳，现在能帮我的人只有你了。”林见风跟她的眼睛对视，满眼的恳求。 潘芳芳怎么受得了喜欢的人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她当即问道：“见风哥哥，你说，要我怎么帮你？” 林见风眼睛微不可见地亮了亮，“芳芳，我记得你有个表舅是在县里的教育局工作，你看能不能找他帮帮忙，这其中一个名额就……” 他话没有说完，但这次潘芳芳已经懂了他的意思，她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应下了这件事，“你放心吧，见风哥哥，我一定会帮你的。” 表舅那么疼她，一定会答应这个小小的要求的，再说了，见风哥哥可是正儿八经的高中生，怎么就当不得一个小小的小学老师了？ 林见风当即露出感动的笑容。 第八十九章 群情激愤 秦有福动作快，很快夏家那边许含荷也同意了，她和秦英一起去了大队办公室开会，几人一起商量怎么来办这个老师培训班的事儿。 “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说。”秦有福看了看大家道。 书记陈大瑜捧着茶杯，缓缓道：“也不必搞得太过正式，归根结底这个所谓的培训班是想让大家学习巩固一下知识，并且掌握一些教学方法。” 秦英和许含荷对视了一眼，均是点点头，“我们都明白的，那这个培训班什么时候办呢？我们觉得宜早不宜迟。” “对。”秦有福点点头道，“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好的，小学的课本我们都熟悉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开始。” “那好。”秦有福想了想道，“咱们先开始，上面派的老师没两天也要到了，到时候大家再一起学习进步。” “我晚点就在村里通知下去，让大家都知晓这件事，也支持我们的工作。” 陈大瑜也觉着可以，洛水村小学老师培训班就这样初步确定了。 中午，家家户户吃饭的时间，村里的喇叭响了起来，大队长秦有福的声音传遍洛水村每一个角落。 “各位村民们，大家中午好，我是秦有福，最近，因为本村的小学即将建成，并于年后春季将进行 “这个培训班的老师将由本村的秦英和许含荷两位同志担任，其余参与的人选有陈勇、王静静……” 秦有福一口气念了十来个名字，这已经是他能在村里找到的全部了，这些人基本都是读完了初中的年轻人，脑子活，学知识快，确定人选的时候陈大瑜提醒了他一下，尽可能地多一些人，为免里面有浑水摸鱼的，这个培训班会采取淘汰的模式，培训班结束时考核不合格的人将不能担任学校的老师。 秦有福说完后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这一番话把全村人都听傻了。 大队长说的啥玩意儿？要在他们自己村里培养老师出来？而且还是由苏家和夏家两个媳妇当老师，这这这…… 就大队长念的这些人，一个个的那陈勇那么混的一个人也能当老师？他能教出什么样子的学生来？ “这到底是啥情况啊？”不少人面面相觑道。 “咋老师还先得其他老师来教呢？这样效果能好吗？别到时候耽误了孩子。”有孩子的家庭就开始担心了。 “秦英和许含荷，这要不是大队长说我都忘了这俩人名字了，咱们一直都爱民媳妇、夏南媳妇地叫着，她俩咋能当这个老师呢？” “你还真是忘了，人家俩人可是当年 家里人这么一说，这人才反应过来，忙道：“那指定放心。” “但是陈勇那种谁放心把孩子交给他啊？不行，咱们得去问问大队长，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也是，走走走，咱们一起去大队办公室。” 越来越多的村名往大队办公室走去，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消息只是震惊，可对于洛水村的知识青年们来说，这个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 “怎么可能呢？学校的老师竟然不是我们？”知识青年们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无论是从知识文化水平还是从年纪眼界来说，肯定是他们这些刚来不久的知识青年更好，那个秦英和许含荷虽然说同样是京城来的高中毕业生，但是他们毕业这都多少年了，说不定那些知识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凭什么教学生？ 他们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秦英两人在洛水村待了这么久才胜过了他们。 一群知识青年忿忿不平地也往大队办公室走去，他们身后，跟苏清云一起捣鼓过收割机的几人有点犹豫。 其中一人看了看宋砚，犹豫着道：“砚哥，咱们怎么办？”他们这么多人去找清云她娘的麻烦，这不太好吧？ 宋砚抿了抿唇，“咱们跟上去看看，别说话，看看情况。” 说实话，他们这群人心里没人不希望能到学校当老师，能做最轻省的活儿谁想去吃苦劳累，做老师，不仅轻松，村里对他们的态度也会改变很多。 但是这件事毕竟他们能决定的，大队之所以不选择他们，说不定也是上面的意思。 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宋砚几人还是很冷静的没有盲目地生气埋怨谁。 等他们跟上前面人之后，住宿点里，一个人才慢悠悠地走出来，是林见风，他勾了勾唇角，显然心情极好。 一群被蒙在鼓里的蠢货，去争吧，怎么争都没用的。 林见风得意极了，潘芳芳已经告诉了他，事情办妥了，她表舅会想办法给他弄一个名额给他，这里面有他一个名额了，他才不担心，就是知道苏清云她娘负责培训班这事儿林见风有点烦。 大队办公室，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知识青年们群情激奋，“大队长，村里为什么会选择这些人来做老师，而不是选择我们？” “对啊，我们这些人可基本都是高中毕业，最差也是初中毕业，可是您挑的这些人里，最多也就初中毕业，甚至还有一个是只读完了小学的，这样的人怎么能教学生？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村民们一听，也皱眉了，纷纷嚷道：“对啊，小学毕业咋还能教小学，这不是坑孩子吗？我们不同意！！” “我们不同意，其他人至少还是初中毕业也就算了，这小学毕业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大家嚷着不同意，村民们不知道内情，在他们心里也觉得知识青年们的文化高，私心里也还是希望他们来教自己家孩子，大队长选的人他们也能勉强接受，但是这小学毕业的可就不行了，这也差得太多了。 被说到小学毕业的那人叫刘成，现在也不过十八九岁，还是个大小伙子。 他是村里的独户，他父母都没了，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小的时候还有个姑姑照顾他，所以他也就读完了小学，姑姑后来嫁人离开了，留下了一笔钱，但也只够他生活，再继续读书是不行了，所以也就只读完了小学。 刘成低着头，说实话，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通大队长选择他的原因，他自己也不敢相信，是因为可怜他吗？可怜他是个独户？ 听见周围一片的质疑声，他甚至不敢抬头。 秦有福看着闹成一团的人群，急得直接站到了椅子上，他双手向下压了压，大喊道：“大家安静，听我说！” 秦有福这些年在村里的威望大家还是很给他面子，很快安静了下来。 秦有福沉声开口：“我知道大家对于培训班这个事情有很多的疑问，我来慢慢回答大家的问题。” “那大队长你先说说为什么刘成能进这个培训班我不能进？”说话的人也是村里一个读完了小学的，“那我也是读完了小学的，我咋不能进？” 刚才来的路上他可是听着那些念到名字的人说过了，成为学校的老师一个月有十来块的工资呢，这种好事儿谁不想去？？ 其他初高中毕业的就算了，他没有发言权，可这个刘成不是跟他一样只读完了小学的吗？这他可就不依了，刘成他凭什么能去？？ 秦有福看他一眼，又扫了一眼人群中低着头的刘成，大声道：“你是想问为什么你们都是小学毕业我选刘成不选你吗？” “对！” “那是因为你们俩这个小学毕业的水平完全不一样，我还不知道你，当初读完小学都是家里非逼着你的，那成绩我都不好意思替你开口说，再看看人家刘成，虽然也只读完了小学，但是人家当初可是考上了镇上的中学的，还是以我们这几个村 “人家脑子好，我当然选他不选你。” 秦有福把说话的那人说得哑口无言，只得悻悻地闭上嘴。 “好像是这样来着，当初刘成那孩子成绩可好了，他不上学的时候，镇上中学的老师还特地来咱村找过他，想让他去念书，甚至不收他的学费，是他自己拒绝了。” “对对对，当初李老爷子也夸过那小子脑子好使的，听他说不上学了还可惜了好一阵子来着。” 听见众人变了口风，刘成慢慢抬起了头，向来黑沉沉的眼睛里泛起了光，还是有人肯定他的吗？ 秦有福眼里露出笑意，在他挨家挨户去找确定的人选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别人都是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只有这小子一听人就傻了，结结巴巴半天也给不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秦有福知道他是没有自信，所以才特地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他以前的事儿。 听见众人三言两语就被说服，知识青年们更急了。 第九十章 邀请过年 现在不是讨论两个小学毕业的人谁更好的时候，而是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选呢？他们这些人哪一个比不上广播里念到的那些人？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知识青年们死活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大队长，我们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们知识青年就不能担任学校的老师？我们到底比他们差在哪里？”为首的人质问道。 见他们目光坚定，一定要求一个答案，秦有福转过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摸出一张纸，展示到众人面前，“这是上面下发下来的文件，上面有明确说明，乡村小学的教师就应该从乡村农民们中寻找，让待业在家的初高中毕业生能够走上工作岗位，提高农民的收入。” “至于你们，文件里虽然没有明确你们表明不能当老师，但是我们奉行的准则是，不提倡的我们就一律不执行。” 为首问话的那位知识青年接过文件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微微泛白，薄薄的纸张都差点拿不住飘落在地。 原来是上面的授意，不允许他们知识青年当老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一群知识青年失魂落魄，两眼迷茫无措。 苏清云站在角落里，见着这场面，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这个年代的知识青年简直是这个时代的悲剧，他们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开阔的视野眼界，却只能囿于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处处受到掣肘。 有的人或许以后能够回城再打拼，可有的人却被消磨了斗志永久地沉寂下去。 “走吧。”良久，见事情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一群只是青年只好离开。 宋砚几人至始至终一言不发，他们其实比其他人要稍微好一点，因为毕竟除了家里寄来的补贴，他们还有之前苏清云给的奖金，日子过得也还算可以。 可以后呢？他们这群人的未来在哪里？宋砚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只觉得广阔没有方向，他的心里也是一片灰色。 心情极好的林见风看着众人失魂落魄的表情，嘴角勾起笑，也跟着慢悠悠地走了。 苏清云注意到他的笑，皱了皱眉，她怎么感觉林见风这货有点怪怪的？按他那种什么都要占便宜的性格，怎么会一点都不在意这个事情？甚至都还在笑。 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又觉得林见风整不出什么幺蛾子，便没有放在心上。 洛水村小学的老师培训班很快就如火如荼地开了起来，秦有福特地在村里找了间空房当作教室，就在村里的粮仓那边，又召集全村凑齐了多套小学书本，开始正式学习起来。 秦英和许含荷两人虽然已经毕业多年，但自身的知识还是十分扎实，约莫过了两天就差不多完全熟悉了，她们来自京城这种大城市，能够教给这些人的不仅是课本上的知识，还有许多拓展出来的新奇的东西。 尤其是秦英，她的母亲是老师，多年来她也耳濡目染学到过一些她母亲教学的方法，现在她又可以把这些都教给别人了。 一天天过去，众人都受益匪浅，飞速地汲取着熟悉又陌生的知识，但谁也不敢放松下来，因为最终的名额只有六七个，身边的人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一不注意就会被人甩到身后。 没有人愿意失去这个好工作，大家都卯足了劲儿的学习，不知不觉中，春节即将来临了。 春节将近，苏从军征得了温家父母的同意，将会带着他们回苏家这边一起过年，钢铁厂和纺织厂放假的时间都差不多，于是苏从军和苏从武两兄弟约着到时候一起回来。 离过年还有两天，苏清云年前还要去一次县城找老师上课，她想了想对她娘道：“娘，我想把楚老师接过来一起过年，您觉得怎么样？？” 秦英正在批改学生的作业，闻言停住了笔，笑道：“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啊，楚教授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县里生活，这大过年的也冷清，到我们这也热闹。” “不过，你得先去问问你奶。”秦英眨眨眼睛，“毕竟，咱家你奶最大。” “我现在就去问。”苏清云转身就去找她奶。 说了这件事儿之后，吴桂香愣了愣，好半晌才问道：“你啥时候拜的老师？我咋不知道呢？？” “就前段时间，没多久，我去县里图书馆借书的时候认识的，楚老师可厉害了，他可是京城来的教授呢。”苏清云耐心解释道。 “啥叫教授啊？”吴桂香不懂。 “就是大学生的老师。”苏清云换了个她能懂的说法。 “哎呀妈呀！”吴桂香吓了一大跳，张着嘴吃惊道，“大学生的老师教你，那咱们家宝儿不也就是大学生了？” 苏清云忍俊不禁，“我哪儿是什么大学生呐。”以后会是的，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吴桂香也笑，笑完之后道：“那就把你那老师接过来，咱们一起过年，咱们苏家还能有大学生的老师来过年，是我们家的光荣咧。” “谢谢奶！”苏清云大喜过望，飞快地上前跟她奶贴了一下。 “这孩子。”吴桂香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了。 隔天苏清云去到县里图书馆，找到楚老，她们上课的地方就在图书馆旁边的小休息室里，一般是苏清云先交上次的作业给楚老批改，再讲其他的内容。 楚先明仔仔细细地看过上次他布置给苏清云的作业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依旧是一份十分完美的作业，他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今天我们讲讲p问题对np问题，也就是多项式算法问题对非多项式算法问题……”楚先明声音沉稳，开始慢慢讲述起今天的内容来。 他语速不快，苏清云却听得很认真，一句话都不想漏错，另一边还飞快地记着笔记，虽然以她的记忆力可以把老师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但是多写多记总是好的，百利而无一害。 楚先明的思维方式和讲解的逻辑都很特别，他的思维比较跳脱，常常是想到哪里就讲到哪里，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很难跟上楚先明的节奏，但是对于苏清云来说就很合适。 师生俩之间氛围融洽，聊得投机，时间不知不觉就溜走了，楚先明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快昏暗下来了。 楚先明合上手里的书，“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好的，老师。”苏清云也收起本子放进书包。 “下次见可就是年后了，提前说一声新年快乐。”楚先明笑道。 “新年快乐。”苏清云也笑着道了一句。 “怎么了？还有事儿吗？”见苏清云收拾好东西之后没有起身离开，楚先明又想起一件事，他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封，“对了，瞧我这记性，这是提前给你的压岁钱，拿着。” 他怕苏清云不收，说完就想往她手里塞。 苏清云缩了缩手，眨眨眼睛，慢吞吞道：“老师，压岁钱要不您还是等到除夕夜当晚再给我吧？？” “什么？”楚先明愣住。 “我是说，我们家想邀请老师您一起过年。”苏清云认真道。 一起过年？？楚先明瞪大眼，这怎么行呢？“不行，不行，这不妥。”他大概知道苏清云是想着他一个人过年怕他孤单，但是他也不能去学生家里过年，这像什么样子？ 合家团圆的时候家里多了一个外人总归是有些不大自在的，他没必要上门成为这种让人不自在的因素。 “没什么不妥的。”苏清云劝道，“我们家都是喜欢热闹的，多一个人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奶想着有个大学老师要来咱家过年高兴得不得了呢，还问我您平时喜欢吃什么呢。” “这也不行，你和你家人的心意我知道，但是我真的不能去。”不管苏清云怎么说，楚先明还是一口拒绝，他已经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的春节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新年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岁月又流逝了一年，他又老了一岁，如果不是因为苏清云的到来，时间的流逝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每一天都跟前一日一样，毫无新意。 “去嘛，去嘛。”苏清云一咬牙，学着小女孩儿的样子对他撒娇道，“我希望能跟老师一起过 见他还是不愿意，苏清云只好拿出杀手锏，“再说了，从我拜师之后我的家里人都还没有见过您呢，要是在以前，拜师还得特地准备拜师宴，拜师仪式，现在我们不弄那么复杂，但是见个面吃个饭总是要的吧？” “这……”果然，苏清云这样一说，楚先明就犹豫了，他收了人家家的孩子做学生，按理来说确实该见见她的家里人，这样她们也放心，也表现出他对学生重视的态度。 “就是简单吃个饭而已，您别多想。”苏清云不遗余力地想要打消他心中的顾虑。 “这……好吧，我还是去一趟。”楚先明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答应下来。 苏清云高兴得在心中比了个耶。 第九十一章 到达苏家 春节前夜，除夕，除了苏从文，苏家的大大小小都回家了，苏清云从镇上接了老师来苏家，苏从军带着温思思从县里回来，苏从武……苏从武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他一个人，反而是最先到的家，他手里提着给家里买的年货，张心兰一见他，先不管其他，就恨铁不成钢道：“你咋还真是一个人回来过年的？” 苏从武莫名其妙，“我不是一个人那还能是几个人？” “你就没跟从军和云云她们一样，带个人回来过年？”张心兰疯狂挤眼睛，极尽暗示，这倒霉孩子，怎么什么都比不上人家？ 一下就看懂了他娘的意思的苏从武：“……” “真没有了。”苏从武无奈。 “你都去厂里那么久了，就一个都没有？”张心兰痛心疾首，“亏你还去的是纺织厂。”那么多女孩儿就一个都带不回来？ “没有。”苏从武木着脸。 “真是没用。”本来还高高兴兴的张心兰很快就变了脸色，她一把接过苏从武手里的东西，就不理人了。 连个姑娘都带不回来，自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吧。 苏从武习惯了他娘的变脸大戏，倒也无所谓，自己一个人坐在一旁咔咔地嗑起瓜子来，嘴上还不忘问他奶，“云云啥时候拜了个老师，我咋都不知道呢？” 吴桂香也咔咔地嗑着瓜子，“她那孩子自己主意大，啥时候拜的老师我也不知道，就突然听她说想接她老师一起来过年，说人家一个人在县里孤孤单单的过年没意思。” “我一想，这也没啥，就多双筷子的事儿，就答应了。”吴桂香磕着瓜子，说话一顿一顿的，“再说了，云云拜个老师，这也不是小事儿，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咱们也得见见人，才放心呐。” “哟，奶，你还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苏从武惊了一下。 吴桂香得意道：“我当然知道了，我告诉你，你三婶教的那个啥老师培训班，不是说吹牛的话，我感觉我都学得比那些人好，真是可惜了，我这把年纪了，我要是年轻个几十岁，我一定去当个老师。” 她自吹了好一大段，苏从武却眼神疑惑，他停住嗑瓜子，“啥老师培训班？”什么玩意儿？ “就是村里那小学需要老师啊，然后你有福叔就在村里找了你三婶和夏家那个许婶子一起，带着村里其他初中毕业生一起学习，然后……”吴桂香解释了一下。 苏从武听傻了，他三婶成了老师了，“不是，这么大的事儿咋没人跟我说一声呢？” “没人说吗？”吴桂香同样也眼神疑惑，她语气随意，“那估计就是忘了，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苏从武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他一脸无语，合着他在这家里这么没有存在感？这么大的事儿都能忘了告诉他，真有她们的。 他正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苏从军带着温思思回来了，小两口也是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一跟家里人介绍道：“这一包方还有这一桶油都是厂里发的年礼，以我现在学徒工的身份只能拿到这么多了。” “这一条烟和这瓶酒都是思思她父母给咱爷和咱爸的，哦，对了还有这几斤白面，也是她们叫我们先带回来的。” “不是，等会儿。”苏从军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李秀莲却没听到重点，“亲家俩人咋没有来呢？？不是说好了今年在咱家过年的吗？” “要来，要来，娘，你急什么？？听我把话说完嘛。”苏从军无奈，“我爸妈她们等会儿晚点到，一般今天厂里的一些工友会上门先拜个年，她们等送走这些人了之后再过来。” “对啊，娘。”温思思也笑道，“我爸妈她们晚点到，你们别介意啊。” “还真是没有眼力劲儿，哪有大年三十就开始拜年的？”张心兰不由自主地嘀咕了一句。 李秀莲摆摆手道：“这有啥介意的？这有事儿肯定得先办完呗，没事儿，咱们等一等就是了，反正离年夜饭的时间还早，不急。” “谢谢娘。”温思思乖巧地笑笑，“您在忙啥？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你们坐着，我这也没啥忙的。”李秀莲连忙拒绝，还才下午三点多，还要一会儿时间才开始做年夜饭的，现在不急。 温思思看看屋内，疑惑道：“云云哪儿去了？” “她去镇上接她老师了。”苏从武帮着答了一句。 吴桂香看了看时间，道：“应该快回来了。”苏家为了表示对苏清云老师的尊重，更是为了表示对大学教授的尊重，苏清云一家三口都去了镇上接人，已经去了一段时间了，应该快回来了。 “是吗？”温思思对苏从军道，“这要早知道，咱们就在镇上等等，和云云她们一起回来了。” “没事儿，快回来了，先烤会儿火。”吴桂香给她们一人抓了一把瓜子。 两人也顺从地坐了下来，几人围着火炉开始磕着瓜子闲聊。 那边，苏清云一家三口刚刚接到从县里坐车过来的楚先明，看着手里提着东西，穿着一身中山装严肃板正的楚先明，苏爱民夫妻俩都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腰杆。 “老师，这是我爹，我娘。”苏清云介绍道。 “楚老师，您好，您好。”苏爱民和秦英立马跟楚先明打招呼，一脸热情的笑容。 “你们好，我是楚先明。”楚先明努力勾了勾嘴角，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善一点。 他脸不笑的时候就显得分外的严肃，看着有点唬人，苏爱民和秦英的态度更加热情和小心了，苏清云莫名觉得这个场面很像她犯了事儿被老师找上门家访的场面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连忙摇了摇头甩去这个想法，对三人道：“咱们快回去吧，家里还等着呢。” “好好好。”苏爱民伸手就要去接楚先明手里的东西，“楚老师，我来拎吧。”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楚先明话还没有说完，手里的东西就被苏爱民不由分说地抢走了。 他看着手心，一时有点无措，苏家人太热情了，他有点受宠若惊。 “走吧，老师。”苏清云看出他的不自在，连忙道。 苏爱民是个非常自来熟的人，他只要想和某人搞好关系，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和人拉近距离，这次也不例外，他不过是三言两语就让楚先明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那楚老师，我还想再问问您这个农村经济的问题，比如说……”苏爱民也不是随便胡诌一个话题，他是真的有话要说，有问题要说的，毕竟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大学教授啊，可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当然要学习学习。 楚先明虽然是个数学教授，但是对于其他各个领域的知识，他也知之甚祥，并且不厌其烦地给苏爱民解答问题，即使是一些很浅显的经济学问题。 他心里非常开心，没想到自己这个学生的家里人也是这么好学的人，他就喜欢好学的人。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气氛非常融洽，看着倒像是一对好哥俩了，苏清云和她娘走在后面，看着两人认真的背影，相视一笑。 很快，几人就走到了洛水村，刚进院子，三人就听见屋里爆发出一阵笑声，苏爱民走进去，好奇道：“你们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这不是在说从武吗？？”李秀莲笑着道，“他在说他刚去厂里的时候闹的一些笑话，可逗趣儿了。” 苏从武一脸无奈，那叫逗趣儿吗？那纯纯就是他丢脸的事儿啊！ 不过，能让家里人笑笑也不错了，苏从武想着这里，也笑了笑。 楚先明进屋，家里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到了他身上，这么多双眼睛楚先明瞬间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苏清云连忙介绍道：“奶，爷，大伯大伯母，二伯而伯母，大哥嫂子，三哥，这位是我的老师，楚先明老师。” “你们好，我是楚先明。”他硬着头皮给大家打招呼。 苏家人愣了一下之后，争先恐后地站起身打招呼。 “楚老师你好，我是苏爱国。” “我是苏爱党。” …… 一家人挨个做了个自我介绍，楚先明记忆力极好，瞬间就记下了一屋子人的名字。 张心兰小声嘀咕道：“我的天娘也，我这辈子还能见到大学生的老师，真是厉害了。” 李秀莲坐在她的身边，没有说话，但心里想的也差不多。 苏家人想着楚先明的身份，都有点紧张，这可是教大学生的老师，不会看不起她们吧？ “楚老师，您喝点水。”吴桂香亲自给楚先明倒了杯水。 “谢谢。”楚先明接过，连忙道谢。 苏清云看着一家人略带紧张的脸，有些无奈，她们家人现在就跟那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坐着乖乖地看着老师。 第九十二章 共度新年 看着苏家人脸上藏不住的表情，楚先明稍显紧张拘束的心情蓦地就松快下来了，能把心情都摆在脸上的人，都是纯粹的人，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不会累，他也没必要放不开。 没有了这一层心里包袱之后，楚先明明显话多了起来，他跟苏家的几个男人聊起天来，他广博的知识和丰富的经历听得苏家人瞪大了眼，听得一愣一愣的。 苏清云看到这一幕，捂着嘴笑得开心。 已经是五点了，张心兰主厨，李秀莲和秦英帮忙打下手开始忙活起了年夜饭了，因为食材和调料什么的都是先前就准备好了的，所以她们动作很快，只看到张心兰手里的锅铲不停地挥舞，一盘盘还带着锅气的佳肴被端上了桌。 今天的菜色比之元旦的时候又更丰富了一些，鸡鸭鱼肉啥都有，已经是这个时代顶顶好的了，张心兰做饭的时候吴桂香都让人把门关紧了一点。 虽说今天是除夕，吃年夜饭，但是她们家这伙食太好了一点，这要是飘出去左邻右舍那鼻子灵得很，容易遭人眼红，虽然不会有啥事儿，最多说两句，但是吴桂香也不想听到那些酸溜溜的话。 眼瞧着菜都上齐了，温思思父母却还没到，李秀莲皱着眉道：“从军，你去村口看看，你岳父岳母她们怎么还没到？你去接一接。” “好。” 苏从军刚站起身，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愉悦的声音，“不用了，我们到了。” 是温凯福和温母到了，温母笑意和婉，带着歉意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家里客人多，现在才到，让大家久等了。” 很多工友过年都要回家走亲访友，所以有些人就挑着年三十儿的日子先上了温家的门。 “没事儿，刚好赶上吃饭。”李秀莲笑意盈盈。 温凯福爽朗一笑，“那还是我们赶得巧了，正好吃饭。” “可不是嘛，来，亲家，亲家母，快坐。”李秀莲指着给两人空的位置连忙道。 是两个崭新的木头板凳，今年苏家过年的人多，家里的凳子都不够了，这还是年前吴桂香特地让苏爱民从镇上买回来的几个凳子。 “好好好。”温凯福和温母落座。 见着这一桌子的好吃的，两人惊了一下，这菜色，这生活水平，就算是在县里，那都是少之又少的。 看来，她们这亲家家里还真是生活过得滋润，温母脸上露出笑意，苏家过得不错，就代表着她女儿会过得不错，她心里自然高兴。 “叔，婶儿，这位是我的老师，跟您二位一样也是来我们家过年的。”苏清云主动介绍了一下楚先明。 听到楚先明曾经的身份，温凯福和温母瞪大了眼睛，我的个乖乖，大学教授啊，这种人物跟他们一起过年，温凯福和温母顿时感觉受宠若惊。 “动筷子吧，咱们这儿没那么多礼数，大家随意，随意。”见没人动筷子，吴桂香便道。 苏从武看了他奶一眼，这也就是今天，要是隔以往，谁敢在他奶前面动筷子的不挨骂才怪。 众人齐齐动了筷子，美食当前，大家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着往嘴里塞，就连楚先明这种不注重口腹之欲的人都不免多吃了些。 “二伯母，您这手艺真是这个。”苏清云竖起了大拇指，后世她吃过好多私房菜馆，里面的味道或许有比张心兰好的，但总归是比这些少了一股子人间烟火气，那些摆盘精致的菜肴在苏清云这里还比不上现在她面前的一盘清炒菜心。 张心兰得意地看着众人狼吞虎咽的样子，果然，她的手艺就是整个苏家最好的。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吃完了之后一家人就开始围着火炉守岁，照例会给孩子们发压岁钱，吴桂香又说了一遍元旦的时候给苏从军小两口说的话，小夫妻俩又闹了个大红脸。 张心兰趁大家不注意，偷偷看了一眼，眼睛锃亮，果然比上次多，足足有八块钱呢！她喜滋滋地揣好压岁钱。 元旦的时候该说的话已经说了，现在大家就闲聊着等着新年的到来。 “诶，爹，你不是买了鞭炮回来吗？”苏清云突然问他爹。 鞭炮在这个年代的农村也算是个稀罕物了，价格也不便宜，这也得是她爹才舍得买，结果买回来就被她奶骂了，骂他败家子浪费钱，她爹还要解释是为了过年图个喜庆，好多城里人春节都会放鞭炮的。 “对！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苏爱民一拍脑袋道，“我去拿出来。” 他买的鞭炮被吴桂香以危险物品的理由锁在了柜子里。 苏爱民兴冲冲地把自己买的鞭炮拿了出来，足足有好几卷，除了鞭炮外，他还买了一点小孩儿喜欢玩儿的东西，比如摔炮、呲、窜天猴等等。 苏清云看了一眼，这一大堆加起来可是真不便宜，难怪被她奶骂。 “小孩儿只能玩这个。”苏爱民将摔炮和呲递给苏清云，这两样是这一堆里面杀伤力最小的，几岁小孩儿玩儿都没事儿。 不过就算只有这两样，苏清云也很知足了，后世城市里基本都禁止燃放烟爆竹，很难听到那热闹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划燃火柴，点燃了一根细长的呲，立马绽放出了耀眼的火，火闪烁，如梦似幻，苏清云玩儿得开心极了。 苏从武在一旁捣鼓起了窜天猴，那玩意儿能窜得老高，声音也大，冷不丁地一声巨响吓了周围几家一跳。 大人们说说笑笑，几个年轻人在院子里玩儿，时间很快过去，眼瞅着就要到十二点了，苏爱民站起来，准备去点那些大卷的鞭炮。 “爹，快快快，时间马上到了。”苏清云催促道。 苏爱民点燃了鞭炮的引线，火药炸开，噼里啪啦的声音瞬间响彻了整个洛水村，现在都有守岁的习惯，大家都没睡，但还是被这巨大的声响给吓了一跳。 “这是在干啥玩意儿呢？” “这咋像那放炮的声音呢？哪家买炮仗了？” “听声音好像是苏家那边传来的，这大过年的，把人给吓出个好歹来。” “可不是嘛，真是有钱烧得慌的。” 吴桂香想得没错，一旦你过好了，就会有人说些酸话，即使你什么都没做，别人也总能找到说辞，这是人本性里的劣根性和嫉妒心，没有办法改变的。 别人现在的闲言碎语苏家人是一概不知，只看着绽放的火光，听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似乎过去一年所有的挫折和不顺都随着这些声响烟消云散了。 苏清云目光动容，这是她来到这里的 “新年快乐！”她突然笑着对大家说了一句。 全家人笑笑，也异口同声地说了句，“新年快乐！” 鞭炮燃尽，也代表着守岁的结束，熬到这个时候大家都困了，李秀莲安排着温家父母和楚先明的住宿，苏家虽然不算大，但是还是住得下的，只是大家挤一挤而已。 临入睡前，楚先明突然对苏清云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谢谢她，让自己这个新年跟往年不再一样，变得活泼热闹了起来，楚先明不可否认，跟着苏家人一起过年，他感觉到了愉快和轻松。 “不用谢，老师，希望明年的春节我们还能一起过。”苏清云扬起笑脸。 楚先明目光怔住，半晌轻轻答了一句，“好。” 愿年年岁岁皆如此。 苏清云闲着没有事做就跟着她娘秦英去了老师培训班上课的教室，跟着听课打发一下时间。 教室里一共十来个人，她坐在教室的最后面，旁边是一个年轻男人，他正认真地记着笔记。 苏清云好奇地看了看，男人的字迹工整，虽然不算是很好看，但也看得出来是下了工夫练习过的。 感受到投射过来的目光，刘成抬眼对上了苏清云好奇的眼神，他脸微微红了，他脸生得白，一红就特别明显。 “怎……怎么了？”刘成结结巴巴地问道。 他认得她，或者说全村就没有不认识她的人，他听过她很多事情，甚至他听说办这个老师培训班的主意就是她给大队长出的，所以在刘成心里，对苏清云充满了感激。 刘成用手遮住了自己本子，他知道她很聪明，自己的本子暴露在她面前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写的这些在她眼里看起来肯定很蠢吧。 “你的笔记做得很好。”苏清云夸赞了一句，条理清楚，每一个知识点都写得清清楚楚，这是一份很优秀的笔记。 “真的吗？”刘成不敢相信道。 “当然。”苏清云肯定地点点头，从他做笔记的水平就能看出来他脑子很聪明，听说以前只读了小学，苏清云一时有点为他感到可惜。 苏清云想了想问道：“你想学一下初中的知识吗？” 她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应该止于此，他应该往更高更深的地方走。 第九十三章 老师到来 “我……”刘成愣住了，学初中的知识，他当然想，但是他能行吗？他不过只读到了小学毕业而已。 “我能行吗？”他语气不自信道。 苏清云鼓励的眼神看着他，“只要你想学，你愿意学，没有什么不行的。” “其实……”刘成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有自己借了初中的书来看的。” “那很好啊。”苏清云笑道，看来是个愿意追求上进的人。 “能看懂吗？” “有些能看懂，有些不行。”刘成小声道。 苏清云也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能自学成才的人只是这世上占据极一小部分的天才，大部分都是需要努力的普通人。 如果没有前世的积累，她想，自己不一定能入老师的眼，归根结底，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娘或者来问我。”苏清云非常热心道。 “谢……谢谢。”刘成依旧红着脸，小声道谢道。 见她娘瞅过来好几眼了，苏清云没再说话，怕被她娘以扰乱课堂的罪名撵出去，她安静地看她娘上完几节课后，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她娘虽然将得很好，但就因为讲得太细太好了，这些小学的知识听着她真的很想打瞌睡。 苏清云正准备趁下下课的时间出教室，就被她娘给叫住了。 “云云，你帮娘去趟大队办公室那边，问一下你有福叔，不是说那上面派下来的老师是今天到吗？怎么还没看见人影，你去看看是怎么个情况？”秦英疑惑道，给苏清云交代任务。 之前说的分配下来的老师年后 “好。”苏清云应了一声，往大队办公室那边走去。 大队办公室，此刻气氛凝固，秦有福手里拿着一张单子，脸色沉郁，下颌收紧，一脸的凝重严肃，将单子上的名字看了又看。 “有福，上面不会搞错了吧？怎么可能会有他的名字？”陈大瑜忍不住问道，他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今天是上面派的老师来报道的日子，但在老师前，他们大队就先收到了老师的名单，结果，打开名单的那一刹那，他们就齐齐愣住了，因为上面出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名字。 “这怎么会搞错？”秦有福重重地用手指戳着名单上的名字，“这上面姓名地址啥的都能对得上，怎么会搞错？” “那也不可能会有他啊？”陈大瑜长叹一声，“要是他真是老师之一，那肯定会乱起来，咱们可就不好解释了。” “解释个屁！”秦有福恨恨地咬牙，“林见风那小子还真厉害！倒是我们小瞧了他！” 没错，名单上面只有两个名字，一个叫张韵，是个今年刚高中毕业的年轻女孩儿，而另一个让两人无比震惊的名字叫林见风，高中毕业三年，下乡两年，目前就在他们洛水村。 不是什么同名同姓，这个林见风就是他们洛水村的林见风，秦有福和陈大瑜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秦有福脸色难看，他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林见风肯定是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才得到了这个名额，不然无缘无故地怎么会有他的名字。 但现在的问题，林见风也是他们洛水村的知识青年，当初他们信誓旦旦地说上面的文件表示知识青年不能当老师，结果现在林见风又成了上面指派来的老师，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吗！ 这要是村里的人知道了，特别是那群本来就不服气的知识青年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大闹一场的，秦有福皱着眉头，只觉得糟心！ 陈大瑜想了很久之后说道：“要不这样，我们先把这个名单扣下，咱们去镇里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你觉得怎么样？”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秦有福无奈地点点头道。 他咬着牙，回想起林见风这人之前做过的一些事情，更觉得这人工于心计，心里对林见风更是厌恶，这种人，他迟早得想办法把他弄走！留在他们洛水村简直就是一个祸害。 “另外一个叫张韵的姑娘，应该快到了，有福，你去村口看看，别是找不着地方了。”陈大瑜又道。 “好，我马上去。”秦有福匆匆走出大队办公室去找人。 洛水村村口，进来一段距离，站着一个提着包袱的年轻女孩儿，她穿着黑底红的袄子，黑色的灯芯绒裤子，脚下一双鞋，扎着油亮的辫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此刻正迷茫地张望着。 这到底该往哪儿走啊？ 她从镇上道洛水村都是一路走一路问过来的，本来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她硬生生地走了快两个小时，这才耽误了时间现在才到。 她四处张望着只看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从前面走过去，好不容易看见个人影的她立马叫喊到，“诶，你好同志！” 被叫了一声的苏清云停住脚步，她回头看过去，见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儿，立马联想到了今天分配来的老师身上。 苏清云三两步走过去，扬起笑脸道：“你好同志，你是我们村小学新来的老师吧？”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女孩儿就是张韵，她惊喜地看着苏清云，“我就是上面分配来的老师，不好意思，现在才来。” 她手忙脚乱地道歉。 “你跟我道歉干什么？”苏清云扑哧一笑，“没事儿，现在也不是正式上课的时间。”看着就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小姑娘，单纯着呢。 张韵愣了愣，她也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姑娘道歉，可能是因为她看起来的气势特别强？ “你现在是去哪儿？我带你去。”苏清云热心道。 “我……”张韵愣了愣，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要不你先去认识一下其他老师？”苏清云道，“我娘也是咱们村小学的老师，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刚才我娘就是让我来问一下分配的老师怎么还没到呢。” “那边其他的老师预备役都在上课。” “什么叫老师预备役？”张韵没听明白这个词。 苏清云给她解释了一下她们村的情况，张韵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可以啊！我想去看看。” “你们村这办法真好，自主培养老师，真不错！” “咱们走吧。”张韵都有点迫不及待了，这种模式不就是师范大学那种吗？老师教学生，学生再成为老师。 苏清云又带着她折返往老师培训班那边走。 “云云，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秦英见自己闺女才走没多久又回来了，身后还带了个陌生姑娘回来，不由地问道。 苏清云指着张韵道：“娘，这位就是上面派下来的老师，我刚好在村口那边碰上，就带着人过来了。” “这么巧？”秦英讶然。 “秦老师您好，我是张韵。”张韵有点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 来的路上苏清云已经为她介绍过了培训班的人员构成，就是由这位苏清云的娘秦老师和另一位许老师共同承担教学任务。 她们站在教室门口聊天，教室里的准老师们也好奇地看了看，见新来的老师是个年轻秀丽的姑娘，都有点兴奋。 “你好，你好。”秦英满脸笑容道，“你可算是来了，我们这里就等着你们来呢。”上面派的老师来了她和许含荷就会轻松一些了，教学压力也会小一些了。 诶，不对，怎么只有一位老师呢？不是说的是两位吗？秦英看着孤身一人的张韵突然反应过来道。 “张老师，怎么只有你一位老师到呢？我记得上面应该分配的是两位老师吧？？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呢？”秦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张韵点点头道：“是两位老师没错，但是另一位老师不就是你们村里的吗？？怎么会跟我一起来呢？” 她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几人，秦英几人一听这话就愣住了。 “我们村的？这怎么可能呢？”秦英当即否定道，“我们村怎么会有上面指派的老师？要是有的话我们就不会办这个培训班了，再说了，我们自己村里都不知道这事儿啊？” 张老师说的会是谁？ 苏清云皱着眉，开始回忆整件事，一个人影突然闪过她的脑子，是林见风那日古怪又得意的笑容，难道…… “张老师，你知道那位老师的名字吗？？”苏清云连忙问道。 “我知道啊。”张韵点点头，她是见过分派名单的，还特意记了一下跟她分配到同一个地方的老师名字，看见另一个人就是本村的她当时还挺惊讶的。 “他叫林见风。”张韵说出了名字。 “什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韵的话一出立马换来了斩钉截铁的反驳声，所有人俱是不可置信地大喊了一声，就连教室里的人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新派来的老师怎么可能是林见风呢？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第九十四章 当众承诺 苏清云脸色变幻，她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跟先不管林见风是怎么变成分配来的老师的，但是这个名额的事儿那群知识青年肯定会闹腾开来，才成立不久的老师培训班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不得不说，她和秦有福想到一起去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苏清云看了看震惊的众人，想瞒也瞒不住了，她有些头疼。 张韵看着大家震惊的脸，有些奇怪，他们怎么这么大反应？ 苏清云想了想对张韵道：“张老师，要不我再带你到大队去一下吧？见见我们大队长，您应该也要报到吧？” “对对对。”张韵猛地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转身就往外走，苏清云只来得及跟她娘说一句，“我去问问有福叔那边。” 秦英只能点了点头，一脸忧心。 教室后排的刘成握紧了笔杆，本来那群知识青年就不满他进入这个培训班，现在知道这事可能更不会善罢甘休了。 他垂下眼，想到刚才苏清云鼓励的话，神情黯然。 不过也就仅仅一瞬，他又抬起了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木板上的字，一字一顿地记下笔记。 对于他来说，能够来这里学习本来就是一件意外之喜的事情，能多学一分就多一分，能多学一秒就多一秒，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赚的。 苏清云带着张韵到了大队办公室，正好碰上没找见人的秦有福回来。 看着张韵，秦有福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扯出一个笑容道：“你就是张韵张老师是吧？” “这位就是我们大队长，秦队长，那位是陈书记。”苏清云小声地给张韵提醒了一下。 张韵连忙道：“大队长你好，陈书记你好，我是张韵，今年十九岁，是镇中学的高中毕业生，今天前来报道。” “你好你好。”秦有福的表情好了一点，镇中学的学生来到他们这地方当小学老师确实是屈才了，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同意来的。 陈大瑜也对着张韵点了点头。 苏清云看着秦有福，欲言又止。 秦有福疑惑道：“清云，你想说什么？” “有福叔，那另一个老师的名额怎么会是……”苏清云话没有说完。 秦有福神色一变，“你知道了？” “不止我。”苏清云抿了抿唇，“培训班那边都知道了，应该瞒不住了。” “什么？”秦有福惊愕道，“怎么这么快？” 陈大瑜皱着眉，起身，“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清云：“就差不多二十分钟前。” 张韵见着他们同样难看的表情，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有些无措，“是我说的，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跟你没关系。”秦有福摆摆手道，“张老师，你别多想。”人家也不知道他们村的情况，说出去了也没办法怪人家。 秦有福看向陈大瑜，“老陈，现在怎么办？” 陈大瑜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等着吧，不出十分钟，人就该来了。” 他想的没错，知识青年住宿点那边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现在正怒气冲冲地往这边赶过来，他们一路走一路说。 “亏我们还真相信了大队长的话，说什么我们不能当老师，那这是怎么回事儿？凭什么他林见风就能当，我们就不能？” “就是，我们比他林见风差了哪里？他整天就只会勾搭小姑娘、装清高！” “林见风人呢？有人看见了吗？” “没有，估计他知道今天这事儿就会被暴露出来，先躲了吧。”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走，我们先去找大队长！” “不过我感觉大队长可能也不知道这事儿？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这可是人家新来的老师亲口说的，洛水村的林见风，说得一清二楚！就是那小子！” “大队长不至于做这么打自己脸的事儿吧？” “不管他知不知道，这事儿都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和说法！” “对！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同意林见风当老师！我们就天天去那劳什子培训班去闹！” “对，咱们现在就去！” 一群十来人脚步匆匆很快就到了大队办公室，除了他们，听说了消息的村民们也赶过来了，他们不是很在乎知识青年们能不能当老师，纯粹是不希望林见风当老师。 从苏清云的事情之后，林见风的名声在洛水村就彻底坏了，洛水村的村民们怎么可能放心把孩子交给一个名声恶臭的人？ 他们也是来请大队长给一个解释的。 这次来的人比上次还多，人围得满满当当的，从大队办公室一直延伸出去，里三层外三层的，挤得水泄不通。 秦有福看着大家激动的脸头疼欲裂，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他伸出手，往下压努力想控制一下场面，但也是于事无补，知识青年们表情愤愤，上次大家听了他的话回了，但这次他们可没那么好糊弄了！ “大队长，您这次也别想糊弄我们，反正今天你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和交代我们不会走的！”为首的人和上次的是同一个人，名字叫于岩。 洛水村的知识青年们隐隐分为两派，一派以于岩为首的几人，另一派则是以宋砚为首的几人，两边的关系不至于恶劣敌对，只是因为性格和作风走不到一起而已。 但这次，因为触及到了两边的共同利益，他们 至于林见风，则是两边都不属于，哪边都不想接纳他。 宋砚几人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但眼神分明也是想他要求一个答案。 旁边还有激动的村民们，“对啊，大队长，你之前说上面说的要在我们之中发掘老师，所以办了那个啥老师培训班，但这上面派下来的老师里面咋会有林见风那小子呢？” “我先表个态哈，我们家孩子绝对不能让他教，不然还不知道教出一个什么人呢？” “对，我们坚决不同意林见风成为咱们洛水村小学的老师！” 要说林见风也是个牛人， 张韵被这个场面吓住了，往苏清云那边躲了躲，苏清云安抚她道：“没事。” 秦有福叹了好长一口气，他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脸，认真道：“我向大家保证，林见风被派来当老师的事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就比你们先知道不到一个小时时间。” “我跟陈书记商量了，林见风这个老师的名额我们暂且保留，我亲自去一趟镇里，问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大家耐心等我的信儿，成不成？” 这……村民们脸色一时有点犹豫，秦有福这个大队长到底受人敬重，他都这么说了，不少人心里想着，这也不是不能等的。 “不行！！”于岩可不吃这一套，这明摆着不就是推脱吗？要是他去了一趟镇上回来说这是上面的决定他改变不了，那这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他们可不依！ “上面要是一口咬定林见风就是他们选中的人，怎么办？”于岩反问道，“还有上次，大队长你给我们看的文件，这上面不是自相矛盾嘛？” 秦有福头疼道：“上次的文件是真的，但这个名额也是真的，所以我才说要去镇上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无论怎样上面都会给个说法的。” 他看着还是不相信的众人，咬了咬牙道：“这样，我向大家保证，林见风这个名额，要么我向上面申请撤销，要么实在撤销不了，我也会为大家争取多一两个名额，大家一视同仁，共同竞争！” 苏清云瞬间瞪大了眼睛，有福叔这么做…… 一直没有开口的宋砚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立马道：“大队长，您说这话是真的？” “当然，我秦有福说话算话！”秦有福假装没有看见陈大瑜冲他摇头，口气坚决地说出了这种话。 他心里不是没有考量的，林见风这种人如果都能当老师了的话，那么其他人为什么不能当？？要么撤销他的名额要么多一两个名额，这才公平！ “这样可以。” “我也觉得不错，我们相信大队长。”村民们很满意这个解决办法，愿意相信秦有福。 “好，我们也相信大队长，就回去等消息。”宋砚也当即表态道，他答应了。 他始终记得当初苏清云提出搞收割机的时候，大队长不假思索承诺他们的事，事实证明后来大队长也做到了，他没有隐瞒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功劳，如实客观地向上面呈报了事情经过。 就凭这个，他愿意相信大队长。 宋砚拉住了还想说什么的于岩，摇摇头，别说了。 于岩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也罢，无非是多等两天，他们等得起！！ “我们走！” 人群散去，不发一言的苏清云正想离开，秦有福叫住了她。 “清云，叔能不能麻烦你陪我走一趟镇上。” “我？”苏清云指着自己，疑惑道，“我去干什么？” “那个啥……”秦有福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道，“镇上的干部都知道你，你要是跟着一起去的话……”上面会更重视一点这个事情。 苏清云懂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道：“好。” 就算是为了林见风以后别在她娘眼前碍眼，她也愿意跟着走一趟。 第九十五章 要个说法 事情紧急，秦有福一刻也不想耽搁，带着苏清云就往镇上赶，往日里一个小时的教程硬生生地只走了四十分钟就到了。 两人直奔镇政府，镇上没有专门的教育部门，但是有文教助理员，村镇的教育问题都是统一向他汇报，他再呈报给上一级的教育部门。 秦有福跟保安表明了身份之后就去了文教助理员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文教助理员朱斌正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旁边的收音机放着他爱听的昆曲，声音婉转，如泣如诉，他闭着眼，跟着打着节拍轻轻哼着，显然这班上得是非常的悠闲自在。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朱斌轻呷了一口茶后才慢悠悠地道：“进来。” 见着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年轻女孩儿进来，朱斌手顿了顿，把茶杯往桌上一搁，“你们是？” “朱同志，我是洛水村的大队长啊，我们之前见过的，您忘了吗？”秦有福笑着道，不管事情怎么样，见人三分笑总是对的。 “这是我们村的苏清云，跟我一起来的。”秦有福简单介绍了一下。 苏清云站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说话，朱斌随意地打量了她一眼没有在意。 “上次我还来问了您关于我们洛水村小学老师分配名额那个事儿的。”秦有福见他思考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 “哦。”朱斌想了想，记起来了，“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这次还是为我们洛水村小学老师分配那个事儿来的。”秦有福满脸笑容。 “还是那事儿？”朱斌皱皱眉，“那老师不是分给你们了吗？还有什么问题？” “就是分配的老师的问题。”秦有福小心地问道，“这老师的名额是不是搞错了啊？” 朱斌脸色微沉，“怎么可能会搞错呢？我不是说过吗？你们村最多只能分到两个老师，国家的教育资源宝贵，能分到乡镇下面的本来就不多，你们村能分到两个老师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嫌少。”秦有福连忙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分来的其中一个老师，我们村对这位老师存在着一些意见。” “意见？”朱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们是对分配的老师有意见？” “是这样的，朱同志，这两位老师的其中一位，名叫林见风的那位是我们洛水村的知青。”秦有福道。 他摸出名单递给朱斌，朱斌接过看着名单上的名字，视线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 “知识青年又怎么了？”他一脸奇怪地反问道。 秦有福一哽，差点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什么叫知识青年怎么了？？那不是你们说的知识青年不能当老师吗？ “不是，朱同志，这不是你们之前下发的文件吗？？”秦有福又从兜里摸出另一份文件，递到桌子上。 苏清云没忍住勾了勾唇角，有福叔这准备还真是充分。 朱斌看着上面白纸黑字的文件，顿了顿，好一会儿才说话，“这上面也没有明确表明说知识青年不能做老师嘛，不要过分解读嘛，不是都说了，我们做事情要灵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了，这也不算是什么规矩。” “而且，这安排老师的事情也不是我做主的，都是上面同意了才行的，我不过是个中间传达的，也没有办法更改嘛。” 秦有福听着他这一番推脱的话，想要骂娘的心都有了，说不能要知识青年的是你们，说做事情要灵活的也是你们，什么话都被你们说完了，就剩他们这些里外不是人。 “朱同志，你听我说，这个林见风在我们村的风评很不好，我们村的村民都不同意让他担任我们小学的老师，您说这种人怎么可能胜任老师这个岗位呢？” “不瞒您说，我这次来就是带着我们全村人的意见来的，大家都不同意林见风成为我们学校的老师，我想，上面总要听取一下我们村民的意见吧？” 秦有福把里面的隐情和全村人共同的意见说了出来。 朱斌听得直皱眉头，“我就奇了怪了，这位林同志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你们全村人都对他有意见？” 他还是 “那啥……”秦有福都有点不好意思说，“这个林见风在我们村整天闲事不干，就会投机取巧，这个人风评很不好。” 秦有福忍了又忍，好歹没把林见风不配当老师这句话说出来。 朱斌更好奇了，“你详细说说，举个例子我听听。” 见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秦有福看了苏清云一眼，有点犹豫，他带着苏清云的用意就是可以证明林见风的人品有问题，但是一个小姑娘被人骗了这种事情说出去终究是对她的名声不太好。 苏清云见状，直接走到了秦有福的身边，对朱斌道：“我可以证明。” “你？”朱斌目露疑惑，这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儿？ “清云，要不还是……” “没事儿，有福叔。”苏清云给了秦有福一个安心的眼神。 秦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了。 苏清云看着朱斌，缓缓道：“我可以证明林见风的人品作风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之前我被他蒙骗，被他用各种理由借我的钱不还，从我这里讨要东西，甚至在村里败坏我的名声，说我对他存在不轨的想法。” 苏清云顿了顿，继续道：“并且，受害者不止我一个，还有其他人，现在他在我们村的名声坏了，他又把目标放在了其他村的女孩儿身上。” “请问，这样的人也能当老师，从事教书育人的工作吗？？” 朱斌听得脸色渐渐严肃起来，要真是像这个小姑娘所说，那么这个人还真不能当老师，人品道德败坏的人绝对不能进入教师队伍里，否则教育要出很大的问题，直接关系到国家的未来。 他又看了一眼桌子上写着姓名的名单，眼里闪过一丝难色。 “您如果不相信的话，尽可以去我们村里问问，看事情是不是我说的这样。”苏清云道。 朱斌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我刚才说了，这个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即使他有问题，你们村的人都不同意他当老师，我也没办法改变上面的决定。” “你们，还要往上走才行，再去问问上面。”朱斌看着两人，眼神意味深长，意有所指道。 秦有福和苏清云对视一眼，听懂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看来事情的关键并不在于这里，而是在于更高一层的地方。 他们果然猜得没错，林见风这个老师的名额来路不正。 “谢谢朱同志，我们懂了。” 见两人小心地关上门离开，朱斌叹了口气，他也就是个听从上面人吩咐做事的，这个林见风的名额确实有猫腻，但他也不能明说。 本来以为就是个托关系的关系户，朱斌想着这毕竟是个正儿八经的高中毕业生，虽然说是知识青年，但是也不是不能做老师，他也没多想，就直接把林见风的名字写了上去。 谁成想是个这样的玩意儿？他朱斌也是有原则的，这种人，真是不配当老师。 “真是晦气！！”朱斌淬了一口。 不过，他们能不能改变上面的决定还不好说，就看他们的决心有多大了，能不能闹到管事儿的人那里去。 现在不过晌午时间，秦有福想了想，打铁要趁热，他就带着苏清云坐上了去县里的车。 既然镇上管不了，做不了决定，他们就去县里，秦有福就不信了，这难道还没有个说理儿的地方了？ “清云，咱们应该去找县教育局的是吧？”秦有福问道，他脑子有点乱。 “对，教育局主管这些事的，咱们就去那儿。”苏清云点点头道，这擒贼先擒王，他们肯定得直接去管理部门问才对。 “好，咱们走。” 秦有福还没有去过县教育局，他跟苏清云两人还是问了路才找到了教育局的位置。 秦有福大队长的身份还是算好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两人直接就进去了。 一个小年轻接待了两人，给两人倒了杯水，“你们先坐一会儿，我们今天值班的同志刚刚出去了。” “好的，好的。”秦有福连忙道谢。 “不客气。”说完小年轻就回到自己位置上忙工作了。 秦有福看他一眼，小声对苏清云道：“清云，等会儿我来说，最好你还是不要提和林见风的事儿，毕竟对你不好。” 他刚刚来的路上就在想这事儿，虽说是林见风的问题，但也难保别人不会对苏清云有什么看法。 “我心里有数的，有福叔。”苏清云没有点头答应，只这么说了一句。 秦有福正还想说些什么，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浓眉大眼，看着一脸正气的样子。 小年轻抬起头来道：“陈干事，这里有两位同志找您，说是有关下面村镇小学老师的事情找您。” 陈义看了看坐着连忙站起的两人，疑惑，村镇小学老师的事儿？ “进我办公室说吧。” 第九十六章 三天之内 陈义的办公室不大，就一张大桌子，几把木头椅子，其余就再没有什么了。 陈义坐在办公桌前，问两人，“你们有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陈干事。”秦有福慢慢解释他们的来意。 陈义听完沉思了半晌，问道：“你是说你们村分配的老师存在人品作风问题，不适合做老师，想申请撤销他的老师名额。” “对对对，我们就是这个意思。”秦有福连忙答道。 “叫什么名字来着？” “林见风。” 陈义手指敲击桌面的动作一顿，又问了一遍，“林见风？” “对。”秦有福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您认识他？” “我怎么会认识？”陈义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句。 “那您看？”秦有福试探道。 陈义沉吟一下道：“你说的这个情况我都已经了解了，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后面我把情况汇报上去，我们再商议一下，有了结果再通知你们，行不行？” “不是，同志，这个是我们特别急……”秦有福哪里听不出这是推托之词，他急忙说道。 “行了。”陈义声音冷淡地打断了他，“我都说了，这事儿必须得局里商议研究一下，这做决定的又不是我，我怎么答复你？” 秦有福急了，“那我们现在这怎么弄？村里人都知道了，难不成真的让他当老师？” “不就是个老师吗？你就先让他暂时当着。”陈义不耐烦地摆摆手道，“等我们有结果了到时候就算是要撤销这个名额也不迟啊。” 秦有福被他的话一噎，这说得倒是轻巧，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就麻烦了。 见陈义有送他们走的意思，一直没默默无言的苏清云走上前来，秦有福心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得她出来说话。 “陈干事您好，我就是刚刚我们大队长口中的那位被林见风骚扰的女孩儿，不止我，我们村甚至其他村都有被蒙骗的女孩儿。” “我们没有办法看到这样的一个人走上工作岗位，从事教书育人的工作，希望您能帮帮忙，给上面多提提，尽快解决这件事。” “不然这事情越拖越久，我们这村里大家的情绪没法安抚，会出事儿的。” “你？”陈义的目光打量着她，蓦地笑了一下，“你说这话的意思是在威胁我？” “当然不是。”苏清云笑了一下，“我只是想跟您说明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不止是我们的村民们有情绪，更重要的是其余的知识青年们会怎么想，我想，你们也不会想看到知识青年和下乡地的村民们起冲突吧？” 陈义沉了脸，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丫头说到了点子上，知识青年下乡是为了帮助建设农村的，要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老师名额让他们和当地人起了冲突，那么事情就大了。 本来只是想随便糊弄一下的陈义也反应过来，这事儿必须得解决。 “对了，陈干事，还有一个事情。”苏清云状似才想起一般道，“这个林见风是海市人，在我们这边无亲无故的，我不知道他是凭借哪一点才被贵局选中的，希望，你们能好好查一查。” 陈义听见这话，眼神游离了一瞬，被苏清云精准地捕捉到了。 “情况我都了解了，会好好查清楚的，你们就先回去等消息。”陈义想了想道，“三天之内，我们距离一定给你们一个答复，你们看行不行？” 秦有福和苏清云对视一眼，知道目前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逼急了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好的，陈干事，这事儿就麻烦您费心了，三天后我们再来。”秦有福道。 两人出门走了，陈义的脸色却彻底难看下来，他走出办公室，问刚才那个小年轻，“小孙，王春林去哪里了？” “王干事说今天家里有点事，下午请假了。” “他有个屁事！”陈义忍不住骂了一句，“你赶紧，去把他给我叫到单位来！”一周七天两三天都请假，不就仗着自己和副局长是连襟吗？ “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孙只能愣愣地点头，飞快地向外面跑去。 王春明本来在家睡大觉，猛地被人敲门敲醒叫去局里，但听着是陈义叫他去，他只得忍着气穿好衣服回了局里。 “老陈啊，这急急忙忙地叫我回来干啥啊？”王春明打着呵欠道。 陈义见他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说我叫你回来干什么？” “我不是请假了吗？”王春明满不在乎道，“有啥事儿你赶紧说？” “我问你，你跟那个洛水村的知识青年林见风是什么关系？”陈义忍着气问道。 “没……没关系啊。”王春明脸色变了变，却还是镇定道。 陈义却哪里看不出来他眼神里的闪躲，他加重了语气，“没关系？没关系之前洛水村小学老师的名单出来之后，你非得把其中一个人改成他。” “还说什么这是你比较欣赏的一个年轻人，想给他一个机会，当时我看着他是个高中毕业生，也就没多想，即使是个知识青年我也把名单定了下来。” “结果呢，人家村的大队长都找上门来了，说这人品质败坏，名声不好，全村人都不同意他当老师，你告诉我，这事儿怎么处理？” 陈液体劈里啪啦的一番话说得王春明有点懵，他消化了一阵才明白陈义话中的意思，也就是说他加进去的那个林见风人不行，大家都不同意他当老师？想要他们局里撤销这个名额？ 这……这芳芳给他说的时候可没说这些啊？王春明有点傻眼，他那远房外甥女说的可全都是那林见风的好话，什么知识文化水平高，什么性格好与人为善，敢情全都是诓他的？ “人家大队长还特地带了个人证过来，说这个林见风还骚扰村里的小姑娘，你说让他当老师这事儿，谁能同意？”陈义家里也有个女儿，想到这里对林见风也多了几分嫌恶。 骚扰村里的小姑娘？？王春明瞬间想到他那外甥女不会也是被这小子看上的目标吧？想到潘芳芳为那林见风说话的模样，王春明有点头疼。 可是…… “但是老陈啊，我们这名单已经下发了，程序都走完了，怎么可能再更改呢？？”王春明道，“再说了，就算他们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但是林见风是正儿八经的高中毕业生这点不是假的啊，不就是给小孩子上上课嘛，一个村里的小学，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 王春明这话说的避重就轻，想到潘芳芳给他送的礼，他还是想把这事情按死下来，至于那个林见风的为人，大不了他后面提点芳芳几句。 王春明心里转了几转，想得非常心安理得。 “上纲上线？”陈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是觉得让一个骚扰女孩儿、骗钱、满口谎话、名声败坏的人的人当老师教书育人无所谓吗？” “还有，现在整个洛水村的村民们意见很大，让我们必须撤销他的老师名额，否则不会善罢甘休的。” “善罢甘休？”王春明听笑了，“一群村民，有点意见闹腾两天就是了，还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老陈啊，我看你是被他们给吓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相信我，过段时间就没事儿了，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陈义怒极反笑，看着他，“你就不怕那些被他骗过的小姑娘闹到上面去，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 闹到上面去，就算是副局长是他连襟都救不了他。 王春明听了却笑得更欢了，“老陈啊，先不说骚扰小姑娘这件事情有没有确凿的证据，再说了，我不相信她们还这能把这种事情往外说，这吃亏的可是她们自己。” 陈义听了，顿时沉默了，确实，一个女孩儿名声坏了就什么都坏了。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陈义：“进来。” 进门的是小孙，他递上一份文件到陈义的桌子上，“陈干事，这是您要的文件。” “好的，你先出去吧。”陈义现在没心情看文件。 小孙转身要出门，走到门口又犹豫了一下，回过头，“陈干事，王干事，你们说的那个被骚扰的女孩儿是刚刚那个小姑娘吗？？” 两人变了变脸色，“你都听到了？” “嗯。”小孙缩了缩脖子，指着门尴尬地笑笑道，“我来送文件，这门不怎么隔音。” “听到什么也不准往外说，明白了吗？？”王春明眯着眼睛，语气带着点威胁。 小孙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然后又脸带犹豫道：“我是想说如果别骚扰的女孩儿是刚刚的那个小姑娘的话，麻烦就大了。” “你什么意思？小孙，你说清楚一点。”陈义脸色一变。 “我认识她。”小孙挠挠头，小声道，“她是苏清云，我之前在洛水镇上工作，上次我跟洛水镇的领导一起去洛水村参加表彰大会，表彰的对象就是她。” 什么？！王春明和陈义两人顿时脸色大变！ 第九十七章 心乱如麻 “你确定没有认错？”王春明抖着嘴唇道，语气也抖成了波浪状。 “确定，就是她，我没认错。”小孙笃定地点了点头，这事儿他记得可清楚了，一定不会认错人。 “那你还记得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被表彰的吗？”王春明问道。 “记得。”小孙回忆道，“是因为她救了一个被拐子拐走的小孩儿，上面是为了表彰她见义勇为的。” 苏清云当初救的小孩儿是副县长的孩子这事儿怕影响太大，没几个人知道，自然小孙也是不知道的。 王春梅深吸了一口气，见义勇为救了个小孩儿？看来事情还不小，被表彰是应该的。 这都过去多久了，就算是她当初被表彰了又怎么样？跟这事儿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王春明脑子转了过来，又微微松了口气。 陈义看着好像语意未尽的小孙，“你还想说什么？一并说完。” 小孙小心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王春明，道：“那个啥……” “就算是没有被表彰那个事儿，我也认识她。” 小孙突然看向窗外，指着窗外的布告栏道：“大家不都经常看着吗？苏清云，咱们县不久前才被省报表扬的女孩儿，之前咱们局里还想号召全县学生跟她学习呢，您二位都忘了？” “什么？”陈义眼神愣愣的，看着外面的布告栏，那上面贴的都是一些重要的简报。 他们洛水县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被省报亲自表扬，对于他们教育部门来说，这肯定是个宣传教育的好机会，当初这事儿可是在全局都掀起过巨大影响，他们怎么就没有反应过来刚刚的此苏清云就是彼苏清云呢？ 实在是陈义和王春明两人压根就没忘那方面想，只以为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孩儿，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也就是说，他那好外甥女托他帮忙的人曾经骚扰过被全省表扬过的天才少女？王春明终于转过了弯儿来，几乎是瞬间眼前一黑。 她们是怎么敢的啊？！让那林见风当老师可不是正撞上她枪口上吗？人家不来讨个说法才怪！ “老陈，老陈，快快快，赶紧撤销那个林见风的名额！咱们重新派个老师过去，就之前那个。”王春明好一阵才缓过神来，忙不迭地说道。 一定要赶紧把事情解决，那丫头要是一怒之下告到上面去就完了。 陈义掀了眼皮看他，冷笑一声道：“现在知道急了？不是无所谓吗？” 王春明讷讷地张着嘴，干笑道：“这不是情况不一样吗？那苏清云可是省里的重点关注对象，林见风竟然骚扰过她，这事情的性质就太严重了，肯定不能再当老师的。” 陈义看着他强行找着理由解释，心里更是冷笑，什么情况一样不一样的，不就是欺软怕硬吗？以为是个普通女孩儿没想到踢到铁板了，只能赶紧补救。 就这样，根本就没等什么商讨三天，县教育局就马不停蹄地撤销了先前下发的老师名单，转头又派了个老师过来。 新的名单和老师甚至比秦有福和苏清云还先到洛水村。 新派来的老师年纪大一点，叫程磊，之前是县里厂里的工人，因为受了伤做不了重活儿，就被派来做老师了，轻松不累，他看着斯斯文文的，很好相处的样子，一到洛水村就直接去了老师培训班给几人打了照面，大家对他的印象也不错。 秦有福很快给他和张韵安排好了住处，学校的宿舍已经修得差不多了，他们可以直接住进去。 不过才半天的时间，知识青年们就见着林见风的老师名额被撤销了，秦有福的话说到做到了，他们也再也说不出什么不公平的话来，只能捏着鼻子认命了，村民们也没有了意见。 除了林见风…… 知道名单要出，派的老师要来了的时候，林见风早早地离开了洛水村，就是怕激动的知识青年和村民们要找他算账。 他想得很好，等大家冷静一点了他再回村，到时候就算是有什么意见也已经板上钉钉了，他就可以安心地当他的老师了。 林见风一直在外面晃悠到天黑了才回村里，他一路走一路哼着小曲儿，想着自己应该以怎样惊讶的表情接受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知识青年的住宿点。 见林见风脸上掩盖不住的喜色，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默契地没有理林见风，都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洗漱的洗漱，看书的看书。 林见风见着这安静如常的一幕，愣了愣，有点没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都这么冷静？看着他回来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难道上面派的老师还没来？林见风恍然以为自己记错了日子。 他现在人缘不好，没几人愿意打理他，林见风还是只能去问自己的同乡许家诚。 林见风试探道：“家诚，我今天不在村里，村里有发生什么事儿吗？” 许家诚看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道：“没什么事儿啊。” 他跟林见风是同乡，他心软，即使知道林见风这人不怎么样，却还是依旧念着这点情谊，他总比别人走得离林见风近些，但今天的事情一出，他也算是看清楚了林见风这个人的真面目，本就是自私虚伪的，许家诚也不想再跟他维持那点子可怜的情谊。 察觉到他的冷淡，林见风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他怕暴露什么，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犹豫了好久还是问道：“那啥……今天村里不是要来老师吗？来了吗？” 他没注意到的是，他这句话一出，忙碌的大家都停下了手中动作，竖起了耳朵。 “来了啊。”许家诚随口回了句，眼睛却紧盯着他，“怎么了吗？” 林见风愣住，“来了几个老师？”他没记错，就是今天！但老师来了他们怎么会是这副表情？ “两个啊。”许家诚依旧语气随意。 “两个？！”林见风猛地拔高了声音，“怎么可能！”他都不在场怎么会来两个老师？是多了一个名额还是…… “怎么不可能？”许家诚冷笑了一声，憋不住了是吧？ “当然不可能！！因为我还没……”林见风脱口而出的话猛地住了嘴，他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住了他。 林见风努力控制住快崩掉的表情，将喉头的话强行咽了回去，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没什么。” 众人看着他故作镇定的表情，纷纷在心里嗤笑，装，他们就看他能装多久！ 林见风失魂落魄地洗漱完之后，他心乱如麻地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头顶的瓦片，死活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总感觉身边的人都怪怪的，是他忽略什么了吗？ 几乎一夜没睡的林见风一大早就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了老婆是培训班那边，他非得要看看这来的老师倒是是谁？ 林见风看着跟秦英等人相谈甚欢的张韵和程磊，嫉妒得眼珠子都发红了，明明站在那里的人应该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本就心虚，根本不敢去问秦有福这事儿，林见风脑子木木地，忽然反应过来是不是潘芳芳根本就没有把事情办妥，之前说的都是些诓他的话。 他想到这里，转身大步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张韵好奇地问了一句，“秦老师，那个人是谁啊？” 秦英脸色不大好看，“他就是昨天我们说的那个林见风。” “是他啊。”张韵瞪大了眼，眼里也染上了不屑。 她昨天还奇怪村里人为什么对这个林见风的意见这么大，几乎是犯了众怒的程度，后面听他们讲了林见风做过的事情，她也就明白了，这种人的老师名额还指不定怎么得来的？ 幸好，幸好，张韵拍拍胸口，还好，这种人没有成为她的同事。 林见风一路往隔壁村走，压根儿没注意到路过的村民们奇怪的眼神，秦有福昨天回来后打了招呼，林见风这事儿就按下不准再提，就让他自己去折腾，看他还能折腾出什么动静来。 林见风直接找到了潘芳芳，他也顾不上维持自己以往温柔的形象了，直接沉着脸问她，“我问你，你之前说的老师名额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办好？” “见风哥哥，你干什么呀？？你都弄疼我了。”潘芳芳不满地撅起嘴道。 “我问你话呢。”林见风心烦意乱，加重了语气。 “你凶什么凶啊！”潘芳芳丝毫不吃他这套，他凶她比他更凶。 “不是，我没凶你，芳芳。”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林见风软了语气，“我只是有点着急，我们村小学分配的两个老师已经来了，里面没有我，你不是说你表舅已经把事情办妥了吗？？” “怎么会呢？”潘芳芳一听，也愣了，“表舅确实说办好了啊，我可是给他送了好多礼呢，怎么会没办好呢？” 不过就是一个村小学的老师名额，她表舅动动嘴皮子的功夫，怎么会办不成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陷入了思考。 第九十八章 从中作梗 “见风哥哥，那要不我再去问一下我表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愣了许久之后，潘芳芳犹豫道. 她其实跟这个远房表舅并不熟，上一次去都是背着她父母去的，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表舅帮忙，她一定会挨骂的。 是以她神色间有点犹豫，并不是很情愿再去。 林见风装作没看见她勉强的神色，一脸感动地拉着她的手道：“芳芳，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赶紧去问问咱表舅，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再说了，咱们送了那么多东西呢，事儿没办成岂不是可惜了。” 他这话一出，潘芳芳瞬间忘了自己刚才的勉强，对啊，她还了那么多钱给表舅送了礼，这不能收了礼不办事吧？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些钱可是她攒了好久的积蓄，潘芳芳想到就有点肉疼。 林见风这次不放心，以担心她为由跟着潘芳芳一起去了县里，直接找到了王春明家里去，王春明不在，只他老婆李万梅在。 “表舅妈，我是芳芳啊，上次来过的。”潘芳芳脸上扬起笑，然后介绍林见风道，“这是我对象，林见风，我带他来一起看看您和表舅。” 李万梅看着笑容讨好的两人，脸上略微变了变，视线扫过两人手上的东西，却还是让开了路，“进来吧。” 待两人进门，她便转头对自家小女儿说道：“你去你爸单位，叫他回来一下。” “知道了。”小女儿看了潘芳芳两人一眼，招呼都没打一声，就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坐吧。”李万梅招呼两人坐下，语气不咸不淡的，也没说给两人倒杯水之类的话，看上去有点敷衍。 实际上，她现在看着这两人就烦，上次潘芳芳来的时候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她还有几分好脸色，结果没想到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让她爱人帮忙来了。 帮忙就算了，这一帮就帮到了块铁板，李万梅还记得自家爱人王春明那庆幸的语气，要不是他很快发现了这事情不对，就算是她姐夫是副局长都帮不了他。 现在她竟然还敢带着她那对象上门，李万梅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态度，要不是怕他们直接找到单位去给春明带来麻烦，李万梅甚至这个门都不想让两人进来。 潘芳芳看着表舅妈面无表情的脸，心里直打鼓，林见风倒是想攀谈两句，奈何潘芳芳不开口说话，他也不好贸然开口。 三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愈发古怪尴尬，直到王春明进门打破这一室的沉闷。 “芳芳来了？”王春明笑道，看在上次那些礼物的份上，他还是愿意给潘芳芳几分笑脸的。 “表舅。”潘芳芳连忙站了起来，林见风也跟着起身。 王春明的实现落在了林见风身上，他笑容微微凝固，“这位是？” “这就是上次我说的我那个对象啊，林见风，他一直听我说起您，心里对您非常敬仰，所以这次我们一起来看看您。” “表舅好，我是芳芳的对象，我叫林见风。”林见风笑容温和地打招呼，要是不了解他的人，看着他这么一副斯文书生的模样，心里定会生出几分好感来。 王春明却是心里冷笑一声，他是没什么大的能力，靠着他姐夫，但他看人可是一看一个准，面前这小子眼里的欲望和迫不及待就差明写出来了。 不就是发现事情没办成找上门来了吗？还说什么敬仰，果然虚伪，王春明心里嗤笑。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王春明也懒得跟两人兜圈子，开门见山道。 潘芳芳和林见风对视了一眼，林见风眼神鼓励，潘芳芳微微吸了口气，小心说道：“表舅，就是上次我拜托您的那个事儿？” “上次？”王春明故作思考状，等潘芳芳眼看着有点急了，才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说那个学校老师名额的事儿啊？” “对对对。”潘芳芳忙不迭道，林见风也屏住了呼吸。 王春明在椅子上坐下，语气随意，“洛水村的老师不是已经确定了吗？” “是确定了，可是没有见风哥哥啊。”潘芳芳急了，“您上次不是答应我了，说……” “什么答应你！芳芳，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王春明打断她的话，陡然沉了脸，“这老师名额的事儿是我们单位一起决定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一言堂，现在名单已经下去了，老师也去了，事情结束了，我帮不了你们，回去吧。” “不是，表舅，您上次明明说了……”潘芳芳傻眼了，这怎么还能不认呢？ “我说什么了，芳芳。”王春明彻底沉下脸，看了一眼林见风后，语气里带着点威胁道，“你为了你这个对象的事情来找我，你父母知道吗？？” “我……”潘芳芳哑然失声，她父母当然不知道，甚至她父母根本不喜欢林见风这个人，几次三番勒令他们分手。 就在隔壁村，又不远，林见风的名声潘芳芳的父母当然有所耳闻，自然十分反对自家闺女跟这么个人再一起，但他们拗不过潘芳芳，便只能不见林见风，冷处理，想着时间长了潘芳芳说不定就能看清楚这小子的真面目。 要是他们知道自家闺女为了这么个男人还大张旗鼓地求到了王春明这里，怕是死活都得让潘芳芳跟林见风分手了。 林见风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他看向王春明，语气执拗，“您是芳芳的表舅，我也跟着叫您一句表舅，上次芳芳因为我的事情来找您，您答应了帮忙，我从心底里感激您。” “您有这份心意，即使是事情中间出了岔子，没能办成，我跟芳芳自然也不会怪您，让您为难，只是我们想知道一下原因，也算是让我有个结果。” 林见风的一番话说得诚恳动人，王春明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不管这小子说的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能这么说就代表他还有一些魄力在。 王春明现在反而有些欣赏起林见风来了，年轻人有野心正常，虚伪也可以是一种手段，但是能承担事情后果不纠结未免不是一种难得的魄力。 他绷紧的严肃的脸缓和下来，语气也放软了点，他看着林见风，“你们村的这个情况有些复杂，群众的意愿和某些人的意见我们不能不考虑，综合下来，你确实是不符合你们村这个老师的标准的，我没骗你，我确实是帮不了你。” 某些人的意见？林见风的眼神沉了沉。 他看向王春明，明白他已经言尽于此了，便道了句谢，“谢谢表舅，我明白了，今天打扰了，我跟芳芳就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再来看您。” “好。”王春明点点头道。 不明所以的潘芳芳被林见风道拉着出了王家门，她一脸奇怪地看着林见风，“怎么了见风哥哥，事情不是还没解决吗？？” “办不成了这事儿，还待着干什么？”林见风脸色铁青道。 “为什么办不成？”潘芳芳还是难以理解，脑子没转过弯来。 真是蠢！林见风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还是解释道：“表舅那话明显就是说有人去过了，他没办法得罪人，让我做那个老师。” “怎么可能？”潘芳芳瞪大了眼，“我表舅在单位说话可管用了，再说了，我表舅的姐夫还是副局长呢，有谁他们不敢得罪？” 林见风咬着牙道：“咱们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一头雾水的潘芳芳又跟着林见风赶了回去，林见风送潘芳芳回了家之后，他大步回到村里。 现在是午饭后的时间，冬日里太阳好，不少小孩儿在村里跑跳，嘻嘻哈哈地闹着玩儿，林见风瞅准一个落单的小孩儿，冲他招招手，“过来。” 小孩儿看了看他，没动，林见风摊开自己另一只手掌，一颗奶静静地躺在手心，小孩儿眼睛一亮，倒腾小腿跑了过来。 刚跑到面前，林见风把手掌一合，对着一脸馋样的小孩儿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出来了我就给你吃，好不好？？”0 “好，你快问。”小孩儿眼睛紧盯着他的手。 “我问你，昨天白天，村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林见风思来想去都觉得昨天村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所有人才那么奇怪，既然大人不告诉他，他就只能来问小孩儿了。 小孩儿歪着脑袋想了想，“没什么事呀。” “你再好好想想，你爹娘有没有说什么学校老师之类的话？？你不是马上要上学了吗？”林见风引导道。 他找的就是一个要上学的小孩儿。 小孩儿眨巴了一下眼睛，“有，我娘说‘一定不能让那个姓林的教我们孩子！’”他还模仿了一下他娘凶恶嫌弃的语气。 姓林的咬牙切齿，果然，村里人知道他要当老师这事儿，名单上有他的名字，只是后面被改了。 到底是谁？林见风心里爆发出冲天的怨气，他的脸色瞬间扭曲，小孩儿吓了一跳，却还是不忘从他手里抢过，跑走了。 第九十九章 最终考核 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林见风的 但是县教育局的干事会忌惮一个小小的村大队长吗？林见风觉得不大对劲，一定还有其他人。 他琢磨了一下，只要知道大队长昨天是跟谁一起去的县里就能知道另外的人是谁了。 林见风又废了一番功夫才终于打听到了昨日跟着大队长一起进城的人是谁。 “苏、清、云！”林见风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 她就这么见不得自己好，一点点机会都不给他留下，就非得想方设法地不让他如愿是吧？ 怪不得呢，潘芳芳的表舅会说他不敢再从中干涉，林见风不得不承认，义苏清云现在的名声，她要是说了什么话，他们还真不敢做什么。 为什么上天什么都眷顾她？林见风死活想不通这个问题，他不过只是想过得好一点有错吗？ 林见风气得七窍生烟，却也一时想不到办法，他心里发狠，这件事没完，他不会放过苏清云的！ 林见风怎么想的苏清云一概不知，寒假还剩十来天，她每日闲来无事也在老师培训班去帮忙，众人惊奇地发现，苏清云的课上得竟然不比其他人差。 每一个知识点她都讲得清清楚楚，逻辑分明，众人几乎是一听就懂，一点就通，大家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不仅是课本上的知识，也学习教学的方法，每个人都很努力，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这十多个人里面，最终只会留下来最多六个人，没有人不想抓住这个机会，大家都卯足了劲儿地学习，刘成无疑是这里面最刻苦的一位。 他的起点本就比其他人要低，大家对此心里也有意见，这些刘成心里都清楚，因此，他更想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 苏清云看在眼里，愈发欣赏这个年轻人，她特地把自己的初中课本找了出来，给刘成，他自己的那套书不仅是老版本，甚至都快被翻烂了，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给你。”苏清云递出一大摞书。 刘成瞪大眼，看着面前几乎是崭新的书，他不敢接，“这么新的书借给我我怕我弄脏了就不好了。” 苏清云沉默了一瞬，这些书这么新完全是因为原主，根本就不怎么学习，书里别说笔记了，就连名字都没写，那可不就跟新的一样嘛。 “没事儿，反正我也用不上了。”苏清云笑着道。 刘成抿了抿唇，看着书的眼神分明透着渴望，却还在犹豫，苏清云直接把书塞到了他手里，“拿着吧。” 刘成看着手里的书，小声道：“谢谢。”他握着书脊的手骨节发白。 然后，苏清云就发现他用出了比往日更刻苦的劲头，恨不得钻进书里面去，苏清云都叹服了，这种人的意志力极强，简直是搞科研的一把好手。 “不客气，有问题问我。”苏清云笑着道，她欣赏这种人。 这边培训班办得如火如荼，那边，学校也终于竣工了，总算是赶在了新学期招生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被派到洛水村负责学校修建的红星砖厂负责人更是抹了抹自己一脑门的汗。 还好，还好，终于完成了，他来之前厂里可是三令五申地让他一定要完成任务，因为这不止是一个学校的修建问题，更关系到他们厂里的声誉，既然他们跟村民们保证过，就一定不能出任何岔子。 他急忙找了大队长秦有福来验收，秦有福看着新修成的学校，大喜过望，瞧瞧这气派的教学楼，这工整的老师办公室，这看着就方便的厕所，完美！ “不错，不错。”他连声赞道，握着负责人的手道，“真是辛苦你们了。” “没事儿，没事儿。”负责人也是满脸笑容，终于完成了这个艰巨的任务，他心里甚至比秦有福还高兴。 “那您看看没什么问题，我们施工队就撤了。”负责人道。 “好好好。”秦有福围着学校转了一圈，细细地检查了每一个角落。 他走到上次沈长富踹塌了一脚的地方，沉默了一瞬，转头对负责人道：“我能不能踹一脚试试？” 负责人嘴角抽了抽，做出一个轻便的姿势，“您随意。” 秦有福盯着面前的墙，后退了两步，一个助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踹出去，墙体纹丝不动，他自己却被踹疼了脚，疼得龇牙咧嘴的。 “有问题吗？大队长。”负责人问道。 “没……没问题。”秦有福迅速控制好自己扭曲的表情，回头微笑道。 “好。”负责人点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这学校最好敞几天，再进人。” “好好好。”秦有福忙点头道，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封，递给他。 “这段时间辛苦了，这就当是我们村里的一点心意，你收着，拿去给兄弟们买点烟啊酒啊啥的，以后啊，我们村要是还有什么事儿，保不准还得麻烦你们。” 秦有福的一番话说得负责人心里极为熨帖，看着面前这个厚度可观的红封，他脸上笑容放大，连日来赶工心里的一些怨气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怪不得这位大队长在村里这么得人心呢，瞧瞧，这多会做人。 “大队长，你看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不麻烦，有什么事儿随时联系我们，我们一定帮忙。”他笑着接过了红封揣进兜里。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秦有福爽朗一笑。 双方相视一笑，虽然中间有些波折，但是总得来说还是一个双方满意的结果。 送走了施工队之后，秦有福琢磨着，既然学校修成了，那肯定得搞个开校仪式热闹热闹，村里多了个学校，可是大事。 他想了想，火速通知了下去。 村里的喇叭又响起了，“喂喂喂，我是大队长秦有福，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村里的学校终于建成了，终于可以在下个学期开学前，让我们的孩子进入学校学习知识，为了庆祝这个大好事情，经大队商议决定，要在村里办一个开校仪式，到时候，村里会邀请镇上的领导前来，请全体村民都务必参加，不得有误。” “再通知一遍……” 喇叭拨了两遍，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全村，村民们高兴的同时也觉得稀奇，大家聚在一起讨论起来。 “这开校仪式是啥东西？我这老婆子还是 “咱也不知道，可能是跟那啥表彰大会差不多吧？不也是请几个领导，讲几句话，咱们在下面听听，这流程差不多都一样，没什么稀奇的。” “这开了校之后学校是不是就要开始招生了，我还在想让我家娃去哪个老师的班上呢。” “对了，说到老师，那个劳什子培训班选的老师咋样了？这咋还没确定人呢？” “那谁知道呢，不过我看那个培训班的人都差不多快疯了，就我家隔壁那淑琴不是也在那培训班吗？那姑娘最近看书都快看得疯魔了，吃个饭都把书放身边儿的。” “这马上就要选人了，肯定得用功啊，这一个月十多块呢，活儿又轻省，以后村里的孩子在他们手下，咱们还不敢得罪，这样的活儿谁不想干呐，我要是多读点书，我都想去干。” “你？算了吧。”当即有人嘲笑道。 这边人议论的同时，培训班那边正在进行最后的一场考核，由秦英、许含荷还有派来的两位老师，加上苏清云，他们共同为每一个科目都出了一张卷子，涵盖了小学的各个知识点，甚至还涉及到了一些初中的知识，为的就是考察他们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学习成果。 除了这张试卷时考核的标准之外，他们还有一项考核标准，那就是她们的平时表现成绩，这个建议最初就是苏清云提出来的，其实就是后世里大学的成绩考核，期末考试成绩加上平时成绩就是他们的最终成绩。 试卷的难度不高，但也绝对不简单，题量也不少，一间教室里，大家下笔如飞，除了笔尖触碰到纸的沙沙声，没有一丝声音，静得几乎能听见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临时被叫来充当监考老师的苏清云和夏秋非常负责地巡视着考场，看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和动作，大家都在埋头苦做。 苏清云不禁感叹，这个年代的人还真是淳朴，想想她的学生时代，各种作弊手段简直是层出不穷。 因为题不少，考试时间她们设定的是三个小时，苏清云一直看着表，一直到了最后一秒钟，她才叫了停。 “好了，大家交卷吧。”苏清云道。 夏秋严格执行她的命令，很快收齐了众人的试卷，有人写完了那试卷松了一口气，有人速度慢，还剩题目没有完成，脸色煞白，懊恼不已。 但事已至此，再也没有了重来的机会，试卷批改完成后，老师的最终人选也可以定下来了。 第一百章 开校仪式 十来个人的卷子阅不了多久，苏清云她们几个人三两下便批改完了，分数出来后，再加上记录的平时成绩，便是每一位准老师的总成绩，最后按照从高到低排下来前六名便是能留下来的人了。 “秦老师，你去宣布吧，您更有亲和力。”许含荷笑着道。 “对啊，秦老师，你去吧，你资历比较老。”张韵也道。 秦英无奈道：“你们是把这个艰难的决定留给我去啊。” 苏清云捂着嘴笑，“这不是大家一致推举你嘛。” “行吧，我去就我去，这得罪人的事儿就我去做吧。”秦英也没推辞。 她将最后的结果写到一张白纸上后，拿着白纸走进了教室，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手上，面色紧张，有些还止不住地身体发抖。 现在这个时刻，没人能保持冷静。 秦英视线扫过全场，“我想大家都知道，这最后的结果就在我的手上了，虽然我们这是个临时成立的班级，时间也不长，但是，大家都很认真地在学习，所有人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 “我希望大家，即使没有留下成为老师，也不要放弃继续学习，我相信，就算没有在这个名单里，大家也不是一无所获，对吗？” “知识这种东西，学到了就是自己的，别人抢也抢不走，有知识，走到哪里都不怕，这会是你们一辈子的财富。” 秦英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众人怔怔的，脸色动容，本来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确实，并不是他们当不了老师这一切就都是白费了，他们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些也是收获。 “秦老师，你宣布吧，我们承受得住。”有人笑着说了一句，“别铺垫了。” 他们何尝不知道秦老师是怕他们难过。 “好，那我就宣布了。”秦英笑道。 她开始依次念名字，“陈勇、王静静、何贵……” 台下的人静静地听着，大气都不敢出，每念出一个名字便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留了下来高兴，少了一个名额失落，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在他们耳朵里无比的漫长。 刘成还是坐在教室的后排，他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苏清云，双手攥紧，指甲几乎快嵌进肉里，全身紧绷，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直到秦英念出了最后一个名字，“刘成。” 他不可置信地猛地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幻觉吗？他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留下来了？他成为老师了？ “好了，以上六位便是通过我们考核的六人，恭喜你们，正式成为了一名老师。”秦英带头鼓起掌来。 留下来的人欣喜若狂，没有留下的人满脸遗憾，但也还是鼓起了掌，恭喜他们。 巨大的掌声中，刘成一脸恍惚，他真的做到了吗？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生疼。 他却疼得露出了笑容，疼就对了，是真的，他做到了，他成功地留了下来，他成为老师了！ 刘成心里满腔的喜悦和激动不知道找谁分享，他呆呆地坐着，直到见着苏清云似乎要走，他才急忙追了出去。 “苏清云！”他急忙叫住他。 苏清云回过头，疑惑道：“怎么了？” “谢谢你。”刘成认真道谢，如果不是她的鼓励他不会这么这么努力，是她让他有了自信，他今天才能做到。 “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为什么要谢我？”苏清云笑道。 “反正就是谢谢你。”刘成坚持道。 “好，那我就收下了。”苏清云也不再继续跟他争论这一点。 刘成犹豫道：“我以后还可以请教你问题吗？” “当然可以。”苏清云不假思索道，“只要我有时间，我说过的话，随时有效。” “好。”刘成控制不住露出了清浅的笑容。 他皮肤白，人又长得斯斯文文的，一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笑笑的酒窝，看着有点可爱。 苏清云也笑了一下，“你笑起来还挺帅的，以后多笑笑，别整天闷着。” “我先走了。”说完苏清云就转头离开了。 刘成愣愣地看着少女纤细的身姿走远，蓦地又露出了一个笑。 大队长说了要搞个开校仪式就是真的要搞，他找人在村里开大会的坝子上搭了台子，还特地去了镇上请领导来参加，上面对于教育都很重视，参加一个开校仪式也要不了多久时间，便欣然答应了。 领导要来，秦有福就更想把这个仪式办得热闹隆重，他想了想，到了苏家来。 “啥？？有福哥，你说让我到时候上台演讲？”秦英瞪大了眼，不相信道。 “对。”秦有福点点头。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上台演讲呢？？我这最笨，不会说话。”秦英连忙摆手，一脸拒绝。 “你怎么不能了？你不能就没人能了。”秦有福态度很坚决，“你平时上课嘴皮子那么溜，哪里嘴笨了？我相信你，能讲好。” “不是，有福哥……”秦英还是想拒绝。 “这是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不能推辞。”秦有福打断她的话，“我们这是开校仪式，老师肯定是最重要的，上面的领导肯定要看看我们的教师队伍怎么样，你作为现在教师的领头人，肯定得上台讲两句，表明一下我们建学校的宗旨和教育理念这些东西。” “这……”秦有福都这么说了，秦英也没办法再拒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好吧，我想想怎么说。” “这就对了。”秦有福满意地点点头，“我先走了，你慢慢想。” 他走了，留下秦英在家里扣脑袋，好不容易写完一篇稿子后，还是拿不大准，她拿着稿子去问苏清云。 “云云，你看看，娘这演讲稿写得咋样？” 苏清云接过，认真看了看，看完后竖起了大拇指，“不错，写得很好啊，很有感染力。” “真的吗？”秦英不确定地问道。 “当然！”苏清云肯定道，“到时候娘你就往那台上一站，大声地把稿子朗读出来，保管全是喝彩声。” 苏清云也不是说的安慰她娘的话，这篇稿子确实写得不错，没有什么华丽空洞的句子，说的都是些朴实无华的话，还提到了很多关于学校的建议，都很有建设性，一看就是用了很大心思写出来的。 她那笃定的模样把秦英逗笑了，“你就这么肯定？” “当然。” “那我要是到时候紧张得说不出来话怎么办？？”秦英故意问道。 “没事儿啊娘，你就把下面的人都当成你学生，你该怎么上课就怎么演讲，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当下面坐着的都是白菜萝卜，那样你就不怕了。” “谁都是白菜萝卜？那领导也是？？”秦英被逗得乐不可支。 苏清云想了想，调皮一笑，“领导们是比较水灵的白菜萝卜。” “哈哈哈哈哈！”秦英笑得前仰后合，那一点点紧张的情绪也小时得无影无踪。 秦有福搞的开校仪式声势浩大，很快就如期而至了，镇上的领导们也信守诺言，纷纷前来捧场，副镇长，甚至显示教育局的副局长都到场了。 秦有福满脸笑容地站上台，开始讲话，“今天是我们洛水村小学的开校仪式，我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个学校建成不容易，费了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才能有这个学校的诞生。” “我们洛水村不富裕，以前认识字的人少，更别提上过学的人了，后来办了扫盲班，一些人识了字，但教育问题依旧任重道远，现在国家大力提倡开展教育，特别是我们这些偏远的乡镇，教育工作更是要做到位。” “在学校筹备之初，我就跟大家说过，教育的重要性，我很欣慰我们村的村民们都是有觉悟的，都明白这一点，后面更是在钱不够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出钱，在这里，我秦有福代表所有以后将要就读这个学校的学生们向大家说一声感谢，也谢谢大家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秦有福说完了，深深地鞠了一躬躬。 “不用谢，大队长！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台下立马有人喊了一句，紧接着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好！”秦有福笑着道，“接下来让我们有请我们的教师代表秦英老师上台讲话。” 苏家一家瞬间鼓掌，用力得把手掌都拍红了。 秦英今天特地穿了一身新衣服，穿了个明亮的蓝色，头发输得规矩工整，油亮的辫子，皮肤白皙，晃眼间看着竟像个二十多岁的姑。 她站上台，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心里瞬间打起了鼓，然后她就看见自家闺女在下面高高地伸出了手，比了个大拇指。 秦英心里奇异地安定了下来，云云说得没错，下面的都是白菜萝卜，没什么好紧张的。 就这么给自己催眠了几遍之后，秦英彻底放松下来，她清了清嗓子，开口：“村民们好，领导好，我是洛水村的秦英，很荣幸我能成为本次的老师代表，站在这里，我有一些话想说……” 她的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语气平和有力。 第一百零一章 讨个彩头 “古语曾说，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者也，在这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名老师，但从我成为老师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做一个好老师，我们洛水村……” 秦英的演讲还在继续，她没有多少华丽深奥的语句，即使是村里没什么文化的老人也能听懂，并且能感受到里面饱含的认真和诚恳，她是真的想做好一个老师。 台下的村民们，听得也算认真，不时交流两句。 “这以前咋没发现爱民这媳妇这么会说呢？你瞧瞧这一句句的，说得可全是理。” “可不是吗？我这听着她讲都放心把孩子交给她了。” “你们说这苏家咋这么多能人呢？当兵的、城里做工人的、啥都有，现在又出了个老师，你们说这是不是苏家的祖坟埋得好，风水不错？” “嘘！声音小点儿，你还敢提这些，真是胆子大！你也不看看人家秦英是谁，那可是清云的娘，能生出那么出息的闺女当娘的能差到哪里去吗？再说了，人家秦英可是京城来的，那能跟咱们一样吗？” “这话说得也是，以后我家小虎去上学了，我不求秦老师把他教得跟清云那丫头一样出席，能有她一半就不错了。” 这人美滋滋地说着，旁边人立马泼了盆冷水。 “还清云那丫头一半呢，人家出息那是因为脑子好，脑子不好你这再怎么教都没用。” “可不是嘛。”旁边一人附和道，“你们看刘成那小子，一个小学毕业的愣是比那么多初中毕业的还厉害，成功地留在了学校当老师，他那爹娘要是不是年纪轻轻就没了，现在指不定多高兴呢。” “唉，谁说不是呢，只能说没那个福分吧，不过这小子现在有了工作，工资不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指不定有多少家姑娘起了心思呢。” “咦，这说起来，我突然想到我有个远房侄女很不错，模样周正，做事儿利索，跟刘成那小子看着也挺般配的，要不……” 苏清云坐在底下，看着她娘认真的脸，听见周围乱七八糟的议论声，不由地笑了笑，她能理解她娘，一个大城市出生的书香门 而如今，她娘成为了老师，有了一份自己的事业，就仿佛是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一样，生活充实，精神上也有了寄托了，所以她娘不顾一切地想把这份工作做好，她娘现在每晚挑灯学习的时间比她还久，还让她去县图书馆的时候帮忙借几本教育类的书籍回来，想要研究研究。 苏清云目光欣慰，她看着的不止是一个母亲，而是一个终于找回自我的女人。 随着秦英的演讲，前来参加的领导们听得也是不住地点头，纷纷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秦英。 县教育局副局长小声问洛水镇副镇长，“这老师看着不错，可以重点关注一下。” 副镇长笑了一下，“这位秦老师可不止是一位老师这么简单，她还有个身份呢。” “哦？”副局长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道，“还有什么身份？” “她可是我们洛水县那位天才少女苏清云的母亲。”副镇长道。 “当真？”副局长瞪大了眼，笑道，“那可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了。” 苏清云的名字在他们洛水县可是如雷贯耳，天才少女的名声不止对她个人有好处，对于他们整个洛水县来说都是非常有好处的，尤其是对于教育系统来说，苏清云现在可以说是一张活招牌。 上面也发过话，要重点关注苏清云的成长生活，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副局长很明白，这个丫头几乎就是在上面挂了号了，只要她路子不走偏，脑子依旧好使，没有伤仲永，以后一定大有作为。 现在看似没有给她安排什么，不过是因为还在观望罢了，副局长对于上面的想法门清。 他看着还在演讲的秦英眼神意味深长，苏清云的母亲，只要不过分，上面也会照拂一二的。 秦英的演讲持续了差不多十几分钟，长达好几页的稿子才念完，她只感觉嗓子都有点不舒服了。 “以后也请多多支持我们的工作，大家一起爸教育工作做得更好，把我们的孩子教育得更好，谢谢大家！” 说完，她深深鞠躬，久久没有直立起来。 “好！”台下寂静了三秒，苏爱民站起来猛地欢呼，神色激动地把手都拍得绯红。 村民们愣了几秒，也跟着鼓起掌来，掌声雷动，震耳欲聋。 秦英悄悄地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容，从台上下来。 她一下来，苏清云就迫不及待地夸赞她，“娘，你讲得真好。” “真的吗？”秦英有点不确定。 “当然。”苏清云笃定道，“你问问这些叔婶儿，是不是都说你讲得好？” 一旁的认为你也很给面子道：“爱民媳妇，你讲得好咧，咱大伙儿都听得认真。” “还叫什么爱民媳妇，现在应该叫秦老师。”旁边一人反驳他道，然后又堆起笑脸对秦英道，“秦老师，以后咱们家虎子就麻烦你了，你可得好好教，最好，你咋教清云丫头的就咋教虎子。” 她这句话的心思在场没人听不出来。 秦英当即哭笑不得道：“婶子，这咋能一样呢？？再说了，这入校了之后要分班的，也不一定是我教呢。” “那没关系，反正就是在学校里，你帮着看着点儿。”婶子不死心道。 “行！这没问题！！”秦英爽快地答应了。 台上，秦有福已经进展到下一个步骤了，“老师代表讲了话了，我们也应该认识一下其他的老师，毕竟，以后这些老师才是跟学生朝夕相处的人。” “让我们有请许含荷、张韵、刘成……十位老师上台，大家欢迎。” 他话刚说完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洛水村小学目前的十位老师都上了台，有些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跟大家打招呼。 村民们都认了认人之后大家就下了台。 秦有福见状，继续说话，他扯开嗓子吼道：“下面就让我们请出我们洛水村小学的招牌，大家一起看看。” 他话音刚落立马有两个人抬着一块木质牌匾上来，只是牌匾上面盖了一块红布，看不清字样。 “这啥玩意儿？咋还盖一块红布呢？” “那上面还有一朵大红呢，大红不都是当兵的啥的戴的吗？” “还搞得这么神秘。” 村民们一时被勾起了好奇心，伸长了脖子往上望。 “这是我特地找的最好的木匠做的牌匾。”秦有福介绍道，“我看报纸上面说一般这种新的建筑物竣工，都会剪彩啥的，咱们今天也学一学这种仪式，讨个好彩头，希望我们的学校越办越好，孩子们学到知识，越来越有出息！” “好！！！”虽然没听懂啥叫剪彩，但是他们能听懂后面几句话，也不妨碍他们叫好。 秦有福笑道：“下面让我们有请我们洛水镇的副镇长和洛水县的教育局副局长，上台为我们洛水村小学牌匾揭幕剪裁。” 苏清云乐了，没想到她有福叔还这么时髦，知道剪彩讨个好彩头。 副镇长和副局长两人欣然上台，一左一右地站在牌匾两侧，秦有福递上两把剪刀，“两位领导，从中间剪断就行了。” “好。” 两人拿着剪刀，一左一右从中间慢慢剪开，红布撕裂，从中间断开，剪彩成功。 “感谢领导。”秦有福连忙道谢，他一把扯下红布，露出牌匾的真容，然后向全村人宣布，“我宣布，剪彩成功！我们洛水村小学从今天开始成立了。” 牌匾上的字样露了出来，深棕色的牌匾上“洛水村小学”五个大字格外醒目，秦有福找的木匠师傅确实不错，几个简单的字却颇见风骨和笔力，刻出字样之后用金色油漆描了。 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发自内心的喜悦荡漾开来。他们村里终于有自己的学校了！！孩子们终于可以上学了！ 开校仪式结束之后也差不多到了开学的时间了，洛水村小学初次招生，就来了大批的学生，不管是适龄的还是小学已经读了几年的，都一窝蜂地涌过来了。 毕竟，镇上的学校太远了，小孩子每天来回奔波走那么远的路，别说人累不累了，鞋子每个学期都要磨破几双，现在家旁边就有学校，大家当然不会舍近求远了。 秦有福虽然想到了会有很多学生，但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学校的老师应付不过来，他们大队的也去帮了忙，忙得脚不沾地。 “你挤我干啥？？” “谁挤你了？我本来就站这儿的！你站后边儿去！” “大家排好队、一个个来，先填表再交钱，不要挤，都能上学。”秦有福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吼，这场面简直跟百货大楼抢东西一样 他擦了擦自己一脑门的汗，再次感叹，这人也太多了。 第一百零二章 突击检查 小学开学，苏清云那边也到了开学的时间了，新学期伊始，她就被秦老师叫到了办公室里，跟着一起的还有季越。 两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秦老师，秦老师笑着道：“是这样的，上面发了文件下来，说是要在全国中学生举办一个创新发明大赛，旨在开拓大家的逻辑思维能力和提高动手能力，只要有意愿的都可以参加，我们学校这边说要派两个学生去参加，我想来想去，只有你们俩最合适。” “苏清云你之前自己动手做出过收割机，你的动手能力什么的我都不担心，季越的各方面知识扎实，老师相信你们俩一起一定能做出让大家眼前一亮的东西来，为我们学校争光，也是为你们自己取得荣誉。” “这个比赛上面非常重视，先是在我们省进行初赛，选五位选手出来，再送到首都去参加决赛，评出全国一二三等奖，据说一等奖的奖金可足足有五千块呢，我们没奢望你们能拿奖，但是老师相信你们至少可以进决赛。” 秦老师面带鼓励地说完了这番话，全国一二三等奖一共才六个名额，他们确实没有奢望过这两个孩子能拿到奖项，毕竟那可是在全国来选啊，但是以苏清云和季越的能力杀进决赛应该问题不大。 她跟校长商量的时候都想得很好，两人只要能进决赛，他们学校就是又一次扬名全省了。 创新发明大赛？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苏清云想了想问道：“老师，这个比赛有规定比赛的范围吗？比如说是哪一方面的创新发明？” 秦老师回忆了一下文件，“范围倒是没有规定，但是参赛标准是你们发明创造出来的这个东西不仅得有详实的发明计划书，实验全记录，还得有完整的实物，才能算一个完整的参赛作品。” “这个是当然。”苏清云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范围的话那么可选择的东西就太多了。 季越思索了一下也问道：“既然是代表学校参赛，那么我们包括实验材料之类的实验经费也是由学校出吗？” 秦老师听见他这话，愣了愣，然后气笑了，敢情这小子皱着眉头想半天是在想钱的事儿？ “学校出，放心吧，不会让你们出一分钱的。”秦老师没好气道，“教学楼三楼的实验室也给你们，随便你们捣鼓。” 季越难得笑了笑，“那我们就放心了。” 苏清云强行忍住笑，她都没有考虑到实验经费这一点，确实，但凡是一个稍微复杂点的研究实验都是烧钱的，里面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都得要不少钱呢，她不得不承认，季越问的这个问题非常关键。 “行了，先下去吧，好好想想做个什么东西出来。”秦老师挥了挥手，开始赶人。 苏清云和季越回了教室，这节课是自习课，大家都在安静地做作业看书，两人压低声音，开始小声交谈起来。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苏清云问道。 “没有。”季越诚实地摇摇头道，突然知道这么个事儿，他都是懵的。 “唉。”苏清云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好。”她不是因为不知道做什么，而是因为想做的东西太多了，又苦于没有那么条件来实现，所以不知道做什么。 他们要做的东西一定得是个比较好实现、费也小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这些附加条件下，留给他们的选择就不多了，苏清云有些头疼。 “不急，慢慢想吧，秦老师不是说离作品提交时间还有一个月吗，还早。”季越见她皱眉安慰道。 “也是。”苏清云想了想也是这个理，这种东西急是急不出来的。 她埋头继续做起楚先明给她留的作业，自从楚先明摸清楚她的大概水平之后，已经不满足只是给她出题了，现在他让苏清云独立写一篇数学论文出来，不拘于什么方向，只要能写出一篇来，就算是她过关。 这几天苏清云都在忙着写论文的事儿，其他的都没时间理会，现在这个比赛的事儿又来了，她就得赶紧先把论文写完再想比赛的事儿。 季越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也开始做自己的事儿。 苏清云放学之后去了回收站，从放寒假开始她就没有去过，仔细算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自行车的放寒假前，因为想着可能来镇上的次数比较少，她就让王志华多找了几批零件，多做了几辆自行车。 她还没走进回收站就叫道：“王叔。” “清云来了。”听见熟悉的声音，王志华探出头来，他的声音有些古怪。 苏清云觉察到不对，走了进去，王志华站在里间，对面是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打量着回收站四处。 王志华转过身来，面对着苏清云使了个眼色，面容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这几天收的书都在那边，清云，你自己去看看吧。” 中年男人打量了苏清云一下，见她背着书包便问道：“学生？” “对对对。”王志华忙不迭地应道，“她是镇中学的学生，比较爱学习，爱看书啥的，我这儿不是经常收一些旧书吗？她就喜欢来看看。” “这样啊。”中年男人听完，没什么反应，继续在回收站里四处看，眼神犀利，像是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苏清云发现王志华的呼吸声都紧了，她暗自皱眉，能让他这么紧张，看来这个男人的身份不简单。 她想了想，自己现在不大好说话，便真的装作找书的样子走到了纸板堆那边，挑挑拣拣地翻着书，余光却在注意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突然，男人向回收站的其中一个小仓库走去，王志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里面装的可都是他辛苦赵来的自行车的老旧零部件，可千万不能被他看出什么来。 中年男人看着那一堆零部件，皱眉想了想，说道：“我看你这些金属的东西都是堆在那边的，这些为什么要单独堆放？” “这……”王志华脑子开始飞速转动，“我这回收站收回来的东西后面都是要分类处理的，这些零部件都是还没来得及分类的。” “是吗？”中年男人面色淡淡，指着堆积如山的金属物件堆，“你那么多东西都堆下了，就剩这些没分类，这怕不是用来做其他东西的吧？？” 他的目光集中在其中的一个车把上，王志华心里叫苦，其他的都拆得稀碎了还认不出来，这个车把看起来实在是太明显了，一看就是自行车的一部分。 “叔叔，那些东西其实是我让王叔叔帮我留下的。”苏清云突然出声。 男人顿时看向她，“什么意思？你让他帮忙留下的？？” 王志华站在男人身后脸色大变，疯狂给她使眼色想让她不要乱说话。 苏清云装作没看见，对着男人扬起无害的笑脸道：“对，我是镇中学的学生，最近有个全国中学生创新发明大赛，我是参赛选手，需要自主发明创造一些东西，我跟王叔比较熟，所以让他帮我留意一些老旧的零件，这样可以省下一部分的实验经费。” 王志华更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比赛，不会跟之前她说做手工一样是乱编的吧？她不知道这人的身份，要是乱编的话是瞒不住他的。 王志华心里愈发焦躁。 “全国中学生创新发明大赛？”男人重复了一下比赛名字，皱着眉思考一下后问苏清云，“你叫什么名字？” “苏清云。”苏清云笑容不变地回答道。 “苏清云？”男人又重复了一下她的名字，喃喃道，“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或许叔叔是在报纸上见过我。”苏清云继续道。 “报纸？” “对，我之前有上过报纸，我是洛水村的，之前给我们村做出了玉米收割机，省里有表彰过我。”苏清云一股脑地说了自己收到的表彰和荣誉。 现在不是什么低调的时候，她必须得说出有事实依据的话来佐证她刚刚说出的参加比赛的话。 男人微微瞪大了眼，他想起来了，苏清云，那个被省上表彰了的女孩儿，原来是她。 他的面色一下和缓下来，“原来是这样。” 王志华见着他的脸色，微微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丫头名头这么大，一说出来这张主任的态度就变了。 “那行，你慢慢看，比赛加油，争取再给我们洛水县争光。” “小王啊，我就先走了，下次我再来检查。”男人终于道。 “行行行，张主任，您慢走，随时欢迎再来检查工作。”王志华满面笑容地送走了这个张主任。 人一走，他立马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大喘着气，几乎瘫软在地，“吓死我了。” “王叔，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王志华回头瞪她，“你是不知道刚才那位是谁？” “是谁呀？？”苏清云还真有点好奇。 “县工商局的主任。” “县工商局的主任怎么会来这儿检查？”苏清云愣住了。 “他妈的，还不是因为一个蠢货！”王志华骂了一句，“之前有个买了自行车的蠢货，骑着车去送礼，被人注意到了，虽然上面没有查到买家，但是发现了自行车是老旧零件拼接的，这不，正在查全县所有的回收站呢。” “我这刚收到消息这张主任就上门了，还好你刚刚把事情圆回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问你，你说的那啥比赛确实是有的吧？” “嗯。”苏清云点点头，心里也担忧起来，既然上面在查，那么这个生意暂时肯定是不能做了，不然到时候得不偿失就麻烦了。 第一百零三章 美好设想 她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王志华也是连连点头，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我也是这样想的，暂时消停点，避避风头，等这阵子过去了再说。” 这次突击检查属实是有点吓人，短时间之内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苏清云点点头，她心里装着这事儿想快点回去给她爹也提个醒，踩着自行车飞快地奔回家。 那边，那位走出回收站的张主任线想了想，跟身边的干事说了一句，“你晚点回局里打电话到镇中学问问是不是有全国中学生创新发明大赛这个比赛，再问问苏清云这个学生。” “是。” 苏清云到了家，连自行车都没来得及停稳，就冲进屋里，大吼了一句，“爹！” “你这孩子，急啥呢？”秦英从屋里出来，纳闷道。 “娘，我爹呢，今天去车队了吗？” “去了啊，还没回来呢，你别急，坐下慢慢说。”秦英见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给她倒了杯水。 “车队有出车任务吗？我爹怎么又去了？”苏清云一听急了，她怕她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跟着出车，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就完了。 “没任务，有人来找你爹，说是车队要开个会，他急急忙忙就走了，我也是不知道这有啥好开会的。”秦英道。 苏清云喝水的动作顿了顿，开会？那看来车队那边是知道情况了，叫她爹去说说注意点儿，她紧张的心顿时松懈了下来。 果然，没过多久，苏爱民就回来了，沉着脸，脸色不大好看，苏清云悄悄道：“爹，你过来一下。” 父女俩进了屋，私下交流。 “爹，你是不是知道有辆自行车被查的事儿了？”苏清云低声问。 “嗯。”苏爱民语气低沉，“我刚去车队，队长说了这事儿，叫我们最近出车的和跟车的都注意点儿，别搞小动作，最近查得严。” “对，我刚去了王叔的回收站，有个工商局的主任来检查了，还好我们及时把事情圆了过去，最近就注意点儿了，什么都别做，安全最重要。” “我知道。”苏爱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都清楚。 父女俩通过气儿之后都放松了很多，秦英在外面叫俩人吃饭了，苏清云和她爹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这事儿不能告诉他媳妇/她娘。 “来了！”苏清云高声答应了一句，跟她爹走出房间。 ———————— “喂，您好，这里是洛水县工商局，请问是洛水镇中学吗？” 镇中学，唯一一台电话在校长室，校长接起电话，一头雾水，县工商局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 “是，我是镇中学的校长，请问有什么事儿吗？”校长问道。 “是这样的，我这边想向您了解一点情况，请问最近是有一个什么全国中学生创新发明大赛是吧？” “对。”校长更纳闷了，县工商局什么时候还关心教育部门的事儿了？ “你们学校有个叫苏清云的学生参加了这个比赛吗？”对面继续问道。 “对，苏清云是参赛的学生。”校长更奇怪了，他们这边这不是才决定吗？怎么这消息都传到县工商局去了？ “好的，那没什么事儿了，感谢您的配合。” “不客气。” 挂断电话后，校长还是一脸懵，这没头没脑地问几句是干啥呀？简直是莫名其妙！ 那边打电话的人向张主任汇报了一下情况后，张主任点点头，彻底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继续查其他地方。” “是。” “校长，您是说昨天县工商局的人打电话来问我是否参加了比赛？”苏清云听完校长的话，不由地重复了一遍。 她心里暗自心惊，没想到那个张主任做事这么谨慎，还特地让人来询问一遍，才能确定。 “对，我还在奇怪呢，这是咋回事儿？”校长皱眉道，“难道工商局的也关心这个比赛？” “那可能不是。”苏清云实话实说，“昨天我因为比赛的事儿想去镇上的回收站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零件的时候，碰见了县工商局的张主任，他问了我几句，打电话给您应该是想确定一下这事儿。” 这有什么好确定的？校长还是没想通。 他还想明白这之间的因果关系，又反应过来了苏清云的前半段话，去回收站找可以利用的零件？ “清云啊，这个比赛很重要，不仅是对你也是对学校，所以这实验经费的事儿你不用担心，和季越大胆地去做，这点钱我们学校还是出得起的，别太节省了。” 校长有点心疼，这搞个发明还得让学生去翻回收站，这算什么事儿嘛，传出去对他们学校的名声也不好听啊。 “我知道的，校长。”苏清云笑着道，“但是能节约一点是一点嘛，这有利用的资源为什么不用呢？”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要有一个好的作品拿去参赛，当然，这一点只能你和季越两人共同努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学校能帮上的都会帮。” “好的，谢谢校长。” “没事儿，你先下去吧。” 苏清云转身离开，出了校长室，她脸上的笑意消失，就连她的情况县工商局都要特地打电话来学校问问，那其他地方肯定差得更严，她爹他们得更加注意才行。 “你怎么了？”季越见她从校长室出来脸色不太好，便问道。 “没事儿。”苏清云控制了一下情绪，扬起笑脸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季越见她表情放缓，也没有多问，他拿出自己的草稿本，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和图道：“你看，我有个初步的想法，你说我们做一个升级版的自行车怎么样？” “升级版？？”苏清云愣了愣，看向季越的本子，上面很详细地写了一些他自己的想法和他自己规划的一些升级版自行车的功用。 “我们现在常见的自行车都是用脚蹬的，速度慢又费力，我就想发明一款轻便的自行车出来，最好不用脚踩的，我知道有摩托车，但是摩托车又太过笨重了，还需要加油，我就想着能不能把自行车和摩托车两者的有点结合起来，做一个省时省力又轻便的车出来。” 苏清云听着季越兴致勃勃的讲述，愣了好半晌，她看向季越的眼神也一变再变，举一反三，取长补短，眼光长远，这家伙果然是个天才啊！ 他说的不就是日后在华国小型交通工具里面占据了半壁江山的电动车吗？ “但是我目前还没有想好用什么驱动来代替汽油。”季越皱着眉，有些苦恼。 “用电。”苏清云冷不丁说了一句。 “用电？”季越也愣了一下，然后深深思考起来，不一会儿，他摇摇头道，“用电怎么驱动？电池？根本不行。” “电瓶。”苏清云一字一顿道，“可以储电的电瓶。” “电瓶，电瓶。”季越喃喃几遍之后，眼睛突然发亮，“对啊！我们只需要做出一个能够储电的电瓶，就能够有足够的电力来驱动车行走。” 他想了想又皱着眉道：“这个想法好，只是可能实际操作起来有些困难。” “不止操作困难，实际上我们连操作的条件都没有。”苏清云一针见血道，像是泼了一盆透心凉的冷水下来，“做出一辆车来太困难了，我们首先缺少材料，也没有那个实验条件，依靠我们两人自己几乎不可能实现。” 一辆电动车的从萌芽到诞生，从无到有的的过程太复杂了，他们即使有完整的想法和实验规划也没办法，实在是不具备那个条件。 季越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沉默半晌说了一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不是所有想法都能实现，是他考虑不周了。 苏清云见他神色低落，有些不忍，毕竟是自己的一个设想，不能实现的确有些难受，“没事儿，能想到这么多，你已经很厉害了，我们现在实现不了，不代表以后也实现不了，还会有机会的，日子还长。” “我们都再想想吧。” 季越笑了笑，“我知道，不用安慰我。”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因为眼前的困难而停滞不前的人，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另寻他路。 苏清云笑：“谁安慰你了？？我这是在安慰自己，这么好的想法实现不了我也很难受的好不好？” “难受？？”季越也笑了，他想了想，从桌肚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给她，“吃点，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苏清云看着他手心里的，怔了一下，笑着接过，“谢谢啦！” 季越抿唇微笑。 两人的斜方向，夏秋看完了两人的全过程互动，她眯起眼睛，这俩人一会儿失落一会儿笑的，季越还给给云云吃，这些表现怎么看她都觉得不正常。 她摸了摸下巴，琢磨，季越这小子不会真对云云有什么心思吧？ 第一百零四章 收录音机 放了学，夏秋跟苏清云一起回家，照例两人会先走一段路再骑车，夏秋看着苏清云精致的侧脸欲言又止，她好想问啊。 “怎么了，秋秋？”苏清云奇怪道。 “没事。”夏秋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压低声音问道，“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苏清云的表情疑惑，“没有啊。”她哪儿有心思想这些啊。 “等等。”苏清云突然反问道，“你不会是喜欢上谁了吧？” “我才没有！”夏秋一口否定，“我是在问你。” “你没有我也没有啊。”苏清云笑道，“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没什么。”夏秋见她不似作伪的表情，没再多说什么，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这丫头好像根本就没有开窍，这样看来，林见风那厮也不行呐，骗了人家那么久都没搞明白这一点。 “走吧，今天早点回去，我娘说了炒肉吃。”夏秋语气又欢快起来。 苏清云点点头，没有多想。 她刚一到家，她娘就递过来一封信，“云云，这是刚刚邮递员寄过来的信。” “信？”苏清云疑惑地接过，还会有谁给她寄信？ 苏清云看了看信封上的寄信人，严峻？怎么又是他？？苏清云更奇怪了，上一次她收到严峻的信说是想邀请她去研究所工作，她拒绝了，这怎么又来了？ 她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细细看起来，信不长，大概意思就是那边又有个项目想让她去帮帮忙，会有项目补贴。 好家伙，还没放弃呢？？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等着参加高考，没心思去研究所，还是算了吧。 苏清云找了张新的信纸，准备给严峻回信拒绝，刚写下一个称呼后，她又顿住了，如果去研究所的话，对于她们的比赛来说难道不是一个好机会吗？ 研究所，可是一个绝佳的实验地点，电动车搞不了也可以搞点其他的东西出来嘛。 苏清云放下笔，摩挲着下巴，她得好好想想。 想了一会儿之后，她提笔继续写，还是先问问研究所那边的意见，万一人家不答应呢？ 她洋洋洒洒地三两下就写好了一封回信，准备 苏清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没有跟季越说这事儿，万一到时候行不通岂不是让人家失望。 翌日，苏清云提早出了门，先去了邮局寄信，再去了学校，她到的时候季越已经在位置上了，正低着头写写画画。 “你这几天都来得很早啊？”苏清云笑道，往日季越都是踩着上课铃到教室的。 她看了一眼季越的本子，上面又全是一些新的设想，苏清云更乐了，“你这么重视这个比赛啊？我还是 或许是因为脑子聪明，想做的事儿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做好，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季越的态度一直有些漫不经心的懒散，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一样，这次，是她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比赛，我当然认真。”季越抬起头来道，他一贯的作风便是无论做任何事都想做到最好，而且这次还是跟苏清云一起参加比赛，他知道苏清云很聪明，也很强，所以他不想成为那个拖后腿的人。 “行吧，那让我来看看季大设计师今天又有了什么好想法。”苏清云接过他递来的本子。 “我是这样想的，大的自行车我们目前是没有那个条件弄了，但是弄个小型的什么机器应该是可以的，我就把目光放在了目前比较常见的收音机上面了，我想发明出一个功能更多的收音机。” 季越兴致勃勃地继续道：“比如说，现在的收音机就是单纯的调频收听各种节目，错过了时间就听不到了，我就想能不能改进一下，增加一个录音功能和回放功能，这样会更方便。” 季越几乎每日都能听到自家隔壁那个小胖子吵着要听童话故事的声音，一旦哪天错过了，那几乎要嚎一晚上都不得安宁。 他大概地讲了一下自己的设想，苏清云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做一个收录机出来？” “收录机？”季越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两眼放光，“对，就是收录机。” 苏清云看着他锃亮的眼不由地想笑，果然，不管哪个年纪的人说起梦想来都是闪闪发光的模样，季越这个样子，看着就像是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大宝贝的少年。 “行啊，我没意见，就做这个。”苏清云无所谓道，这个想法不错，目前国内确实还没有收录机，这是一个空白的市场缺口。 “那如果确定的话，我们得想办法先弄一台旧的收音机来。”季越有点不好意思道，“本来我家有一台以前的旧收音机，结果被我昨晚给拆坏了。” 那收音机是他爸以前的，都用了好多年了，昨晚给拆坏了，被他爸好一顿说。 “要不，我们再去王叔哪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废弃的收音机，修一修能不能用？？”季越想了想提议道。 苏清云摇摇头道：“都能送到回收站去的，都没什么修理的余地了。”收音机跟自行车不一样，自行车那是机械拼接，收音机是电子元件，坏了基本没办法。 “那倒也是。”季越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他皱着眉，想了想道，“要不，我再去买一个回来？二手的应该也不贵，这个钱就不用学校出了。” 他心里知道，学校其实没什么钱，学费收得低廉不说，还给很多贫困学生减免了学费，要不是因为偶尔会有上面的拨款，学校早就穷得叮当响了。 一台二手的收音机也不过几十块钱，他出得起。 “不用。”苏清云摆摆手道，“我有，我明天带来。” 之前她爹给她的那个收音机，她总是怕被家里人发现，根本就没用几次就锁进柜子里了，现在能拿出来为他们的比赛做点贡献也算是发挥作用了。 “那可以。”季越也没推辞什么。 苏清云又和他再讨论了一下实验设想，收录机的发明原理，两人说着聊着，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知道她们在讨论比赛的事，几个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她们去了，可看在全班同学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眼见着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小声交流，肉眼可见的亲密，班上的同学都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学校的实验室在教学楼三楼，说是实验室，其实也不过是比其他教室多了点简单的实验器材，苏清云看着面前数得过来的一些实验器材，心里叹气，就这些东西怎么弄啊？？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什么资源都匮乏，她们这个乡镇中学能有个实验室就不错了，抱怨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苏清云不可避免又想到了省城的那个研究所，那么大的研究所肯定是设备齐全的，想做什么实验都不会捉襟见肘，想到这里，她不免对严峻的回信更期待了几分。 “想什么呢？”见她出神，季越疑惑道。 “没什么。”苏清云回过神，“我们开始吧。” “好。”季越点点头。 然后，两人将几乎是崭新的收音机拆了个稀碎，按照拆卸将每一个零部件一字排开，确保拆下来了之后能跟完好无损地装回去。 苏清云看着被“碎尸”的收音机陷入沉思，收音机的工作原理她知道，就是通过天线接受高频信号，然后经过一定的解调将接受到的信号还原成音频信号，再通过输出部件转换成音波，最后播放出来。 说白了，收音机就是一种小型的无线电接收机。 以上说的都是收音机收的那一部分，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录的那一部分，怎样录下音频，怎样储存音频，这些都是她们所要思考的问题。 “有什么想法吗？怎么把声音收进去？”苏清云问道。 季越思考这个问题很久了，他皱着眉想了很久，终于吐出一句话，“电流的磁效应。” 要不说他是天才呢，苏清云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季越完全是一语中的。 没错，收录机收音的工作原理就是通过电流的磁效应来达到的，而放音则是电磁感应的作用。 储存音频，苏清云 但没怎么被应用不代表不能应用，早在季越提出设想的时候，苏清云就想好了，她们要做的就是磁带收录机。 磁带收录机主要由机内话筒、磁带、录放磁头、放大电路、扬声器、传动机构等部分组成，想到里面的复杂零部件和实现步骤，和面前这些堪称简陋的设备，苏清云不由头疼地皱了皱眉。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事儿急不得，慢慢来。 第一百零五章 同去省城 许是苏清云这次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严峻那边回信回得飞快，邮递员把信送到她手上的时候才不过过了四五天。 苏清云打开信，满篇全是严峻激动的言辞，他答应了苏清云的要求，苏清云可以去研究所帮忙，她不需要补贴，只需要让她跟季越进研究所，借用一下研究所的场地和设备。 其实这封回信还可以早两天送达苏清云手上，之所以耽搁了，就是因为研究所那边调查了一下季越，毕竟，研究所是保密单位，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查清楚了没问题之后，严峻才给苏清云回信。 收到确切回复苏清云确实很开心，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不少，比如跟学校说明情况请见，还有说服家里让她去省城，这次去肯定不会是像上次一样只待几天，保不准至少半个多月时间。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告诉季越这事儿。 下课时间，季越道：“你昨天说的那个磁头，我想了想觉得……” “你等会儿，我有个事儿。”苏清云打断了他。 “嗯？什么？你说。”季越眼神疑惑。 “现在有个机会，我们可以去省城的研究所弄我们的收录机，你去不去？” “省城研究所？”季越愣了愣，然后果断道，“去啊，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要是去了研究所他们头疼的设备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那好，准备准备，咱们出发省城！”苏清云语气欢快，打了个响指，然后她顿了顿，“当然，咱们先得去请个假。” “嗯？”季越还没消化这个消息就被她拉着去了办公室找秦老师请假。 “请假，去省城？”听完两人的来意秦老师惊讶地看着他们，“能到省城研究所去，你们确定吗？”可别是被人骗了。 “我确定。”苏清云笑着点头，“这是我上次去省城时认识的一个研究员，他就在研究所工作，给我写过两三次信了，这次因为比赛的事情，我觉得是个好机会，我和季越的很多设想都要依靠那些设备才能完成。” “这样啊。”秦老师想了想道，“行，只要你们家里人没有意见，这个假就可以批。”反正对于这两个学生来说，在不在学校上课都没多大差别。 “好的，谢谢老师！”苏清云开心地道了句谢。 当晚放学回家，她就和家里人说了这事儿。 “什么？去省城？” “至少半个月？这么久？” 她奶和她爹一起出声，一脸惊讶道。 吴桂香一脸担心，“宝，这省城也太远了，还去这么久，我们这咋放心得下？要不，还是让你爹陪你去？反正他最近那车队也没啥事儿。” “不用，奶。”苏清云笑着道，“我又不是一个人去，再说了我去省城，到时候直接住在研究所里，可安全了，不会有事儿的。” “我都这么大了，总得自己一个人出去看看吧，总不能我到哪儿我爹就跟到哪儿吧？我爹也不可能陪我一辈子啊。” “怎么不能？”苏爱民当即道，“你到哪儿爹就到哪儿，我跟你娘都商量过了，以后你要是去县里工作，咱们就跟去县里，你要是去省城工作，我们就跟去省里。” 吴桂香看了一眼自家儿子，“你倒是想得挺好。” “那当然了。”苏爱民得意道。 他和秦英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她到哪儿他们都不放心，索性就跟着一起，只是，这省城的房子应该比较贵吧？苏爱民心里琢磨道，看来还是得多挣钱才行，这闺女以后要是走得更远咋办？ 苏清云张了张嘴，没想到她爹竟然想得这么远，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爹啊，我现在只是出去半个月，又不是不回来了，没那么夸张。” “那也不成，云云，你听爹讲，这……” “行了。”吴桂香打断了他，“就让云云去吧，她说得没错，都是大人了，就去个省城，还是在单位里，安全着呢。”云云说得对，他们这些做家长的也不可能一辈子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得学会让孩子自己去面对，她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懂这些道理。 苏爱民还想说什么，秦英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少数服从多数，苏爱民彻底没话说了。 秦英之所以同意，是因为听着说季越那孩子也会跟着一起去，虽然她没见过季越几次，但也知道那是个成熟稳重的孩子，两个孩子一起，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确定下来了之后，苏清云和季越就先很快收拾好东西，带上介绍信，坐上了去省城的火车，走之前，季母千叮咛万嘱咐让季越一定要把苏清云照顾好。 虽然不让爹娘送到省城，但是苏爱民和季母还是执意将两个孩子送上了去县里的汽车，在县汽车站下了车后，两人往火车站走。 “包给我吧。”季越见她拎着的大包，温声道。 苏清云也没拒绝，递给他，“有点重。” “没……事儿。”季越接过包，声音诡异地拐了个弯儿，下坠的力道拽着手腕儿，他把绳子在手上又绕了一圈儿。 这怎么这么重？？明明看她拎着挺轻松的啊，季越拎包的手肌肉绷紧。 “你这装的都是些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都是一些日常用品，我娘怕我在省城去了用不习惯，就全给我带上了，重吗？？” “还……好。”季越倔强地摇了摇头。 苏清云没忍住笑了笑。 两人走了二十多分钟，到了火车站，刚好赶上检票上车。 “走吧，我们的车厢在前面。”季越看了看车票道。 两家人为了孩子能舒服点儿，买的都是卧铺票，反正他们也不差这点钱。 “好。”苏清云点点头。 “到了。”季越看着面前的座位号，忙道。 两人是一个隔间的，苏清云的票是上铺，但是季越体贴地让苏清云睡了下铺。 苏清云看着他们对面的两个空床，想到上次的事情，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这对面有没有人。” 季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问了一句，“饿了吗？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他们从镇上坐车过来，现在还没吃饭呢。 “行。”苏清云也饿了，两人放下东西，出隔间前她还叮嘱了季越一句，“自己贵重的东西小心放好。” 要是再遇上上次那档子事儿，她真的会想骂人。 “知道了，走吧。”季越道。 两人走到餐车那节车厢，随便点了两个菜，味道还行，两人都不是什么挑嘴的人，三两下就解决了饭菜，填饱了肚子。 回到隔间的时候他们对面已经多了一位乘客，是个看起来二十多三十来岁的女人，看起来比较朴素，许是 “你好。”都是一个隔间的，火车还得走这么多个小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苏清云和季越礼貌地打了个下招呼。 “你……你们好。”女人看起来有些紧张。 苏清云和季越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过了一会儿，女人觉着无聊，又耐不住开口了，“你们俩也是去省城吗？” 季越看她一眼，“这趟车只到省城。”中途没有停靠站，他们不到省城到哪儿？ “也是哦。”女人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又问，“那你们对省城熟吗？” “不熟。”季越言简意赅。 “这样啊。”女人苦恼地皱了皱眉，“那就不好办了。” 苏清云看了一眼她身旁的行李，是个军绿色的包，上面还有五角星，看着像是部队里用的东西。 她问了句，“大姐，你是去省城的部队吗？” “对对对，你咋知道呢？？”女人眼睛一亮，忙问道。 “我看你的包好像是部队用的。”苏清云笑着道。 女人笑得有些腼腆，“我男人是部队里的，我这次去是去看他的。” 还没等苏清云继续问，女人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个干净，“我们成亲好几年了，他这就回来过两次，这次他升连职了，我就终于可以随军了，这不，这次就是去找他的，可我这对省城也不熟悉，也不认识多少字儿，就怕到时候找错地方。” 说起当兵的爱人，她脸上的笑容是自豪骄傲的。 连职干部？苏清云有点惊讶，“您爱人当兵多少年了？？”看着女人这么年轻，她爱人都已经是连职干部了？ “十多年啦，他十多岁的时候就去部队了。” 十多年，那怪不得呢，苏清云了然地点点头。 “您不用担心，这种部队里一般会派人来火车站接您的，不会走错地方的。”苏清云让她别担心。 “是吗？”女人惊喜道，“那可就太好了，真是谢谢你啦。” “没事儿。”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苏清云就和季越继续讨论起他们的收录机来。 见两个少男少女凑在一起小声讨论，女人只觉得这画面无比养眼，她忍不住说了一句。 “妹子，你跟你对象看着感情真好，就跟我和爱人一样，虽然我们是相亲认识的，一共也没见过几次，但是我们感情可好着呢，他隔三岔五就给我写信寄东西。” 对象？苏清云愣了愣。 “我跟你们说啊，当初……” 女人的话还在继续，季越已经腾地一下红了脸，满脑子都是对象两个字在盘旋。 第一百零六章 齐衡迎接 “你们这可得好好的，我看你们俩虽然年纪轻，但是看着稳重懂事，以后再大点儿，成了亲，一定能幸福地过下去，小伙子，你可得对这么好的姑娘好点儿。” “那个……不是，大姐，我们……”季越终于回过了神，一张白净的脸红得吓人，连忙解释道。 “谢谢大姐，那就借您的吉言了。”还没等他一句话囫囵完，苏清云已经笑眯眯地道了谢。 她在说什么？她没否认还承认了？！季越张着嘴，震惊无比。 苏清云悄悄朝他眨了眨眼睛。 “妹子，你们俩继续啊，我去趟厕所。”女人说了一句后出了隔间。 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季越看了一眼她的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潮起伏，“你刚刚……” “什么？”苏清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问我为什么不否认吗？” “咱们两个年轻人出门在外，把关系说亲密点儿别人才不好接近，反正又不认识，下了车就各走各路，否不否认什么的不重要。”苏清云说得无所谓。 上次坐火车的经历告诉苏清云，不管是看起来多么无害的人都不得不防，再说了，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她想怎么说怎么说。 季越被她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好像是有点道理，但他心里涌上来的淡淡失落是怎么回事儿呢？ 他努力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你说得对，我们继续吧。” “好。”苏清云没有看到他一瞬失落的表情，继续跟他专注地讨论起来。 女人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见着两人认真的样子，没有再出声打扰。 窗外景色飞驰，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季越又去餐车那边买了点吃的回来，中午吃得多，他们还不怎么饿，两人随便对付几口就差不多了。 季越买的包子，一个个白净的包子皮薄馅大，一掰开鲜肉的汁水横流，肉香瞬间充斥了整个隔间。 女人看着那个大包子，控制不住咽了咽唾沫，真香啊。 “大姐，你饿不饿？”苏清云突然道，她伸手递出一个包子，“给你一个，我们这买多了，也吃不下。” “不行不行，这怎么好意思呢？”女人虽然馋，却还是摆手拒绝道。 “没事儿，你要是不帮我们吃了也浪费了，拿着吧。”苏清云执意地伸着手。 “这……”女人迟疑了一下，伸出了手，“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们啊。” “没事儿。”苏清云笑笑。 女人拿着那个包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满口的肉香让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苏清云看了看她身旁已经用得磨毛的包，有些不解，按她的说法她爱人都已经是连职干部了，津贴应该不少，两人也没孩子，怎么感觉过得这么拮据呢？ 而且能舍得买这种卧铺票的人怎么可能舍不得买一个包子吃？ 苏清云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吃了东西之后她有点犯困，和季越说了两句就上床睡觉了，身边安静，她很快入眠，一夜安睡。 “包给我吧。”季越道。 “不用，你要不帮大姐拎一下吧？”苏清云见女人拎着那硕大的军包有些吃力。 “不用，不用！我能拎得动。”女人连忙拒绝。 两人也没有再坚持。 他们前后脚地出了火车站，出站口那里，永远都是人挤着人，接人的、找人的，全部都伸长了脖子。 苏清云见女人东张西望的样子，问了一句，“大姐，您叫什么名字？我帮您找找。” “我……我叫王茹。”女人一脸感激地笑笑。 苏清云在人群中寻找举着写着王茹名字的牌子，季越身高腿长，随意看了两眼就找到了，他手一指，“那边。” 苏清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人群中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军人正举着一张写着王茹名字的牌子。 “我不认识那人呐。”王茹看着那人，眼神迷茫。 “大姐，那应该是您爱人的战友，您爱人可能是有事临时不能来接您，您去问一下，核对一下您爱人的名字身份不就清楚了吗？”苏清云耐心道。 “对对对，瞧我这脑子，坐车坐糊涂了，没转过弯来。”王茹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那我过去了。”她小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露出笑容，“妹子，小伙子，真是谢谢你们了，要是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请你们吃饭。” 苏清云笑着挥了挥手。 “好了，日行一善结束。”苏清云打了个响指，“找找接我们的人吧。”严峻说过会有人道火车站接他们。 季越看她一眼，唇边露出笑意。 “等等，你看那边那个牌子是不是写的我们？”苏清云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表情奇怪。 季越看过去，瞬间沉默。 “欢迎洛水县小专家莅临指导（苏清云、季越）” 苏清云瞪着那个被挡住了脸她看不真切的人，无语，“到底是谁教他们这么写牌子的？” “走吧，小专家。”季越失笑。 苏清云无奈地跟上，走近了几步后，她突然瞪大了眼，惊喜地叫道：“齐衡哥，怎么是你来接我们？” 转过头来的人不是齐衡又是谁，他穿着黑色的运动服，看起来又精神又利索，英气十足，一见苏清云就绽开了笑容，他放下牌子，“我这不是受人之托嘛。” “这才几个月不见，长高了？”他比划了一下苏清云的身高。 “长了一点点。”苏清云比了一短距离，笑眯眯道。 季越见两人熟稔的样子，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这位就是你同学吧？”齐衡的目光移到季越身上，他已经听严峻说过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对，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齐衡，你跟我一样叫齐衡哥就行了，这位是季越，齐衡哥，您叫名字就行。”苏清云忙介绍道。 季越面色淡淡，却礼数周全，“您好。” “你好你好，这小伙子看着精神。”齐衡笑呵呵地夸道，没觉得他态度冷淡。 “那我们现在？”苏清云试探问道。 “老规矩，先去放东西，咱们再去吃饭，为你们接风！”齐衡大手一挥，他今天可是特意请假来的。 “行，您的地盘，您安排。”苏清云眉眼弯弯。 两人至少要在这待小半个月，自然不可能住招待所，严峻早就想上面为两人申请了在研究所的住处，齐衡也是研究所的常客，一路畅通无阻地带两人到了住处。 “两间房，你们一人一间，先放东西，洗把脸，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齐衡介绍道。 “好，谢谢齐衡哥。” 齐衡在外面等着，两人的动作都很快，把东西一放，随便抹了把脸就出来了。 “这个时间，差不多了。”齐衡看了看表，“严峻应该快从实验室出来了，咱们先去饭店等他。” “行。”两人没有异议。 齐衡带着两人往订了位置的国营饭店走去。 研究所，某一个实验室里，穿着实验服的严峻正在忙着，因为心里想着事儿，手上的动作不免着急了几分，旁边的助手奇怪地看着他。 “严哥，怎么了？你今天咋这么急呢？？” “今天有贵客到，我当然急。”严峻笑了笑。 “什么贵客？”注释u纳闷道。 “就我之前说的那个，我请来帮忙的那个小专家。”严峻神秘道。 “小专家？？”助手愣了愣，想起来了，“您说的是之前帮我们做了数据分析的那位？” “对。” “好家伙，严哥，你还真把人请来了？”助手兴奋道，他们这些做实验的，身边能有一个做数据分析的人帮忙，那简直是事半功倍，实验进度将大大拉近，效率也将提高。 “那可不是。”严峻得意道，“我可是给她写了三次信才把人请来的，你跟大家说说，到时候对人家客气点儿。”他这都可以算是三顾茅庐了。 助手连忙保证道：“明白！我们一定把人哄好，争取在我们这多带一段时间。” “那可能还是不行。”严峻想了想，“人家还要上学呢。” “上……上学？”助手瞪大眼，结结巴巴道。 “对啊，我没说过吗？”严峻疑惑道。 你说什么了？！助手憋了一口气，他全程就只听严哥说了那人有多牛，谁能想到这么牛的人还在上学啊？？ 不过…… “上大学的话也还好吧，老师都会批假的。”助手疑惑道，能跟在大学期间就进入研究所帮忙，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这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怎么会不答应？ “谁跟你说是大学了？？”严峻摆摆手，“人家还在上高中呢，高二。” 高二？！助手彻底傻了，高中生被请到他们研究所来帮忙？还请了不止一次？这到底是多牛的人物啊，助手不可抑制地对对方又多了几分好奇。 “行了，这个实验你来收尾，做完了把实验报告写好，我下午来看。”严峻看了看时间，来不及了，急匆匆撂下一句，就走了。 中午，不等严峻在实验室里说，助手已经把这事儿宣扬得人尽皆知了。 第一百零七章 初进项目 严峻紧赶慢赶，到国营饭店的时候，桌子上的菜都快上齐了，人未到声先至。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来晚了。”严峻连声道歉。 “严峻哥。”苏清云连忙打招呼道，顺便介绍季越，“严峻哥，这是我跟您说的我同学，季越。” “您好。”季越颔首道。 “好好好，你们都好啊。”严峻站在桌前，打量着两人，大喜过望，这可就是他请了好几次的人啊。 看着女孩儿言笑宴宴的样子，即使知道她年轻严峻依然不免感到心惊。 见他愣神站着，齐衡给他拉开椅子。 “知道你来晚了，还不麻溜地坐下。”齐衡可不会跟他客气，“我这点的可都是好菜，我说你今天钱票啥的都带够吧？不会让我等会儿给你垫上吧？” “说的什么话！”严峻翻了个白眼儿，“今天敞开肚子吃，就你们这三人，吃不穷我。” “行。”齐衡笑着道，他当然知道吃不穷严峻，先不说严峻这年纪轻轻的级别这么高，每个月的津贴不知道多少，再说严家，那也是条件非常不错的人家。 严峻坐下，看着苏清云眼神感叹，“我们这也算是神交已久了，这还是 苏清云笑道：“严峻哥，之前是真没办法来，这次也是借着比赛的名头来的。” “知道，了解。”严峻点点头， 齐衡好奇道：“你们那什么比赛来着？” “全国中学生创新发明大赛。”没等苏清云回答，严峻就抢答了，“这比赛搞的阵仗大着呢，就我们研究所的家属院，最近好几个读高中的小孩儿都在忙活这个。” “听起来还有点意思。”齐衡来了点兴趣，问苏清云，“怎么样？你们有想法了吗？” “有了。”苏清云点点头，“大概的设想和步骤我们都规划好了，主要就是我们那边没这个条件实现，所以来这边借研究所的地儿。” “那没事儿，到时候我给你们找一间空的实验室，里面的器材设备什么的你们随便用。”严峻豪气道，这些都是他先跟上面打好招呼的了，不用担心。 “谢谢严峻哥。”苏清云非常感激。 “但是……”严峻话锋一转，“你答应我的事儿也不能耽搁，我那实验室里的事儿你也得帮忙。” “当然。”苏清云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行了，行了。”齐衡开口道，“光顾着说话，吃菜啊。” “吃吃吃！”严峻立马招呼苏清云两人。 “好。” 整顿饭期间，严峻边吃边给苏清云讲了一下他们项目的大致情况，让苏清云心里先有个谱，当然，他说的部分都是可以透露的部分，这些不需要避讳齐衡和季越。 苏清云边听边点头，心里还琢磨着。 “大概就是这样。”严峻讲得口干舌燥，终于止住话头。 “行，我知道了。”苏清云点点头。 “那等会儿吃完饭我就带你去实验室认认人，接触接触，再具体了解一下项目。”严峻带着歉意道，“本来啊，你们坐了这么久的车，该让你先好好休息休息的，但是我们这项目时间太紧张了，没办法。” “没关系的，可以。”苏清云无所谓道，“我也想早点解决回去。” 季越夹菜的动作一顿，那她岂不是又要忙那边的项目又要忙他们自己的这个收录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下严峻，“严峻哥，你说的这个项目，我能不能去帮帮忙？” 季越这话一出，几人都愣住了。 严峻看着他认真的脸，想了想说道：“只要是能跟帮到我们项目的，对我们项目有利的，我当然欢迎。” “这样吧，等会儿你跟清云一起，都去看看。” “好，谢谢。”季越嘴角弯了弯。 几人吃完饭后，就准备往研究所走，距离不远，刚好大家吃饱了也消消食。 看着齐衡和严峻走在前面，苏清云放慢脚步，跟季越缀在后面，她小声问道：“你怎么突然也想去项目里帮忙？我们来之前不是说好了的吗？我在那边帮忙的时候，你就多忙一些收录机的事儿。” “没什么。”季越语气淡淡，“我是想到既然都来这种地方了，肯定得多学习学习，刚刚严峻哥说的项目我也挺感兴趣的。” “真的？”苏清云狐疑道。 “那不然还能是什么原因？”季越反问道。 “倒也是。”苏清云点点头，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走吧。”季越加快了脚步。 到了研究所门口，齐衡就要回了，“我就先走了，清云，你们好好干，过几天来我家吃饭，我爸可是经常念叨你。” “好，你代我给叔叔问号。” “行。”齐衡点头，大步离开了。 严峻带着两人在门口认真核实了身份，才进到了研究所，他们一路到了实验楼，严峻走在前面，开了实验室的门，里面的研究员还在忙碌着，听见响动，都回过了头。 “来来来，大家手头的工作都先放一放。”严峻拍拍掌道，见大家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围了过来，他继续道，“我之前给大家说的给我们帮忙的人来了！大家都先打个招呼。” 他侧开身子，露出身后的苏清云和季越，两个年轻稍显稚嫩的面孔看得大家瞬间瞪大了眼，这是不是太年轻了一点儿？？能行吗？本来还挺高兴的研究员们顿时将信将疑。 “大家好，我是苏清云，今天加入实验项目组，希望大家多多关注。”苏清云笑着道。 季越努力地扯了扯嘴角，“我是季越。” 这就完了？？研究员们互相看了看，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还是露出了笑容，跟两人打着招呼。 “你们好，你们好，我是陈青。” “我是张颖。” “我是郭超。” …… “严哥，这怎么多了一个人？”严峻的助手在一旁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不是说的一个人吗？ “请一送一，懂不懂？”严峻小声道，“我们赚了。” 助手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苏清云两人，数量多有什么用，重点是质量。 “袁主任回来了没？”严峻继续问道。 “还没呢，说是今天下午回来。”助手同样小声答道，并且提醒严峻，“所以严哥，你可得在袁主任回来之前把他俩安排好，要是袁主任回来的时候……他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 他虽然话没有说完，但严峻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他顿感头疼，他请来的人要是拿不出什么真本事来，袁主任那火爆脾气能撕了他，再把人赶出实验室。 苏清云的能力他心里有数，就是这个季越……严峻不由地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高高瘦瘦的男生身姿板正，目光沉静。 应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吧？严峻有些不确定道。 见众人都打过招呼了，严峻想了想，也不继续啰嗦，找了两人带苏清云和季越。 “那啥，陈青，你带清云，郭超，你带下季越，先熟悉熟悉我们的工作，差不多了就分一些给他们做。” “知道了。”被严峻安排的两人答道。 严峻点点头，他这么安排，就是想在最快的时间里试出两人的能力。 苏清云和季越对他的安排也没有什么意见。 “好，大家继续工作。”严峻又拍了拍掌，实验室里很快又恢复了忙碌。 带苏清云的陈青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她自我介绍也是大学毕业就进了研究所，看起来性格不错，跟苏清云交流也挺愉快的。 她开始给苏清云介绍项目，语速不快，但是说得很详细，苏清云也听得认真，时不时问几句，氛围融洽。 越是聊得深入陈青就越是心惊，因为她发现，不管她说了什么，面前这个女孩儿好像都能以最快的速度理解并且举一反三，丝毫没有理解壁垒，本来因为她的年纪把她当小孩儿的陈青不由地把她发往到了同等的位置上。 “基本上就是这样，我说得也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实际操作一下？”陈青问道。 “好。”苏清云一口答应。 “那这样。”陈青翻开了自己的工作记录本，指着上面的工作安排道，“下面这个实验你来做可以吗？？我在旁边看着，你大胆做，不要怕。” 苏清云点点头，她神情淡定，丝毫看不出紧张。 她的目光浅浅扫了一眼陈青的工作记录本，就开始动作起来，陈青忍不住道：“你不再看看吗？” “不用了，我都记住了。” 陈青：“……”就刚才那一眼？？就记住了？这是什么恐怖的记忆力，人形扫描仪吧？ 她也就没说话了，看着苏清云的一步步动作，眼睛却越瞪越大，张着嘴，一脸的吃惊。 这…… 她的动作怎么会又快又稳，丝毫没有错处不说，好像每一个实验步骤她都烂熟于心，实验设备使用起来也是毫无阻滞，她根本不像是个 怎么可能？陈青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第一百零八章 亲自申请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青一直看着苏清云非常完美地完成了实验，即使是她有心想要提点一二，都完全插不进去嘴，每一个步骤都毫无错处，她根本没有机会说。 陈青不由地看向严峻，他真的没搞错吗？这种天才需要她来教？ 最后，苏清云在实验记录本上面写下最终结论，就代表着这个小实验告一段落了，她合上笔帽，将本子递给陈青，真诚发问：“您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陈青满脸复杂，接过如有千斤重的本子，不用看她都能猜到，肯定是完美得没有错处。 “很好，没什么问题。”很快，陈青就看完了，果然不出她所料，她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那就好。”苏清云笑笑。 陈青该讲的都讲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再教她的了，便又给苏清云安排了一些工作，两人各自忙碌起来。 再看季越那边，他虽然没有苏清云的超越现世的知识和眼光，但他的确是个天才，郭超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讲的东西又快又深奥，经常要怪好几个弯才能理解到其中的意思，他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之后，见季越始终没吱声，便停下来问。 “我说这么多你都听懂了吗？” “差不多都懂了。”季越点点头道，面色浅淡。 “是吗？”郭超半信半疑道，他想了想，“那等会儿我分一部分工作给你做，你就胆子放大，放手去做，我在旁边看着。” “好。”季越没有意见。 半小时后，同样面色复杂的郭超跟陈青对视一眼，虽然搁着一段距离，但两人仍看见了对方眼里的震撼。 这种恐怖的接收理解速度让他们这些研究员情何以堪？这俩人都是变态吗？还是说现在的高中生都是这么恐怖的？ 严峻在一旁也在观察两人的表现，见着两人很快就适应了，并且得心应手的操作，他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问题，要不然袁主任回来了他还真不好交待， 正想着，实验室的门杯推开，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急匆匆地走进实验室，看着众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看来他不在的时间里大家也在认真工作。 诶，等会儿，怎么好像多了两个人？袁主任看着苏清云和季越两个生面孔愣了愣，他冲严峻招了招手，“小严，你过来。” “主任，您回来了？京城那边的项目怎么样了？”严峻连忙走过来。 “先不说那个，你先告诉我这俩人是谁？”袁主任面色不大好看，“怎么什么人都在往实验室里带，我们这是工作的地方，不是来玩儿的。” “谁说他们是来玩儿的？”严峻细细解释道，“那个女生，就是我之前给您提过的那个洛水县的苏清云啊，您忘了？” “苏清云？”袁主任皱着眉回忆，“就是之前帮我们做了数据分析那个？” “对对对，就是她。”严峻道，“我这请了好几次人，这次可算是把人给请回来了。” “那那个男生呢？你当时可没给我说是两个人。”袁主任上下打量着季越。 “那个男生叫季越，他们俩是同学，一起来的省城，我调查过了，这小子也很厉害，说不定不比苏清云差呢。” “哦？”袁主任来了点兴趣，“那这还真是巧了，一个班出了两个天才学生？”有这么巧的事儿吗？ 严峻听出他话里的揶揄，摸了摸鼻子，说道：“您要是不相信的话，您自己去看看。” “我还真要去看看。”袁主任沉声道，这是他的实验室，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没有点本事他可不管是谁请来的，都没辙。 他看着专心忙着的两人，没有直接上前惊动，而是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的操作。 苏清云和季越一左一右，眼神专注，手下的动作不落分毫，都在做实验，袁主任很快看出了两人分别负责的是哪一块儿，他眼里闪过惊异，这俩人的动作熟练，没有丝毫的停顿和错处，看着真的像个实验室的老手。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侧过神，小声问旁边的严峻，“我问你，这俩人确定都是高中生？” “一百个确定。”严峻声音笃定。 “邪了门了。”袁主任摩挲着下巴，“现在高中生都有这水平了？？我看呐，以后研究所招人干脆去高中招算了，你们这一个个的，还不如他俩。” 严峻：“……”不是，刚刚都还在怀疑他们现在怎么就帮着他们说话了？这才几分钟啊？？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主任。”严峻无奈道，“您想想，我们整个省能有多少个苏清云和季越，您别太贪心啊。” “行行行，俩人也行。”袁主任摆摆手道，“我们现在正缺人呢，这俩人能留下来多久？” “人家本来就是请假来的，俩人来省城还有其他事儿呢，估计在我们实验室就只能待个十天八个月的。” “这也太短了。”袁主任不满地皱皱眉，这才多长时间啊。 “主任呐，人家还在上学呢，这俩人现在都是高二下学期了，这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到时候咱们再把人招过来也不迟。”严峻小声地谋划着。 袁主任愣了愣，“他们不上大学？”这么好的天赋肯定得深造啊。 听到他的话，严峻沉默了一下，苦笑一声，“主任，您也知道，现在大学的名额实在是……” 袁主任也沉默了，他思考了一瞬道：“再观察观察，这俩孩子要是真有能力，有天赋，我亲自给上面写申请，求两个大学名额。” 他真是见不得这种有天赋的学生被埋没。 严峻瞪大眼，“主任，你说真的？”大学名额虽然不好弄，但袁主任要是愿意出马亲自写申请书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然是真的。”袁主任点点头，“我什么时候说过假大空的话。” “没有没有，那我就先替他们谢谢你了。”严峻嬉皮笑脸道，根本没有想过苏清云两人会不会愿意的问题，在他看来，这可是求之不得的事儿。 袁主任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才走上前去，“你是苏清云？” “您是？”苏清云疑惑地转过身，她不是没发现这人在旁边看了她许久。 “这是我们实验室的袁主任。”严峻凑上来介绍道。 “袁主任您好。”苏清云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你好。”袁主任满脸笑容，和蔼道，“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挺好的。” “那就好。”袁主任脸上的笑容放大，“真是麻烦你们大老远跑来了，你们放心，我们实验室不会让你们白干的，该有的补贴什么的都会有。” “谢谢袁主任。” “那啥……”袁主任顿了顿，“你刚才的一系列实验记录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苏清云递出自己的实验记录本。 袁主任接过，开始认真看了起来，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嘴里也开始不住地赞叹道：“不错，不错，写得很好，条理清晰，数据详实。” “谢谢袁主任夸奖。”苏清云淡淡笑道。 “对了，之前你给我们项目做的那个数据分析很不错，这次也麻烦你了。” “好的，这是我应该做的。”苏清云点点头，她本来就是答应严峻来做这部分的工作的。 袁主任跟她又聊了几句后转向季越那边，也同样是赞不绝口。 两人的能力他心里大致有了数之后，袁主任心情极好地拍了拍严峻的肩膀，“小严呐，你这次做得不错，还真是给我们实验室找了两个好帮手。” “应该做的，主任。”严峻嬉笑道。 苏清云和季越一直在实验室忙碌到天色昏暗下来，她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好久都没有在实验室待过这么久了，身体累，但心里却是无比充实的。 “行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严峻叫了停。 苏清云和季越点点头，就想离开。 “等一下。”严峻叫住两人。 嗯？苏清云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先别急着走啊。”严峻笑道，“你们自己的实验室不想去看看吗？” 苏清云惊喜地瞪大眼，“现在就去吗？”季越也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现在就去。”严峻肯定地点点头。 他在前面带路，两人跟在后面，严峻边走边解释道：“说是实验室，但其实不算，是我们研究所一个大的储藏室，里面各种设备都有，足够你们摆弄了。” 现在国家正是飞速发展百废待兴的时候，各个研究所都是项目无数，更何况他们还是省城的研究所，更是难以找到意见空的实验室，这个储藏室还是严峻灵机一动才想起的。 研究所的许多淘汰的设备都在这里，足够苏清云和季越摆弄他们那个小玩意儿了。 说着就到了地方，严峻用钥匙打开门，让两人进去看看。 “就是这里了，你们先瞧瞧，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把钥匙给你们，时间呢，你们自己分配，看是上午在这儿还是下午在这儿。” “可以，我们很满意。”苏清云满意地点点头，储藏室很大，虽然看着有点乱，但确实是如严峻所说，什么想要的设备在这里面都能找得到，简直太齐全了。 季越也点点头，眼里星光闪闪。 第一百零九章 电影院里 “满意就好。”严峻笑着道，“那你们是再看看还是先走。” 苏清云：“我们再看看吧。”一座宝库摆在面前，他们哪儿还有心思去吃饭休息？ “那钥匙你们自己拿好。”严峻把钥匙递给了苏清云，“我就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 “好的，谢谢严峻哥。”苏清云道。 严峻一走，苏清云和季越就迫不及待地查看这间储藏室里面的设备，苏清云眼睛越看越亮，这些设备虽然在后世看来都是很落后的，但在现在来说，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季越也是眼神发亮，脸上的笑意止不住，“我还是 苏清云看着他笑道：“我也是 季越愣了愣，抿唇笑了。 “好了，看得差不多了，咱们先走吧。”苏清云吐出一口气道，“咱们还有那么多时间，不急这一时，等后面，咱们抓点紧，努努力，把我们的收录机搞好！” “好。” 苏清云锁上门，两人离开了。 研究所里虽然有食堂，但两人难得来一次省城，还是想出去逛逛，吃点东西。 走在省城宽阔的街道上，两人的心情都极好，周遭拔地而起的大楼挡不住西沉的落日，天边由橘红转为墨蓝后，月亮悄悄爬上树梢，还未被污染过的天空，依稀可见星光点点。 “明天也是个好天气呢。”苏清云突然说了一句。 “嗯。”季越轻轻应道。 “饿了吗？” “还好。” “我饿了。”苏清云弯了弯嘴角。 “那去吃点东西吧。”季越失笑。 现在没什么私人饭店，吃饭都只能去国营饭店，他们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就点了两个菜，一个白菜回锅肉，一个炝炒土豆丝，又要了两碗白米粥，配上酸萝卜，开胃下饭。 两人边吃边聊收录机的细节，越说越来劲，苏清云放下筷子，饭都顾不上吃了。 “我觉得那个磁头那里……” “先吃饭。”季越无奈地打断她，“等会儿别噎着了。” “好，不着急。”苏清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太着急了，“吃饭，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两人吃完走出国营饭店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现在晚上没多少娱乐活动，大街上没什么人了，季越看着空荡荡的大街，想了想问道：“现在回去吗？” 苏清云看了看时间，“时间还早，要不，我们找点儿事情干？” “嗯？？” “那儿！”苏清云指着街角吗，兴奋道，那是一家还在营业的电影院，“我们去看个电影吧。”她还没去过这个时代的电影院呢。 看电影？？季越愣了愣，不知想到了什么，白玉般的脸染上了一抹红。 “不想看吗？那我们……” “可以。”季越声音有点急地打断，“可以去看。” 看就看他急什么？苏清云奇怪地看着他。 “走吧，看看最近有什么电影。”季越抬脚就走，脚步肉眼可见地有点慌。 苏清云摇摇头，跟上了他。 电影院门口贴着最近上映的电影海报，表情丰富、肢体语言稍显夸张的男女演员们穿着时兴的服装拍摄的海报，颇具有时代气息，苏清云看了看，现在上映的有四部片子，分别是《车轮滚滚》、《草原儿女》、碧海红波》、《烽火少年》。 “你想看哪一部？”苏清云问季越。 “这个。”季越还在出神，随手指了一部。 “《烽火少年》吗？”苏清云看了一眼，“那就这个吧。” “我去买票。” 季越上前在卖票的窗口买了两张票，是七点五十的，离开场还有二十分钟。 里面有等位的地方，只是现在的电影院可没有什么卖可乐爆米的，大家就自己拿杯子带杯水来，有的还要抓一把瓜子生什么的。 电视机普及的年代还很远，现在的高级娱乐活动就是来看电影，即使是这个点了看电影的人还是很多，苏清云四处看了看，候场的人大多是一男一女，有的穿着工装，看着像是刚下工的工人，有的大冷天穿着裙子中山装，但这些男男女女无一例外都是表情羞涩，带着点拘谨。 苏清云看着这一幕，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像在这大晚上一男一女单独来看电影的关系都不大单纯，那季越刚刚…… 她眯着眼看了看季越红晕刚刚消退的脸，这小子，想什么呢。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季越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好。” 两人检票入场，电影院一共只有几个厅，一个厅放一部电影，上一场的人看完了下一场的人才能进，他们检票进去的时候，上一场的人刚刚走完。 苏清云好奇地看了看这个厅，这个厅很大，修得像个大会堂似的，一排排的木制座椅也非常有年代感，前面是巨大的白色幕布。 观众们都陆陆续续地入场了，苏清云他们的位置不错，靠中间，两人刚坐下，身边的位置也坐满了，看来，这人还真不少。 等到喧闹声结束，电影也差不多开始放映了，现在的电影放映都是用电影放映机，两部座机轮流放，这样中间就不存在换胶片的休场时间，毕竟，看着看着突然停几分钟，很影响观看体验的。 放映员在上刚才就会严格培训考核这些，一个合格的电影放映员就能做到无缝切换，这个年代的电影放映员非常吃香，就算是临时的放映员工资都要高于一个厂里的正式工人的工资。 这部电影大概讲的是1943年的冬天，一支部队在密林里发现了一个腿部受了枪伤的孩子小松，后来小松参加了斗争，成为了一名出色的战士。 剧情虽然不算复杂，但是演员表演得到位，台词也是铿锵有力，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跟着剧情和人物的经历而心潮起伏。 但……电影院里的观众也不全是冲着电影来的，比如，坐在苏清云和季越前面的一男一女，透过椅子中间的缝隙，昏暗的灯光下，苏清云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的手经过几个回合的试探慢慢勾到了一起，然后紧握，十指相扣。 好家伙，谁说这个年代的人保守的，这不是很大胆吗？这就牵上了，等会儿不会再有什么更限制级的画面吧？苏清云不由地发散了思维。 季越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脑子里却全是那双手交叠的画面，要是……要是那是他和清云的手…… 等等，他在想什么！！季越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燥热，他不由地扯了扯衬衣的领子，清了清干哑的嗓子。 “怎么了？”苏清云小声道，因为怕打扰了别人，她离季越的距离极近，几乎是凑到他耳畔说的话。 季越只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的，痒得他发颤，一股热气涌上来，少女身上的清香袭入他鼻翼，整个人都是晕眩的，他几乎是瞬间红了耳朵，不自在地往旁边偏了偏，拉开距离。 怎么了？？苏清云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没事，有点口渴。”季越哑着嗓子解释道。 “那可能是晚上吃咸了，早知道买两瓶汽水了。” “还好，先看电影吧。”季越忙道。 苏清云又坐直了身体，专心地看起了电影。 季越闭了闭眼，心思再也放不到电影上，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他手抚上心口，“咚、咚、咚……”震耳的心跳声在提醒他刚刚的悸动。 真是疯了，季越清亮的眼浓如墨色。 影片结束，主人公的壮举配上悲壮的音乐让人完全沉浸其中，直到电影散场，大家还在久久回味。 老片子也有老片子的味道，没有那么重的商业气息和浮夸的特效，还是值得一看的。 “我们走吧。”苏清云道，她站起身来。 “嗯。”季越也站起身来。 两人走出电影院，已经九点多了，大街上彻底没什么人了，寒风吹着，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苏清云不由地裹紧了衣服。 “冷吗？”季越问道。 “有一点。”苏清云声音都有点抖。 季越皱了皱眉，这里到研究所还要走一会儿呢，他犹豫了一下，取下了脖子上的围巾，穿过了苏清云细长白皙的脖颈，绕了几圈系好。 带着余温的围巾瞬间就让苏清云感到了温暖，鼻翼间还有男生清冽的味道，苏清云怔住，张了张嘴，久久无言。 季越系好之后才觉得自己这个动作的唐突，他眉心划过懊恼的神色。 “对不起。” “谢谢。” 两人异口同声道，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讶然。 “扑哧！”苏清云率先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干嘛，说什么对不起？” 季越也笑了，寒夜里，少年的笑如一抹初升的光，“那你也不用对我说谢谢啊。” 第一百一十章 忙碌工作 这小子，笑得还怪好看的，苏清云心莫名跳了跳，有些不敢直视他明亮的眼神，“走吧，不早了。” “好。” 两人回了研究所的宿舍，临进门前，苏清云取下脖子上的围巾，还给季越，“晚安。” “晚安。” 季越拿着围巾进了房间，他坐在床边出神，半晌，鬼使神差般地拿起围巾凑到鼻尖，那股让他心颤的气息又萦绕在了鼻翼间。 季越往后一倒，陷入柔软的床铺里，他以手遮眼，盖住了眼底浓重的暗色。 翌日一早，一夜好梦的苏清云起床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头十足，正在洗漱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你这么早就起来了？”苏清云拉开门看见是季越。 “嗯，我刚去了食堂，给你带了早餐。”季越示意手里提着的东西。 苏清云讶异地瞪大了眼。 “快趁热吃。”季越拿出袋子里的东西，小笼包和豆浆，还在冒着热气。 *苏清云瞬间觉得有点饿了，“你先进来坐，等我一下。” 季越进了房间，坐在椅子上等她，苏清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跟季越对面坐着，三两口一个包子下肚，再猛吸一口豆浆。 看着她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季越眼里露出笑意，“慢点吃，不急。” “没想到研究所食堂的味道还不错。”苏清云夸了一句，“以后咱们就在食堂吃了，味道不错还节约时间。” 严峻昨天给她们发了很多食堂的饭票，足够他们两人吃了。 “可以。” “好了，我吃完了，咱们走吧。”苏清云擦了擦嘴道。 他们自己选择的是上午做自己的事儿下午去严峻他们实验室帮忙，两人打开储藏室的大门，深吸一口气，开始忙碌起来。 “季越，你把那个工具递给我。” “还有那边那个，等会儿咱们安装一下电路板。” “季越，这个机械传动装置我来做吧，你去做那个……” 偌大的储藏室里，苏清云的声音此起彼伏，回应她的只有季越一声又一声的好，两人之间的合作，总体来说苏清云还是占据主导地位，季越即使跟她意见相悖，也会声音和缓地提出来，两人基本没什么矛盾产生。 苏清云非常满意，合作实验最忌讳的就是意见太不一致和意见太统一，太不一致的话容易产生矛盾，影响实验进度，太统一的话难以发现其中的问题，也对实验项目没有好处。 所幸两人的性格十分互补，一个提出问题，一个发现问题，然后再一起解决问题，合作非常愉快。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时间，苏清云做完手头的活儿，叫了停，“差不多了，我们去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嗯。” 两人去到研究所的食堂，苏清云还是 两个生面孔自然引起了食堂里其他人的注意,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小声议论起来。 “那俩人谁啊？咱们所新来的实习研究员？看着是不是太年轻了点儿？” “什么实习研究员，那是人家袁主任那组请来的小帮手。” “小帮手？怎么说？” “听说是严峻那小子请来的，帮忙做数据分析的，还是俩高中生呢。” “高中生？这么厉害？” “那可不是嘛，我上午还听袁主任夸呢，说恨不得把人一直留在研究所。” “那可真是不得了。” 研究所的副所长严诚听着身边的议论声，看着自家儿子得意的表情，笑了一下，“你这小子这次可是做了件靠谱的事儿。” “什么叫这次做了靠谱的事儿啊？”严峻一听就不满了，“我一直都很靠谱好不好？” “行了行了，你靠谱。”严诚敷衍道，“你再跟我说说，袁主任真说要给他俩写申请信？” “当然，袁主任亲口跟我说的。”严峻点点头。 “那看来他还真挺满意那俩孩子。”严诚有点惊讶，老袁这个人他了解，刚正不阿，最忌讳有人借他的身份办事儿，能亲自拉下脸来帮人写大学申请，看来是真起了惜才的心。 他看着不远处的苏清云两人，眼里兴趣更甚，这种好苗子要是能一直留在他们研究所就好了。 严诚想了想道：“再观察观察，要是真有那个必要，我也不是不可以帮忙写下申请。” “你写？”严峻猛地瞪大了眼，袁主任写和他爸写，这又不是一个级别的事儿了，他爸出马两个大学名额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这又什么不能写的？”严诚反问道，“这是在为我们研究所培养人才，你懂不懂？” “那万一人家上完大学不来我们研究所工作呢？”严峻撇撇嘴问道，“这要是人家有了更好的选择呢？” “那也是为国家培养了人才！”严诚义正言辞道，“这人才不管去了哪里都是为了国家做贡献，都是好事儿！” “做人要有格局，懂不懂？” “行行行。”严峻点头道，然后他又忍不住嘴贱了一句，“那要是出了国呢？？” “诶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故意跟我抬杠呢？”严诚眼睛一瞪，表情凶起来，举着筷子就要敲他脑袋，“你是一点儿都不往好处想啊！！” “当我没说。”严峻立马低头扒饭。 严诚这才作罢。 “对了，还有他俩的津贴这事儿，怎么算啊严所？”严峻想起了这事儿，苏清云他们这个情况比较特殊，还是所里头一例，他也没有一个参考的对象，一时有点不知道按什么级别来定两人的津贴。 严诚想了想道：“按正式研究员的津贴来定吧，要是后面为项目做出的贡献突出，可以再多发点奖金。” “正式研究员？”严峻又惊讶了，他们研究所的研究员基本要进来两三年才能从实习转为正式，实习研究员和正式研究员之间的差距也很大。 苏清云他们就来这么几天就给正式研究员的待遇，已经是非常丰厚了，更别提什么奖金了。 “您还真大方。”严峻忍不住道。 “这点钱算什么。”严诚轻嗤一声，“这俩孩子能受得起这个待遇。” “行，那我就按正式研究员的待遇来提申请。” “嗯，赶紧吃饭。”严诚招呼他。 那边，苏清云和季越两人自顾自地吃着饭，似乎对周围的声音恍若未闻，两人边吃边讨论着上午的实验，进行一个复盘，目的就是发现问题所在。 两人吃饭速度不慢，很快就吃完了，看看时间，距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 “要不回去睡个午觉？”苏清云想了想道，“睡会儿觉，下午精神更好。” “你回去睡吧。”季越道，“我想再上去看看。”下午就是去严峻那边实验室忙了，他们得抓紧时间。 “行，那我先走了。”苏清云也不勉强。 睡了个午觉起来，她精神头更足了，直接去了严峻那边实验室，季越已经到了，正在做实验准备工作，袁主任站在一旁，眼神慈爱地看着他。 苏清云莫名抖了抖，袁主任这个眼神，怎么看着有点瘆得慌呢？ “小苏来了。”袁主任转过头，看见她，眼神更柔和了，这俩孩子现在可都是他的宝贝疙瘩啊。 “来……来了。”苏清云结巴了一下，“袁主任好。” “好好好。”袁主任一连声道，“怎么样？在研究所还习惯吧？” “习惯。”苏清云点点头道。 “那就好。” “那……袁主任我就先忙了？？”苏清云问道。 “行行行，你忙。” 苏清云连忙开始准备忙活。 袁主任站在一旁，眼神不错地看着两人，真好，这是真好啊。 “主任，把你那眼神收一收。”严峻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他身边，语气幽幽，“您也不怕吓着他俩？”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打算怎么把这俩人收了，这算盘打得他都听到了。 “说的什么话！！”袁主任脸一板，“去去去，你很闲吗？” “不闲。” “不闲还不快去工作！”袁主任开始赶人。 严峻啧了一声，在袁主任巴掌拍过来之前溜了。 “这小子。”袁主任笑骂了一句。 下午依旧忙碌，苏清云和季越对于实验室的工作也愈发地得心应手，两人的接收速度和动手能力看得整个实验室的研究员都叹为观止。 现在都这么厉害了，这以后得牛成什么样子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不少研究员心里都有了些许紧迫感。 忙碌的一下午很快过去，到了下班时间，苏清云脱掉实验服，按了按疲惫的眉心。 “走吧。”季越也收拾好了。 “嗯。” 两人径直出了研究所的大门，昨天苏清云还忘了一件事，到了省城还忘了给家里人报平安，想必他们都等急了。 两人到了邮局，两人准备给家里发一封电报回去，现在的电报都是按字数算钱的，可不便宜。 苏清云想了想，只发了一句话回去。 “一切安好，勿念，不日便回。”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又见王叔 现在发电报是按字数算钱，一个字三分半钱，这里十三个字，加起来就是四毛五分半钱，属实是不便宜，但在这个电话不普及的年代，这已经是最快的通讯方式了，差不多六个小时左右能送达到对方那里。 电报发了，苏清云看了看时间，还算早，既然出来了，两人就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才回去。 两人的工作渐渐上了正轨，上午忙自己的收录机，下午去实验室帮忙，两不耽误，日子过得非常充实，如此一星期之后，两人才终于有了一下午的休息时间。 “我准备出去逛一下，你要去吗？”苏清云问季越。 季越点点头，“走吧，我陪你，反正也无事可做，出去放松放松也好。” 出了研究所之后，苏清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坐上了去青北街的公交，下了车之后，又弯弯绕绕地走了好长的一段路，得亏是苏清云记性好，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找到地方。 许是刚过完年没多久，大家手里都没多少钱了，购买欲望下降，青北街的人流量明显比她上次来的时候要少得多。 苏清云边走边小声跟季越介绍：“这边是省城城东，这条街是这边比较出名的黑市，卖什么东西的都有，你要有想买的东西也可以看一看。” 季越目光扫过略显空荡的大街，皱眉不解，“省城的黑市这么大胆，直接开到这些街上？” 他不是不知道黑市的存在，只有有居民所需，小到洛水镇、大到京城，黑市这种东西都永远不可能消失，即使哪段时间风声紧也不过是大家避避风头，等风声过去了照样死灰复燃，长此以往后，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黑市这种一般都在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地方，怎么会大剌剌地开在街上？这未免也太嚣张了。 “当然不是。”苏清云摇摇头，“你放眼看过去，你能看到什么，就只有人而已，他们很谨慎，几乎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些手段他们玩儿得熟着呢。” 季越恍然，他就说嘛，难怪。 “那咱们现在是去哪儿？”他们肯定不是熟客，怎么会知道开市的地方在哪儿？ 苏清云站在青北街中间的十字路口，目光淡淡，“我们得先找个人。” 她随意拉了个路人问路，“阿姨，您好，请问一下青北街西街32号怎么走啊？” 被拦住的大妈本来神色警惕，见是两个人畜无害的年轻人之后也放松了下来，她指着一个方向道：“你们往那前边儿走到底，再左转后右转，大概两百米就到了。” “好嘞，谢谢您。”苏清云笑容灿烂地道谢。 两人开始按照大妈说的路线走了过去，约莫十来分钟，就到了地方，青北街西街32号，是一处平房，看着丝毫不起眼。 苏清云看看左右无人，才抬手敲了敲门，两声，再三声，两声，再三声。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传出一个男声，“谁啊？” “王叔叔，是我，清云。”苏清云压着嗓子道。 清云？屋内的王猛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连忙开了门，见站在门口俏生生的女孩儿，他惊讶地瞪大了眼。 “清云，你咋来了呢？你爹呢？”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季越。 “王叔叔，我爹这次没来，他让我来找您。”苏清云笑着道，“这是我同学，没事的。”她的意思是告诉王猛季越可以信任。 “王叔，您好，我叫季越。”季越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先进来吧。”王猛道。 两人进了屋，王猛连忙给他们倒了水喝，见两人喝了水，王猛才疑惑道：“你爹怎么让你来找我？他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儿，王叔，我爹就是暂时一段时间不会来省城这边了，他之前交代你的那些您也可以暂时不用着急了。”苏清云道。 上次自行车被查之后，车队那边暂时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无利可图的苏爱民自然也没再去车队那边。 早在苏爱民跟着车队 截至到现在，两人合作已经赚了不少钱了，要不是那自行车被查了，苏爱民一个月至少跑三次省城，赚钱是会上瘾的。 苏清云虽然没有说得多明白，但王猛不是蠢人，已经懂了她的意思，他了然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刚好，最近青北街这边风声也紧，现在还敢出来卖东西的没有几家了，他手里也没有收什么存货，暂时消停一下，避避风头也行。 “那我就放心了。”苏清云松了口气。 时代的局限性就在这里，想要联系一个人并不容易，洛水县和京城相隔甚远，就怕消息不互通，出了什么差池就不好了。 来之前，苏爱民特地把她叫到一边，让她来找王猛，虽然他之前也用电报的形式隐晦地通知了一下王猛，但到底面对面说了会更放心。 “清云，那你们今天这除了来找我还有事儿吗？？”王猛问道。 苏清云：“我还想买点东西。” 难得来省城一次，总得给家里人带点东西回去吧，再则说了，她还要去齐家做客，总不好空着手去，今天来青北街这边，也是想逛逛。 “王叔，今天有人在卖东西吗？” “有。”王猛点点头，这虽然风声紧，但到底还是有想挣钱的人，顶风作案。 “那您能带我们去一下吗？？”光凭他们自己找肯定是找不到的。 “这没问题。”王猛点点头，“都不算个事儿，你来省城，我这当叔的之前也不知道，这肯定得招待你。” “走吧。” 三人出了门，王猛锁好门，带着两人开始钻小巷子，又是无数的七拐八饶之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就是前面那小巷子里，咱们注意点，一旦看着不对，赶紧撤。”王猛嘱咐道。 “我明白。”苏清云慎重地点点头。 照例是对了暗号之后才进门，苏清云一进门眼神就扫完了全屋，她挑了挑眉，这分明是上次北边儿，她跟她爹捡了收音机漏的那家。 “猛子，你这一带就这么多人来，真是怕别人看不着是吧？”还是上次那个小年轻，还没看清王猛带的客他就不耐地说了一句。 最近本来就风声紧，这三个人不是明晃晃的目标吗？ “孙兄弟，熟客。”王猛指了指苏清云。 孙晨这才仔细看了看苏清云，他皱着眉咦了一声，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上次和她爹一起买了他一箱收音机的女孩儿吗？ 难得的大单子，他记得还算熟。 认出人来了之后孙晨脸上才带了三分笑，“哟，贵客啊，今天想买点什么？” “随便看看。”苏清云随口道。 “行，你慢慢看，有需要叫我。”孙晨懒洋洋道。 苏清云开始四处打量起来，店不大，就三十来平的样子，但东西繁多，小一点的百货商店货可能都没有这里齐，东西下面垫了塑料布，应该是为了防备有突发情况的时候能够快速地把所有东西打包带走。 她细细看了一圈儿，最后还是选了几块柔软的布料，这是最不会被挑嘴的礼物了，色她都选的比较百搭的，不是什么大红大绿的鲜艳款，也不是什么暗沉的颜色，基本都不会出错的。 看着一旁架子上的皮鞋，她想了想，拿了一双，这种牛筋底的鞋子结实耐磨，她爹经常在外面奔走，这种鞋子最合适了。 差不多了之后她看向两手空空的季越，问道：“你不买点什么吗？” 季越想了想，拿下一旁的围巾，“这个怎么样？”他看他妈上次还挺喜欢的。 苏清云无语了，“哪里有人送礼物两次都送一样的啊？？” “我来选吧。” 苏清云最终给季母选了厚实保暖的手套，上次她就注意到了，季母每天上班要骑车出门，手都冻得通红。 “手套挺好的，这个颜色也刚好跟上次的围巾凑成一套。” “可以。” 苏清云把一堆东西放好，问孙晨，“老板，这些一共多少？” 孙晨看了一眼，很快报了价格，苏清云正在摸兜的时候，一只手已经递出了钱，手指修长。 “你干嘛？？”苏清云瞪着季越，“我买东西你付什么钱？” “我付手套钱啊。”季越慢吞吞道。 还没等苏清云继续说什么，孙晨已经笑着接过了钱，“让对象付钱也没啥。” 对象？王猛微微瞪大眼，这事儿爱民哥知道吗？ “不是，老板，你误会了。”苏清云急忙解释道。 一旁的季越却没吭声，孙晨心领神会地挤了挤眼，原来是还没成啊。 苏清云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等回去的时候再把钱给季越。 “嘭嘭嘭。”几人还没走，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 屋内瞬间寂静下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被困里间 屋外的人又敲了两声，孙晨警惕道：“谁？” 外面静了一秒后，响起一个声音，“孙老板，是我。”是个略粗的中年女音。 “我是王大妈呀。” 孙晨的神色瞬间放松下来了，显然这个女人是他熟悉的人。 “这怎么都赶着一块儿来了？”他嘀咕了一句，正准备上前开门。 “等一下。”苏清云突然叫住了他。 孙晨回过头，眼神疑惑。 “我们先回避一下。”苏清云心里突突地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的 这种扎堆本就风险极大，她们还是躲一下比较好。 孙晨顿了顿，指了指后面里间。 “孙老板，你干啥呢？咋还没来开门？”外面的女人在催促了。 苏清云当机立断：“季越，王叔，我们走。” 三人迅速闪到了里间去，孙晨看着合上的里间的门，把旁边的柜子推过去，又搓了搓脸，才脸色如常地拉开门。 他刚把门拉开一条缝，门就被人大力拍开了，孙晨心里一抖，才看到他这位老熟客旁边还站着两个胳膊上别着红袖箍的男人。 不好！孙晨心里暗叫一声，他下意识把门口堵住了，他虽然看着比较瘦弱，但是人长得高，门又窄，这一挡他们也看不清屋内的情况。 面容严肃的男人眼神锐利地看着他，“孙晨是吧？我们是工商局的，有人举报你投机倒把，马上让开，我们进去检查。” 孙晨手抖了抖，中年女人苦着一张脸，羞愧地不敢对上他的眼神，她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没办法吗？ 她跟孙晨是熟人没错，这次也是来找孙晨买东西，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这俩工商局的给堵住了，让她带路来找孙晨的据点，她敢不来吗？ “孙老板，你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的。”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举报的他？孙晨心里扭曲了一瞬，又很快挤出笑容，故作迷茫道：“两位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敢干那种事儿呢？” 只要一让开就完了吗，他身后屋里那么多东西，一眼就瞧着了，都怪他太相信这王大妈了也没多想，被钻了空子。 “少废话，让开！”男人不耐烦道，“你再不让开就是作则心虚，我可以直接把你带走！” “诶，不是……” “墨迹什么！！”另一个男人不耐地直接推了孙晨一把，他人高马大的，用力一推孙晨就往后踉跄了几步。 两个男人立马挤了进去，一见屋内的东西，两人就精神一震，眼睛锃亮。 “好啊你个孙晨，竟然搞了这么多东西来倒卖，胆子不小啊！” 屋里，小到针头线脑，大到布料成衣，摆了满满当当一屋子，孙晨面色煞白，他张着嘴，想解释，但根本无话可说。 现在的情况就是人赃并获，任何解释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你最好想想怎么解释这么多东西的由来，不然，今天跟我们走了可就回不来了。”男人眼神凌厉如刀。 “给我好好清点这里的东西，记录下来。” 孙晨愈发慌张，他在这青北街搞这行也有一两年了，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即使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会提前知晓，但这次竟然防不胜防，他疯狂地在脑子里思索，到底是谁举报了他？？ 但即使是现在，孙晨也没有自乱了阵脚，敢顶风作案，他背后不是没有后台的，他不信自己这次会进去，不过是损失这些货，虽然心疼，但他现在也没办法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谁能证明这些东西是我的，我不过是看着这里没锁门，我进来随便看看的，我也是刚到，就比你们早一会儿。”孙晨索性拒不承认，反正他们没有抓到交易现场，就还有可操作的空间。 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显然是没有想到孙晨会这么嚣张，都道这个时候了还嘴硬。 “行，死鸭子嘴硬是吧，我告诉你嘴硬是没有的，这是人证。”男人指着缩到一边去了的中年女人，再指着那些东西，“这些是物证。” “人证物证齐全，你说这些不是你的谁信啊？” “我不信啊。”孙晨稍微冷静下来了，甚至还能露出一丝笑，“这屋子不是我的，我跟这里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这些东西的来源你们也可以去查，也跟我没关系，我怎么就不能是过来看着门没关，进来随便瞧瞧的，这我还不能有好奇心了难不成？” 反正查这些是查不到他头上来的，他可不怕。 “我也吓了一跳啊，你们要是不来，我可能就去报公安了，这么多东西，也太吓人了。” “还真是伶牙俐齿。”男人气得胸膛起伏，“那你怎么解释刚刚王大妈敲门你就开了？不是你的地儿你开门干什么？你还那么警惕？” “我只是认识她，又不熟，再说了，我听出了她的声音，又不知道她来干什么，以为她也想来看看呢，我肯定得开门，要不然我就说不清了啊。”孙晨现在就是个混不吝，不管说什么都不承认就是了，赖字诀。 “行，你真行！”男人显然不擅长面对孙晨这种狡猾的人，气得咬牙，“反正我们知道的情况会一五一十地报上去，到时候，你嘴再硬都没办法。” 他看向另一个满脸不耐的男人，“把所有东西都给我记好，任何一个针头线脑都不要漏掉。” 男人再次看着孙晨，“你就坐在那个椅子上，不准动。”他怕孙晨使什么坏心眼儿。 “行啊。”孙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从容镇定，中年女人也蹲在一旁，一动不敢动。 看着两个男人在屋里仔细翻找记录，孙晨再次庆幸没有被逮到交易现场，要是那样他再怎么狡辩都没用了，还好刚刚那几个走得快。 等等！！孙晨突然站了起来，刚刚那三个人不是还在…… “你干什么，坐好，不准动！”男人回过头看着孙晨怒吼一声。 孙晨缓缓坐下，视线扫过里间的门，脸色不大好看。 里间，苏清云三人蹲在地上，听着外面的声音，脸色也不好看，这里面应该是孙晨的仓库，堆了很多东西，地方也不大，他们三人只能蹲在地上商议对策。 苏清云的声音几乎是气音，“现在人在外面，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会走了，而且他们很快就会来查这里，我们得赶紧离开。” 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个里间的门跟墙壁一样都是白色，有个木头柜子挡着，晃眼一瞧还不容易发现有道门。 “真是邪了门了，我在青北街这么久还是 “不好意思，王叔，是我连累你了。”苏清云歉意道。 “说什么话呢，一家人不说这些。”王猛斥道，“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 季越也是紧皱着眉，他转头看向后面，里间没有通向外面的门，但是，这里有一个排气扇，不算小，目测他们三个人挤一挤应该都能通过。 但是，排气扇四个角都是用螺丝拧紧了的，里面的风扇也得取下来才行，外面的人又随时可能进来，这里连个工具都没有，他们怎么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打开这个排气扇？？ 苏清云和王猛显然也注意到了，开始在这小小的里间寻找趁手的工具，看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小卷铁丝。 “这个能行吗？”王猛迟疑道。 “不行也得行。” 王猛他自认自己用铁丝弄不开排风扇，也没跟着争，季越想着上次苏清云打人时的勇猛表现，也不觉得自己能比她做得更好，也没开口，就然苏清云去了。 苏清云拿起铁丝，庆幸这卷铁丝比较细，应该能插进螺丝眼，但是…… “我不够高。”排风扇在里间的顶上，她够不着，旁边的东西都是些小东西，也没法给她垫脚。 “这样，你踩我肩上，我撑着你。”王猛想了想道。 “这怎么行呢？”苏清云连忙摇头，她踩在长辈肩上，像什么样子。 “踩我肩上。”季越突然道，见苏清云又要拒绝，抢先道，“这个时候了，就别推了，抓紧时间。” “好。”苏清云一咬牙，也顾不得其他的了。 季越蹲在地上，苏清云小心翼翼地踩上一只脚，另一只脚有些犹豫。 “快点。”季越催促了一句。 王猛扶着苏清云，苏清云狠了狠心，踏上了另一只脚，王猛紧张地扶稳了她。 “我起来。”季越道，肩上的重量比他预想得要轻松，他撑了一下，缓缓站起。 苏清云终于够着了排气扇，她把卷着的铁丝掰直，仔细地凑近螺丝眼，插进去用巧劲儿转着，但到底铁丝不是什么螺丝刀镊子钳子，进度并不快，很难才转一圈儿，这样下去等拧开着四颗螺丝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张哥，这里有扇门。”外面突然有人说了一句。 “我看看，还真有！”男人拧了拧门锁，没拧动，他命令道，“孙晨，赶紧给我打开。” 苏清云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加快了速度。 第一百一十三章 虚惊一场 “我都说了，这里跟我没关系，我哪儿来的钥匙开这个门？”孙晨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知道人在里间，只要门一打开，他就彻底解释不清了。 “不敢开？”男人嗤笑一声，“那就更说明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我再问你一遍，开还是不开？” “开不了。”孙晨脖子一梗，一口咬死。 “行，你厉害。”男人怒极反笑，招呼另一个人，“来，小李，咱俩一起，把这门给我踹开，我今天就不信了，非得看看这里面藏了什么！” “诶，你们……”孙晨急了，连忙阻止. “怎么？不是说跟你没关系吗？那我们踹门你也管不着。”男人冷笑一声，打断他。 孙晨哑口无言，只能看着两人上前踹里间的门，心急如焚。 “清云，还要多久？”听着旁边嘭嘭嘭的踹门声，王猛急出了一脑门的汗，这薄薄的门板可支撑不了多久啊。 “很快。”苏清云抿紧唇，眉眼间认真的神色比她做实验的时候还要严肃，毕竟，做实验会让她感到充实，而现在，却是让她赶紧到紧迫和焦灼。 季越则是尽责地充当人形椅子，稳稳当当的，撑着苏清云一点儿也没晃动。 苏清云手上的螺丝都快拧出火星子来了，一直揉搓导致她的手指有点破皮，但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来，四颗螺丝她已经拧下来了三颗，排风扇的罩子摇摇欲坠。 外面还在猛烈地踹门，却忽然静了一下 “张哥，我怎么好像听见里面有动静，好像是有人说话？”叫小李的男人疑惑道。 “什么？！”张哥勃然大怒，“里面还有人？孙晨，不会就是你的客人躲在里面吧？你是真够胆大的啊？” “小李，继续给我踹，我看里面的人能跑到哪里去？到时候，孙晨你就是长十张嘴都狡辩不了！” 说完，两人踹门踹得更猛了，本就是薄薄的门板，哪里经得住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这么猛踹，眼看快要坚持不住了。 苏清云终于拧掉了最后一颗螺丝，她看着排风扇的叶子，咬了咬牙，直接伸手猛地一拽，“嘣”地一声叶子被拽掉了，但这一声响动也被外面人听见了，两人更笃定了猜测，里面果然有人。 “里面的人听着，你跑不了的！” 苏清云听见这话，嘴角抽了抽，他这话说得他们几个像是被警察追捕的逃犯一样。 “快走。”缺口终于被打开，苏清云迫不及待道。 她双手一撑，率先钻入这个口子，王猛看着季越，“你踩我背上，快上去。” “不行。”季越摇了摇头，“您踩着我先上，我个子高，等会儿好上去，您在上面拉我一下。” “也成。”时间紧迫，王猛也不罗嗦，直接踩在季越的背上爬进了排风口。 上去之后，他勉强侧了侧身，把手伸了下去，季越抓着他的手，仗着身高的优势另一只手一撑直接上去了。 此刻，里间的门已经被踹裂开了，看着只再需要几脚就能踹开。 “走。”不能再呆了。 苏清云在前，王猛在中间，季越在后面，三人往排气口外面爬，几乎就是在三人消失的瞬间，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 “人呢！”张哥和小李冲了进去，看着堆着杂物空荡荡的里间脸色铁青。 小李看着地上的风扇叶片，惊叫道：“张哥，人不会是从排风口跑了吧？” 张哥也看见了那个明晃晃的口子，咬牙道：“追！” 两人就要往外跑，张哥突然顿住，“你在这守着孙晨，别让他跑了，我去追！” “是！” 孙晨看见那个被拆掉的排风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这三人还真是牛，直接把他这里拆了跑，不过，还好，还好，菩萨保佑没有被抓住，希望他们跑快点儿吧。 他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一半的心。 张哥往外面追去，那个怕排风口的通道并不长，就算有人爬了出去，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跑不远。 他就不信了，今天还逮不到个人了！ 话说那头苏清云三人从排风扇口钻出去之后，就到了孙晨这小店背后的小巷子里，苏清云问王猛：“王叔，我们往哪边走？”他才是熟悉地形的人。 王猛左右看了看，“这边，跟我来。”他抬脚就走，速度很快。 两人连忙跟上了王猛的脚步。 这边巷子林立，七拐八饶的，四通八达，像是棋盘格一样分布着，王猛带着他们往东边绕过去，却刚巧那位张哥也选择了这个方向，三人刚转过一个弯，便出现了他的身影。 张哥皱着眉，一脸严肃，眼睛跟鹰隼一样地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可疑的人选。 苏清云三人渐渐放慢了脚步，努力平缓呼吸，即使遇上了人也不要露出异样的表情引起别人的怀疑。 “站住！”一个声音突然叫道。 苏清云三人顿住脚步，他们都听出了这就是刚才那个张哥的声音。 她做了一下表情管理，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张哥，“你在叫我们？” “对！”张哥狐疑的眼神打量着三人，两个年轻人，还有一个年长一点儿的，这是什么组合？？ “有什么事儿吗？”季越面容沉静，问道。 王猛在青北街见过的风浪也不少，也没有慌张，三人的表情什么的都比较正常。 张哥眼神凌厉，亮出自己的工作证，“我是市工商局的，现在在查投机倒把，有可疑人员在这一片，你们看到没有？？” “没有呢。”苏清云一脸迷茫道，“我们只是经过这边，没看见什么人。” 她看着年纪小，一脸无辜的样子确实很有欺骗性，但张哥追出来这么久了在这一片就看见了这三个人，他不得不怀疑。 “你们不是省城人？”他听出了苏清云的口音不像。 “我们俩不是。”苏清云指着自己和季越道，又指着王猛，“但是我叔叔是，我们就是来拜访他的。” “你是省城人？”张哥打量这王猛，就是普通得不起眼的长相，“你住哪里的？” “就青北街西街32号。”王猛诚实作答。 “那你们俩是哪儿的？来省城除了访友还干什么？”张哥问题一个一个地往外面蹦，他突然注意到了苏清云背上鼓鼓囊囊的包，“你这包里是什么东西？打开看看。” 王猛瞬间心一紧，那包里装的可都是他们刚才买的东西，可看不得。 “不好意思，这位同志，我的包是不能给你看的。”苏清云面色如常，拒绝了。 “理由。”张哥的眼神瞬间警惕了起来。 苏清云从兜里摸出自己在研究所的临时工作证，“这是我的证件，我和我同学目前都是省城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这包里装的东西跟我们的研究项目相关，都是保密的，恕我不能打开给你查看。” “省城研究所？？”张哥愣了愣，不相信地接过她的证件，翻来覆去地看，上面贴着苏清云的照片和名字，钢印也清清楚楚，竟然是真的。 这么年轻就在研究所工作了？张哥有点恍惚。 季越见状也摸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张哥看了几遍后还给了两人，真是省城研究所的人，那就跟刚才跑走的人没什么关系了。 研究所的级别高，他可惹不起。 “不好意思，一场误会。”张哥深吸一口气，给两人道歉，“最近查得严，请见谅。” “没关系，配合工作嘛。”苏清云笑道。 “不耽误你们了。”张哥也缓和了神色。 “好的，我们就先走了。” 三人说完，就离开了，又走过了一条街之后，三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王猛拍了拍胸口道，饶是他在这青北街见过不少事情，也还是 “清云，你真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王猛现在算是服了，这孩子咋就这么镇定呢？？他刚才都被吓着了，她还能镇定自若地跟人拉扯，三言两语就洗脱了嫌疑。 不过转瞬王猛又想起了爱民哥，也是胆大心细的人，一个小地方的农村里的，竟然敢从省城拿货做生意，眼光也独到，这两父女一个比一个聪明，真是厉害。 “您就别夸我了，王叔。”苏清云无奈道，“刚才那种情况，我们要是稳不住就完了。” 那个张哥可精着呢。 三人虚惊一场，也不好再乱逛了，苏清云和季越跟王猛道别后，就坐公交回了研究所。 那边，死活没找找到人的张哥没办法，只能回了孙晨那里，人都还在，没有跑，见他一个人回来，孙晨勾了勾嘴角。 “小李，东西都清点完记好了吗？”张哥问。 “记好了，张哥。”小李忍不住问道，“张哥，没抓到人吗？” “没有，跟个泥鳅一样，根本没看见人影。”张哥脸色难看。 孙晨脸上的笑更明显了一点儿。 “小子，很嚣张嘛？还能笑得出来。”张哥冷笑一声道，“我没追到人，可是你还在，跟我回局里，接受调查。” “好啊，那我就跟你们走一趟。”孙晨慢条斯理地起身。 人没找到，什么都百搭，就算是活的他都能说成死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潘家父母 苏清云和季越一直到回了研究所，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她咕咚咕咚喝下一大杯水之后，才带着后怕道：“今天可真是悬啊。” 要是她们再晚点弄开那个排风扇，或者在那个张哥面前漏了马脚，今天他们三个肯定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还好今天出门的时候你提醒我带上了工作证。”苏清云庆幸道。 工作证是临出门前季越让她带上的，说是怕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也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没成想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季越点点头，“省城这种大城市，果然查得严，你回去给叔叔说一下，最近最好还是别弄出什么动静来。” 他说得隐晦，但苏清云知道他的意思，也点了点头，像孙晨那种敢开一个小店的，想也知道背后的背景不简单，但就算是这样，也还是被查了。 “不知道他能不能逃过一劫。”苏清云感叹一声，“不过，也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这种投机倒把被抓住处理都是很严厉的，罚款查抄都是轻的，甚至还可能被抓进蹲个好几年，现在就看是那个孙老板的背景厉害还是处罚厉害了。 “嗯。”季越道，“别想了，休息会儿吧，晚点再去食堂吃个饭。” “好。”这么紧张刺激的一下午，苏清云确实累了。 后面的一段日子里，两人都没有再出研究所，安安心心地待在实验室里忙活，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研究成果也是初具雏形，袁主任的实验室里，对他们也是一片赞扬之声。 这边两人忙得如火如荼，那边的落水村也是热闹得不行。 “老三，你说这云云还有多久才回来啊？”吴桂香坐在院子里，惆怅地叹了口气，不光是秦英，就是她跟宝儿都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啊。 这家里少了个人，真的大不一样，就感觉莫名冷清了一点儿。 “娘，你这当时说让云云去的人是你，盼着她回来的也是你。”苏爱民好笑道，“早这样，你就该让我跟着去啊？” “我去你的！”吴桂香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这跟你去不去有个屁的关系，我惦记我家乖宝，你在家只能讨嫌，还不如出去呢。” “哪有你这样的娘？”苏爱民委屈道，“还有，那不是我闺女吗？” “那没有我能有你闺女？”吴桂香理直气壮道。 苏爱民一噎，话是这么说，但是咋总感觉这么别扭呢？ 吴桂香又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她在省城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吃饱穿暖没有？” “娘，您就是瞎操心。”苏爱民道，“人家那么大个研究所，还能不让人吃饱穿暖了？” 他倒是半点不担心，以他闺女那聪明劲儿，能遇到啥事儿啊？ “过两天就回来了，不是发了电报了吗？”苏爱民安慰她道。 “你说得轻巧！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自己闺女在外面一点都不担心。”吴桂香简直不想跟这个糟心的儿子说话。 她正想在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 “外面咋回事儿？”吴桂香站起身来张望。 他们家院门开着，有人路过，吴桂香连忙问道：“栓子，外面发生啥事儿了？我咋听着闹哄哄的呢？” “吴大娘，您还不知道呢？”栓子满眼兴奋，“有人来我们村找知识青年算账来了！你猜找的谁？” “啥？”吴桂香瞬间来劲儿了，“谁啊？” “林见风啊！”栓子道。 林见风？吴桂香一愣，条件发射般地问道：“他又作啥妖了？” “他勾搭了咱们隔壁村一个姑娘，现在人家姑娘父母找上门来了，现在正在大队办公室掰扯呢。”栓子看了看其他赶过去的村民，有些急，“吴大娘，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看看了。” 说完，就急匆匆地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的事儿，这么上心。 “还有这种大喜事儿？”吴桂香跟苏爱民对视一眼，纷纷喜笑颜开。 苏爱民乐得不行，“看来，这次那林见风是阴沟里翻船了。”要不然人家姑娘也不会找上门来。 “老三，快，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吴桂香迫不及待道，全然不见刚才那低落的样子。 苏爱民点点头，能够看那王八蛋的笑话，他也是很兴奋的，他三两步就跟上了自家老娘 的脚步。 家里张心兰回娘家了，秦英还在学校里上课，其余几个都在地里忙活，而苏大林一向不爱凑热闹，算来算去，只有他们两个闲人兴冲冲地去了。 此时的大队办公室，再一次被围得水泄不通，办公室里的秦有福此刻头都要大了，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两夫妻，他心力交瘁，他秦有福是造了什么孽，才让他们村摊上林见风这种知识青年。 勾搭了同村的小姑娘不说，现在手都伸到隔壁村去了，勾搭就算了，还没本事搞定人家家里，让人家姑娘父母找上了门来，林见风虽然是下乡来的知识青年，但现在好歹也算是村子里的人，被人找上门来算账，秦有福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秦队长，我们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就这么被林见风坏了名声，以后怎么嫁人呐？？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秦有福对面坐着的中年夫妻穿着很是体面，看着都不像是农村人，两人一脸愤怒，语气激动，就差拍桌子了。 来人正是潘芳芳的父母，他们家闺女和林见风那小子偷偷谈对象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本来两人只是不同意还没有到强烈反对的那一步，直到昨天两人去了趟县城，潘芳芳母亲找了找了好久不见的表弟，才知道前段时间自家闺女来过。 潘母的这个表弟自然就是潘芳芳之前为了林见风当老师的事儿去托他帮忙的表舅王春明，王春明本来还没想着跟潘芳芳父母说这事儿，但两人上了门，闲聊着，就不经意间提到了。 潘芳芳父母这才知道那个林见风借他们闺女的手办了多少事儿，以往潘芳芳拿钱或者东西补贴林见风，他们拗不过女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潘家也不缺这一星半点儿的，但这次的事情，真的是触碰到他们的底线了。 找王春明帮忙，却差点害了人家，而且听着说林见风骚扰小姑娘这些事儿，潘芳芳父母更是气得发抖，从县城回来之后两人没有先直接找上门来，而是托人先来打听了一下，这才发现林见风的名声在洛水村是烂得不能再烂了。 本来之前村里人对林见风的态度虽然不好，但也不会特意说他的是非，但老师名额的那个事儿一出，就让全村人对他厌恶到了极点，一有人问林见风的为人便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那点儿破事抖落了个干净。 潘芳芳父母听到这些事情，那还得了，根本坐不住了，直接找到了洛水村来，两人为了闺女的名声着想，没有说两人在对象，而是说林见风单方面骚扰自家姑娘，毕竟，他前科累累，说出来也没人不相信。 他们今天来，不仅要让林见风跟潘芳芳斩断关系，还想把林见风吃进去的都给他们吐出来，真当他们潘家是什么好惹的人家吗？也不在这十里八乡打听打听，他要是不愿意，他们就让他林见风吃不了兜着走！！ 秦有福额头血管狂跳，林见风跟那个潘芳芳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并不关心，但是潘芳芳父母说到的撺掇潘芳芳给他谋利的事儿，就引人深思了，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秦有福也大概猜到了，上次林见风的教师名额是怎么来的了，敢情还是靠一个小姑娘得来的啊？ 秦有福在心里不屑极了，现在，林见风在他这里可真是一点好感都没了。 听完了全程的村民们也是目瞪口呆。 “我的个乖乖，那林见风还真跟潘芳芳勾搭在一起了，我就说我上次没看错。” “我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那么多小姑娘能被他骗？别是被下什么迷魂药了吧？” “该说不说，那林见风长得还不错，斯斯文文的，读书人，说不定那小姑娘就好这口。” “好这口也没用，人家姑娘父母都找上门来了，再说了，林见风那人除了脸还能看，有点文化之外还有什么？” “就是，哪家能把姑娘嫁给他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一群人把林见风贬低到了地底。 “秦队长，这其中的经过一五一十我们可都说清楚了，你就说怎么处理吧？”潘父问道。 “您二位先别急，你们说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好好调查的，要是真的发现林见风有这种行为，我们一定严惩！” 尽管心里再怎么不虞秦有福都得先把这两人安抚好，这事儿说小了只是两人的感情纠纷，说大了就是他们洛水村的名声问题，他一定得稳住了！！ “还有什么好调查的！”潘母不满道，“那个林见风在你们村不是也有前科吗？？又不是 “我可告诉你们，林见风要是不付出代价，把从我闺女那里得到的都还回来，我们潘家一定不会罢休的，大不了我们闹到上面去，我看上面会不会给我们做主。” “您别冲动，这个事情我们肯定得询问一下当事人才行。”秦有福连忙道，“你们闺女来了吗？” 他这一问，两人的表情就顿住了，芳芳那死丫头死活不同意和林见风分手，要不是他们没办法也不会来洛水村找大队出面约束林见风。 “……没有。”潘母闷闷道。 秦有福无语，当事人都不在，他们说个屁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秘密幽会 “不是，潘大哥，潘大嫂，您二位想要解决这事情我们肯定得要两个当事人在场，让他们两人对质才行，这样，我先去把林见风找来。”秦有福想了想道。 他看向一边看热闹的知识青年，问道：“看见林见风了吗？” “没有。”那人答道，然后脸上又露出了暧昧的笑容，“但是这个点儿他应该跟潘芳芳在村边那个小山坡上。” 林见风那点腌瓒事儿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稀得说出来而已，他天天不干正事儿出去跟那个潘芳芳私会，已经不止一次被人瞧见了，多少人都在私底下笑话他。 但也有人笑话之余也有些许的嫉妒，嫉妒林见风还有一副看得过去的皮子就是能勾得女人喜欢，虽说靠女人吃饭得到好处不体面，但他们心里也还是有点羡慕的，毕竟谁不想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吃好喝好过得好。 所以除了洛水村的人尤其是知识青年对林见风都是厌恶至极的，这一次，潘芳芳的父母找上门来要个说法，最幸灾乐祸的就是这些人了，秦有福一问便把林见风的去处迫不及待地抖落出来了。 潘家父母一听自家闺女还在和林见风私会，当即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昨天他们说的话闺女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这也是他们的错，没有在最开始就让闺女和林见风划清界限，让她越陷越深。 秦有福也是一脸糟心的模样，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你们看这……”他一时也有点拿不定注意，迟疑着询问潘家父母。 “秦队长，劳烦您让人去把他们叫过来，今天这事儿必须解决。”潘父犹豫了一下，还是狠下心说道，他今天必须得让芳芳跟这个林见风彻底断绝关系，就在这全村人面前，让大家都作证，彻底绝了他们的后路。 “行。”秦有福点点头，人家父母都不怕丢人，他就更没有什么顾虑了，反正林见风的名声已经烂透了，不介意更烂一点。 他招呼刚才那个知识青年去找林见风，那人早就想看林见风的笑话了，一听这话窜得比兔子还快，除了他，还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跟了去。 而林见风那边呢，他还真的跟潘芳芳在村子边的小山坡上，这里是他们一贯的约会地点，四下无人，林见风正把潘芳芳揽在怀里，温情脉脉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两人情真意切呢。 林见风当老师的事儿不了了之了，他没了那工作自然把潘芳芳贴得更紧了，这可是他现在唯一的饭票了，好在他能够完全拿捏住潘芳芳。 “见风哥哥，你说我爹娘怎么就不理解我呢？你有知识有文化，长得斯文，性格也好，对我也好，他们怎么就不喜欢你呢？”潘芳芳靠在她怀里，嘟着嘴道，“就昨天，他们还撺掇我跟你分手呢。” “什么？”林见风一下就紧张了，“怎么回事儿？”以前那两个老东西虽然不同意但也没那么激烈反对啊？ “还不是因为我那个表舅，跟我爹娘说了上次的事情，把他们气坏了，就让我跟你分手。”说到这个潘芳芳也生气，“我给他送了那么多礼，帮忙没帮成不说，他竟然还告我的状，到底是远房表舅，没那么亲。” 就像上次，她让堂哥潘强帮忙教训苏清云，他都进局子了都没有供出自己来，这表舅倒是把自己卖得快，这亲戚之间孰亲孰远，这就能看得出来了。 林见风听完眼里闪过厌恶，他们还好意思说这件事！ “别这么说，芳芳，你父母也是不放心你。”林见风以退为进，露出苦笑，“我知道，我一个外地来的知识青年，什么都没有，怎么给你幸福？你父母不放心把我交给你也是正常的。” 果然，他这一招一出潘芳芳就急了，“怎么会？我知道见风哥哥你是全天下对我最好的人，不管是谁都不能让我们俩人分开，你什么都没有，我有啊。” “你放心，不管我爹娘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他们的，我就是喜欢你，我这辈子就要跟你在一起，非你不嫁。” 这话说得就有点大胆了，潘芳芳微微红了脸。 林见风一脸感动，“我也非你不娶。” 两人又搂抱到了一起，自忖周围没人动作愈发大胆起来。 来叫他们的知识青年到的时候听见的都是这酸掉牙的话，他脸都扭曲了一下，光天化日之下，真是不害臊！ 眼见着两人嘴都要凑在一起了，他立马重重地咳了一声。 这一声把林见风两人可吓得够呛，闪电般地跟潘芳芳分开了，他心跳得极快，抬眼看见几人又松了一口气，是这几个人，还好还好。 “阿成啊，怎么了？” “林见风，你还真是好兴致啊。”叫阿成的知识青年感叹了一句，“你跟你对象就不能找个偏僻点儿的地？” 真是辣眼睛，这片小山坡都不干净了。 “什么对象啊？”林见风早就已经松开了潘芳芳，他若无其事道，“这是隔壁村的姑娘，上次找我借了书，今天来还给我的。” 虽然潘家知道了他和潘芳芳的事儿，但是林见风到底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有主了，毕竟，自己还要发展其他对象呢。 他旁边赫然摆着一本书，是他出来跟潘芳芳幽会的道具，这是两人早就想好的说辞。 “对，我是来还书给见风哥哥的。”潘芳芳红着脸说道。 见风哥哥说了，他们这样子传出去总归对自己的名声不好，对外，他们就还是以朋友相称，等以后，她父母同意了再宣布出去也不迟。 该说不说，林见风的鬼话对潘芳芳来说还是很顶用的，听了他的话，潘芳芳感动得眼泪汪汪，恨不得当场以身相许。 阿成几人都无语了，他们刚刚亲眼看到两人都抱着快啃到一起了，他要再不出声可能都要在这儿打滚了，还他妈装纯洁呢？ 还见风哥哥，这是想酸掉谁的牙啊？ 几人的表情明显的一言难尽，林见风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丝毫不慌，他们又没逮到他什么错处，怕什么？ “到底什么事？”林见风问道，被打断了好事儿他心里也不大舒服。 “大队长叫你们去一趟大队办公室。”阿成语气嘲弄。 “去大队办公室？”林见风一愣，自动忽略了那个们字。 “不是你，是你们。”阿成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潘芳芳。 “我们？”林见风脸色微变，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队长知道他和潘芳芳的事了？？这可不妙。 潘芳芳没想到还有她的事儿，也愣住了，“你们村大队长怎么会叫我？” 就算是知道了她和见风哥哥的关系，他们村的大队长也没资格管她吧？？ 阿成更无语了，你现在倒是知道自己不是我们村的了，还天天来这跟男人私会。 “赶紧去吧，人都等着呢。”阿成看了一眼潘芳芳，“你爹娘可都来了。” 什么？！潘芳芳瞬间脸色煞白，爹娘找到洛水村大队去了？他们想干什么？ 林见风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不会是来找他算账的吧？ 两人顾不得多想，飞快地往大队办公室跑去，阿成几人紧随其后，这种热闹他们怎么能错过呢？ 到了大队办公室，看着这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群，林见风脸色愈发难看。 见事件的男女主人公都到齐了，众人都兴奋起来，可有好戏看了。 潘芳芳白着脸，拨开人群挤进去，见到坐得端正的爹娘，急了，伸手去拉两人，“爹娘，你们来这儿是干啥啊？走，我们回去。” 潘母一把甩开她的手，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不愿意跟林见风划清界限，我们就只能来找能管林见风的人了，我们潘家的姑娘，可不能就这么白白被人哄骗了。” 她跟潘父到现在为了闺女的名声着想，都没有说两人在处对象，都说的是林见风单方面骚扰潘芳芳。 但大家也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儿，她这样也只不过是维持表面那层脸皮罢了。 “我都说过了，见风哥哥是个好人，你们为什么对他意见就这儿大呢？？”潘芳芳委屈道。 她是真觉得父母对林见风有意见，不祝福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说好不好？”她哀求地看着父母。 但潘家父母既然来了，便是下定了决心，心硬如铁，“不行吗，就在这里解决，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林见风彻底老死不相往来，而且，你给他的钱还有东西，他必须全部还回来！！” “我们潘家虽然条件还可以，但也不是什么冤大头，一个跟我们家毫无干系的人凭什么拿这么多东西？”潘母咬着牙道。 他们只有一个女儿，又不是那什么重男轻女的家长，对潘芳芳也是非常宠爱的，在吃穿用度上面从来没有亏过她不说，她身上也是随时都有一些闲钱的，却没成想，这些钱最后都落到了那小子口袋里，他们怎么可能不要回来？ 这些话一说完，全场哗然，想起了苏清云之前的事儿，好家伙，林见风这是故技重施又骗了一个？ 迎着周围人嘲讽幸灾乐祸的表情，林见风握紧了拳头。 第一百一十六章 私情曝光 这一幕在他心里跟上一次在这里和苏清云对质的时候莫名重合，他的心头火起，没完了是吧？一个二个都是这种手段，来这里闹？当他林见风是什么人？他今天要是吃一点亏他就不姓林！ 林见风知道他现在绝对不能慌，不能遂了这些人的意，还没发生什么事情呢就自乱阵脚，他要冷静下来，冷静。 不过短短时间，他的心思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儿来了，但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众人可是都瞧得分明，知道他不过是在为自己想些开脱的说辞，也没多少人关心他吃不吃亏丢不丢脸，反正林见风在这个村里早就没有了什么脸面，大家不过是无聊了找点乐子罢了。 但林见风不这么认为啊，他自觉自己是个体面人，自然是想挽回场面的。 心思转过来之后他也就冷静下来了，当即脸一苦，对着潘父潘母道：“叔、婶儿，我知道你们对我有意见，但我保证，我跟芳芳我们两人都是正常的交往，我对她是绝对没有任何恶意的，你们要相信我。” 他的脸还是有几分唬人的，苦着脸倒有了那么点意味，但众人的眼神都是嘲弄又好笑的，可没人被他蒙骗，潘家父母一看就知道这林见风的风评差到了什么地步，自然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相信？”潘母冷笑一声，“相信你什么？你当我们跟闺女一样，看不出你这副皮囊下的祸心？不过是一个靠着油嘴滑舌骗钱骗东西过日子的玩意儿，我跟她爹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都多，还看不出来你的腌瓒心肠？笑话！” 潘父也沉着脸，“林见风，你一个外地来的知识青年，在这一没亲二没故的，就学会了靠哄女人过日子，我们家芳芳单纯，看不出你的心思，不代表我们看不出，你要是识相点，就自己把拿走的钱和东西都吐出来，要是不识相的话，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潘父转头看向秦有福，“秦队长，这种情况，我去上面告这林见风身为一个知识青年下乡后骚扰当地老百姓，骗取钱财可以吗？” “不行！爹，你在说什么？你疯了？”潘芳芳不可置信地大叫道，当即挡在了林见风的面前，一脸维护，“我说了，见风哥哥没有骗我什么？你有什么好告的？” 潘父不想跟这个糟心的闺女说话，直愣愣地看着秦有福，等一个回答。 “这……”秦有福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没证据啊。” 要说秦有福的心里是巴不得除去林见风这个祸害的，但是现在这个事情吧，都是潘家父母自己在说，关键的两个人物，林见风和潘芳芳都矢口否认，人家说自己是正常交往，没有什么其他的牵扯他们也没办法。 “还需要什么证据？”潘母不耐烦道，“他拿了我们家那么多的好东西，能藏到哪里去？直接去他住的地方搜就知道了，我看到时候他怎么狡辩！” 这话一出林见风脸上慌乱了一瞬，事出突然，他根本就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潘芳芳给他的东西确实藏在知识青年住宿点的，只要仔细找找，一定能找到的，到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 不能让他们去搜！林见风当即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叔，婶儿，我跟芳芳真的没有什么，你们大可放心，我对她可就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林见风一脸无奈道。 反正潘芳芳父母都没有说他们俩在一起，他当然更不会当众承认了，他又不傻？要是潘芳芳真的赖上他怎么办？他林见风玩玩儿可以，但是再怎么都不会在这种地方娶一个村姑的。 这是因为林见风心里还做着回城的美梦，根本看不上这里的姑娘，不过是为了一时的日子委屈自己罢了。 听见心上人当众否认两人的关系，饶是潘芳芳知道他这么说的原因，脸色也还是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潘家父母也气啊，他们可以说两人没处对象，但是从林见风口中说出来就让他们感觉自家闺女付出了这么多却什么都没得到，甚至他都不敢当众承认她的身份，他们怎么能不生气？ 听完了林见风的话的村民更是脸色古怪，哥哥妹妹？这林见风当初哄骗苏家闺女不就是这么说的，现在怎么又是这一招？真是没有一点新样，啧。 人群中听见这些话的吴桂香和苏爱民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这林见风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吴桂香嘀咕：“我算是知道了云云说的人要脸树要皮，人不要脸自贱无敌这句话啥意思了。”林见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啊，上次都那样了，他还敢故技重施。 旁边的人听见这句话当即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话有意思，说的可不就是林见风吗？这苏家闺女果然是个妙人。 见到刚才小山坡上那一幕的阿成几人实在是无力吐槽了，林见风到底是怎么做到睁眼说瞎话还脸不红心不跳的？他们是真佩服。 “刚才在小山坡上嘴都快啃上了还哥哥妹妹呢？没见过这种哥哥妹妹。”有人忍不住说了一句。 旁边人笑着接了一句，“情哥哥情妹妹啊。” 当即引来一片哄笑声。 “安静！”秦有福制止了一下这场面，但大家都听到了，也于事无补。 林见风猛地回头，眼神怨毒地看着说话的两人，有他们说话的份儿吗？ 两人丝毫不惧与之对视，看什么看，他们说的可是实话。 潘家父母脸色大变，潘母几乎眼前一黑，摇摇欲坠，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闺女，颤着声音问道：“他……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两人之所以说潘芳芳和林见风没有处对象就是相信自家闺女不会糊涂到跟林见风做过什么，但是现在，两人在小山坡上都能亲到一起去，那其他时候其他地方呢？潘家父母简直不敢深想。 “我……”潘芳芳心虚地不敢跟她娘的眼神对视，别过了眼，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个样子，两夫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潘父的表情顿时像那被打翻的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的，他看着还挡在林见风面前的闺女，气血上涌，两步上前，伸出手，高高扬起，“啪”地一声扇在潘芳芳脸上。 “不要脸！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他脸上肌肉颤抖，痛心疾首道，捂着胸口气都喘不匀。 这一巴掌力道极重，潘芳芳脸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她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爹，她爹对她动手，这么多年，她爹娘都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今天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打她？ 潘芳芳瞬间就冷静不下来了，她眼神恨恨地瞪着潘父，“爹，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这不孝女！”潘父看见她的眼神，气得又是一巴掌下去，他这么多年是养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儿？竟然把自己当成仇人一样看待。 “啊啊啊！”潘芳芳吃痛，捂着脸尖叫道。 “叔，别打了。”林见风连忙把潘芳芳扯开。 秦有福愣了一下，上前，“潘大哥，别动手，别动手。”再怎么也别在他们村动手啊。 潘母也反应过来了，立马上前，拉住自己丈夫，“她爹，你先冷静点，再怎么样也不能打孩子啊？” “我还要怎么冷静？”潘父气得脸通红，“她都敢做出这种事还怕什么？” “潘芳芳，我告诉你，你要是非得跟他在一起，你就不要做我们潘家的女儿，你就跟着他滚！我跟你娘就当没生过你！” 这怎么行呢？？林见风急了，要是这样他哪里还能从潘家弄到好处，还要哄着潘芳芳这个死女人，怎么可能？ 但转念一想，他又冷静下来了，不会的，以潘家人对潘芳芳的宠爱程度，不会不管她的，不过是一时之气，他要稳住。 既然现在他和潘芳芳的关系已经挑明了，他也不装了，大不了跟她交往一段时间，等她没有价值了就踹了她，林见风想得非常好。 潘母也是气极，双眼通红，但还是努力控制着情绪劝女儿，“闺女，你跟你爹说，只要你跟这个林见风断绝往来，就没事儿了。” 潘芳芳捂着脸，倔强地不说话，只是依旧恨恨地看着潘父。 “你说话啊！！”潘母也控制不住了，她哭着打女儿，“让你说话！” 做父母的一片苦心众人看得分明，有人在心里唏嘘不已。 “我不会！我不会的！”潘芳芳终于说话了，她肿着一张脸哭叫着，看着父母，“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见风哥哥，我就要跟他在一起！你们谁也拆散不了我们！” “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刚平复一下的潘父又忍不住了，巴掌拍到潘芳芳身上，一边打一边骂，“我让你跟他在一起，让你不离开！！让你做些不要脸的事儿！” “啊！！”潘芳芳一边躲一边叫。 “别打了，别打了。” “不是，大哥，你打林见风啊，你打自家闺女儿干啥？” 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潘父的动作顿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对啊！这个兔崽子也该打！ 他又向林见风招呼过去，动作丝毫不留情，他生得人高马大，力气也大，哪儿是林见风这种文弱书生受得起的。 林见风被打得疯狂闪躲。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断绝关系 他被潘父打得浑身生疼，心里的怒气也是渐渐涌了上来，他们潘家把他当成什么？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他林见风再怎么说也是个知识分子，这大庭广众之下像什么样子，果然都是一群没文化的大老粗！ “别打了，别打了！”秦有福连忙让人上去拉架，这在他们村打出个好歹来算怎么回事儿？ 一旁的村民们还是听秦有福的话的，再说林见风也被打了这么几下了，一些人上前把几人拉开了，潘父还赤红着眼挣扎着想要上前打他。 林见风现在是浑身狼狈，衣服袖子都被扯烂了，扣子也不知道崩到哪里去了。 他眼睛狠狠地瞪着潘父，里面的恨意毫不掩饰，背对着他的潘芳芳根本没有看见，泪流满面地看着父母，“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能不能别闹了？” 见风哥哥竟然为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潘芳芳转过头，看着林见风身上的伤，心就揪成了一团，也没有看见林见风突然变换的表情。 “见风哥哥，你疼不疼？”潘芳芳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林见风一脸柔情中透着丝丝委屈，轻声道：“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都是我不好，才让你承受这些。”潘芳芳泪眼婆娑，心里更加内疚。 “说什么呢？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共同承担。”林见风的声音柔得不能再柔，几乎能滴出水来。 两人对视间，火四溅，柔情蜜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在场的人看着这一幕都是面色扭曲，一言难尽，不少捂着腮帮子的都是被酸掉了牙的。 见两人在这个时候还旁若无人地眉来眼去，说些不要脸的话，潘父气得一个倒仰，险些倒地，还是潘母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我潘长贵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女儿？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潘父仰天长啸一声，满眼悲切，潘母也是止不住地抹眼泪。 他们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啊！ 不少人也是摇头叹息，一脸唏嘘。 秦有福心里发苦，但身为大队长还是不得不出来斡旋，“潘大哥，潘大嫂，你们看这个事情，他们俩这么坚定，要不你们私下再商量商量？” 要他说，这俩人一个坏，一个蠢，倒是挺般配的，虽然人家父母不这么想。 “商量什么？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们潘家绝对不会要这么一个女婿！”潘父语气笃定，斩钉截铁，满眼的厌恶毫不掩饰。 林见风被这眼神刺痛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苦笑着对潘芳芳说道：“芳芳，既然你爹娘这么看不上我，要不……我们俩之间还是算了吧？我不能让你做一个不孝女，不能让人戳你的脊梁骨，即使我对你……” “可能是我们俩之间有缘无份吧，你跟你爹娘回去吧，以后……忘了我。”林见风越演越起劲儿，他一脸痛苦，看着像跟死了爹妈一样。 吴桂香和苏爱民两人面色扭曲，中午吃的饭都差点呕了出来， “我的娘也，这林见风说的话真是让人没法听。” “谁说不是呢，我看那牛郎织女都没他俩苦命？这说得真是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也起来了，受不了了，以前咋没发现这林见风这么肉麻呢？这小子真是让我开眼了。” 众人的话林见风毫不在意，反正都已经挑明了，不如就演得更悲惨一点。 他就是故意要这样说，让慌张的潘芳芳更加死心塌地地站在他这一边，只要拿捏住潘芳芳，潘家父母就闹不出什么样来，什么断绝关系的话，不过是吓唬人的，林见风很有自信，以潘家父母对孩子的宠爱程度，绝对不可能不管潘芳芳的，最多不过生一段时间的气，最后还不是要依了她，到时候，还不是他想怎么就怎么。 该说不说，林见风这一招以退为进成功地让潘芳芳慌了，她连忙抓住林见风的手，“不不不，不可能的，见风哥哥，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说过没有人可以让我们分开，即使是我爹娘也不行。” “我这辈子就要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她说了这一通信誓旦旦的话，又转过头看着自己爹娘，见两人痛心的眼神，她咬了咬牙，心里发狠，爆出一句话，“爹娘，我已经是见风哥哥的人了！我离不开他。” 什么？！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深水炸弹，瞬间在众人间炸开了，这林见风和潘芳芳俩人已经有了苟且？！林见风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这潘家姑娘没看出来啊，作风这么孟浪？” “什么孟浪，就是小贱蹄子！就会勾引男人，不过这林见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我说，这俩人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刚好！”村里有大娘最厌恶的就是不洁身自好的姑娘，一听这话就开喷了。 “就这么要了人家姑娘身子，这潘家父母不杀了林见风？” “人家俩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也管不了吧？” 众人的议论声更大了，间或夹杂着一些对潘芳芳的暧昧的议论，别说现在了，就算是在后世，男女之间这件事儿吃亏的永远都是女方，被议论的也是女方。 吴桂香和苏爱民对视一眼，笑不出来了，他们都想到了自家云云，心里顿时一阵后怕，要是当初他们家云云和林见风有啥事儿，他们都能拿刀砍了林见风！ 再看潘家父母，浑身颤抖，要不是两人互相搀扶着，已经快气厥过去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家闺女竟然能够干出这么恬不知耻的事情，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宣扬出来，她是还嫌自己名声不够坏吗？ 最震惊的当数林见风，他妈的虽然他经常跟潘芳芳亲亲抱抱占点便宜，但那档子事儿是真的没做过啊！先不说有没有机会做，他又不是傻的，要是真做了那种事儿，他就真的甩不掉潘芳芳了。 所以即使是心里想过，他也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跟潘芳芳发生过实质性关系，谁知道这女人张口就来。 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什么话都乱说！她不要名声他还要啊！林见风一时也差点气晕过去了。 但好在他知道自己要解释，不然就完了，看着众人的表情，他慌张道：“不是，不是，我什么都没做啊，我承认我是跟芳芳在处对象，但我们俩之间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我们俩之间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做过啊！！你们相信我啊！” 但在场的有谁会相信他呢？？人家一个姑娘没必要自己抹黑自己的名声吧，图什么？ “这林见风真不是东西，人家姑娘都敢承认，他做了还不敢承认！” “就是，敢承认我还算他有点担当，没想到啊，他真不是个男人！” 众人不屑的眼神已经快让林见风崩溃了，他大吼一声，“我本来就没有做过！我发誓！” “切！”众人嗤笑一声，没有人相信他的鬼话，刚刚还说两人在小山坡都亲上了，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过？？ 就连潘芳芳父母都不相信。 林见风慌忙推了潘芳芳一把，“你快解释啊，我跟你之间什么都没有做过啊，你快说啊！” 潘芳芳眼含热泪，却还是坚定道：“没关系的，见风哥哥，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就是你的人，没有什么能够分开我们的。” 她根本没有想到说这种话对自己的名声有什么影响，她也不在乎这些，她只知道这样说了就跟林见风子再也分不开了。 “不是，我……”林见风简直骂娘的心都有了。 蠢货，蠢货，这个女人就是蠢货，林见风 “罢了罢了。”潘父长叹一声，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潘芳芳，我跟你娘看来是管不了你了，你想要跟他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我们不管你了。” “真的？”潘芳芳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见她爹说。 “你爱跟谁在一起我们不管了，但是你以后不是我们潘家的女儿，我说到做到，你现在跟我们回去，我去找大队长，写个证明，你脱离我们潘家吧。”潘父说了这么一番话，潘母虽然面色不忍，但到底也没有出声反驳。 他们潘家不是只有潘芳芳一个孩子，现在她做出这种事影响的是全家人的名声，有这么一个姑子在谁会想把姑娘嫁到他们潘家来，所以即使是不忍，他们也必须这么做。 “不是，爹娘，你们不能……”潘芳芳见她爹娘的表情，也慌了，她根本没想到父母会这么说。 之前说不认她或许是气话，但现在这个样子，她爹娘好像是认真的，这怎么行呢？ “没什么不能的，这些年，就当我们白养了你。”潘父截断她的话，一脸坚决。 秦有福见事情变成这样，也开口了，“潘大哥，这总归是自己孩子，一时糊涂。” “她自己决定的事情，自己要负责。”潘父心硬如铁，不愿再说。 “除非有一天，你能跟林见风彻底分开，按照我们的安排嫁人，我们潘家或许还可以接纳你，其余的别想！” 潘父这话一出，潘芳芳就哑声了，她不会跟见风哥哥分开的。 潘父跟潘芳芳说完，又看向林见风。 林见风心里一突。 第一百一十八章 字据为证 众目睽睽之下，潘父看着林见风，一字一顿道：“我闺女要跟着你，我管不着她了，但是你从我们潘家拿走的东西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你借的钱、拿的东西加起来大大小小的至少值两百来块钱，这个钱你必须还！” 嘶！两百块？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一是为林见风的无耻震惊，而是为潘家的富裕而感到心惊，就他们闺女都能随随便便拿出两百块给外人，潘家到底得多有钱啊？ 林见风没想到他还揪着这个不放，脸色难堪，不过就是拿了点东西，至于这样吗？他们潘家又不是给不起。 潘芳芳开口了，“爹，那都是我自愿给见风哥哥的，怎么能叫他还呢？” 林见风气得咬牙，她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承认他真的拿了东西吗？这个蠢货蠢货！林见风再一次在心里咒骂。 “那是我们潘家的钱，潘家的东西。”潘父冷漠地看她一眼，“你都不算是我们潘家人了，你凭什么做主？我叫他还他就得还，不然，我就报公安！” “对，不还钱就报公安！”潘母也个跟着说道，“我们潘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不还？” 潘芳芳脸色又白了一分，从小受尽宠爱的她哪里听过父母这种重话？本以为父母不过是一时之气的她心里沉了沉，可即使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仍旧不愿意深想。 “怎么？你不是喜欢芳芳吗？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吗？”潘父故意激林见风。 林见风现在是骑虎难下，他刚刚跟潘芳芳搞了情真意切这一套，潘芳芳那个蠢女人还说他们发生了关系，现在他要是否认这些的话那要是他们真的报了公安，岂不是说他骗钱还乱搞男女关系？那就完了。 他还在琢磨计策的时候，潘芳芳又开口了，“不就是两百块钱吗？我会还给你们的！我相信我跟见风哥哥有手有脚不可能还不起的！” 她说这话也有与父母置气的成分在。 林见风不可置信地看着潘芳芳，她怎么又替他开口了？！ “好！”潘父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看向秦有福，“秦队长，麻烦你拿纸笔来，我们立个字据为证。” 秦有福见他一脸坚决，无法，只得拿出纸笔，这说到底也是他们村的人造的孽，他再次在心里把林见风骂了千百遍。 潘父三两下写好了字据，让林见风签字。 林见风捏着薄薄的纸，指节发白，恨不得把它撕个粉碎，却也只能控制住自己，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冲动，即使有什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发作，当务之急是把这两个老不死地应付过去。 他抖着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潘父将字据小心收好，又看了一眼潘芳芳，“你跟我回去，去大队长那里，解除关系。” “不，我不要！”潘芳芳连忙摇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爹，你别这样。” “我说过的话不会改变主意，走！！”潘父直接强硬地拽过潘芳芳，扯着她走，潘母急忙跟上。 林见风见了，想了一又想，还是跟了上去，他不能让潘芳芳真的脱离潘家，否则他的摇钱树就没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大家可是看了好一场大戏，心满意足地走了，不难预测，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这事儿了。 人都走了，秦有福抹了把脸，下定决心，林见风这人，不能再留在他们洛水村了，简直是颗老鼠屎在外面败坏他们村的名声，他不允许这种人还留在村子里。 吴桂香两母子慢悠悠地走回家，她感叹一声，“这林见风还真是作孽，又祸害了一个姑娘。” “谁说不是呢？？”苏爱民点点头，“我现在只庆幸当初云云及时看清了这个人，不然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儿呢？” 苏爱民简直无法想象要是他家云云像潘芳芳这样一意孤行，那他可能会直接当场气死。 两人刚到家，家里其他人也回来了，听说了林见风的事儿，忙问两人事情的细节，越听越高兴，反正林见风倒霉他们就高兴了。 这件事儿像一阵风一样，没多久就传遍了周围的十里八乡。 洛水村的热闹八卦远在省城的苏清云一概不知，这两天正到了他们实验的关键阶段，她和季越为了抓紧时间，简直恨不得直接住到实验室里不走了，还是严峻每天督促两人吃饭休息，才不至于劳累过度。 “行了，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吧。”苏清云放下手头的东西，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嗯。”季越也是一脸疲色，他没有苏清云的那些经验和学识，自然付出了比她更多的时间和经历，这段时间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一点。 但是两人精神倒是非常亢奋，毕竟，看着东西从自己手里一点点诞生的感觉非常地有成就感。 “还差最后一点就完成了。”苏清云喜笑颜开。 他们的收录机已经完成了最关键的部分，剩下的都是收尾了，不复杂，只是时间问题。 苏清云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了，“走吧。” 今天两人要去齐家做客，齐衡已经来催了几次了，可算是有时间了。 苏清云带上了给齐家的礼品，就和季越一起上门了，本来季越不打算去的，但是扛不住苏清云和齐衡两人的劝说，还是跟着去了。 两人到了齐家，开门的是许久未见的齐衡的父亲，齐楚。 “齐叔叔好。”苏清云连忙打招呼。 齐楚笑道：“你这丫头可是难请啊。” “我的错，我给您道歉，这不是没时间吗？我这一有时间就马上来看您了。”苏清云赶紧道歉。 两人虽然许久未见，但也没有生疏和隔阂。 齐楚目光转向季越，“这位就是你同学吧？” “齐叔叔好。”季越微笑着点头。 “好，都好，快进来。” 齐衡在厨房里给他妈打下手，听见动静，探头出来，熟稔地招呼了一声，“来了？” “需要帮忙吗？” “不用。”齐衡摆摆手，“你们先坐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行。”苏清云也不跟他客气。 三人坐下，齐楚关心地问道：“在研究所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苏清云道，“虽然累，但是能学到东西，也充实，我还挺喜欢的。” “对，年轻人嘛，就是不要有这种干劲儿。”齐楚肯定地点点头，“以你的天赋，很适合做这一行，继续努力。” “我会的，齐叔叔。” “对了。”齐楚想起一件事儿，“之间说的那个麦种培育试验点的事儿，你不是说想为自己家乡争取一下吗？？” “对。”苏清云眼睛一亮，难道是有消息了？ 齐楚笑着道：“这就是巧了，我们农学院那边正准备派人去到洛水县继续考察，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过去。” 苏清云大喜，“那真是太好了！！”她知道要是洛水村真能被选为试验点对于农民来说有多大的好处，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到时候要是真能选上你们村，你这丫头可要帮忙啊？”齐楚道。 “我？”苏清云一愣，“齐叔叔，你知道的，我对农业这方面简直是一窍不通的。” “这没关系。”齐楚道，“我听齐衡说了，你在研究所那边做的是数据分析的工作，那么到时候你也可以继续在试验点做这方面的工作嘛，麦种的每个培育阶段的数据可都是至关重要的。”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儿，齐叔叔相信你。” “这……”苏清云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她想了想道，“要是能帮上忙的话我一定义不容辞！” “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齐楚眼里的欣赏更甚。 这孩子不仅有天赋有能力，更重要的是她愿意去做实事，这非常难得。 几人又随意闲聊了几句，齐楚也问了问季越的情况，交谈中发现这也是个好苗子，他心情顿时更加愉悦了。 “好了，差不多了，准备吃饭吧。”温婉的女人从厨房走了出来。 苏清云：“宁阿姨。” 宁烟笑着点点头。 季越站起身，帮着去端菜。 齐家一家三口加上苏清云两人，五人依次入座，齐楚高兴地举杯，“来，好不容易聚一下，咱们大家碰一杯。” “好。” 杯子相碰，宾客尽欢。 苏清云和季越又在研究所待了几天，实验室的项目结束，他们的小发明也取得了良好的成果，总算所有的事情大功告成，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 他们两人跟着农学院的考察队一起回的，一大帮人浩浩荡荡上了火车，往洛水县的方向去了。 回程的路上倒是无事发生，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考察队的人有县里的人接待，住在县招待所，不属于考察队的苏清云和季越自然是各回各家了。 走的时候大包小包，回去的时候东西更多，苏清云提前给家里拍了电报，说了自己的行程，她爹早早地就等在了镇上汽车站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终于回家 “爹！”远远地看见她爹等在人群里，苏清云开心地叫了一声。 听见声音的苏爱民连忙上前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怎么这么多东西？早知道我就去县里接你了。” “不用，我坐车回来又累不着什么。”苏清云笑道。 苏爱民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闺女，心疼地皱起眉，“瘦了？” “没有。”苏清云道，“那边研究所的伙食好着呢，再怎么说也是省城呢。”反正不管她是去做多大多重要的事儿，当父母的总是会觉得自己孩子饿了瘦了。 “赶紧走吧，你奶在家给你做好吃的呢。” “好！”忙碌的时候不觉得，一闲下来才是真的发觉自己想家了，苏清云也想家里人了，跟着她爹加快了脚步。 “云云，你给爹讲讲你这段时间……”苏爱民道，“在那啥研究所里，没人为难你吧？” “爹，你想什么呢？都是一起做事的，人家为难我干什么？我在研究所里啊……” 父女俩边走边聊，苏清云详细说了说自己这段时间的各种经历，苏爱民听得很认真，苏清云说到自己去找王猛时的惊险经历，苏爱民吓得瞪大了眼。 “咋还有这种事儿呢？”他一阵后怕，“这还好是你们走得快，要是真被抓住了可怎么办啊？” “这不是没事儿吗？”苏清云得意地一扬头，“你闺女可是很机灵的。” “都怪我，就不该让你去找王猛，不对，我还是该跟着你一起去省城的。”跑一趟又怎么了，差点让孩子承担这么大的风险，苏爱民越想越后悔，懊恼地皱着眉。 “真没事了爹！”苏清云忙转移话题，“最近家里有发生啥事儿吗？” “家里倒没有，不过……”苏爱民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村里有。” “什么？”苏清云看着她爹脸上的坏笑，奇怪。 “我跟你说，那个林见风不是勾搭了隔壁村潘家的闺女吗？然后人家姑娘的父母找上门来了，直接去找了你有福叔，然后……”苏爱民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这事儿。 林见风这事儿全村最开心的就是他们家了。 “不是吧？”苏清云听得眼睛瞪得溜圆，“就这样了，那潘芳芳也还是不想跟他分开？” “对啊，那姑娘跟中了邪一样的，你是没瞧见啊，她父母当时都差点直接气死。”苏爱民感叹一句。 “那后面呢？”苏清云追问道，“潘芳芳就真的跟家里断绝关系了？” 苏爱民摇摇头道：“没，他们回去了之后，潘家父母好像又心软了还是什么，直接把潘芳芳带回家了，听说直接把她关在了家里不准她和林见风见面呢。” “要我说啊，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真正的祸根还是在林见风那里，收拾他才是最重要的。”苏爱民想到之前揍林见风那次，有些后悔，真是揍轻了。 苏清云也是叹息一声，“我知道潘芳芳蠢，却没想到她蠢到这种地步。”这种极致的恋爱脑还真是罕见。 苏爱民又想到之前潘芳芳找人对付苏清云的事儿，冷哼一声，“不但蠢，还坏呢，她也是自找的，这样说起来，他们俩人也倒是相配。” 因为一两句话就让人找别人麻烦的这种姑娘，被人骗钱骗感情，也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苏清云顿了顿，“也是。” 她不是什么圣母，没道理人家对付她，她还心疼人家。 父女俩说着聊着，很快就到家了，苏清云推开院门，大叫一声，“奶、娘，我回来了！” 吴桂香和秦英听到声音，连忙跑了出来。 “哎呀，我的宝！”吴桂香一脸激动，拉着她上看下看，秦英也看着自家闺女。 “瘦了，瘦了。”两人同款的心疼脸。 苏爱民：“我就说这孩子瘦了，她还不承认呢，指定是在那边太忙了。” 吴桂香：“宝，奶给你好好补补，把这段时间掉的肉都长回来。” 一旁的张心兰：“……”只有她觉得云云不仅没瘦反而比离家之前更圆润了吗？这几人都是啥眼神啊？ “别站着了。”吴桂香拉着苏清云进屋，“奶给你炖了鸡，你先喝点汤暖暖。” 现在的天气虽然不算太冷了，但也没到暖和的时候，喝点热汤也还是舒服的。 “好，谢谢奶。”苏清云也不跟家里人争什么胖瘦的问题了，顺从地坐下从吴桂香手里接过鸡汤。 热气腾腾的鸡汤上面的鸡油已经被细心地撇去了，撒了翠绿的葱，香气扑鼻，她轻轻抿了一口，暖意从喉咙一路滑向了胃里，浑身都舒服了起来，她又连喝了几口。 “慢点喝，小心烫，锅里还有呢。”吴桂香柔声道，孩子喝汤都赶趟了，可见是真饿着了。 张心兰暗自撇嘴，家里就这么几只鸡，现在又杀了一只，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她在心里腹诽，却不敢说出这种话来，毕竟，苏清云之前给家里交的钱数目可不小，她要是敢多嘴说这事儿，她婆婆吴桂香就敢把她嘴缝上。 不过…… 她眼珠转了转，对苏清云道：“云云，你这次去人家给你开工资了没有啊？”她其实不懂苏清云是去省城干什么的，但是没道理上次去有钱这次没有吧？那不然图什么？ “工资？”苏清云顿了顿，“没有。” 张心兰一脸失望，又有些怀疑，这丫头不会是自己手里拿着钱不跟家里说吧？ “不过，有补贴。”苏清云笑了一下。 “有多少？”张心兰眼睛一亮，这死丫头说话咋还大喘气儿呢？ 吴桂香拿吊梢眼横了一眼她，哼道：“多少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张心兰理直气壮，“这赚了钱不得给家里吗？” “你多大脸？”吴桂香毫不客气道，“一个做婶儿的天天惦记着侄女的钱，说出去人家都能笑掉大牙。” 张心兰气势一下就弱哦了，“我这不是为了家里着想吗？” “你为什么着想自己心里知道！”吴桂香嗤笑一声，这个老二媳妇打的什么心肠她能不知道吗？ 苏爱党瞪了一眼自家婆娘，“你给我少说两句！” 张心兰咬牙，他也只有在这时候冲她吼，平时其他事儿怎么不见他拿主意呢？ 苏爱民嘴角噙着笑，秦英也没说话，夫妻俩都知道，不用自己出马，光他们娘就能怼得张心兰说不出话来。 苏清云见她们都闭嘴了，才继续说道：“一共是三百块钱，这钱奶我给一百给你，爹娘我给你们一百，我自己留一百。”她早就想好怎么分配了。 研究所给的补贴是按照正式研究员来给的，实际上补贴是没有这么多的，这三百块钱里面还包含了奖金，研究所还说了，后期项目成果报上去之后，也会算她的一份在，所以说说不定后面还有呢。 “三百块？” 几人不由地咋舌，云云这不就去了十来天吗？这就有三百了，平均下来一天就是三十，那不一天就抵人家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这也太多了。 “行。”吴桂香不假思索地点头，哪怕是一分钱都不给家里她也不会说苏清云什么，这都是她自己赚来的，他们苏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但也不需要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孩儿养家。 三个孙子的工资虽然会给家里一部分，但是账也不是这么算的，苏清云一次给的钱就比其他三个加起来的都多得多，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苏清云这么说张心兰也闭嘴了，她总不能张口要求人家把钱给她吧？那她婆婆是真的会撕烂她的嘴了。 苏清云喝完鸡汤之后又吃了一块肉就差不多饱了，她揉了揉肚子，“我回房休息了。”这段时间太忙了，这一松懈下来，回到自己熟悉的家里，她就觉得自己有无穷无尽的困意涌了上来。 “好，你快去。”秦英摸摸女儿的脑袋。 苏清云往房间走，“对了。” 她突然想起个事儿，“爹，我自行车呢？？”她刚在院里好像没见着。 “自行车？”苏爱民看向张心兰，“二嫂，自行车呢？” 张心兰前几日回娘家的时候，问他借了自行车，这种小事儿一家人他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她人是昨天回来的，家里人想着苏清云回来的事儿，根本没注意自行车，苏清云这么一说，他才觉着好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张心兰没想到突然提到了这一茬，她干巴巴地笑了一下，“车……车还在我娘家呢，我小弟他说要借用两天。” “你小弟？”苏爱民皱着眉，不满，“二嫂，我这把自行车借给你，你就借给别人，都不用说一声的？” “我小弟哪里是别人？”张心兰小声反驳了一句，“我不是想着云云没在家吗？这车也用不上，就借给他了，放心，过两天就还回来了。” “是你的东西吗？？你就往外面借？这车可是云云用自己的钱买的她同学的，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东西。”吴桂香直接开喷。 最开始苏清云说的是借的同学的，后面直接说自己钱买了下来，家里人倒也没怀疑。 “这要是不问你还不打算说了是吧？？张心兰，我发现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我告诉你，这自行车要是磕到哪儿碰到哪儿你就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会，不会！”张心兰急忙保证道，“我保证不会出问题，过两天我亲自去骑回来。” “你最好是。” 第一百二十章 张家借车 张心兰白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都这么说了苏清云也没说什么，她对她爹道：“爹，我去休息了，您帮我分一下包里的东西，给大家买的布料，给您买的鞋子，你们自己选一下。” “好。” 听到她还给家里人买了礼物，吴桂香没忍住又喷了张心兰一句，“人家云云出去工作还记着给家里人带东西，你倒好，把人家的东西当自己的借出去，真是败家玩意儿！” 张心兰缩了缩脖子，彻底不敢吱声。 晚上，一家人都睡了，只有张心兰还在翻来覆去，瞪着一双眼睛毫无睡意，一旁睡沉了的苏爱党都被她弄醒了，嘟囔了一句，“你大晚上不睡觉干啥？” “马上睡，马上睡！”张心兰不耐烦道。 苏爱党睁开眼，狐疑地盯着她，想起了自行车的事儿，“你是不是把自行车弄丢了？刚刚骗老三他们的？” “我多大人了还能弄丢那么重要的东西？”张心兰没好气道，“自行车真在我小弟那儿。” “那你在这睡不着想什么？” “没你事儿，睡吧睡吧。”张心兰转到另一边，背对着苏爱党。 她心里慌的不行，自行车确实是在她小弟那里没错，但是那自行车被她借给小弟他儿子，也就是她侄子相亲去了，这要是没相成还好，要是相成了她小弟该怎么解释自行车不是他们家的呢？ 她满心后悔，当时怎么就被她娘和小弟几句话给说动了呢？张心兰知道，这车要是拿不回来，吴桂香是真能打死她。 不行，她明天还是回娘家去把车骑回来！ 这样想着张心兰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到的时候张家正在吃早饭，见她上门都惊讶极了，张心兰她娘张氏问道：“兰儿，你咋这么早就来了？出啥事儿了？” 弟妹沈芬因为自行车的事儿，对她难得的好脸色，“三姐，快来坐，吃早饭。” 张心兰坐下了，扫了一眼屋内，“小弟和浩浩呢？”浩浩就是她侄子，张浩。 “他们爷俩去镇上了。”沈芬道。 “去干啥？”张心兰问道，她在院子里也没看到自行车。 张氏笑着道：“浩浩不是昨儿个相亲吗？人家姑娘把他相上了，他们爷俩去镇上买点东西，很快我们两家人就要商量婚期了。”她语气骄傲，像是她孙儿是个香饽饽一样，这十里八乡的姑娘都争着抢着他一样。 实际上啊，这张家村的张浩确实出名，但他出名是因为游手好闲，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一个大小伙子平时啥都不做，没有工作，也不上工，就算是最忙的双抢的时候都只能挣寻常人一半的工分，成天就琢磨着在哪儿占点儿便宜。 虽然张浩今年才十九岁，年纪不大，但是他想看的那姑娘是他早就看上的，特地托媒人去牵的线，他喜欢的那姑娘家里条件不大好，但是人长得水灵，虽然彩礼要得高一些，但是张家人也拗不过张浩，谁让张家就这么一个孙子呢，可宝贝着呢。 “相上了？”张心兰有点惊讶，但她也为自己侄子高兴，“那可太好了！” “这浩浩结了婚心思也能定下来。”张心兰道，她对自己这个侄子的个性再清楚不过了。 沈芬有点不高兴，这话不是说她儿子不好吗？这她可听不得。 “三姐，你可就浩浩这么一个侄子，到时候他结婚你可得送份儿厚礼啊。”沈芬故意道。 张心兰也没多想，“这是当然。” 沈芬见她答应，眉开眼笑。 “不过。”张心兰话锋一转，“浩浩相亲成功了，我那自行车能还来了吧？老三家的云云回来了，她上学得用自行车呢。” 原来是为这事儿来的，沈芬的脸一下拉长了，语气也不大好了，“三姐，原来你这大清早就是来要车的啊，我还以为你是真关心你侄子的婚姻大事儿呢。” 她说得阴阳怪气，张心兰不是听不出来，她皱着眉道：“我怎么就不关心了？你这不是用完了吗？这自行车又不是我自己的，我昨个儿还被我婆婆骂了，这自行车必须得还回去了。” 没用的东西！沈芬心里翻了个白眼，连自己婆婆都拿捏不住，亏她这三姐还生了两个儿子，还是苏家最多的，怎么在家里做不得一点主儿？ “三姐，不是我不还你，而是现在我们真的没办法。”反正不管张心兰怎么说沈芬都丝毫不松口，反正车现在在他们手里，怕啥？ 张氏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她苦着一张脸开始打感情牌，“兰儿，你也知道，咱们家穷，人家姑娘就是看着浩浩有个自行车才答应的，你要是现在把车要回去，人家姑娘肯定就不依了，你侄子这婚事也泡汤了，你能忍心吗？” “不是，娘。”张心兰急了，“那这车本来也不是浩浩的，总不能一直骗人家吧？再怎么拖着总有还回来的那天呐。” 这不就是骗婚吗？ 张氏：“瞧你这话说的，怎么叫骗呢？你等到浩浩这婚事定下来再说也不迟啊，到时候婚事定了自行车肯定还你，你放心，娘说话算数。” 一个丫头片子上学还要骑自行车去？可把她得意的。 张心兰脸色犹豫，拿不定主意。 “你这是不相信娘？”张氏沉下脸，故意道。 “不是，娘我相信你。”张心兰犹豫一下，咬咬牙道，“成，那就再借给浩浩几天，等婚事定下来就还给我。” “这就对了。”张氏脸上消除褶子，“我就知道，咱家浩浩三个姑姑就你对他最好了，好好以后一定孝顺你。” “娘你别这么说。”张心兰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得意的。 沈芬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心里嗤笑，这个三姐还真是没脑子，随便夸一句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娘，家里还有事儿，那我就先走了，过几天我再来。”张心兰道。 “好，兰儿，你慢点。” “三姐，慢走。” 婆媳俩眼见着张心兰急匆匆地走了，脸上的笑淡了下去。 “娘，我们真的要还自行车吗？”沈芬试探地问道。 “还什么还？”张氏撇撇嘴，“侄子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她一个当姑姑的不该送份大礼吗？这车就当是她送的了，我看她还能推辞不成。” 他们家早就把那自行车当成自家的了，怎么可能还？这到了他们手里的东西断没有再拿出去的道理。 沈芬眼睛一亮，忙恭维道：“娘，还是你厉害。” “这闺女帮衬娘家天经地义。”张氏得意道。 沈芬笑着点头，面上点头，心里却把这老不死地骂了个狗血淋头，闺女绑出娘家天经地义，但是她作为媳妇就得一心向着婆家，上次她家里人来她不过就是拿了点二和面，就被她骂了好几天。 两副面孔的老不死的！沈芬在心里咒骂。 张心兰回了家，虽然得了她娘的保证，但她心里还是悬着的。 她叹了一口气，只有过两天再去一次了。 苏爱党见她还是空着手回来的，皱眉，“你这咋还是没拿回来呢？” “小弟他们还要用，过两天。”张心兰摆摆手，不耐烦道。 “行吧，你可记着这事儿啊。”苏爱民也没多想，“到时候老三要是说起来了，咱面上可不好看。” “知道了！！”张心兰进了屋，开始做事儿。 另一边，苏清云回了久违的学校上课，她和季越一返校，便引来了众人的注目礼，这苏清云和季越一起消失了好久了，他们也不知道原因，心里猜测不少。 夏秋是知道内情的，好奇地拉着苏清云到走廊里问：“怎么样？省城好玩儿吗？？” 苏清云无奈，“你看我是去玩儿的吗？” 夏秋撇撇嘴，“没意思，你不会和季越一直都在忙吧？” “那倒也没有。”苏清云随口道，“我们去看了电影。” “电影？！”夏秋猛地提高了嗓子。 “你叫什么？”苏清云吓了一跳。 “不是，你，和，季越，你们俩单独去看了电影？”夏秋满脸兴奋地确定了一遍。 “有问题？” “问题大了！！”夏秋兴奋地搓搓手，“竟然都进展到这一步了！”她竟然没在现场，真是太可惜了！！ “不是，你在说什么？”苏清云莫名其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夏秋挤眉弄眼地看着她和教室里的季越，“你们俩，啧。” “都说了你想太多了。”苏清云一脸无奈，“行了，我进去了。” 她扭头走进教室，抬眼看见坐在窗边的季越，眉目疏朗，神情淡漠，她却无端想起了看完电影出来的那个时刻。 寒夜里，温暖的围巾，少年明亮的双眸，又想起刚才夏秋的话，苏清云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甩了甩脑袋，想什么呢？她坐回位置。 “怎么了？”季越察觉到了她刚刚的注视。 “没什么。”苏清云摇摇头，“等会儿去找老师汇报吧。” “好。” 他们请假这么久的成果也得给老师看看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考察组到 “这就是你们捣鼓出来的东西？”校长办公室里，校长、主任、秦老师几人围成一个圈儿，看着苏清云和季越展示出来的东西。 “对。”苏清云笑着道，“这是收录机。” “收录机？”主任摸了摸下巴，“我这看着就是个收音机嘛。” “对，这个收录机是收音机和录音机两者的结合，兼具两者的功能，所以叫收录机。”苏清云解释道，“用这个机器可以同时实现录音和播放，目前来说，还没有这种东西。” “哦？”校长来了兴趣，“你能不能演示给我们看看？” “当然可以。”苏清云点点头，她看了一眼季越。 季越心领神会，拿起收录机，拉长天线，旋开 “这个就是收音机的功能，跟其他的收音机没什么区别。” 季越又旋开 说完，他按了播放，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清清楚楚地播放了出来，几人眼里瞬间大放异彩，新奇的眼神看着季越手里那个小巧的收录机。 “竟然这么方便。”秦老师新奇不已，“还这么小巧。”现在的很多收音机都是比较笨重的大件，这种小巧精致的很少，更别提还多了这些功能。 “不错，不错。”校长笑着道，赞不绝口，“这个既有创新又是非常实用的东西，非常有想法，我觉得很好。” 主任也兴奋道：“就这个送上去参赛绝对能排上名次。” 秦老师目光赞赏，“干得不错，我们没看错人。” 苏清云和季越笑笑，没有说话，不骄不躁的样子更是让几人心里赞叹。 “行了，你们先回教室吧，记得把这个收录机的整个原理设想写成报告交上来，再一起把这个作品递上去。”校长嘱咐道。 “好的，校长，我们已经写好了。”苏清云道。 “那就好。”校长闻言更是满意，这就叫做事完美严谨啊。 苏清云和季越离开了校长办公室，两人在走廊上相视一笑，总算是完成了，也不枉他们这段时间付出这么多了。 很快，他们的报告和作品实物就递了上去，寄到了省城那边的比赛组委会，将会在这里评比出前五名作品进入决赛，这个过程差不多需要半个月时间，他们就敬候佳音了。 那边齐楚所在的农学院考察组正在开一个简短的小会。 “齐教授，根据前期的调查结果，我们先去洛水镇吗？”有人问道。 齐楚点点头，“对，先去洛水镇，那边的几个村子的土壤条件都非常不错，我们先去看看。” “好。” 齐楚又笑了笑，“顺便，还能去那里找我们的小帮手。” 有人好奇道：“就是之前跟我们一起过来的那位小同学吗？” “对。”齐楚眼含笑意，“别看她年纪小，那孩子可是有真本事的，她之前在省城就是我们省城研究所亲自把她请过去帮忙的。” “这么厉害？”众人瞪大眼，“那我们可就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土能养出这种钟灵毓秀的孩子？” “那就去看看？” “好！我先通知下去。” 考察队的 秦有福接到镇上的通知的时候，根本没懂起是什么意思，他问镇上农业办公室的负责人，“小李同志，这个省城农学院考察到底是考察个啥？” 总不会是来看他们的粮食种得怎么样吧？？这地里现在还没开始春耕，还是光秃秃的，来看个啥呢这是？ 小李同志看他一眼，神神秘秘道：“这可是个好机会，你想想，省城农学院的那些教授专家亲自前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儿，我听县农业局的同志说，他们是来考察我们这边的土壤水质气候等等各种条件的，说是要在我们这边搞什么试验点。” “啥玩意儿叫试验点？？”秦有福还是没明白。 “就是说农业部那边研发出来了产量更高的麦种，要选择咱们这边的田地作为试验的地方，进行播种收获，看看这个麦种的具体收成情况，大概是这个意思。”其实他也不是很明白。 “麦种？”秦有福挠挠脑袋，“可是我们这边基本都是种玉米的啊。” “你管那么多呢？”小李不耐烦了，“人家专家觉得这边适合种就适合，这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好心提醒你，你们村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好，我知道了。”秦有福虽然还是一知半解的，但也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不管怎么说都是领导，反正好好接待总是没错的。 他边走边琢磨，突然想到，要不要先问问苏家丫头？那丫头一向聪明，主意多，说不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秦有福特地挑了苏清云放学的时间去苏家。 “清云，清云在吗？” 苏清云刚放学不久，还在写作业，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见是秦有福扬起了笑脸，忙招呼他道：“有福叔，你咋来了？快进来坐。” “好。” 秦有福走进屋内，坐到凳子上，最近在准备春耕了，要把地都翻一遍，开始上工了，比较忙，苏家人都还没回来，就只有张心兰一个人正在做饭。 秦有福：“清云，叔问你个事儿。” “您说。”苏清云疑惑。 “今个儿镇上农业办公室的同志通知我说是有个什么省城来的农学院考察组马上要到我们村来，我不是很懂这个，所以来问问你，看你知不知道。” 苏清云恍然，原来是这事儿。 “叔，这事儿我知道，我从省城回来就是跟他们考察组的人一起回来的。” “这样啊？”秦有福喜道，“那你快详细给叔讲讲。” “好。”苏清云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个考察组呢主要就是要在我们全省选出五个试验县出来，其中一个地方就定了我们洛水县，然后又会在我们县里选出十来个地方作为试验点。” “农学院辛苦培育出来的优质麦种就会播种到这些试验点来，这对我们这些村子是非常有好处的，一旦成功，我们这边就不单单只是种玉米了，粮食种类会增加，产量也会增多，而且在全国都是一个露脸的好机会。” 秦有福消化了一下她的话，“也就是说要征用我们的地来播种小麦？？” “对。”苏清云继续道，“不过有福叔您不用担心，即使我们会让出一些土地来，也不会吃亏的，上面会根据实际情况减少公粮的征收或者给出一定的补贴到我们大队，平摊给各家各户的。” 秦有福听着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也就是说这件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对，百利而无一害。”苏清云肯定地点头。 “好好好，我明白了。”秦有福点点头，“那我们村肯定得争取到这个好机会。” 他站起身来，“我得赶紧吩咐下去，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看看我们洛水村的精神面貌，争取选上。” “清云，谢谢你了啊，叔先走了。” “好，有福叔，您慢走。” 秦有福刚迈出一步又转过身来，看着苏清云，“清云，你是说你跟他们是认识的对吧？” “对。” “那这样，你明天能不能请个假，就留在村里，到时候跟着一起接待下，你这熟人熟事的肯定好说话一些。” 苏清云想了想，答应了，“好。”她本来也想为自己村争取这个机会。 “那就太好了。”秦有福满意地点点头，“我先走了。” 苏清云摸摸鼻子，才回来上学一天又请假，秦老师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她去了夏秋家，让她明天去学校带个信儿，帮她请一下假，夏秋答应了。 “你这假请得一天天的，秦老师都拿你没办法。”夏秋笑道。 “没办法。”苏清云耸肩摊手，“谁叫我能者多劳呢。” “去你的，怎么这么自大啊？”夏秋笑骂了一句，又想起一个事儿，“哦对了，后天周末我准备去山上捡蘑菇，你去吗？” 现在春天了，雨水多，山上的蘑菇蹿得快，新鲜脆嫩，这大小也是一盘菜，好多人都上山去捡，大人们都在上工，基本都是小孩居多。 苏清云点点头，“去。” 捡了蘑菇，要是再有个小鸡什么的，做一个小鸡炖蘑菇，别提多想了，想着就流口水。 夏秋：“那我到时候来找你。” “好。” “清云，来玩啊？”夏秋她娘许含荷回来了，见苏清云就笑道，“别走了，留在这儿吃饭。” “不了，许婶婶，我家做饭了，我先回去了。” 苏清云笑着拒绝，许婶婶回来了她娘肯定也下班了。 村小学开学有一短时间了，也算是上了正轨了，她娘也没有最开始那么忙了，她娘带的是学业任务最重的四五年级，四五年级加起来一共三个班，任务也不轻松。 苏清云到家的时候，正巧听见他娘在说学校里的事儿。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起接待 “学校里这最近不好教啊。”她听见她娘在跟她爹说。 “怎么了？”苏清云问道。 秦英头疼道：“这个学期 苏清云点点头，明白了，“这确实是个问题。” “但是这种情况也避免不了，现在能做的就是狠抓基础，基础打牢实了，才能进行更深层次的教学。” 秦英点点头，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觉得当一个老师真的太难了，当一个好老师更难。 “别担心了。”苏清云凑到她娘身后，给她捏了捏肩膀，甜声道，“辛苦了！” 感受到肩上舒适的力道，秦英心里熨帖极了，苏清云按了两下，秦英就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手不累吗？” “不累。”苏清云继续捏着，秦英却直接把人拉到板凳上坐下了。 “对了，娘，明天我请假了，不上学。”苏清云想起了这事儿。 秦英皱起眉，“怎么了？” 苏清云给她细细说了一下考察组来选麦种试验点的事儿。 秦英惊喜地瞪大眼，“这是大好事儿啊！” 她来自华国的首都，母亲是大学教授，眼界自然比别人更广，她清楚地知道这个实验点的意义和能带来的好处。 “我们洛水村要是能选上了就太好了！”她满脸的期待。 苏清云点点头，“嗯，明天就是先具体考察一下我们这边的土质，再讨论。” 说到这里，苏清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厨房里的张心兰道：“二婶，明天中午能不能多做几个菜？” 她想了想补了一句，“我出钱。” 张心兰听见声音，诧异，“多做几个菜干啥？”这孩子有钱没地方啊？ 苏清云：“我想请齐叔叔他们到家里吃饭。” 她去省城两次，两次都在人家家里做客，现在到了洛水村，于情于理该她请一次客了。 啥叔叔？张心兰疑惑。 “你得去问你奶。”张心兰道，她可不敢做主。 “那个齐教授也来了？”秦英惊讶道，刚才闺女可没提到这事儿。 “对，齐叔叔是农学院的教授，这个项目他是带头人。” 秦英点点头，“那肯定得请，我跟你奶说。” “说啥？”正说着，吴桂香就进门了，她先吨吨吨地灌了一杯水下肚，才坐下。 “奶，是这样的……”苏清云细细说了一遍。 吴桂香不住地点头，“那人家这么照顾你，肯定得请。”一顿饭的事儿，不算什么。 她看向张心兰，“老二媳妇，你明天早上去镇上买斤肉回来，要是遇见那买鸡的，你也悄摸地带一只回来。”家里的老母鸡可不能再杀了，还得留着它下蛋呢。 “好。”张心兰点点头，最近因为自行车还没拿回来的事儿，她大声说话都不敢，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婆婆对苏清云太偏爱了，也不敢呛声。 很快，一家人开始吃晚饭，每晚吃饭的时间就是大家最放松舒适的时间，大家随意闲聊几句，发发牢骚，抱怨几句，然后吃饱喝足之后带着宣泄后的愉悦入睡。 “老二媳妇，云云的自行车啥时候能拿回来？”吴桂香突然对张心兰道。 “啊？”张心兰身体一抖，心里发苦，她都尽量不说话了，怎么还问呐？ “过两天吧？”她语气不确定道。 吴桂香眼睛一眯，放下碗道：“什么叫过两天吧？你心里没点数啊？？” “不……不是。”张心兰紧张得结巴，“我小弟他说还要再用两天，过两天我就去把车骑回来，娘，你放心，我小弟一定会爱惜车的。” 她根本不敢说是她侄子把车借去相亲了，要是说了，她都能想象到她怕喷她的嘴脸。 吴桂香没再说什么，倒是张心兰心里愈发吊着，不安，她总觉得自行车没那么容易拿回来了。 该说不说，她还是了解自家人的性格的，张家人可不就打的不还自行车的如意算盘嘛，以他们那幅占便宜没够的性格，到了他们手里的东西肯定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一家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张心兰却一直心怀不安，其他人也没怎么注意。 洛水村的精神面貌一直是不错的，村民们也勤劳肯干，秦有福在村里巡视了一圈，见着大家埋头苦干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是要保持这种状态，等会儿考察组来了指定能有一个好印象。 几人在村口等着，一直快到了上午十点，考察组的人才姗姗来迟。 见着村口等着的几人，一行人连忙加快了脚步，为首的齐楚一眼就瞧见了苏清云，他笑着道：“清云，你这还等着我呢？” 苏清云也笑着道：“齐叔叔你难得来一次，我肯定得给你接风啊。” 考察组的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看来齐教授跟这个小苏同学真是关系匪浅呐。 “考察组的同志是吧？？你们一路辛苦了！”秦有福连忙上前握手，见齐楚走在最前面，心里就有数了，这位同志看来就是这个考察组的组长了。 而且看起来这位同志跟清云的关系还不错，这就太好了！ “您怎么称呼？”秦有福问道。 齐楚笑道：“齐楚，我是这个考察组的组长，这位是副组长张德。”秦有福猜得没错，齐楚正是考察组的负责人。 “齐组长您好，张副组长您好。”秦有福急忙打招呼。 “您好，咱们就不必寒暄了，直入主题吧。”齐楚开门见山道，“我们直接去地里看看吧。” “好。”秦有福也不废话，直接走在前面带路，边走边介绍道，“现在这个时间点，我们村的村民们都在地里干活了，这马上春耕了，为了能有一个好收成，大家干活都很卖力。” 齐楚点点头，问道：“你们这里每年的收成还算不错吧？” “还算是不错的。”秦有福颇有些自得，“不是我自夸，我们村的收成在这十里八乡来说都是顶顶好的。” 秦有福没说谎，洛水村的确是这十里八乡比较富庶的村子了，虽说离得近，土质差距不大，但这地里的收成可不止是跟土质有关，播种、施肥，任何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 现在这个年代，农村基本没有多少好吃懒做的人，毕竟，不努力连肚子都填不饱，还谈什么其他呢。 一行人走过村里，得闲的老人好奇地看着他们路过，心里嘀咕，这些都是啥人呐？大队长那脸都快笑烂了，该不会是啥领导吧？ 苏清云走在人群靠后的位置，一直没怎么说话，一直到了地里，埋头干活的村名们看着这一行人都好奇地抬起了头。 见着齐楚几人先是一愣，然后又想到了昨天大队长提过的事情，一个个瞬间打起了精神 ，那啥试验田什么的虽然他们不懂，但里面确确实实的好处大队长可跟大家都说过了。 什么最先得到产量高的麦种，上面的征地补贴，没有人能不心动，农民什么最重要，粮食最重要！！这是一切的基础。 齐楚看着村民们挥汗如雨的那个劲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决定在这里设试验点的话，完全靠他们自己是不行的，当地的农民才是最熟悉这方水土的人，能找到好帮手帮助试验的进度推进，也会给他们省很多事。 就现在看来，洛水村的村民们态度还是很积极的。 考察组的几人在田边蹲下身，戴上手套，拿出一个干净的密封袋，取了一些土壤装进密封袋里，这些他们需要拿回去检验。 地里，眼尖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跟在一众人身边的苏清云，有人戳了戳正在干活的吴桂香，问道：“吴大娘，你家清云咋也跟着大队长他们在一路呢？” 吴桂香得意地扬了扬头，“这不是考察组来了，大队长特意让我们家云云请了假，跟着一起接待考察组吗？？” “那清云跟这考察组有啥关系？”那人摸不着头脑。 吴桂香更得意了，“那自然是关系好才让我们云云跟着啊，那组里的人跟我们云云都是认识的，前段时间，我们云云去省城，就是跟他们一起回来的。” “我们家云云说，要是真的在我们这设立那啥试验点，他们还摇起我们家云云一起工作呢。” “这么厉害？”那人瞪大眼，苏家这丫头真是太出息了，别说他们村，就是这十里八乡都找不出来 周围的人也听着吴桂香一口一个我们家云云，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这都是同样的孩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洛水村人没有发现的是，因为苏清云的出息，这十里八乡很多不重视教育甚至是重男轻女的家庭，也琢磨着把孩子送进了学校，看着苏清云，他们心里都有了些微妙的期冀，万一他们家也能出一个苏清云这样的孩子就好了。 这直接导致了洛水县整个县教育率都远远高出其他地方。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全体做客 秦有福带着考察组的人足足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大大小小的田地都看了看，采了好几份土壤样本准备带回去检验。 眼见着看得差不多了，齐楚笑了笑，“好了，秦队长，大概情况我们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感谢你们大家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这样，我们回去开会，商议出了结果，到时候再通知你们，你看怎么样？” “好好好，全凭领导做主。”秦有福忙点头道，“我们一定努力配合工作。” “行，那就这样。”齐楚看了看时间，“那我们就先走了。” “欸，齐组长，这留在村里吃饭呐，咱们这都准备好了。”秦有福没想到他们这么着急。 “不用了，我们下午还得去下一个地方，就不耽误时间了。”齐楚解释道。 秦有福皱眉，“那这也太着急了点儿，就一顿饭的时间，耽搁不了多久时间，这再忙也得吃饭啊。” “这饭我们真不吃了，这你们村要是选了试验点，这还愁咱们没时间吃饭吗？到时候麻烦你们的事儿多了，秦队长，你可不要嫌烦啊。”齐楚笑道。 “齐组长，您看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随时欢迎，欢迎。”秦有福听了他的话，眼睛一亮，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以后有机会吗？看来他们村被选上这个试验点，很有机会啊！ 苏清云站在一边，依旧没说话，一行人往村外走，齐楚走到她身边，“清云呐，你是这洛水村土生土长的，你有什么好的想法或者建议没有？” 苏清云笑笑，“齐叔叔，我这对农学一窍不通的，哪里能提得出什么建议来？” 齐楚不赞同道：“你说这话可就是妄自菲薄了，你年轻人脑子活，不拘什么懂不懂的，就谈谈你的看法就是了，咱们随便聊聊。” “那……齐叔叔，咱们找个地方聊？”苏清云问道。 “什么？” 苏清云笑得狡黠，“去我家啊，我家饭都做好了。” 齐楚一愣，然后大笑，“你这丫头故意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不行，你看你们秦队长邀请我都没去，去你们家像什么样子？” 一旁的秦有福耳尖，听到了，连忙摆手，“这没事儿，没事儿，齐组长，你跟清云是旧识，叔侄俩聚一聚这有什么要紧？” 这领导想在哪里吃饭都可以，跟清云那丫头关系再好点更可以。 “齐叔叔，我们当初可是说好了，在省城我麻烦您，到了我们洛水村您可不能跟我推辞。”苏清云继续道，“家里可是一大早就准备了，就等着您去呢，我爹还念叨着您呢。” “这……”齐楚面色犹豫，说实话，他来洛水村确实该上门拜访，但现在考察组的人一起，这时机不大合适。 苏清云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她笑盈盈地看着考察组的其他人，“大家都一起去吧，都准备好了。” 考察组的人互相看看，这…… “齐叔叔不是说要讨论吗？咱们不过就是换个地方而已。”苏清云继续劝道。 众人面色都有些犹豫，看向齐楚，还是听组长的吧。 “就你这丫头鬼精。”齐楚无奈地笑了一下，他随即点点头，“行吧，那我们考察组今天就厚着脸皮一起去这丫头家蹭饭。” “什么叫蹭饭啊？”苏清云眨眨眼睛，“不是去讨论吗？” “对对对，讨论。”齐楚朗声大笑。 考察组的众人也笑了。 苏清云看向秦有福，“有福叔，您也一起去吧。” 秦有福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苏清云会叫自己，他犹豫了一下，也点点头，“行，我也去。”他主要是想听听他们谈论，可不是为了吃饭。 他想了想，招呼旁边一人，小声说了几句。 副组长张德笑着对齐楚道：“老齐，咱们今天可都是占了你的光啊。” “那可不。” “哈哈哈哈哈！”众人笑了起来。 苏清云笑，“那咱们走吧。” “好。” 一行人又转了方向往苏家走去。 此刻的苏家，一家人都在忙碌，考察组的人要来，今天李秀莲没有去上工，三个妯娌一起在家忙活，当然，这不是白干的，虽然她们没有说什么二话，但苏清云已经想好了把今天不上工的损失补偿给大伯母。 苏爱民也没去上工，地里的活儿他本来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吴桂香经常说他是懒驴不上磨，但自从苏苏爱民找了车队那个临时工作之后，他娘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她其实知道苏爱民私下里赚了钱，还不少，但这个世道，这些事情总是有很大风险的，吴桂香虽然骂苏爱民，但到底是自己儿子，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她心里想着，要是能一直做那个车队的临时工工作也不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苏爱民之所以去那个车队工作，就是为了更好地做生意而已。 李秀莲和张心兰在厨房里忙活，因为知道考察组的人多，两人买的菜也不少，割了肉，买了只鸡，早早地就下锅炖下了，现在已经软烂入味，香气扑鼻了，勾得附近几家邻居口水直流，纷纷思考苏家又在做什么好吃的？？住她们家旁边真是遭罪。 除了这些，还买了条四五斤重的鱼准备红烧着吃，其余的菜大大小小的也不少，苏家吃饭就一张桌子，人多坐不下，还特地去其他人家里借了两张桌子来。 做饭苏爱民帮不上什么忙，他就负责搬桌椅，摆碗筷，做完这些之后，他想了想，进屋回了自己的房间，从柜子里摸出了一罐茶叶，这还是他从省城带回来的，也一直没有拿出来过。 他抓了一小撮茶叶，又盖好罐子，出了房间，暖水瓶里面有烧好的热水，他找了几个搪瓷缸子，一个杯子里面放一点茶叶，用热水冲泡了一下，苏爱民买的茶叶还不错，热水一激，清新的茶香在屋内弥漫开来。 张心兰动了动鼻子，这味道…… 她从厨房探出脑袋，看见苏爱民的动作，惊讶地瞪大了眼，“老三，你啥时候买的茶叶？” 现在这茶叶可是好东西，一般都是工人干部家庭才喝得起的，一般人能喝点茶叶沫子就很不不错了。 “车队发的。”苏爱民随口道。 张心兰一脸狐疑，“你们那车队福利这么好吗？？都发茶叶这种好东西，再说了，老三，你不是个临时工吗？临时工都发茶叶，那正式工发啥？” 苏爱民：“……”他就说了四个字，他这二嫂就能叨叨这么一大堆，真是厉害。 “茶叶蛋。”他面无表情道。 “啥？”张心兰没反应过来。 苏爱民迈出屋，“我去看看，人怎么还没来？”这二嫂真是太能念叨了。 “嘿，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张心兰撇撇嘴，“老三这人真是，嘴巴里就没有几句真话，谁信那是他们车队发的啊？” 李秀莲看她一眼，不咸不淡道：“你管人家东西是怎么来的？？反正不是你的。” 张心兰一噎。 她嘀咕道：“我这不是说说吗？”这么好的东西老三竟然一直藏着，真是小气！！ 苏爱民出了院门，往来的路张望着，远远地就看见他家闺女和大队长领着一行人走过来了，他连忙上前去迎接。 “哎哟，齐兄弟，好久不见，真是好久不见呐！”他激动地上前，跟齐楚握手。 齐楚也很高兴，握手非常用力，“苏大哥，真是好久不见了，上次清云来省城你也没来，遗憾遗憾。” “那不是想着她大了，自己也能独立一下，我就没跟着去，我这也担心呐。” “放心吧，清云这么聪明的孩子，能有啥事儿？” 齐楚现在还记得在火车上时，苏清云面不改色背出纸币上那串数字的模样，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孩子真是不简单，果然，后面的再次相遇印证了他的想法。 “说得也是。”苏爱民也不谦虚，他伸出手，“走走走，我们赶紧进屋。” “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院门，院子里干干净净的，摆着桌椅，屋内坐不开，所以就摆在院子里了。 苏爱民赶紧招呼大家坐下，他进屋把自己泡的茶端了出来，搁到桌子上，“来来来，大家喝茶，喝茶。” 苏清云笑，她爹把茶叶都拿出来了。 “谢谢，谢谢。” 考察组的人围着桌子坐下，苏爱民又端出来了瓜子生之类的干果。 齐楚连忙道：“行了，行了，苏大哥，你这是要把家里东西都搬出来啊。” “大家就先填下肚子，马上就吃饭了。” 齐楚笑道：“都已经闻到香味了，我这都饿了。” 副组长张德瞅了眼屋内，“我是真饿了，哈哈哈，老齐，跟着你还真是来对了。” “那当然。”齐楚得意地摇了摇头。 几人正闲聊着，苏家上工的几人也回来了，见着院子里这么多人，吴桂香脸上挂着笑，招呼大家，“哦哟，是考察组的同志吧，欢迎，欢迎。” 齐楚连忙站起来，恭敬道：“您就是吴大娘吧？之前听苏大哥提起您。” “对对对，是我。”吴桂香脸都笑成了一朵儿。 这教授就是不一样，太会说话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加入工作 “这位就是苏大伯吧？”齐楚看向吴桂香旁边的苏大林。 苏大林点点头，露出一丝笑，他一向少言寡语。 “来，您二位坐上座。”齐楚笑吟吟道，其他人也让开位置。 苏家老两口坐在了上席，没聊几句，厨房里的李秀莲和张心兰就开始上菜了。 一盘盘香气扑鼻的菜肴如流水一般地端了出来，很快就摆满了整个桌子，青椒肉丝、红烧鱼、炝炒白菜、笋尖炒火腿…… 香气直往众人鼻子里面钻，一行人忙了一上午，早已经饥肠辘辘了，菜一上桌更觉得肚子在咕咕叫了。 “真是太麻烦你们了，做这么大一桌子好吃的。”齐楚感激道，眼见着李秀莲两人还往厨房走，忙道，“快别忙活了，这桌子都快摆不下了。” “还有个鸡汤，其他的没什么了。” 张心兰和李秀莲进了厨房，将香气浓郁的鸡汤盛了两大海碗，一人端了一碗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大家快吃，动筷子呀。”吴桂香招呼大家。 秦有福道：“姨，等一下，还有菜呢。” 张心兰和李秀莲面面相觑，哪里还有菜？ 正说着，院门开了，有人端着几大碗菜过来，这是先前秦有福让人给考察组准备的，既然考察组来苏家吃饭了，把菜端到苏家来也是一样的。 齐楚笑道：“这下桌子是真的摆不下了。” “那成，我们就不客气了。” 众人齐齐动了筷子，吃饭大家也没想着聊工作上的事儿，都是随意闲聊几句。 虽然都是隶属于s省的，但s省地广人多，省城的饮食口味跟这里也有些差别，众人吃着都有些新奇。 齐楚指着那道笋尖炒火腿，“这道菜我们省城可是没有的，味道还真不错，又有肉香，又有笋子的鲜味。” 张心兰一听就支楞起来了，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我们这当然没有了，这肉叫火腿，是我家老大从春城那边寄回来的特产，听说叫啥宣都火腿，咱们这边可没有这东西。” 齐楚有些惊讶，“是吗？那可真是来之不易，您家老大在那边是……” “在那边当兵呢。”张心兰脸上的表情更骄傲了。 “嚯，那可是真了不起。”齐楚竖起大拇指，非常给面子，“保家卫国，男子汉。” “谁说不是呢，我家老大，那当初想当兵都是瞒着我跟他爹的，就是一心想去，八匹马都拉不住。”张心兰故作无奈道。 齐楚笑，“人孩子有这个志向，做父母的应该支持，我就一个孩子，跟我一样搞了科研，要不然我还想送他去当兵呢。” 张心兰一下像是遇见了知音一样，“对的，我们做父母的……” “行了，行了，吃饭，话怎么那么多。”吴桂香一把打断张心兰的话，她怎么就这么能说呢？人家来跟她唠嗑的吗？？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张心兰脸上的笑耷拉下来，讷讷无言。 齐楚看着吴桂香，“吴大娘，咱们随便聊聊，没啥的，我也喜欢听你们聊这些。” “行，不过，咱们还是先吃饭再聊。”吴桂香笑道。 苏爱民招呼齐楚，“来，齐兄弟，喝点汤，这汤可是炖了好久了，香着呢。” 张心兰暗自撇了撇嘴，能不香吗？放了那么多大料，她又看了看这一桌子满满当当的菜，心里跟是酸，他们家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吃这么好，这来个客人就吃这么好，真是不公平。 张心兰全然忘了这一餐的钱是苏清云一个人出的，人家又没有家里的钱，她白吃一顿好的心里竟然还不舒服。 很快，众人就吃得肚皮溜圆。 张德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摆摆手，“我是真吃不下了，太撑了。” 齐楚点头，“我也是。” 考察组众人也点头，吃得太饱了这一顿。 张心兰又骄傲地扬起了头，她果然是这个家里厨艺最好的一个。 吴桂香皱着眉，看她又得意上了，心里摇头，这老二媳妇还真是，说她一句好的，她就能上天。 “行了，收拾吧。”李秀莲招呼着张心兰一起把桌子收拾干净，给众人腾出位置来。 饭也吃了，也该说正事儿了。 齐楚端着茶水，喝了一口，笑着对苏清云道：“清云，考虑好没有？？加入我们的工作。” 秦有福听着齐楚的 苏清云无奈地笑，“齐叔叔，我还得上学呢。” 齐楚眼一瞪，“我还不知道你，你那学上不上有什么要紧？” 苏家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这还是要紧的吧？ “再说了，也没让你耽误学习啊，要是在你们村设立的试验点，那你这多方便了，就放学时间和周末时间来帮忙就行。” 苏清云：“……” “齐叔叔，您还真是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我留啊。” 齐楚乐了，“这不是能者多劳吗？” 苏清云望天，“那我倒愿意不是能者。” “哈哈哈哈哈！”齐楚大笑，“那就这样说定了。”他知道苏清云说这种话基本就是答应了。 “行。”苏清云无奈地点头。 “一言为定！！”齐楚迫不及待道。 秦有福眼睛放光，一言为定好啊，清云那丫头答应了，齐组长这话不就是在暗示会选他们洛水村吗？不对，这几乎是明示了。 太好了，太好了！！秦有福心里大喜。 跟苏清云谈妥了之后，齐楚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那清云，现在说说你的看法吧。” 苏清云想了想说道：“一般来说，种子播种是因地选种，但我们这个是特殊麦种的试验点，自然是因种选地，选在比较地力肥沃湿润，土地平整易灌溉易排水的田块，另外，还需要选择一些不同的土地，进行分类后同时播种，严格记录这种麦种在各种土质的土地上的生长情况，才能得出详实的数据和最全面的结论。” 齐楚听得认真，一边听一边点头，直到苏清云停下话头，他才笑着道：“说得很好啊，考虑得比较难全面，你看你这不是很懂吗？还说自己一窍不通，可太谦虚了。” 考察组的人也有点惊喜，本以为齐组长招揽这个丫头进组就是为了做数据分析这一块的工作，没想到她对农学这方面也不是丝毫没有研究，那这加入他们的工作肯定更有优势了。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苏清云有点不好意思，她看向秦有福，“我说的东西村里的大家都懂，甚至比我懂多了，他们才是最熟悉这片土地的人。” 齐楚点点头，赞同，说得没错，虽然他们是搞农业的，但没有人比农民更熟悉这片土地，毕竟，这里的每一粒土都浸润了他们的汗水。 他看向秦有福，“秦队长，这试验点要是开起来了，可是少不了你们的帮助啊。” “当然，当然。”秦有福颇有些受宠若惊，“我们一定帮忙。” 这齐组长这话更是说得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秦有福想着试验点开展之后他们村能得到的好处，不禁露出了笑容。 苏家人也不懂啥试验点的，只是跟村里人一样，知道这是顶顶好的事儿。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考察组一行人就要走了，他们还得赶去下一个村子看看。 “好了，清云，苏大哥，秦队长，你们就别送了。”齐楚笑得意味深长，“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秦有福大喜，“一定，一定。” 送走了考察组后，秦有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看向苏清云，满眼感激，“清云，你今天可是帮了叔大忙了。”他知道，要是没有苏清云在中间说话，说不定考察组的人不会这么明显的表示对他们村的中意。 苏清云功不可没。 苏清云倒是没觉得自己发挥了什么作用，“您别这么说，有福叔，也是我们村子占优势，否则人家凭什么选择我们。” 一个麦种试验点的选择可跟一个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没关系，都是看具体条件的。 “这话说得也没错。”秦有福点点头，“行了，快回去吧，你也累了。” “好。” 考察组中意洛水村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又放出去了，还有齐楚邀请苏清云加入他们工作的事儿也被洛水村的人知晓了，村民们除了感叹苏清云的能干之外也没想太多，但是有一群人心思又开始活泛了。 那就是洛水村的那群知识青年，这群人暗自在心里琢磨，既然苏清云都能去帮忙，那他们怎么就不能呢？ 那个试验点成立的话肯定事需要村里人帮忙的，但是现在村里有知识文化的人都去学校当老师了，整个村里就只剩他们这群知识青年有知识文化能帮得上忙了。 一群人想到这里都有些兴奋，然而他们完全没考虑到的是，考察组的人需要的不是有知识文化的人帮忙，这种人他们多得是，他们需要的是真正土生土长，了解这片土地的人。 而他们这群知识青年，甚至连麦种几月播种都不大了解，又怎么可能被考察组选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前路迷茫 不管他们心里怎么琢磨打算，在试验点确定设立的消息下来之前，都是白费心思。 当然，有的人坐着这种梦，有的人却看得很明白，经过上次的老师事件之后，宋砚几人是彻底看清了上面的意图，只要他们还是知识青年一天，就一天发挥不到自己应有的作用，他们就如同那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宋砚 “怎么了？看着闷闷不乐的样子？” 宋砚被身后的声音惊了一下，才恍然回神，回过头，看见是苏清云，她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筐。 “没怎么？你这是去哪儿？”宋砚笑着问道。 “我去找夏秋，一起上山捡蘑菇去。”苏清云盯着他，“怎么了？心情不好？” 因着之前的接触，她跟宋砚的关系还算不错，刚看见他站在这田间脸色一片落寞，不由地多问了两句。 宋砚动了动嘴唇，本不想说什么，但对上苏清云的眼神之后，莫名有了一种倾诉的欲望，他思索了一下说道：“清云，你觉得我们这代人的出路在哪里？” 他的语气惆怅低落，还带着一丝迷茫。 苏清云讶然，然后失笑，“你怎么早就在思考这么严肃的问题了？” 她看了看四周，也不管干不干净，直接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前两日翻了地，今天就得让土地再醒醒，后面就可以忙活播种的事儿了。 “来，坐。”苏清云招呼他道。 宋砚抿抿唇，依言坐在她旁边，初春的早上带着凉意，也送来了空气中清新的味道，香，初升的嫩芽的气息，还有泥土被翻过之后的特殊的气息，是独属于这片天地的气息。 苏清云看着远方，轻声问：“宋砚，你问这种问题，是觉得我们这代人生在了一个不好的年代吗？” 宋砚沉默了一下，苦笑一声道：“书里面说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我觉得这可能就是我们这代人的命运吧？” 社会的发展，制度的变革，大国之下影响的小人物的命运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这一切的风浪，他们无力反抗，只得承受。 苏清云听出他语气里的苦涩，叹息一声，“时代的洪流下我们普通人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书里说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但是也说了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志坚，不坠青云之志，我们如果不能改变世界，那就做到不让世界改变我们。” “要是有那么容易做到就好了。”宋砚的叹息声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而是像从这具躯壳的灵魂深处发出来的一样。 苏清云想了想，继续道：“我认识一位叔叔，他从京城到了我们这边小地方，说是从云端跌入泥泞都不为过，我曾经问过他心里会不会有怨？？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宋砚疑惑地看向她，“怎么回答？？” “他说啊。”苏清云目光飘远，看向远处的青山，季越父亲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他说，‘我心里不会有怨，因为我知道我所经历的所有，不是在于某一个人的过错，而是我们这个国家在探索未来的道路上的一点偏差，它终究会走回正路上面来，我又怎么会有怨呢？’” 宋砚怔住。 “他还说，‘几十年前，我们的先辈不知道走了多少的弯路错路，才找到正确的救国之路，如今也不过是历史的洪流里必经的坎坷。’” “他还说了，我相信风雨之后会是彩虹，黑暗之后会迎来黎明，我们需要做的，不过是等待而已。” 苏清云一字一顿地复述了当日季父跟她说过的话，语气郑重认真，当初满心震撼的人如今换成了宋砚。 宋砚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这时候的心情，像是被堵塞的河堤突然被冲开了一个口子的感觉，又像是行走在黑暗的道路上，突然拨云见日，看见了黎明的感觉。 他的心里陡然一松，畅快了许多，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你说的那位叔叔是个真正心中有这个国家的人，我或许没有他的那种深明大义，但我由衷地佩服他。” 苏清云笑，“无关于深明大义，他只是看得清楚这个世界而已，不管走到哪里，经历什么，他都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这是最好的一点了。” 宋砚愣愣的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道：“你说的对。” “我们确实不该沉沦下去，即使明天的路不知道在哪里，也该大着胆子走下去。”他释然地笑了笑。 苏清云见他终于想清楚了，也笑了，笑着笑着，她突然又道：“谁说的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嗯？”宋砚不解地看向她，什么意思？ 苏清云算了算日子，“等着看吧，就像这土地一样，秋天是个好季节，收获的季节。” “明年秋天，会有好消息。”苏清云说完，从田埂上起身，对还在疑惑的宋砚道，“我先走了，夏秋还在等我。” “好。” 苏清云转身离开，只留宋砚一个人坐在田埂上思索苏清云话里的意思。 明年秋天，会有好消息。 苏清云背对着他，脸上露出笑容，明年秋天，恢复高考，是秋天最好的消息，也是秋天最好的收获。 苏清云一路到了夏秋家，夏秋已经等她多时了，一见她就嘟着嘴抱怨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半天了。” “路上碰到宋砚了，跟他聊了几句。” ”宋砚？”夏秋一脸疑惑，“你跟他聊什么？？” “没什么、随便聊了几句。”苏清云没有细说，毕竟是那么沉重敏感的话题，还是少说为妙。 “行吧。”虽然有些疑惑，但夏秋还是知趣地没有再多问，她拿起一旁的背篓，“走吧。” 苏清云瞪大眼，“至于拿个背篓吗？”这是要把山上的蘑菇都薅完的节奏啊。 “拿个大的有备无患嘛，万一我们在山上碰到什么好东西呢。”夏秋兴冲冲道，“赶紧走吧，太阳都要出来了。” “行行行，你别拉我。”苏清云无奈道。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山上走去，夏秋家里管得严，她几乎没有上过山，这次也是因为她说要跟苏清云一起家里才允许的，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家里人好像一听到苏清云的名字就放心了，奇了怪了。 两人很快走到了山脚下，山脚处有村里的大婶大娘们正在挖野菜。 现在虽然已经过了最艰难的年代，但是不富裕的人家还是喜欢出来挖野菜吃，大部分野菜去掉苦涩的根茎，再焯下水，用点盐辣椒酱油凉拌一下，倒也别有一番滋味，也算是桌子上的一盘菜。 “前两天下了雨的，这山上菌子肯定多。”夏秋走路都一蹦一跳的，兴致很高，出来捡个菌子跟春游一样的。 “你慢点走，别摔了。”苏清云叫了一声。 夏秋转过身冲她招手，“没事儿，我们快点，说不定那些大婶已经上山捡了不少乐趣，等会儿咱们上去就没有了。” “好好好。”苏清云只能加快了脚步。 两人继续往上，还真找到不少菌子，藏在草丛里、木桩上，一朵朵、一簇簇，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可人。 夏秋看着这些菌子，眼睛亮得惊人，她小跑着，下手飞快，一朵朵全部连根拔起，再放到自己的背篓里。 “清云，你也快捡啊。”夏秋招呼她。 “在捡了，在捡了。”苏清云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往自己的小筐里放进一朵蘑菇。 下雨之后出现的菌子基本都是鸡纵菌，这种菌子被称为菌中之冠，鸡纵菌肉厚肥硕，质细丝白，味道鲜甜香脆，并且富含人体所需的多种营养物质，是这偏远的农村里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鸡纵菌的吃法也很多，可以单独炒着吃，也可以与各种肉菜海鲜搭配，无论是炒、煎、拌、烩、炖等等做法，滋味都很鲜。 夏秋说得没错，不止她们想到了雨后会有菌子，其他人也想到了，这山上现在不少人，但都还在山的中下部分。 夏秋想了想，对苏清云道：“要不我们再往上走一点吧？？” 苏清云想了想，“行。” 再往上走一点也不算危险，他们这边的山不算深山，大型的猛兽是没有的 最多就是一些毒蛇虫蚁之类的、这些她也不害怕。 “走吧。”夏秋看了看自己的背篓，已经有浅浅的两层铺底了，再看苏清云的小筐，她翻了个白眼，“你怎么才捡这么一点儿。” “这不是你动作太快了吗？”苏清云笑道。 “那倒是，我等会儿多捡点儿分你一些。”夏秋下巴一扬，得意道。 两人往山的更好处走去，到了这些地方，就没什么人影了，树木也更高，草长得更加繁盛。 到这里，几乎没什么路可以走了，苏清云捡了根木棍，撇开齐腿深的杂草，嘱咐夏秋：“你小心点、说不定有蛇什么的。” 没有女生不怕这种冷血动物，夏秋缩了缩脖子，紧紧跟在苏清云后面。 但随即她眼睛一亮，开心地叫道：“清云，你看那儿！好多菌子！” 苏清云随着她指的方向一看，还真是，一簇簇白白胖胖的菌子生在树木边，无人问津，等待着她们的采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渔翁得利 “快快快！”夏秋飞快地跑过去，毫不留情地把这些菌子连根拔起，得意道，“我就说要背个大点儿的筐吧，这下就派上用场了。” “是是是。”苏清云也蹲下身往自己的小筐里捡了点儿。 突然，她顿住了手，问夏秋，“秋秋，你有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什么？”夏秋头也不抬道。 苏清云皱着眉，努力竖起耳朵，清脆的鸟鸣夹杂着一些窸窸簌簌的声音，是什么东西拂过杂草踩在地上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一样，苏清云浑身瞬间绷紧，警惕心拉到了最高。 “秋秋，别捡了，走。” “什么？” 夏秋不明所以地被苏清云一把拉起，刚想说什么又被苏清云一把捂住了嘴。 “唔唔唔……”夏秋被苏清云拖到了一边，躲到了一片粗壮的藤蔓之后。 “怎么了？”看着苏清云凝重的脸色，夏秋用气音问道。 苏清云竖了食指在嘴边，“嘘。” 两人蹲在草丛里一动也不动，苏清云目光警惕，盯着前方，夏秋也终于感觉到了有一丝不对劲，她也跟着屏住了呼吸。 两人目光紧盯着前方，呼吸声放轻，那种窸窸簌簌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两人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着声音的放大，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味道，苏清云用力嗅了嗅，瞪大了眼睛，铁锈的气息，这是血腥味！ 她默默地从筐里摸出了一把锋利的镰刀，夏秋瞬间瞪圆了眼睛，她怎么踩个蘑菇还带镰刀？ “有备无患。”苏清云做了个口型。 夏秋看懂了她的口型，“……”这种有备无患，真是厉害。 苏清云紧握着镰刀，夏秋紧张地缩在她身边，很快，两人就看到了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体型庞大的黑影正喘着粗气朝她们走过来，来的方向正是她们刚才采蘑菇的方向，它拖着一条后腿，似乎受了伤，走得并不快，血腥味更加浓郁。 苏清云和夏秋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可思议，竟然是一只黑猪！还是一只受伤的黑猪！ 看它的腿还在流血，猪脸上也有血，显然是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斗，已经累极了。 苏清云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不是害怕，是兴奋的，一只健壮的黑猪好几百斤，她没把握把它拿下，但是这种摆在面前受伤的黑猪，不趁它病要它命，还等什么呢？ 夏秋好似看出了苏清云的意图，惊得瞪大了眼，拉着她的手疯狂摇头，不行的，不行的，这可是一头大野猪，虽然受了伤，但也不是她们能招惹的，太危险了！ 苏清云拍了怕夏秋的手背，让她稍安勿躁。 黑猪似乎是走累了，靠着一棵树休息，喘着粗气，腿上的血还流着，苏清云定睛一瞧，才发现它的腹部似乎也受了伤，伤口不算大，但是好像比较深，像是什么东西直插进去造成的伤口。 苏清云愈发兴奋，黑猪伤这么重，那她的把握就更大了。 她沉下心，用口型告诉夏秋就待在原地，别动。 “别！”夏秋根本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清云慢慢地挪动，一步一步地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就绕到了黑猪靠着的那棵树的背后。 她举着镰刀，小心翼翼地接近，等待着一个最合适的下手的机会，她已经距离黑猪极近，只要它一转头就能发现她。 夏秋早已害怕地捂住了嘴，害怕自己不小心尖叫出来。 她只能傻傻地看着苏清云对着黑猪的脑袋举起了镰刀，离得近了，黑猪似有所感，立马就要转过头来。 就在这个时候，苏清云眼都不眨，锋利的镰刀往下一挥，直接快准狠地抹了黑猪的脖子，野生的黑猪皮糙肉厚，苏清云早有准备，用了十分的力气，这一刀下去，黑猪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脖子上的动脉被割，已经飙出了鲜血，喷溅开来。 黑猪几乎没有挣扎，就断了气，两三百斤的重量轰然倒地，砸出一声闷响。 夏秋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人已经完全傻了，她看着苏清云的表情莫名带上了敬畏，上次虽然知道她一打多对付了那些混混，但这次不一样啊！这次她亲眼所见苏清云用一把镰刀直接割了一头大黑猪的喉，清云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 这种血腥刺激的画面简直让她头晕目眩，好半晌才缓过来。 “秋秋，你愣着干嘛？快过来。”苏清云唤回了夏秋的神志。 她哆嗦着软成面条的腿走了过去。 看着浑身冒着血腥气儿的大黑猪，夏秋几欲作呕，她捂着鼻子问道：“咱们怎么弄啊？”这么大一头黑猪，她们两个女孩儿怎么弄得走。 她看了一眼自己装了一半蘑菇的背篓，发愁，“我这背篓也装不下啊。” “要不咱回去叫人吧？”夏秋提议道。 苏清云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站起来，望了一圈，突然朝黑猪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欸，清云，你去哪儿？”夏秋连忙跟上她的脚步。 苏清云朝着黑猪来的方向走去，并不难辨认它的来路，因为一路都有它滴落的血迹。 “清云你在找什么？”夏秋跟在她身后问道。 苏清云四处望着，“你以为那黑猪是无缘无故受伤的？？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斗，这附近肯定还有其他动物的尸体。” “而且依他的伤势程度，应该没走多远，另外一个动物应该就在附近，咱们找找，收获可就不止那一头黑猪了。” 听完她的话，夏秋眼神锃亮，“真的？” “嗯。”苏清云点点头。 果然，两人没走多久，就看到了远处地上一个白色的身影。 “在那儿！！”两人飞快地跑了过去。 走近了，两人才看清这个白色身影的真面目，竟然是一只野生的白山羊！白色的皮毛上全是凝固的血液，毛都纠结成一团了，躺在地上悄无声息，显然已经断气很久了。 苏清云兴奋地叫道：“大收获啊大收获！” 夏秋也没了什么恶心的心思了，她兴奋地搓了搓手，“太好了，太好了！” 一头大黑猪，一直山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真是今天撞大运了！ 苏清云仔细地看了看，怪不得那黑猪的伤口是个大洞呢，原来是这山羊的角戳的，这羊角上还带着血呢，得亏是那黑猪更胜一筹，否则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但现在，这大黑猪大山羊可都是她们俩的了！！ 两人激动之后，又迅速冷静下来，这么大两只她们两个人到底怎么弄回去？两人一时犯了愁。 苏清云想了想，“我们先把这只山羊拖过去再说。” “对对对。”夏秋一拍脑袋，“我的背篓还在那边呢，走走走，别被别人捡走了，还有那头大黑猪。” 说到大黑猪，夏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只吃过养殖的猪的肉，黑猪肉还没吃过呢，听她奶讲，这野生的黑猪肉最香了，又香又有嚼劲，虽然没吃过，但是她想着那味道就嘴馋。 苏清云无奈，“除了我们俩谁会来这上面啊？？” 这山虽然不深，但以前也闹过大虫，现在有没有说不准，所以村里人都不敢上上面来，也只有她们俩心大敢往上跑，但她俩今天要是不来，还得不到这么大收获，果然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这头山羊估计有小一百斤，虽然苏清云一个人能弄走，但是她不想弄脏衣服，就跟夏秋两人一人拖了一边，拖到了刚才那野猪的位置，两个动物摆在一起，两人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苏清云想了想对夏秋说：“秋秋，这大黑猪和山羊，你怎么想的？是下山去叫村里人来弄吗？” 夏秋愣了愣，翻了个白眼，“叫什么村里人？我们俩发现的当然就是我们两家的，我可没有那么舍己为人。” 挖点野菜、找点蘑菇自己带回去没问题，但是像这样的猎物，好几百斤的肉，可是发现了要归村里所有的，不是哪个个人发现就是自己的了。 夏秋自诩不是什么自私的人，但也没到把到手的肉分出去的道理。 苏清云笑，眨眨眼睛，“我也是这么想的。” 夏秋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要让出去呢。” “我又不是傻，这猪还是我杀的呢。” 夏秋想到刚才苏清云那一刀割喉，有点不好意思了，“清云，我就要一点就行，带回去给家里尝尝味儿，其余的你都拿走。” 野猪的动静是她听见的，也是苏清云解决的，就连山羊都是苏清云找到的，她什么都没做，能白得点肉已经很不错了。 苏清云摆摆手，“咱们俩就不必分得这么清楚了，说好了，咱俩一人一半。” 夏秋满脸感动，抱住她，“云云，你对我真好。” 现在的肉可要七毛一斤呢，这百来斤猪肉可就好几十了，黑猪肉说不定还更贵呢。 “行了行了，咱俩赶紧找东西把他们盖住，藏一下血腥味，万一把这山上什么其他的动物引过来就不好了。”苏清云道，“藏好了咱们再下山去叫家里人。” “好。”夏秋点头如小鸡啄米，什么都听苏清云的。 两人飞快地割了些杂草，密密实实地把野猪和山羊盖住，就背着背篓提着筐下了山。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黑上山 两人走得快，没多久就回到了山脚下，那群大婶还在，见两个女孩儿下了山，笑道：“清云，秋丫头，捡了多少菌子？这就回去了？” “小半背篓呢。”苏清云笑道，“我们也不能一下全摘完了，也得给其他人留点儿，等会儿你们也可以去看看，还有不少呢。” 她这话一出一群大婶立马笑成了一朵儿，“这感情好，你这丫头真是懂事儿，那婶儿就先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婶儿，我们就先走了。”苏清云笑道。 一点菌子而已，算不得什么，反正最最重要的猎物她们已经得了，苏清云丝毫不担心猎物被发现，别说这几个大婶儿了，就算是村里的青壮年男人都不会上到山上那个位置去。 苏清云和夏秋走到分岔口，分开了，分头回去通知家里人。 “奶，我回来了！”苏清云刚踏进院门就迫不及待地喊道。 吴桂香从屋里出来，“回来了？冷不云云？你说你这孩子这么冷的天还非要上山去捡菌子，快进屋来烤会儿火。” “我看看，捡了多少？”吴桂香瞅了一眼她的筐，有个大半筐的鸡枞菌，她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收获还不少，等奶给你做小鸡炖蘑菇吃。” 里屋的张心兰听到这话又磨了磨牙，捡一点蘑菇回来就要吃小鸡炖蘑菇，真是美得她！ 苏清云探头看了一下屋里烤火的几人，把她奶拉到一旁。 “咋啦？”吴桂香一脸疑惑。 苏清云小声道：“奶，我跟秋秋还有其他收获。” “啥收获？”吴桂香不明所以。 苏清云凑到她奶耳边道：“我跟秋秋在山上发现了猎物，有一头大黑猪还有一头山羊。” “啥！”吴桂香陡然拔高了声音，眼睛瞪得溜圆，“宝，你说真的，别是诓我的？” “怎么可能呢？”苏清云道，“奶，是真的，现在那大黑猪和山羊都还在山上躺着呢，我跟秋秋两人弄不回来。” 吴桂香还是不敢相信，“这山上咋会有这种大家伙呢？”以前是听说过有大虫熊瞎子啥的，但过了那艰难的几年，啥吃的都被薅秃了，虽说这几年没人上山了，但也不至于有这种大家伙吧？还一来就被清云她们撞见了。 等等，撞见？ 吴桂香一脸严肃瞪着她，“宝，你告诉奶，就算有大黑猪和山羊，你和秋秋两人是咋把那俩大家伙弄死的？” “那大黑猪和山羊打架呢，山羊输了，大黑猪受了重伤，我跟秋秋刚好捡菌子到那附近，就正好撞见了，完全是运气好。”苏清云一一讲述。 吴桂香眯着眼睛看她，“两个都死了，那么巧？” 苏清云摸摸鼻子，声音又小了一分，“大黑猪受了伤没死，它靠着树被我从背后抹了脖子。” “你说什么？！”吴桂香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乖乖巧巧的宝，天杀的，她到底是哪来的胆子对付那种野兽的！ 那大黑猪要是伤得不严重反击怎么办？要是那一下没有把黑猪杀死让它陷入狂躁怎么办？ 吴桂香想着这些可能性就胆战心惊，她忍不住拍了苏清云几下，“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胆子怎么就这么打大呢？” “好了，好了，奶，这不是没事儿吗？你知道我的，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儿，当时那黑猪确实没什么行动能力了，我才敢下手的。”苏清云急忙讨饶，“您想想，咱们现在可有好多肉了，够全家人吃好久了。” 吴桂香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肉肉肉，家里少了这一口肉吗？你要是出了事儿怎么办？” “不对，你用什么动的手？”吴桂香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苏清云默默从筐里摸出那把镰刀。 吴桂香瞧着还带血的镰刀，只觉得刚刚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这丫头还是用镰刀抹的黑猪的脖子？真是，真是，吴桂香一时竟然找不到话来说她，只能忍着气又瞪了她一眼，这孩子怎么一直都是闷声干大事，一点不让人省心呢。 她深吸一口气，“猎物现在在哪儿？” “就在山上呢，我们盖了厚实的草藏着的，怕引来其他动物，也怕别人发现了。”她说得理所当然。 吴桂香也没觉得有什么，这本来就是她家云云发现的，自然归她们家，可没那么大方让村里人都来分一杯羹。 “夏秋那丫头呢？” “她也回去告诉她家里人了。” 吴桂香点点头，夏家的人品还不错，两家分了肉也不会出去显摆。 她细细思索了一下，白天肯定是不能上山的，人多眼杂的，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了，怕是有八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云云，这样，你去跟夏家说一声，咱们两家晚上吃饭完，等天黑了再上山，咱们直接在山上把肉分了，再各自带回家，也不耽误工夫。” 听云云说，那猪可有两三百斤呢，还有一只羊，先不说好不好弄回来，但是那股冲鼻的血腥气，就不可能瞒过附近的几家人，所以直接在山上迅速分完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我明白了。”苏清云又去了苏家跟夏秋说了一遍她奶的话。 夏秋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奶也是这么说的，到时候咱们一起上山。” “行。” 苏清云回家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吴桂香什么都没说，苏清云见状也没开口。 到了吃过饭下午的时候，苏家人午睡完起来，苏大林出去遛弯去了，苏清云在房间看书，几个妯娌扯着布，准备做几件开春穿的衣裳，这些布有的是之前苏爱民带回来的，也有上次苏清云从省城带回来的，都是好料子，李秀莲和张心兰摸着都爱不释手了。 “这料子可真好。”张心兰摸了摸布料，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全不是一个感觉，“摸着都是滑滑的。”以前的地主老爷都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吧？ 李秀莲笑道：“那当然了，这种料子在百货商店卖得可贵了，咱么也是托老三家里的福，才能用这么好的料子做衣服。” 张心兰没说话，心里却没觉得是托了老三的福，不过就几匹布吗？说得好像她们欠他多少一样。 她从来没意识到自己没给这个家里贡献过任何东西。 秦英也在缝衣服，她拿了快白底黄的布料，想给苏清云做一条素色的裙子，等天气热了穿。 吴桂香看着几个女人都在忙活，把家里几个男人都喊到了一边去。 “那是干啥呢？？”张心兰看着几人出了屋到院里，好奇地望了一下。 “娘说事儿吧？”李秀莲倒是不关心，她看向张心兰手里的红色布料，犹豫道，“心兰，我能不能跟你换一点这红色的布料，我想做朵绣上去。” “那可不成。”张心兰瞬间就不好奇了，“我这自己都不够用了，再说了，你给大哥和从军做衣服，两个大男人做什么儿啊？？” “我这是给思思做的呢。”李秀莲笑了笑。 “哟！”张心兰瞪大了眼，语气有点酸，“大嫂对儿媳妇还真好。” 李秀莲看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的，“我不对我儿媳妇好，还对谁儿媳妇，相信心兰你以后也会这么做的。” 秦英没忍住弯了弯嘴角，明知道二嫂现在最忧愁的就是从文从武两兄弟的婚事，大嫂说这话不是往二嫂心窝子里戳吗？ 果然，张心兰被李秀莲这个软刀子戳得脸绿了绿，也没心思想其他的了。 院里，吴桂香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压低声音道：“等会儿晚上吃了饭，看着天黑了的时候咱们一起一起上山。” 三兄弟面面相觑，“娘，上山干啥？还非得晚上去。” 吴桂香声音压得更低，“上山当然是有事儿。” 苏爱民无奈，“娘，您大点声，别人听不见。” 吴桂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不是云云那丫头，今天和夏家那闺女又搞了大动静，她们两个姑娘今早上山捡菌子，打到了俩猎物，还藏在山上呢，咱们晚上去弄回来。” “啥？”苏爱国张大嘴，“她俩小姑娘打猎？” 苏爱党：“娘，打猎，不就兔子野鸡啥的，咋还得晚上去？” “我说你们俩是棒槌就是棒槌。”吴桂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都说了让我们去弄了，要是啥兔子野鸡她俩还能弄不回来？？” 苏爱民皱眉，“娘，到底是啥？” “我说了，你们可别叫啊。” “好。” 吴桂香顿了顿，“是一头大黑猪，还有一只山羊。” “啥！！”三兄弟异口同声道。 “我都说了别叫！”吴桂香磨了磨牙，“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晚上咱们就上山，夏家的也去，咱们直接在山上把肉分了再带回来，免得惊动了村里人。” 三兄弟还没反应过来，表情有些恍惚。 “云云和夏家那丫头打了一头野猪还有一只山羊？” 这听着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苏爱民表情变了又变，第一反应就是担心自家闺女的安全，他转身进了屋，询问苏清云事情经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起分肉 见她爹少见地沉着一张脸，苏清云只得乖乖地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苏爱民听得瞠目结舌，气得几乎要倒仰过去，“你这丫头胆子怎么就那么大？那是野猪，是畜牲，你也敢去动手？” 人家经常打猎的猎户碰到野猪都不敢轻易动手，她倒好，拿着把镰刀就敢上了？ “动都动了。”苏清云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也是看到那黑猪受了重伤嘛。”要不是那样她也没有那么虎,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掂得清的。 苏爱民眼一瞪，“你还有理了？！” “没有，没有。”苏清云陪着小心的笑，保证道，“我保证，爹，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敢有下次？！”苏爱民拉高声音。 “没有，没有。”苏清云就差指天发誓了。 “这还差不多。”苏爱民轻哼一声。 苏清云把她爹送出房间，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家里人好像经不起惊吓，以后还是小心点儿吧。 秦英还不知道她的宝贝闺女做了这么大胆的事儿，依旧跟着两个妯娌在做衣服，她从小家境好，根本没做过什么针线活，也是这些年来会了一些，但还是赶不上李秀莲核张心兰这两个从小就摸着针头线脑的人。 她一边缝一边向李秀莲请教。 “你这个地方走针应该往这边，然后再绕一圈回来……”李秀莲仔细指点着她，秦英听得认真。 张心兰在一旁撇撇嘴，这个大嫂又在装好人了。 听了半晌秦英感激地笑笑，说道：“大嫂，您是要红色的布是吧？” “对。” “我这还有一点，你拿去用吧。”秦英笑吟吟道，似乎没看见张心兰在一旁傻眼的表情。 “这……咋好意思呢？”李秀莲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啥，一家人，一点布，不碍事的。”秦英说完就起身去屋里拿布了。 她很快拿着一块手臂那么长的方方正正的布料出来，李秀莲一见就笑了，这喜庆的红色，可真是不错。 “我就做朵儿，哪儿要得了这么一大块呀？”她笑道。 “没事儿，你拿去做就行。” “成，多的我再还你。”李秀莲也不再推脱，爽快道。 秦英笑眯眯道：“都行。” “那啥……”张心兰期期艾艾道，“老三媳妇，这剩下的能给我不？” 秦英笑容淡了下来，“我给了大嫂了，就是大嫂的东西，你问大嫂吧。” 张心兰立马看向李秀莲。 李秀莲笑了笑，她这还没用呢，就惦记着她剩下的了？一天尽想美事儿了。 “到时候再说吧。”李秀莲语气敷衍，“你不是有红色布料吗？还问我这一点儿？再说了，你们家都三个大男人，要什么红色布料？” 她这是把张心兰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张心兰哽了一下，继续道：“我给自己做衣服不成吗？” 秦英和李秀莲对视一眼，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自己做衣服？先不说她年纪在这儿了，穿这么鲜艳的颜色，光是她那皮肤就比别人黑上几分，穿红色不是更显黑吗？ “嘿，你们笑啥？”张心兰瞪大眼，“我咋就不能穿红衣服了？” “能能能。”秦英憋着笑，“二嫂，你还是先做二哥和从武的衣服吧。” 从文在部队里，什么都国家包圆儿了，根本需不着家里做衣服送去。 “别做了。”吴桂香忽然走过来，“先去做饭了，今天早点吃饭。” “好。”李秀莲和张心兰站起身来，顺从道，也不问为什么今天要早点吃饭。 那边的夏家也早就从夏秋嘴里得知了这个消息，惊得不行。 “小秋，你是说苏家那丫头直接一镰刀割了野猪的喉咙？”夏秋她爹咽了咽口水问道。 “对。”夏秋点点头，一脸的崇拜，“我亲眼看见的。” 夏秋她爹看着自家闺女一脸崇拜的样子，有些一言难尽，一个女孩儿这么厉害，也不是啥好事儿啊。 “那姑娘胆子那么大呢。” “这不挺好吗？很勇敢。”夏秋她娘许含荷倒是觉得苏清云那丫头的勇气可嘉。 “小秋，那你当时在干啥？” 夏秋有些羞愧，“我当时在一旁看着，啥也没做。” “那这……”许含荷语气迟疑了一下，“咱要是什么都没做的话，怎么好意思分肉？”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云云说见者有份。”夏秋扬了扬头，显然是觉得与有荣焉，“云云不在乎这些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咱们也不能就那么厚脸皮。”许含荷想了想，“这样吧，晚点我跟你爹一起上山，咱们家就象征性地分一点就行了，尝个味儿。” 夏秋她爹点点头，赞同，“是这个道理。” 他们家条件不错，也不差那一点肉。 夏秋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苏家吃饭的时候，家里几个男人动作都飞快，呼呼地几下一碗糙米粥就下了肚，看得几个女人目瞪口呆。 “你们今天咋了？吃个饭跟抢似的，今天也没上工啊，有这么饿吗？”张心兰奇怪道。 吴桂香随口说了一句，“等会儿有事，我们出去一趟。” “啥事儿啊？还要这个点出去？”张心兰看外面天都黑了。 “问那么多干嘛？？”吴桂香不耐烦了，“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张心兰不敢说话了。 苏家三兄弟三两下吃完饭，苏清云也吃得差不多了，她肯定也是要跟着去的，毕竟，她才知道具体位置。 吴桂香看着三个儿子，“吃完了就开始拿家伙。” 几人去了院子里，拿出下午就准备好的背篓和刀，工具齐全。 “走吧。”吴桂香大手一挥，带着兴奋，那可是好几百斤肉啊！！ 苏大林站在门口，嘱咐了句，“注意安全。” “知道。” 张心兰更好奇了，这到底啥事儿啊？ 她伸长脖子看着几人出了门，百思不得其解。 天已经黑了，但天边还有点蔚蓝的光线，不是全黑，他们也没用手电筒，就趁着这点夜色，几人朝山那边走去，现在天冷，各家各户早早地吃过饭进了被窝，路上根本没人。 夜风吹着有点凉，但几人心里都是火热的，那么多肉等着他们，心里能不激动吗？ “欸，等等，前面好像有人？”苏爱国突然小声叫了一句，他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三个模糊的身影。 几人连忙躲在一片竹林后面。 “那几人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乱跑。”苏爱民无语。 苏爱国和苏爱党默默看他一眼，他们不也是大半夜不睡觉出来乱跑的吗？ “真是耽误事儿！” 苏清云探出脑袋看了看，前面稍矮一点的那个身影，她非常眼熟，她对吴桂香道：“那好像是夏秋。” “啥？？”苏爱民眼睛好，他也探出脑袋看了看，辨认了一下，“还真是。” 吴桂香立马道：“走走走，自己吓自己呢咱们。” 分肉几人组出了竹林，快步上前，想要追上夏家三人的脚步。 夏家三人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吓得一抖，回过头看了看，才松了口气。 “是你们啊？” 苏爱民笑，“这除了我们还能有谁？？你们家伙事儿带起了吗？” “带了带了。”夏家三人组晃了晃手上的工具，都是明晃晃的砍刀，一看就很有杀伤力。 “不错，不错。”吴桂香赞叹了一句。 “咱们还是快点儿吧。”许含荷道，“要是碰上村里人就不好了。” “说的是。” “走走走。”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往山上走去，到了山脚下，要上山了，这里早已是一片静谧，漆黑的夜色中的密林，显得分外可怖。 “我走前面。”苏爱民先道，他年轻力壮，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对付。 苏清云和夏秋走在 吴桂香看了看四周，“把手电筒打开吧。”这边没有人家，打手电筒也没事，再说，她们也不能抹黑上山。 一前一后地开了两个手电筒，大家都能看着路了，苏清云辨别了一下方向，“走这边。” 后面的人紧随其后，手里紧紧握着家伙事儿，这大晚上上山，虽然有点紧张，但这么多人一起，也不至于害怕。 走了有一会儿了，吴桂香问道：“云云，还有多久？你们这俩孩子竟然走了这么远来。” “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苏清云摸摸鼻子道。 很快，就到了地方，这下，不用苏清云说，几人也能闻着味儿了，还好现在是冷天，气味也不算很大。 苏清云拂开盖着的密密实实的草，露出里面的黑猪和山羊。 即使是在夜里，也能看得清楚，众人的眼睛齐齐一亮，肉啊肉啊，这全是肉啊！ “赶紧动手。”吴桂香急切道，这大晚上的山上还是危险，她们不能久留。 “好。” 众人拿着家伙事儿齐齐动手，一头大黑猪，从几个蹄子开始砍，硕大的猪头砍下来，再将肚子对半剖开，至于皮毛这些，时间问题只能拿回去再处理了。 山羊也是一样的操作，分成了均等的几部分。 两头猎物处理完毕后，两家人才来准备分肉。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半夜齐动 还没等苏家人开口，许含荷就抢先说道：“婶儿，这肉我们家也没帮上什么忙，我们就拿这么多就行了。” 她伸手分过去几块肉，一个猪蹄，一个羊蹄，约莫只占五分之一的样子。 吴桂香愣了一下，摇头，“这咋成呢？” 这人家也是冒着风险跟着上山来的，没道理她们苏家人多就多拿这么多。 许含荷笑道：“没啥不成的，本来这野猪也是清云杀的，山羊也是清云找到的，我们能拿这些已经是占了很大便宜了。” “那也太少了，再拿点儿。”吴桂香不由分说又往她们的背篓里放了几块肉。 “行了，行了，够了，谢谢婶儿。”许含荷连忙道。 “好。”吴桂香看了看，收拾得差不多了，“咱们下山吧。” 下山了，苏家三兄弟背上都背着满满当当的肉，苏清云走在后面为几人打着手电筒照亮，吴桂香走在最后。 大家背着东西，下山的速度不比上山快，一步一个脚印地下了山，天已经全黑了，漆黑的夜幕上只余星光点点，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 两家人在岔路口分别，苏家几人悄悄地回了家，直接进了屋，才放下敦实的背篓。 “妈呀，这是什么？！”几个儿媳妇都没睡，张心兰一掀开背篓就惊叫了一声。 吴桂香瞪她，“大惊小怪地干什么？你是生怕人家听不到是吧？” 李秀莲也惊呆了，这满满当当的几背篓，不是肉是什么，这么多肉到底是哪儿来的？还这么新鲜，带着血呢。 张心兰捂着嘴，一脸惊恐，“娘，你们不会是去黑市了吧？” “你是不是傻？”吴桂香无语至极，“哪里的黑市大半夜开着，还能卖这些野猪肉和野山羊肉？” 秦英愣了愣，“娘，这些都是山上的？” “还是老三媳妇聪明。”吴桂香赞了一句，“可不就是山上的吗？这可是咱们家云云今天上午就发现的猎物，怕被村里人看见，一直等到天黑我们才上山去弄回来。” 张心兰：“怪不得下午看你们在那嘀嘀咕咕，神神秘秘的，还不告诉我们呢。” 吴桂香看她一眼，“我要是先说了，就你那大嘴巴，指不定宣扬到哪里去了？” “怎么会呢娘？我又不傻。”张心兰撇撇嘴道，这些可是肉啊，她是有病才出去宣扬自己家有这么多人，生怕别人不眼红是吧？ “不傻就最好，我告诉你们，这肉的事儿一个字都不准往外说，我要是知道谁在外面乱讲，我撕烂他的嘴！”吴桂香警告家里人。 “我们知道的，娘。” “娘，您放心，我们谁也不说。” 一家人都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这还差不多。”吴桂香满意地点点头，她看了看搁在地上的一大堆肉，想了想道，“既然都没睡，那就先别睡了，咱们把肉洗洗，用盐腌好，不然这么大味儿要是被别人闻见就不好了。” 这么多肉他们家这一时半会儿怎么吃也不可能吃得完，只能做成腌肉才能长久地保存。 “好。” 几人齐齐答应，这么多肉看着心里就火热，她们也睡不着觉了，干劲十足。 一家人除了早早睡下的苏大林都齐齐忙活了起来，有烧水给野猪褪毛的，有收拾山羊的。 吴桂香看着那厚厚的山羊毛，琢磨了一下，叮嘱给山羊褪毛的苏爱党，“那山羊毛可别扔了，洗一洗，晒一晒，到时候塞到衣里面，可暖和了。” “好。”苏爱党答道。 即使是深夜了，一家人依旧干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好不容易把所有肉都收拾好用盐渍好之后，才算是结束了。 吴桂香看着收拾规整的肉之后，想了想对几个儿媳妇说道：“肉这么多，咱们一家人可着劲儿吃都吃不完，这样，老大媳妇，你提一块肉拿回娘家去，老三媳妇，肉是云云弄到的，你多提几块，你虽然娘家不在这边，但是现在镇上不是有你一个姐姐吗？你给她拿去。” 秦英怔住，她根本没有想到婆婆竟然还记着她的事儿的，她的眼眶里瞬间盈满了感动，点了点头，“好，谢谢娘。” 吴桂香奇怪地看她一眼，“谢啥？这些肉本来要不是因为云云，咱家也得不到。” 秦英笑，她谢的是婆婆惦记着她的这份心意。 “老大媳妇，没意见吧？”吴桂香问了一句。 “怎么会有意见呢？”李秀莲笑，肉本来就是因为云云她才有的，她能带一块回娘家已经非常不错了。 “我的呢？娘。”张心兰见半晌都没有说到她，急了，这同样都是儿媳妇她总不能偏心吧？ “你急什么？我还没说你。”吴桂香瞅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道，“虽说这些年，你那娘家也没给我们家带来过什么东西，但是也别说我偏心，都是一样的，你也可以拿一块肉回娘家。” 张心兰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见吴桂香说。 “但是，你拿肉回娘家可以，你得把云云的自行车给我骑回来。” 张心兰傻眼了，她张了张嘴，“娘，这……” “怎么？不行？”吴桂香眼神泛冷，“没道理你拿着人家云云得来的肉回娘家，她们还要霸占着云云的自行车不还吧？” “怎……怎么会呢？”张心兰结结巴巴道，“不会的，一定会还的，我不是说了过几天吗？” 吴桂香冷哼一声，“过几天，过几天，都过了几个几天了？” “我告诉你，明天，最后一天，你提着肉回去，必须把车给我骑回来，车要是不回来，你也可以不用回来了。” 吴桂香说了重话，张心兰瞬间煞白了脸，无法反驳，只得愣愣的点头。 家里其他人也没有吱声，就连苏爱党都没有帮着自家媳妇儿说话，这事儿本来就是她做得不对， 非得骑个自行车回去显摆，结果拿不回来了，娘不冒火才怪了。 “行了，这么晚了，大家都睡了吧。”吴桂香疲惫地挥了挥手，忙活这么大半天，她也累了。 “好。” 几人纷纷回了屋，回屋后，跟苏爱党共处一室的张心兰终于忍不住了，“你说娘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娘家吗没有给家里带来什么？” 苏爱党看她一眼，“娘有说错什么吗？咱们成亲这些年，你娘家连一个鸡蛋都没拿来过，娘能让你带块肉回去已经是很不错了。” “那不是我娘家条件不好吗？”张心兰理直气壮道，“我们家可是有五个孩子呢，那自然是过得艰难一点。” “艰难？”苏爱党笑了笑，“你两个姐姐，一个妹妹，都不知道嫁出去多少年了，艰难什么？你们这几个好女儿还是不是帮衬家里一下，你父母俩就养一个老儿子，有什么可艰难的？” 他虽然老实，但并不代表他看不懂这些事情，他这个媳妇经常偏心想帮着娘家，一些小东西他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但是现在连自行车这种大件她都敢送给娘家的话，绝对不可能！ 这话说得张心兰脸青一阵白一阵，她咬了咬牙，“爱党，我实话跟你说吧，那自行车现在在我侄子那里，他刚相看了一个姑娘，人家姑娘以为那自行车是他的，才跟他处对象的，你说我现在怎么可能去把自行车要回来？？” “什么？”已经躺下了的苏爱党腾地一下爬起来，“你说你侄子拿着云云的自行车当作是他的去相亲？？” “嗯。”张心兰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了，这事儿她其实心里知道，是自家娘家做得不对，但她是当姑的，也不能强行要回来，不管侄子的幸福吧？ “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都不跟我说一声？张心兰，你现在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你知道要是娘知道了你会怎么样吗？”苏爱党是真没想到她脑子能这么不清醒。 “我小弟她们说了，只要我侄子跟那姑娘亲事定下来，就把自行车还给我们。”张心兰补了一句。 “张心兰啊张心兰。”苏爱党摇头叹息地看着她，一脸复杂，“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天真呢？” “……嗯？” “那你侄子拿去定亲的东西还能还回来吗？？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想一下，就算是他把自行车还回来了，那姑娘知道了，那是不是觉得他在骗婚，人家要是不干了怎么办？你又把自行车借给她们？？”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苏爱党心里明白，张家人就是打定主意不会还那自行车了。 “不……不会吧？”张心兰不相信，“我小弟他们不是那种人。” “你确定？”苏爱党面无表情地反问她。 张心兰卡壳了，她其实心里也明白，事情很有可能像苏爱党说的那样，但她能怎么办呢？ 她婆婆可是说了，要是自行车拿不回来，她也可以不用回来了，张心兰相信，她那婆婆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儿。 苏爱党看她六神无主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先睡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回娘家，把自行车要回来。” “好。”现在也只有这样了。 张心兰躺在床上，心里藏着事儿，她翻来覆去一夜都没有睡好。 第一百三十章 送肉回去 虽说吴桂香只让她提了一块肉回去，但是这块肉大啊，足足有四五斤，要是省着点儿吃够吃好一阵了。 她提着肉往娘家走，心情都是雀跃的，李秀莲知道她那个婆婆，虽然看着凶巴巴的，但其实是嘴明事理的，家里三兄弟，她都能一碗水端平，从来不会刻意去偏袒那个。 即使是喜欢云云，也不会因为偏心云云就让他们觉得不舒服，但云云为家里做的贡献也多呢，再说了，云云那种闺女谁会不喜欢？就连她，也恨不得有这么一个女儿。 李秀莲心情倒是好，另一边回娘家的张心兰和苏爱党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两人走在路上，苏爱党拉长着脸，一言不发，身边的张心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皱眉。 “你至于这个脸色吗？等会儿到了我家指不定还以为怎么了呢？” 苏爱党冷哼一声，“我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那好歹是我娘家，你这个样子他们怎么看我？”张心兰也来气了。 “怎么看你？我管他们怎么看你！”苏爱党声音拔高，“占着自行车不还，我这还要提着肉去，也是娘不知道这事儿，要是知道了别说肉了，连一个线头娘都不会给。” 提到吴桂香张心兰瞬间就哑火了，她喏喏道：“也没说不还啊。” 苏爱党看她一眼，气得不想再说话。 两人到张家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张家人却没有去上工，一家人都在，见苏爱党夫妇来了，都愣住了。 “兰儿，爱党，你们咋来了？”还是张氏先反应过来，挤出笑脸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爱党还是笑着道：“娘，这不是好久没跟心兰来看你了吗？这不是得闲来瞧瞧吗？” “那敢情好。”张氏笑着招呼，“快来坐。” 苏爱党将手里提的肉递给沈芬，“弟妹，这是给你们带的肉。” 沈芬眼睛一亮，赶紧接过，入手还沉了沉，她估摸着颠了颠，怕是有个四五斤的样子，苏家竟然这么大方？ 沈芬又惊又喜，脸上的笑意也真实了几分。 “我就知道爱党是个孝顺的。”张氏也是喜笑颜开。 张家小弟张成和他儿子张浩却是对视了一眼，回来一趟娘家就带这么大的礼来，这怕是还有其他事儿吧？ 张浩想到院子里停着的自行车，脸色变了变，他这三姑和三姑父不会是为了自行车来的吧？ 张成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一把拉过苏爱党坐下，脸上堆笑，“来，三姐夫，好久没见了，咱们今天好好聊聊。” 苏爱党坐下后，他立马给自家儿子使了个眼色。 张浩立马站起身来，“三姑父，您先跟我爹聊着，我还有点事儿要出去一下，就没时间陪你了。” 他得赶紧把自行车骑走。 张心兰见他说完话就往院子里走，看他直接跨上了自行车座，张心兰瞬间慌了，她一下冲到院子里，直接拉住了车后座。 张浩被这大力一拽，蹬脚踏没有蹬动，他回过头，皱眉，“三姑，你这是干啥？” “不是，浩浩。”张心兰努力挤出笑容，“你这自行车还有用呢？” “不是，三姑，上次我娘和我奶不是说过了吗？等过段时间，我的事儿定下来了，就还你。”张浩表情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苏爱党站起身，沉着脸往院子里走，张家三人对视一眼，也连忙起身，全部站到了张浩那一边去，四个人把自行车挡得严严实实，好像害怕张心兰和苏爱党直接上手抢一样。 苏爱党看见这一幕，脸沉了下来，“娘，你们这是干什么？” 张氏皮笑肉不笑道：“没啥呀，就是这自行车现在真的不能还给你们，爱党啊，你也知道，我们家条件不好，好不容易有个姑娘相上了浩浩，必须得好好把握。” 苏爱党几乎被张氏这不要脸的话给气笑了，他看着张氏，冷哼一声，“娘，人家姑娘要是因为一辆自行车就不想跟张浩定亲了，那也不是看上他这个人，而是看上自行车了。” “这要是后面那姑娘还要四大件，三十六条腿，你们又去哪里找呢？我们苏家可没有更多的了。” 苏爱党这一番话说得不留情面，张家人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变得难看。 张浩看着他，指责道：“三姑父，你是我姑父，怎么能这么说我？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张浩啊，不是我看不起你。”苏爱党嗤笑一声，“你自己怎么样心里没数吗？” 张家的条件算差吗？？那要是跟他们苏家比起来确实是算差的，但是张家四个女儿都嫁了出去，现在家里就四口人，他们只要手脚勤快，可以过得比很多热人家都好，况且，张家的这四个女儿个顶个的照顾娘家，虽然表面不显，但他们背地里日子过得好着呢。 张家村的人把这些都看得分明，但为什么张浩还是不好娶媳妇，就是因为他们张家人自私自利，好吃懒做是出了名的，张浩年级不算大，从小就吃得好，没受过什么苦，长得高高大大的，还有几分模样，却是这几个村都出名的懒汉，自然没有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 这次对方那姑娘愿意答应，就是因为她家远，根本不是这附近村子的人，所以没有打听清楚，被张浩这三言两语一哄，又见着那自行车，就觉得还不错，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爱党，你这话说得可就是过分了。”张氏一张老脸耷拉下来，“浩浩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侄子，现在你侄子说亲，你这当姑父的怎么说都得出点力，我们不让你出其他的，就这个自行车就行了。” 她话说得轻描淡写，苏爱党听得叹为观止，张家人的厚脸皮又在他这里刷新了上限，什么叫就出个自行车就行了？她以为大白菜呢，自行车多金贵的东西说给就给。 “娘啊，你还真是看得起我，一百多块的自行车说让我给就给，先不说这自行车不是我的，是我们家云云的，就算这自行车是我的，我也不可能给！” 苏爱党少见的语气强硬，不容拒绝。 “那可不行，三姑父，现在自行车在我们家，自然就是我们家的。”张浩这话直接就是混不吝，耍无奈了。 一直没说话的张心兰皱眉，“浩浩，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她转脸又对沈芬和张氏道：“娘，弟妹，上次你们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沈芬和张氏看天看地，不看她，当作没听见。 这家人是打定主意强抢了是吧？苏爱党怒极反笑，他眼神一一扫过这无奈的一家人，“我说过了，这自行车是我们家云云的，她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们家云云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她在镇上，在我们县上，甚至省城，都不知道认识多少领导，你们敢拿她的东西，就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她要是发火了，到时候可就不是把自行车还回来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苏爱党这话威胁的意味十足，张家人还真慌了一下。 “怕什么？”张浩不耐烦地淬了一口，“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本事，吓唬谁呢？？” 就算她认识一些小领导，但哪个领导来管这种事情，他才不相信呢。 张浩这话一出，张家人又镇定下来，浩浩说得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他们怕什么？ 只有张氏，想着当初苏清云接受嘉奖的画面，犹豫地皱了皱眉，但她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张心兰慌得不行，她上前拉着张氏的手，“娘，你还是把自行车还给我们吧，我们家那个丫头真的不好惹。” 她想着当初在钢铁厂外面苏清云对付何氏的画面，心就一抖，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心里氏有点怵苏清云的。 张氏甩开她的手，没说话。 “行。”苏爱党深深地看了一眼他们，“不还可以，咱们走着瞧。” 他也没有想过上前强抢，这不是能不能抢回来的事儿，他纯粹是犯不着这么做，张家人跟土匪一样，他不是。 苏爱党说完话，本来就要走的，他又顿住脚步想了想，直接转身进屋，拎走了自己带来的那块肉，冷笑一声，“这肉就算是拿去喂狗，你们都不配吃！！” 张家人脸色难看至极，却也不敢上前再把肉抢回来。 苏爱党出了张家门，张心兰咬了咬牙，跟着走，“爱党，你等等我。” 苏爱党回过头，看她一眼，“你别跟着回去，就待在张家吧。” “你们张家人不是一条心吗？什么时候自行车回来你再回来。” “不是，爱党，你怎么能这样呢？”张心兰表情慌张，上前拉他的手，“我得跟你一起回去。”她娘不会管她的。 “我说了，你就在这里，什么时候自行车还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苏爱党挥开她的手，不这么做他回去没法交代。 张心兰见他心意已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找回场子 “老二，你咋一个人回来了呢？”吴桂香看着刚进家门的儿子，疑惑，“你媳妇儿呢？” 今天又开始上工了，除了李秀莲和老二夫妇回了娘家，苏清云上学，其余人都去上工了，吴桂香留在家里做饭。 “她在娘家待两天。”苏爱党面色有点尴尬。 吴桂香眼睛一眯，“咋回事儿？”老二媳妇那娘家抠搜得恨不得一口水都不给，怎么可能让老二媳妇在家住两天？ “等下，你这肉怎么又拿回来了？”吴桂香这才注意到苏爱党手里的肉。 “是……我没让她回来。”苏爱党嘴皮子动了动。 吴桂香脸一沉，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今天不是跟心兰一起拿肉回去吗？我想着就是拿肉回去，再顺手把自行车骑回来，结果……”苏爱党顿住，自觉后面的话有点难以启齿。 “结果什么？”吴桂香看他的脸色，已经猜到了大半，肉眼可见地脸色难看起来。 “结果他们张家说，自行车是张浩在用，他最近正在说亲，人家那姑娘以为自行车是张浩的，要是我们拿回了自行车说不定这门亲事就说不成了。” “张家人就死活不让我和心兰把自行车骑回来，我想着这事儿就是因为心兰才成这样子的，一气之下就让她待在张家，什么时候自行车回来了她再回来。” 苏爱党说完这些话之后，吴桂香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看了。 她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她娘的张家人都是些什么土匪流氓！拿我们苏家的东西成他们家的亲事，做什么美梦呢！” 吴桂香气得咬牙，她纵然是早就知道张家人的无耻，也被他们的不要脸惊呆了，她吴桂香虽然泼，浑，但那都是在自己占理的基础上，像张家这种泼皮无赖，她吴桂香还看不上！ “真是给他们脸了！我们家的东西都敢霸占！”吴桂香越说越气，她直接撸起袖子，吩咐苏爱党，“你现在，马上去地里把你大哥和老三都喊回来，我们直接去张家！我就不信了，我还拿不回来了我！” “你爹就别喊了，他那把老骨头去了也没用，吵架也不行。” “好。”苏爱党点点头，往地里跑去。 很快，苏家三兄弟都回来了，在路上，苏爱党已经把事情说了一遍，苏爱国和苏爱民都气得不行，尤其是苏爱民，别人不清楚，他还不知道吗？那自行车可是他们家云云费时费力自己做出来的，张家竟然敢不还，别怪他不客气！ “娘，我们走吧。”苏爱国一脸严肃。 “等一下，大哥。”苏爱民在院子里看了看，捡了两根结实的木棍，“带着东西去。” 苏爱党瞪大眼，“老三，你还要动家伙？”这是不是有点太吓人了？再怎么说也是心兰的娘家，要是闹得太难看的话也不成。 “二哥，你还没看明白吗？我们苏家就是太给他们脸了，他们胆子才这么大，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苏爱民一脸轻松，“再说了，家伙拿着也不一定要动手，要是他们稍微识相，就只吓吓他们。” 不过，他可不认为，张家人这种事都做出来了，还能识相。 吴桂香点点头，“老三说得有道理，你们都把家伙事儿带上。” 老娘发了话，苏爱国和苏爱党也只得带上了东西。 吴桂香见三人准备就绪，大手一挥，“走，找场子去！” 苏家一行几人浩浩荡荡地往张家赶去，几人面上皆是气势汹汹的样子，看着十分唬人，过往的村民们看了，都十分疑惑，苏家人这是干啥啊？ “吴大姐，你这带着三儿子是去干啥啊？”有好事者问道。 吴桂香冷笑一声，“去找我的好亲家算账呢！” “啥？”那人瞪大眼，“找你哪个亲家算账？” “还能有谁？”吴桂香一脸阴沉，“自然是我那老二媳妇的娘家。” 既然张家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她也不怕别人知道，就让张家在这十里八乡更出名一点儿。 “哦，张家啊。”听到是张家，那人立马就不奇怪了，毕竟张家还是声名在外的，虽然不是什么好的名声。 他看向苏爱党，道：“爱党啊，你这还是要好好管管你媳妇儿，你看这，把你娘气成什么样子了。” 苏爱党一听这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不已，只能点点头，“婶儿，我知道。” “知道就好。”那人也未必是真的关心苏家，不过是遇上了就好为人师教育一两句，这是多数农村大娘都有的毛病。 “好了，荷，不跟你说了，我还赶着去张家呢。”吴桂香说道。 “行，你快去吧，回来记得跟我们好好唠唠。”就没有人是不爱看热闹的，要不是不大方便，她都恨不得跟着一起去。 “好嘞。” 那人见着苏家几人走远，眼珠转了转，小跑回村里，她得跟其他人摆摆这事儿。 走在路上，苏爱党看着吴桂香，一脸的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吴桂香不耐烦道，这个二儿子性格就是这样，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娘，等会儿到了张家，您还是稍微悠着点，行不？”苏爱党小心翼翼道。 “悠着点儿？”吴桂香斜他一眼，“他们张家做事情要是能够悠着点儿，我们至于现在找上门去吗？？” 她看着自家儿子犹豫的面色，叹了口气，“爱党啊，你这媳妇作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那心思什么时候安分过？要是这一次我们态度不强硬一点，下次指不定她还做出什么事情来呢？？以他们家人的德性肯定会……会……” “那个词儿叫啥来着？”吴桂香看向苏爱民，她一时想不起那个词儿来。 “得寸进尺。” “对，就是得寸进尺。”吴桂香道，“张家人肯定会得寸进尺，这次要自行车，那下次呢？是不是得要我们出房子给那个张浩成亲？” 苏爱党沉默了，好半晌，他才点点头，“好，娘，这次我全听你的。” “这就对了。”吴桂香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吧。” 几人到张家的时候，张家人正在吃午饭，只是脸色都不大好，因为张心兰的存在，他们家的饭自家人都不够吃，今天还多了一个人怎么高兴得起来？ 不是他们留张心兰吃饭，而是她直接就赖在家里不走了，说什么他们拿了自行车，她吃顿饭怎么了？在家住几天怎么了？反正不还自行车她就不走。 张氏也没想到一向顺从的女儿突然站到了她的对立面，变得反叛起来。 “兰儿，吃了饭你还是回去吧，咱们家不富裕，你侄子要成亲了，都是一分钱掰成两半，多你一个人我们实在是负担不起。” “娘，你看你这话说的，我也是张家人，我一个女人能吃多少，还负担不起了？？”张心兰脸上带着笑，心却沉沉地冷了下去。 要是搁以往，她娘说这种话，她只会心疼她娘，但是这次她突然像是被揭开了蒙在眼前的面纱一般，看清楚了，她娘根本就只顾着小弟这一家人，从来就没有想过她的处境。 这次他们非要留下这个自行车，根本没想过她会在苏家受到什么待遇，刚才，爱党都抛下她直接走了，他们还是当没事发生一样，如果不是她非要留在家里吃饭，他们或许连一碗饭都不会给。 她张心兰这些年也算是非常照顾娘家了，有什么好东西她都琢磨着送到娘家来，为此不知道被她婆婆骂过多少次，她都觉得无所谓，但这次，她是真的心寒了。 她这些年的付出她娘根本就不在意，也不关心她会怎么样，她娘从始至终在乎的都只有小弟一家人，那既然这样，她凭什么还要再那样掏心掏肺地付出，她又不是傻子！ “自行车你们都拿了，我吃顿饭又怎么了？？” 张心兰这话一出，张家人又不说话了，只能忍着气继续吃饭。 张心兰自觉扳回一城，得意一笑，她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心里琢磨，她婆婆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要说了解吴桂香的人，苏家除了苏大林， 爱党一个人回去了，她婆婆肯定会问，一旦她知道了这事儿，肯定不会忍气吞声，会直接找上门来，要回自行车，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只是…… 想到自己会挨的骂，张心兰抖了抖。 “死老太婆，你给我滚出来！” 她正还在想着，就听到了她婆婆吴桂香的声音，她立马转过身，张家人也脸色一变，苏家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砰！”几人还没反应过来，院门就被一脚踹开了，本就年久发朽的木门啪咔嚓一下碎成了几块。 苏爱民收回踹出去的脚，吴桂香满意地点点头，行事作风方面还是老三最像她。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两家动手 张氏瞬间怒了，她拍桌而起，“吴桂香，你是不是疯了！” “我疯了？疯的人是你！”吴桂香一脚跨进张家，大摇大摆的步伐非常嚣张，身后跟着的三个儿子看着就跟港城电影里大佬身后的马仔一样。 张氏一向是个欺软怕硬的，一见吴桂香这压倒性的气势，就软了几分，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有什么我们不能好好说吗？来，亲家，你先坐。” “我可不敢坐你张家的凳子，这要是坐下，说不定又被你们巴上想从我身上薅什么好处呢？”吴桂香阴阳怪气道。 她看了一眼几人的饭桌，语气更是阴阳怪气，“哟，吃得挺好嘛，我怎么听我老二媳妇说你们家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就差去讨口了？” 张心兰接触到吴桂香的眼神，身体一抖，连忙站起身来，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娘。” 吴桂香没理她。 张家几人脸上青青白白的，煞是难看。 张成咬着牙道：“吴大婶儿，我叫你一声婶儿，你说话别太难听！” “我稀得你叫！”吴桂香嗤了一声，“嫌我说话难听怎么不嫌自己做事难看呢！连自己姐姐婆家侄女儿的东西都敢拿，这不要脸的事儿，说出去我都替你们害臊！” “死老太婆你说什么呢！”张浩脾气火爆，一听这话就忍不住了，直接拍桌子骂道，”谁让你来我们张家撒野的？信不信我撕烂你们的嘴！” “兔崽子，你敢骂我！”吴桂香脸色一变，“老三，给我掌这兔崽子的嘴！让他满嘴喷粪，说不出个干净话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气势十足，又像是宫廷戏里面的太后，莫名感觉自己像个太后身边的小太监的苏爱民在张家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冲上去了。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惊呆了众人。 苏爱国和苏爱党两兄弟都呆了，老三动作怎么这么快？！ 吴桂香再次满意地看了一眼苏爱民，老三这性格果然跟她和，指哪儿打哪儿啊这简直是！ 张浩瘦弱白净，苏爱民用的力道又十足，这一巴掌打下去，他脸上立马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他捂着脸不可置信。 “你敢打我？！” “老子打的就是你！”苏爱民直接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直接把张浩打蒙了。 “啊啊啊啊啊！你敢打我？”张浩反应过来后，双目赤红，陷入癫狂，直接跟苏爱民厮打在一起。 张家人见自己最疼爱的孩子被打了，也是疯了，直接朝着苏家另外两兄弟冲了过去，沈芬撸起袖子，大叫一声，“你们这帮杀千刀的，敢打我儿子，我跟你们拼了！” 吴桂香反应极快，“老大，老二，动手！” 苏爱国和苏爱党条件反射般地一挡，挡住了沈芬袭来的攻击，紧接着张浩挥舞着拳头又来了，就连张氏那把老骨头都咬牙切齿地冲了上来。 “老虔婆，你的对手是我！”吴桂香袖子一撸，对着张氏那张褶皱的老脸哐哐就是几个大嘴巴子下去，张氏也被她这一手打蒙了。 再看那边，张家人惯是好吃懒做的，根本没什么力气，哪儿是苏家三兄弟这样天天下力气的人的对手，三两下便被打得浑身巨痛，毫无还手之力，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 张心兰看着这个混乱的场面，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她连忙上前拉架，却根本就挤不进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娘小弟侄子被打得鼻青脸肿。 “娘，大哥，老三，你们别打了。”张心兰急得不行，“爱党，你怎么也还动手啊？那是我小弟啊！” “打的就是你小弟这种不要脸的东西！”吴桂香对付张氏还有余力，抽空回了一句。 张心兰脸色煞白，连她家里人婆婆都这么对待，她还会受到什么待遇？她简直不敢深想。 苏家四人一直打到张家几人出气比进气多的时候，吴桂香才大发慈悲地叫了停。 “行了。” 苏家三兄弟住了手，活动了这么一番，他们也累了。 张心兰这才连滚带爬地去查看她娘他们的状态，她抖着手把人扶起来，“娘，小弟，你们没事儿吧？” 你看我们像没事儿吗？张氏连回答她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瞪着一双怨毒的眼看着她，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嫁到好人家去有什么用？一点帮不上家里不说，还让别人打上门来，自己屁都不敢出一个。 此刻的张氏已经选择性地忘记了以前张心兰给家里带回来的那些好东西，现在她看自己女儿就像是看仇人一样。 被这种眼神盯着的张心兰陡然一愣，然后担心的情绪渐渐冷却下来，她的心都凉了，到这个时候，她娘竟然认为是她的错吗？ 她慢慢松开了张氏的手，站了起来，脸色黯淡着不说话。 吴桂香看她，“张心兰，自行车被藏到哪里去了？” 他们进来就看了一圈，根本没看到自行车的影子。 张心兰沉默了一下道：“我不知道。”苏爱党走后，她在外面呆了一会才进屋，也不知道他们把自行车藏哪里去了。 吴桂香眼睛危险地眯起，看向瑟瑟发抖的张家四人，“那我只能问你们了。” “什么自行车？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张成眼睛一闭，竟然开始直接耍无赖了，反正自行车已经被他们藏好了，他怕什么？ 张家人的无耻程度又刷新了下限，连张心兰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小弟，他怎么还睁着眼说瞎话呢？ 吴桂香却不怒，甚至还露出了笑容，“不承认是吧？没关系。” 她问张心兰，“你刚才没走远吧？” “没有。”张心兰不明所以。 吴桂香笑了笑，“既然没走远，那自行车肯定是还藏在家里的。” “老大，老二，老三，把院门给我关了，给我搜！我还就不信了今天！” “是，娘！”苏家三兄弟齐声道。 他们开始在张家翻找起来，柜子，抽屉，米斗，水缸，院子里，鸡窝、茅房…… 所有地方他们都不放过，把张家的东西翻得稀乱，东西看也不看随意扔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谁准你们翻的？”张氏终于蓄了点力气，她目眦欲裂，“小鳖崽子，不准翻我的柜子！” 他妈的找自行车去柜子里找？！谁教他们这么找的？他们就是成心的，见自家被翻得稀乱，张氏几乎要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直到张家已经乱得不能看了，三兄弟才停手。 “娘，没有。” “没有啊？？”吴桂香故作思考道，“看看他们张家的地窖呢。” “好。”苏爱民答道。 吴桂香提到地窖，张家几人表情就变了一下，被吴桂香精准地捕捉到了，她冷笑一声，张家就巴掌大的地方，自行车除了藏地窖里还能藏哪里？ 一群蠢货还自以为是地跟她斗，还嫩了点儿！！ “不准找，不准找！”张氏尖叫起来，状若疯癫。 吴桂香根本不理他，让苏爱国看着她们，她也走到了张家的地窖去，苏爱民已经下去了。 “老三，有没有？” “有，娘，就在这里。”苏爱民答道。 “你递上来，我接着。” “好。” 苏爱民在一堆烂白菜里面举起自行车向上面递了上去，吴桂香稳稳地接住了。 “那是我的自行车！” 被打到现在一直没开口的张浩突然爆发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一下撞开了苏爱国，朝吴桂香冲了过去。 吴桂香手里还拿着自行车，刚放下地，张浩冲过来的时候她一时不察，重心不稳，直直地朝地窖栽去…… “娘！”苏爱党和苏爱国人都吓傻了，惊叫一声。 “我没事儿。”吴桂香中气十足地回了声。 地窖并不深，苏爱民站直身体差不多就能冒头，他举着双手，在下面稳稳地撑住了吴桂香。 “张浩！”苏爱国爆发出一句怒喝，这个苏家一向稳重的大儿子终于生气了。 之前虽然对张家人动手，但还有分寸，但现在张浩可是故意伤害他娘，要是老三没有在地窖里面接住娘，她这样直直地头朝地栽下取得后果，苏爱国不敢想象。 “敢动我娘？”苏爱国直接操起他们开始放在一边的木棍，三两步冲过去直接一棍子敲在张浩身上，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身体本就虚的张浩哪儿受得了这么一棍子，只发出了一声闷哼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儿子！”见儿子倒下，沈芬直接疯了，她疯狂地冲上去摇晃张浩，“儿子，儿子，你怎么样？？” 张成眼睛充血，冲到厨房拿了刀，“你们打我儿子，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他朝苏爱国冲去，苏爱国急急避开，张成举着刀又劈了过去。 已经爬了上来的苏爱民见状，上前一脚踹到张成的后背，他一个趔趄，刀飞了出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却还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再去拿刀，刚碰到刀把，院门又被人一脚踹开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怒喝传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前因后果 院子里，几人躺的躺，晕的晕，还有一个正要摸刀的。 张家村的大队长带着人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混乱的一幕，他吓得目眦欲裂，大吼一声，“住手！” 给他报信的是张家隔壁的邻居，早就听到了张家的动静，怕出什么大事，赶紧去找了大队长带人来。 他身后的人一拥而上，制住了拿刀的张成和其他人。 “你们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大队长张贵生气急败坏。 “哇！”张氏哇地一下哭出声来，她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大队长，你可要给我们张家做主啊！这都打上我们家门来了。” 沈芬抱着张浩还在嚎，张浩闭着眼，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 张成被人按住了，却还在挣扎。 反观苏家几人，即使被制住，他们也很淡定。 张贵生铁青着脸，看向苏爱国几人，“你们到底是哪儿来的？竟然敢到我们张家村来撒野。” 虽然张家在村里不受人待见，但是被人找上门来打了，这就不是他们自己家人的事儿了，这简直是不把他们村的脸面放在眼里！ “撒野？我这野还没撒呢！”吴桂香虽然刚才受了惊吓，但依旧中气十足，对上张贵生她也丝毫不怵，不管走到哪儿，这事儿他们苏家都占理儿。 张贵生不可置信地看着吴桂香，像是没有想到她打人这么嚣张。 “大队长是吧？来得正好。”吴桂香冷笑一声，“我今天倒是要请你说道说道。” “什么意思？”见她有恃无恐的模样，张贵生意识到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他皱皱眉，“你把话说清楚。” “当然要说清楚！”吴桂香声音高亢，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指着还傻愣着的张心兰道，“我们是隔壁洛水村的苏家人，这是张家的三女儿，也是我家的儿媳妇。” 张贵生点点头，张心兰他自然是认得的，她也确实是嫁到了隔壁村，这找上门来的原来是张心兰的婆家。 但他却更不明白了，这既然是两亲家，怎么会闹成这样？ 张贵生问出了这个问题。 “怎么会闹成这样？”吴桂香说着说着又气了，“还不是我这儿媳妇干的好事！不对，是整个张家都不干好事！” 张心兰听到这话，回过神，苦笑着低下头，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大家瞧见那自行车了吗？”吴桂香指着自行车道，“那是我家的！” “被我这好儿媳骑回娘家，就被张家这一家不要脸的霸占了，竟然不还了，几次三番我们来要都没要回来，这不把我们逼急了，我们也不会这样做。” “就刚才，我们找上门来的时候，他们还把自行车藏到地窖里，被我们找到了，他们还动手想把我踢下去，你们说说，我这么一副老骨头，这样摔一下能行吗？” 吴桂香现在还心有余悸，但看着闭着眼的张浩，她心里又畅快了，这种小畜生，真是该的！ “你又没摔着！”沈芬哭嚎道，“大队长，你看看啊，我儿子被他们打成这样了，他们还不放过我们呐。” 张贵生瞥了一眼张浩，没怎么在意，要真有什么大问题，以这家人的德行早就把宝贝孙子送到卫生院去了，还能在这儿哭？保不齐是装的。 要不说他了解张家人，这张浩还真是装的，苏爱国那一棍子虽然重，但也只打到了他背上，他刚刚是在张贵生等人进来之前，给他娘使了个眼色，想要撞晕讹苏家一笔。 吴桂香一说张家霸占自行车，众人就骚动了，开始议论。 “这张家人也太不要脸了，连人家的自行车都敢占着不还，这要是我，也得打上门来。” “谁说不是呢？一俩自行车可值一百多块，谁要是欠我一百多块，我能跟人拼命，” “早知道刚才就不按着他们了，张家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几人说着说着，就松开了对苏爱国三兄弟的钳制。 “不是，大队长，你们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沈芬急了，她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凭什么松开他们？ 张贵生理都没理沈芬，看着吴桂香，沉声道：“你继续说。” 吴桂香微微一笑，她当然要继续说了。 她看向各位，“你们知道张家为什么要霸占我们家的自行车不还吗？” 众人齐齐摇头。 “是为了他们张家的好孙子！”吴桂香看了一眼还在撞晕的张浩，冷哼一声，“张家给张浩相看了个姑娘，张浩骑着我们家的自行车去见人家姑娘，人家才勉强把他瞧上。” “我不说你们也知道这张浩是什么德行，要不是因为有我们家的自行车，人家姑娘能瞧上他？” “他们张家怕张浩的婚事黄了，就死死地攥着我们家的自行车不还，你们说，天底下有这么不讲理的事儿吗？” 当然没有，众人又齐齐摇头，对张家的一番操作叹为观止，拿别人家的东西成自己家的亲事，张家人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要我说啊，这苏家还是打人打轻了，要是我，非得揍得张家人爬不起来不可。” “怪不得呢，张家为了张浩的亲事可是操碎了心，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的，自然想尽办法都要把婚事定下来。” “摊上张家这种亲家，苏家也是倒大霉了。” “谁说不是呢？” 众人摇头叹息，开始用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苏家人。 “死老太婆，你放屁！”一听吴桂香贬低自家儿子，沈芬又忍不住了，疯狂开喷，“你就是嫉妒我有个这么能干的儿子！” “我的天，我嫉妒你？”吴桂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她指着张浩，“就这种窝囊废好吃懒做啥事儿都干不成的儿子，我嫉妒你什么？” “我三个儿子，个顶个的能干。” 苏爱国三兄弟罕见地听见自家娘夸他们，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膛。 “再说我三个孙子，大孙子和小孙子都是县里的工人，二孙子在部队里为国家和人民服务！我嫉妒你什么？” “更别提我的小孙女儿了。”吴桂香的语气更骄傲了，“我的小孙女儿可是被县里表彰过，被省城的领导专家请过去帮忙过，你说说，我嫉妒你什么？” 吴桂香一连三个我嫉妒你什么把沈芬堵得哑口无言，她脸再大都不可能说自己儿子比工人、军人和被表彰过的这些人能干。 也是吴桂香这么一说，张家村的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个苏家就是在这附近几个村子声名在外的那个苏家，一时间，众人惊呼出声。 “原来是那个苏家，我想起来了，我就说看着他眼熟呢。”说话的人指着苏爱民道，“这就是上次洛水村受表彰讲话的那个。” 面对众人投过来的目光，苏爱民矜持地点点头。 “他们家还有工人和军人呢？这么厉害，你们说这张家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有这么厉害的亲家还把关系搞成这样？” “那可不就是傻吗？？”有人嗤笑道，“有这么厉害的亲家就只看着了自行车了，真是眼皮子浅的，捡了芝麻丢西瓜。” 听着众人不加掩饰的嘲讽，张家人脸色难看至极，青一阵白一阵的，像打翻了调色盘似的。 张贵生听完了事情的整个过程，也明白了是怎么个事儿，他脸色黑如锅底，看着张家人，只觉得丢脸，张家人这占便宜没够的德行在自家村里就算了，还算计到别人村里去了，真是丢脸！ 他深吸一口气，好声好气道：“大娘，你先别生气，这事儿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大队长，你这说的是啥话？？”张氏一听就傻了，她不可置信道，“是他们苏家打的我们，你不为我们做主就算了，怎么还处理我们呢？” “你闭嘴！”张贵生忍无可忍，跟这种胡搅蛮缠的老太婆他简直是说不清。 他看向依旧愤慨的张成，“张老五，我不管你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也不管张浩的婚事如何，今天这个自行车你必须还给人家张家，还要给人家道歉！” “凭什么！”张成双目赤红，不服道。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你们拿了人家东西，问我凭什么？？”张贵生气得差点一个倒仰，“我告诉你，你们这个事情性质很严重，说小一点是借东西不还，说大一点，那就是强行霸占他人财产，人家可以叫公安来抓你们的！” 吴桂香点点头，这村里终于有个明白事理的人了， 张家一家的法盲都愣住了，啥叫强行霸占他人财产？？他们跟苏家是亲家，不过是借东西不还，咋就要叫公安了？ 提到公安，张家人终于有些害怕了，这个年代，公安这些还是很有威信的。 “咋……咋就找公安了？”沈芬结结巴巴道，“那这苏家打了我们，我们也能报公安，我儿子现在还晕着呢。” 已经快装不下去的张浩听他娘这么一说，又继续装下去了。 “晕着？”苏爱民直接走过去，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狠狠一脚踹到张浩背上。 刚被打了一棍，又被踹了一脚，张浩直接吃痛叫出了声。 第一百三十四章 提出条件 这一声痛呼直接让张浩漏了馅儿，再也装不下去了。 苏爱民收回脚，冷笑一声，“不是装吗？怎么不继续装了？” 吴桂香也是冷哼一声，“老三，再踹两脚。”她要是有张浩这种孙子，直接把他推到粪坑里溺死算了。 张浩痛得龇牙咧嘴，眼睛却还死死地瞪着苏爱民，恨不得直接冲上前去杀了他一样。 苏爱民顶着这样的眼神，却跟没事人一样，他转头看向张贵生道：“大队长，您看像这种故意装晕想要讹诈我们的算什么？” 张贵生看着张浩，气得咬牙切齿，这张家从上到下，从老到少，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个顶个的能惹事！ 他看着张浩，道：“你这是敲诈，罪加一等！” “我的天，这张家真是歹竹出歹笋！坏一窝了。” “他刚才在那儿躺半天，我还真以为出啥事儿，没想到都是装的啊，这小子还是能忍。” “我这一进来就猜到他是装的了，你想啊，他那娘那么宝贝他，这真要出了啥事儿还能在这儿待着？” “说的也是，一家人八百个心眼子。” “八百个心眼子也没用，人家苏家不上当啊，我倒要看看，张家这个事儿到底要怎么才能收场？” 敲什么诈？张浩瞪大眼，连身上的伤都顾不得了，他自己被打成这样，凭什么算是他敲诈？他还没告苏家人呢，告他们那啥？故意……故意伤害！ 就是这个！ 他直接张嘴就来，“我还没告你们故意伤害呢！厉害什么你们？” 苏爱民有点惊讶，“哟，还知道故意伤害呢？看来还没伤到脑子，真是可惜了。” 张浩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大怒，“你什么意思！” “你猜？”苏爱民随口道。 “我他妈！”张浩挣扎着起身又想要动手。 沈芬一把拉住他，摇头道：“儿子，儿子，你冷静点，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她虽然是个没怎么读过书的村妇，但是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惯会察言观色，否则她怎么能在张氏这种刻薄的婆婆手底下讨得到好？ 现在明显村里人和大队长都不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要是他们再敢闹事，指不定大队长就不管他们了，要是苏家人真的报公安怎么办？自行车这个事儿还在这里摆着呢。 她虽然占便宜，但到底心里是清楚他们根本不占理的，之前占着自行车不换不过是想着让苏家吃个哑巴亏，谁成想苏家人这么刚，直接打上门来了。 她婆婆和丈夫都是个傻的，她可得聪明。 沈芬自觉是整个家里最聪明的那个，她看向张贵生，挤出笑容道：“大队长，今天这个事儿说到底是我们两家的一点小矛盾，依我看，这公安就不用叫了吧？我们自己处理就行。” 吴桂香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这张家的儿媳妇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难怪能把张氏哄得团团转呢。 张贵生眼睛一瞪，“现在知道是小矛盾了？刚才大打出手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觉得呢？” “这不是我说叫不叫公安的问题，是人家苏家追不追究你们责任的问题！” 张贵生意有所指，是在告诉张家这事儿必须得跟苏家商量解决才行。 其实在他心里，肯定是不想叫公安来的，一来，是怕事情越闹越大对他们村的名声有影响，二来，也是怕张家真把罪名坐实了的话，有人去蹲篱笆。 张家千不好，万不好，都还是他们张家村的人，这事儿能够大事化小就大事化小。 沈芬听懂了张贵生的意思，她看向苏家主事的吴桂香，咬咬牙道：“吴大娘，今天的事儿是我们不对，我跟你道歉成不？” 吴桂香勾起一边唇角，皮笑肉不笑道：“道歉？你是想就这么简单两个字就把今天这事儿揭过去是吧？” “我告诉你，但凡我们苏家是个软柿子，说不定这自行车还真被你们占了，但我吴桂香是什么人？没人能够在我身上占到便宜，你们拿我们自行车的事儿，没这么容易收场！” “哦对了，还有你那好儿子刚刚推我的事儿，我告诉你，我一个老太婆都知道这可是大罪，搞不好，你儿子要去蹲篱笆的。” 沈芬听到这里，脸色终于变了，张家其他人，她婆婆，她丈夫出事她都可以不管，但她儿子不行，儿子就是她的命！ “不是，吴大娘，我家浩浩年纪小，不懂事儿，您别跟他一般计较。”沈芬道。“自行车我们可以还给你。” 张氏瞬间瞪大了眼，想要说话，沈芬看了她一眼，张氏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一旁被制住的张成脸胀成了猪肝色。 沈芬这话一出，众人都哄笑一声。 “张浩还小，都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了，他娘说着感觉才五六岁呢。” “你这就不懂了，在他娘眼里，他再大都是小孩儿。” 吴桂香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年纪？这话你也敢说得出口？那我三个儿子也还小，能不能把你往地窖里推？” “自行车本来就是我们的，什么叫可以还给我们，你这说着好像是我们逼你的一样，真是好笑了。” 吴桂香还在继续说：“我告诉你，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完！从你们敢拿我们家自行车的时候起，你们就该做好心理准备。” 沈芬勉强挤出的笑意也僵住了，这死老太婆是非要揪着不放是吧？ 一时间，两家人的对话又陷入僵局，看热闹的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张贵生见状，只能站出来充当和事佬，“这样吧，张大娘，吴大娘，你们作为两家年纪最大的长辈，我跟你们说几句。” 吴桂香还是很给他面子，点点头，“大队长，你说。” 张氏沉默地看着张贵生。 张贵生想了想道：“这事儿呢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不大，主要是就看您两家人怎么解决了，现在自行车在这里，肯定吴大娘你们拿回去。” “然后这张家用了你们自行车多少天，我让他们折个价给你们补偿一下，至于打架这事儿，双方都有损伤，就各自负责，你们看，这成不成？” “公安咱们还是不找了，兴师动众的，传出去也不太好。” 张贵生苦口婆心地说了一番话，希望两人能够接受他的意见，他虽然说双方各有损伤，但实际上苏家人根本没受什么伤，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因为张浩推吴桂香的事情比较严重，两者相抵，就算了。 张氏却瞬间炸了，“什么？赔钱？不可能！”还自行车就算了，怎么还赔钱？赔钱就是要她的命啊！ “你不可能我还不可能呢！”吴桂香丝毫不让，“他们搞这么多事出来就赔点钱就完了？？想得倒美！” 两个大娘又是丝毫不肯退步。 张贵生只觉得脑仁突突地疼，看着趾高气昂的张氏他怒气直往脑门上窜，他在这二努力为他们家说情，想要大事化小，她倒好，只会拖后腿！！ 一瞬间，张贵生都不想管这一家人了，但好歹他是个大队长，不得不管！ 他咬牙看张氏，“那好，不赔是吧？那就让你们家张浩去蹲篱笆，到时候你们就能省钱了，张浩都蹲篱笆了，还娶什么媳妇儿！” 这话说得重，张氏勃然变色，“张贵生，你咒我家孙子干什么！”她气得连大队长都不叫了。 张贵生不可置信，她还跟他吼？ “好了，娘，你要再说了！”沈芬见张贵生脸色不对，连忙道，得罪别人没什么，但要是得罪了大队长，他们张家还怎么在张家村过下去？？ 她看向吴桂香，“吴大娘，这钱我们赔，你还有什么其他条件你提出来。” 张家一家要是有八百个心眼子，那么沈芬就有799个，她不是没有听出吴桂香刚才的言外之意，她还有其他条件。 吴桂香没有回她的话，而是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张心兰，“老二媳妇。” “娘。”张心兰猛地回神，小心翼翼地看她。 吴桂香一双吊稍眼塌下来，看着有几分冷意，“老二媳妇，你想让你侄子去蹲篱笆吗？” 沈芬张成张氏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了张心兰，她成了人群的焦点。 “娘，你这说的啥话？？我当然不想。”张心兰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虽然这次家里的做法让她有些心寒，但她还不至于让自己侄子去蹲篱笆。 沈芬松了口气。 吴桂香笑了笑，“那好，那今天叫不叫公安我就让你选。” “啊？”张心兰傻眼了，反应过来后猛地摇头，“不叫，娘，咱不叫。” “可以不叫。”吴桂香点点头。 张家人刚要高兴，吴桂香又说话了，“公安可以不叫，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张心兰愣愣的。 吴桂香眼神扫过所有张家人，慢慢道：“你以后，不准再给你娘家任何东西，哪怕是一个针头线脑都不行！” 这话一出，张家人包括张心兰和苏爱党都傻眼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斩断帮助 吴桂香表情认真，让张家赔钱，那几个小钱她不在乎，老二媳妇终究是张家人，要是真的报了公安，她肯定会心生怨恨，矛盾只会更深。 张家人虽然不要脸做出这种事，但是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老二媳妇而起，要不是她顾着娘家，一直拖拖拉拉的不敢强硬地要回自行车，事情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张家人就是摸准了老二媳妇的心思才敢这么做。 吴桂香现在就是要斩断老二媳妇再救济娘家的心思，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否则，一个自行车要回来了，说不定以后还会被送出去 她要以绝后患。 “这苏家老太太也太狠了吧？这不是直接让人家闺女跟娘家断了关系吗？” “我看呐，还是因为张家人做得太过分了，人家苏家人都忍不了了。” “对啊，咱们村还有谁不知道这张家的女儿都是个顶个的照顾帮衬娘家。” “我儿子要是娶了这种顾娘家的媳妇，我也受不了的。” “但是这也太过分了吧？总不能父母养了孩子这么大一点都不照顾吧？” “这说的也是理，确实狠心了些。” 连张贵生都觉得不太妥了，他家里也有闺女，要是闺女嫁出去了就跟家里划清界限了，他也是接受不了的。 他尽量委婉道：“吴大娘，这是不是不太妥？” “大队长，我知道你是想劝和的，但是你不了解情况还是别劝了，这就是我的条件。”吴桂香道。 张贵生噎了一下，也不好再开口说了。 在场的人可能只有苏爱民真的懂了他娘的心思，露出了笑容。 傻呆呆的张心兰脑子却转不过弯来，她看着吴桂香，面色发苦，“娘，这好歹是我娘家，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照顾，那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吗？” “正因为这是你娘家，我才只让你保证这个，不然早就把他们扭送到公安那里去了。”吴桂香道。 苏爱党看了看他娘坚决的眼神，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你们张家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大姐二姐四妹有人往家里送过自行车吗？” “你小弟张成这些年有正经下过地挣过工分吗？整天好吃懒做，不思进取！” 苏爱民瞪大眼睛，好家伙，他娘竟然一口气说了两个成语？ 吴桂香又转头看张氏，“你把你四个女儿都交得好啊，一个个都巴心巴肝地照顾娘家，她们婆家能忍，我苏家忍不了！” “从今往后，你别想再指使她从我们苏家身上得到一点好处！” 她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张氏气得浑身发抖，她看着吴桂香的眼神，恨不得生啖其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自己的闺女我还不能管吗？天底下哪有不让闺女孝敬娘的道理！吴桂香，你别太过分了！” “孝敬可以，但是拿我们苏家的东西孝敬不行！”吴桂香语气强硬。 她看着张心兰，“我也不逼你，你自己选，你要是又不想我报公安，又不想答应我的条件，那就还有一个选择。” “什么？”张心兰忙问道。 “你跟爱党分开，就留在张家吧。”吴桂香语气平静，但任谁都能听得出她语气里的认真，她不是说着玩儿的。 张心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下，连苏爱党都忍不住开口了，“娘，你这……” “你别说话！”吴桂香打断他，“我们苏家不需要一味贴补娘家的搅家精！” 张心兰一下流下泪来。 张氏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吴桂香，什么叫让兰儿留在我们家？她都嫁到你们家这么多年了，怎么，你想让苏爱党休了她？” 吴桂香鄙夷地看着她，“都什么年代了，还休了她？那叫离婚！你懂不懂？没文化！” 张心兰脸色苍白如纸，一听到离婚这个词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不离婚，我不离婚，娘，你别逼我。” “我没逼你，只是让你做出选择。”吴桂香淡淡道。 张氏有点慌了，她看着吴桂香不似作伪的表情，心里直打鼓，这死老太婆不会真的让兰儿跟她儿子离婚吧？那她要是离了婚不得回来？不得吃家里的用家里的？ 不行！绝对不能让兰儿离婚！ 她看向张心兰，脸上露出苦楚的表情，“算了，兰儿，你就答应你婆婆吧，我们受点委屈没什么，可不能害了你。” 不过是说一句话的事儿，以后她再找自己闺女难道还有谁敢拦着？ “娘……”张心兰听了她娘的话，一脸感动，刚才的那些心寒也消失不见了。 “去吧。”张氏一脸不舍，演技简直炉火纯青。 吴桂香就冷眼看着她表演。 张心兰看着表情截然不同的两个娘，面色犹豫，好半晌她才听了她娘的话，对吴桂香道：“好，娘，我答应你。” 要不怎么说她和张氏是母女呢？她心里抱的也是跟她娘一样的想法，觉得只要等后面吴桂香气消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吴桂香哪儿能看不出两人的小心思，她轻轻一笑，“可以。” 张心兰还没松口气，吴桂香又继续说道：“以后，只要但凡我知道一次你给张家送东西，我就上门来要一次，我吴桂香说话算话！” 这狠话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用言语。 该说的都说完了，吴桂香大手一挥，“老三，推上自行车，咱们走！！” 苏爱民推上自行车跟她走了，这下，张家人没人敢拦，苏爱国看了一眼，也沉默着跟上了。 张心兰目光凄切地看着苏爱党，苏爱党叹了口气，“你自己选吧。” 说完，他也出了张家的院子。 张心兰看看苏爱党的背影，又看看脸色难看的张氏，犹豫了又犹豫，终究还是跟了出去。 苏家人都走了，张家的独角戏也唱不下去了，张贵生疲惫地挥挥手，“大家散了吧。” 村民们看了一场大戏，心满意足地走了，不难想象，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张家都会成为全村人的谈资。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张家四人看着一片狼藉的家气得咬牙切齿。 “娘，我疼。”张浩龇着嘴对沈芬道。 沈芬一下啥想法都没有了，心疼道：“快把上衣脱了，娘看看。” 张浩脱了上衣，沈芬看着他背上的棍印气得几乎两眼发黑，她哆嗦着嘴唇道：“这杀千刀的苏家人，下手也太狠了！我的儿啊，你等着，娘去给你拿药！！” 她现在也不心疼钱了，直接拿了钱就往卫生院走。 张浩浑身痛得不行，但没了自行车更让他痛不欲生，他看着他爹张成，欲哭无泪，“爹，这下怎么办？青青要是知道我没车了肯定不会跟我在一起的。” “不行，爹，你想想办法，我一定要有一辆自行车，我一定要娶青青。” 张成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连一个姑娘都搞不定。 他想了想，目露狠光，“不就是一个姑娘吗？能有多金贵？还要什么自行车？浩浩，你记住，女人只要身子给了你，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了。” “你动动脑子。” 张氏听了张成的话，也是眼睛一亮，“对，浩浩，你爹说得对，你要真喜欢青青那姑娘，你就得想想办法了。” 这…… 张浩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他爹的意思，他转了转眼珠，眼里浮现出光亮，连背上的伤都不怎么疼了。 ———— 苏家人在张家大闹了一场，拿回了自行车，这让吴桂香心情很好，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家，刚走到村口，就撞到苏清云放学回来。 苏清云看着他们这浩浩荡荡的几人，奇怪，“奶，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去给你要自行车了。”吴桂香努努嘴，示意她可能她爹那边。 苏爱民推着自行车，走到苏清云旁边，“云云，我告诉你，你奶今天可厉害了，我们去张家的时候……” 他一路走一路讲，苏清云听得目瞪口呆，她奶竟然去了张家大发神威？？那二伯母…… 苏清云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张心兰，抿了抿嘴，没说话，她的想法跟她奶一样，二伯母顾着娘家的心思确实得净一净了。 本来，顾着娘家是没错的，但是不能拿别人的东西顾吧？ 一家人到了家，张心兰开始自觉地做饭，没有了平日里的话多，显得异常沉默，其他人依旧面色如常，聊天吃饭。 吴桂香也是照往常一样跟她说话，指挥她做事儿，既然老二媳妇选择了跟着回来，那她就不再提这事儿，但如果，她要是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那必不可能！！ 她要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又开始做一些小动作，那她吴桂香绝对像她说的话那样，老二媳妇只要接济娘家一次，她就上门闹一次！说到做到！ 晚上，苏爱党听着身边翻来覆去的身影，在黑暗中叹了口气，“心兰，你也别怪娘，这次，你们张家确实做得太过分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爱民没有在地窖下面，娘会摔成什么样？” 张心兰沉默。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进入复赛 “行了，别想了，娘也是现在在气头上，等过段时间就好些了，你最近就顺着她点儿。” “我知道了。”张心兰把头闷在被子里，应了一声。 苏爱党自觉已经劝好了，转头便沉沉地睡去，只留张心兰一个人望天到天明。 复赛在省城举行，最终会选出五个作品进入去到京城参加决赛。 “这么快？”苏清云看着秦老师，惊讶道。 “那可不。”秦老师笑吟吟地看着她和季越这两个得意门生，“都说了上面很重视这个比赛，自然你们提交上去的作品都是连夜审核的。” “进入复赛的作品全省一共有二十个，最后只选五个，你们可得加油啊。” 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一眼，“复赛是什么时间？” “一个星期后。”秦老师道，“复赛的话，学校会派我跟你们一起去，你们不用担心。” “好的，谢谢秦老师。” 两人出了办公室，经过走廊，春日的微风吹过来，格外舒适，两人相视一笑。 苏清云浅浅一笑，“恭喜啊。” 季越同样抿唇一笑，“同喜。” 两人这边岁月静好，却不知道省城的创新大赛评委会那边因为两人的作品掀起了轩然大波。 三日前，省城组委会陆续收齐了所有的参赛作品，开始进行评选。 因为教育水平的参差不齐，收上来的作品水平更是天差地别，水平高一点的就是自己做的各种小发明，水平低的那可就五八门什么都有了，评委组的老师甚至在作品里看见了木雕的飞机。 他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这种作品到底是怎么送上来的？我们这是科技创新大赛，不是什么少儿手工比赛！” 旁边的老师叹了口气，“没办法，我们现在的教育水平本就参差不齐，在比赛举办之前，我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说到底，我们的教育任务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几个评委老师互相看看，皆是面色沉重。 “继续看大家，说不定有什么意外之喜呢？”主评老师安慰了大家一句，他心里其实也没有报多大希望，安慰别人也安慰自己而已。 虽然水平不行，但各个市县送上来的作品却不少，几个评审老师夜以继日地看，看得头晕眼，都没有找出几个合格的作品。 窗外渐渐黑了下来，夜色浓重，评审室里还是灯火通明。 主评老师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准备让几人先休息一下，他随手拿过下一件作品，疲惫的双眼却突然有了神采。 他把玩着手上这个小巧的收音机，有些疑惑，这个参赛选手的作品是收音机？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而拿起了这个参赛选手和作品一并提交上来的作品详细报告，细细看了起来。 刚看到 他凝神细细看下去，就连身边人叫他都没听见。 “老赵怎么了？”旁边的评审老师嘀咕一声，“难道是看到什么好作品了？” 他凑上前去想一起看看。 “这个选手……这个选手……”主评的赵瑞光终于从报告里抬起头，一双眼睛已经锃亮。 赵瑞光呼吸急促，将报告一把塞到凑上来的孙随手里，语速很快，“你快看看！天才，这是天才啊！” “就这么好？”孙随狐疑地翻开报告，开始一行行地看了下去，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神却渐渐认真了起来，然后是严肃、震惊、不可置信…… “这这这……”孙随开始语无伦次了，“东西呢？我看看。” 他迫不及待道。 赵瑞光已经拿起了收录机开始细细端详了，原来这不是收音机，是收录机啊！兼具收音机的功能还有录音播放功能的收录机！ 这可不简单，因为他们并不仅仅是发明一个可以录音播放的机器，而是在收音机的基础上完成的这一功能，难度几乎是呈几何倍的增加！ 这种水平的作品在这一堆五八门的作品里面简直就像是砂砾里蒙尘的珍珠一样珍贵，一样鹤立鸡群！ 虽然赵瑞光并不想用这种词语来形容，但他确实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汇了。 孙随也开始拿起收录机细细琢磨起来，他仔细试了收录机上的每一个按钮，确认报告上的东西不是纸上谈兵后，更是脸色胀得通红。 “领导说得没错，我们华国广阔的大地上，总有一些天纵之姿的英才等着我们去发现，这次的科技创新大赛没有白白举办！” 赵瑞光也是满心感叹地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国家想要发展最重要的就是发展年轻的人才。” “对了。”孙随突然道，“这位参赛选手是哪里的？不知道我们后面能不能着重培养一下？” 赵瑞光又拿起参赛名单看了看，寻找这个参赛作品的信息，他仔细瞧了瞧，有点意外，“这个作品是两个学生共同完成的，他们叫苏清云和季越，都是来自洛水县的，女生甚至是洛水村的，农村的？！” “来自农村？”孙随惊叫了一声，显得有些不敢相信。 他和赵瑞光对视一眼，也看到了他眼里的惊愕，他们本以为能完成这种高难度作品的学生接受的教育是顶级的，至少是来自城市里面的学生，但这…… 这两个竟然是来自农村的？！ 两人的呼吸更急促了几分，眼里的兴奋越来越浓烈，这是两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啊！怎么能让他们不兴奋？ 两个孩子现在就能有这个水平，那如果再接受最好的教育呢？想到这个可能性两人都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赵瑞光笑道：“我都迫不及待想在复赛见到他们了。” “我也是。”孙随点了点头。 两人对于苏清云和季越进入复赛都没有任何异议，这要是都有异议的话，那其他参赛作品几乎都不用看了。 随后，两人将苏清云和季越的作品交给了其他评审老师传阅，也都是激动不已，全票通过了他们进入复赛的决定。 苏清云和季越的出现让评审组的人重新振奋起来，继续看手里的作品，大浪淘金。 这一番激动和振奋苏清云和季越自然是一无所知，两人只是得到了要去省城参加复赛的通知。 苏清云回家把这事儿一说，苏爱民脸就木了，“这才回来多久啊怎么又要去了？” 吴桂香一巴掌拍到苏爱民脑袋上，“你这当爹的咋说话的？人家孩子去比赛是好事儿，你没听到说吗？全省可就只有二十个名额，这咱们云云就占了一个，是多大的光荣啊！！” 她不懂那啥科技啥创新比赛，她只是一听到全省就二十组选手去参加，吴桂香眼睛就亮了，其他的啥都没听进去。 苏爱民被老娘敲了一下，只能忍着郁闷道：“行行行，光荣光荣。”他不是不以自家闺女为傲，而是真的觉得她太忙了，小小年纪就做这么多事儿，他心疼。 “云云，你啥时候去？这次爹陪你去。”苏爱民道，上次苏清云说的青北街的事情属实是把他吓了一跳，这次他说什么都不能再让孩子自己去了。 “不用爹。”苏清云摇摇头道，“这次我们老师会跟着一起去，是以学校的名义去参赛的，不用担心。” “这还差不多。”听到苏清云这个话，苏爱民才放心了一点，也不再强求着要陪着一起去。 吴桂香看他一眼，这还差不多。 她好奇地继续问苏清云，“宝，那你说的这个复赛参加完了然后呢？？就结束了？领奖了？”她的语气笃定，丝毫没想过苏清云不会获奖的可能性。 笑话，她的宝肯定是最厉害的！不可能得不到奖！ 苏清云笑着道：“奶，复赛完了还没完呢，还有决赛，决赛就是从复赛里选出五个作品出来。” “决赛也是在省城吗？”吴桂香道。 “不是。”苏清云摇摇头，“决赛要去京城。” “京城？！”吴桂香大惊，“要去那么远啊？？” 京城对于她这种最远只到过县里的老太太来说，简直是远在天边，不可想象的。 “这个比赛最终就是在京城举办呀奶。”苏清云耐心解释道。 坐在一旁一边缝衣服一边笑着听她们说话的秦英听到京城两个字，动作突然顿住，手里的针差点扎到手。 苏清云偏过头看她娘，秦英有些失神。 她握着秦英的手道：“娘，等我进入决赛，去到京城，你陪我去好不好？” “什么？？我陪你去？”秦英愣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娘，您就不想回去京城看看吗？”苏清云温声道。 秦英张了张嘴，怎么可能不想回去看看？她日日夜夜都在想。 “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京城。”苏清云道。 秦英看着闺女关心的双眼，点了点头，哑声道：“好。” 回去吧，回去那个她魂牵梦萦的京城看看。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土地选址 既然要去省城参加复赛了，那么肯定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他们的报告也必须得更详尽一些，以防评委会到时候问出其他的问题。 苏清云和季越两人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她却先等来了洛水村成为麦种试验点这个提案通过的消息，一时有些惊喜。 以齐楚为首的考察组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走访调查和实地勘察各种结果来看，最终在洛水县选定了八个地方作为试验点，其中之一便是洛水村。 既然试验点确定了，那么苏清云去试验点帮忙的事情也基本上敲定了，实际上，她自己也挺感兴趣的,能去参与工作也不失为一个学习的机会。 秦有福接到通知后大喜过望，立即开始在村里着手准备了起来，既然要设立试验点，肯定得先划出土地来，洛水村的土壤土质都很不错，考察组那边为了尊重村里人的意愿，让他们洛水村自行决定划分出试验点所需的土地。 一共所需的土地需要三块，村头，村中部，村尾需要各划分出一块儿来，秦有福思考再三之后，决定先征求村里人的意见，在这三个地方划出哪一块儿地来。 虽然土地是国家所有，但这毕竟跟大家息息相关，大家上工负责的地方不一样，关系到工分问题，这可是顶顶重要的。 现在虽然是集体上工，但是为了避免有人偷懒，秦有福在最初分配的时候就是按照每家人的劳动力多少和每块地的大小，让一家人负责一块土地，这样除了好管理之外，还能够在出现意外情况的时候最快找到负责人。 秦有福索性直接开了一个村民大会来专门讨论这件事儿，他看着台下坐着的密密麻麻的村民们，大声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想必大家都知道是为了什么，没错，我们洛水村正式成为了麦种试验点之一，这离不开大家的努力，我们先恭喜下自己。” 说完，他带头鼓起掌来，村民都非常兴奋。 先不说这试验点的其他好处，单是他们洛水村能够争过这么多的村子，拿下这个机会，这本身就是一种光荣了。 “那边的领导说啊，要在我们村子的村头、村中部、村尾都要划出一块地来，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秦有福看着众人，大家每日下地，是对这片土地最了解的人。 村们们拧眉思索了一下，有人问道：“大队长，我想先问一下，如果我们负责的那块地被划成了试验点的地，那么我们是重新分配到其他地方去吗？” 秦有福摇摇头，“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那边的领导了，领导说的是，如果征用了哪块土地那么负责那片土地的村民就成为他们的助手，给他们帮忙，当然，相应的会给一些补贴。” “什么补贴？”立即有人两眼放光地问道。 “岁末分粮食的时候会多分一些。”秦有福早把这些打听清楚了。 村民们一听，更是心情澎湃，能多分点粮食谁不乐意？一时间，大家都跃跃欲试。 “大队长，我家负责的那块地好啊，就在村头，平时一进村最打眼的就是我负责的那块地了，去年的玉米我家负责那块地收成可不错咧。” “得了，你可别说了，你家占着村头最大的那块地，拿最多的工分，收成还没有我家负责的那块地好，还好意思来争这个？” “我怎么就不能了？我要是不好意思，你好意思，你家负责的地不比我那块小多少，收成就多那么一点，你家可比我家多两三个人呐，我这些收成都是我们家勤劳肯干的结果，不选我们还能选谁？？” “行了行了，你们都别说了，要我说还得我家，我家那块地，旁边就靠着河，后面就是山，依山傍水，得天独厚。” “我的老天爷，你这是找谁给你写的词儿啊？还依山傍水？？还得天独厚呢？全村人谁不知道你们家照顾的那块地草长得最深，一天天的，上个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能选你们？笑死人了！” “欸，你怎么说话的这是？你就……” 很快，村里人为了争这个就吵成了一团，只有苏家人坐在角落里面面相觑。 他们家负责的那块地就离他们家不远，在村子的中部，因为苏家劳动力多的原因，分到负责的那块地也是比较大的，苏家人又勤快，所以那块地种植庄稼一直都是长势良好，收成喜人的。 但他们却不是很想争这个名额，一来呢，苏家的几个劳动力都是些老实忠厚的庄稼汉子，当然，除了苏爱民，让他们去配合后面试验点的工作人员办事，他们不一定能办好。 二来呢，苏清云已经确定要进试验点工作了，他们家也就没有多大必要再凑这个热闹，万一到时候村子里一些小人说闲话就不好了。 这些都是来之前吴桂香就先给家里人语重心长说好了的，家里人也没什么意见，他们家条件不错，也不差那一点多分的粮食。 几人就看着全村人越吵越凶，火气越来越大，他们看得却津津有味，只叹差了把瓜子在手里磕了。 秦有福早已预料到了这混乱的场面了，他拿着喇叭加大音量，“大家安静！安静！” 喊了好几声之后众人总算是冷静了一点儿了。 秦有福看着目光灼灼的村名们道：“这个土地的选择不是谁一个人说了就算的，要我们大家同意才行。” 他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我在这上面已经列举了我们大队办公室选出来的几块地，分别是村头杨森家负责的地、王磊家负责的地、大柱家负责的地，村中部老李头家的地、凤英家的地、小勇家的地，还有村尾……” 秦有福一一念完名单上选出来的各家各户负责的土地，这些都是大队按照各家的情况和土地的情况，考虑了很久选出来的，一共有九家，村头，村中部，村尾各三家，本来苏家他们那块地也是在名单上的，但是吴桂香提前找了他，划去了名字，改成了另一家。 “我念到名字的这九家就是我们的候选，现在，除了这九家人，咱们全村人来集体投票，村头、村中部、村尾各选一家出来。” 这九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就让村里人来决定了。 秦有福示意旁边人抬上一块大的木板，上面早已写好了九家的名字，他捏着一截粉笔道：“好了，大家现在依次上来选三个，选哪一个就在哪个下面画一笔，老规矩，画正字，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村名们稀稀拉拉地回答道。 大队长这话一出除了名单上的那九家，其余人都没什么戏了，大家自然兴致不高，但名单上的那九家可就兴奋了，趁大家还没上去，急忙为自家拉票。 “欸欸欸，吴大娘，咱们这么多年的邻居了，你可一定要投我们家。”这是靠邻居情谊的。 “张婶儿，我们家大柱可是你远房侄子的表哥的弟妹的舅舅的邻居的外甥，咱说起来也算是亲戚，你可一定得选我们啊。”这是攀亲带故的。 “她三姐，你要是选我们家，我给你两个鸡蛋，不，我给你三个！”这是利诱的。 一时间，五八门，说什么的都有，看着比刚才还吵上了几分，秦有福头疼地立马叫了 秦有福看着他浪费的时间，无语，“后面的人速度快点，就画三笔的事儿，哪儿这么磨叽呢？？” 村们纷纷上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九家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会儿乐一会悲的，脸色变幻不定，跟变脸一样的，看得吴桂香直呼好家伙。 “我咋以前没发现这些人表情这么丰富，还这么能说呢？”吴桂香看着身边还在拉票的那家人感叹道。 然后她又一乐，“这要是我们家在上面，指不定话都不用说，大家就会选咱家。” 张心兰点点头，附和道：“娘，我也觉得，大家知道云云要进那个试验点工作，肯定都得巴着咱家，就一定会选咱家的。” 她说这话又附和了吴桂香，又夸了苏清云，话里话外的小心和讨好显而易见，她这段时间可是放低了姿态，都在夹着尾巴做人呢。 吴桂香看她一眼，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张心兰咬牙，这老太婆气性咋这么大呢？这都几天了还没消气？ 她心里忿忿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该咱家投票了，娘。”苏爱民提醒吴桂香道。 吴桂香精神一震，立马腿脚利索地上台了。 很快，所有人投票完毕。 “好了，现在大家已经投票完毕，结果出来了。”秦有福看着黑板上画出来的正字，开始一一念道，“经过大家选出来的，分别是村头大柱家的地，村中部凤英家的地，村尾老刘家的地。” “这三家的地我会报到上面去，好了，大家散了吧。” 村民们散场，这场试验点的选址会就此结束，有人喜有人悲。 第一百三十八章 自荐未遂 秦有福将结果报给了考察组那边，那边派人来看了看选出来的三块地，也没有什么意见，很快，洛水村的试验点就要正式确定了。 除了考察组的人会全部参与到这些试验点里来，还会从农科院、农业大学抽调许多人手过来帮忙。 齐楚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在洛水村的试验点驻下，除了因为苏清云的存在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洛水村的试验点在洛水县这几个试验点的中心位置，其他实验点有什么情况他也方便赶过去。 既然试验点确定了，其他的准备工作也非常迅速，由农学生、农业专家和当地农民组成的实验组也正式成立，除去村民们加起来一共有十来个人。 秦有福为了安置这些人特地协调出了村子里学校的宿舍给众人住下，还好当初建校的时候，考虑得比较周全，宿舍住起来并不吃紧。 都是崭新的宿舍，实验组的人也非常满意，他们也就彻底在这安营扎寨了。 主持工作的人依旧是齐楚，众人简单安顿之后就开始开会了。 “现在村里马上春耕了，地已经翻好了，马上就是播种，我们的麦种也要尽快播种下去，尽量跟大家保持相同的节奏，这样才能看出差别到底在哪儿。这些我们需要虚心询问负责的村民们，毕竟，他们才是最熟悉这片地的人。” 临时成立的办公室里，齐楚指着黑板上的三幅土地图说道，这块黑板也是秦有福找来的，齐楚很满意，觉得洛水村非常配合他们的工作，这样的话，后续大家合作起来也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但是虽然说我们请了村民们帮忙，这播种的工作大家还是得亲力亲为。”齐楚温声道，“我们大家都是农业工作者，对于麦种从播种到收获的每一个过程都得烂熟于心，大家没问题吧？” 他问这话其实也就是象征性地问一下，大家都是农业出身的，没有谁会抗拒下地，就算是新加入的农学生们也没有任何意见。 这个组里一共来了四个农学生，两男两女，他们兴奋极了，可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跟着这些农学大佬一起做试验的，几人自然是很珍惜这个机会的。 此刻四人正兴奋地做着笔记，不放过任何可以学习的机会，听见齐楚的问话瞬间点头如捣蒜。 齐楚笑了笑，继续道：“好，那既然大家都没意见，就按照之前的安排，开始工作，有异议吗？” “没有。”众人齐声答道。 “好，那大家都去忙吧。” 时间紧迫，齐楚也不废话，简单地开完会，就让众人各忙各的，他留在办公室里继续整理那些繁琐的资料。 倏尔，响起了敲门声，齐楚头也不抬道：“请进。”他以为是组里哪位成员回来了。 “齐组长是吧？你好你好。” 一个陌生的声音，齐楚抬起头，看着面前脸上堆笑的年轻男人，疑惑：“你是？” 年轻男人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他弯着腰道：“齐组长你好，我是从海市下放到这里的知识青年，我叫于岩。” “哦，你好。”齐楚放下手里的资料，却还是疑惑地看着他。 “是这样，齐组长。”于岩笑容不变，“我们这些知识青年现在在村里做一些杂活，但我觉得这样实在是在浪费生命，我是正儿八经地高中毕业生，所以想为这里做一些有意义的实事儿。” “比如说呢？”齐楚背靠着木椅子，笑道，心里有了些预感。 “所以，您看我能不能有个机会来咱们实验组工作？？”于岩终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齐楚预料之中地点点头，“你是说想进我们试验组工作是吧？” “对对对。”于岩忙点头。 “那这样吧。”齐楚想了想道，“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能让我觉得不错我就让你进试验组工作。” “您问。”于岩迫不及待道。 “你有钻研过农学方面吗？？”齐楚带着笑脸温和地问他。 于岩脸上的笑僵了一瞬，“没有，但是我可以学，我相信我的学习能力。” 齐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笑意未变，继续道：“你了解麦子的播种养护施肥和收成吗？” 于岩笑容更勉强了一点，语气苍白道：“这些我都可以学的。” 齐楚笑了一下，“那既然你什么都需要学的话，我为什么要你不要其他本就会这些的人呢？” “你给我一个理由，难道就因为你是正儿八经的高中生？”他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语气。 他的语气里没有嘲讽，却让人自惭形秽。 于岩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齐楚的意思他再听不明白就是蠢货了，这是嫌他什么都不会呢。 “农学方面有我们专业的专家和农学生，田间地头有我们负责的农民。”齐楚语气平淡继续道，“暂时不需要你们的帮助，请回吧。” 齐楚下了逐客令。 于岩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煞是精彩，听完齐楚的话，他冷哼一声，转头离开。 得意什么？不就是一个破负责人吗？有什么好不得了的？ 他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砚哥，于岩回来了。”见于岩脸色难看地回来，有知识青年幸灾乐祸地对宋砚说到。 “看他那脸色，就没什么好结果。” 其他知识青年早就知道于岩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都注意着他的动静呢，他今天一出门，其他人就都知道了，大家都心思各异地等着于岩回来呢。 现在，一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他肯定碰了钉子。 于岩的铩羽而归，让很多人也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戏。 宋砚看了阴沉着脸的于岩一眼，“自己做自己的事吧，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踏踏实实的就行了。”他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像是根本不在意。 自从上次跟苏清云谈过之后，宋砚本来压抑迷茫的心情陡然好了很多，他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期待，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但他好像心里就是踏实下来了，这种变化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妙。 宋砚身边的人向来都是听他的，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就歇了这些心思。 但总有那么个别人心比天高，比如，林见风。 自从上次潘芳芳的家里人来闹过一场之后，他现在也采取了迂回战术，先让潘芳芳把家里人哄着，后面他们再做打算，但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他生活过得拮据了。 本来之前跟潘芳芳在一起的时候，吃穿用度都有人担着，但现在他和潘芳芳减少了接触，他的生活水平也是急剧下滑。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林见风最近可是过得有些难受。 试验点成立之后，他倒是没有想过自己能进试验点工作，毕竟，他也还是稍微有点自知之明的，现在秦有福等人都把他视为毒瘤了，怎么可能让他做这么重要的工作？？ 林见风的目光放在了试验点的那几个农学生身上，再说准确点是那两个女学生身上，在他心里，不管是苏清云还是夏秋亦或者是潘芳芳，都不过是农村里的女孩儿，除了能帮助他一些吃穿之外再无其他用处。 但是这两个大城市来的学生就不一样了，在这个年代，能够读大学的女生，家里肯定是不简单的，但凡他能够勾搭上其中一个，别说生活了，哪怕是离开洛水村回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抱着这种美好的期盼，林见风走到了田间地头去，想要接近两个正在忙活的女生。 此刻，几个农学院的学生正在地里挥汗如雨，虽然之前村民们已经翻过地了，但是秉承着试验的严谨完美原则，他们还需要再清理一下疏漏的杂草，按照他们的种植规划重新整理一下地。 他们四个学生在一头，其他帮忙的村民在另一头，一起往中间回合，虽然只是学生，但是他们干起活儿来也毫不含糊，两个女生也没有叫过半声辛苦，初春的天气，几人已经冒了热汗。 徐闻用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汗，喘匀了气说道：“咱们要不休息一会儿吧。” 李文军指着两个埋头苦干的女生道：“你看看人家两个女生，都没叫休息，咱们休息啥啊？” “哥，这些你承认比不过我们女生了吧？？”埋着头的李雯雯抬起头来，得意道，“看看我和晓青做了多少，你们不行啊。” 她和李文军是兄妹俩，都学了农学，这次也是一起被选上了到试验点工作。 “承认，承认。”李文军顺着她的话道，“女人能顶半边天嘛，既然你这么厉害，要不这样，我们男人这半边也给你顶了？” 徐闻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行，就给她们俩女孩儿做吧，我们歇会儿。” “哥，闻哥，你们说什么呢！”李雯雯一跺脚，蹬道。 她娇俏的脸庞带着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一样，林见风远远地看着，瞬间就感觉心脏被击中了一样。 他喜欢这个女孩儿！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过分热情 林见风不由地慢慢向几人靠近。 背对着的四人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依旧在闲聊着天。 “你们仨的感情真好。”另一个女孩儿周晓青羡慕地看着笑闹着的三人。 她们虽然是一个学校的，但是李雯雯兄妹和徐闻是认识的，只有她是因为这次工作才和其他人认识的，她总觉得自己有点融入不进他们的氛围里。 “我们感情也好啊。”李雯雯抱着她的手臂摇晃了一下。 她是自来熟，性格又闹腾，周晓青性格比较沉静，虽然两人才认识没有多久，但她自觉两人已经熟悉了。 周晓青看着她抱着自己手臂的手上的泥土，略微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说。 “累了吧你们？要不要喝点水？”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几人奇怪地回过头，就看见了一脸热情笑容的林见风，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水壶，还有几个瓷碗，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你是？”李雯雯看着林见风，疑惑道。 “我是这村里的知识青年，我叫林见风，我看你们这辛苦了，所以给你们送点水。”林见风晃了晃手里的水壶，他斯文的面相很容易让 几个涉世未深的学生轻易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李雯雯有些受宠若惊，“真是太感谢了。” “麻烦了。”徐闻对他点了点头，表情谈不上热络，但也不会让人觉得被怠慢了。 没想到他们才到洛水村这村里的人就这么支持他们的工作，几人顿时都干劲儿十足，刚刚的疲惫也一扫而空了。 “不客气。”林见风笑道，他把水壶里的水倒在碗里分给几人。 喝了水，几人自然而然地攀谈起来。 “你们都是农业大学的学生吗？”林见风明知故问。 “对，我叫李文军。”李文军抹了抹嘴道，他指着李雯雯道，“这是我妹妹，李雯雯。” 林见风眼睛亮了亮，没想到这还是兄妹俩。 “徐闻。”徐闻言简意赅。 “周晓青。”周晓青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 他又打量了一下徐闻和周晓青，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几人中穿着最好的其实是徐闻，其次是李家兄妹，最后才是剩下的那个女孩儿。 依他唯利是图的性格，自然而然地就没有将周晓青看在眼里，虽然仔细看来，周晓青的样貌并不比李雯雯差，但她穿得朴素，清丽的容貌便在林见风这里打了折扣。 一番比较之后，林见风看李雯雯的眼神更热切了，他不着痕迹地挪了挪位置，离李雯雯更近了点儿，看着她头上细密的汗珠，林见风从兜里摸出一块折叠好的手帕递给她。 “擦擦汗吧。” “谢谢。” 面容斯文的男子笑吟吟地递出手帕，李雯雯蓦地红了红脸，心跳有些加速，所幸，她本就热红了脸，也看不大出来。 性格大大咧咧的李文军自然是没有看出林见风在暗暗撩拨他妹妹，徐闻却皱了皱眉，看着两人近距离接触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喜欢李雯雯很久了，自然是时刻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李雯雯接过手帕的时候表情明显有点不自在，这点不自在让徐闻顿时警铃大作，看向林见风的眼神也变得没那么友好了。 周晓青看到这一幕，眼神深了深，她握着锄头的手收紧，明明两个女生在场，他为什么就只给李雯雯一个人手帕？ 李雯雯擦了汗，看着已经沾湿的手帕小声道：“林大哥，你的手帕我洗好再换给你。” “没关系，不急。”林见风语气温和。 “林同志，我们还是有时间再聊天吧，我们要开始干活儿了。”徐闻打断两人的交谈。 林见风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没关系，我也没事儿做，我帮你们吧。” 徐闻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这村里的知识青年都这么清闲吗？林同志没有自己的活儿做吗？” “今天没有。”林见风听出他话语里的排斥，笑容也淡了下来。 “闻哥，人家林大哥好心帮忙，你说什么呢？”李雯雯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徐闻。 这就开始向着他说话了？徐闻脸色更不好，他憋着气道：“雯雯，咱们这个活儿跟其他地里的不一样，林同志不懂，要是白用工就不好了。” 李雯雯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要是林大哥干不好，他们还得返工。 “不好意思啊，林大哥，那就不麻烦你了，我们有空再聊。”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林见风也不强求，他其实也没那个干活的心，不过是想刷刷好感而已。 “没事儿，那你们先忙，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林见风确定自己给李雯雯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拿着他的水壶和碗满意地离开了。 四人又开始忙活。 李文军凑到徐闻旁边，小声道：“你刚咋了？好像不大待见那个姓林的？” 徐闻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就只能看见我不待见他，没看到他太待见雯雯了吗？” “啥？”李文军没反应过来。 “我说。”徐闻深吸一口气，“你没觉得那个姓林的对雯雯太热情了吗？” “有吗？”李文军狐疑地挠挠脑袋，“他不是对我们都很热情吗？” “不一样。”徐闻都无语了，“他怎么不给那周晓青递手帕？再说了，手帕是多暧昧的东西。” “依我看，那林见风没安好心，咱们得提防一点。” 他说得言之凿凿，李文军也开始回忆刚才林见风的表现，好像确实是有点热情得不太正常。 意识到这个问题洲，李文军就怒了，“我还以为这个村子里的人热情好客呢，没想到那小子打的是这个主意！看我怎么收拾他！” “你是不是蠢？”徐闻翻了个白眼，“人家现在啥都没做，还给我们送水，你收拾什么？” “那要不我们先私下警告他一下？让他离我们雯雯远点儿？”李文军又道。 “也不行。”徐闻一口否决，“他要是给大队告状怎么办？咱们可是才来这里，要是给齐组长惹麻烦就完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徐闻看他一眼，小声道：“这样，我们还是先在村里打听一下这个林见风的为人怎么样再说。” “好。”李文军点点头。 “哥，你们嘀嘀咕咕地干什么呢？？”李雯雯在一边吼道，“我和晓青都干了这么大一块儿了，你们怎么还磨磨唧唧地在原地没动啊？” “来了，来了。” 徐闻和李文军对视一眼，继续干起活儿来。 一直到了日落时分，四人才疲惫地回到了给他们准备的学校的宿舍，他们两个男生一间，两个女生一间。 “哥，我和晓青去洗把脸咱们再去吃饭。”李雯雯道。 附近村子来上学的学生中午都不会回家，所以学校里是有食堂的，到了晚上，要是选择在学校吃完饭回去也可以。 试验组的人吃饭便是在食堂吃。 “好。” 李文军见自家妹妹和周晓青去洗漱了，忙问徐闻：“咱们去哪儿打听？？” “我说你傻你还真傻，这学校里不是有现成的可以问的人吗？” “嗯？” 徐闻挤挤眼睛，“学校的老师啊。” “哦，对对对。”李文军恍然大悟。 此刻，学校里已经放学了，但是还有老师没有离开，两人摸到了老师办公室去，见到里面还有一个女老师在批改作业，两人走了进去。 “您好。”徐闻率先打了招呼。 女老师抬起头来，看着两人，问道：“你们？” “老师您好，我们是试验点里的农学生。”徐闻脸上带着笑道，“我们是来找您打听一点儿事儿的。” “找我打听？”女老师疑惑道，“什么事儿？” 李文军等不及了，抢先道：“我们就是想问问村里是不是有个知识青年名字叫做林见风，我们想打听一下他的人品怎么样？” 林见风？？他的人品？一听这个问题，女老师吧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这个女老师不是别人，正是苏清云她娘，秦英，听着两个年轻学生来打听林见风，她恍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放下笔，“你们打听他干什么？？” 这次徐闻抢到了李文军前面说话，“我们下午在地里干活儿的时候，他来给我们送了水，我们挺感激他的，就是想问问，多了解一下他。” 林见风给这几个学生送水？秦英不大敢相信地瞪了瞪眼，林见风会这么好心？那人不是一向无利不起早的吗？ “这个……”秦英犹豫了一下，她的性格使然，不好在不熟悉别人的情况下说别人的是非，但是林见风这个人…… 她虽然不知道林见风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她也不想看到几个年轻人被他蒙骗，想了想便道：“关于林见风，你们也不需要问我，他的事儿在村里你们随便拉一个人都能跟你们聊上许久，我就不说了。” 这村子里的人谁说其林见风不是唾沫横飞，不需要她说坏话。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秦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班了。 徐闻和李文军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第一百四十章 兄妹分歧 “那个老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李文军不解其意。 徐闻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去问问村里人？”那个老师不是说村里人都知道林见风吗？那就去问问吧。 “行。”李文军点点头，他反正是个没主见的，徐闻说是啥他就是啥。 两人出了学校，现在正是下工时间，三三两两的村民们路过学校，徐闻和李文军看了看，随便拦了一个大娘。 “大娘，你等一下。”徐闻礼貌道，“我们想问您一点事儿可以吗？” “啥事儿啊？”大娘疑惑地看着他俩，这俩小伙子咋神神秘秘的？ “大娘，咱们到这边来说。”徐闻将人拉到一边。 大娘警惕地看着两人。 “大娘，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村里试验组的学生，刚来的。”徐闻解释道。 试验组的学生？大娘的表情瞬间放松下来，秒变得热情，“是大学生呐，有啥事儿你问，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要是我不知道的，我去给你们打听。” 李文军和徐闻：“……”大娘这变脸速度，祖籍是川省的吧？ “是这样的大娘，我们想跟您打听一个人。”徐闻小声道，“村里的知识青年，林见风，您知道吗？” “谁？”大娘瞪大了眼睛，“林见风？” “对。” “我的娘也，这村里谁不知道林见风啊，不对，这附近好几个村子也没人不知道他。”大娘啧啧感叹。 “他这么出名吗？”李文军奇怪道。 “那可不，不过出的不是啥好名声。”大娘撇撇嘴，“林见风的名声这十里八乡没人不知道了应该。” “大娘，您具体说说。”徐闻更好奇了。 “那说的可就多了。”大娘来劲儿了。 在接下来半个小时内，大娘依次给两人讲述了林见风勾搭小姑娘被人家家长找上门来，骗人家钱财被要求退还，暗中操作取得教师名额没成功的一系列事件，听得徐闻和李文军两人大为震撼，震惊、疑惑、愤怒…… 两人表情风云变幻，分为精彩。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大娘讲得口干舌燥，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她看着两人，好心提醒道：“你们可离那林见风远点，不过你们是男生还好，要是女生真的要注意着离他远点，小心被他盯上就不好了。” 听了这句话，徐闻和李文军的脸色齐齐难看下来，两人都想到了今天林见风对李雯雯的过分热情，怪不得呢，他娘的，林见风那小子绝对没安好心。 “我先走了，还得回家吃饭呢。” “谢谢大娘。”两人连忙道谢。 两人看着热情的大娘离开了。 “文军，咱们可得让雯雯离那小子远点儿。”徐闻沉着脸道。 “当然。”李文军斩钉截铁道，他拍拍徐闻的肩，“兄弟，今天多亏了你敏锐，要不然我还没发现那小子不怀好意呢。” 李文军冷笑一声，挥了挥拳头，“我们家雯雯还这么小，谁敢打她的注意我对她不客气！” 同样想打人家妹妹注意的徐闻有点心虚，默默移开眼神。 两人回到食堂的时候，洗完脸的李雯雯和周晓青已经等着了，见到两人奇怪道：“哥，你们干啥去了怎么半天没看到人影？” “没什么，刚碰到这里的老师，聊了两句。”李文军道。 “哦哦，快来吃饭吧，今天食堂有排骨呢。”李雯雯兴奋道，“没想到这种村镇的小学伙食竟然这么不错。” 其实洛水村小学的伙食并没有这么好的，完全是因为实验组的到来，秦有福一咬牙，给学校食堂多拨了点伙食经费，为的就是让实验组他们吃得好点儿。 他并没有把试验组和学生们区别开来，这可把学生们乐坏了，本来没有在学校吃饭的都交了伙食费在学校吃了。 几人打了排骨和其他两个菜，端着餐盘找了位置坐下，随意聊着天。 “这大厨手艺还真不错。”李雯雯不顾形象地啃着排骨，吃得满嘴流油。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徐闻无奈道，递过去一张手帕。 李雯雯接过，擦了擦嘴，看着手帕行的油渍，突然嘀咕了一句，“得，今天欠了两张手帕要洗了。” 听她提起下午的事情，李文军难得对妹妹用严肃的口气说话，“雯雯，哥告诉你，你离今天那个林见风远点，那什么手帕洗了我还给他就是，你别跟他接触了。” “为什么啊？”李雯雯奇怪道。 周晓青也抬起头来看着李文军，她也好奇。 “我跟你闻哥打听了一下，那个林见风在村子里风评很不好，你少跟他接触总是好的，他接触你没安好心。”李文军的语气不容拒绝。 “不是，哥，你怎么也学会了从别人的口中来了解人呢？”李雯雯不可思议道，“今天下午人家那么好心地给我们送水啥的，结果你转头就在背地里说别人的不是，这样好吗？” “什么叫在被人口中了解人？那要是他自己作风好，会有人那么说他吗？而且说他的人也不止一个，你要是不相信，自己去外面随便拉个村民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李文军此刻是真觉得不对了，不过就是一面之缘，雯雯至于那么维护那小子吗？？还不惜跟他这个哥哥呛声？ 太不对劲了！！李雯雯这个态度让李文军如临大敌。 “我才不去打听呢。”李雯雯撇撇嘴，“我自己有眼睛，会看人，哥，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儿，再说了，就算他是故意接近我，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李文军看着天真的妹妹，摇头叹气，是他们家把雯雯保护得太好了，根本不知道人心的险恶。 他不由地加重了语气，“我说不准就是不准，雯雯，我是你哥，我不会害你的。” “哼！”李雯雯重重地哼了一声，“那谁知道呢？” “你说什么？”李文军把筷子一扔，脸色沉下来，心都累了。 “好了，雯雯，你哥也是为了你好，咱们不说这事儿了，后面再看，先吃饭吧。”周晓青终于开口，当两兄妹的和事佬。 李雯雯撇撇嘴，终于没再说什么了。 李文军见妹妹不高兴的样子，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罢了，以后多看着她点便是。 徐闻至始至终没说话，现在雯雯听不进去别人的话，觉得林见风是个好人，他不能做这个坏人让雯雯讨厌自己。 还是让她哥说吧，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 那边，林见风还不知道他看上的目标已经因为维护他而跟自己哥哥吵了一架了，他正在琢磨着，怎么跟李雯雯最快速度地熟悉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前前后后勾搭了这么几个女孩儿了，林见风现在对女孩儿情绪的把控非常擅长，今天今天 林见风知道自己速度要快，不然李雯雯难免会从村里的长舌妇老虔婆嘴里听说一些风言风语，要是对他印象不好就完了。 不过，今天他已经看出来了，李雯雯的性格比较天真活泼，她那个哥哥看着也是个脑子简单的，搞定这两兄妹想必难度不会太大，只要幻想一下后续能从那对兄妹身上获得的好处，林见风就呼吸粗重。 他脸上顿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这笑容落到其他知识青年的眼里，不由地翻了个白眼，看林见风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准是又在琢磨什么坏事儿，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要倒霉了。 他们倒是没有想过林见风会胆子那么大，想着去勾搭省城来的大学生。 入夜了，李雯雯和周晓青是一起睡的，前面两天，因为劳累，李雯雯几乎是沾床就睡了，但今天，她翻来覆去好一阵都没睡着。 “雯雯，你怎么了？”周晓青强忍着困意问道。 李雯雯听见她的声音，连忙转过身来，小声道：“晓青，你……觉得今天那个林大哥怎么样？？” 李雯雯其实本来还没怎么想着林见风的，但是晚上的时候她哥态度那么强硬，反而让她一直在脑海里回忆下午林见风来的时候的场景，慢慢的，心里竟有了些奇怪的心思。 她语气吞吞吐吐的，有些不好意思，周晓青的瞌睡瞬间醒了大半。 “雯雯，你该不会是……” “哎呀，没有，我就是有些好奇。”李雯雯连忙否定，“你说，这么偏远的村子里，怎么会有这种知识青年愿意来呢？他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瞧着林大哥长相斯文，穿着也得体，想必家里情况也不错，能在这种村子里待着帮忙建设想必吃了不少苦。 周晓青有些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她心里，李雯雯真的天真过头了，这世界上哪来儿的这么多愿意呢？有些时候不来也得来，再说了，她今天见那个林见风细皮嫩肉的，一双手保养得比女人都好，一看就是没怎么干活儿的，能吃什么苦？ 但她还是顺着李雯雯的话说了，“嗯，我对他的印象也挺不错的。” 见她赞同，李雯雯瞬间兴奋起来，“对吧，你也觉得是吧？我就说是我哥带着偏见看人家，我一定会向我哥证明的，人家林大哥是好人。” 周晓青没有说话，她巴不得李雯雯跟林见风走近一些，因为这样，徐大哥才有可能会注意到她。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投其所好 “李同志。” 干活到一半去上了个厕所的李雯雯听到声音，疑惑地回过头。 穿着干净衣靛蓝色裤子的林见风正笑吟吟地看着她，现在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上工，路上没什么人，他像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李雯雯有些奇怪，“林大哥，你有事儿吗？” 林见风看着她，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是一个光滑的蛤蜊，上面还贴着标签，这是现在最平价最流行的润肤产品—蛤蜊油。 他把蛤蜊油递到李雯雯面前，“我昨天就注意到了，你的手许是割草的时候太用力，手划了几个小口子，有点裂，我就想着给你拿个这个抹抹，应该会好一点。” “我也不懂女孩儿平时用的什么，就问的村里人，上午去镇上买的，你拿着吧，记得洗了手之后多抹一下，女孩子的手还是要好好爱护的。” 林见风这些话说得关怀备至，却又不是那么暧昧，他既要示好，又不能太过于唐突，否则吓到她就不好了。 这还是林见风 但李雯雯不一样，她是省城来的大学生，光是那些根本打动不了她，他必须得拿出实际行动下点本钱才行，但尽管是这样想着，林见风付钱买蛤蜊油的时候还是肉痛了一下。 一贯是女孩儿给他钱的，这还是他 他今天特地请了会儿假，就是为了给李雯雯送蛤蜊油来，张望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等到了李雯雯上厕所的机会。 李雯雯怔怔地看着递到面前的蛤蜊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有几道细微的口子，昨天不过是那么一会儿时间，林大哥竟然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伤吗？还一大早就去了镇上买这东西？就为了来拿给她？ 蛤蜊油对于李雯雯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她家条件好，家里人又宠她，她见过的好东西多年了，什么雪膏、百雀羚护肤品她都有，但那些东西，在此刻，都比不上这个小小的蛤蜊油。 她哥一向是个马虎人，根本注意不到这次细节，而徐闻也不懂她这些女孩儿的小心思，所以林见风这一次的做法，完完全全是戳中了李雯雯的心。 “快拿着啊。”林见风见她愣神，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将蛤蜊油塞到她手里。 李雯雯满脸感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小心地将蛤蜊油装到兜里，又感激道：“真的太谢谢你了，林大哥，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说什么谢？这不值几个钱的。”林见风笑，然后顿了顿，“你要真想谢我，以后咱们能多接触接触吗？” “什么？”李雯雯被他直白的话说愣住了，脸一瞬绯红，煞是动人。 “李同志，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林见风急忙解释，他的脸色有些落寞，“我到这边这么久了，一直找不到什么说话的人，又因为一些观念和这里的人不合，所以村里人对我有些误解。” “你们这些大学生来了，我就感觉自己好像终于能找到可以一起说话的人了，我觉得，我们之间才会有共鸣。” 林见风想过了，李雯雯再怎么也无可避免会从旁人口中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事儿，与其到时候让她产生恶感还不如一开始就以退为进，先把这事儿挑明了，只要李雯雯站在他这边，那么不管其他人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 果然，李雯雯信誓旦旦道：“放心吧，林大哥，你有事情尽管来找我，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别人说什么你不用管，你做自己就行了，真正的强者跟一般人是没有共同语言的。” 林大哥怎么说都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跟这里的人聊不到一起理念不合很正常，但是不能就说人家有问题，这完全就是没有因为知识文化水平差异太大而引起的分歧，怎么能说谁对谁错呢？ 李雯雯轻易地就落入了林见风的语言陷阱。 闻言，林见风嘴角划过一丝满意的笑，果然，这一步走对了。 “对了，李同志，我给你送蛤蜊油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跟别人说，我怕别人误会什么，我倒没什么，主要是你，一个女孩子。”林见风一脸为难。 “放心吧，林大哥，我知道的。”李雯雯满口答应，丝毫没有想过林见风怕别人误会为什么要做这么让人误会的事。 “好了，耽搁这么久了，你赶紧回去吧，不然别人该说你了。”林见风善解人意道。 “好的，林大哥，你也赶紧回去吧。”李雯雯连忙道，村里人本来对林大哥评价就不好，要是因为来给她送蛤蜊油又说林大哥上工不认真就不好了。 “好。” 李雯雯正要走，又回过头对林见风道：“对了，林大哥，你以后叫我雯雯吧，我哥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李同志什么的听着太生疏了。” “好，雯雯。”林见风从善如流，脸上笑意加深。 他满意地看着李雯雯跑走了，自己哼着歌回了上工的地方。 李雯雯回到田里，他哥直起身来，看着她，“李雯雯，你掉厕所里了？这么久才回来？” “要你管！”李雯雯翻了个白眼，想到她哥昨天说林见风的坏话她就没有好脸色。 “嘿，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李文军瞪她。 “略略略。”李雯雯抬手就做了个鬼脸。 “行了，快干活儿吧。”徐闻笑道，“等会儿要是老师他们来检查看到我们这进度，准得挨批评。” “知道了。”李雯雯拿起了锄头，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哥，你以后别说人家林大哥了，我真觉得他人挺好的。” 李文军震惊地抬起头，“你怎么又提他了？你是不是又跟他接触了？” “我去哪儿跟他接触？？我就这么一说。”李雯雯当然不承认。 “不是说了吗？让你别提他！！” “行了，下了，你真是啰嗦。”李雯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拿着锄头走到另一边去，“一天叨叨叨的，我离你远点儿，真是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李文军咬牙切齿。 徐闻眼神却沉了沉，刚刚雯雯去上厕所离开了那么久，回来就提起了那个林见风，难道他们真的又见面了？ 他抿着唇，脸色有点不好。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周晓青低着头，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 “砰砰砰！”学校里，试验点办公室，一群人正在开会，突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齐楚眼睛亮了亮，扬声道：“进。” 办公室门打开，容貌清丽的少女带着笑走了进来，跟大家打着招呼，“大家好。” 齐楚心里愉悦，脸上却还是故作埋怨道：“清云，你这丫头，说来帮忙，结果这都过了几天了？你这一个高中生真是比我们都忙啊？” 苏清云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齐叔叔，我这不是有点其他的事儿吗？这不是来了吗？你说，有什么工作？？只要是我能做的我绝无二话。” 试验点已经忙活了两天了，她才来，完全是因为在为去省城参加省赛做准备。 “那你能做的可就多了。”副组长张德笑道，“咱们可是等你好久了。” “赶紧过来坐。” 苏清云依言在空位坐下。 “对啊，对啊，清云，没有你，我们这工作可不好开展。”有年轻的组员也故意逗她道。 苏清云笑得无奈，“大家就别打趣我了。” “哈哈哈哈哈。”众人愉悦地笑出了声。 试验组的人都是苏清云的熟人了，除了新来的几个大学生。 李雯雯四人坐在办公室的角落，看着跟众人笑闹成一片的苏清云，小声道：“这是谁啊？”这些平时严肃古板的老师们竟然对她这么和颜悦色？？ “不知道。”她的憨憨哥哥李文军同样也是一无所知。 徐闻转了转手上的笔，打量了苏清云一眼，压低声音道：“她叫苏清云，是这个村乃至整个县都有名的天才少女，是齐组长特地邀请她加入我们工作的，据说，她以前还被省农业厅叫去帮过忙，被全省通报表彰过。” 李雯雯愣了愣，不敢相信道：“吹牛的吧，这村里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李文军和周晓青看向苏清云的眼神也有些惊异。 “不知道。”徐闻耸耸肩，“不过，应该没人敢吹这么大的牛吧？她应该，再怎么都有几分本事。” “再说了，有没有本事，是不是吹牛，不是很快就能发现了吗？”徐闻道，既然都要一起共事了，那有几斤几两很快就能看得分明，这是骗不了人的。 “行了，既然清云也到了，咱们试验组的人就算是到齐了，那咱们今天的会议就正式开始。”寒暄完毕，齐楚笑着道。 “是，组长。”苏清云换了称呼，在这种场合，还是叫正式的称呼比较合适。 会议开始，苏清云正式加入麦种试验的工作。 第一百四十二章 暗自接触 齐楚递过来一沓资料给苏清云，“这些都是关于麦种的培育数据，你看一下。” “好。”苏清云点点头。 齐楚笑道：“后面的数据分析还得靠你哦。” 苏清云无奈地笑，“组长，你就别给我带高帽子了。” “这怎么能叫高帽子呢？”张德不赞同道，“这是我们集体对你的肯定。” “行，那我肯定努力。”苏清云只得顺着他的话说道。 李雯雯皱眉，“她怎么这么跟组长他们说话？”一点都不尊重。 徐闻：“他们关系亲近啊，这个苏清云好像很早之前就跟齐组长认识了，说话随意一点很正常。” 他随意说的一句话却让李雯雯不高兴了。 “闻哥，你怎么一直向着她说话啊？”李雯雯嘟着嘴不满道，不知怎么的，她看见苏清云那张清丽的脸，心里就烦躁。 “行行行，我不说了。”徐闻没有多想，哄着她道。 一旁的周晓青脸上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虽然才没认识几天，她已经把李雯雯这个人看得清清楚楚了，她不过就是一个空有几分长相却没什么真才实学的女人，凭借家里的关系读了大学却什么都没学到，只学到了一身博取众人关注的本事。 就像是现在，她明明不喜欢徐大哥，却还是会因为他关注别人而生气，就好像在她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必须围着她转一样。 周晓青又看了苏清云一眼，笑了笑，只一眼她就能看出来这个女孩儿可不简单，李雯雯对上她，就是自找苦吃。 他们都没有瞧见，李文军看着苏清云的眼神越来越亮。 这边几人叽叽喳喳，前面开会热火朝天，齐楚大致给苏清云讲了一下他们试验点的规划，大概在什么时候进行播种，什么时候施肥，还有每天的实时监测，数据记录等等，全部都有条不紊地列了出来。 苏清云听得认真，不时点点头，还时不时说出一些让人耳目一新的意见来，让人眼前一亮，深刻地体会到了组长说的苏清云进组大家会事半功倍这句话的意思。 “好，今天的会咱们就开到这里。”齐楚说完最后的结束语，本次全体会议终于结束了。 专家教授们立马起身，他们要去看看土地现在的情况。 苏清云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刚出了会议室，没走几步路身后一道声音叫住了她，“苏同学。” 苏清云疑惑地转身，看着有些紧张的李文军，“你好，有什么事儿吗？” “没……没什么。”李文军这么近对上她的眼睛，说话都有点结巴，“我教李文军，是农业大学的学生，大家以后都是一个组里的，认识一下。” “可以啊。”苏清云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这几个是农业大学的学生，然后呢？ 李文军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疯狂给一边的徐闻使眼色。 徐闻心里叹了口气，李文军这小子的心思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吧……这姑娘可能还真看不上他。 但是没办法，这叫他以后可能是他大舅子呢。 徐闻露出笑道：“是这样的，苏同学，我们几个在这边也不认识什么人，齐组长他们是领导，我们都有些不太敢接近，就想着，你跟我们是同龄人，能不能带我们在村子里转转，尽快熟悉一下这村里的情况？” 都来了好几天了还没熟悉吗？苏清云有些疑惑，但人家好声好气的请求她也不能拒绝，便道：“那你们等我一下，我先回去放东西。” “行，没问题。”徐闻爽快道。 苏清云点点头，往家走去。 看着她走远，李雯雯终于走了过来，不大高兴道：“哥，闻哥你们干什么啊？好端端地让她带我们逛什么？” 徐闻看看李文军，李文军看看天，再看看地，然后理直气壮道：“这不是为了开展工作吗？我们肯定得了解村里的情况啊。” “你是想开展工作吗？”李雯雯哼了一声，犀利的眼神盯着他哥。 “那……那不然还能是什么？”李文军咽了口唾沫。 “你就是想去玩儿！” 李文军：“……” “对，没错。”李文军沉默一瞬，肯定地点点头，“我就是想去玩儿。” “我就知道，你还能瞒得了我？”李雯雯得意地扬了扬头。 徐闻一言难尽地看着这兄妹俩，真是又憨又纯。 周晓青眼里掠过一丝讽刺，兄妹俩初来乍到，都看上了村里人，真是有意思，这要是组长他们知道了…… “那也没必要找她嘛。”李雯雯还是不满哥哥找苏清云，“村里那么多年轻人，那么多知识青年，比如林……” 最后大哥两个字在她哥的瞪视下李雯雯没说出口。 “我再说一边，离他远点儿！”李文军严肃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李雯雯随口敷衍道，“我回宿舍了，不跟你们一起。” 周晓青正准备说跟她一起回去，李雯雯又开口了，“晓青，你跟我哥他们一起去吧，我回宿舍睡会儿。” 周晓青顿了顿，李雯雯不想让她回去，是想干什么？难道…… “好啊。”她笑道，“那文军哥，我就跟你们一起到处转转。” “嗯。”李文军没多想，随口答应。 李雯雯转身回了学校宿舍。 三人又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看到苏清云过来，身边还有个长相秀美的女孩儿，两人走到近旁，苏清云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同学，夏秋。” 她回去的路上绕了个弯儿去了夏秋家，叫上了夏秋一起，她又不是什么社牛，多个人至少说话没那么尴尬。 “你们好啊。”夏秋挥了挥手。 “你好。”三人礼貌地打了招呼。 苏清云看了看，“走吧，我们从那边逛，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村里的情况。” “好，麻烦你了苏同学。”李文军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地盯着她。 苏清云没有察觉到一样，夏秋却看着李文军，眯了眯眼睛，这小子…… 一行五人在村子里四处转悠，年轻的少年少女走在一起，几人样貌都不差，看着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那一家就是负责村头那块地的人家，主事的叫大柱，你们应该都见过了。”边走苏清云边随意地说几句。 李文军看着苏清云，不停地点头，“哦，这样啊。” 苏清云：“……” 这大哥在听她讲话吗？ 夏秋无语地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李文军，这小子心思都快写到脸上了，这省城来的大学生怎么看着呆呆的？ 徐闻和周晓青走在后面，周晓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徐大哥，有个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你说？？” “雯雯她…… “雯雯怎么？”徐闻疑惑。 “她好像还在跟那个林见风接触。”周晓青道，“昨天下午吃完饭后，林见风好像来找过雯雯。” “什么？？”徐闻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他没想到雯雯私底下竟然偷偷的在跟林见风接触。 周晓青继续道：“刚刚雯雯说回去，我担心她是去跟林见风见面了。”就是要让徐大哥知道李雯雯是个什么人才行。 徐闻脸色更沉，但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管李雯雯，只有人家亲哥才行。 “徐大哥，我跟你说这些，你可别告诉雯雯，不然她肯定会怪我的。”周晓青露出愧疚的神色，“要不是不想看到雯雯被别人骗了，我也不会说的。” “我知道。”徐闻理解地点了点头，“你说出来是对的，就应该这样。” “那就好。”周晓青笑了笑。 徐闻抿了抿唇，两步上前，拍了拍李文军的肩，“文军，我跟你说个事儿。”他把李文军拉到了一边。 “啥啊？”李文军疑惑，“人家还在呢，你把我拉到一边干啥？” “文军，刚才晓青跟我说雯雯在私底下偷偷跟林见风见面。”徐闻脸色凝重，“你想想我们之前听到的关于林见风的事儿，他不会是想算计雯雯什么吧？” “什么？偷偷接触？”李文军愣了一下，怒不可遏，“她胆子现在这么大？” 这可不是在风气开放得多的省城，这是在农村，要是被村里人看见雯雯单独跟林见风在一起，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呢？？ 他这个妹妹怎么这么不听话！李文军又气又急。 “刚刚雯雯不跟我们一起会不会……” 徐闻话没说完，李文军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他咬牙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他们会去哪儿呢？？” 两人拧眉思索。 “他们好像在说林见风。”苏清云眯着眼睛，看了看七八米外的两人。 夏秋瞪大眼，“这你都能听见？” “我看得见。”苏清云无奈，“嘴型。” “林见风又干什么坏事儿了？”夏秋猛地兴奋起来，“我去问问。” “欸！”苏清云阻拦不及，夏秋已经跑过去了。 她就看着夏秋跟那两人嘀嘀咕咕了几句，然后夏秋眼睛锃亮。 苏清云想了想，也走了过去，有一说一，她也有点好奇。 第一百四十三章 竹林密会 “我应该知道林见风在哪里！”苏清云刚一走近，就听见夏秋兴奋的这一句。 怎么了？她眼神询问夏秋。 夏秋却顾不上回答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文军和徐闻两人，跃跃欲试。 李文军和徐闻对视一眼，犹豫着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夏同学。” “不客气，不客气。”夏秋满脸笑容，能去看林见风笑话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呢？ 她带着几人往村口处的小山坡走去，林见风一向跟人幽会都是在那儿，这已经是村里人公开的秘密了，他很有可能这次也是在那里。 夏秋一边走一边小声跟苏清云说她刚才听到的事儿。 苏清云听得目瞪口呆，她得承认，是她小瞧了林见风这人。 他这人也是厉害了，连省城来的大学生他现在都敢招惹，这要是被有福叔知道了，恐怕得气厥过去。 林见风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能勾搭这么多小姑娘？苏清云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几人到了村口处的小山坡。却没有看见林见风和李雯雯。 “难道是我们猜错了？”李文军看了一眼周晓青，徐闻说是周晓青说的。 周晓青连忙道：“我也是猜测的，但是昨天我是真看到了林见风来找雯雯。” 徐闻点点头，“没有不相信你，也有可能他们不在这里。” 夏秋琢磨道：“换地方了？” 苏清云无奈地笑，“你忘了他上次就是在这里被逮住的吗？他怕人看见肯定不会再在这里了。” 苏清云这话一出，李文军和徐闻两人脸色更是难看，这个林见风还真是劣迹斑斑啊。 夏秋撇撇嘴，没意思，还以为能看到林见风的热闹呢，但村里就这么大，他们还能去哪儿呢？总不可能去山上吧？ 等等，山上，夏秋突然兴奋地对苏清云道：“云云，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在往山上走的那条路的竹林里边儿？” 苏清云想了一下，“有可能。”那一片竹林比较大，里面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一般人很少会进去，茂密的竹林掩盖，也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啥的。 但是，苏清云犹豫地看了夏秋一眼，她总觉得他们这么多人去找人有点不太好，不是因为林见风，而是因为那个女孩儿，肯定会很难堪。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李文军就说话了，“那夏同学，麻烦你再带我们去一下竹林那边。” 他冷笑一声，憨憨的气质也因为生气褪去很多，“我绝对不允许我妹妹跟这种人接触！” 苏清云沉默了，既然人家哥哥态度这么坚决，那她就不说话了。 一行人又往村里的那片竹林走去，不得不说，夏秋的猜测很准确，林见风和李雯雯两人此刻就在竹林里。 这竹林里到处都是飘落的竹叶，虽然不脏，但林见风还是从兜里摸出一条毛巾铺在了地上，“雯雯，你坐这里，这干净。” 不过才两三天，他对李雯雯的称呼已经从生疏带着距离的李同志变成了亲昵的雯雯。 李雯雯有些不好意思道：“林大哥，我昨天才把手帕还给你，今天又弄脏你一条毛巾，真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用来用的。”林见风不甚在意道，一条毛巾而已，不用钱就能博好感，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了，女孩子都爱干净，洗毛巾肯定比洗裤子方便。” “谢谢林大哥。”李雯雯十分受用地露出笑脸，坐在了他铺好的毛巾上。 林见风也坐在她身边，他直接就坐在了干燥的竹叶上。 “我一个大男人，讲究没那么多，随便坐都行。”林见风无所谓道。 李雯雯抿唇，因为他的这点特殊对待心里更是开心。 两人并排坐着，风吹过，竹林簌簌作响，不知怎么的，两人一时无言，仿佛有一种奇怪的氛围在默默涌动。 “雯雯……” “林大哥……” 两人同时开口，愣了一下之后都笑了。 林见风笑道：“雯雯，女士优先，你先说吧。” “好。”李雯雯揪了揪衣角，有些紧张和微妙的羞涩，“林大哥，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啊？” 听见她的问题，林见风愣了一下，然后就是狂喜，他努力抑制住上扬的嘴角，故作忧愁道：“我现在在这里，一事无成，谈什么喜欢的女孩儿呢？就算是我喜欢谁，也没办法带给她好的生活，那岂不是耽误人家吗？” 他说喜欢的女孩儿的时候是直勾勾地看着李文文的眼睛的，看得她的心脏怦怦跳起来，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雯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林见风这话问得巧妙，像是问李雯雯有没有懂她的话，又像是在说他提到的主人公就是李雯雯。 李雯雯下意识就是后一种想法，她整张脸都红了，低下头，小声道：“我都明白的，林大哥。” “林大哥，我真觉得你待在这个小地方可惜了，你有才华有抱负，应该去更广阔的地方施展你的才华和抱负，而不是待在这里。” “没办法。”林见风苦笑了一声，“当初，每个家庭里都得有一个适龄的毕业学生作为知识青年来到乡下，我们家就我和我弟两人，他年纪小，根本吃不了苦，我就来了。” 李雯雯心疼地看着他，“林大哥，你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才会这样。” 林见风无所谓地笑笑，“毕竟我是当大哥的，长兄如父，应该的。” 李雯雯看着林见风这副表情，心里更是不是滋味，“林大哥，如果有机会能离开这里回到城市，你愿意吗？？” 林见风眼睛骤亮了一下，又恢复平静。 “当然愿意啊，但是哪儿来的这种机会呢？”林见风叹息一声，“在这里的知识青年，没人不想回去，但是也只能是想想了，这村子里还有来了十多年的呢，都没能回去，何况我们呢？？” 他的语气惆怅，听得李雯雯心都揪了起来。 “会有机会的，一定能够回城的。”她安慰林见风道。 “但愿如此吧。”林见风叹了口气。 他没有接着说这个话题，毕竟他现在和李雯雯接触不深，他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 “林大哥，你刚刚想说什么呢？”李雯雯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林见风笑了笑，“也想跟你聊聊，想问问你怎么会想到到我们这么偏远的地方来？” “我也是没办法。”说到这事儿李雯雯心情也不太好，“我从小都跟在我哥屁股后面，他上什么学校我就上什么学校，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家里都说这样方便照顾我，其实我自己也能独立生活，但是他们都不相信我。” “我哥这次想跟着教授们一起来这个项目，家里觉得不错，于是让我也跟着申请了，所有我又跟着我哥一起了，好像在我父母眼里，我离开我哥哥就什么都做不了一样。” 李雯雯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林见风一边听她的话一边分析她的性格，在这几天的接触中，他已经大概知道了一些，这个姑娘就是家里条件好，自己性格也天真，以自我为中心。 林见风勾起了一抹笑，这种姑娘是最好拿捏的了，跟潘芳芳差不多。 “我相信你。”林见风语气笃定，“你一定可以向他们证明自己的。” “谢谢你，林大哥。”李雯雯看着他，“你是 “是我要谢谢你。”林见风苦笑道，“你是现在这村子里为数不多愿意理我的人了。” 李雯雯想起了村子里的风言风语，瞬间义愤填膺道：“林大哥，我相信你不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是别人误解你了，没关系的，我们是朋友，我不会听别人的那些评价的。” 林见风一脸感动地看着她，直到李雯雯的脸又变得绯红，才慢慢道：“雯雯，你真好。” “没……没什么。”李雯雯羞涩地别开眼。 两人就这么坐着，不说话也觉得氛围良好。 李文军几人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要不是里面的女主角是他妹妹的话，他还能夸一句这画面美好。 但因为看到李雯雯真的跟林见风在一起，李文军瞬间气得七窍生烟，远远的就是一声怒吼：“李雯雯，你在干什么！” 他身后的徐闻也是脸色难看，紧盯着两人。 李雯雯被这平地一声吼给吓了一大跳，看见她哥的身影，她慌得不得了。 “完了完了，我哥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林见风眼里闪过一丝阴沉，随即又挂上笑脸，“雯雯，你慌什么？我们不就是朋友之间聊两句吗？” “对对对。”李雯雯愣了一下，镇定下来，奇怪，她到底在慌什么？？ 李文军大步走到近前，一把拉过李雯雯，恨铁不成钢道：“这就是你给我说的回去睡？睡到这里来了？？” “哥，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李雯雯甩开他的手，不满，“我出来走走不行吗？” “行，但是没让你跟别人一起，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儿！” 李文军第一次对妹妹说这种重话。 第一百四十四村里议论 “我是女孩儿怎么了？我还不能跟别人交朋友了吗？”李雯雯一脸不满，大声反驳，“你不能干涉我交友的权利！” “还权利，我是你哥，我还不能管你了？”李文军不可置信。 “不行！你是我哥也不行！”李雯雯大吼一声，终于说出了心里的不满，“凭什么啊，就因为你是我哥，我就得什么都听你的？我偏不！” 夏秋和苏清云站得稍远些，看着这一幕简直是啧啧感叹。 “这姑娘脾气有点爆啊。”夏秋小声道。 苏清云笑了笑，这一看就是被宠坏了的小女孩儿到了叛逆期，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可以不受任何人左右罢了。 徐闻皱着眉，忍不住了，“雯雯，你怎么跟你哥说话呢？他也是为了你好。” “我怎么跟他说话了？我又没说错，我和林大哥就是因为有共同的爱好，能聊到一块儿才成为朋友，我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李雯雯百思不得其解，她看了一眼林见风道，“林大哥，你说是不是？” 林见风没回答她，李雯雯奇怪，“林大哥？” “……嗯，怎么了雯雯？”林见风猛地回过神。 他收回看向苏清云和夏秋的眼神，脑子里却已经开始发散思维了，是她们带这几个人来的？她们想干什么？ 有一说一，林见风这个人生性多疑，见到苏清云两人就怀疑上了她们有什么目的，但她们……只是想看个热闹罢了。 “雯雯？”李雯雯还没说话，李文军看林见风的眼神已经快喷火了，“谁让你这么叫她的？” 这才认识多久啊，就叫得这么亲密了？ “哥，你大惊小怪干什么啊？”李雯雯越发觉得丢脸，“你和闻哥他们不都这么叫我吗？有什么稀奇的？” 周晓青看了一眼徐闻，果然，李雯雯这话一出，徐闻的脸色就沉下来了，原来在雯雯心里，他和这才认识的林见风是一样的地位？ “你说什么？”李文军脸色铁青。 “哥，就当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别管我了？”李雯雯双手合十朝她哥摆了摆，一脸恳求。 李文军看着不听话的妹妹，气得胸口起伏，李雯雯不听，他只能把目标转移到林见风身上。 “林同志，我妹妹还小，不懂事，但你不一样，你明白名声对于一个女孩儿有多重要，还请你别再来找她了。”李文军到底是个学生，说话还是比较客气。 但这些话对于林见风来说，简直就是不痛不痒一般，他微微一笑，“李同志，你想多了，我和雯雯就是男女之间正常的交往，你别误会。” “误会？”夏秋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就你林见风跟哪个姑娘在一起不是有目的的？还误会？笑死人了。” 从清云到她再到隔壁村的潘芳芳再到现在这个李雯雯，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冤枉了他林见风？还好意思大言不惭说是误会？ 林见风被拉了面子，阴沉沉的眼神看了夏秋一眼，夏秋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敢做还不让人说吗？” 她可不怕他！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你谁啊你？”李雯雯脸色不善的盯着夏秋，质问道。 “我是谁？”夏秋笑了一下，阴阳怪气道，“我就是曾经被你的林大哥蒙骗过的人咯。” 夏秋这话一出，李文军几人都惊了一下，他们虽然听说了林见风的那些“光辉事迹”，但也没想到事情的主角之一就在面前站着呢。 夏秋还没完，她又指了指苏清云，“这位也是呢。” 苏清云无奈，怎么还得扯上她？ 什么？李文军出奇愤怒了，林见风竟然连苏同学这种姑娘都骗？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李雯雯，“雯雯，听到了吗？当事人都在这里了，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那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污蔑林大哥的，反正我不相信林大哥是传闻中的那种人。”李雯雯嗤笑一声，斩钉截铁道。 夏秋、苏清云：“……” 哪个姑娘会拿自己的名声去污蔑别人啊？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 就连喜欢她的徐闻都 苏清云心里叹了口气，这又是一个恋爱脑。 李文军都快抓狂了，“李雯雯，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才会离他远点儿？” “怎么样我都不信！”李雯雯不假思索道。 李文军：“……”他累了，真的累。 林见风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故作善解人意道：“雯雯，你先走吧，今天看来李同志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们下次再聊。” 只要人是向着他这边的，他不急。 李雯雯愧疚地看着林见风，“真是不好意思啊，林大哥。” “走了！”李文军吼了一声，生拉硬拽着李雯雯走了。 “没意思。”见没戏可看了，夏秋撇撇嘴，“清云，我们也走吧。” 苏清云点点头。 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林见风眼神深了深。 要么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呢，林见风和李雯雯在竹林私会的事情很快就被村里人知道了，大家议论纷纷。 “在林见风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省城来的大学生都敢去勾搭，啧啧啧。” “他有什么不敢的？他林见风不就是吃女人饭的吗？” “我听说那隔壁村的潘芳芳前几天还为了他在家里要死要活的，林见风这么快就盯上别人了？” “那不是王八对绿豆，对上眼了吗？不过，你们说那省城来的大学生怎么这么奔放啊？这才几天就跟男人勾勾搭搭了？” “这种姑娘，就算是大学生我也不要她当我儿媳妇，真是不知廉耻。” “得了吧？人家大学生能看上你家小军？？林见风至少那脸还白白净净的，很能唬人呢。” “你什么意思？我们家小军差到哪儿了？？” …… 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很快就传到了齐楚等人耳朵里，试验组的几个专家都是脸色难看，他们初来乍到，一直都想给村里人一个好印象，好让大家配合工作。 可这个李雯雯倒好，一来就不务正业，竟然跟村里的知识青年搅和到一起去了，还是一个在村里风评最不好的知识青年，现在因为她，他们试验组都遭了好多背地里的议论，这怎么能让他们不生气？ 齐楚沉着脸，吩咐身边人，“去把李雯雯给我叫过来。” “是。” 很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李雯雯就过来了，她看着坐了一桌的专家教授们，脸色不大好看，她心里有点打突，这是怎么了？ “李雯雯。”齐楚沉声开口，“听说你最近跟村里那个叫林见风的知识青年走得挺近的？” 齐组长怎么问这个？李雯雯愣了一下，小心回道：“还好，林大哥比较照顾我。” 这几天她都被李文军牢牢地看着，根本没有什么跟林见风接触的机会，但是他依旧会从学校的围墙处扔进来东西，有时是一颗果，有时是自己写的一首小诗。 这种悄悄摸摸的感觉让她倍感刺激的同时也对林见风有了新的感觉。 她脸上极力克制的羞意没有逃过齐楚的眼，他心梗了一下，现在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要么是像清云那种堪比怪物的小天才，要么是面前这个李雯雯这样的不太聪明的。 她到底是怎么上的农学院？齐楚非常疑惑。 “李雯雯，我们来洛水村是工作的，村里最近议论声比较大，你又是个姑娘家，还是离那个林见风远一点比较好。”齐楚苦口婆心道。 他话也说得比较委婉，毕竟顾着李雯雯一个姑娘家脸皮比较薄，没有说什么重话。 李雯雯怔愣之后不服气道：“齐组长，是不是有人来跟你们说了什么？？”她脑海中闪过了夏秋和苏清云的脸，不会是她们俩搞的鬼吧？ “不需要别人来跟我们说，我们有耳朵听得到，有眼睛也能看得到。” “可……林大哥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他很好。”李雯雯还想反驳。 齐楚抬手压了压，“林见风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已经找大队长求证过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希望我们试验组有人跟他来往，听明白了吗？？” 齐楚听到秦有福说的那些事情，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吓一跳，那个林见风竟然跟清云丫头还有过纠缠，他是怎么敢的啊？ 齐楚非常庆幸林见风的所作所为没有给清云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这要是她受了什么打击，一蹶不振，导致这种好苗子最后泯然众人矣，他绝对跟那个林见风没完！ 听出了齐楚话里的敲打和威胁，李雯雯只得点头道：“我知道了，齐组长。” “知道了就行，下去吧。”齐楚挥了挥手。 李雯雯转过身，就变了脸色。 难怪是穷乡僻壤呢，一村子的碎嘴子！ 她离开了，但是转头就把齐楚的话忘在了身后。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参加复赛 村里的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到了苏清云的耳朵里，但她也只是当乐子听听，毕竟，人只会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那个叫李雯雯的姑娘现在就是这样，只相信自己，根本不理会别人的话。 她苏清云不是什么圣母，没必要掺和别人的事儿，所以，当个乐子听听就得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儿。 “齐叔叔。”苏清云将手上的资料递给齐楚，“这是这几天我整理的一些资料，您看看。” 现在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人，她的称呼自然亲近些。 齐楚接过，笑容满面道：“你这丫头这才来我们试验组几天，又要走了。” 苏清云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比赛嘛。” “行了，我又没说怪你。”相反，齐楚还非常支持苏清云去参加这类比赛，锻炼能力，拓宽思维，还能见识到更大的世界，百利而无一害。 “可得拿个好成绩回来！”齐楚故意肃着一张脸道。 “向齐组长保证，一定完成任务！”苏清云调皮地敬了一个礼. 齐楚失笑，“走吧走吧，回去好好准备。” “谢谢齐叔叔。” 苏清云扬着笑脸离开了。 ———— 去省城参加复赛，是由秦老师带着两人一起去，因此吃喝住行这些都是学校安排，苏清云和季越只要像小鸡仔一样跟着走就行了。 复赛差不多三天时间，不长，苏清云也就没收拾多少东西，拎着个口袋就出门了，依旧是坐的火车。 火车一路哐当哐当到了省城，复赛的地方是省城的少年宫，所有参加复赛的师生都是统一入住少年宫旁边的招待所，整整二十组参赛选手几乎全部都是来自城市学校的学生，只有两组是来自下面的村镇，苏清云和季越这一组便是其中之一。 每一组的人数也不尽相同，有单人成组的，也有像苏清云他们这种双人搭配的，最多的那一组甚至多达六人。 一时间，整个招待所好不热闹。 苏清云他们到的时候已经算是比较晚的了，住宿都在招待所二楼，四个人一个宿舍，她和季越刚上二楼楼梯，就听到了一片追逐打闹声。 “陈慕，你是不是有病？你又拿我东西！” “安淮，你都多大了，还玩儿这种玩具？真是幼稚！” “你懂什么？那是我爸从京城给我带回来的遥控飞机，我正研究呢，你别给我弄坏了！” 两道男声由远及近，刚要拐上二楼的苏清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季越一把拉到了一边，下一秒，两个男生躲闪不及差点撞上他们。 一个男生手里拿着的遥控飞机的螺旋桨差一点就划到了苏清云的脸，身后的秦老师怒了，“你们干什么呢？哪里来的学生？” 男生愣神之后，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苏清云眉心轻蹙，“没事儿，下次注意点。” 季越沉着脸，“这里是闹腾的地方吗？要是我们没有反应过来，是不是就被你们直接撞下楼梯了？” 他语气不好，男生本以为道了歉就没事儿了，去不曾想还被说教了一通，脸上顿时有点抹不开面儿了，“那你想怎么样？说吧。” 季越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声音冷沉，“把你们的玩具收起来！” 男生抿唇，正要再说些什么，旁边另外一位拉了他一下，“算了，陈慕，本来就是我们不对。” 叫陈慕的男生顿了顿，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安淮看着苏清云两人，又郑重地道了歉：“抱歉，是我们的不对，让你们收到惊吓了，不好意思。” 他态度很好，季越脸色才好看了点儿，没再说什么。 三人绕开他们往自己的寝室走去。 身后，陈慕摸了摸下巴，思索，“你说这两人是从哪儿来的？” 这两人很明显是一个组的，但他们还没有见过像他们这种一男一女成组的，顿觉稀奇，而且这两人的气质外貌都不俗，更让陈慕来了兴趣。 “好想知道他们的参赛作品是什么。” 安淮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遥控飞机，“人家参赛作品是什么管我们什么事儿？我们做好自己的就行了。” 只要做好他们自己的作品，他们不怕跟任何作品比较。 “倒是你，一来就得罪了一组选手，真是有你的。” “这怎么能叫得罪呢？这叫不打不相识。”陈慕反驳道，他眯了眯眼睛，突然道，“安淮，你信不信，这两人将会是我们最大的对手。” 他的预感一向很准，刚才的这对选手，看起来就不一般，很有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威胁。 安淮低着头，检查自己的遥控飞机，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好，你们俩先会宿舍放东西休息会儿，等会儿咱们再去吃饭。”秦老师将两人送到各自的宿舍门口道。 两人的宿舍是挨着的，带队老师的宿舍不在这一层。 “好，谢谢秦老师，您也辛苦了。”苏清云道。 秦老师点点头，心里极为熨帖。 苏清云进了寝室，寝室里已经有三个女生在了，她是最后一个到的，见她进门，其他人都好奇地盯着她。 两张上下床，只剩下了左边上铺的位置了，苏清云也不介意，将自己的包直接扔了上去。 下铺是个脸圆圆的女孩儿，好奇地看着苏清云道：“我叫李小小，你是从哪个市来的？” 其他两个女孩儿也看着苏清云，心里猜想，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那个市里的高中来的吧？说不定就是省城呢。 苏清云神色淡淡，“我叫苏清云，是从洛水县下面的镇中学来的。” “洛水县在哪儿？”李小小眼神迷茫，说市她知道，但是县她就不知道了。 欸，不对，李小小突然瞪大了眼，不相信道：“你是从镇中学来的？” “嗯。”苏清云淡然点头，“怎么了吗？” “没……什么。”李小小摇了摇头，依旧有点不相信，她怎么看着也不像是农村来的啊。 本来还有些好奇的另外两个女孩儿听见苏清云的话立马没了兴趣，她们招呼李小小，“小小，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李小小看了看两人，热心地为苏清云介绍道：“这位是唐玲，这位是张夏，她们是一个组的。” 苏清云冲两人淡淡地点了点头，没多热络。 唐玲皱了皱眉，无视她的招呼，继续问李小小，“小小，你走不走啊？？” 李小小是个心大的，根本没看出来唐玲和张夏两人对苏清云的不欢迎，她还问苏清云要不要跟她们一起去吃饭。 唐玲张了张嘴，不好说什么。 苏清云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两个女孩儿对她不是很友好她能感觉得到，她没必要热脸去贴那冷屁股。 “不用了，你们去吧。”苏清云摇头，“我要跟队友和老师吃饭。” “那好吧。”李小小也不强求。 唐玲和张夏松了口气，转过身去，眼神有些不屑，一个乡下来的，装什么清高？ 三人走后，苏清云打了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床铺，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挎着她的小包出门。 包里装着她的钱和介绍信这种贵重物品，自然是不能放在寝室的，这个小包还是她娘给她缝的，她自己设计的款式，白底黄的，看着清新可爱。 隔壁季越的寝室，他刚放好自己的东西就见到陈慕和安淮两人进了寝室，他皱了皱眉别过脸去，没想跟他们打招呼。 “欸，兄弟，不至于吧？？”陈慕见他这样撇撇嘴道，“都说了不是故意的，这么小心眼干什么？” “再说了，又不是差点撞到你，人家姑娘都没说什么？怎么，那姑娘是你对象啊？”陈慕笑得痞痞的。 季越骤然黑了脸，声音冒着冷气儿，“跟你关系吗？” 陈慕才不会被他的冷脸吓到，他笑嘻嘻道：“咱们现在可是室友，怎么没关系？” 季越直接不想理他，自顾自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欸，安淮，你拉我干嘛？”陈慕还想说什么，被安淮扯到了一边。 安淮无语，“人家都不想搭理你，你有病啊。” “你看看我这飞机，被你搞的，已经操纵失灵了，你想办法给我修好。” 陈慕不服，“这怎么就是我弄的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安淮咬牙切齿，“反正你给我修好！！” “修就修！不就是一个遥控飞机嘛，我还能修不好了不成？”陈慕不以为然。 两人在旁边絮叨，季越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出门，苏清云已经等在门口了。 “这么快？” 苏清云点点头，“没什么收拾的，走吧。” 两人下了楼，秦老师已经在等着两个学生了，见她们下来，忙招手。 “走快点儿，等会儿食堂的饭菜都凉了。” 食堂里人不少，除了来参赛的选手还有评委会的老师们，还有少年宫的老师学生，吵吵嚷嚷的。 苏清云看了看，食堂的菜色还是挺丰盛的，荤素搭配的都有，甚至还切了一些水果在旁边。 三人打了些菜，找了个空位坐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 食堂偶遇 苏清云和季越倒是低头吃饭，秦老师边吃边四处张望。 苏清云奇怪，“秦老师，您看什么呢？这儿有您认识的人吗？” “没有。”秦老师摇摇头，眼神依旧四处看，“我打望打望，看看其他参赛选手，有没有能给我们造成威胁的。” 苏清云瞪大眼，“这能看出来？” “当然……不行。”秦老师摇头，“但是我们可以看一下具体每一队的人数多少，男女比例多少，以及从他们的穿着之类的判断他们从哪里来的，再结合当地的教育水平分析一下。” 秦老师一番故弄玄虚的话听得苏清云一愣一愣的，她问道：“那秦老师，比如我和季越，你要是不认识我们，你能看出来什么？” 秦老师沉默了一下，“你们俩看着不像是来参加这比赛的。”倒像是来参加什么明星比赛的一样。 她以前看港城那边的电影就是这种，男帅女靓，要不是她是这俩孩子的带队老师，也不会觉得这两人像是来参加这种科技创新比赛的。 “什么？”苏清云不解其意。 “没什么，快吃饭吧。”秦老师道，“我相信，只要你们俩正常发挥，是一定能够进决赛的。” 师生三人正在闲聊，不远处的陈慕和安淮也正看着这边，窃窃私语。 陈慕吃下一块肉道：“那小子我打听清楚了，叫季越，旁边那个女生是他搭档，叫苏清云，他们竟然是从洛水县下面一个镇中学来的。” 安淮惊讶地停住筷子，“镇中学？” “对。”陈慕点点头，有些不大敢相信，“那小子看着就不像是个农村出来的，不对，他们俩都不像。” 虽然那小子挺拽的，但他不得不承认，他那身上的气质就不想是农村来的。 “当然不像。”安淮看了一眼苏清云，“那女孩儿身上穿的衣服是海市的货。”他舅是一家百货大楼的主任，他经常去找他舅，服装那一块挂的衣服样式他经常看见心里也有些数。 农村女孩儿能穿到海市的衣服，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简单呐。 事实上，苏清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海市来的，她只知道这是她爹给她带回来的，好看，她就穿了。 家那边的人都不识货，看见苏清云身上的衣服，最多是觉得样式好，料子好，实际上哪里的货他们是不可能认得出来的。 “我都说了，我总感觉，他么俩给我的威胁很大。”陈慕眯着眼，神叨叨的。 安淮斜他一眼，“你还是先想办法给我修飞机吧。” “知道了，知道了。”陈慕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眼睛还是盯着那边。 然后，他就看见了旁边不远处的一桌有人突然站起身，往那两人方向走去，那个叫苏清云的女孩儿抬起头来，惊讶过后，跟那人交谈起来。 “欸，那是谁？”陈慕疑惑地嘀咕了一句。 安淮抬起头看了一眼，倐地瞪大了眼，那不是…… “严峻哥，你怎么在这儿？”苏清云看着面前的人，非常惊讶。 来人不是严峻是谁，他刚坐在苏清云背后瞧着这个背影就有点像她，走进一看果然是她，他也非常高兴。 “秦老师，这位是省城研究所的研究员。”苏清云主动介绍起来，“严峻哥，这位是我的老师。” “您好，您好。”秦老师一听研究所的研究员几个字就瞪大了眼睛，立马站起来跟严峻握手。 秦老师心里震惊，这种人物竟然主动来跟苏清云打招呼，真是不得了啊。 “您好，您好。”严峻礼貌说道，又看向苏清云。 “原来你们是才参加这个比赛啊，我就说前两天所里让我来一个比赛做什么特邀评审，我还纳闷，这比赛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苏清云讶然，“严峻哥，你是比赛的评审吗？”那他们是不是应该保持一点距离？ “对，但没事儿。”严峻看出了她的想法，挥了挥手，“我这就是研究所派来充个数的，没什么评审权，就是跟着说两句。” “原来是这样。”苏清云放下了心，毕竟是比赛，要是被有心人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纠葛就不太好了。 季越对着严峻点了点头，也打了招呼，“严哥。” 严峻失笑，“你小子，话怎么还是这么少？到时候，你们上台怎么介绍自己的作品啊？评审们可不是光看东西打分的。” 苏清云默默举手，“我来说。” “也行，你们俩分工明确。”严峻笑道，“那就先祝你们有一个好成绩了，咱们比赛结束之后再叙，叫上你齐衡哥一起。” “谢谢严峻哥。” 严峻点点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那边还有人呢。 坐回位置后，评审组的专家们问他，“小严啊，那姑娘你认识？” “认识，以前来我们研究所帮忙的，就袁主任那个项目。”严峻没瞒着，这也没什么好瞒的。 “哟，那姑娘能进袁主任的项目？”专家着实惊了一下，“这么厉害？” “确实厉害。”严峻不吝啬夸奖，“当初可多亏了她帮忙呢，她旁边那小伙子，也厉害，两孩子可不得了。” “上次来研究所的时候，就是为了捣鼓他们的比赛作品，要不然，我还请不来人呢。” 专家笑了，“那这么说你们研究所还是沾了我们比赛的光了？” 严峻无奈扶额，“是是是，沾你们的光。” “哈哈哈哈哈。”专家乐得开怀，没想到他们这次的参赛选手里面还有这种能人。 他好奇地问道：“那你应该是知道他们的作品是什么吧？”毕竟，都是在他们研究所完成的。 “这我还真不是很清楚。”严峻挠了挠脑袋，“我们研究所是单独给他们找了个地儿，让他们自己发挥的，好像是什么收录什么机器？” “收录机！”专家抢先一步道，激动道，“是不是收录机！” “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严峻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愣了，“您先别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专家激动得快坐不住了，“原来是他们这一组，我就说嘛，还有哪一组学生有那个本事能进你们研究所，要是他们就不奇怪了。” 这下轮到严峻愣住了，“有这么厉害？？” “当然厉害！”专家斩钉截铁道。 难怪呢，他就说严峻这小子嘴里说的这么厉害的选手是谁，原来是他们之前大为赞赏的发明收录机的两个学生，那这就对得上了。 “那我还真有点兴趣了。”严峻笑道，本来是为了为了凑数来的，这下还真被勾起了点兴趣了。 “是吧，我就说你来这没错的。”专家一脸自得。 严峻也附和着点头称是。 “我没看错吧？？”安淮和陈慕看完了全过程，已经惊得嘴里能塞鸡蛋了。 陈慕疑惑地挠头，“我怎么觉得那个男人有点眼熟呢？我记错了？” 安淮抹了把脸，“你没记错，那个男人是研究所的研究员。” “你怎么会认识？”陈慕更奇怪了。 “你是不是蠢？还没认出来吗？”安淮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是严诚副所长的儿子。” “严副所长？！”陈慕瞬间瞪大眼，“就是研究所那个严副所长？？” “对。”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他们跟严副所长有过几面之缘。 陈慕和安淮都是省城一中的学生，平时最喜欢捣鼓一些稀奇玩意儿，什么科技比赛是两人最乐意参加的，之前两人参加过一场发明比赛，那时的颁奖人正是严副所长，当时严峻也在，两人记性都不错，一回忆便记起来了。 这俩农村来的能认识省城研究所的人？看着还那么熟稔，这什么情况？？ “我就说不简单了。”陈慕啧啧赞叹。 “不简单就不简单呗。”安淮不以为然，“打铁还得自身硬啊，咱们自己厉害谁来我都不怕。” “行行行，就你厉害。”陈慕点头应和他，心里却对苏清云两人更关注了几分。 苏清云和季越倒是不知道自己两人已经被注意到了，正埋头专心吃饭，苏清云同宿舍的三人倒是认不得严峻的身份，根本没放在心上。 看着苏清云吃得头也不抬的样子，唐玲撇撇嘴道：“果然是个农村来的呢，瞧她那样，吃个饭跟饿死鬼一样。” 张夏也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眼里是明晃晃的骄傲。 李小小皱眉，觉得她们这样背后议论人不太妥当，再说，农村来的怎么了？农村来的难道就低人一等吗？比赛难道不是凭实力说话吗？ 但她也不好直接反驳下了两人的面子，便皱着眉，吃自己的，没说一句话。 吃完饭后，秦老师又给两人嘱咐了一些事，让俩人又任何事儿就直接去找她，不要跟别人起冲突。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季越说的，虽然最近看着季越脾气收敛一些了，但以往这孩子可是没少在外面惹事，打架什么的也不少见。 这里是省城，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不是那么好收场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遥控飞机 两人吃完饭哪儿都没去，径直回了宿舍，苏清云皱了皱眉，她明显就能感觉到寝室里那两个叫张夏和唐玲的，古怪的眼神时不时看一眼她。 她合上正在看的书，抬眼看向两人，两人的视线来不及收回去，和她对个正着。 “有事吗？”苏清云声音淡淡的问道。 “没事。”唐玲勾了勾嘴角，“不过是好奇，你一个乡下来的学生是怎么通过这个比赛的初赛的？” “对啊。”张夏也笑了，带着明晃晃的讽刺，“我想问问，你们那里镇中学还能搞这些发明创造呢，你们那有实验室吗？” 一旁的李小小皱起眉头，“镇中学怎么就不能有了？有些地方镇上可繁华了。” “繁华？”唐玲听见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合不拢嘴，“镇上繁华？怎么个繁华？小小，你倒是举个例子说说。” 李小小张了张嘴，想找出个地方反驳她，又说不出来什么。 苏清云轻轻笑道：“我们中学确实没有什么实验室，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拿不出自己的作品，也不代表我们的作品比你们的差。” 唐玲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真是，大言不惭。” “我只靠实力说话。”苏清云轻描淡写。 张夏嗤笑，“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哦。”苏清云故意做恍然状点头，“那你年纪大，口气挺重。” “你说什么？”张夏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苏清云在骂自己，当场怒不可遏，“你一个农村来的，拽什么！” “农村来的又怎么了？”苏清云彻底冷了脸，“往上数几代，谁不是农民，怎么？你是歧视农民还是看不起贫下中农？没有农民你吃什么喝什么？” “说我拽，你在引以为傲什么？你有自己种过一粒粮食吗？没学过《悯农》吗？你敢出去对着大家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吗？” “我……我……”张夏被苏清云怼得哑口无言，脸色发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清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在当下这个敏感时期，还有这种没脑子的蠢货敢说这种话，她信不信，只要外面的人听到这一句话，她随时都有可能被安上罪名。 都能参加这种比赛，还能进入复赛，怎么会有这种说话不过脑子的蠢货？苏清云真是费解。 唐玲脸也白了白，没想到张夏一句话就被人抓住了把柄，她扯了扯张夏，示意她不要再说说话了，要是这个苏清云把这话捅出去或者禀报给比赛组委会，轻则被取消比赛资格，重则后果不堪设想。 真是蠢货！唐玲在心里骂了一句，但两人是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也没办法。 直到两人晚上睡下，心里都还是惴惴不安的。 苏清云倒是睡得很香，她才没那个闲心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另一边，季越的寝室里，陈慕瞅了他一眼又一眼，还是没憋住忍不住道：“季越，你怎么会认识研究所的研究员？” 季越看了看他，想了一下便明白他说的是严峻，看来这个叫陈慕的认识严峻哥。 他不咸不淡道：“我认识他，他再认识我，就那么认识的。” 陈慕无语，这不纯纯说废话吗？ 他还想问什么来着，安淮又在唤他，“陈慕，把电池给我拿来。”他的遥控飞机还没修好呢。 陈慕随手扔了两节电池过去，继续问季越：“你不是洛水县来的吗？怎么会认识他啊？”他真的很好奇。 季越皱眉，“你怎么知道我是从洛水县来的？？你调查我？” 陈慕无语，“就这点信息哪儿还需要调查？？一问就知道了，咱们选手的信息又不是保密的。” 季越还是不大舒服，他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陈慕这种自来熟的性格让他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季越抿唇，做自己的事，没回答他的问题。 陈慕还想继续问，安淮又叫他了，“陈慕，你过来看看。” 陈慕咬牙，忍无可忍，“你一个破飞机怎么这么多事！”没完了是吧？ 安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是谁弄坏的？” “我我我，我行了吧。”陈慕底气不足只得认命走过去帮忙。 “我觉得这里应该这样吧？诶，你那只手能不能别乱碰？” “不是就让我修的吗？又嫌我乱碰，我告诉你安淮，别太过分！！” “行了行了，把电池装上去看看。” “诶，怎么装上还是不行？” 两人在一旁捣鼓了半天那架遥控飞机，嘴里的嘀咕声就没停过，专心看书的季越实在是忍无可忍，这两人就跟蚊子一样的嗡嗡嗡个没完。 “你们能不能检查一下遥控器和飞机接收机之间的信号连没连上？？”季越道。 寝室里瞬间一静，陈慕和安淮两人齐齐看向他，两眼放光，“季越，你来看看，帮帮忙。” “没空。”季越随口回答。 陈慕眯眼，“你要是不来我们就继续烦你。” “对。”安淮也点头。 季越冷冷地看两人一眼，起身走过去，他真的是欠这俩大爷的。 三人坐在一起，开始捣鼓起来。 二十分钟，遥控飞机重新连接信号，开始起飞。 “我靠！牛啊兄弟。”陈慕看到飞机重新起飞，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安淮也用一种新奇的眼神看着季越。 “不过是一个信号连接问题。”季越轻描淡写道。 他和苏清云研究收录机的时候，早已将这些信号问题摸熟了，这都是小菜一碟，不算问题。 陈慕摩挲着下巴，好奇：“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你跟你搭档的作品是什么了？” 选手信息虽然不是保密的，但是作品是，既然这家伙随手就能解决遥控飞机，那么想比他的作品肯定也很厉害。 安淮伸了个懒腰，“明天就知道了。” 季越没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流程简单易懂，但大家都绷紧了神经，非常紧张。 复赛开始之前，组委会还举办了一个简单的开场仪式，所有参赛选手和老师按照划分的位置落座。 组委会主席站在台上，对着扩音话筒说道：“各位同学，各位带队老师，大家好，我是本次全国中学生创新发明大赛s省的组委会主席，感谢各位的到来。” “这次比赛，我们一共从全省各地收上来了各式作品共计两百多件，其中虽然有一些作品不如人意，但是比赛嘛，重在参与，只要是有勇气参加比赛的选手我们都应该给予鼓励，毕竟，国家的未来还是在你们年轻人的手里，我们必须得以各种方式鼓励你们的创造力、逻辑推理能力、思维能力等等的发展。” “当然，在所有作品当中，我们也看到了一些非常优秀亮眼的作品，各种奇思妙想让我们也是大开眼界，最终经过我们组委会评审共同商议决定，选出了二十组作品进入复赛，现在，大家已经坐在这复赛的现场了，想必大家也做足了准备，迫不及待给大家介绍自己的劳动成果，我也就不多说了，咱们复赛马上开始。” 主席简单地讲了两句，就宣布复赛开始了，一组组选手按抽签的顺序上场，苏清云和季越抽到的是 两人没什么压力，倒是旁边的秦老师一直神经紧绷，面色紧张。 “秦老师，您别担心，我们会发挥好的。”苏清云安慰道。 秦老师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我不担心，但我就是紧张。”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紧张地心砰砰直跳，根本冷静不下来。 但她对两个学生还是很有信心的，就是在这种场合下她就是控制不住的紧张。 台上的比赛正在进行，苏清云可算是见识到了各种五八门的发明，什么新奇的独轮车、大功率常照明的手电筒、人声报时的钟表…… 虽然很多东西在苏清云看来科技水平并不高，但她依然为这些选手新奇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而感到惊讶，知识水平是可以后天积累的，但是想象力这种东西可是天生的，宝贵而稀缺。 她并不会因为自己来自后世，有着超前的眼光和学识就看不上这些作品，相反，这些凝聚了众人心血的作品尤为珍贵，这些思想的碰撞在这个贫瘠的年代熠熠生辉，而这些光芒终将汇聚成海洋，照在这个时代、人民和未来上面。 苏清云带着笑意看着，她神色轻松其他选手可不轻松。 每出现一件作品后面的选手就更紧张一分，嘴里小声念叨着，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作品胜算有多少。 苏清云和季越排在 “快去。”秦老师听到念到八号的时候，已经紧张地快窒息了，却还是强撑着招呼他们上台。 两人从容不迫地上了台，出色的外貌就先让众人眼前一亮，评审组的众人也瞬间来了精神。 当然，不是因为外貌，而是这两人就是他们关注已久的发明收录机的选手！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惊人表现 两人穿着都是最简单的白衣黑裤，神色从容镇定地看着台下，他们的作品也被送至了台上，一个巴掌大小的收录机。 “那是什么东西？”陈慕看了一眼，嘀咕道。 安淮：“看着像是个收音机。” “收音机？”陈慕拧眉，“那收音机跟他们的作品有什么关系？总不可能是他们自己做了个收音机出来吧？那这可不叫发明，顶多叫复刻，没新意。” “你觉得季越会没新意？”安淮反问。 陈慕想起昨晚季越三两下修好遥控飞机的事情，沉默，确实不大可能，这种直接复刻的作品也进入不了复赛。 “我倒要看看那个苏清云的作品是什么？”台下，唐玲好整以暇地端着手，面带讽刺。 “她不是说自己的作品不比我们的差吗？我可是期待很久了。”张夏也是冷笑一声道，她可一直等着呢。 评审席上，主审官看着两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带着笑容点了点头，这看着就精气神十足，就是要这样，要对自己的作品有绝对的信心才行。 “准备好可以开始了吗？” “准备好了。”苏清云和季越齐齐点头。 主审官示意两人开始，坐在最边缘的严峻悄悄冲苏清云眨了眨眼睛，加油。 苏清云微微一笑，成功接收信号。 “各位评审老师，各位参赛选手，大家上午好，我们是 “我是季越。” 两人简单介绍了自己之后，直接切入了正题。 苏清云面带笑容，指着季越拿起的收录机缓缓道：“诚如大家所见，我们的作品正是我搭档手里的这台小巧的机器，大家可能会以为这是一台普通的收音机，但事实上，我们把它叫做收录机。” 收录机？这个新奇的词儿立刻在台下引起了一阵骚动，大家都是同款的疑惑表情，收录机是什么？ 陈慕和安淮坐直了身体，等着两人接下来的讲解。 “收录机是我们在以收音机的功能为基础之上研发出来的新机器，它除了兼顾收音机的所有功能之外，最显着的功能就是可以收录声音，再进行播放，无论是普通的人声，还是美妙的音乐，它都可以收录后完美地播放出来，此外……” 她的语速并不快，但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随着她的讲解，季越在一旁开始演示收录机的各种功能。 “众所周知，收音机的工作原理呢就是把从天线接收到的高频信号经过解调还原成音频信号，然后送到耳机里变成音波，最后播放出来，说白了，收音机就是一个小型的无线电接收机。” “这些是收音机的功能，但我们需要做的是收录机，我和我的搭档，遇到的 “有了这些理论基础之后，我们开始动手实验，在这其中，我们又遇到了种种困难，比如储存音频的东西，我想到了磁带，磁带已经诞生了几十年了，但在我国应用较少，我们开始实验，用磁带来存储音频……” 听到这里，严峻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在研究所的时候，苏清云问他们哪里能弄到磁带呢，所幸那东西他们研究所就有，原来是用到这里来了。 苏清云讲解得越深，听的人就越认真，评审席上，评审专家们不停地点头，有想法，有能力，这两个孩子好啊！ 至于其他的参赛选手，一大部分根本就没有听懂她在说些什么，什么电磁感应、磁头的听得他们一头雾水，两眼迷茫。 这都说的是些什么啊？他们真的参加的是同一个比赛吗？？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陈慕眼睛瞪得溜圆，竖起耳朵不想错过苏清云的任何一句话，安淮也是听得认真，苏清云的讲解两人大概都能听懂，但就因为能听懂才明白他们两人的厉害，收录机这种水平的作品，真的是他们这种比赛里面该出现的吗？？ 这不是碾压是什么？两人在心里感叹，还没有轮到他们，两人已经在心里把自己的作品和收录机做了对比，高下立见。 唐玲和张夏已经听傻了，以她们俩的脑子，根本无法理解苏清云说的那些东西，听得一知半解的，心里直打鼓。 张夏咽了咽口水，想起之前苏清云说的话，她好像真的没有大言不惭…… 苏清云足足讲了二十来分钟，才讲完，季越对她的内容做了一点简短的补充，两人配合默契，有条不紊，显然是早先商议好的。 整个讲解的过程，逻辑严密，条理清楚，完美收场。 说完之后，两人静静站在台上等着评审的点评，主评审员连连赞叹：“不愧是我们一早便注意到的作品，你们表述得非常好，整个作品完成得也非常好，很有想法，也有能力把自己的设想变成了现实，我可以说，收录机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发明。” “谢谢老师。”苏清云和季越点头致谢。 “不过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主评审笑吟吟道，“既然你们能做出来收录机，那肯定也有想过把收录机运用到什么地方吧？” “对，我们想过。” “说一说。”主评审非常好奇。 苏清云想了想道：“收录机是在收音机的基础上制造的，首先就具有收音机应有的所有功能，所以收听节目各种是它不可或缺的功能，除此之外，我觉得还可以将音频刻录到磁带上去，再在收录机里播放。” “那样，收录机的实用性将会大大提高，比如记录东西，收听音乐，甚至可以把我们的教材内容刻录进去，让学生进行学习等等。” 主评审认真听着苏清云的想法，眼睛越来越亮，这样说来，收录机可以作用到人们日常中的方方面面，娱乐学习都可以。 苏清云微微笑着，其实最初在决定做收录机的时候，她就考虑过这东西的实用性，她不但要用收录机赢得比赛，更要让有眼光的人看到这东西的商业价值，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否则，如果是为了炫技她可以做出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东西出来，但那些都不足以让市场来买单，只能看不能用的东西毫无用处。 主评审显然对苏清云和季越这一组非常满意，他左右看看，“大家还有没有想要补充发言的？” 本来一直在旁边默默无言的严峻开口了，“清云，阿越，什么时候再有时间去我们研究所帮帮忙呢？” 这话一出，主评审又好气又好笑，好家伙，这小子是公然在他们的比赛上挖自己的人呢，胆子未免太大了点吧？ 苏清云也无奈道：“这位评审，有什么我们可以私下交流。”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把大家都逗笑了，主评审乐道：“严峻，你要是下次再挖到人可要通知我一声，我可得去看看，不能总让你们研究所沾我们的光吧？” 这有一次还有 严峻只得点头，“当然当然，您随时来。” 他们这边谈笑风生，下面的其他选手老师都已经听傻了，什么叫再去研究所帮忙？？台上这两个选手竟然能去研究所做事吗？ 陈慕倒吸一口凉气，总算是明白苏清云和季越为什么认识严峻了，敢情人家以前是同事啊，而且听他的口气，好像还是他求着这两人去的，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厉害吗？ 不过，他看了一眼季越手中的收录机，不得不承认，确实厉害。 陈慕和安淮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撼，这下好了，他们的作品胜算不知道还能有多少。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他们这一组，除了前面已经出场的七组选手，剩下的十二组选手脸色都变了，有这样的珠玉在前，他们的作品哪里还有竞争的余地？这不是送上去给别人做对比的吗？ 唐玲和张夏也是这其中的一员，更好死不死的，她们俩就是苏清云和季越后面一号上去，本来还想着让苏清云给她们做铺垫的两人脸色煞白，在他们后面自己的作品会让评审感觉到多大的落差，两人已经不敢想象了。 苏清云和季越当然不知道台下众人的心思各异，两人等到评审席打分完毕，就下了台，两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直悬着一颗心的秦老师终于放下了心，长舒了一口气，可吓死她了。 虽然现在的成绩还没有公布，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得分是多少，但想想也知道，苏清云和季越想着一组的得分肯定很高，后面的选手心更加悬了起来。 “请 第九组的唐玲和张夏两人抖着腿起身，慢吞吞地往抬上去，两人即使极力想要镇定下来，但也于事无补，等站到台上的时候两人已经脸白如纸，抖如筛糠。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进入决赛 两人强自镇定下来，磕磕巴巴地介绍完了自己的作品，评审席上几位评审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让两人下了台。 唐玲和张夏白着一张脸下来了，这种比赛，最怕的不是评审批评你的作品，而是他压根就不点评，批评你的作品那说明你的东西还有可取之处，能把人带进去让人思索。 最可怕的就是她们这种，大家表情平淡，什么都没说，这就代表着她们的作品根本就没在评审那里掀起任何波澜。 两人知道没戏了，都是沉着一张脸坐回原位，一言不发。 李小小就在两人身后的位置，见状她笑了一声，“我说了人不可貌相吧。” 她看向苏清云的眼神惊异，果然，她就不是什么普通乡下来的。 唐玲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还没轮到你呢，你得意什么？我倒要看看你比我们强到哪里去？” 李小小耸耸肩，没有继续怼回去，她是真不明白为什么参加个比赛能对别人产生这么大的敌意，大家不都是凭实力说话的吗？只有作品好才是真本事。 她们因为地域的差距看不起苏清云，但也没见着她们俩有人家厉害啊，李小小撇撇嘴，她虽然也自愧不如她们队的作品不如苏清云她们，但她心里只会有敬佩的情绪。 李小小是个心大的人，但正是因为这样，她能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不如别人，而不是通过贬低他人来抬升自己。 旁边的队友戳了戳她，“你认识刚刚收录机那一组的？” “那个姑娘跟我一个寝室。”李小小道。 “哦。”队友恍然大悟，“她们好厉害，后面这组就不行了，说的都是些什么啊，我都不知道她们怎么进的复赛，这每一队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 队友的音量并不低，李小小眼睁睁地看着唐玲和张夏的侧脸越来越难看，没忍住嘴角泻出笑意。 “马上到我们了，快准备一下。”她强忍着笑意道。 “好。” “啧，这一组明显没戏啊。”苏清云和季越两人圆满完成后秦老师就支楞起来了，腿也不抖了，心也不狂跳了，还有心思气定神闲地点评其他组的表现。 “我估计啊，是被你们吓到了。”秦老师摸摸下巴琢磨了下道，“在你们俩后面上台那压力肯定很大，这一紧张，啧……” 季越目光淡淡，没什么表情，他除了自己这组其他的都不关心。 至于苏清云，也不至于幸灾乐祸，幸灾乐祸是建立在对比的前提下的，毕竟，她从来没有把那两人放在眼里过，就不存在什么比较了。 后面还有十来组选手，也不乏有一些亮眼的作品，比如陈慕和安淮这一组，他们提交的作品正是一架自己做的小飞机，不用电力，完全靠飞机的自驱动系统飞起来，虽然时间不长，还有种种毛病，但已经是个非常不错的作品了。 苏清云稍微坐直了身体，眼里出现兴味，这个还有那么点儿意思。 她回忆起后世蓬勃发展的无人机产业，小到玩具大到军工里面都有无人机的身影，作用于生活生产的方方面面，这个行业非常有前景。 可现在距离她脑海中那些高新科技的无人机还太过遥远，现在不过是做出这么一个看起来可以说是简陋的作品，隐隐只能瞥见一些雏形和影子。 但是发明创造这种东西，不怕做不好，就怕不敢做，不敢去尝试才是最可怕的，所有的成功都是在一次次的失败中积累出来的，没有人例外，他们华国要走的路还很遥远。 台上，陈慕和安淮介绍完自己的作品之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几位评审，眼眸闪亮。 主评审一脸和颜悦色地看着两人，沉吟了一下道：“你们的作品在我看来科技水平含量并不算高，完成得也不算好。” 听见这话，陈慕和安淮脸瞬间垮了垮。 “但是呢。”主评审话锋一转又道，“你们两个最大的忧点是非常有想法，敢想敢做，这已经是比很多人都厉害的优点了，你们还年轻，以后想过做什么没有？” “我想真正设计出可以上天的飞机，可以执行很多任务，保卫祖国！”陈慕大声大道。 安淮：“我也是，我想未来自己能设计出一架属于我们华国人自己的最先进的战斗机。” “好！”主评审抚掌而笑，“有志气！！” “少年人就应该有这种志气才对！”他面色和蔼，显然是非常欣赏两人这一点，“我等着看你们理想实现的那一天。” 两人的梦想受到鼓励，欢欣鼓舞，兴冲冲地下了台，不管今天的成绩如何，他们都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感兴趣？？”季越偏过头，看着苏清云带着兴致的眼神问道。 苏清云想了想，“有点，但是为时过早。” “嗯？”季越没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是一向想做什么就立马去做的人吗？这次是怎么了？ 苏清云但笑不语，科研需要探索和一往无前的勇气，但科研同时也需要脚踏实地的稳定，才能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更远。 她所设想的东西还太遥远了，只能按下这些心思。 很快，二十组参赛选手的作品全部介绍完毕，现在，所有人的打分成绩都在主评审手里了，评审席的几位简单商议了一下，主评审拿着一页纸走上了台，面带笑容地看着台下。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安静得几乎窒息，众人眼睛不错地看着那张纸，那张决定他们还能不能进入决赛的纸。 秦老师又开始紧张起来了，她的腿控制不住发抖。 “秦老师，您别紧张。”苏清云小声安抚她，“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秦老师苦着一张脸，话是这么说，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啊。 一旁其他带队的老师听见苏清云的话，牙都咬碎了，这就是天才学生的有恃无恐吗？他带的这几个崽子都哆嗦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竟然还能冷静地安慰自己的老师。 “现在，大家的成绩都在我手里了。”主评审看着紧张的众人，展开纸，“我只念出进入决赛的五组同学的名字，并且只公布他们的成绩。” 这话一出，不少发挥失常的学生都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也算是稍微给他们保存了一些颜面，不至于太过丢脸。 “ “以上人员便是本次我们s省进入全国中学生创造发明大赛决赛的参赛选手。” 主评审念完最后一个名字后，台下神态各异，有人欢喜有人悲，俱是面色激动不已。 “这就过了？”秦老师还没反应过来，名字就念完了，她还恍如在梦中一样。 “过了。”苏清云轻描淡写道，看不出有几分激动。 季越也是一样，这两人无疑是这个礼堂里的另类。 其余四组进入决赛的激动得不行，比如陈慕和安淮，两人都傻了，他们是临时决定来参加比赛的，所有提交的作品并不如自己的意，本以为只是重在参与，没想到竟然进了决赛。 “我们这么厉害？”陈慕有些不敢相信道。 安淮搓了搓脸，“撞大运了。” “什么撞大运？？”他这话陈慕就不爱听了，“我们这是实力好不好？” “是，实力。”安淮目光坚定，“决赛必须得好好努力了。” 李小小也过了，她和队友都是本市的学生，一直比较喜欢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次也是兴趣使然才参赛的，没想到竟然也进了决赛。 主评审站在台上，笑意盈盈地等大家激动完，稍微冷静一点了之后才继续说道：“全国中学生创造发明大赛决赛的举行地点是在京城，时间呢，在一半个月后，届时，大家可以选择继续用现在的作品参赛，也可以选择在决赛前五日将新的参赛作品提交到组委会。” 进入决赛的五组人都认真听着，听到这里的时候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说是可以用现在的作品参赛，但是打复赛的作品和决赛的作品怎么可能一样，再说了，今天的比赛大家的作品已经介绍得这么详细了，继续用现在的作品参赛未免太没有新意，说不定到时候在评审那里先就留下了一个不思进取的印象，那就不好了。 心思转动就在一瞬间，大家都决定了要重新准备新的参赛作品。 苏清云和季越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 “怎么说？？”苏清云问他。 “我觉得……”季越故意拖长声音。 “嗯？” “我觉得还是得给大家看点不一样的东西。”季越挑了挑眉。 苏清云又笑，张扬恣意，“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那就……这么定了？” 两人轻轻击了下掌，决定下来。 一旁被无视了的秦老师：你们真的有把我当作带队老师吗？ 第一百五十章 寻找师兄 进入决赛的名单公布了之后，便是颁奖的环节了，即使只是复赛，为了鼓励大家的发明创造，也设置了奖项。 二十组选手前十组都有奖，一二三名有奖金，分别是一百块、八十块、五十块，苏清云和季越这一组当仁不让地拿到了 剩下的七组选手则是奖品了，人手一支钢笔和一本硬壳笔记本，也值不少钱了。 领完奖后，苏清云就和季越把奖金平分，一人五十，秦老师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分赃”完毕。 至此，复赛圆满结束，少年宫这里最迟可以住到明日搬走，苏清云他们也不急着回去，她还有事儿要办。 “去哪儿？”秦老师皱着眉问道，她一个小姑娘，这么大的省城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去省城大学。”苏清云诚实道。 “省城大学？”秦老师一愣，倒是心放下来了一点，去学校里应该没什么危险，“去那儿干什么？” “有点事情需要去找个人。” “那好，早点回来就是。”秦老师也没有刨根问底，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季越，“要不让季越陪你去？” “不用了，老师。”苏清云道，她这是私事，不好让人一起去的。 季越抿唇，想了想说道：“一起走吧。” “嗯？”苏清云疑惑。 “我去百货大楼看看，用奖金买点什么东西。” “好。” 见两人要离开，秦老师依旧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苏清云和季越点头，出了少年宫，省城大学的方向和百货大楼是一致的，不算远，两人也没有搭车，慢悠悠地走着。 “好不容易来一次省城，该去书店看看的。”苏清云突然想起了这回事儿。 季越：“我等会儿去看看，你想买什么书？” 苏清云想了想，“农学方面的吧。”她既然在试验组帮忙了，还是得恶补一下农学方面的知识。 “好，我帮你留意一下。”季越点点头。 两人在百货大楼前分开，苏清云继续往省城大学走去。 如今的省城大学招收的学生都是经由工农兵推荐渠道上来的，学识水平参差不齐，开设的专业也少了许多，苏清云看着省城大学的门匾似乎都少了几分光彩。 她走近大门口的传达室，打了声招呼。 “大哥您好。” 传达室里的保卫侧头看她，“你是？” “我是来找人的，这是我的介绍信。”苏清云拿出自己的介绍信。 保卫仔细看了看，见她身份没什么问题，便问道：“你找谁？” “我想找数学系的教授，他叫陈哲宇，您知道这个人吗？” “陈教授？” “对。”苏清云忙道，“他现在在学校吗？” 保卫想了想，“你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好，麻烦你了。”苏清云带着笑道，她笑吟吟地看着保卫拨号。 “喂，麻烦给我接一下数学系陈教授，哦，陈教授您好，我是保卫科的，这边有一个小姑娘说找您，嗯对，她叫……”保卫一时卡壳。 “苏清云。”苏清云忙道。 “她叫苏清云。”保卫道，“让她直接去办公室找您是吧？好好好。” 保卫挂断电话，“陈教授让你直接去数学系的办公室找他。” “好。”苏清云忙点头，她看了一眼偌大的校园，“麻烦问一下，办公室怎么走呢？” “你直走左拐再右拐，就能看到办公楼了，数学系在三楼右手边 苏清云颔首，“麻烦您了。” “不客气。” 苏清云转身往他说的方向走去。 办公楼通讯处，陈哲宇一脸疑惑地回到了数学系的办公室，他不是本市人，在这儿除了同事也没有什么其他朋友了，到底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苏清云，这个名字他也相当的陌生。 “陈教授，怎么了？”旁边同事问他。 “哦，没什么。”陈哲宇回过神道。 “对了，陈教授。”同事凑近他道：“我听说上面准备筹备一个数学人才组，以此来进行一些数学研究，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陈哲宇面无表情道：“没兴趣。” “你怎么可能没兴趣？”同事不相信道，“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只要能够选拔进去那个数学人才组，我们怎么可能还待在这个地方？这么好的机会可得好好把握，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虽然他们这大学老师的身份看起来光鲜亮丽，但现在的大学早已不是以往百齐放努力钻研的大学了，他们这些早年间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现在教的都是一些什么学生？ 工农兵推荐上大学这个制度实在是太多让人诟病的东西了，不分学历，只看贡献和推荐。 就说他们数学系，招收进来的学生竟然还有小学毕业的，上课别说听懂了，就连那些数学符号都不认识，上课完全就是对牛弹琴。 他们做老师的，自然想教出优秀的学生，甚至是为国家培养人才，可现在呢？一天天过去，完全就是在混日子，不干到他们这个职位，真不知道其中的憋屈，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丝离开的机会，没道理不抓住。 “好机会？”陈哲宇冷笑一声道，“现在这个瞬息万变的局势，前一秒说成立这什么人才组，下一秒就有可能推翻你信不信？这些风险我们能担得起吗？” 他曾经的老师、同学，有多少人都卷进了这瞬息万变的局势里，他现在能够独善其身当个大学老师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哪儿还能奢望更多？ “别说我们了，就连华先生，他不也……”陈哲宇话语未尽，同事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华先生，华国伟大的数学家，为华国的数学事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是众多世界名校的荣誉教授，在声名大噪的时候却选择了归国，回国后，他成为了华国研究院院士，为了华国的数学事业奔走。 他将深奥复杂的数学原理转变为朴素易懂的“双法”，即“优选法”和“统筹法”，这几年，华先生为了推广“双法”四处奔波，旨在为了让更多人了解一些简单的数学方法。 华先生劳累过度，甚至在去年八月积劳成疾，患上心肌梗塞，昏迷了六个星期，一度病危。 但就是这么一个为国为民的伟大数学家，也遭到了某些“有心人士”的攻击，说他奔波二十多个省市推广“双法”是在游山玩水。 这种人物尚且受到如此对待，遑论他们这些普通人？？ 听到这些话，同事也沉默了一瞬，“可你真的能甘心吗？” 陈哲宇一愣，握着书的手紧了紧。 “陈哲宇，你可是楚教授的学生，你真的甘心吗？？”同事又问了一遍，眼里跳跃着火光，“楚先生即使身陷囹圄的时候，都没有放弃数学，难道作为他的学生，你能放弃吗？” 陈哲宇沉底沉默，想起了恩师对他的谆谆教导，眼里闪过犹豫和纠结。 “你好好想想吧。”同事见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便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徒留陈哲宇一个人陷入沉思，手里的书久久没有翻动过一页。 “砰砰砰！”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办公室里的人抬头看去，只见到一个长相清丽的小姑娘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 “你找哪位？” 女孩儿声音脆生生的，“陈哲宇教授在吗？”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朝陈哲宇看了过去，旁边的同事推了推还在出神的他。 “怎么？” “有人找你。”同事朝门口努努嘴。 苏清云已经朝陈哲宇走了过来，她在他面前站定，笑意盈盈道：“你就是陈哲宇教授吗？” 陈哲宇打量了一下她，想到刚才的电话，皱眉，“你就是苏清云？？” “对。” “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苏清云道，“是楚教授让我来找你的。”她说的楚教授自然是她的老师楚先明，知道她要来省城之后，楚先明拜托了她一件事，就是来省城大学找陈哲宇。 “你说谁？”陈哲宇眼睛猛地瞪大，不可置信，“你说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楚教授。”苏清云一字一顿道。 “你……你等我会儿。”陈哲宇极力冷静，对同事道，“我下节课你去帮我顶一下。” “好。”同事点点头，眼神还好奇地看着苏清云，她认识楚教授？ 陈哲宇抹了把脸，对苏清云道，“你跟我来。” 苏清云点点头，跟着他走到了学校运动场，运动场上空无一人，两人在看台坐下。 陈哲宇看着苏清云，“说吧，楚教授让你来找我干什么？”他没有称呼楚先明为师父，为的是如果苏清云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他也不想暴露。 “师兄，你别紧张。”苏清云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陈哲宇被她这句师兄叫得身体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叫我什么？” “师兄。”苏清云字正腔圆道，“我也是楚教授的学生。” 陈哲宇张着嘴，怔怔地看着她，好半晌不知该作何反应。 第一百五十一章 顺手抓贼 “你……你也是？”陈哲宇一时词穷，脑子乱极了。 “对。”苏清云肯定地点点头，“是老师让我来找你的。” 陈哲宇下意识的反应是不相信，他和老师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过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自称是老师的学生来找他呢？况且，老师已经没做老师了，怎么还会收学生呢？ 但是看着女孩清澈见底的眼神，陈哲宇又说不出怀疑的话来，一个小姑娘也没有理由绕着圈子来骗他吧？ “老师让你来干什么？”他问道。 “老师让我给你带了样东西。”苏清云从斜挎的包里拿出两个厚实的笔记本，递给他。 “这是什么？”陈哲宇接过本子，疑惑地翻开，一眼下去便愣住了。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都是老师的字迹，上面写了好多的公式定理推论，不像是人有计划地写下的，倒像是日常的随笔，想到什么便写上去什么。 苏清云笑着解释道：“这是都是老师这几年来的一些研究推论，他知道我要来这里，便让我把这些转交给你。” “老师知道你现在在从事教育工作，所以希望这些东西能够对你有帮助，他对我说，你是他的学生之中，少有的真正热爱数学的人，所以即使他未能继续教导你，也希望你能在数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永远不要放弃。” 陈哲宇看着着两个本子，上面的每一个数字每一个符号都是老师的心血，他却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他，为的不是其他，只是希望他能越来越好。 可被老师惦记着的他又做了些什么呢？日复一日，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有着好机会摆在面前却只想着危险畏缩不前，他几乎放弃了数学。 他真的……愧对老师的一番心意。 他一只手将本子狠狠印在心口，另一只手捂住脸，陈哲宇蹲在地上，被遮住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悔恨，晶莹的泪从指缝泻出，整个人身体颤抖起来。 “师兄，你还好吗？”苏清云吓了一跳，急忙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好半晌，陈哲宇才回话，他抬起头，双目泛红，“老师，他……还好吗？” “挺好的。”苏清云点点头，“他现在就守着图书馆，每日看看书，喝喝茶，日子倒也不错。” 楚先明是知足常乐的性子，从来没有在苏清云面前表现过对生活或者当下境遇的不满，是个生性豁达的人，高山和低谷，对于他来说都是人生必经的路。 陈哲宇听到老师过得不错，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一些，他重新做回苏清云身边，语气已经亲和了几分，“那你跟老师是怎么认识的？” “当然是在图书馆借书的时候认识的，我当时借了许多数学类的书籍，老师一时好奇就给了我一些他自己出的题做……”苏清云慢慢讲起她和楚先明认识的经过。 陈哲宇笑，“老师就是这样，他喜欢谁看中谁的天赋就会不停地给别人出题。” “对。”苏清云也笑，“后来老师就收了我做学生。” 她慢慢讲了很多跟楚先明之间的相处和趣事，陈哲宇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挺好的。”陈哲宇脸上挂着放松的笑容。 苏清云看了看时间，不早了，“那师兄，我就先走了。” “好。”知道她还有正事，陈哲宇没说什么。 陈哲宇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他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你去哪儿了？刚才那姑娘谁啊？”同事见他回来，挤眉弄眼道，“不会是谁给你介绍的对象吧？” “胡说什么呢？”陈哲宇皱眉，顿了顿又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数学人才组，怎么报名？” 同事瞬间瞪大眼，“你想好了？改变主意了？” “嗯。”陈哲宇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也该去努力一把了，不止为了老师的殷切希望，更为了曾经那个年轻的、风华正茂的、热爱数学的自己。 苏清云回到百货大楼，季越正在门口等着她。 “事儿办完了吗？” “嗯。”苏清云看他手里的袋子，“你买了什么？” “随便买了点儿。”季越道，“还有你的书。” 他从袋子里拿出两本最新的数学杂志给她。 “最新一期的，太好了！”苏清云惊喜道，“多少钱？我给你。” 季越也没推辞，说了个数字。 “走吧，回去吧，不然秦老师又要念叨我们了。”苏清云道。 “好。” 两人正要离开，就听见旁边一声惊呼。 “抓小题啊！” 苏清云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到一个黑衣男人手里拿着个包从远处跑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人拼命地追着他。 等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苏清云已经身体快过脑子伸出了腿，刚跑到面前的黑衣男人脚下一绊，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他恶狠狠地瞪了苏清云一眼，正想继续撒腿就跑，苏清云已经闪电般地出手，左手抓住了他拿包的右手，脚一斜，整个人扭身弓腰，借力打力，男人被一个过肩摔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男人被摔懵了，手里的包也掉了，苏清云慢条斯理地捡起包，女人刚好气喘吁吁地赶到。 “我让你偷我的包！让你偷我的包！”女人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恨恨地踹了男人两脚。 男人痛得在地上蜷缩着，女人才把目光移向苏清云两人。 “咦？”女人奇怪地咦了一声，眼神带着惊喜，“妹子，是你们俩啊！” 苏清云脸上带笑，“大姐，没想到这么巧。” 这女人正是上次她和季越在火车上认识的那个军嫂，王茹，省城这么大，没想到又再次碰见了，还真挺有缘分的。 她把包还给王茹。 “那可不，你们俩又帮了我。”王茹笑得爽利，“还不知道怎么谢你们呢？” “顺手的事儿，不值当说谢。”苏清云随口道，她打量了一下王茹。 她的神情明显比初来省城的时候大方得多了，想来是在这边过得不错，人的精神头儿也起来了。 “那哪儿成啊？”王茹不赞同道，“既然遇见了就是缘分，要不，咱一起吃个饭？？” “这……”苏清云有些犹豫。 两人正聊着，街上巡逻的公安到了，见躺在地上起不来的男人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儿？” “公安同志，这人刚刚偷了我的包。”王茹连忙道，生怕公安误解了什么。 “偷包？？”公安眉头一皱，脸色更凌厉了几分，“把人拷上。”他身后的小公安立刻将地上的男人拷上了。 “这是我的身份证明。”王茹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 公安扫了一眼，看到上面的随军家属四个字后有些惊讶，面色立马柔和下来，“您放心，我们会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的。” 视线落在那个小偷身上后，公安的表情又变成了山雨欲来的样子，眼神凌厉得可怕，连军属的东西都敢偷，胆子也太大了！ 三言两语弄清楚事情经过之后，公安把人带走了。 王茹看着两人，又道：“走吧，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这……”苏清云有些犹豫又不太好拒绝。 季越看了看时间，“还早，咱们找个地方坐一下，饭就不必吃了。” “那也行！”王茹点头答应，“妹子，还是你对象爽快。” 啥？对象？苏清云脑子转了转才想起自己当初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否认王茹猜测的自己和季越是情侣关系的事儿。 季越也想起来了，略微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耳尖泛红。 王茹倒是没注意到两人的不对劲。找了个茶馆，三人坐下，一人点了一杯茶。 茶香清冽，茶烟袅袅。 “你们怎么又来省城了？”王茹记得上次他们说是来省城办事的，这都这么久了。 苏清云：“我们是学校派来参加比赛的。”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你们成绩一定很好。”王茹艳羡道，她没读过什么书，就羡慕那些有知识文化的人。 “还好。” “今天还是多亏了你们俩。”王茹心有余悸道，“我这包里装的可是我全部家当了，这要是丢了，我得哭死。” “应该做的。”就算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力所能及的程度苏清云也会帮忙的。 “茹姐。”苏清云换了个亲近的称呼，“你现在应该在这边安定下来了吧？”她还记得当初王茹初来乍到时那茫然无措的样子。 “安定什么啊？？”王茹挥了挥手，说到这个她脸上就带上了愁容。 “怎么了？” 王茹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我来了省城，就可以跟我爱人安定在这边生活了，谁知道部队的命令来得那么快，我爱人他们连队要调走了，我这次来就是准备一些东西的。” “毕竟那边又偏又远，买东西也不方便，虽然部队会保障我们的生活，但是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 要调走？？苏清云有些惊讶。 “是调去哪儿？”苏清云问出口了之后才发觉有些不妥，忙道，“不方便说的话不用说，抱歉。” “害，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又不是啥机密。”王茹满不在乎道，“说是调到新省那边哪个农场去，具体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 新省农场？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一眼，怔住。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打听消息 “是新省哪个农场？”苏清云急切地问道，“大致在哪边知道吗？” 她姥姥姥爷不就在新省的农场吗？但是新省太大了，农场也多。 “这个。”见她急切的样子，王茹有些奇怪，“好像是在喀市那边，再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妹子，你问这个干嘛？” 喀市？苏清云眼睛更亮了，“我姥姥姥爷就在喀市那边的农场。” “这么巧？”王茹也惊了，颇有些不可思议，“诶，不对，你姥姥姥爷他们怎么会在……” 王茹的话戛然而止，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 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不至于不了解现在的局势，这妹子姥姥姥爷那个年纪的人能因为什么在农场？其中的原因根本不做他想，她这话问得着实冒犯了一点儿，跟往人心窝子上戳没什么区别。 “没事。”苏清云神色不变，含笑道，“他们在那边过得也还好，就是我们不在身边，难免会担心，我们这离得又远，也不方便过去看他们，唉。” 听了这话，王茹想了想说道：“那好办，妹子，你把你姥姥姥爷的地址给我一个，等我到了那边我打听打听，看离得远不远，到时候我写信给你，让你放心。”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大姐。”苏清云有些犹豫，这也不算是个小事儿，这样麻烦别人会不会不太好。 “这有啥麻烦的？”王茹没当回事儿，“就是打听打听，费几句嘴的事儿，你们这都帮我两次了，这点事儿不算啥。” “说不定，我爱人他们要驻扎的地方离得近呢，那不就又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了。” 王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今天虽然是苏清云他们顺手抓了小偷，没费多大力气，但这包里装的可是他们家的全部家当了，要是丢了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她爱人又是部队里的，找人打听一下不过几句话的事儿，她不觉得麻烦。 “那就太好了，真的太谢谢你了大姐！”苏清云连忙道谢。 虽然跟姥姥姥爷他们有联系，但苏清云就担心两个老人家报喜不报忧，要是有什么事儿不给他们说就不好了，能找个人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就再好不过了。 她正要翻自己包，季越已经拿出了纸笔递给她。 苏清云感激一笑，刷刷两下写下两个地址，递给王茹，“大姐，这上面呢， “好，我知道了。”王茹小心收好纸条放进了包里，“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苏清云再次感激地笑笑。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季越话少，几乎都是苏清云和王茹在说。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苏清云道：“大姐，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这再不回去老师该找我们了。” “哟，这么晚了。”王茹惊了一下，“我也得赶紧回去了。” 三人站起身，王茹对苏清云道：“那你等我消息，应该要不了多久。” “好。” 三人出了茶馆，道别后分开走。 回去少年宫的路上，苏清云上扬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显然心情极好，对于她来说，这一次顺手帮忙的意外收获太值了。 季越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心情竟也好了几分。 两人回到少年宫后，果不其然被秦老师骂了一顿。 “你们这俩孩子，真的胆子大，都说了早点回来，你们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跟你们父母交代？” 苏清云声音放软吗，“是我的错，秦老师，我碰到了一个熟人，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行了，吃饭没有？”秦老师脸色和缓了一点，她也不是真的怪两个孩子，就是担心。 两人齐齐摇头。 秦老师：“……”出去这么大半天，饭都没吃。 她没好气道：“赶紧去食堂，师傅还在，有热乎的。” “好，谢谢老师。” 两人去食堂吃了饭就回寝室休息了。 苏清云回到寝室，李小小立马凑过来了，“苏清云，你们组决赛会重新准备作品吗？” “嗯。”苏清云点点头。 李小小脸垮了垮，“果然，进入决赛的组都是重新准备作品，看来我们组也要了，好麻烦啊。” 一旁的唐玲和张夏牙根都咬紧了，在这儿得意什么呢？还嫌麻烦，嫌麻烦有本事就别去参加决赛啊。 李小小眼角余光瞥见了两人阴沉的脸，故意道：“哎呀，有些人就挺好，没有我这种烦恼，真是羡慕啊。” 这话一出，唐玲和张夏两人脸都绿了。 “李小小，你说谁呢？”张夏忍不住道。 “谁搭腔我就说谁咯。”李小小翻了个白眼，本来当初到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两人挺热情的，态度也不错，谁知道就是两个捧高踩低的主，她自然也没了什么好脸色。 张夏气得胸口起伏，可谁叫她们技不如人呢，没有底气。 苏清云看她一眼，语气淡淡道：“我都说过了，与其关注别人的自身条件，不如自己多多提升实力，不然打脸的只会是自己。” 她的语气同步出嘲讽，好像真的是在给两人建议，唐玲和张夏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得惊人。 两人抿唇不语。 “最重要的是，小心祸从口出。” 苏清云给了她们最后一句忠告，就没说什么了，吃一堑，长一智，希望两人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吧，她言尽于此。 张夏想到自己昨晚说的那些话，脸色又白了白，后怕的感觉涌上来，苏清云没有跟她计较她说的话，那要是换了其他人呢？？她不敢深想。 李小小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感叹般地摇了摇头。 后面再没人说话，寝室里安静得诡异，大家各自洗漱，收拾东西，准备明天离开。 与这边的诡异气氛截然不同的是季越那边。 “你们是说让我们跟你们俩组成一队？”季越听完陈慕和安淮七嘴八舌的话，总结道，他语气颇有些不可思议。 “对。”陈慕点头如小鸡啄米，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就是天才。 反正今天的比赛，他和安淮是彻底服了季越和那个苏清云，既然决赛重新准备作品，那也没说不能跟其他进入决赛的组合成一组，那以他和安淮的聪明才智再加上这两人，还有谁能跟他们比？？ 安淮话少，但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季越。 “不可能。”季越一口拒绝。 两人呆了一下，拒绝得也太干脆了吧？ “为什么？”陈慕提高音量，不敢相信道。 “我为什么要加入你们？”季越比他们还奇怪，“我和我的搭档配合得很好，不需要再和别人一起。” “不是，多个人多份力量啊。”陈慕急了，“我们四个人总比你们两个人好，集思广益。” “不需要。”季越丝毫不松口，“我们两人挺好的，不需要其他人帮忙。” “再说了，我们马上就回去了，你告诉我，怎么一起？” 说到地域问题，陈慕就卡住了。 安淮看了季越一眼，“可是你们的作品不是就在这里完成的吗？跟你们回不回去没什么关系。” 不是他看不起，而是一个镇中学真没有那个条件。 季越皱眉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在这边完成的？” 这事儿他们怎么会知道？？ 安淮：“我认识研究所的人，他们知道你们。” 原来是这样，季越点点头，要是认识研究所的人，知道他们就不奇怪了。 “你再考虑考虑？”陈慕期待道。 “不考虑。”季越还是无情拒绝，“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我和我搭档也没想过需要其他人加入。” 说完，他就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儿了。 陈慕和安淮对视一眼，泄了气，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 这个小插曲季越并没有放到心上， 又是一段疲惫的长途旅程，回到家的时候，苏清云已经累得不行了。 她刚进院门就看见了本该在县里上班的大哥苏从军，苏清云一愣，叫了一声，“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哎哟，云云回来了？”苏从军还没来得及回答，听到声音的吴桂香就连忙跑了出来。 “我的宝，累着了吧？瞧着小脸儿又瘦了一圈。”吴桂香心疼地摸了摸苏清云的脸，上上下下地把她好好看了一遍。 苏清云也相当配合地转圈由着她看。 张心兰实在忍不住：“娘，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云云这才离开家三四天吧。”三四天就瘦了一圈儿，她娘可真行。 “你懂什么？”吴桂香眼神都没给她一个，还是在苏清云身上，“人家书上说，这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隔了好几个秋了。” 秦英在家备课的时候嘴里经常会念叨，吴桂香有的时候也会听一耳朵，这久而久之，她感觉自己的文化水平都提高了不少。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又惹众怒 张心兰悄悄地翻了个白眼，还好几个秋？她家从文去部队这么久兰，怎么就没听她念叨过几次？都是孙子孙女，差别怎么就能那么大呢？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这段时间才眼见着吴桂香对她脸色好了点儿，她可不敢去蹙她眉头。 吴桂香检查了一番确定苏清云没什么，才放下心来，每次云云一走，也像把她的魂儿带走了似的，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不是个滋味儿。 苏从军笑道：“奶，你这也太紧张了，谁能让云云受委屈啊。” 吴桂香撇撇嘴，没说话。 苏清云还在纳闷儿，“大哥，你今天不上班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这也不是啥假期的，咋突然回来了？ “你大哥呀，是回来报喜来了。”大伯母李秀莲笑容满面地出来。 “报喜？啥喜？”苏清云奇怪，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不会是思思姐……” “对。”李秀莲笑得合不拢嘴，“你思思姐怀孕了！” “真的？”苏清云大叫一声，又惊又喜。 “当然是真的。”苏从军也是满面春风，“你思思姐已经怀孕快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苏清云想了想，严肃地嘱咐苏从军，“大哥，那你可一定得多注意，这怀孕的前三个月可马虎不得。各类营养都得补充好了，但是也不能太多，过犹不及，哦对了，如果思思姐孕吐严重的话，也不要强迫她吃东西，还是得去医院让医生开点药，还有……” 苏清云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因为她看到了几人越来越诡异的脸色。 “云云啊，这些妇人家的事情，你是咋知道的？”吴桂香奇了，云云一个黄大闺女，咋对女人家怀孕的事儿了解得这么清楚呢？ 苏从军也是一脸震惊，“云云，你这可和医院的医生讲得都差不离了。” 苏清云摸摸鼻子，“都是书上看来的。”她只能把锅推给万能的书，不过也是实话，前世的她也是母胎单身，这些知识只能从书上得来。 “难怪，你这一天都往县里的图书馆跑。”吴桂香恍然大悟，“这书上咋啥都有啊？” 苏从军想了想道：“那看来我也得去县图书馆看看，借几本书回来，不然这到时候照顾思思我就抓瞎了。” 张心兰撇撇嘴，“这女人生孩子是天生就会的，需要这么小心吗？” “像我家那边，好多女人生孩子都直接在炕上就生下来了，甚至还有就生在那田间地头大，就跟那鸡生蛋一样，一滚就出来了，轻松得很，从军啊，你就是太小心你媳妇了，你听二婶的，不用那么小心，这时候到了孩子自然就出来了。” 张心兰生了两个儿子，自觉经验十足，一副过来人的口气教育道。 她说他媳妇生孩子跟鸡生蛋一样？苏从军脸黑了黑，却顾及着张心兰是个长辈不好发作。 他不好发作，他娘可就忍不了了，一向脾气好的李秀莲 前面都说了吴桂香重视孩子，即使是在最艰难的年岁，苏家三个媳妇生孩子都是去卫生院生的，没有一个是出生在什么田间炕头的。 所以她这话一出，张心兰就哑火了。 “我们家从军心疼媳妇，愿意小心照顾，这是好事儿，我乐意，他乐意，结果你不乐意了，怎么？你还想着从文从武到现在对象也没有，心里不舒服呢？” 从文和从武两兄弟的婚事一向是张心兰的心病，李秀莲这么一说简直是在往她的心窝子上戳。 “不舒服你出去张罗啊，你管我们从军的闲事干什么？我告诉你，思思是我儿媳妇，我都没说什么不照顾的话，你凭什么说啊？” “从军回来报喜，你非得找不痛快，我告诉你，别再让我听到这些话，不然我连老二的面子都不给，不信你就试试！” 李秀莲一阵噼里啪啦的话把几人都炸懵了，谁也没想到，一向老实话少的她竟然发了这么大火。 苏清云默默在心里给大伯母竖了个大拇指，厉害啊，大伯母这一顿输出。 苏从军满脸感动，没想到他娘会为了他媳妇，直接怼了二婶一顿。 吴桂香都有些惊讶地看着怒气冲冲的李秀莲，这老大媳妇嫁到苏家这么多年，可还从来没跟谁红过脸，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不过，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老大媳妇这次是真气着了。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呆住的张心兰，既然老大媳妇说了，她也就没说什么。 李秀莲能不气吗？她家从军高高兴兴地回家来报喜，他关心自己媳妇，思思本来又是个好孩子，她这个当娘的只会觉得自己儿子懂事了，她都没什么意见，结果老二媳妇说了这么些狗屁不通的话，她当然生气了。 张心兰被李秀莲这一连串机关枪似的话怼傻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沉默温吞甚至是好欺负的大嫂今天竟然对她这么不客气。 从不发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往往才是最吓人的，张心兰一时被吓住了。 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精彩纷呈。 “不是，大嫂，我不是那个意思……”张心兰立马解释。 “别叫我大嫂。”李秀莲冷着脸进了屋。 “哼。”吴桂香轻哼了一声，“走，云云，进屋，给奶好好讲讲你这次出去比赛。” “好。”苏清云和吴桂香进了屋。 苏从军看了一眼张心兰，抿唇，也跟着进了屋。 留下张心兰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欲哭无泪，她不就随口说了几句话吗？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晚上做饭时间，因为秦英在学校工作回来比较晚，所以一向都是李秀莲和张心兰两人做饭，两人配合起来，每天倒也不算累。 但今天就不一样了，做饭的时候，李秀莲全程冷着脸不跟张心兰说一句话，张心兰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看她的脸色，颇有些小心翼翼和手足无措。 下工下班回来的几人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诡异的画面。 “这是咋了？”秦英小声问自己闺女。 苏清云憋着笑道：“二伯母今天把大伯母惹着了，大伯母正生气呢。” 秦英瞪大眼，“大嫂生气了？？”她嫁到苏家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大嫂这么冷着脸呢，真是稀奇了。 “还不是因为大哥的事儿。” “啥？”苏爱民不知道啥时候也凑了过来，夫妻俩一个比一个八卦。 苏清云小声道：“思思姐不是怀孕了吗？？” “嗯，然后呢？”苏从军是上午回来的，温思思怀孕的事情他们中午下工回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 “我刚才回来知道了这事儿，大哥就说着想去县图书馆借些书，后面好照顾思思姐，然后二伯母就说……”苏清云小声复述了张心兰的话和后面李秀莲回怼回去的话。 苏爱民夫妻俩越听越觉得离谱。 “二嫂这不是找骂吗？人家高兴的时候她非得说些让人不痛快的话。”秦英觉得二嫂这顿骂真是该的，她要是大嫂，只会骂得更凶。 苏爱民笑得不行，“不是，你说二嫂这一天天的，谁也说不过，怎么就非得谁都去招惹一下心里才舒服。” 秦英想了想，扑哧一声笑了，可不是吗？二嫂惹到娘，被娘骂，惹到他们夫妻俩，也被骂，现在惹到全家最老实的大嫂，又被骂了。 苏清云捂着嘴笑，二伯母这在后世就是别人说的那种又菜又爱玩的人，控制不住自己嘴，把人惹生气了又胆战心惊地想和解，她这不是自找的吗？ 苏爱党也从自家娘嘴里知道了他那不让人省心的媳妇儿说的话，气得够呛，这段时间，他都再三嘱咐过她了，少说话，多做事，结果还是没管住。 他也累了，不想再给她收拾烂摊子了，就让她自己解决吧。 一家人就看着两人气氛古怪地做完了一顿饭。 上桌后，大家聊着苏清云这次去省城比赛的事情，吴桂香笑容满面地隆重宣布。 “我们家云云，一个多月后，就要去京城参加比赛了！” 嚯！这话一出，家里人都惊了，真要去京城了啊！！ 苏大林难得发言：“云云这次又是给我们老苏家添了光啊。” “咱们家最出息的就是云云了，爹你又不是不知道。”苏爱国乐呵呵道。 苏清云抿嘴笑，“大哥二哥三哥他们也一样厉害，都是咱们苏家的人，没有不出息的。” “这话说得对。” “那可不一样，云云，你这也太牛了，都要去京城了。”苏从军兴奋道，“那可是京城啊！咱们家还没人去过呢。” 吴桂香嗤了一声，“我们家算什么？？咱这十里八乡指不定都没有去过京城的，咱们云云可是独一份儿！” “那娘你就说错了。”苏爱民指着秦英道，“我媳妇儿还是京城来的呢。” 吴桂香无语，“我说去京城，谁说京城来的？你这小子就是要跟我抬杠是吧？” 大家都笑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转正分房 苏清云侧眸，看见她娘有些复杂的笑容，连忙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娘，这下你可以跟我一起回京城看看了。” 比赛之前，她就跟她娘说好了这事儿。 “好。”秦英点点头，心情有些激动，明明还在一个多月后才启程，可她现在竟就有了些近乡情怯的感觉了。 “那咱们家今天就有两件大喜事儿了，双喜临门啊。”苏从军喜气洋洋道。 “那是当然！”吴桂香同样满脸喜色，“咱们老苏家可马上就要有 苏大林点点头，作为家里的大家长，他最希望的不是家里孩子能有多大出息，而是希望家里大家能够身体健康，人丁兴旺就更好了。 李秀莲一脸认真地嘱咐苏从军，“从军啊，思思这是 苏清云有点惊奇地看着自己大伯母，她没想到大伯母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却还知道孕妇情绪的重要性，别说现在了，就是在后世都有无数孕妇因为各种原因患上产前或者产后抑郁症。 大伯母能考虑到这一点着实不容易。 “孩子可得顺顺利利地生下来，你们在县里，去医院做检查也方便，但要是思思想回咱这边养胎也可以，咱们乡下日子过得也舒服，就看你们小两口怎么商量了。” “我今天下午没去上工，给思思准备了一些东西，你明天走的时候带回去，要是差什么你就跟家里讲，我们能帮忙的肯定帮忙。” 李秀莲这一番话可谓是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考虑到了，虽然苏从军夫妻俩没在家里住，但这并不影响她对俩人的挂记。 早先她就想着小两口结了婚，说不定这孩子啥时候就来了，她未雨绸缪地连小孩儿的衣服料子都准备好了，现在知道了思思怀孕的消息，李秀莲已经在捉摸着把那料子做成衣服了。 苏从军点点头，“娘，我都知道的，我岳父岳母他们也很重视思思这一胎，就想着等思思肚子再大一点，就跟厂里申请休产假了。” “嗯，反正你们自己商量着来。”这厂里的事儿李秀莲也不懂，只能让他们自己拿主意。 苏爱国吃了颗胡豆，突然问苏从军：“从军，你那转正的事儿咋样了？” 众人一愣，这日子过得太快他们都忘了，苏从军这工作几个月了应该是到了转正的时候了。 苏从军笑道：“已经向厂里打了转正申请了，厂里的考察我也通过了，应该下周就能正式转正了。” “那转正之后分房的事儿呢？”李秀莲急忙问道，“思思这怀了孩子，以后孩子生了，你们这一家三口怎么好在住在岳家？” “娘，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的，我跟思思说过了，只要我一转正，我们俩就一起跟厂里打申请，我们是双职工，再怎么应该都能申请到一间房的，虽然只有一间，但孩子生下来肯定是跟我们一起住的，倒也不会挤。” “等到孩子大一点，有几岁了，那个时候凭我们的工龄应该就能换到两间房了。” 这些苏从军早就考虑好了。 “那就好。”见他心里有数，苏爱国夫妻俩都松了口气。 这事儿吴桂香和苏大林都没有说话，从军这孩子一向是个稳重的，他心里有数就行。 张心兰眼见着一家人聊这聊那，却连一个眼风都没给她，她脸上的笑容愈发僵硬。 她不就多说了几句吗？至不至于啊！ 张心兰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开始没话找话，努力跟李秀莲搭茬，“大嫂，我今下午看你在找料子，是不是准备给孩子做衣服？你尽管做，要是差啥你来找我，我这有。” 这话一出，家里人都看向了她，眼神带着惊奇，她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铁公鸡终于舍得拔毛了？ 吴桂香看了看外面昏暗的天色，喃喃自语道：“这是天黑啊，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 张心兰：“……” 苏清云拳头抵住唇，低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李秀莲轻飘飘地看她一眼，语气冷淡，“不用了，谁能拿你的东西啊？还是留给你以后的孙子孙女吧。” 张心兰的脸扭曲了一瞬，从文从武的对象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还孙子孙女，这是故意埋汰她呢。 她勉强笑道：“我这还早着呢，用不上，大嫂你需要的话就跟我说，别客气。” 李秀莲又看了她一眼，没吱声儿了。 张心兰看着这一大家子人，一桌人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人为她说句话的，她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委屈。 她怎么就这么难啊！这个家里谁对她都没有好脸色。 一直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苏爱党倒头就准备睡觉的，被张心兰拉了起来。 “干啥你？” “你说，咱这家里还有我的活路吗？？”张心兰委屈得不行，“我怎么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 苏爱党颇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活路？？谁不让你活了？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家里脾气最好的大嫂都能被你气成那样，你还指望谁给你好脸色呢？”苏爱党说着说着，脾气也上来了，“我是不是说过，让你最近少说话多做事，你怎么就管不住你这一张嘴呢？” 张心兰张了张嘴，想辩解又一时语塞。 “行了，我这一天上工这么累了，没心思回来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自己明天去找大嫂道个歉，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好好说几句也就过去了。” 说完，苏爱党就倒下睡觉了，不到两分钟便睡沉了，还打起了呼噜。 张心兰瘪着嘴，只觉得自己一腔的委屈。 兄妹俩到了县里就分开了，苏清云往图书馆走去。 县图书馆，楚先明正在伏案写着笔记，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随身携带着纸笔，有任何的灵光一现都可以随时记录下来，更是时常对于自己和最近的研究成果或者感悟进行归纳总结。 即使身陷囹圄，时运不济，楚先明依旧笔耕不辍，不坠自己的数学研究之路。 苏清云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她心里感慨，果然，老师让她给陈哲宇师兄送去的不止是笔记那么简单，更是对于专业研究的一种不放弃的精神。 当时陈师兄那么失态，想必也是明白了老师的用心良苦。 “来了？”楚先明听见动静抬起头。 “老师。”苏清云走过去。 楚先明放下笔，问她：“怎么样？什么时候去京城？？” 他不是问苏清云复赛结果，而是直接问她去京城的时间，足以表明他对苏清云的信心。 苏清云笑，“老师就这么相信我？” 楚先明语气淡淡，“不过是一个小比赛，你能有什么问题？？” 她和季越捣鼓出来的那个收录机他知道，他不认为这种作品还过不了这么一个比赛的复赛。 “一个半月之后去。”苏清云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不过，我们需要重新提交决赛的作品。” “有想法了吗？” “暂时还没有。”苏清云诚实地摇了摇头，“或者说是，想法很多，但都实现不了。” 她脑海中诸多设想以现在的条件都难以实现，虽然 她还得好好考虑考虑。 楚先明自然是知道她的难处的，做实验研究和数学研究不一样，研究数学或许你有一支笔一张纸就行，但做发明创造需要很多设备技术的支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是这个道理。 他沉吟一下说道：“我记得你上次说过现在在帮着你们村里的麦种试验点工作。” “对。”苏清云点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从这方面入手呢？”楚先明道，“或许，你现在并不需要把目光放得那么远，看看脚下的东西说不定有其他意外的发现。” “脚下的东西？”苏清云怔怔地重复了一遍。 “我也是随便说说，最终还是得你和季越两人共同商议，你也可以先问问他的想法。”楚先明语气轻松。 “好，我知道了。” “那就开始上课吧。”楚先明点到为止，“把上次布置的作业给我看看。” 苏清云递上作业给楚先明查看，师生俩开始在着空旷的图书馆里上起了课。 一直到苏清云要离开的时候，楚先明才想起问了一句陈哲宇的情况。 “陈师兄挺好的。”苏清云言简意赅说了一句。 “那就好。”楚先明面色松了松。 他的学生里面，除了清云陈哲宇是最有天分的一个，但是心性不坚定，需要有人推着他走，所以这次苏清云去省城他才会特地让她带笔记给他。 他楚先明即使不再是老师，他也想自己的学生能够在学术钻研的路上能够越走越远。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近在咫尺 回去的路上，苏清云一直在思索老师所说的“脚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看着敞开的院门，她想了想，继续往前走去。 她一直走到了村里的试验田，她蹲在田垄上，目光飘出去。 田里，那几个农大的学生和几个专家正在播种培育出来的优质麦种，风中送来清新的泥土气息，带着春日阳光晒过的味道。 她微微蹙起眉，开始思索什么东西是所谓的“近在咫尺的脚下的东西”，田里的几人不停地弯腰播下麦种，然后又直起身来，这一起一弯，十分费腰，隔一阵几人便要锤两下自己腰部缓解酸麻感。 现在的播种远不是后世那种机械化播种，基本上还是靠人力、牲畜来进行播种，有一种农用播种器具，叫做耧，这种东西通常都是牲畜在前面牵引，人力在后面摇耧。 这摇耧可是个技术活，一般都是种庄稼的老把式摇耧，老把式站在后面，全靠双手摇耧，播种量的多少就凭两只手的感觉，有经验的老把式往往非常的精准，不会出现麦种不够或者剩下的现象。 但是现在一个村里先不说这种经验丰富的老把式有多少，但是牲畜都没有几头，整个洛水村都只有大队上养着的几头牛，整个村的田地又多，根本供不应求，所以大部分还是人力播种。 想着这些，苏清云眼睛突然亮了亮，她能不能做出一个能够省时省力的机械化播种农具呢？ 瞬间，她的脑海里冒出了后世不少机械化播种机的样式，然后又很快否定，那些大型机器根本不是她这小打小闹能做出来的东西，她只能想一想，能不能做出什么小巧轻便单人使用的播种机来。 苏清云就蹲在田垄上思考起这个问题，她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些样式，然后又一一推翻重新构思，不知不觉，想入了神。 在地里劳作的村民们很快注意到了她。 “那不是苏家那闺女吗？她蹲在那儿干啥？咋还一动不动的？” “她不是在村里的试验点帮忙吗？说不定就是在工作啥的？” “诶，你们听说了吗？那丫头最近又参加了个啥比赛，后面还要去京城呢。” “那咋能不知道，就吴桂香那嘴，她家清云有点啥事儿恨不得挨家挨户地通知个遍。” “但是该说不说，我家要是有清云这种孩子，别说村里的人家了，就连村里的狗我都通知到位，那可是去京城呢，咱这村里有人去过京城吗？” “嘿，那苏清云她娘秦老师不就是京城来的吗？” “这就叫那啥，有其母必有其女。” “哈哈哈哈哈！谁说不是呢。” 田间劳作辛苦，大家随便聊聊天也是一种减压的方式，要说到各家各户的小孩儿，那苏清云无疑是众人讨论最多的中心人物。 大家已经从最开始的羡慕嫉妒到现在的麻木，这种孩子哪儿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那完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看那天上的神仙那么多，文曲星还不是只有一个。 大家不奢望自家孩子跟苏清云一样出息，但是能有个几分之一或者皮毛也是好的，这就导致洛水村小学好多学生家长都点名想把孩子送到秦英的班上去，这秦老师既然能够教育出苏清云这种孩子，那么想必教育自己孩子也能好上几分。 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最后还是秦有福出面才解决了这事儿。 这边村民们闲聊着，那边徐闻几人也看见了苏清云。 周晓青瞥了一眼，“苏同学在那边干什么呢？” 李雯雯看了一眼，撇撇嘴道：“还能干什么？我们在这累得直不起腰，她到好，在哪儿蹲得稳稳当当，这算什么？地主老财来监工呢？” “雯雯，你说什么！”徐闻脸色大变，“这种话你都敢说？”地主老财这种词是随便能说出口的吗？ “我说了怎么了？这就我们几个人，我怕什么？”李文文丝毫不惧，“再说了，我又没说错，凭什么都是在试验组工作的，我们就每天累死累活的，她一身轻松，啥都不做。” 人一旦有了偏见，那么看别人哪里都是不对的，就像此刻的李雯雯看苏清云，本来，对着比自己漂亮优秀的苏清云她就有些不愿承认的嫉妒，再加上林见风的事儿，她算是彻底讨厌上苏清云了。 “你给我闭嘴！”李文军拿出了当哥哥的威严，怒喝了一声，严词警告李雯雯，“是什么话都能随便说出口的吗？知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你再这样口无遮拦怎么得了？要是什么时候被别人听去谁都救不了你！” 李雯雯被哥哥的语气吓了一跳，却还是不以为意，“我就说说而已。” 李文军看着妹妹，心累无比，她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都怪他们，以前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跟她讲道理，“人家苏同学本来就只是咱们组请来帮忙的，这田里的事儿根本不是她的活儿，跟她有什么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大家都差不多大，都在试验组里，她凭什么就什么都不做，而且还三天两头地看不见人影，就前两天，我听说她又去省城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比赛，什么比赛能比咱们的工作重要啊？？她就是不负责任！”李雯雯把自己对苏清云的不满全都说了出来。 本来，组里的专家老师们喜欢苏清云已经让她很不舒服了，没想到现在，就连自己哥哥都一直帮着她说话，李雯雯瞬间就委屈了。 她一眨巴眼睛，眼泪就滚了出来，“怎么我说什么你们都觉得不对？她什么都不做你们就觉得她好啊？到底凭什么啊？” 李文军被她这一番没有丝毫道理的话说得愣住，他怎么不知道，雯雯对苏同学有这么大的意见？ 徐闻看着哭得梨带雨的李雯雯，再一次怀疑起来自己的眼光，他不由得开始深思，自己到底喜欢李雯雯什么？ 长相吗？？诚然，李雯雯长得确实漂亮，但徐闻不是没有见过比她漂亮的女孩儿，就连身边的周晓青也算是个漂亮姑娘，性格吗？徐闻看着此刻无理取闹的李雯雯，心里先摇了摇头。 本来以前觉得李雯雯天真直率的性格可爱，可现在这种可爱已经变成了撒泼一般的无理取闹，不知不觉的，徐闻对她的喜欢就淡了几分。 周晓青在一旁一直小心观察着徐闻的表情，见他一直皱着的眉，她不自觉地笑了笑。 就是要这样，李雯雯表现得越这样蛮横，徐大哥对她的感觉就会越来越淡。 周晓青笑容更开心了点儿，也只有李雯雯这种蠢货，才会把真正对自己好喜欢自己的人往外推，放着徐大哥不喜欢却喜欢林见风那种人，真是蠢得可笑。 周晓青从小长大的环境复杂，见过的世面也不少，那个林见风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是空有一副欺骗性的皮囊，她心里对林见风极为瞧不上眼。 鱼目混珠，说的就是李雯雯。 这两人心思各异，那兄妹俩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我去那边！！”李文军气得直接走到了另一边去。 李雯雯扬起得意的笑，自觉赢过了哥哥一筹。 她看向徐闻和周晓青，“徐大哥，晓青，我去趟厕所，你们也歇会儿。” “好。”周晓青带着笑意点点头。 徐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罢了，随她去吧。 周晓青看着李雯雯离去的方向，笑容里满是深意，李雯雯应该又是去找林见风了吧？ 想到两人幽会的地方，周晓青差点笑出了声，谁能想到不顾流言蜚语还在偷偷来往的两人幽会的地点竟然是在村里养牲畜的地方，什么牛啊猪啊的都有。 那地方味儿大，一般人都不会过去，两人竟然就天天选择在了那里见面。 说实话，周晓青都佩服他们，为了见面，这都能忍受，抛开其他不看，两人倒真像是一对苦命鸳鸯了。 田垄上的苏清云自然不知道李文军兄妹俩因为她吵了一架，她只觉得自己脚都蹲麻了，才终于有了一些思路。 暮色四合，带着这些思路苏清云往家走去，路过学校的时候去了办公室，等她娘一起回家。 “走吧。”秦英合上钢笔，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说道。 苏清云亲昵地挽着她的手问道：“娘，要是去京城了除了回家你还想去哪儿看看？” “去哪儿看看啊？我想想。”秦英思索片刻道，“我想去看看我最喜欢的那家烤鸭还在卖没，娘跟你说，那烤鸭的味道可好了，果木烤制的，外焦里嫩，表皮焦香，里面的鸭肉却嫩得惊人，再在那薄薄的荷叶饼上面放上几根葱条、黄瓜条之类的，加上两片烤鸭，送入嘴里，那滋味儿，啧，可别提了。” “娘，咱走快点儿吧，我饿了。”苏清云咽咽口水。 “好。”秦英失笑，“小馋猫。” 苏清云也笑，她娘虽然讲的是美食，但她听得出来，她是在怀念那段岁月。 第一百五十六章 播种机器 母女俩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准备开饭了，今天的主食是红薯粥，菜色里有凉拌开胃的小菜，还有肉，是笋干炒腊肉，这腊肉还是上次的野猪肉。 笋干的香气加上野猪肉的肉香，苏家做菜也舍得放油盐调料，这吃下一口唇齿留香，几乎能勾魂。 吴桂香对李秀莲道：“最近春耕大家都累，家里的肉就可着吃，也别抠抠搜搜的，这天气马上热起来了，那些肉也放不了太长时间。” 这边的春天一向是比较短暂的，往往还没怎么觉得呢气温就升起来了，那野猪肉即使是腌渍好了，天气热的话也保存不了多久，与其东西最后被祸祸了，还不如家里人先吃进肚里。 “好。”李秀莲点点头答应。 张心兰心里一酸，这往日里，厨房里的事情可都是归她管的，现在怎么就换成大嫂了？ 归她管的时候，虽然吴桂香也看得严，但她总能找到机会偷偷拿一点吃的，那积少成多，就能贴补一点娘家，现在就连这一点好处都没有了，张心兰心里怎么能好受？ 其他人根本没发现她的委屈，不过就算是发现了，也不会有人帮她说话的。 “对了，娘，我想着还是明天请个假不上工，去县里看看思思，这毕竟怀孩子了我这当婆婆的还是该去看看。”李秀莲想了想突然道。 吴桂香点点头，“确实该去一趟。” “那我明天跟大队长请了假就去。” “也别请了，你直接去。”吴桂香道，“我跟有福说一声就行。”她好歹是有福的姨，不说其他的徇私，带个话这点事儿还是行的。 “好。” 张心兰闻言更是心里酸得冒泡，凭什么大嫂就能想请假就请假，她回一趟娘家被记到了现在都不给她好脸色。 她只觉得自己满心的苦楚没人能够诉说，就连自己男人都觉得是她的错，就算是她的错至于记到现在吗？她怎么就这么难啊？ 张心兰的一番内心活动无人知晓，大家讨论着家里的 苏清云却还在琢磨着下午时自己的想法，小型播种机这个构想到底可不可行，其实细细想来，小型播种机的结构和制作并不复杂，关键是需要具体的实践操作，眼下的春耕便是最好的时机。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问问季越的意见，看看他怎么说。 “我觉得挺好的。”季越听完，认真思索了一下说道，“农业是我们国家的根本，播种机可以方便播种，提高劳动效率，减轻耕种的压力，非常不错的想法。” “你有构思了吗？” 季越问道，他知道，苏清云如果不是有了具体的设想是不会提出来的。 果然，苏清云眼睛亮晶晶的，她拿过桌上的纸笔，随便翻了一页空白处，开始画起来，“我的大概想法是这样，小型的播种机不需要很大，最好一个人就可以操作，省时省力，轻便易操作，你看我画一下这个……” 苏清云边说，笔下的机器边出现了大致的轮廓，轮子、扶手、一排整齐的漏斗…… 她画的是一个简易的小型播种机，这种播种机的优点就在于方便操作，只需要将种子倒入播种机的料斗中，然后推动播种机在田间行走，料斗中的种子便会均匀地洒落在开好沟的土壤中了，后方有个金属链条在播种的过程中能够自动把播种好的土壤进行掩埋。 操作这种播种机，不一会儿就能播种一大片田地，不仅效率高，而且制作成本非常的低，并且不用油气也不用电，经济又实用，所以即使在很多年后，依然有农民在使用。 现在什么大型的自动播种机他们就别想了，根本不现实，苏清云非常清醒，这种简单实用的器具倒是可以搞一搞。 季越看着图，认真地听着她的描述，连连点头，“我觉得非常实用，这种器具制造出来可以大大减轻农民播种的压力，并且制作成本很低，也不会有什么负担。” “那你觉得这个可以做我们决赛的作品吗？”虽然苏清云是很想做这个的，但毕竟他们是搭档，她肯定要征求季越的意见。 “可以，我觉得不错。”季越不假思索地点头。 “好，那我们就做这个！”苏清云一锤定音。 既然敲定了决赛的作品是这个小型播种机，那么两人就开始忙活起来了，两人又经过一番商讨完善了设计图，再之后，就要开始实际制作了。 苏清云想了想，“这个播种机的制作并不算复杂，要不咱们再去王叔那里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废物利用的零件？” 她 “好。”季越点头赞同。 放学了，苏清云问过夏秋，确定她不跟着一起去，才和季越急匆匆地往废品回收站走。 王志华见着两人，有些惊讶，“你俩这可是好久都没来过了？？” “怎么？这次是为了啥？？” 从上次的突击检查之后，苏清云就和这边断了自行车的生意，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她爹苏爱民虽然还偶尔会去车队，但已经小心谨慎得多，拿货的量也比之前不知道少了多少，没办法，一起都是小心为上。 王志华也感到后怕，虽然自行车的生意赚钱，但上次那种阵仗着实把他吓了一跳，现在虽然赚钱少点，但是他安心。 他估摸着，这生意还是再放一放，等什么时候风声不那么紧了再说。 “来淘点宝贝。”苏清云神神秘秘道。 王志华失笑，“我这废品站的东西也只有你会说是宝贝了，不过，你也确实有变废为宝的本事。” “来吧，你们随便选，我不收你们钱。”王志华大方道。 他这废品站的东西在别人眼里是废品，但在有本事的人眼里就是宝贝，不过是一点小东西，他舍得，再说了，他总觉得那丫头以后不得了，就当是做个人情了，毕竟，之前他也是赚了不少钱。 “谢谢王叔。”苏清云也不跟他客气，和季越直接朝着那堆堆积如山的废品走去。 他们需要找的东西就是一些金属材料，橡胶，用来做播种机的轮子和料斗等其他部位，这可比以前做自行车的时候好找多了，没一会儿功夫，两人便找到了许多需要能用得上的东西。 “这些应该就差不多了。”苏清云打量着自己选出来的一堆东西道。 “嗯嗯。”季越点点头。 一个小型的播种机不需要太大，轻便省力也是一个特点。 “就这些东西是吧？”王志华问了一句。 “对。”苏清云点点头，然后道，“王叔，还要麻烦你，这些东西先堆在这里，后面我们再来。” “行。”王志华爽快答应，“就放在那个角落，老地方。” “谢谢王叔。”苏清云笑眯地道谢。 她和季越走出废品站，季越帮她推着自行车。 苏清云琢磨了一下道：“我们这虽然找到了一些材料，也不需要像上次做收录机那样的实验室条件，但是这个制作还有一个问题。” 季越皱着眉，很快心领神会，“我们缺少工具。” “对。”苏清云打了个响指，“我们缺少焊接的工具。” 季越想了想，“学校里好像也没有。” 苏清云叹了口气，学校的条件的确不如人意，她又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去我大哥那里问一下，他在钢铁厂工作，说不定能给我们借到什么工具。” “好。”季越点点头，“我也想想办法，今天时间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好。” 两人一边聊一边就到了镇的边缘，苏清云从季越手里接过自行车，“行了，就到这里吧，你赶紧回去。” “嗯。” 季越目送着她骑着自行车走远，才慢吞吞地转身回家。 苏清云回家的时候家里人在吃饭了，她今天回来得晚，一家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却还恋恋不舍地不想放下碗，满脸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娘，你们说什么呢？”苏清云迈进家门，疑惑道。 “云云回来了，赶紧来吃饭。” 苏清云从善如流地坐下，捧起饭碗，呼噜了一口稀饭，好奇地问：“村里出啥事儿了吗？” “还不是那个林见风？”吴桂香一脸的幸灾乐祸。 苏清云呆了呆，她不过是去上了一天学，那林见风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吗？ “他怎么了？” “他今天和试验组那个叫李雯雯的姑娘在牲畜点那边幽会，被人撞见了，他一惊之下直接栽倒猪圈里去了，被最肥的那头母猪给拱了。”吴桂香边说边乐不可支。 被猪拱了？？苏清云目瞪口呆，林见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一直刷新她对他认知的下线？ “去牲畜点那边幽会？？这都能忍？”苏清云不可置信，那地方都能去幽会，她该说林见风是真能忍辱负重吗？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被猪拱了 苏清云真的无法想象，到底是多难舍难分的感情才能让两人忍受牲畜点那么恶劣的环境约会？虽然现在还是春天，天气不热，但是那地方味儿也大啊。 她看着碗里的粥，联想到那画面，一时间都有些下不去嘴了。 “他到底是咋掉下去的？”她难得有了丰盛的好奇心问道。 “我来说我来说！”张心兰连忙道，“我可是 往日里，都是张心兰留守在家的时间比较多，但最近因为家里人的态度，厨房也不归她管了，张心兰出去上工的时间就比较多了，苏家负责的那块地离牲畜点那边比较近，是以，她一听到动静，就跑过去看热闹了。 张心兰赶到牲畜点的时候就看见了林见风在猪圈里挣扎，受到了惊吓的母猪正呼噜噜地喘着粗气，一双黑眼珠死死地盯着林见风，隐隐冒着红光。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那头大母猪使劲刨了两下蹄子后朝着林见风冲了过去，在林见风惊恐的眼神中硕大的猪头直直地拱到了他的胸口。 两秒钟之后，林见风和上面李雯雯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张心兰看得目瞪口呆，林见风被猪拱了？这这这…… 这实在是老天有眼啊！ 负责牲畜点的村民村里人都叫他李大爷，他看着这一幕也快疯了，“你们是不是有病啊！大白天的选这么个地儿偷人！我的猪啊！” 他拍着大腿痛心疾首，一脸心疼地看着猪圈里的……猪。 李大爷是一个老鳏夫，无儿无女，一个人过活，大队上为了照顾他，就把牲畜点的活儿给了他，这个活儿虽然脏了点，但是工分高，而且活儿也不累，只需要一天三顿给这些牲畜喂食，隔两天清扫一下就行了。 因着他不会经常在这边，村里人也不怎么接近，林见风和李雯雯才选择在了这个地方见面，虽然味儿有点刺鼻，但好歹隐蔽，他们也就硬生生地忍受住了。 谁成想今天李大爷看着天气热了点担心猪躁动，便过来看看，结果远远地就看见了两个人在猪圈附近，脑袋鬼鬼祟祟地凑在了一起，他上了年纪，眼神又不大好，怕是什么来偷猪的贼，惊吓之后连忙大叫了一声。 “什么人？在那儿干什么呢！” 可怜刚和李雯雯互述了一番衷肠的林见风直接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个激灵，脚下一滑，一个没站稳直接从猪圈后面的坡上摔了下去，直直地摔进了猪圈。 李大爷走近了才看见了掉进猪圈里的是林见风，都说了村里人对林见风的风评本就不好，李大爷看见这一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林见风本来是想爬出去的，但奈何他摔了一下，浑身都疼，猪圈为了防止猪跑出去也砌得很高，他还没来得及出去就被猪拱了。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李雯雯也吓傻了，反应过来后才慌忙叫道：“林大哥，你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李大爷也叫道：“小，你没事儿吧？你们这两个杀千刀的！去哪儿不行非得在这儿！看把我的小吓得。” 听到这里苏清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一下，“二伯母，小是谁？” “那头猪啊。”张心兰道。 “李大爷没有孩子，他照料那些猪啊牛啊的，就把他们当成自己孩子一样，小就是那头母猪的名字。” 苏清云：“……” 李大爷对一头猪跟对孩子一样，这都心疼得不行，那要是等到以后杀年猪的时候，李大爷不得伤心欲绝？ “再然后呢？” “再然后林见风就伤着了，他被撞得有点厉害，那个叫李雯雯的姑娘可心疼得不行。”张心兰撇撇嘴道，“省城来的大学生，眼神也太差了点儿，林见风那种人竟然都看得上。” “林见风对付小姑娘可有一套了，那种年轻小姑娘肯定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不奇怪，就是这次之后不知道那俩人还能不能继续下去了？”秦英道，语气也有些幸灾乐祸。 “李雯雯她哥呢？”苏清云突然想起了李文军。 “他哥后面来的，那时候大家都围了好几层了。”苏爱民道，他当时也在现场，“我估摸着那姑娘她哥气得快疯了，当场就打了她一巴掌。” “还动手了？”苏清云有些惊讶。 “可不嘛。”吴桂香点点头，她向来也是在吃瓜 “他也被打了？”苏清云有些惊喜。 “能不打人吗？”苏爱民道，“自家妹子在猪圈旁边跟人私会，还被人逮住了，掉进了猪圈，这么丢人的事儿谁受得了？林见风刚挣扎着从猪圈上来就被那个李文军还有那个叫徐闻的打了一顿，我看呐，可是下了狠手的。” 苏清云听得连连惊叹，心里只觉得遗憾，她不过是去上了一天学，竟然错过了这么多好戏，太可惜了。 “我听说李文军那小伙子都跟试验组申请把他妹妹送回去了。”秦英好歹在学校上班，离得近，听到的消息也多。 李文军把他妹妹扭送回学校的时候，她听到了一耳朵。 苏清云琢磨了一下，试验组说不定还真会把人给送回去，本来上次的流言蜚语传出来的时候，齐叔叔就已经警告过了李雯雯，这次又出了这种事儿，他们肯定也觉得棘手，为了避免后面出现更多难以控制的情况，很有可能会把人送回去。 她猜得没错，试验组的人正在开紧急会议，为的就是李雯雯的事儿。 “我们才到洛水村多久，就接二连三地出现这种事儿，影响太恶劣了，村民们会怎么看我们试验组的人！”齐楚脸色铁青，厉声道。 “我们是为了麦种试验来的，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试验工作！大家都应该全心全意地投入进去，而不是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在村里，现在的议论声已经越来越多了，这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工作进程！” “我们必须想办法及时止损，根据当下的情况，和李雯雯她哥的意见，我提议，将李雯雯开除工作岗位，让她自己回去。”齐楚说完了自己的决定，看向众人。 众人根本没有迟疑，齐齐点头。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大家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他们试验组是一个整体，都是些享有清誉的专家教授，结果这次因为一个学生受了这么多非议，谁心里都不大好过。 “那就这么决定了！”齐楚一锤定音，让人去通知李雯雯。 谁成想遭到了李雯雯的激烈反抗。 “我不回去，我凭什么要回去！我的工作上没有出任何问题，凭什么开除我！！”李雯雯姣好的面容此刻一片狰狞，变得可怖起来。 来通知她的老师闻言气了个倒仰，“你到现在都还没觉得自己有问题？” “工作没有出现问题？？这话你都说得出口？你知不知道，现在因为你，整个洛水村家家户户都在议论我们试验组，我们全省那么多试验组，没有一个出现这种问题的，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错？” 李雯雯委屈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我错在什么地方了？我不过就是正常地跟人交往，凭什么都觉得我不对啊？” 老师脸色难看，“那只能怪你自己交错了朋友！” 他还算委婉，用词比较顾忌。 “行了，组里已经决定了，你尽快收拾东西离开，车票什么的组里会给你报销。”说完这句话，老师就转身离开了。 李雯雯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个不停，只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委屈的人。 “雯雯？”周晓青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 “别叫我！！”李雯雯吼了一声，“你也看我的笑话是不是？我知道，你们就是嫉妒有林大哥这样优秀的人喜欢我。” 周晓青的表情顿时一眼难尽，她嫉妒她？？开什么玩笑？就林见风那种烂人送上门来她都不会搭理，也就只有李雯雯这种蠢货把他当个宝。 一直到了晚上，李雯雯依旧哭闹个不停，周晓青不堪其扰，根本没法睡觉，她只得披上衣服出去，敲醒了李文军和徐闻那间房的房门。 “晓青，怎么了？”开门的是徐闻。 李文军生了一肚子的气，才刚刚睡下。 “徐大哥，组里下了决定，让雯雯尽快离开这里，回去省城，雯雯不想走，一直到现在还在哭呢。” 徐闻眼神沉了沉，一脸冷漠，“让她哭吧，你别管。” “这……” “都是她自找的。”徐闻脸上竟然带了一丝厌恶。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会因为一个男人这么没有下限，脑子跟被驴踢了一样，分不清好坏。 今天下午的那一场闹剧之后，徐闻心里对李雯雯的最后一丝喜欢也消失殆尽了，此刻，听到李雯雯的名字他只觉得烦躁和厌恶。 周晓青看清楚了他的脸色，心底涌上欣喜，太好了，徐大哥终于不喜欢她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消失不见 “怎么了？”李文军今天心里藏着事儿，本就浅眠，两人的交谈声直接把他吵醒了，他披着衣服出来。 “组长他们开会决定让雯雯离开试验组，回京城去，雯雯不答应，现在还在哭呢。”周晓青道。 李文军闻言，脸又拉了下来，“她有什么不答应的？” 只要一想到下午那场景，李文军就觉得自己浑身的气血都往脑袋上涌，他活了二十来年，从来没像下去那样丢人过，简直是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他都不愿意去想象，这个村子里的人会怎么议论他们，他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狠下心把雯雯送走了，不然，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去看看她。”李文军说完往李雯雯和周晓青的宿舍走去，周晓青连忙跟了上去。 徐闻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跟上了。 “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李文军刚踏进宿舍，看见李雯雯哭哭啼啼的样子就冒火。 李雯雯的哭声一顿，然后哭得更大声了，“你冲我吼什么？我都被组里开除了你还吼我！” “开除得好啊。”李文军恨不得拍手叫好，“还是老师们效率高，我下午才提了申请他们晚上就同意了。” “哥，你说什么？”李雯雯闻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是你跟组里说的让我走？” “你不走还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李文军也顾不得什么维护她的自尊心和面子了，说了狠话，“反正决定已经下来了，你赶紧给我收拾东西，我送你离开。” “我不走！”李雯雯情绪激动，她万万没有想到是自家哥哥想要让她离开，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这可由不得你。”李文军不为所动，铁了心这次要把她送走了。 看出他的坚决，李雯雯抽噎着不说话了，只是用仇恨的眼神看着李文军。 李文军顿时心一凉，他是为了她好，她却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他心都寒了几分。 后面的周晓青和徐闻一直没说话，两人现在只觉得李雯雯是自作自受，也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李文军又说了两句让她收拾好东西的话，就沉着脸走了，徐闻叹息一声，跟着走了。 周晓青看着李雯雯阴沉到了极点的脸色，也不想去蹙她眉头，自己收拾睡觉了。 她不知道的是，李雯雯独自坐到了深夜之后，终于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她悄悄地推开门走了，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周晓青睡得沉，也没有发现。 走也不打声招呼，真是的，周晓青撇撇嘴，不过她也没有什么不舍的心思。 她洗了把脸后出门，准备照常去学校食堂吃点早饭再去上工。 “晓青，怎么就你一个人？雯雯呢？” 她刚走进食堂，就听见身后李文军的声音。 “李大哥。”周晓青转过身，表情比他更疑惑，“雯雯不是走了吗？” “这么早，走哪里去？”李文军一愣，“就算要走也没有这么快啊？” “可是我一大早醒来雯雯就不在了啊。”周晓青也愣住了。 徐闻察觉到不对，忙问：“她的东西呢？还在吗？” 周晓青拧眉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没注意，我早上起来没看见她人，就以为她走了。” 三人对视一眼，顿觉不妙，拔腿往宿舍跑去。 几分钟后，李文军脸色难看至极，一拳捶到墙上，“雯雯的东西不见了，她胆子那么小，怎么可能一个人走？肯定是那个林见风把雯雯带走了。” 周晓青嘴唇动了动，她觉得林见风可能没那么胆子，但是李雯雯确实不见了，她就没说出口这句话。 “他娘的林见风！我跟他没完！” 说完，李文军就怒气冲冲地往知识青年的住宿点那边跑去。 “文军，你别冲动！”徐闻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连忙跟了上去。 李文军气得整个人快暴走了，徐闻得小跑才能追上他的脚步。 “文军，你慢点，别冲动，你冷静一点，我们先去看看林见风在不在再说。”徐闻劝他。 “雯雯都不见了我怎么冷静？”李文军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知识青年住宿点离得不远，很快，两人就到了地方。 “林见风，你给我滚出来！”人未到，声先至，李文军冲着屋内怒吼一声。 现在时间还早，知识青年们都才刚起来不久，正在洗漱呢，就听见这么一嗓子，吓得一哆嗦。 “谁啊？大清早吼什么？” “咦，好像是实验组里那个李雯雯的哥哥，叫什么来着？李文军，对，就是李文军。” “他来干什么？等等，他好像叫的是林见风？不会是因为昨天那事儿来找他算账的吧？” “有好戏看了。” 屋内没人回应，李文军直接拉了个人问：“你看见林见风没有？是不是不在里面？” 他就只等着这人说没看见，他就去大队上告状，说林见风拐带着他妹妹跑了。 谁知被他拉住的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林见风啊，他还没起来呢。” 林见风在宿舍？李文军和徐闻都愣了愣，雯雯都不见了，林见风怎么还会在？ 李文军脸色青白，就算林见风还在，雯雯不见肯定也跟他脱不了关系，他咬了咬牙，往旁边的水缸走去。 “诶，你干什么？”一个知识青年手里的瓷盆突然被李文军抢走了。 “借用一下。” 李文军直接从水缸里舀了满满一盆子水，端着盆稳稳当当地往屋里去了。 “文军，你要做什么？”徐闻大惊，忙跟上去。 屋外边洗漱边看戏的众人十分默契，擦脸的擦脸，漱口的漱口，三两步跟着进门。 只见到李文军端着盆找到了林见风的床铺，林见风昨晚看着大家若有似无嘲讽的眼神，耳边听着大家的议论，心里憋着气，翻来覆去大半夜都没睡着，自然还睡着。 李文军看他睡得香的样子火气更甚，直接端着盆，一盆水兜头朝林见风泼过去。 现在才开春不久，早上还满是凉意，更不要说本来温暖的被窝被凉水泼湿，林见风被这一碰水泼得几乎窒息，一瞬间清醒过来，整个人都懵了。 “给我起来！”李文军见人醒了，恶狠狠道。 林见风发木的脑子这才反应过来是他泼了自己，他不可置信道：“李文军，你是不是疯了！” 大清早到宿舍来泼他一床水，他是怎么敢的？ 林见风抹了把脸，宿舍门开着，穿堂风一吹，冷得他直哆嗦。 “给我起来！”李文军直接上手，把他从床上拖了起来。 林见风一把挥开他，眼神不善，“你干什么？” 他看向自己同乡的许家诚，“家诚，麻烦你去找一下大队长，就说这省城来的大学生疯了，大清早就到我们这里闹事。” 他是文明人，不用武力解决，也不屑跟李文军一般见识，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李文军毕竟是李雯雯的哥哥，他不能太过得罪他。 许家诚犹豫了一下，念着那点儿同乡之谊，还是去了。 “赶紧去叫。”李文军丝毫不慌，他冷笑一声，“刚好，让大队长来评评理，你把我妹妹藏起来的事儿怎么算？” “林见风，我告诉你，你最好赶紧把我妹妹交出来，不然我要你好看！” “我是真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拐带我妹妹。” 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林见风把那个李雯雯拐走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对啊，那要是那样为什么林见风还在这里？？他怎么没有一起走？ “你以为我妹妹不见了，你还在这里就能逃脱嫌疑了吗？？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我妹妹交出来，我直接报公安！” 李文军放了狠话。 林见风听完了他这噼里啪啦的一番话，却还是一脸懵逼，李雯雯不见了？什么时候？去哪儿了？ 她不见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你别血口喷人！”反应过来后，林见风立马反驳道，“我根本不知道雯雯不见了，你少冤枉人！！” “她不见了，你当哥哥的不去找，反而来找我要人是什么道理？”林见风反问道，这种事情，他可不能背锅。 “我不找你找谁？？”李文军见他不承认，又火了，“雯雯的东西都不在宿舍了，她胆子很小，根本不可能自己一个人离开，除了你，她也不可能跟其他人走。” 林见风只觉得自己要冤死了，“我再说一遍，她不见了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可以帮你去找人，但不是我就不是我，我没做过，我就不会认。” 确定李雯雯是真的不见了，他脸上也带了几分焦急，说实话，跟潘芳芳几人不一样，林见风是真的有点喜欢李雯雯的，所以心里也有了几分担心。 “你还装！”李文军看着他无辜的脸，怒不可遏，直接一拳挥了上去。 “砰！”林见风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一拳。 他捂着生疼的脸，不可置信，李文军还真的敢动手？ 第一百五十九章 遍寻不见 “你瞪我干什么？还不是吧？”李文军见他一脸的不服气，抡起拳头又要捶过去，徐闻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文军，文军，你冷静点，别动手。”徐闻忙道，这一动手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再说了，他们是试验组的人，林见风好歹算是半个村里人，对他动手影响太不好了。 “冷静？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冷静？雯雯都不见了。”李文军只要一想到不知所踪的妹妹，就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最近虽然经常说教管着妹妹，但是毕竟是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妹妹，李文军现在就是又气又担心。 “等大队长过来，咱们再说其他的。”徐闻死命拉住他，“万一雯雯就是闹着玩儿的，想要吓吓我们，一会儿就出现了，咱们不就是冤枉人了吗？” 刚才林见风那么果断地让人去叫大队长，徐闻总觉得不像是他做的。 李文军想到自家妹妹的性格，有些迟疑，好像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好，那我就等大队长来主持公道。”李文军忍下了这一时之气。 他狠狠地等着林见风，两人大眼瞪小眼，身边围观的众人一时也静下来了，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大队长来了。”不一会儿，便有眼尖地叫了一声。 李文军对着林见风冷冷一笑，“我看你这下还怎么狡辩？” 林见风咬牙，这人真是有病！ “诶，那试验组的人好像也来了。”有人又说道。 李文军和徐闻的脸色都变了，怎么这么快就惊动了组里的人？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惴惴不安。 “怎么回事儿？”秦有福从人群分开的通道走进来，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他看着林见风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怎么每一次都是他惹出事来！这一次又一次的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上一次潘芳芳的父母来村里闹过之后，他就想把这人给送走的，秦有福甚至还往上面递了申请，结果却被驳回了，说到底林见风现在只是风评不好，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大家团结稳定的事儿来，没办法把人弄走。 说实话，要是真的能申请下来，让林见风离开，林见风可能会感谢秦有福八辈祖宗，他每天做梦都在想怎么离开这里，让他离开正中他下怀，他高兴还来不及。 “大队长，你可算是来了，你赶紧来评评理。”林见风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迫不及待地告状，“我大清早睡得好好的，被这个李文军一盆水给泼醒不说，还被他打了。” 秦有福看着他破了的唇角，没吱声。 他后面的齐楚脸色冷得像是含了冰渣一样，他看着李文军，质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对人家动手了？” 他是真没想到啊，看起来最憨厚老实的李文军竟然动手打了村里人，刚刚得知消息，他气得连早饭都没吃，就跟着秦有福赶过来了。 “不是，组长，你听我解释……”徐闻连忙为李文军说话。 “我在问他！”齐楚厉声打断。 “就是我打的！他该打！”李文军脖子一梗，理直气壮道，“他把我妹妹弄不见了，还不承认，他就是该打！我还打得轻了。” 见他这副样子，齐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你非得动手？” “你有任何事情，我、大队长都可以为你解决，你非得选择这种最蠢的解决方式是吧？” “你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你应该有独立思考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并且能够冷静处理，而不是这样，不管不顾！李文军，我对你很失望！”齐楚痛心疾首道，面带失望。 李文军抿了抿唇，没再顶嘴。 见齐楚训完了学生，秦有福才眼神巡视了一圈，问道：“现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看着李文军和林见风两个不冷静的，指着徐闻道：“你来说。” “好。”徐闻点点头，语速飞快，“是这样的，跟李雯雯同寝室的周晓青一大清早起来就没有看见李雯雯的身影，并且她的东西也都不见了，然后文军就怀疑李雯雯是不是跟着林见风走了，所以我们就过来找他了。” 他三言两语概括了整件事情。 齐楚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不见了，还是个女孩儿，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怎么跟人家女孩儿家长交代？ 秦有福脸色彻底严肃下来，他紧盯着林见风，眼神压迫感极强，“林见风，你老实交代，李雯雯不见了的事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你要是现在老实说，我们还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 见所有人都是一脸怀疑的表情，林见风快疯了，凭什么李雯雯不见了就是跟他有关系！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林见风都要委屈死了，他丧着一张脸叫道：“大队长，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李雯雯在哪里，还是李文军刚才来我才知道她不见了的。” “说不定，是她自己走了呢？” “你放屁！”李文军怒骂一句，“雯雯胆子很小，不可能一个人离开，而且昨晚她自己说了不想离开的话，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就走了？一定是你把雯雯藏起来了！” 林见风忍无可忍，“我藏她干什么？你告诉我，我有病啊我要把她藏起来？” “雯雯马上要走了，你不想让她走，自然要阻止她离开了。”李文军早就把理由给他想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儿，你不就是想巴着我们雯雯吗？她这要走你肯定慌了。” 李文军毫不客气地戳破了林见风对李雯雯的想法，林见风看着众人讥讽的眼神，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虽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不代表他能够毫无压力地面对众人的眼光。 见他不吭声了，李文军自以为抓住了把柄，连忙道：“被我说中了吧？赶紧把雯雯交出来，否则，我就报公安了！” “事情还没了解清楚，先别说报公安这种话。”秦有福皱着眉道，报公安这就是麻烦事儿，能够正常解决的话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报啊，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到时候要是查出来你冤枉了我我看你怎么交代！”林见风突然道，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 看得不少人都怀疑了，这李雯雯不见到底跟林见风有没有关系？怎么看着他这毫不心虚的样子，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 林见风有这种心理素质吗？秦有福也怀疑了。 齐楚沉着脸想了想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李雯雯，其他的事情后面再解决，只要能够找到她就真相大白了。” “她胆子小的话肯定不可能一个人离开村子，林见风要是藏了她也不可能藏到村子外面去，所以李雯雯很有可能还在村子里或者在村子附近。” “秦队长，我提议，发动全村村民在全村以及附近的范围内去找李雯雯。”他担心时间一长，人真的出什么事。 “好。”秦有福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我马上去通知。” 他大踏步往大队办公室走去，准备广播通知全村人。 齐楚看着低着头的李文军，冷声道：“你打人这件事情还没完，等后面组里再商议决定，你有可能会被处分。” 李文军眼神暗了暗，“组长，我现在只想找到雯雯，后面您怎么处理我都行。” 说完，他看向林见风，“走。” “去哪儿？？”林见风莫名其妙。 “还能去哪儿？找雯雯！”李文军警告他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直到找到雯雯为止。” “凭……”林见风刚说了一个字，看见他恶狠狠的眼神，住了嘴，只能憋着气跟上了李文军。 齐楚一脸沧桑，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很快，村里的喇叭响了起来，家家户户几乎都是刚吃了早饭准备去上工，结果就听见了秦有福的通知，让他们暂时别上工了，都去找李雯雯。 全村人都服气了。 “这省城来的大学生就是厉害，使性子让我们全村人来找她？真是给她脸了！” “要我说她就是不要脸！谁家的好姑娘会不明不白地跟人勾搭在一起啊？？还是那种人，狗都看不上！” “诶，你们说会不会跟林见风有关系啊？？我刚好像看见大队长往他们知识青年住宿点那边去的。” “那谁知道呢？林见风和那个李雯雯昨天不是才闹了笑话吗？今天又惹出事儿来了，可把他们给能的。” “得了，咱们赶紧去找吧，毕竟是个大学生，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大队长肯定没法交代的。” “也是，有福叔这大队长当得可真难，下次咱还选他当。” 全村人骂骂咧咧地开始满世界找李雯雯的人影，几乎是采取的地毯式搜索，却都还是一无所获。 周边的几个村子他们也派人去问过了，都说没见着什么陌生女孩儿。 那么，李雯雯到底去了哪里呢？ 第一百六十章 上山找人 时间过去越久，李雯雯还没有找到，李文军的心情就愈发焦灼，他控制不住自己脑海中那些不好的猜想，看向林见风的眼神也就更加可怖。 吓得林见风连忙后退几步，离他远了点，以免李文军冷不丁又是一拳砸过来，他脸现在还疼着呢。 一旁的秦有福和齐楚更是脸色难看，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村子里消失了，这件事情的性质太严重了。 村民们聚在一起，有些不耐烦了，因为一个人他们全村人都忙活，真是够了。 “这样太能惹事儿了，一天天的真不消停。” “就是，咱们这耽误半天，能多做多少活儿啊，咱不能为了她一个人耽误全村的活计吧？” “找不到就算了呗，那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还能自己丢了不成？依我看，她就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那儿哪儿能啊，人家好歹是大学生，这多金贵啊，要是出了啥事儿大队长可没办法交代。” “我觉得，就该那林见风自己去找，毕竟人肯定是因为他不在的，结果现在连累了我们全村人。” 村民们的议论声属实不大好听，但确实林见风本就风评不好，李雯雯也没给村里人留下什么好印象，是以两人的死活村民们都不甚在意，关心这还不如关心地里的播种情况。 “还有什么咱们疏忽了的地方吗？”齐楚问秦有福，“大队长，有没有什么地方是还没去过的？” 秦有福皱着的眉几乎能夹死蚊子，他想了想之后转向一个方向，语气有些迟疑，“确实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有去过。” “什么地方？”齐楚和李文军异口同声地问道。 秦有福指着前方，“山上。” “山上，我们还没有去看过，但是李雯雯应该不可能往山上跑吧？” 李文军摇头，“雯雯胆子很小，自己一个人都不敢往外走，更不要说往山上走了。” 齐楚沉吟一下，“但我们毕竟现在也没办法，只要有可能的地方我们都得去找找。” 秦有福：“齐组长，你别看这山不大，实际上深着呢，咱们这村里人都不敢去深了，现在虽然没有什么熊瞎子之类的，但也保不齐遇到其他野兽。” 人群中的苏家人和夏家人互相看了看，只有他们心里才明白，这山上还真有野兽，毕竟，都有一头野猪和山羊进了他们的五脏六腑了。 要是这李雯雯真的在山上，说不定还会有危险。 李文军一听有可能会有野兽脸都白了，要是雯雯真的上了山，要是碰见了野兽…… 他越想越害怕，只得赶紧对秦有福道：“大队长，算我求你了，咱们去山上找找吧，万一呢，万一雯雯就在山上呢。” 齐楚也点点头，“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好。”秦有福想了想之后点点头，他比谁都怕李雯雯出事儿，当即答应了。 他看向等待着他指示的一众村民，开口：“大家伙儿都听着，现在，各家的青壮年跟着我一起上山找人，其余人正常去地里上工，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回应他的是众人有气无力的声音。 在村里找人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上山找，真是麻烦！ 李文军看出大家的不情愿，抿了抿唇，对着众人，忽然深深地弯下了腰，“是我妹妹不懂事，麻烦大家了，大家放心，等找到我妹妹，我们一定会好好感谢大家的。” 村里人大多淳朴，他这种诚恳的态度让大家又有了些不自在，当即说道：“走吧，走吧，早点找到早点放心。” “谢谢大家。”李文军感激道。 徐闻叹了口气，在后面拍了怕他的肩。 “大家走吧！”秦有福一声令下，众人往山那边进发。 到了山脚下，秦有福把人分为了几队，从不同的路上山，这样节约时间，要是找到了李雯雯就大声叫几声，让其他队的人知道。 李文军看着林见风，“你继续跟着我，明白吗？” 林见风忍着气点头，在李雯雯没有被找到证明他的清白之前，他忍！ “好了，大家出发吧。”秦有福挥了挥手。 秦有福带了一队，齐楚带了一队，李文军和徐闻带了一队，总共三队人，三队人四散开来，都是从村里人上山的路往上走。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上午快九点了，日头早已升起，林间的缝隙跳跃着金光，李文军沉着脸一直往上走，眼睛一直在四处逡巡，嘴里不停地叫道。 “雯雯，雯雯，你在哪儿？” “雯雯，你回哥一声！你别吓我！” “雯雯，你听见了吗？你要是听见了说一声！” 浑厚的声音一直在山里回荡，可是除了他的回音什么都没有。 越往山里面走，他的心越沉，他现在既怕李雯雯在山里，又怕她不在山里，要是不在，他们又该去哪里找呢？？要是在，已经走到深山的位置了，还没看到人影，雯雯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亦或者是遇到了什么？ 眼见着李文军脸色越来越难看，徐闻只得宽慰他，“没事的，文军，雯雯的性格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说不定她就是跟你置气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她胆子小应该是不敢上山的，说不定就在村里什么地方藏着，只是咱们疏忽了。” 李文军听到这话脸色稍微好看了点，他忧心忡忡道：“但愿吧。” “我这个妹妹啊，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这次找到她，我一定要亲自把她送走，不能再让她在这里待了。” 这才来多久时间，她就闹出了这么多事儿来，再待下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儿发生。 两人在前，其他村民在后，他们拨开层层叠叠的荆棘，面前已经没有什么人行的路了，说明村里人也不会走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还要往前走吗？？”徐闻问道。 “走。”李文军咬牙道。 “好。”徐闻看向几个村民，“辛苦大家，咱们再往前面走一点儿。” “好，没事。” 几人正应着，突然听到了一些人的大叫声，“人在这边，快来，人好像受伤了！找人来帮忙！” 李文军和徐闻对视一眼，脸色大变，迈开腿疯狂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还不忘把林见风提溜在一起。 此刻的李雯雯在什么地方呢？ 她正被困在一个大坑里，脚踩进了一个捕兽夹里，捕兽夹锈迹斑斑，显然是放在这里很久了，好死不死地被她踩到了之后跌进了这个窟窿。 她的脚鲜血直流，脸色白得可怕，整个人随时会昏厥过去的感觉。 李雯雯被困在这里已经有一会儿了，刚跌进来的时候，她还有力气，疯狂地大叫着，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为了走远点，不知不觉就进了深山，很快迷失了方向，正在努力辨别的时候就踩到了捕兽夹，洞挺深的，她一只脚根本爬不上去。 血流得可怕，她好歹是个大学生，明白一点急救的知识，当即脱下外面的衣服将脚死死包住，为的就是止住鲜血，她现在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要是失血过多，她就真的活不了了。 可即使是这样，也只是让血流的速度变缓了一些，她的脚必须尽快救治。 李雯雯知道自己消失不见了之后，其他人肯定会到处找她，她现在出不来这个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她就一直等啊等啊，一直到日头高起，除了时不时的鸟鸣，别说一个人影了，就连一只兔子一只鸡都没有。 就在她心生绝望的时候，终于听到了窸窸簌簌的声音，李雯雯大喜，连忙叫道：“我在这儿，我在这里！” 秦有福脚步一顿，隐隐约约的声音让他不是很确定，他问身边人，“你听到声音没有？” “好像有。”那人挠挠头，“好像又没有。” 秦有福：“……” “我在这里啊！你们听到没有！！” 这下声音真切了很多，秦有福瞪大了眼睛，“在前面！快！！” 一群人又往前面跑了一段，仔细查看后才发现了被杂草盖住的大洞。 “李雯雯，你怎么样？”秦有福看见她脚上的捕兽夹变了脸色，这里怎么会有捕兽夹的？ “我的脚。”李雯雯疼得脸色发白，“快救我，大队长，求求你快救我上去。” “你别急，我们马上救你上来。”秦有福安抚她。 “你们两个，赶快，下去，把人抬上来。”秦有福随便点了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 虽说男女大防，但现在这救人的紧急关头，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两人跳下了洞，很快把李雯雯抬了上来。 “赶紧把人放一下。”秦有福招呼两人把李雯雯放在地上放平。 看着她脚上的捕兽夹秦有福细细思索，这还在流血要是等抬下山送卫生院说不定这只脚都保不住了，必须现在把捕兽夹弄开把血彻底止住才行。 “他娘的这里怎么会有捕兽夹的？”秦有福忍不住骂了一句。 李雯雯苍白着脸，声音小得几不可闻，她眼里蓄满了泪，拉着秦有福的衣角，“大队长，你快救救我的脚。” 秦有福眉心紧皱，犯了难。 第一百六十一章 紧急施救 李雯雯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脚，除了身体上的疼痛之外，心理上更加恐惧。 她上山的时候根本没多想，只觉得山上到处都是树木，容易藏人，她不想那么快被找到。 但现在她再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为了跟哥哥置气而跑到这山上来，要是不这样，她也不会变成这样子。 “这捕兽夹到底是哪里来的？”秦有福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村里人都不怎么上山的，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 “大队长。”旁边一个村民猜测道，“这应该是王猎户以前留下的，你看，这兽夹都生锈了。” 王猎户？秦有福想了想，恍然大悟，以前村子里的确是有个猎户，但是后来在最乱的那段时期被人安上了占国家便宜的帽子。 王猎户赖以生存的手艺就是打猎，这个所谓的占国家便宜指的就是他曾经打过的那些猎物，山里的一切东西都是属于国家的。 没有了生存下去的活计，王猎户很快染病死了。 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这山上竟然还有他当初留下的捕兽夹和布下的陷阱，而掉进这个陷阱的倒霉鬼就是李雯雯。 秦有福看着李雯雯的脚，实在是不敢贸然动手，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李文军这拨人赶来了。 “哥！”李雯雯看见李文军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哭嚎出声，“我的脚！” 李文军看了一眼，几乎快吓死了，“怎么会这样？雯雯，你别怕，哥马上救你。” 本来对着妹妹一肚子火的他看见李雯雯这幅可怜样也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了，只剩下担心和心疼。 李雯雯很快又看见了李文军身后的徐闻和林见风，她眼睛一亮，立马叫道：“林大哥。” 她雀跃惊喜的语气让众人眼神都变得异样。 众目睽睽之下，林见风尴尬地对她笑笑，没说话。 李雯雯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也没再说话，她懂了，这么多人在呢，林大哥是想避嫌，昨天的事情已经让很多人在背后议论了，她不能再让林大哥承受更多人的议论。 到现在了她还想着这人？李文军咬了咬牙，好歹没当着众人的面说李雯雯。 他看着李雯雯触目惊心的脚，当即蹲下身，想要徒手掰开合拢了的捕兽夹，把李雯雯的脚拔出来。 “文军，这样不对吧？”徐闻觉着不对，虽然他在城市里长大，没有见过捕兽夹，但是这种东西哪里是这样能徒手掰开的？ “你小心别把自己伤着了。”徐闻看着李雯雯的脚，皮开肉绽，甚至鲜红的血肉下面隐隐露出了白骨，看着就无比骇人。 李文军却充耳不闻，几根手指扣着捕兽夹的两边，就想用蛮力把它掰开。 “别动！”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止住了李文军的手。 齐楚飞快地跑过来，一脸严肃地可怕，“谁让你用手来掰这个的，你有没有常识？学校里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这样非但救不了她，还会再一次伤到她！” 他鲜少发这么大的火，但现在是真的忍不住了，李文军这小子今天先是动手打人，再是现在竟然想要徒手掰捕兽夹，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组长。”李文军急得不行，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让开！”齐楚冷声让他走开，自己蹲下身看着李雯雯的脚。 细看之下齐楚稍微松了口气，问了一下秦有福，“这个捕兽夹是不是以前村里的猎户自己做的？” “对。”秦有福有些惊奇，“齐组长，您这都能看出来？？” 齐楚解释道：“这个捕兽夹一看就不是工业生产的那种，咬合力不强，应该是猎户自制的。” 秦有福有些懵，“啥叫咬合力？” “就是这种。”齐楚做了一个五指内抓的动作，“这种的力度越大，咬合力就越强，这个捕兽夹的咬合力一般。” 秦有福有些咋舌，“这还叫一般啊？？”他看着李雯雯血肉模糊的脚咽了咽口水。 “要是工厂生产的那种捕兽夹，连坚硬的牛骨都能直接咬碎，人骨算什么，要是那样，她的这脚早就保不住了，根本撑不到我们赶过来。” 李雯雯一听，吓得又快晕过去了，她哀求道：“组长，您救救我的脚，我不想成为残废。” “没那么严重，把嘴闭上，不要激动。”齐楚声音冷硬。 他仔细观察后吩咐旁边人，“赶紧找两根坚硬的树枝来，粗细差不多就是能卡进这里面的大小。” 他指了指捕兽夹留出的缝隙，“越硬的树枝越好。” “好好好，赶紧找。”秦有福忙不迭道。 很快，一堆各式各样的树枝摆在了齐楚的面前，他挑选出两根来，十字交叉插入捕兽夹的齿口中。 齐楚看了看，皱眉，不够，“李文军，过来，学着跟我这一样，在另一边插两根树枝进来。” “好。”李文军飞快照做。 “十字交叉的杠杆原理还没忘吧。”齐楚吩咐道，“我数一二三，咱俩一起掰。” “好。”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两人用树枝硬生生地撬开了捕兽夹的口子。 齐楚连忙道：“大队长，徐闻，赶紧，拔出李雯雯的脚。” “好。” 两人动作也很快，在李雯雯的尖叫声中，小心地从撬开的齿口中把李雯雯的脚拔了出来。 尖尖的齿口从李雯雯脚上一拔出来，血顿时流得更猛了，齐楚连忙用李雯雯的外套捂住伤口，再绕过一圈，死死地打了个结。 “快把她送下山，卫生所可能处理不了，最好去医院。”齐楚看着捕兽夹上的锈迹皱眉，伤口还是其次，就怕这锈迹让伤口发炎感染，那就糟了！ “好好好。”秦有福立即准备让几个青壮年把李雯雯背下山。 “我来吧。”李文军连忙道，“我来背。” “也行。” 李文军蹲下身，背起了妹妹。 李雯雯伏在李文军宽阔的背上，眼神却看着一旁的林见风，虽然知道他是想要避嫌，但在这个时候，他都没有主动关心她，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失望的。 林见风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神，不敢对上李雯雯的眼睛。 李雯雯抿了抿唇，身体和心里的双重疲惫让她闭上了眼。 到了山下，腿脚快下山的村民已经把村里的牛车拉过来了，李文军把李雯雯小心地放上车，自己也坐了上去，秦有福身为大队长，自然也要跟着去。 齐楚看了看，牛车的位置有限，“我就不去了，你们小心点，有任何情况 “知道了，组长。”李文军点头应道。 “身上有钱吗？”齐楚问。 李文军沉默，早上出来得急什么都没带。 齐楚从兜里摸出钱塞到李文军手里，“拿着，赶紧去，其他的回来再说。” “谢谢组长。”李文军一脸感激。 “快走吧。” 林见风看着几人要离开，当即说道：“那应该没我什么事儿了吧？我可以走了吧。” 李文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为什么！”林见风不服了，“你妹妹明摆着就是自己上山受伤的，跟我没关系！” 李雯雯闻言猛地抬起头看着林见风，眼里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林大哥这是在跟她撇清关系吗？ 她是自己上山的没错，但也是为了不想离开他她才上山的啊？？这怎么能说跟他没关系呢？ 李雯雯虽然没有奢求林见风在众人面前关心自己，但他这种急不可耐撇清关系的做法还是让她的心凉了凉。 看见李雯雯的眼神，林见风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心急了一点，立马趁着几人不注意冲着李雯雯眨了眨眼睛。 李雯雯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林大哥是故意的？ 她瞬间脑补了一番林见风这么做的理由，当即心里又好受了些。 “我现在懒得跟你说。”李文军不想再耽误时间，对驾牛车的师傅说道，“师傅，走吧。” “好嘞。”师傅鞭子一挥，牛车往前驶去。 一场闹得轰轰烈烈的找人事件就此结束，不难预见，李雯雯和林见风的事儿又将成为村里人甚至附近这些村子茶余饭后的谈资。 从村里到省城，从村姑到大学生，林见风勾搭小姑娘的能力再一次让人们大开了眼界。 被送到卫生所的李雯雯的脚因为施救措施的正确和及时，没什么大碍，只是可能要修养一段时间了。 这样一来，从村里到省城这么长的路，李文军又没办法把李雯雯送走了，只得准备李雯雯的伤好了再做打算。 牛车拉着几人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几人都累得不行，尤其是秦有福，简直是身心疲惫。 牛车停到学校门口，几人从牛车上下来。 “你赶紧，把你妹妹背进去。”他对李文军说道。 “谢谢大队长，给您添麻烦了。”今天一天都在麻烦村里人，李文军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没事。”秦有福疲惫地摆摆手，转头走了。 他边走边在心里琢磨，这李雯雯现在脚都伤了，就算在村里待着应该是惹不出来什么事儿了……吧？ 秦有福努力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可事情……真的能如他所愿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奶粉事件 苏清云放学回家就听说了这件惊动全村的大事儿，家里人那几张嘴叭叭地争先恐后地给她讲完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她听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这咋她上一天学回来就震惊一次？ 好家伙，她每天回来听八卦这时间点，跟看新闻联播一样的，可精彩了。 “那李雯雯的脚伤得不严重吧？”苏清云问道。 她虽然不喜欢那个女孩儿，但这伤着脚了还是挺严重的，在同一个组里共事过也算是同事了，随口关心一下还是可以有的。 “没啥大事儿，就是血流的有点多。”吴桂香十分豪迈不当回事儿，“我听上山的人说是那个齐教授救的她，把她那脚从那夹子里拔了出来。” “山上竟然还有捕兽夹？”苏清云也是心惊。 苏爱民突然看向自家闺女，“上次你和夏秋那丫头上山，也是幸好没碰上。” 他今天一听说山上有捕兽夹，立马就想到了上次苏清云和夏秋两个孩子上山的事儿，当即心里一阵后怕。 “哎呀妈呀，我咋把这事儿忘了！”吴桂香听苏爱民一说，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对苏清云道，“宝，你答应奶，可不能再上山了，上次是运气好，那要是你们遇到踩到那夹子了，那怎么得了？” “我知道了，奶。”苏清云点点头，她当然知道上次遇见野猪和山羊都是运气，不可能次次运气都这么好，一般情况她也没那么闲往山上跑。 “这才是我的乖宝。”吴桂香满意地点点头。 一家人八卦个不停，张心兰神神秘秘道：“你们说，那个李雯雯跑到山上去到底跟林见风有没有关系？” “应该没有，林见风没有那个胆子。” 吴桂香撇撇嘴，不屑道：“那个怂货，就只有胆子骗骗人家，要说敢拐带人跑，那是没那个胆子的。” 她这一双老眼，看得可清楚了，林见风那点胆子也就骗骗人，其他的他是不敢做的。 “说的也是。”大家都赞同吴桂香的说法。 “不过，那个李雯雯这下伤到脚，肯定能消停了，跟林见风也不咋方便见面了吧？我听说，今天李雯雯那哥哥都快气疯了，还把林见风打了。” “打得好啊！脚都伤了还咋见面？应该能消停了。” 苏清云吃着饭，心里却觉得不一定，这陷入恋爱中的女人是丧失理智的，特别是在所有人都反对的这么一种情况下，她就会更加容易觉得自己的爱情是伟大的曲折的。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就算全世界都反对，我也依然会坚定地站在你身边。 苏清云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不过，那姑娘坚定，林见风可不一定坚定。 这事儿一出，林见风在村子里的风评肯定就更不好了，但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名声了，倒也无所谓，主要的就是李雯雯，好歹是个大姑娘，这次的事儿村子里的人还知道怎么在背后议论呢，尤其是那些长舌妇，就要编排这些。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但是也没有什么替她觉得惋惜的，本来就是自己选择的，后果自然得自己承担。 就像是原主，如果她没有穿过来，那么为了林见风这么一个渣男丢了性命就是她该承担的后果。 有因必有果，自己选择的，半点不由人。 大家聊完八卦又开始说正事儿了，吴桂香问李秀莲，“老大媳妇，思思去医院检查咋样？” “挺好的。”李秀莲笑着点头，“医生说大人和孩子都不错，要注意补充那啥营养，孩子生下来身体才会更好。” 吴桂香点点头，“现在的孩子是要比我们那个时候要金贵一点，以前自然灾害的时候自己都没吃的，啃草根树皮的，孩子生下来那大人一点奶水都没有，所以刚出生的孩子大多都跟个猴儿一样小小个的。” “现在条件稍微好一点了，也就不拘着，能吃就多吃，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好咧。” 李秀莲：“就是这个理儿，思思她父母还想托人给思思多买点麦乳精，还有一种叫啥奶粉的，但是那东西可不好买，只有怀了孩子的女人在医院才能开着一点点。” “奶粉？洋玩意儿啊。”吴桂香虽然是 “这不着急，思思只要身体养得好，孩子生下来肯定奶水足，不需要那啥奶粉的。” “这不是想着先备着怕到时候抓瞎嘛。”李秀莲虽然也不担心，但到底东西备着比较好。 “也是。”吴桂香点点头，“那就留意着，等下次从武回来，让他也给他侄子侄女儿留意一下。” 张心兰听了半晌终于开口了，“娘，你这话说的，从武一个没成亲的大男人去哪儿找奶粉这种东西？这要是别人想岔了咋办？” 她还想着哪天从武跟从军一样带一个城里姑娘回来呢，他要是去打听这奶粉，被其他人觉得从武成亲了可咋整？ “想岔啥？”吴桂香白她一眼，“你是不是猪脑子，从军他们是钢铁厂不好找这奶粉，但从武是在哪儿？纺织厂！” “那纺织厂那么多女人，怀孩子的多了去了，这奶粉肯定有人有门路能想办法弄到。” 吴桂香一说完，大家眼睛都亮了，他们怎么忘了这事儿，那从武可是在纺织厂工作的啊，那么多的女人打听点小孩儿用的东西还不容易？ 张心兰哑口无言，好歹是亲侄子侄女，她总不可能说不让从武帮忙吧？ 苏爱民扒了口饭，有些犹豫地看了眼秦英，秦英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大嫂，你要是后面真的需要奶粉，我可以给你想想办法。”苏爱民突然对李秀莲道。 一桌人都停住了筷子。 “老三，你能想啥办法？”苏爱国纳闷，“你就别操心了，这事儿从军他们心里有数。” 奶粉那种金贵的东西老三去哪儿想办法？可别是打肿脸充胖子。 吴桂香看了自己三儿子一眼，倒是没作声，她是一贯知道老三在外面有些小动作的。 “大哥，我既然说了这话肯定就有办法，你就别管了。”苏爱民道。 苏大林皱眉看着他，难得开口，“老三，不该做的事情可千万别做。” “爹，您说什么呢？？”苏爱民愣了一下，哭笑不得，“我这不是在车队帮忙吗？人车队走南闯北的，这点路子还是有的。” “这样啊。”苏大林点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有数的。”苏爱民保证道。 李秀莲眼露惊喜，“老三，你真能弄到？？” 苏爱民笑笑，“大嫂，我尽量想办法。” “那大嫂就先谢谢你了。”李秀莲喜滋滋道，不管老三是不是真的能弄到奶粉，光是这份心意就值得他们感谢了。 张心兰有些傻眼，刚才不是还在说让从武帮忙吗？怎么这下老三又把这差事揽过去了？不行，他们二房不能输！ “等下次从武回来，我就给他说让他注意打听这事儿！”张心兰大声道，“这从军的孩子就跟从武的孩子差不多，他这当叔的肯定得帮忙。” 她这说得斩钉截铁义不容辞，一家人又停下了筷子，面面相觑，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她。 “看我干嘛？”张心兰莫名其妙。 “没什么。”大家继续低头扒饭。 苏清云憋着笑，愈发觉得二伯母这人就是受虐性格，跟她好好说没用，就得是不是敲打着她才行，而且身边必须得有跟她比较的，她那劲儿一上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边其乐融融，那边的学校宿舍，气氛却不算好。 “来，吃饭。”李文军沉着脸把饭碗端到了李雯雯面前。 李雯雯坐在床上，脚被包成了粽子，眼睛根本不看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不吃。” “不吃你就饿着。”李文军现在也没心思哄她，“甩脸子给谁看呢？” “我告诉你，李雯雯，要不是因为你受伤了，今天的事儿我有你好看的。” 李雯雯听见哥哥的话，脚上的疼痛还在提醒她今天的遭遇，她瞬间委屈地掉下泪来，“我都这样了，你还吼我？？” “你不但对我这样，你今天竟然还打了林大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鲁蛮横不讲理了？” 她回来村里才知道早上她哥找不到她以为是林大哥把她带走了，还打了人家，她当时就心疼了。 李文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你吃不吃饭？？你要是不吃饭我现在马上再去打他一顿。” “你敢！”李雯雯瞬间急了。 “你看我敢不敢？”李文军冷笑，“反正打一次也是打，打两次也是打，没差。” 见他这混不吝的样子，李雯雯牙咬了又咬。 “我数三声，一、二、三……” “我吃！”李雯雯怒道，直接抢过李文军手里的饭碗，筷子挥动，飞快地往嘴里扒拉。 其实一天没吃饭，她早就饿得不行了。 李文军看着跟自己置气的妹妹，深深叹了口气。 第一百六十三章 撕破脸了 “怎么样了？”看见李文军从屋里出来，外面等着的徐闻和周晓青忙问。 “闹脾气呢。”李文军叹了口气，“没事，由着她闹，反正她现在脚伤了，也跑不了哪儿去。” 徐闻：“……”李雯雯也是厉害，能让这么疼她的哥哥都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不过，晓青。”李文军看向周晓青，“雯雯受伤了不太方便，就麻烦你多照顾一下了，有任何事情你就直接来宿舍找我。” 虽说是兄妹，但到底男女有别，他也不好天天上人宿舍来，这学校也没有多的屋子让李雯雯一个人住，便只能拜托周晓青照顾多照看着一点了。 “你放心吧，李大哥。”周晓青点点头，“我会好好照顾雯雯的。” 李文举犹豫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如果……你再看到林见风来找雯雯，就马上告诉我。” “好，我知道的，李大哥。”周晓青满口答应。 “太谢谢你了，晓青。”李文军一脸疲惫。 “不客气，李大哥，你快回去休息吧，都忙了一天了。”周晓青道，“徐大哥，你也是，快回去吧。” “好。” 两人离开后，周晓青才进了屋，一进屋，就看见李雯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就是盯着她。 周晓青被看得心里发毛，她勉强笑道：“雯雯，你看着我干嘛？你想做什么吗？你说，我帮你。” “周晓青。”李雯雯的语气冷得像是含着冰渣子，“我和林大哥的事情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她想了很久，为什么每次她跟林大哥的事儿都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不管是在竹林还是在牲畜点那边，别人发现得也太快了，这其中肯定有人告密！ 她想来想去，都觉得只有周晓青最可疑，她离自己最近，林大哥来找自己的时候也被她看见过，肯定是她！ “雯雯，你说什么呢？”周晓青心一跳，面上却若无其事道。 “我和林大哥，每次见面是不是你说出去的？还有今早上，是不是你跟我哥说林大哥把带走了，不然我哥怎么会动手打林大哥？”李雯雯在床上直起身子质问道。 周晓青沉默。 李雯雯咬牙，“说不出来了吧？我就知道是你说出去的！” 周晓青笑了笑，“你和林见风的事情还需要我说吗？村里人不都知道吗？” 她语气平淡，却能听出一股子讽刺的意味来。 李雯雯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周晓青顿了顿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李雯雯瞬间就怒了，“你这个告状精，你敢这么说我？多管闲事！” “我说你怎么了？”周晓青冷笑一声，“你自己做出这种见不得人不要脸的事儿，还怕我说吗？” 反正现在只有她们两个在这里，她也不装了，反正她看着李雯雯也烦，撕破脸就撕破脸吧。 “啊啊啊！你再说一句！”李雯雯气得抓狂尖叫，恨不得直接朝周晓青扑过来，只可惜她脚还伤着，这一激动直接一下磕到了床沿，痛得她崩溃尖叫。 周晓青冷眼看着她这一系列的蠢动作，好整以暇道：“消停点吧，还嫌自己伤得不够重吗？我可是听说，要是再晚一点去医院，你这脚可就保不住了。” “关你什么事！”李雯雯一双杏眼充满了恨意. “确实是不关我的事。”周晓青耸耸肩，“但是好歹我们还是住在一个屋檐下，麻烦你消停点儿。” “否则我不介意搬出去，让你哥来照顾你，反正这村里这么多人家，我只要给点钱，想必很多人愿意提供一间屋子给我。”周晓青随口道。 “你！”李雯雯发出一个音节，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她不敢说了。 周晓青要是走了，她一个人住的话，她哥肯定得天天看着她，那她和林大哥不就更加没有机会见面了吗？ 不行，周晓青一定不能走！ 想到这里，李雯雯只好把这口气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她的反应实属是在周晓青的意料之中，周晓青讽刺一笑，看吧，蠢货就是蠢货，谁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慢条斯理地洗漱完毕上床睡觉。 她们俩虽然住的是一间屋子，但是屋子不小，床是两张挨着的，以往俩人都是随意睡，但今天，两人中间隔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远，一人占据了一边。 李雯雯脚疼得睡不着，一直发出窸窸簌簌的声音，周晓青听见这声音也睡不着，本来累了一天了就烦，她又忍不住了。 “你能不能别发出动静？” “我脚疼。”李雯雯委屈得都快哭了。 周晓青不耐烦，“脚疼也给我忍着，我要睡觉了，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李雯雯气得胸脯起伏，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周晓青是这样一个人呢？装得温温柔柔的，实际上比谁脾气都差！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周晓青拉过被子蒙住头。 李雯雯忍着痛，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努力催眠自己想睡觉。 过了好半晌，她都快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见周晓青的声音。 “李雯雯，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家庭条件好，父母疼爱，还有个对你这么好的哥哥，就连……” “可你实在是眼神不好，看上林见风那么个男人，真是瞎了眼，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再这样作下去就快众叛亲离了，好自为之吧。” 李雯雯听完这番话，好不容易聚集的睡意又没了，她恨得牙痒痒，“我怎么做事跟你没关系，你闭嘴！！” “呵。”周晓青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她很快睡着，但是李雯雯却再也睡不着了。 等到 李文军来看李雯雯，见她这样吓了一跳，“你这又是怎么了？” “哥！！”一晚上没睡着，委屈达到顶峰的李雯雯哇地一声哭出来，“周晓青她骂我！她骂我啊！”不就是告状吗？当谁不会啊。 啥？李文军反应了一秒，看向一旁的周晓青。 周晓青呆了几秒，连忙摆手，一脸的无辜和迷茫，“李大哥，我没有，我昨晚就是劝了劝雯雯，她这样，是因为她脚疼，一晚上没睡着。” “你还不承认！”李雯雯大怒，“你敢骂我你怎么就不敢承认啊周晓青！” 李文军昨晚也没怎么睡着，一大早又遭受这种魔音攻击，他皱皱眉头问李雯雯：“你说人家晓青骂你，她骂你什么了？？” “她……她骂我……”李雯雯脑子有点木，她想了想，“她骂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哦，那她这句话没说错。”李文军面无表情道。 “什么？？”李雯雯怒目而视，“李文军，你还是不是我哥！你竟然帮着外人不帮我！” “行了，你差不多可以了。”李文举你没心思跟她胡搅蛮缠，语重心长道，“人家晓青好心劝你几句是对的，人家昨晚还说要帮着我好好照顾你，你不感谢人家就是了，你别听不进去还怪人家，这都是为了你好。” “哥，你在说什么？”李雯雯一大清早又快被气得崩溃了。 “晓青，走吧，咱们上工去，昨天耽搁了一天，地里的活儿还没做呢。”李文军懒得再跟她扯，招呼周晓青上工。 “好，走吧，李大哥。”周晓青笑着答应。 李文举看着李雯雯，“你就在宿舍待着，脚不方便就别乱动，要是摔着哪里可没人来帮你，我中午下工回来给你带饭。”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 周晓青在后面关门，掩上门的那一瞬间，她对着李雯雯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李雯雯瞬间瞪大眼，疯狂大叫。 只可惜，没人理会她。 周晓青和李文军一起去上工，徐闻已经先走了，她看着李文举愁眉不展的样子宽慰道：“李大哥，你别担心了，雯雯就是一时钻了牛角尖，只要她自己想明白了就好。” “要是这样就最好了。”李文军叹了口气，他最害怕的就是李雯雯犯轴，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一意孤行，那就完了。 “一定会的，你别担心了。” “谢谢你晓青。”不得不说，这样说了两句之后，李文军心里的确要松块一点了，但转念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昨天雯雯的事儿麻烦了村里那么多人，组长他们肯定对我很失望，还有大队长。” 想到这些，他就犯了愁。 周晓青下想了想道：“没事的，李大哥，组长他们也知道你是因为找不到雯雯才着急的，只要解释清楚好好跟他们道个歉应该就没事了，不会处分你的。” “至于村子里，我觉得就上镇上去买点果瓜子啥的，一家抓一点去，就当是感谢他们昨天帮忙了。”周晓青给他出主意，“大队长那边，我听说他喜欢抽烟，你就给他买包好烟吧。” 她想得非常全面，李文军瞬间就有头绪。 “谢谢你晓青，你真的帮我太多了。” “不客气的，李大哥。”周晓青笑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请求帮忙 李文军还在真心实意地道谢，周晓青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先来地里的徐闻，她想了想，走了过去。 “徐大哥？” “怎么了？”徐闻回过头。 周晓青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徐大哥，你今早怎么没有跟李大哥一起来看雯雯？” “我为什么要去看她？”徐闻感觉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她哥，男女有别，我一直往你们宿舍跑算怎么回事儿？” “对不起，徐大哥，我是看你跟雯雯关系这么好，以为你会来看看。”周晓青急忙解释，面带歉意。 “没事。”徐闻没有露出什么责怪的表情，“李雯雯年纪不小了，她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且有他哥在，不需要我们操心。” “我明白了，徐大哥。” 见徐闻脸色的表情不似作伪，周晓青勾了勾唇角，心里溢满喜悦。 李文军站在两人几米远处，听不见两人说的话，心里却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 徐闻怎么好像对雯雯没有那么关心了？而晓青怎么感觉对徐闻又有些特别？ 李文军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都没有想通这其中是咋回事儿，索性也就不想了，转而思索起周晓青刚才给她的建议。 中午下工，他回学校宿舍吃过饭又给李雯雯送过饭之后，绕了个圈子去了苏家。 “婶儿？” 刚吃完饭，坐在院子里抽空绣着小衣服的李秀莲抬起头，就看见李文军隔着院门张望，她纳闷儿道：“你找谁啊？” “苏清云同学在家吗？”李文军问道。 “在。”李秀莲点点头，今天周日，苏清云在家。 “能麻烦您帮我去叫一下她吗？”李文军面带笑意，礼貌道。 李秀莲古怪地看他一眼，这人找清云干什么？ “你等一下。”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进屋。 “云云。”李秀莲敲了敲房门，没有直接开门进去，她知道苏清云学习的时候喜欢安静，一般这时候家里人都不会去打扰她。 “大伯母？您进来吧。”苏清云停住自己画图纸的手，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腕。 她现在是在完善小型播种机的图纸，力求画得更精细一点，精益求精，这样，在实际制作的时候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李秀莲走了进来，“外面有人找你。” “谁啊？”苏清云奇怪。 “就那个李雯雯的哥哥。”李秀莲不知道李文军的名字，这也说明了李雯雯现在的出名程度，一对兄妹俩，不知道哥哥的姓名，只能用她的哥哥来代替。 “他找我干什么？”苏清云更奇怪了。 她走出屋子，推开院门，看见等待者的李文军，问道：“李同志，你找我？” “嗯。” “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的。”李文军细细说来，“我这不是昨天麻烦了村里人吗？特别是大队长和齐组长，他们真的帮了我太多了，我就想着去镇上买一些果之类的感谢下大家，但是现在这组里的事情太多了，我昨天又耽搁了一天，就想着你每天去镇里上学，你又有自行车，比较方便，所以看你能不能帮我代买一下？” “可以啊。”苏清云不假思索道，一点小事而已，她还是乐意帮忙的。 “那就太好了。”李文军见她爽快答应，脸上笑容放大，“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帮忙的，我给你路费。” “不用。”苏清云笑笑，“咱们也算是半个同事，不用这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你把具体需要的东西和数量都给我，我明天放学后去帮你买。” “我列好了。”李文军是有备而来的，他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用俊秀的字迹清晰地罗列着需要的具体东西。 末了他还摸出十块钱来递给苏清云，“这个钱你拿着。” “多了吧？”苏清云扫了一眼就大概估了价格。 “没事，多退少补嘛。”李文军满不在乎道。 苏清云失笑，“你不担心我给你做假账啊？” “怎么会？”李文军瞪大眼，“我当然相信你。” “好。”苏清云也不废话了，“那我就先进去了。” “好的。”李文军看着苏清云转身进了院子，脸上的笑容迟迟没有落下，好一会儿他才转身离开。 苏清云一进屋就被吓了一跳。 “大伯母，你在这儿干啥呢？” 李秀莲站在门背后，结结实实地把她吓了一跳。 “我就在这儿站一会儿。”李秀莲尴尬地笑笑，然后状似随意地问道，“那啥……他找你啥事儿啊？” “就是让我帮他在镇上买点东西。”苏清云随口道。 “这样啊。”李秀莲犹豫了一下道，“云云，你现在这个年纪还小，可别……”她话没说完。 上次林见风的事情，着实把家里人都吓到了，所以现在尤为注意苏清云身边出现的男生，这个姓李的村里这么多人谁不找，偏偏找云云给他带东西，这就很奇怪。 苏清云脑子一转，便明白了李秀莲这一脸欲言又止的意思，她当即哭笑不得，“大伯母，你想什么呢？人家就单纯地找我帮个忙。” 李秀莲撇撇嘴，她觉得才没有那么单纯。 刚才云云转身进院子背对着没看见，她可是透过门缝看得一清二楚，那小子脸上的笑容可不大单纯。 虽说云云可能没察觉到，但是耐不住现在的男人太主动了啊！有林见风这个前车之鉴在，他们可不敢放松警惕。 苏清云倒是不知道她大伯母这一番头脑风暴，又回了房间继续画她的图纸，这小型播种机虽然不复杂，但也是个细致活儿，马虎不得，她得尽快完善，好开始制作。 她进了屋，李秀莲还站在原地思考这事儿，吴桂香睡了午觉出来，就看见她一脸严肃的样子，纳闷儿了，“老大媳妇儿，你想啥呢这是？傻不愣登地杵在这儿干啥？？” “不是娘。”李秀莲回过神来，“我跟您说啊，刚才……” 她把这事儿说了一遍。 吴桂香听完，眼睛一眯，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还有这事儿？” “对啊，你说那小子会不会……” 吴桂香想了想道：“倒是不用那么担心，云云现在没那个心思，那小子就算有啥歪心思也是白搭。” 她看得出来，他们家乖宝现在满脑子就只有学习和她那啥研究，根本不会注意这些。 “你别操心了，人家老三和他媳妇儿现在都不担心，你现在该操心的就是思思这一胎，我总觉得那丫头太瘦了，这要是到时候不好生可咋办？？”吴桂香说着脸上露出一点愁色。 她又想了想道：“这样，你赶明儿把那只老母鸡带到县里去给思思补补身子。” “娘。”李秀莲一惊，“这可使不得，咱家可就这一只下蛋的老母鸡了，这咋能行呢？我下次去县里看思思的时候买一只就成了。” 现在农村一家养鸡不能超过五只，苏家喂养了许久的四只老母鸡被杀得现在只剩了一只，其余的都是几个鸡崽儿，离能下蛋还早着呢。 现在家里的蛋就靠这一只母鸡下，苏家都难得再吃一次鸡蛋了。 “那哪儿能一样啊。”吴桂香不同意，“那县里的老母鸡他们温家难道买不到吗？这图的是一份心意，不过是只老母鸡，下次让老三想办法弄两只回来就行，再说了，那县里卖的老母鸡我听说是那啥鸡场里养出来的，跟我们这鸡可不一样。” 老三弄两只回来？李秀莲有些迷惑，她娘这语气咋这么随意？老三现在门路这么广了吗？ “娘。” “行了。”李秀莲还想说什么，直接被吴桂香打断了，“就这样决定了，差不多时间了，看着去上工吧。” 她懒得跟李秀莲墨迹，直接背着手走出屋子。 李秀莲看着吴桂香的背影，突然鼻子一酸，红了眼眶，心里热乎乎的。 —————— 她想了想对季越说道：“咱能先去趟百货商店吗？” 镇上的百货商店比较小，一向都是到点儿就关门的，她怕等会儿在废品回收站时间耽误太久了，百货商店关门了。 “你要买东西？？”季越问。 “嗯，帮村里人带点东西回去。”苏清云点点头。 “好，那先去买东西。”季越没异议。 两人到了百货商店，苏清云摸出包里李文军给的纸条，对照着一样一样地挑选起来，有瓜子生这种干果，也有小孩子喜欢的果，还有烟…… 季越瞥了一眼，这字迹看着怎么像是个男生的？烟也是男生才会买吧？？ 他抿了抿唇，问苏清云，“这么多东西，你这是帮谁带的啊？” “就我们村里试验组的一个大学生，他工作忙，没时间来镇上，我就捎带手帮帮忙。”苏清云头也不抬，随口回答道。 大学生？季越冷峻的眉蹙起，试验组他当然是知道的，只是，他一个学生，有这么忙吗？至于让苏清云来帮忙带这这么多东西。 第一百六十五章 跟着回村 “那看来你跟这女孩儿关系还不错。”季越故意这么说了一句。 “女孩儿？”苏清云停住，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人家是个男生。” “谈不上关系多好，但毕竟算是一个组里的同事，他妹妹脚受伤了，地里的活儿又比较忙，我就当帮帮忙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她随口解释了一下。 季越眼神深了深，他怎么总觉得有些古怪？ “对了，上次你不是说让我什么时候去地里看一看播种的情况吗？”季越似是随口提起，“我想了想，确实需要去看看，这不看看地里的实际情况就盲目地制作播种机，跟纸上谈兵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还是想着什么时候去看一下？” “可以啊。”苏清云没有多想，直接点头道，“你随时去都可以，我娘看见你肯定高兴。” 她娘经常念叨着让她请季越到家里来吃饭，要不是学校里天天上课，她娘自己都要经常往镇上跑，去季家。 “那就今天吧。”季越飞快地说了一句。 “啊？”苏清云呆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今……今天吗？这么快？” “不方便吗？”季越垂下眼，“我是想着，既然说起了，就择日不如撞日，早点去看看也行，而且你今天买这么多东西，我怕你不好拿回去，就跟你一起了。” “这样啊，行。”苏清云点点头，她想了想道，“那咱们今天就不去王叔那边了，不然我怕回去晚了天都黑了。” “好。”季越没意见，“我等会儿也先回去跟我妈说一声。” 苏清云很快找齐了李文军单子上的东西，结账之后和季越走出百货商店，季越看着她停在旁边的自行车，说道：“我载你吧。” “好。” 季越：“你把手上的东西给我。” 苏清云递给他。 季越将几包东西平均分开，一左一右地挂在自行车的龙头两边。 “这样会晃悠，还是给我提着吧。”苏清云道。 “没事儿，我能掌握平衡。”季越无所谓道，“提着重，还有这么远的路呢。” “好吧。”苏清云也没有坚持。 季越骑上车，苏清云坐上后坐。 “坐好了吗？” “好了。” 季越一脚蹬出去，苏清云有所准备还是往后仰了一下，她的手手紧紧抓住了底座。 季越用力地蹬着自行车，他有劲儿，车的速度很快，风吹起他外套的一角，送来他的声音，“清云，你要不抓住我的衣服？” “好。”苏清云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衣服的一角。 她闻到空气中飘来的好闻的皂角的味道，这是季越身上的味道？苏清云不知怎么，突然脸有些热。 镇政府家属院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苏清云在外面等季越，她怕自己跟着上楼的话季阿姨又得给她给她拿这拿那的。 可她没想到的是，五分钟后，季越下楼，手里还是多了几大包东西。 “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苏清云惊了。 “我妈让带的。”季越笑着道，“这些东西她早就准备好了，想让我什么时候给带过去，今天刚好赶巧了。” “好吧。”苏清云无奈道，“季阿姨就是太热情了。” “我们两家不需要客气。”季越目光温和了几分。 “那咱们快走吧，太阳都快下山了。”苏清云看了看时间不早了。 “好。” 季越骑上自行车，以更快的速度往洛水村赶去，苏清云坐在后面，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 风吹过少年的脸再抚上少女飞扬的秀发，画面恬静美好得让人不忍移开眼。 “徐闻，我先走了。”洛水村的试验地里，李文军对徐闻说道。 他放下手里的农具，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这还没到下工的时间呢，你去哪儿啊？”徐闻奇怪道。 为了更好地融入当地，他们都是遵从村子里上下工的时间，现在还没到下工时间，文军这是要去哪儿？ “我托人在镇上买了东西，我现在去村口等着拿一下，趁大家还在地里没下工，好分给大家。”李文军解释道。 徐闻是知道李文军想要感谢一下村里人的，他问道：“你托谁带的？” “苏清云同学。”李文举顿了顿，脸色不点不太自然道。 “她？”徐闻瞬间瞪大眼，然后用微妙的眼神看着李文军，“文军，你该不会是？” 村里那么多人，他怎么拜托人家一个小姑娘给他带东西？这要是说没什么心思他都不相信。 “你想什么呢？”李文军脸红了一瞬，嘴上却反驳道，“我就是看她有自行车，比较方便，又天天去镇上上学，才托她帮忙的。” “哦—”徐闻拖长了声音，怪声怪气地哦了一声，表情暧昧，“是这样吗？？” “那不然还能是什么？”李文军有些心虚地移开眼，“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买那么多东西我怕她不好拎。” “去吧去吧。” “好。” 徐闻看着他一溜烟地跑远了，啧了两声，就这迫不及待的样子，说心里没鬼他才不相信呢。 李文军匆匆跑到村口等苏清云，一直等到太阳下山他才看到一个骑自行车的身影朝着村口过来。 他挂着笑脸，正准备迎接，定睛一瞧，看见骑自行车的却是个男生，他再一瞧，那后座坐的分明又是苏清云同学。 这是什么情况？？本来心情雀跃的李文军当即笑脸一僵。 “季越，前面停一下，那人就是找我帮忙那个。”苏清云眼尖地看见了李文军。 “好。” 季越一脚刹住自行车，停在李文军面前。 李文军看了一眼季越，这人眉目深邃，容貌出众，长得可真俊啊。 他打量季越的时候，季越也在打量他，这人一看见他的眼神就从欣喜变成了失望，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李文军有些无措，问道：“苏同学，这位是？” “哦，这是我同学，他和我一起去买的东西，再一起来的。” “你好。”李文军忙打招呼。 “你好。”季越点点头。 苏清云从自行车上下来，勾了勾手指，示意季越把龙头上挂着的东西给她。 季越无比自然地取下李文军的东西递给苏清云，李文军看着两人默契的动作，眼神暗了暗。 “李同志，你点一点东西，看有什么遗漏的没有？”苏清云道。 “不用点，我相信你。”李文军憨厚地笑笑，“钱够吗？不够我补给你。” “够了，还有结余呢。”苏清云从兜里摸出剩下的钱递给他，“这些是多的钱。” “你拿着吧，不是说了给你路费吗？也不能让你白帮忙啊。”李文军不收。 “那哪儿行啊，都说了帮忙，哪儿有帮忙还拿钱的道理，那不成了交易吗？”苏清云不依，直接把钱塞进了李文军手里提的袋子里。 李文军皱了下眉，还是没说什么了。 季越眼里出现若有似无的笑意，清云跟他算得这么清，他就放心了。 李文军又看了一眼季越，“这时候不早了，季同学要赶着回去吗？” “不急。”季越微微一笑，“我和清云还有点事。” 清云？？李文华提着袋子的手紧了紧，一个叫苏同学，一个叫清云，两者的亲疏当下立见。 他脸上的笑容勉强了几分，“那好吧，我就先去地里了，趁着大家还没下工，我去把东西分一分，真是谢谢你了。” “好，不客气。” 李文军失落地转身离开，季越嘴角勾了勾。 “走吧，咱们先回家把东西放一下，我再带你去地里。”苏清云道。 “好。”季越没有异议。 他蹬起车子，很快就超过了前面的李文军。 李文军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整个人的气息又落寞了几分。 他一路跨着脸到了地里，徐闻一看他，又纳闷了，“咋了这是？”刚才走的时候不还是兴冲冲的吗？？这咋一下子又颓了。 “没事。”李文军垂头丧气道。 “苏同学呢？” “跟同学一起呢。” 徐闻当即了然，“男同学啊？”怪不得。 “行了，你就别说了。”李文军有些烦，“帮我分一下东西吧。” “成。”徐闻也戳他痛处了，“怎么分？” 李文军看了看地里的大家，马上就快下工了，大家基本已经停下动作了，“你走那边，我走这边，这东西都平均分，一人抓一把瓜子，几颗果，要是家里有小孩儿的，就多给两颗，上过山的就再给两根烟。” “行。”徐闻点点头。 周晓青看着他，“李大哥，我也帮你发一下吧，这么多人呢。” “好，谢谢你了，晓青。”李文军感激地笑笑。 三人从自己负责的这块地开始，挨着给每一块地里的村民们发东西，一边发一边说些感激的话。 李文军分完一块地，又走到另一块地去，他手上挂着几个袋子，一边分一边说：“前天的事情麻烦大家了，同时我也代替我妹妹给大家说一句抱歉，这是一点心意，请大家收下。” 收到东西的村民们喜不自胜，没想到上个工还有这些收获。 这东西虽然看着不多，但是村子里这么多人呢，加起来也不少了，再说了，村里人一般都舍不得买那果，李文军这就是投其所好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陌生小子 这不，一拿着吃的，众人就喜笑颜开了。 “哟，我的乖乖，这李文军还真大方，这我在镇上看见过，可贵了，我家小丫哭闹着要吃，我都没舍得给她买，他这一发就是这么多颗。” “人家可是省城来的大学生，这点东西算什么，人家家里有钱着呢。” “不过是帮忙找个人就能得这么些好东西，要是可以的话，我天天都能去找人，能偷会儿懒，还能有吃的拿，多好。” “你这话要是被大队长听到的话准得挨批，没看见大队长这几天那脸都拉得老长了吗？我听说大队长正在想办法把林见风弄走呢。” “啥？这咋弄走？他们这些知识青年不是不能回城吗？” “你傻啊，不能回城还不能调到其他地方去吗？这总不能只逮着我们一个地方祸害吧？” “那敢情好，这要是能把他弄走就太好了！你可不知道，我那在隔壁镇的三表姑的侄子的大舅的二姨娘都听说林见风的事儿了，上次还拉着我问呢，我都不知道咋开口。” “还能咋开口？实话实说呗，丢脸的又不是咱。” “等等，婶儿，你刚才说啥来着？”李文军发完东西路过刚好听到了一耳朵，连忙问道，“大队长要把林见风调走吗？” 说话的那个婶子有些不大确定道：“我这也是随便听了一点儿，也不确定呐，你要不还是去问大队长？” “我知道了，婶子，谢谢你。”李文军脸上可算是多了点喜色了。 要是大队长真的能把林见风调走，说不定雯雯就不用离开了，这真是太好了！ 要不怎么说村民消息灵通呢，那边秦有福都不知道自己才有这个把林见风调走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向上面申请呢，这消息就已经泄露出去了，他还是想了许久才想到这个法子，既然不能让他回城，那调到其他地方去总是可以的吧？ 虽然说把林见风这种祸害推到其他地方去有些不太对，但秦有福实在是怕了他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吧。 李文军心里琢磨着这事儿，想了想，就带着给秦有福买的烟和果去了他家，想要旁敲侧击地问问。 那边苏清云和季越也到了家，李秀莲看着苏清云领着一个俊生生的小伙子进了院子，还是小伙子推的自行车，她张大了嘴，手里的簸箕一下掉到了地上。 妈呀，昨天她还在担心李文军那小子，今天怎么又来了个陌生的帅小伙儿？ 这这这，云云是不是胆子太大了点儿？直接把人往家里带啊？ 李秀莲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屋内，才反应过来老三和老三媳妇还没回来，她当即松了一口气。 “大伯母，这是……” “云云，你跟我过来一下。”李秀莲直接打断了苏清云的介绍，急得直接把她拉到了一边去。 “怎么了？大伯母？”苏清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云云呐！”李秀莲一脸的难以启齿，“这昨天才说了村里那个小伙子，你这今天咋直接带着人到家里来了？” “啊？”苏清云呆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听大伯母的，趁你爹娘还没回来，还有你奶没回来，赶紧让人回去，这要是被他们看见了，小心这小伙子的腿都要被打断。”这么俊的小伙子要是被打断了腿，还是怪可惜的。 李秀莲已经可以预想到，一桩惨案的发生了。 苏清云眨了眨眼睛，脑子转了几个圈后才反应过来李秀莲的意思，她瞬间哭笑不得，“大伯母，你想什么呢？这位是我同学。” “同学？”李秀莲愣了一下，“同学也不行啊。” 苏清云彻底无奈了，只得细细解释，“大伯母，这是之前跟你们说过的我娘那个姐姐的孩子，季越，也是我这次比赛的队友，他来是跟我讨论比赛情况的。” 李秀莲又瞅了一眼季越，“真的？” “当然是真的，等会儿我娘回来您就知道了。” “好吧。”李秀莲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走过去，略显尴尬地对季越笑笑，带着点乡音道：“小季是吧？” “小鸡”点点头，“婶儿，您好，冒昧上门打扰了。” “不妨事儿的。”李秀莲听见这斯文有礼的话对季越的观感好了几分，她招呼道，“这样，你俩赶紧进屋，不是要讨论那啥比赛吗？我这马上做饭，等会儿人回来差不多就可以开始吃了。” 苏清云摇摇头，“大伯母，我们俩还要去地里一趟呢，您先忙。” “去地里干啥？你奶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不是，是我们这比赛，我们得去瞧瞧地里的情况。”苏清云知道说详细了她也不懂，就大概讲了两句。 “行吧，你俩早点回来。”李秀莲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个孩子出了院门。 看着两人在黄昏下的背影，李秀莲突然觉得，这小子好像看着跟他们家云云还挺配的。 等等，她在想什么？李秀莲连忙摇头甩去脑子里这个想法。 苏清云在村里本来知名度就高，再加上旁边的季越那回头率直接爆表，村里人差不多陆陆续续下工了，看见两人的时候都瞪大了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跟苏家熟一点的则是直接凑了过来，好奇地问：“清云丫头，这是你对象吗？这看着可比林见风那小子俊多了，眼光不错。” 旁边的人瞬间给了他一拐子，“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提那个晦气玩意儿干啥？” “对对对，我说错话了。” …… 村里人碎嘴，但又没什么坏心眼儿，苏清云颇为头疼，只得道：“婶儿，叔，你们误会了，这是我们家亲戚。” “亲戚？”那人狐疑地看了季越一眼，“你们家谁的亲戚啊？” “我娘的侄子。”苏清云直接道。 季越目光凝滞了一瞬，抿了抿唇，眉心轻蹙。 “哦。”这话一出，两人就没话说了，看着脸色还有点失望的样子。 苏清云给季越使了个颜色，赶紧溜，她真是怕了这些好奇心旺盛的大婶儿了。 两人离开了，这大婶儿还在嘀咕，“秦英的侄子？她娘家不是在京城吗？哪来儿的侄子？” “嘿，我说你这人转不过弯来吧？人家又没说是不是亲侄子，说不定就是认的什么干亲。”大叔一脸很懂的样子。 “就你厉害，你说的都对！！”大婶儿没好气道，“走，回去了！” 两人拌着嘴往家走，谁知没两步就看见了吴桂香在前面，她扛着农具正慢悠悠地走着，两人对视一眼，连忙上前两步。 “吴大娘，你等等。”大婶儿叫住吴桂香。 吴桂香回头疑惑，“咋了？？” “我俩刚才看见你家云云了。” “看见就看见呗。”吴桂香一脸的无所谓，“我跟你们说，我家云云……”她习惯性地开始吹嘘。 “我看见云云跟一个年轻人在一路，那小伙子长得可精神了。”大婶儿往日都听腻了，她直接打断了吴桂香。 “什么？”吴桂香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我们云云跟谁在一起？” “一个小伙子。”大婶儿笑容古怪，“你家云云说那是她娘的侄子，你这当奶的不知道？” “知……知道，当然知道！”吴桂香笑容勉强答道，脑子里在飞速回忆，老三媳妇的侄子？她哪儿来的侄子？ 吴桂香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种可能，她脸色变了变。 “吴大娘，吴大娘，你怎么了？？”大婶儿唤她。 “没什么。”吴桂香回过神，忙问，“他俩刚往那边走的？” “好像是往那边的地里去。”大婶儿指了个方向。 吴桂香立马皱眉，故意责怪道：“这丫头，都要吃饭的时间了还带着客人往地里跑，我去瞧瞧他俩。” 说完，她就火速离开了，那两条腿倒腾的速度大小伙子都快赶不上。 那边，苏清云和季越马上就快到地里了，季越偏过头看了看她，随口问了一句，“林见风是谁啊？？” 刚走了一个让帮忙的大学生，怎么又来了一个林见风？这又是谁？ “一个脑子有病的人。”苏清云不假思索道。 季越俊秀的眉讶然地挑了挑，他还是 “到了。”他还在像这个问题，苏清云已经顿住了脚步，她指着面前的这块地说道，“你看这块地，就是土翻过了坑挖了，但是还没有播种的。” “我们村这播种的密度都是有规定的，大致都是在二十厘米左右。” 说到正事儿，季越也挥去了脑中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他蹲下身来，看着绵软湿润的土地，又放眼望去这片地的规模，心里估算这大概的种植量。 “去年秋收的时候我给村里的做的收割机其实与咱们现在这个播种机有异曲同工之妙，咱们同样要考虑间距的这些问题，播种机还有一点就是，在播种之后进行土壤掩埋，这一点很重要，我们必须要考虑进去。” 季越听着她的话慢慢点头，两人专心致志，没有看见一个小老太太飞速地朝这边过来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乌龙误会 去的路上吴桂香越想越不对，老三媳妇在这边举目无亲的，哪儿来的侄子？可云云咋会带一个陌生人到村里来呢？ 她这越想脚下的步伐迈得越快，远远的就看见她家乖宝和一人蹲在田埂上，隔得远，吴桂香看不清脸，但也能看出是个男人。 吴桂香当即大怒！到底是哪里来的臭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她看了眼手里的农具，咬着牙就冲了上去，还没到就大吼了一声，“云云！” 苏清云正跟季越聊着，冷不丁被这一嗓子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她奶。 等等，她奶手上拿的是什么？怎么拎着个锄头来了？看着架势好像还有点凶，出啥事儿了？ 苏清云一头雾水，看着她奶走进，“奶，咋了？” 看见自家孙女一点也不慌的样子，本来气势汹汹的吴桂香反倒愣了一下，也不好直接开口质问，只得憋出一丝笑容，“我刚听陈婶子说你往这边来了，我来看看你，你这是在？” “我那比赛不是到决赛了吗？我跟季越准备拿去参赛的东西跟咱们这春耕播种有关，我就想着带他来看看，熟悉一下。” 苏清云一大句话，吴桂香啥都没注意，只捕捉到了名字，这小子叫季越是吧？ 季越已经站起身来了，不知怎么的，他总感觉苏奶奶看着他的眼神有点不善。 他正要主动打招呼，就听见苏清云继续介绍了，“对了，奶，这位就是跟我一起参加比赛的我的同学，也是我娘姐姐的儿子，奶，知道的。” 老三媳妇姐姐的儿子？就是镇上那个？她这是误会了？ “啊……知道，知道。”吴桂香一时差点没换过来表情。 她把锄头往身后放了放，连忙干笑两声对季越说道，“小季是吧？这老早就听说过你了，你咋一个人来的呢？你父母咋没一起来？清云她娘可念叨你们了。” 再次被叫小鸡的季越：“苏奶奶，我这就是来看看地里，我父母上班呢，有时间的话一定来看您。” “那敢情好。”吴桂香露出笑容，“看完了吗？看完了咱们赶紧回家吃饭。” “看完了，走吧。”苏清云道。 她们也只是来看看地里这播种的大致情况，其他的还要后面再讨论。 季越看着吴桂香手里的锄头，伸出手，“苏奶奶，给我拿吧。” “成。”吴桂香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把锄头递给了他。 她看着季越的样子，刚才那点子怒气早就消散无踪，只觉得这孩子模样好，还懂事，真是不错。 吴桂香领着俩孩子回了家，一进院门，已经下工回来的苏家人眼神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她们已经听李秀莲说过了，清云带了个俊小伙儿回来，是老三媳妇姐姐的儿子。 这一看之下，几人都惊了，嚯，秀莲/大嫂还真没说错，这小伙子长得真是精神！这白白净净的模样，看着就是个好孩子， “娘，你咋和云云她们一起回来的？”苏爱国奇怪道。 以往下工，她娘都是腿脚最利索，跑得最积极的那一个，今天这全家人都回来了，她还没回来。 “我这不是半路听见说云云和小季去那地里了吗？我就去看了看。”吴桂香可不会说自己当时是抱着锤人的心情去的。 秦英从屋里出来，一看见季越便喜笑颜开，“哎呀，小越，你可真是难得来我们这一次，要是你爸妈她们也一起来就好了，快进来坐。” “秦阿姨，我父母她们也想着您呢，等下次有时间，一定来。”季越笑着道，“今天我就算是我们家的代表了，您可别嫌弃我。” 季越这话情商很高，说得秦英喜笑颜开，“怎么会嫌弃？阿姨高兴欢迎你来还来不及呢。” 她刚才一到家就被大嫂拉到了一边，说了清云带着人回来的事儿，秦英是又惊又喜，她知道几次三番邀请秋秋姐和裕哥来苏家，却一直没有来苏家，就是怕给她带来负担，今天季越来了，她可高兴了。 虽然她没有看着季越长大，但对于她来说，秋秋姐的孩子就相当于她自己的孩子，更何况这孩子还如此懂事知礼，谁能不喜欢？ “你们俩骑自行车回来的？”苏爱民随口问了一句，他和季越可不陌生。 “是。” “苏爱民又问苏清云，你俩刚才去地里干啥？” 苏清云道：“就是去看看地里播种的规格大概是怎样的，比如两个坑之间的距离，还有播种的数量，这对我们的发明创造都很重要。” “云云，你们这到底是要发明个啥玩意儿啊？”苏爱党好奇地问。 “二伯，最近不是春耕吗？见大家每天上工播种都很辛苦，我们就是想做一个能够自动播种的播种机。” “播种机？”不止苏爱党一个人眼神迷茫，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 “简单来说，就是用机器自动播种，不需要人工操作那么累，会变得简单轻便很多，播种速度也会大大提升。” 苏爱国瞪大眼，“还有这种机器？？” “当然。” “那可就太好了。”苏爱国喜不自胜，“那云云，你可得加油弄，要是真弄出这种机器来了，那对于我们农民来说就太好了，大家就不会那么累了。” “对啊，这几天上工一直弯腰我这腰都快不行了。”苏爱党锤了锤自己的腰，面上有些难受。 厨房里的张心兰也能见了，她一听就紧张了，连忙跑出来，“你腰疼咋不说呢？你等我等会儿给你揉一下。” “行了，没啥大事儿，就是有点酸痛，你快去跟大嫂做饭，这客人还等着呢。”苏爱党道。 苏清云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些心酸，在后世，随着科技的进步和发展，大部分的农业都是机械化生产了，真真正正还是人工播种收获的农民越来越少了。 可在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播种机，就已经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程度了，时间带来的差距太大了，只能一步一步来。 “会的，都会有的。”苏清云坚定道，“终有一天，咱们这些地里的活儿都可以有机器来做。” “全部都是机器来做？？”苏爱党乐呵呵道，“怎么可能？那这样岂不是我们农民都没事儿做了？全都被机器代替了。” “二伯，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苏清云不赞同地摇头，“机器再怎么样也只是机器，真正操纵和驾驭它们的都还是我们人呐。” 苏清云想了想举了个例子，“这就跟骑自行车一样的，虽然速度快，省力轻松等等，但不管再怎么样，也需要自己蹬啊。” “这说得对。”苏爱国赞同地点点头，“这人活着怎么都是有用的，那机器再厉害也是死物，哪里有我们人灵活？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只要有手，愿意做，就都能吃饱饭。” 苏大林赞许地看了苏爱国一眼，“老大这话说得好，有手有脚的到哪儿都能活。” 季越一直听着苏家人聊天，默不作声，但也不觉得无聊，反而还感觉挺有意思的。 他父母都是比较沉稳安静的性子，鲜少有这样随意闲聊的时候，苏家的气氛他很喜欢。 “行了，各位勤快人儿，快来端菜准备吃饭了。”厨房里的李秀莲喊了一嗓子。 几人纷纷起身，进厨房端菜，因为有客人在，今天的晚饭菜色比较丰富，还炒了肉，但是也是因为大家最近都累着了，还是得补补，不能亏了身子。 一大家子人围着桌子坐下，大家每天的位置基本都是固定的，吴桂香和苏大林坐上位，大房坐左边，二房坐右边，他们三房坐下位，只有苏清云，偶尔是挨着吴桂香坐的。 秦英看了看，让他坐在了苏爱民旁边，“来，小越，你挨着你叔坐。” “好。”季越乖巧坐下。 “来来来，动筷子吃饭。”照例吴桂香招呼一大家子人，她看向季越，“小季啊，你可着吃，咱们农村就是这饭菜，你可别嫌弃。” “苏奶奶，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嫌弃呢？”季越笑着道，“这些已经很好了，我在家我妈可做不了这么好的菜。” “那就好。”吴桂香笑眯眯道，“你这两位婶子的手艺还不错，你尝尝。”她说的是张心兰和李秀莲。 “好。”季越很快夹菜吃了起来。 李秀莲没什么反应，张心兰却默默挺了挺胸膛，她骄傲。 吃饭的时候，苏家人好奇，问了一些季越家里的情况，他也如实答了，一顿饭吃得气氛融洽，宾主尽欢。 一直到了天色黑下来，这顿饭才算是吃完了。 季越一看外面的天色，惊了一下，连忙站起身来，“苏奶奶，苏爷爷，秦阿姨，爱民叔，还有伯父伯母们，这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啥？？”吴桂香愣住，“你还要走？走啥走？？不行！” 这天都黑了，她咋可能让这孩子一个人回镇上去？ 秦英也道：“对啊，阿越，这么晚了，你回去咱们都不放心？你就在这睡，明儿再跟清云一起去学校，家里能睡得到。” 这…… 季越一时有些犯难。 第一百六十八章 登堂入室 苏清云笑着道：“留下来吧，你真要回去我爹还得送你，你就睡我哥那屋，空着的。” 苏家现在空了两间屋子，一间是之前苏家三兄弟住的那屋，另一间是本来给苏从军砌好结婚用的，但现在这不是没用上吗？也就空着了。 “那好吧。”都这么说了，季越也不好再说什么离开的话，所幸来的时候他妈说过要是时间晚了不回去也成。 “行，那阿姨去给你收拾一下屋子。” “老三媳妇，你去收拾从军那间。”吴桂香发话了。 “好。” 苏清云见季越有点无措的样子笑了笑，“你就安心坐这儿吧，要是实在闲得慌，你就想一想咱们的播种机咋弄。” 她也没有邀请季越进她屋去学习讨论，那毕竟是她的房间，季越到底进去有点不合适，而且她敢打赌，她要是敢说这种话，她爹杀人的视线就要过来了。 两人就坐在堂屋里，家里人还没有睡意，在旁边聊天，他们两人小声讨论着播种机的事儿，各聊各的，倒也是互不影响。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秦英就招呼着俩孩子去睡觉了。 季越躺在床上，他是有些认床的，但是今天却奇异地不觉得难受，或许是因为苏家的氛围太好了，他从心底里喜欢这里，并不抵触。 他心里又想了一会儿播种机的事儿，不知不觉睡着了，那边苏清云也已经进入了梦乡。 苏家人都睡熟了，除了苏爱民还没睡，秦英感受到身边人翻来覆去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你干啥呢？这大半夜还不睡？” “我是在想云云和季越那小子。” “他们怎么了？”秦英纳闷儿。 苏爱民翻过身，对着她，语气有些奇怪，“你有没有觉得季越那小子对我们云云有些不一样？” “啥？”听见这句话，秦英的瞌睡也醒了，“什么不一样？” “我总觉得那小子对云云很不一般，刚才吃饭的时候那小子眼神基本都在云云身上，还有刚才他要回去，也是云云开口了他才留下的。” 苏爱民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以我一个男人的感觉来说，这小子不对劲！” “爱民，你是不是想多了？”秦英无奈，“他们俩还是孩子呢，这关系好走近点不是正常的吗？” “不是，这种好不正常啊。”苏爱民始终觉得不对。 “行了，你大晚上不睡，就琢磨这事儿呢。”秦英不管他了，“我先睡了，明天还得上课呢。” “咱们这不得先考虑吗？要是后面突然有啥事儿那不就晚了。” 秦英迷糊着答了他一句，“能有啥事儿啊？再说了，小越要是真跟云云有什么，我还高兴呢。” 苏爱民：“……”他和媳妇儿的悲喜并不相通。 苏清云倒不知道苏爱民这个老父亲的担心，一夜好梦后起来，看着季越已经起来了，笑着问：“昨晚睡得好吗？” “当然。”季越正在厨房帮忙烧火做早饭，他没有用过农村的土灶，但也像模像样的。 “小季这孩子就是太勤快了，我都说不用帮忙了，他非得来。”李秀莲扬着笑脸夸道。 “没事，我没做过这些，就当学习学习了。”季越用火钳又夹了一根柴火进灶膛。 “差不多了，这点水烧干就可以吃饭了。” 早上吃得简单，就是红薯粥，炖了个白菜粉条，还有自己腌的泡萝卜，清脆爽口，早上就得吃点这种开胃的。 吃过饭后，苏清云和季越就得去上学了，苏清云看着自行车，庆幸最近因为她请假比较多夏秋没有再跟她一起去上学，不然他们三个人还不知道怎么去学校，总不可能他们三个人一起骑车走吧。 依旧是季越载着苏清云去学校，后面的苏爱民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睛一眯，他还是觉得不对劲。 “别想了。”秦英一看苏爱民那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去学校了。” “嗯。” 苏爱民一边琢磨一边往地里走，他最近都在地里上工都没怎么去车队，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他再去车队也行，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现在已经非常谨慎了，钱可以少赚点，安全最重要。 苏清云和季越到了学校，将自行车锁好，进教室的时候全班学生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他们俩今天会一起来？ 早到的夏秋看见他俩一起进了教室，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如雷达一般上上下下地扫视两人。 “咋回事儿？”刚一下课，夏秋就把苏清云拉出了教室，逼问道。 “什么咋回事儿？” “你今天怎么跟季越一起来的？”夏秋紧盯着她，“你可别说自己跟他是在学校外面碰到的。” 苏清云眨眨眼睛，如实相告，“他昨天在我家啊。” “什么？”夏秋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他在你家睡的？！” “敢情昨天他们议论的你身边跟着的小伙子就是季越啊？？”夏秋恍然大悟，她就说嘛，昨天下午，她爹娘回来说村里人看见苏清云身边跟着一个帅小伙子。 她还想着今天来学校问苏清云呢，没想到这人就是季越。 “你这么大声干嘛？”苏清云无奈，“他昨天跟着去了咱们村，看看地里的情况，我不是跟他一起弄那个比赛吗？？需要实地去看看，后来就在我家吃了饭，太晚了我家里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让他住下了。” “就这样？”夏秋不相信道，“这就开始登堂入室了？” 苏清云：：“……” “谁叫你这么用成语的？都说了是有正事儿。” “不信。”夏秋摩挲着下巴，“没这么简单，容我思考思考。” “那你慢慢想。”苏清云无奈地叹了口气，接了热水后回了座位。 夏秋也回了座位，她斜眼看着小声讨论着问题的两人，心里感叹，季越这手段高啊，都不动声色地打入清云家里了，清云还什么都没有察觉。 啧，季越这心机够深的啊，夏秋自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一切。 班上的其他同学虽然没有以前那样碎嘴的了，但是还是会在背地里悄悄议论，他们也觉得奇怪，季越和苏清云之间明明看起来不是那种黏糊的感觉，但就是有一种别人都插不进去的氛围，这种氛围非常微妙，但却是确实存在的。 当然，这些种种猜测，目前当事人苏清云都没有一点感觉，或者说，就算是有那么一点感觉也被她忽略了，她现在心里只有学习和研究，别的都靠边儿站。 两人又讨论了很久，终于定下来了播种机的最终图纸，接下来就是动手制作了，其他的问题就是在制作的过程辄待发现了。 废品回收站那里到底每天人来人往的，有些显眼，经过上次的事件之后，未免有心人做文章，苏清云和季越决定去把他们存在废品回收站的材料和零件全部都运到学校来，反正学校又给他们安排一间教室，不用白不用。 两人中午放学匆匆吃过午饭就去了，到了废品回收站，王志华正在捧着碗吃饭，见两人来了，他匆匆放下碗。 “王叔，我们来拿之前的东西。” “拿吧，拿吧。”王志华笑眯眯道。 季越找了个麻袋，把那些看着像破铜烂铁的东西一股脑装了进去，苏清云还在四处寻觅，看有没有什么还能用得上的东西。 王志华欲言又止地看了苏清云一眼，被苏清云捕捉到了。 “王叔，怎么了？” 王志华把苏清云拉到一边，他压低声音说道：“清云，叔问你啊，那个缝纫机你会修不？” “缝纫机？”苏清云点点头，“可以啊，这个简单。” 缝纫机的构造并不复杂，很容易修。 “那就太好了，叔这里有几台缝纫机，你看能不能帮叔修了？？”王志华一脸期待道。 “可以是可以，只是……”苏清云话锋一转，“王叔，还能修的缝纫机怎么会到你这儿来？” 这里是废品回收站，可不是什么机器维修部，修修还能用的缝纫机怎么会到这里来？？ 王志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瞒她，“叔实话跟你说吧，是这样，我这儿的几台缝纫机都是县里纺织厂淘汰下来的，已经用了很多年了，经常出毛病，再修一修虽然还能用，但是用处不大。” “这不，纺织厂换了新的缝纫机，旧的那些就淘汰了，大部分被厂家回收了，但是咱这不是有门路吗？搞了几台，我就想着修一修卖出去。” “这……”听他这样说，苏清云反倒犹豫了，这就相当于这批缝纫机的来路也不怎么正当，要是被查了的话又是很大的风险。 “你放心，这次都弄好了，绝对不会有什么意外。”王志华一看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连忙保证道。 “其实我这找其他人也能用的，但是不是相信你的技术吗？再说了，你修一台，叔给你这个数。” 王志华比了一个四，他用气音道：“四十，怎么样？” 苏清云眼睛亮了亮，有点心动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受伤消息 但她还是有点犹豫，修这个一个半会儿肯定弄不好，这一来二去又得耽误很多时间，但他们目前还得忙播种机的事情，也不能因为挣钱耽误了正事儿。 “清云呐，不急，你有时间了再来也成，叔不催你。”王志华多会看眼色的人啊，一下就明白了苏清云的顾虑，急忙开口。 不过，这批缝纫机他本来也不急着出手，虽然是通过门路弄到手的，但毕竟有点扎眼，他也不着急，小心为上。 “那行。”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苏清云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她想了想道：“这活儿季越也可以做，要不我问问他要不要一起？这样也更节约时间。” “你们俩自己决定，反正我按台数给你钱就行。”王志华没有异议。 细说起来，他和季越这小子认识的时间可比这丫头长，他了解季越的性格，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做事沉着冷静，不是什么胡乱说话的人。 “好，谢谢王叔。”苏清云笑笑，又走到季越身边去。 她小声说了一下刚才王志华的话。 季越没怎么思考就点了点头，“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挣的钱咱们一人一半。”苏清云开心道，缝纫机虽然不难修，但是也比较繁琐，现在有了季越的帮忙她就轻松很多了。 季越也点了点头，他不是因为想挣钱，纯粹是因为想帮着苏清云做点事儿而已。 “走吧。”季越已经把袋子拴牢系在自行车后座上面了，他们要把这些运回学校。 “好。” 绑着这么重的东西，不方便骑车，下午上课时间还早，也不着急，两人索性就推着自行车回去。 刚到学校门口就碰到了秦老师。 她一脸疑惑，“你们这是？” “秦老师，这是我们收集到的一些关于我们决赛准备制作的作品的材料，准备放到那间教室去。” “这样啊。”秦老师点点头，“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们俩弄上去就行了，不是很重。” “好。”秦老师看着两学生把自行车停好，再把麻袋拿下来。 苏清云本来准备跟季越抬的，季越却一下把麻袋扛上了肩，没让她沾手。 秦老师欣慰一笑，季越现在的性格也是越来越好了，之前那股孤僻的劲儿已经少了很多了，变得越发有人情味起来了，这些都是好的改变。 这样想着她心情极好地回了办公室，完全没想过季越是因人而异才这样的这种可能性。 把东西放在那间教室之后，两人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回了自己班级。 夏秋刚小睡了一会儿，才揉着眼睛直起身，就看见苏清云和季越两人又一起进门了。 “……” 这两人中午不午休又干什么去了？奇了个怪了，这两人怎么现在好像形影不离一样？这要是说没什么谁信啊！ 苏清云不知道夏秋心里又已经脑补了很多东西了，直到下午放学回去，两人久违地一起回去。 夏秋看了她一眼、两眼、三眼…… 苏清云：“……” “有话你就说。”苏清云无奈。 夏秋对了对手指，嘿嘿一笑，“清云，你说实话，你对季越真没有……” “没有。”苏清云一听，就果断打断了她，“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我的心里只有学习！” 夏秋嘴角抽了抽，“你那学习成绩到底得多好你才满意？” 说来她都嫉妒，明明这人经常请假不在学校，但是每次考试都还是 “学无止境啊没听说过。”苏清云笑。 “行，那你就一直学习，孤独终老。”夏秋翻了个白眼。 苏清云竟然认真地摸着下巴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夏秋无语，只觉得她是个榆木脑袋。 “等等，你一直问我这些，不会是自己思春了吧？”苏清云突然眯着眼睛看夏秋。 “我才没有！”夏秋一口反驳。 自从经历了林见风的事情之后，她好像对男人产生了一种抗拒的心里，看着就烦，更别提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了。 “那你还说我？”苏清云反问。 夏秋举手做投降状，“行行行，我不说了。” “行了，快上来吧。”眼见着走出一段距离了，苏清云让夏秋上车。 夏秋坐上自行车后座，苏清云脚一蹬，车子向前驶去。 苏清云到了家，家里人还没下工回来，她刚进屋，院子外面忽然传来声音，她走了出去。 是邮递员，来送信的。 因为每次苏清云的信都是从什么研究所农业厅这种地方来的，所以这邮递员都已经认识苏清云了，他笑着道：“有你的信。” “我的？？”苏清云愣了一下，在脑海中思索有谁会现在给她寄信。 “谢谢啊。”她签收了信。 苏清云看着信封上的寄件人瞬间瞪大了眼，新省喀什 这是那个军嫂给她寄过来的？？苏清云着实没有想到，她本来对这都不抱希望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了消息。 算算时间，她应该才到那边没有多久，就把她的事情放到了心上急急忙忙去打听了，苏清云一时有些感动。 她忙撕开信封的封口，展开信纸，信不长，她三两下就看完了。 苏清云的面色却有些凝重。 她姥姥姥爷的情况跟之前他们信上说的相差不大，她姥姥是那边农场的老师，挺受人敬重的，她姥爷在地里做农活。 问题就出在这，最近春耕，她姥爷在地里做农活的时候受了点伤，把腰抻着了，再加上之前身体上的旧疾，虽然不算严重，但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床。 苏清云有些难受，果然，老人家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他们前几天时间寄来的信里丝毫没有提到这事儿。 信里还写到王茹已经个人悄悄买了一些东西送到农场去，让农场的人送到了她姥姥姥爷家去。 苏清云看到这里心里又涌上一股感激，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能做到这份儿上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她把信折好放进信封，准备等她娘回来给她看，她又琢磨着有没有什么治这些跌打损伤比较好的药，可以给她姥爷寄过去。 想着想着，没一会儿，她娘就回来了，上了一天课的秦英一脸疲惫，看见女儿的时候又带上了笑脸。 “云云，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呢。” “娘，你过来，我有事儿跟您说。”苏清云招呼她。 秦英一头雾水地被苏清云拉进了房间，“怎么了这是？我一回来你就着急忙慌的？” “娘，您看看这个。”苏清云摸出信递给她。 “这睡寄来的？王茹？”秦英念了一下这个陌生的名字，更纳闷了。 苏清云道：“是我之前在省城认识的一个大姐，她是军嫂，跟着她爱人调到了新省喀市那边去，姥姥姥爷他们不是在那边吗？所以我就拜托她能不能打听一下姥姥姥爷他们的情况，虽然在信里也说了很多，但是到底要到了那个地方才能详细了解。” “本来我都块忘了这事儿了，没想到刚才我一回来邮递员刚好来送信，就是这个大姐寄过来的，她打听到了姥爷他们的情况，都写在信里了。” 秦英一听，她连忙抽出了里面的信纸，急不可耐地看了起来。 刚一看，她就瞬间白了脸，看见上面她爸受伤的消息，秦英眼眶瞬间就红了。 “娘，您别激动，姥爷的伤不严重，就是腰抻着了，其他的没有什么大碍。” “你不知道，你姥爷的腰本来就不好，他是早年间留下的伤。”秦英泪眼婆娑，“之前我知道他还在地里上工的时候就担心这事儿，果然……” “你姥爷那个人就是，不管做什么都要做得最好，我都能想象得到，他在地里干活肯定也是卯足了劲儿要做得比别人好，说不定比那些大小伙子还卖力，你说这样怎么可能不受伤？” 苏清云无言，虽然她没有见过这位姥爷，但从她娘还有季阿姨和季叔叔的口中，大概也知道，她姥爷就是一个脾气倔强，却一心为国的铁骨铮铮的军人。 即使未见面，苏清云也对这位姥爷肃然起敬。 “不行，你姥爷这伤要是越来越严重了怎么办？？他们在那边农场，也不知道好不好买药？那边的人会不会帮忙照顾一下？？”秦英越想越坐不住，她心里着急，恨不得立刻飞到新省去。 蓦地，她突然顿住，看着苏清云，“要不，我去新省看看你姥爷他们？” 苏清云抿了抿唇，有些不忍，但还是说道：“娘，先不说新省那么远，咱们这边能不能开出介绍信，那边农场让不让咱们进也是一个问题。” 秦英眼里期待的光一下就暗淡了，虽然知道闺女说的是对的，但她心里还是难受，父母过得那么难，她却不在身边，真是天大的不孝。 “娘，您也别担心，咱们虽然去不了，也可以寄一些治伤的药过去啊。”苏清云提醒她道。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秦英连忙点头道，“我想想寄什么药过去？” 苏清云扶着她坐下，“别急，咱们慢慢想。” 第一百七十章 一家三口 “我不急，不急。”秦英冷静下来，“咱们这边卫生院的药肯定没有大医院的好，要不我去一趟县里或者市里？” 苏清云却摇摇头，“娘，医院的药姥爷他们那边肯定是都能买到的，毕竟是那么大一个农场，您不是说姥爷喜欢喝酒吗？要不咱们去哪儿买一点治跌打损伤的药酒给他寄过去？” “药酒？”秦英皱眉思考，“那这得找老中医才行，可是去哪儿找呢？” 苏清云想了想也是，现在这特殊时期，中医势弱，好的老中医根本不好找，她拧着眉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娘，咱们可以直接买药材寄过去啊！” “药材？”秦英摸不着头脑，“咱们又不懂医，买什么药材？” “咱们是不懂医，但是好东西大家都知道啊，比如人参之类的，这不就是对身体好的药材吗？”苏清云越说越觉得可行。 现在这个年代虽然不能做生意，但是上山挖点草药，然后去回收站换钱贴补家用却是很多人都会干的事儿。 这个回收站指的不是王志华那种废品回收站，而是百货商店里专门的回收站，通常都是收一些干果山货之类的，按照品相和质量定价格，苏清云之前去百货商店买东西的时候就见到有农民挑着担子去卖东西。 这种回收站的渠道广，有时候能收到不少好东西，山珍药材之类的都有，她们可以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捡到宝了。 秦英听她讲完，也有些心动，“刚好，明天上午我是一二节的课，上完课我就和你爹去镇上看看。” “那刚好我午休时间可以出来，咱们一起。”苏清云道。 “不用，你就待在学校，我跟你爹去就行了。”秦英不想闺女中午那么点休息时间还跟着他们去忙活。 “没事儿，我也去见识见识，说不定我还能淘着宝呢。”苏清云笑道。 “行。”秦英也由着她，“那到时候我和你爹直接在校门口等你，你放学直接出来，咱们三个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好不好？” “好！”苏清云喜笑颜开，“我要吃国营饭店的是大包子，皮薄馅大，可好吃了。” 秦英失笑，“还是个小孩儿呢，就想着吃。” 苏清云调皮地笑笑，见她娘终于露出了笑容，心里也松了口气。 苏爱民回来听说了这事儿，也立马表示没问题，明天就去镇上看看，不行就去县里市里，本来就不在老人身边了，这点该尽的孝心还是必须的。 苏清云一拍脑袋，“我忘了告诉你，我今天中午有点事儿，就先不去了，要不咱们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去吧？” “也行，那先去吃饭吧。”季越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苏清云、季越还有夏秋三个人每天一起吃饭。 “饭我也不吃了，我得出学校，你跟秋秋也说一声。”苏清云怕父母在校门口等急了，急匆匆地跑出了教室。 季越皱着眉，她这么着急是干什么去？ 夏秋刚收拾好东西，一抬头苏清云人就不见了，她叫季越，“清云呢？” “出去了，她今天不跟我们一起。”季越神色淡淡，起身，“走吧。” “哦。” 夏秋也没多想，两人往食堂走去，刚下楼，夏秋无意间朝校门那边扫了一眼，然后止住脚步，奇怪地咦了一声。 季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苏清云正和一个长相干净，高高瘦瘦的男生聊着天，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 他周身的气息瞬间沉了下来。 夏秋奇怪地嘟囔一句，“那不是高三的陈志彬吗？清云怎么会认识他？” 季越嘴唇绷紧，“你不是也认识？” “我认识是因为他是高三的年级 “每个人都有交朋友的权利。”季越眼眸又深了一分，“走吧，去吃饭。” “你不好奇吗？诶……”夏秋还没说完，就见季越迈开长腿往前走了。 她看着季越阴沉沉的背影，突然福至心灵，眼骨碌一转，这位不会是吃醋了吧？ 还每个人都有交朋友的权利？夏秋差点憋不住笑，她连忙跟上去。 校门口，苏清云带着歉意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 “苏同学，你要不再考虑一下，我们这个朗诵节目如果表现得好的话有可能会选到市里去表演的，你确定不试试吗？？”陈志彬还是不死地劝道。 最近学校里需要排练一个朗诵节目选送到上面的五一庆典活动上去，主题就是歌颂劳动人民，陈志彬是这个朗诵团的团长，目前这个朗诵节目急需一个门面，他左思右想很久之后竟然把目光放到了高二来，一下就看中了苏清云，这外貌气质绝佳，就应该站在他们节目的 苏清云还是摇头，“抱歉，我这最近也有比赛，实在是没时间，你还是找别人吧。”她哪儿来的时间去排练什么朗诵节目啊，自己的事儿都忙不过来了。 “那好吧。”陈志彬有些失望，“既然你不愿意，我就不勉强了。” “嗯嗯，那我……” “那有时间咱们可以交流一下学习上的问题。”陈志彬抢先说道。 苏清云愣了愣，“陈同学你不是高三的吗？”他们俩能交流什么学习？？ “我，我是说……”陈志彬陡然涨红了脸，“我是说你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应该能帮助到你。” “好的。”苏清云好脾气地笑笑，“还有事儿吗？” “没有了。” “那我就先走了。” 这次，苏清云不等陈志彬反应，直接就跑走了，走出校门，她就看见她爹正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 见她出来，苏爱民立马看向门口的保卫，“兄弟，你看，我就说了我闺女是苏清云，你还不相信。” 他说了不信就算了，还跟防贼一样地盯着他算怎么个事儿？ 苏清云笑，“张叔，这确实是我爹。” 保卫挠挠脑袋，看着长相略显粗犷的苏爱民和秀气的苏清云，这长相，差得也太远了吧？ “爹，你等久了吧？我娘呢？” “刚到没多久呢，你娘在那边树下呢。”苏爱民指了一下，秦英就是不想跟着他在这学校门口站着打扰别人，才在那树下站着。 保卫往那边看了一眼，悟了，原来这长相是随娘啊。 “走吧。”时间还早，一家三口准备先去吃饭，然后再去百货商店。 走着走着，苏爱民突然冒出一句，“刚才那小子是谁？” “什么？？”冷不丁这么一句，苏清云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才在校门里面，跟你说话那小子是谁？”苏爱民语气危险道。 秦英哭笑不得，“你憋了一路，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苏清云也无奈了，“那就是一个同学，问我点事儿。” 苏爱民撇撇嘴，“反正你在学校离那些小子远点儿，个个都是不安好心的。”别以为他刚才没看见，那小子的眼神都快黏在他闺女身上了。 “知道了，爹。”苏清云只得顺着他的话道。 到了国营饭店，苏爱民问服务员今天有什么菜。 服务员神色恹恹，“有红烧肉，豌豆肥肠，水煮鱼，还有肉馅儿的大包子，素菜有炒土豆丝和香椿炒鸡蛋，要哪些？” 秦英：“要一个红烧肉，一个水煮鱼，还要一个香椿炒鸡蛋，再要六个包子。” 服务员似乎没想到她们点这么多，当即有点惊讶，脸上挤了点笑出来，“好，马上。” 很快，菜就上了桌，苏爱民爱吃红烧肉，苏清云爱吃鱼，而她就得意这香椿炒鸡蛋的味道。 香椿摘的是最嫩的尖儿，就只有春天才有，这马上就快下季了，能吃到一点十一点，他们村里山上那几棵香椿树才冒嫩芽的时候就已经被摘得干干净净了。 红烧肉也是色泽浓郁，裹满了酱汁，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由此可见这饭店大师傅的手艺，水煮鱼是川省那边的做法，鲜香麻辣，非常下饭，即使天不热也吃得三人头上直冒汗。 肉包子一个比成年男人的拳头还要大，饭量小的吃一个就顶饱了。 一家三口鲜少有这种一起出来下馆子的时候，都胃口大开，吃得不亦乐乎。 这一顿饭足足了八块钱，足足抵一个临时工人半多个月工资了，也是苏爱民这一两年来赚了些钱才敢这么话。 镇上除了少有吃饭这么大手笔的，直到三人离开服务员都还有点愣神。 三人吃饱喝足就往百货商店走了，中午时间，百货商店没什么人，三人直接进去问了营业员。 “请问你们这儿回收东西的地方在哪儿？”苏清云直截了当地问道。 营业员看了空着手的三人一眼，这也不像是来卖东西的啊？ “在后面仓库。”营业员还是说了地方。 “谢谢。” 三人往百货商店背后的仓库走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买野山参 百货商店背后的仓库，就是这里的回收站了，负责人叫老李，他每天的工作日常就是看货收货，再把收来的东西分类。 工作虽然不算清闲，但耐不住这活儿的油水多啊，能自己做点小动作的地方太多了。 中午时候没什么人，他刚歇一会儿，就看见来人了，看上去还是一家子。 “你们……是来出货的？”老李语气犹豫，这两手空空的是来干啥呢？ “不是。”社交悍匪苏爱民直接上前摸出两杆烟递过去，“大哥，我们是想来看看你这儿收的东西，要是有啥好东西，我跟你换。” 至于拿什么换，自然是懂的都懂。 老李自然地接过烟，嘴里却道：“我这就是收点山货，能有什么好东西？要买好东西，你们找错地方了，得去前边百货商店里买。” 苏爱民笑了笑，“大哥，咱明人不说暗话，都知道你这儿东西多，路子广，肯定有好东西，我也不是想要其他什么，就是家里有老人生病了，想看看你这儿由没有收什么好的药材？” “药材？那你们得去药铺打听啊，我这儿没有。”老李还是神色如常，不松口。 秦英带起笑脸道：“大哥，您就帮帮忙吧，我爹他腰伤着了，就想买点好药材回去泡酒。” 老李抽了一口烟，没说话。 苏清云咬了咬牙，转眼立马一脸担心，眼中含泪，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伯伯，我姥爷做农活的时候腰伤着了，他本来以前在战场上落下的伤就没好，现在更严重了，您要是收到了这方面的药材就卖给我们嘛。” 秦英和苏爱民看着自家闺女这变脸的速度，心里也是叹为观止。 老李皱了皱眉，终于道：“你姥爷以前是当兵的？” “对啊。”苏清云骄傲地一扬头，“我姥爷不仅是当兵的，以前还是在战场上立过大功的英雄呢。” 老李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秦英和苏爱民大喜。 苏清云语气雀跃，“谢谢伯伯！” 老李带着三人进了里间一个小仓库，里面不大，东西也不多，有一个几层高的货架，老李从上面拿下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递到众人面前。 “我这儿就只有这种老山参，你们运气不错，昨天刚从一个农户手里收回来的，正准备送到药铺那边去。” 三人一喜，立马凑近去看，盒子里面放着的正式一颗根须粗壮还带着泥土的山参，山参的清香也扑面而来。 三人顿时喜不自胜，没有想到竟然真的就这么容易被他们找到了这么一株上好的野山参，还好他们来得及时，这要是送到了药铺里去，先不说炮制之后的山参泡酒后的效果没有新鲜人参好，这价格也会翻好几倍。 秦英立马问道：“大哥，这山参怎么买？我们要了。” 老李慢吞吞道：“这株野山参价格可不低，要这个数。” 他比了个二。 苏爱民语气犹豫，“二……二十？” 老李翻了个白眼，“二百！什么二十，你当买草呢？” “二百，不商量。” “二百！”苏爱民瞬间瞪大眼，惊叫出声，“就这个树根二百块？！”这可比一辆自行车都贵了！ “什么树根？野山参，你识不识货？”老李白眼翻得更大了，“我收货都收成一百八，就赚你们二十块钱。” “我也是看你们说老人家是上过战场的老英雄，才开这个价的，就看你们要不要吧？” 苏爱民摸摸鼻子，他确实不识货，在他看来，这跟那山上的树根没啥区别。 苏清云虽然不是学医的，但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这株野山参至少有二三十年了，可遇而不可求的，这个价格绝对是他们赚了。 秦英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个价格确实不夸张，但是想到这么多钱，她还是有些犹豫，不由地看向了苏爱民。 苏爱民摸了摸兜，他今天钱是带够了的。 想了想，他点了点头，“我们要了！” 既然都说是好东西，那就买了，反正是孝敬长辈的，这钱得也值。 老李一听，眼睛瞪大，说实话，他本没想过，这几人真能随随便便拿出两百块来买这野山参，不过是抱着给他们开开眼的心态给他们看的，没想到这么爽快，看来是个不差钱的主儿啊。 既然决定要了，苏爱民也不犹豫，直接从兜里摸了钱给他。 老李一边点钱一边说道：“这个价格收这一株野山参，可是你们赚了，你要是去药铺，至少加五十人家都不一定卖。” 他说的没错，虽然看似他这一进一出九挣了二十块钱，快抵一个工人一个月工资了，但是别人也没这渠道和门路收到这些东西，所以，还是苏爱民他们赚了。 三人付了钱，就喜滋滋地拿着野山参走了。 秦英打开盒子又看了一眼，有点担心，“这上面的泥土都干了，咱们寄过去不会到时候这山参都脱水了吧？” 这脱了水的人参泡酒可没有新鲜的泡酒好。 “娘，没事儿，新鲜的人参一般能保存一个多星期，咱们现在在镇上，干脆就直接寄过去，这样应该也要不了几天就能到姥爷那边。” 秦英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行。” 三人又马不停蹄地去了邮局，直接把山参寄了过去，还在邮局要了纸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信，上面写了如何泡制这株野山参的方法和一些宽慰关心的话。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苏清云就要回学校了，秦英和苏爱民夫妻俩往回走，苏清云本来想把自行车给他们，但两人不着急回去，就没同意。 夫妻俩慢悠悠地往家走，路上，秦英表情有些纠结。 “咋了？媳妇儿？”苏爱民奇怪地问道。 “爱民，咱这一趟了这么多钱，可是家里……”秦英欲言又止。 刚才她就想着买东西了，现在没事儿了才反应过来了这么多钱，这要是家里知道了，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家里怎么了？”苏爱民更奇怪了，“咱这又没有家里的钱，都说咱自己挣的，谁也说不着。” “再说了，这么多年，咱们都没有在你爹娘身边，本来就没怎么尽孝，点钱买株药材过去是应该的，我还觉得不够呢，咱要不再寄点钱过去吧？” “够了够了。”秦英见他不是开玩笑，立马道，“已经很多了，再寄钱过去，我爹娘指不定以为我们干了什么呢？” 那株野山参的价值她寄过去她爸妈应该就能知道，再寄钱的话他们就要担心她们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了。 苏爱民笑道：“放心吧，这点钱不算什么，你男人我可能挣钱了。” 秦英一吓，“你小点声，万一被谁听见怎么办？” 苏爱民看了看这百米开外都不见人影的大路，“这哪儿来的人？” “咱们是要小心，但也没必要这么害怕。” 秦英叹了口气，“还是小心点好，你忘了上次……”上次那自行车被查的事儿可是把她吓得不行。 “好好好，我知道了。”苏爱民连忙道。 秦英心里这才稍微定了定，其实每次苏爱民出去挣钱的时候，她那心都是悬吊吊的，但是又没办法开口阻止，毕竟，他也是为了这个家能过得好一点。 这边，夫妻俩慢悠悠地回家，那边，苏清云也回到学校了。 “你回来了？”夏秋冲苏清云招手，“过来过来。” “咋了？？”苏清云不明所以。 “你中午干啥去了？”夏秋问她。 “我出去了啊。” “我知道你出去了，我是问跟谁出去的？？”夏秋小声道，“是不是跟高三那个陈志彬？” “不是啊，怎么会是他？” “我和季越看到你和陈志彬在门口了。” “他找我说点事儿，说完我就走了。”苏清云无奈道，“我中午跟我爹娘在一起。” 她点了点夏秋的额头，“你怎么就这么八卦？” “啥叫八卦？” “就是爱瞎打听。”苏清云没好气道。 “可不是我爱瞎打听。”夏秋不承认，“实在人某人太酸了，我想忽视都难啊，啧啧啧。”她回想起中午吃饭时季越那难看的脸色就好笑，活像谁欠他钱似的。 “谁？”苏清云没听懂。 “没谁，你快回去吧。” 夏秋看着苏清云回了位置，立马眼睛瞪圆开始看季越的反应。 季越见身边人坐下，他翻书的动作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中午吃饭了吗？” “吃了啊。”苏清云随口回道，“国营饭店的大包子，味道真不错，那水煮鱼也绝了，香椿炒鸡蛋也不错，这春天的香椿就是嫩。” 说到这些，苏清云还回味无穷。 还去了国营饭店吃饭？？季越的手不自觉揉皱了书页。 “就你们两个人还点两个菜？”那小子这么能吃？？ 两个人？苏清云偏头看他，不明所以，“什么两个人？” “我和我爹我娘三个人啊，点这些菜差不多吧。” 爹娘？季越快被醋淹了的脑子卡了一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收到补品 “你中午是跟叔婶儿她们在一起？”好半晌，季越才冒出一句话。 苏清云莫名其妙，“那不然呢？还能跟谁？” “没谁。”季越连忙道，心里刚才那点酸涩已经烟消云散了。 苏清云看着他，皱眉，他怎么奇奇怪怪的？ 早在旁边观察两人反应的夏秋见到这一人诧异一人愣神之后慌忙的画面，即使没听到两人聊的什么，她也大概能猜到，当即笑得不行。 夏秋的同桌小心戳了戳她，冲她挤挤眼睛，“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俩……” 他话没说完，做了个两只手大拇指相碰的姿势。 “你管呢！”夏秋脸色一变，不耐烦道，她可以打趣那两人，但是别人妄加揣测就不行。 凶什么凶！同桌撇撇嘴，继续低下头写题。 下午自习课，两人去了那间教室开始着手制作播种机，他们在废品回收站找到的材料和零件其实是很多的，但太杂乱了，两人需要进行分类。 还有之前说过的需要的焊接工具还没有弄到手，苏清云想到这儿，一时有点头疼。 “我星期天去一趟县里吧。”看来还是得去一趟钢铁厂找大哥帮帮忙，看能不能借到小型的焊接工具。 “好。”季越点点头，“那先分好类，看具体需要哪些东西，最好一次性都借回来。” “嗯嗯。”苏清云也是这么想的。 这边两人一天天地为了自己的决赛作品忙碌，而另一边的新省农场，邮递员敲响了秦家的门。 “老婆子，外面好像有人敲门，你去看看。”躺在床上的秦卫国耳朵尖，听见了声音。 “我去看看。”王碧云站起身，“你快把这碗水喝了。” 秦卫国皱起眉，“我就不爱喝这甜滋滋的玩意儿。” “不爱喝也得喝。”王碧云故意沉下脸，“这可是女儿他们寄来的，你现在在床上躺着就得好好养养，快点喝了。” “行了，行了，真是啰嗦。”秦卫国翻过报纸嘟囔道，“你快去看看，人家等急了。” “知道了。” 王碧云走出家门，见是邮递员，她当即露出笑脸，“小张啊，是不是有我们家的信啦？” 邮递员小张点点头，笑道：“王老师，不仅有信还有包裹呢，您签收一下。” “好好好。”王碧云喜不自胜，语气却责怪道，“家里孩子不放心，就是隔三岔五寄东西来，咱在这边也用不了什么东西，都说了不用寄，不用寄，就是不听。” 小张笑了笑，“这也是您家孩子孝顺，是好事儿啊。” “也是。”王碧云喜滋滋地签了名字，“谢谢了啊。” “没事儿。”小张自行车一蹬，骑走了。 王碧云看着手里这个小小的包裹，又掂了掂重量，轻飘飘的，她心里有些奇怪，往日不管是女儿还是何秋他们寄东西来，都是沉甸甸的一个大包裹，这次是寄的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轻？ 她拿着包裹疑惑地进了屋。 “谁啊？”秦卫国问她。 “邮递员小张，闺女给咱寄信和东西了。” “快给我看看。”秦卫国瞬间坐直身体。 王碧云把包裹递给他，秦卫国立马瞪眼，“我是说给我看看信，那东西有啥好看的？” “行行行。”王碧云依他，转手把信递给他，“那我来看看闺女寄的什么东西。” 秦卫国三两下拆开信，还没看信，就先开口夸了信上的字儿，“你看看我外孙女这字儿，写得是真好啊。” “有我当年的风范。” 王碧云一边拆一边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就你那字也好意思和人家云云比，不害臊。” “什么叫不害臊？我就觉得我写得不错。” “是是是，儿不嫌母丑，狗还不嫌家贫呢。” 秦卫国吹胡子瞪眼，“亏你还是个老师呢，这话是这么用的？” “行了，赶紧念念信上写的啥？”王碧云拆了一层包裹之后里面又是一层，她奇怪道，“这啥东西，包裹这么严实？” “我念念啊。”秦卫国清了清嗓子，开始念道，“敬爱的姥姥姥爷你们好，我是你们最可爱的外孙女清云。” “嘿，这小丫头。”秦卫国笑了一下，“古灵精怪的。” “听说姥爷伤着了腰，我和爹娘都很担心，却没办法来看你们，心里一直惦记着……”秦卫国念着念着戛然而止。 他愕然地看着王碧云，“老婆子，你上次写信说我受伤的事儿了？” “我说这干啥？这不是让闺女她们担心吗？”王碧云也奇怪了，“秋秋那我也没说，她们是咋知道的？” 两人面面相觑，奇了怪了真是。 “还说什么了？”王碧云包裹也不拆了，凑过去一起看信。 “本来想买点药寄给你们，但是又担心我们买的药派不上用场，就想着给姥爷买了点补品，姥爷不是喜欢喝点酒吗？可以拿着这个泡酒喝，大概1：40的比例哦，这个泡酒可以补益中气，温通血脉，大补元气，对身体的好处非常多。” “但是这种药酒虽然好，姥爷也不要贪杯哦，每天适量喝一点就可以了，希望姥姥可以监督姥爷，期待你们的回信哦。” 念完了整封信，两人还没反应过来。 “啥补品？还泡酒？”秦卫国回过神来，催促王碧云，“你快，看看那包裹里是啥？” “好。” 王碧云急匆匆地拆开包裹，见里面还有一个盒子，她一打开盒子就愣住了，呆呆的没有反应。 “是啥啊？你这表情？”秦卫国愈发奇怪，“泡酒？她们不会是在山上打了啥蛇蝎子啥的寄过来吧？” 王碧云一脸恍惚地看向他，“确实是山上的，但是这……” 她拿起盒子里的东西，呆呆地问：“老头子，你看看，这么大的野山参值多少钱？” 秦卫国瞬间瞪大眼睛，野山参？！ “她们哪来儿的这么大的野山参？”秦卫国不可置信，“这看年份，至少得二三十年的了。” “信上清云不是说是买的吗？”王碧云道。 秦卫国的脸色依旧震惊，“你知道这得值多少钱吗？”依他曾经的位置，见过的好东西海了去了，一眼就能看出这株野山参的价值。 “至少一百多两百，还不一定买得到。” “这么贵？”王碧云惊讶地张大了嘴，“她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这正是我想问的问题。”秦卫国脸色严肃下来，“闺女嫁的人家不是农村一户普通人家吗？家里还三个儿子，又没有分家，她们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买的这野山参？”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秦卫国越想越不对。 王碧云猜测，“不会是借的吧？” 秦卫国看她，“找谁能借两百块？？这么有钱又这么大方？” “这……”王碧云也哑声了。 老两口对视良久，还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良久，王碧云才道：“要我说，咱们也别多想了，闺女她们既然能买来寄给我们，她也不是什么打肿脸充胖子的人，那就是在她们的承受范围之内，咱们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还不如好好谢谢她们这一番心意。” 秦卫国皱着眉，叹了口气，“我就怕她们这钱来路不正你知道吗？？我担心的是这个。” “你自己的闺女你还不了解？英英能做那不正当的事儿吗？”这话王碧云就不认同了。 “英英我当然相信了，但是她那丈夫……”秦卫国欲言又止。 王碧云：“那你既然相信自己闺女，也得相信自家闺女的眼光，她能看上的人，心眼肯定也是好的。” “你想想，从她们知道咱们的消息之后，给咱们寄了多少次东西？小苏也没说过啥吧，不然能让她这么寄东西来？” “这倒也是。”秦卫国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心里稍微放下了一点儿。 “那这野山参咋处理？”王碧云看着这株野山参有些犯难，“要不我先放着？” “放什么放？？”秦卫国脸一板，“你明天拿钱去换点酒票，给我打几斤好酒回来，把那野山参给我泡了。” 王碧云斜眼看他，“刚才还担心呢？现在又安排上了？？” “为什么不安排？这是我闺女她们一家孝敬我的，当然得安排。”秦卫国理直气壮道。 “哼。”王碧云轻哼一声，“泡酒可以，但是每天只能喝一小杯，不能多喝。”再好的泡酒也不能贪杯。 秦卫国这大半辈子唯一的爱好就是那点酒，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王碧云看他看得严，很少允许他喝酒。 “行，一小杯就一小杯。”秦卫国一口答应，能有得喝就不错了，他不贪心。 “这还差不多。” “行了，你快拿纸笔来，给闺女他们回信。”秦卫国催促她。 “行。”王碧云很快翻找出纸笔给他。 秦卫国拿着笔顿了顿，又还给她，“还是你来写。” “你不是说你字儿好吗？你咋不写？” “我这受伤了，你来写。” “你伤的是腰，不是手。”王碧云无情拆穿他。 “让你写你就写。”秦卫国恼羞成怒. 王碧云憋着笑，拿起笔开始给秦英他们写回信。 第一百七十三章 引起注意 “大哥您好。”县城钢铁厂外，苏清云探头看向门口的安保室，里面坐着一个保卫。 等他转过头来，苏清云脸上露出喜色，“诶，大哥，你还记得我不？” “你是？”保卫眯着眼认了认，没什么功夫就认出来了，“你是爱民哥的闺女？叫啥来着？” “苏清云。” “对，就是这名儿。”保卫道，脸上也露出笑容。 这人就是上次何氏来闹事时苏爱民拉过来帮忙作证的那个保卫，之前苏爱民跟钢铁厂采购处打交道的时候，他跟苏爱民的关系也不错。 最关键的是，上次闹事的时候苏清云也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这丫头厉害着呢。 “你来啥事儿啊？” “我来找我哥，苏从军。”苏清云道。 “你哥啊。”保卫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也快到中午下工的时间了，便爽快道，“成，你进去吧，直接往里走，到生产车间那儿，不能进去，你直接给门口的人说你是三车间苏从军的妹妹，他会帮你叫人的。” “好，谢谢哥。” “没事儿。” 苏清云顺利地进到了钢铁厂，她一路走到了生产车间那边，门口有人守着，见她走近连忙拦住了她。 “诶，生产重地，严禁进入。”那人打量着苏清云，“你不是我们厂的人吧？”这看着细皮嫩肉的，他们厂里哪有这么水灵的丫头？ “我不是，哥，我找三车间的苏从军，我是他妹妹。”苏清云带着笑脸道。 “三车间的苏从军？”钢铁厂虽然大，但是一说苏从军的名字这人就对得上号了，毕竟，上次的事儿可是闹得全厂都知道了。 苏从军也是出了名的，出了名的倒霉，竟然被那种不讲理的人缠上了，险些脱不了干系还惹上一身腥，厂里的人对他还是有点同情的。 而且温凯福是钢铁厂数得出来的大师傅，苏从军身为他的女婿，虽不至于有什么特权，但是在厂里或明或暗地也会受到一些照顾。 “你在这儿等会儿，我进去给你找人。”这人态度温和，进去给苏清云叫人去了。 “好，麻烦您了。” 苏清云站在生产车间外面安静地等着。 钢铁厂，中午下工时间到了，陆陆续续有人出来，见着站在生产车间外的苏清云，都有些惊讶。 “这姑娘谁呀？长得可真水灵，咱厂里有这号人物我咋不知道呢？” “不会是厂办那边刚分配下来的大学生吧？我找人去打听打听。” “你小子，起什么心思呢？这要是大学生还能看上咱们？” “咱们怎么了？我好歹也是咱厂里年轻有为的三级工，咋就配不上这大学生了？” “就你这张脸，占人家身边都嫌寒碜，你找个镜子好好看看吧，真是，人长得丑还尽想些美事儿呢。” “嘿，你怎么说话的！” 路过的两个年轻工人看了苏清云一眼，就吵吵了一路。 不止他们，这钢铁厂里男人占了大部分，个人问题没有解决的也海了去了，突然厂里出现一个漂亮姑娘，那就像是灰扑扑的厂里突然多了一抹明亮的色彩，不少人都琢磨起来了。 这可得好好打听打听，这姑娘要是没婚配没对象的话，那不就…… 苏清云站在那儿，倒是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不少人心思都活泛起来了，她等了一会儿，就见着自家大哥出来了。 苏从军穿着靛蓝色的工作服，上面有些污渍，他急匆匆地走出来，看着门口的苏清云，讶然，“云云，你咋来了呢？” “我来看看你呀大哥。”苏清云笑嘻嘻道。 “我还不知道你，准是有事儿。”苏从军笑，“走，大哥带你去吃饭，边吃边说。” “思思姐呢？”苏清云问。 “你思思姐这两天吐得厉害，实在是没法儿上班，就请了两天假，在家歇着。” “那没事儿吧？”苏清云一听就有些担心了，“去医院看了吗？” “看了，医生说都是正常的。”苏从军道，“说是她想吃啥就尽量满足，你伯母在照顾着她呢，你别担心，等过了这一阵儿就好了。” “那就好。” 苏清云这才放下心，现在这年代妇女的产假不像后世至少有个一百来天，根据情况的严重程度，还能在这基础上继续增加，70年代的产假就只有五十多天，现在讲究奉献精神，很多工人甚至在临盆前都还坚守在岗位上，除非真的是身体状况不行，就真的是轻伤不下火线。 “走吧，带你尝尝我们厂里食堂的味道。”苏从军道。 “大哥，我这外人也能去你们厂里食堂吃饭吗？” “这有啥不能？”苏从军解释道，“反正厂里给每个工人每个月的饭票都是定量的，凭票打饭，又不是看人。” “原来是这样。”苏清云点点头。 兄妹俩一边说着一边往食堂走去。 如此，本就磨磨蹭蹭看着这边的一众年轻工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漂亮姑娘跟着人走了。 “诶，不是，那姑娘有对象了啊？” “有啥对象？你没认出来？那是三车间的苏从军啊，温师傅的女婿。” “那他俩是啥关系？总不能那苏从军背着温思思……” “不会吧，苏从军敢这么明目张胆？” “走走走，咱跟上去看看。” 兄妹俩都没注意身后有人跟着他们进了食堂，苏从军带着她到了打饭的窗口排队，遇上了同一个车间的熟人。 “从军，这是？”工友看了一眼苏清云，迟疑地问道。 “我妹妹，苏清云。”苏从军介绍道，“云云，叫袁哥就行了。” “袁哥好。”苏清云乖乖叫人。 “你妹妹？？”袁力瞪大眼，不敢相信。 “咋？不像吗？？” 袁力的表情顿时有点一言难尽，像不像的，你心里没数吗？ 他又看了看苏清云，眼睛亮了亮，然后认真地看着苏从军，昧着良心道：“像，是真像啊，哥。” “你叫我哥干啥？”苏从军疑惑道。 “我不是一直叫你哥吗？”袁立挤挤眼睛，“你就是我哥。” 苏从军完全没懂起他的意思，“你刚才还叫我从军。” 袁立：“……”这小子脑子咋一根筋呢？ “噗嗤！”旁边传来强忍没忍住的笑声，是旁边听清楚了全部对话的人，他笑着道，“从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苏从军愣了愣，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袁立，没好气道：“一边儿去，说啥呢你。”敢情叫哥是想打云云的主意啊，做梦呢！ 袁立摸摸鼻子，往后缩了缩，他虽然退了，但其他听见苏从军的话的人可就多了，跃跃欲试的也不少。 原来这漂亮姑娘是苏从军的妹子啊，那这…… “从军，来来来，你排我这位置，我还不饿。”前排有人让出自己的位置。 “我这儿更前面，从军，你上这儿来。”更前面也有人一脸笑容道。 “这是干啥呢你们？？”苏从军一脸无语，“都别给我起心思啊，想都别想。”这群人真是，他进厂这么久以来，人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好过。 “说啥呢你，我只是单纯地想让妹妹早点吃上饭，你不饿人家还饿呢？”有人无辜地眨眼道。 “谁是你妹妹啊？？妹妹也是你叫的？”苏从军更气了，拉着苏清云换了个窗口排队。 “这群人真是。”苏从军看着带笑的苏清云，“云云，你可别听这些人胡说啊。”这要是云云来厂里找他一趟找出个其他事儿来，三叔三婶还有他奶可能会直接撕了他。 “我知道的哥。”苏清云笑着道。 要是其他脸皮薄的姑娘早就被闹了个大红脸了，但苏清云哪儿是一般人，刚才就看着他们笑闹，只觉得有意思，也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眼见着队排到头了，苏从军看了看今天的菜色，问苏清云，“云云，你看看，想吃啥？” 苏清云看了一眼，钢铁厂不愧是洛水县的 不过这钢铁厂做工的工人都有一把子力气，每日做工也累，确实得多补点油水才行。 “我吃这个青椒肉丝和这个炒空心菜就行了。” “行。”苏从军递出饭票。 食堂打饭的师傅看了一眼苏清云，打的分量比平时多了点儿，“丫头这么瘦，多吃点儿。” “谢谢师傅。”苏清云甜甜地笑着道谢。 苏从军服了，平时食堂师傅给厂里的女同志打菜分量多点就算了，云云这生面孔食堂师傅竟然都区别对待。 “走吧，找个位置坐。” 食堂很大，已经坐满了工人，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热闹得很。 兄妹俩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快吃吧。”苏从军道。 “好。”苏清云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她吃了两口就开口对苏从军道：“哥，我今天来是想让你帮个忙。” “你说。”苏从军道，“你还有什么事儿是我能帮上忙的？” “这事儿我也只能找你帮忙了。”苏清云笑。 苏从军更疑惑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本万利 “到底什么事儿？” “哥。”苏清云凑近了点儿，小声问道，“你们厂里有那种小型的焊接工具吗？” “小型焊接工具？”苏从军愣了愣，然后点头，“我们这是钢铁厂，当然有，小型的焊接工具的话我们厂里一般都是用在某些精密的仪器上面的，都是一些技术过硬的老师傅才能用的。” “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清云慢慢解释道：“我那个比赛不是马上到决赛了吗？决赛的作品我们需要用到焊接的工具，我想了想，就只有来找大哥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借到这种工具？” “这……”苏从军迟疑了，“云云啊，这是公家的东西，而且这种工具都是在生产后勤那边，就算是我想帮忙可能都不行。” 他也就是个才转正的工人，哪儿能帮上这种忙？ “我知道的。”苏清云也没想过苏从军自己就能做主从厂里借出东西来，“我的意思是想去见见主管这些的人，我自己去借。” “你自己去借？”苏从军又愣了，“你怎么去借？” “这你后面就知道了，不过，你得先让我见着人。” “行。”苏从军点点头，“见人没啥，吃了饭我就带你去找人。” “谢谢哥！”苏清云脸上露出笑容。 “快吃吧。” 吃完饭后，苏从军就带着苏清云往生产后勤那边走，后勤主任姓安，刚吃过饭在自己办公室休息，就听见门被敲响了。 “请进。” 门被推开，安主任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疑惑，“从军，这是？”没错，他是认识苏从军的。 温凯福是这钢铁厂数得出手的大师傅，这厂领导都得给他几分面子，后勤主任算是厂里的中层领导，跟温凯福的关系也不错，连带着对苏从军的态度也不错。 “安主任，这是我妹妹，苏清云，我们来呢，是想请您帮个忙。”苏从军满脸笑容道。 “什么忙？”安主任看了看苏清云，除了觉得是个水灵的姑娘也没怎么在意。 “就是那啥。”苏从军搓了搓手，组织语言，“安主任，咱们后勤不是有那些手动的焊接工具吗？我就是想问问，这个能不能借？” “您放心，借这些都是正规用途，一定保管好，不会丢失损坏。”苏从军又补了一句。 安主任表情愕然，“不是，从军，你觉得这是丢不丢的事儿吗？” “不管什么工具都是厂里的东西，只能在厂里投入生产使用，咱们钢铁厂的工具都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这要是借出去，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东西是厂里的是不是需要厂里承担责任？” “还有，你妹妹也不是咱厂里人，这就更不合规矩了。”安主任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咱这是厂子，不是什么串门借东西的地方。” 他的话说得合情合理，苏从军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说实话，其实他自己也没抱什么希望，厂里能借东西。 “哥，我来说。”苏清云开口了。 “安主任，是这样的。”苏清云开口道，脸上是大方的笑容。 不过是一个年轻姑娘，安主任也没什么恶感，他耐着性子让她讲，心里却不以为然。 “我是洛水镇镇中学的学生，目前我正在参加全国中学生创新发明大赛，目前已经进入到决赛了，我今天来呢，也是因为我们的决赛作品需要用到这种小型的焊接工具，所以我才想着拜托厂里借一下工具。” 全国中学生创新发明大赛？安主任听到这个，坐直了身体，总算来了点兴趣，毕竟，什么东西加上全国两个字还是有点唬人的。 “创新发明？你想做什么发明？” “是这样的，最近不是正在春耕吗？我们就想着能不能做出一种农用工具减轻农民的播种压力，所以就准备发明一个小型的播种机，提高播种效率。” “播种机？” “对，这种播种机不大，简单易操作，成本也低，我相信，只要做出来了，一定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造福农民和农业生产。” “但是因为我们缺少专业的设备器具，以至于到现在我们的发明还未实现，现在就是差趁手的工具，希望厂里能帮帮忙。” 安主任想了想道：“苏同学，虽然听你说这播种机确实不错，但是这些跟我们厂里都没有关系，厂里的规矩不能坏，东西不外借，不好意思，请回吧。” 苏从军一脸为难地看了看苏清云。 苏清云没有动，她继续说道：“安主任，谁说这个播种机和厂里没有关系？这对厂里也是有好处的。” “嗯？什么意思？” “这个比赛是上面非常重视的一个比赛，决赛将会在京城举行，到时候会有很多的报社记者前来报道采访，如果我们的播种机成功了，到时候在决赛的现场，在我们的研究报告上，我可以提到钢铁厂对我们的发明研究的帮助，如果我们的比赛获奖，到时候，咱们洛水县钢铁厂的名字也会出现在京城甚至全国的报纸上。” 听到这里，安主任的眼睛亮了亮，明显是来了兴趣，“你接着说。” 如果苏清云说的好处指的是她给钱或者是其他什么好处给厂里，安主任还不屑一顾，但是她说的是他们先钢铁厂的名字能出现在报纸上，这还真让他心动了。 毕竟，这从厂子最重要的，一是效益，二是名声，如果这能像这姑娘说的那样，在报纸上被提及，那么今年全县的厂子评优，这肯定是他们厂的加分项。 “你就那么确定自己能拿奖？”安主任问。 苏从军连忙帮苏清云说话，“安主任，我妹妹在之前的比赛是 安主任却是看着苏清云，等着她的回答。 “不能。”苏清云轻轻一笑，却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但是事关农业生产，就算我拿不到奖，我也有信心报纸上会报道，而且，厂子只是借给我工具而已，你们不需要付出多大的成本，就能博这么一个可能性，何乐而不为呢？” 安主任陷入沉思。 苏清云想了想，又添了一把火，“安主任，还有一件事，你有想过吗？” “什么？” “上面为什么要办这种创新发明比赛？？比赛评出来奖项之后会做什么？” “这……”安主任顺着她的问题思索。 “既然是发明创造比赛，那么评选出来的奖项肯定不会是什么无用的东西，我敢保证，最终获奖的作品一定会得到大力推广，比如我所说的播种机，如果获奖了，会不会大规模生产投入到农业中使用呢？？” “如果生产的话，需要什么厂子来做呢？” 苏清云一连两个问题让安主任呼吸急促起来，他不是什么蠢人，自然明白苏清云话中的意思，一旦这种播种机大规模生产，那么肯定就是他们这种钢铁厂的活儿了，如果推广到他们洛水县，这可是一笔大单子啊！ 而这一切的可能性，他们不过只需要借出去一些工具而已，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苏清云这操作，简单地来说，就相当于是拉赞助了，她说的这些虽然对钢铁厂来说，是有好处的，但这些都是建立在播种机成功的基础上，只是安主任被她的描绘吸引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苏清云心里暗笑，还好，这个时代还没有画饼这个词儿。 安主任认真想了想道：“你这个事情我可以向厂里提一提，还是得上面批准才行，我做不了主。” “明白，那就麻烦安主任了。”苏清云点点头，也不着急。 “嗯，有消息了我就告诉你哥，让他告诉你。” “好，谢谢安主任，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兄妹俩带着笑出了办公室，安主任也没了午睡的心思，他摸着下巴琢磨这事儿，不多时，出了办公室往厂办那边走去。 其实说实话，苏清云想借工具这事儿，安主任要是愿意，自己抬一抬手也不是不行，但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厂里汇报一下。 厂里主管宣传和后勤事务的唐副厂长听完安主任的话后，皱着眉道：“那姑娘真这么说？” “对。” 唐副厂长笑了笑，“还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老安啊，你没发现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吗？” “嗯？” “那姑娘说的这些，全是建立在她所谓的那个播种机能够成功的基础上，要是不能成功，不就全是百搭吗？什么记者报社也是她嘴里说的，真实性也有待考证。” “啥？？”安主任傻眼了，回忆了一下才发现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儿，“那我推了？” “推了干什么？？答应她。”唐副厂长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说不定呢，那丫头还真能做到。” 安主任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说那丫头是苏从军的妹妹苏清云对吧？” “对。” “你知道苏从军是怎么被安排进我们厂的吗？”唐副厂长道。 “这我倒不知道。”安主任看了看关着的门，小声问道，“不会是哪个领导的亲戚吧？” 这苏从军虽然进来的时候是个学徒工，但是他能被安排在温凯福的手下就说明不简单了，一定是有什么背景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想要留下 “那倒不是。”唐副厂长摇摇头。 “那就……” “他是陈副县长安排过来的。”唐副厂长接着道。 安主任一口气还没下去又卡在了喉咙里，他不敢相信，“谁？陈副县长？” “不是，苏从军不是乡下人吗？怎么会是陈副县长安排过来的？” “乡下的怎么了？”唐副厂长轻哼一声，“我告诉你，可就是因为苏从军那妹妹，他才能来咱们厂里，陈副县长看的是那小姑娘的面子。” “啥？”安主任更惊讶了，“就那小姑娘？”不就是看着漂亮点，聪明点吗？她能有这么大本事？ “就她。”唐副厂长点点头，“所以之前我说让你对苏从军态度好一点儿，人家背后可有人。”虽然上面没说给苏从军什么特殊的优待，但是能让陈副县长发话，这本是就是一种特殊了。 “不就是个工具嘛，可以借。”唐副厂长拍了板，能让人家记他们钢铁厂一点好，也不错，再说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好，我明白了。”安主任点点头，心里对于苏从军的重视又上了一个台阶，难怪呢，厂里当初会安排温师傅带他。 不过，苏从军这小子也从来没在厂里提起这些过，年纪虽然不大，做事还是沉着，安主任对他的印象也又好了些。 他很快就通知了苏从军，苏从军又让人给苏清云带了信儿，苏清云又去了一趟县里，成功地拿到了她想要的工具。 最重要的工具解决了，苏清云和季越都松了一口气，这下，可以开始开干了！ 两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当中，从现在到提交作品的时间，还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他们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因为这播种机做好之后，他们还必须得去田里进行试验才行，并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 而村里的试验点那边，苏清云也要去帮忙，一时间，苏清云忙得团团转，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压缩了许多。 苏爱民心疼闺女，“云云呐，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听爹的，休息休息。”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的，爹，你别担心我，等我忙完这一阵就好了。”苏清云按了按疲惫的眉心，在记录本上写今天的进度报告。 苏爱民叹了口气，“你看咱这这么多学生，哪儿有像你这么累的？” 苏清云觉得好笑，“爹，咱们这学校都是些小学生，能跟我一起比吗？” “那咱村里还不是有大学生？我也没觉得他们有多忙不赢。”苏爱民撇撇嘴，“比如那个李雯雯，正事儿没怎么做，其他的倒是不消停。” “她又咋了？”苏清云好奇道，“她不是都伤了腿吗？还不消停？” “伤了一条腿，这过了快半个月了，她拄着拐杖能勉强走动了。”苏爱民道，“能走了那不就不消停吗？村里人可是又有人看见了，林见风还想着接近她呢，不过那李雯雯的哥哥严防死守，林见风没能得逞罢了。” 说到这里，苏爱民突然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我听人说，大队长向上面申请了，把林见风调走。” “调走？” “对，最好是调到什么偏僻的农场去，让他不能祸害人。”对于这事儿，村里人怕是不少都喜闻乐见的，举双手双脚赞成。 调到偏僻的农场去，那可都是去做苦力的，就林见风那样子，怕是吃不消的，而且那么偏远的地方，想要回城说不定就更没什么机会了，这一生恐怕都会蹉跎在那里。 苏清云笑了笑，心里却没什么同情的想法，只觉得这些都是林见风该的，但是她总觉得这事儿恐怕没那么顺利。 她爹都听说了，那林见风说不定也听见信儿了，那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下来。 苏清云猜得不错，林见风那边确实已经听到了风声，正心急火燎地想办法呢。 他心里把秦有福骂了八百遍，林见风自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违法犯罪的事，凭什么要把他调走，他要是被调走了，这辈子还有回城的那一天吗？ 林见风急得嘴角都长了燎泡，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在这边一没人二没势的，谁也指望不上。 思来想去之后，他咬了咬牙，还是去找了李雯雯。 他特地挑了大家上工的时间去，避开别人，到了学校那边，所幸的是，这是村里的学校，也没什么保卫之类的，林见风直接溜了进去。 李雯雯正在宿舍里躺着，自从前两日她想偷偷出去见林大哥被她哥发现了之后，她的拐杖都被李文军无情地收走了，她瘸着脚没办法走远，只得待在宿舍里等着她哥下工回来投喂她。 “雯雯，雯雯。” 李雯雯正望着房顶出神的时候，突然听见轻声唤她的声音。 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挪动着腿下地，慢慢往窗边靠，果然，窗外一个脑袋正在张望，李雯雯大喜过望。 “林大哥，你怎么来了？” 林见风笑，“瞧你这话说的，我本来就一直想着来看你，这不是因为你哥……，没什么机会嘛。” 说到她哥，李雯雯立马一脸忿忿，“我哥太过分了！凭什么不让我们见面？” “你哥哥对我有误解，也是怕你收到伤害，我能理解他的。”林见风故作善解人意的样子。 果然，李雯雯连面带歉意，“林大哥，你就是太善良了，别人都那么对你了你都不埋怨，我相信，总有一天大家会改变对你的态度的。”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林见风苦笑一声。 “什么意思？”李雯雯一愣。 “我……可能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林见风一脸伤心，看着李雯雯的眼神似乎含着千言万语。 李雯雯瞬间就急了，“林大哥，你要离开？你要去哪儿？？” “我……”林见风看看四周，欲言又止。 李雯雯反应过来，“林大哥，你快进来说话。” “好。”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了，林见风也不跟她拉扯装模作样了，他看着四下无人，直接进了李雯雯的宿舍。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即使两人的关系不简单，李雯雯还是有些羞涩。 “林大哥，我去给你倒杯水。” “你就别麻烦了，腿还伤着呢，快坐下吧。”林见风关心道。 李雯雯坐在床上，林见风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两人互相看着，气氛一时有些暧昧。 “林大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李雯雯问道。 “我……”林见风叹了口气，“村里现在已经容不下我了，我听说了，大队长向上面申请了，要把我调到偏远的农场去。” “什么？？”李雯雯大惊，“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呢！这也太过分了！” “不行！林大哥，你不能走。”李雯雯慌得不行，林大哥要是走了她怎么办？她不可能也跟着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我也不想走，只是我也没办法。”林见风脸色发苦，“如果这是我的命运的话，我也只能接受。” “只是雯雯……我舍不得你，我这一走，或许我们这辈子都不能再相见了。”林见风此刻发挥出了生平最好的演技，满脸的痛苦和不舍看得李雯雯的心都揪起来了。 “林大哥，我也舍不得你。”李雯雯泪眼婆娑。 “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别走吗？” 林见风又是长叹一声，“能有什么办法呢？除非在通知下来之前能有人让我留下或者让我回城，其他的，没有任何办法。” “回城？？”李雯雯念叨了一句，若有所思。 “雯雯，难道你有办法能让我回城吗？”林见风眼里精光一闪，焦急地握住李雯雯的手，期待地问。 “我……”李雯雯犹豫了一下，“我不行，但是我爸或许可以。” “你爸？？”林见风心里大喜，但却丝毫不能表露出来，“我记得你说过，你爸是在省城人社局工作的对吧？” “对。” “那他能不能……” 李雯雯表情纠结，“回城还是不大可能，但是让你留下来我爸应该能做到，只是……”只是她哥现在这么排斥林大哥，她爸应该也不会听她的，帮林大哥回城或者留下来。 “如果，你为难的话那就算了，我不想你为难。”林见风松开她的手，一脸失望。 “可是，林大哥，我不能看着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李雯雯疯狂思考，“我想一想，到底要怎么样我爸才会答应帮忙。” 林见风不出声，就让李雯雯想。 “要不，要不我写信回家告诉我爸妈，我们在谈对象，让我爸帮忙。”李雯雯不确定道。 “可是，你哥那边……”林见风语气迟疑。 李雯雯露出气恼的表情，她心里也清楚，要是她哥跟爸妈说了林见风的坏话，这事儿肯定就要黄。 林见风看了看她的表情，突然慢吞吞地开口：“除非，咱们彻底在一起了，他们就没办法阻止我们了。” 李雯雯愣了，“林大哥，什么叫彻底在一起？” “彻底在一起就是……”林见风慢慢靠近她，声音越来越小。 李雯雯看着他的脸越凑越近，她几乎无法呼吸了，很快，她倒在了柔软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林见风看着她这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得逞后的得意。 第一百七十六章 收到电报 再说秦有福那边，他也确实是向上边递交了想要调走林见风的申请，上面了解了具体情况之后，慎重考虑后也同意了他的申请，现在就等着正式的通知下来，这事儿就板上钉钉了。 一桩心事有了着落，秦有福这几天的心情都极好，走路都带风，可几天时间过去，他坐等右等，这正式的通知还没下来，秦有福顿时觉得不对了，他立刻想起上次林见风对老师名额做手脚的事儿，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想了想之后还是又去了县里，找到了人社局，上次他找的那个领导刚好在办公室，秦有福连忙凑过去。 “王干事。” 王干事抬起头，见是秦有福，他皱了皱眉，“是你啊？” “对对对，是我。”秦有福满脸带笑，“我来就是想问问，上次我申请的那事儿怎么样了？啥时候下发通知呢？” 他是一天都不想看着林见风在村里晃悠了。 “哦，你说的那个啊。”王干事看着他也笑，然后话锋一转，“没批下来。” “什么？”秦有福一听就急了，“王干事，上次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就等正式通知下来就行了。” 王干事脸一板，“这上面不批我有什么办法？”他刻意加重了上面两个字，意有所指。 秦有福瞬间反应过来，他看了看一旁其他正在埋头工作的人，小声道：“是上面不同意吗？” 王干事看着窗外的天，“你看这外面的天，刚才还是大晴天呢，现在就起云了，等会儿说不定还要下雨，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啊。” 他说得弯弯绕绕的，但是秦有福还是听明白了，就是说上面本来是批准了的，但是因为出了什么事儿，改变了注意。 秦有福想着之前林见风找人帮忙弄老师名额的事儿，明白他肯定又是找了人帮忙，秦有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林见风真是邪了门儿了，就跟那牛皮一样，死活甩不掉算是怎么个事儿？ 不过…… 他到底是找的谁帮忙，连县上人社局的决定都能改变，秦有福百思不得其解，但也知道他现在是没办法再改变上面的决定了，只能悻悻地回去了。 秦有福回到大队办公室，脸色阴沉，书记陈大瑜见他这脸色，就奇怪了。 “咋了这是？” “还不是那个林见风！”秦有福没好气道。 “他不是马上要被调走了吗？你还气什么？” “调走个屁！这事儿黄了。” “啥？”陈大瑜放下茶杯，“咋回事儿？” “那小子估计是先听到风声了，在通知下来之前找了人帮忙，人社局那边改了主意。”秦有福说得咬牙切齿。 陈大瑜不敢相信，“他能找谁帮忙？”那小子就是个下放到这里的知识青年，要是有这么大能耐还至于到他们这儿来吗？ “那谁知道呢？反正这事儿目前是没办法了。”秦有福憋着一肚子的气下不去，猛灌了一肚子凉白开。 两人对视半晌，还是没想明白林见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村里的试验田，李文军、徐闻和周晓青三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因为少了一个李雯雯，他们的工作量就更大了些，李文军觉得对不住徐闻两人，便每天自觉多干一些活儿来弥补。 “文军，差不多了，走了。”徐闻擦了擦脸上的汗，“明天再来干。” “你们先走吧，我再干一会儿。”李文军头也不抬道。 “活儿是干不完的，明天再干。”徐闻直接夺过来他手里的工具，“听说今天食堂有红烧肉，咱得快点去，不然就没了。” “好好好，走吧。”李文军拗不过他，只得答应，收拾农具走人。 三人才刚走到学校门口，就见到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邮递员匆匆停在学校门口，大声吼道：“李文军，李文军在不在？” 李文军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听了两边才反应过来真的叫的是自己的名字，他连忙上前。 “同志，我就是李文军。” 邮递员转过身来，“你就是李文军？？有你的电报，从省城来的。” 现在发电报虽然是要自己去邮局发，但是收电报是由邮递员送上门，有的加急的电报还会在最快的时间找到接受电报的人。 “电报？”李文军更惊讶了，省城来的电报，他 想到这里，李文军有些急了，他连忙道：“快给我看看。” 邮递员将电报递给了他。 他连忙展开电报看过去，电报上的内容不长，现在发电报的费用都是按字数算的，自然是惜字如金，能节省字数就节省字数。 但是这短短的内容看得李文军险些栽倒在地，他手一抖，电报飘落在地，他眼前一黑，差点就昏厥过去。 “文军，怎么了？”徐闻一把扶住了他，担心道。 “李、雯、雯！”这三个字几乎是从李文军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一脸青白夹杂着不敢置信的怒气。 “雯雯怎么了？”徐闻捡起地上的电报，扫了一眼，眼神惊愕起来。 电报上的内容是：妹对象爸妈已知，已帮忙，林可留，速回信详述。 短短的一排字透露出来的信息量极大，妹对象指的不就是李雯雯的对象，那这个林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就是不知道后面的可留是什么意思？ 李文军勉强站住，他已经快疯了，顾不上其他，直接从徐闻手里抓过电报往李雯雯的宿舍冲。 “文军，你别冲动。”徐闻怕他一时冲动又做出什么事情来，连忙跟了上去，“先问问雯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再说。” 周晓青没看见电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也跟了上去。 李文军一言不发，直接冲到了李雯雯和周晓青的宿舍，一脚踹开了门，“砰”地一声，直接吓醒了正在睡觉的李雯雯。 “哥，你干什么？我在睡觉呢。”被吓醒的李雯雯气道。 “睡觉？你给我起来？？”李文军直接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拽了起来，然后将电报扔在了她面前，“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啊？？” 李雯雯拿起电报，看了一眼，随即脸上露出喜色，“我就知道爸他能帮忙的，太好了！” “好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做了什么？”李文军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 徐闻想了想，招呼周晓青退了出去，掩上门，他们到底不好听人家的家事。 第一百七十七章 在一起了 “什么做了什么？我就是让爸帮了个忙而已。”李雯雯说得轻描淡写。 “什么忙？”李文军刨根问底。 “就是……”李雯雯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让你老实告诉我！”李文军怒吼一声，“还是说你想让我亲自去问爸他们？” 李雯雯嘴唇动了动，“我就是让爸帮忙打了个招呼，让林大哥不被调走而已。” “你说什么？”李文军瞳孔放大，又是不敢相信地吼了一句，“你让爸帮忙让林见风留下不被调走？”他可算是知道了电报上的林可留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声音太大了，门外的徐闻和周晓青听得一清二楚，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李雯雯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让她家里帮林见风的忙？ 两人默默又走远了一点儿。 李文军气得浑身直哆嗦，他说呢，明明上次他去问大队长把林见风调走的事儿，大队走还很有把握，结果却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原来是她这好妹妹上赶着去帮了人家。 “你怎么跟爸妈说的？” “我告诉爸妈林大哥是我对象，有可能要被调走，让爸帮忙让林大哥留下，不然林大哥被调走我也跟着走。”李雯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其实心里也隐隐知道这样不对，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林大哥绝对不能被调走！ 李文军闭了闭眼，心里无比后悔自己因为怕爸妈担心，所以没有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家里人，导致事情现在变成了这个局面。 李雯雯会怎么跟爸妈介绍林见风，李文军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肯定是说尽好话，说不定，他爸妈现在对林见风的印象还极好。 这印象一好，肯定就去帮忙了，他爸大小在人社局是个领导，不过往下面打个招呼的事情，轻易就能挽回林见风即将被调走的局面。 造成了这种误会，他心里愈发后悔，但是突然，李文军发现了不对劲。 “你是怎么跟爸妈说的？”爸妈都着急地发的电报过来，李雯雯不想林见风走，肯定更着急，所以肯定不是采取的写信的方式，因为那样就太慢了。 这边也没有电话，所以只能采取发电报的方法。 “我发的电报。” 果然，不出李文军意料，但是…… “你这个脚能走到哪里去？你到底是怎么发的电报？你告诉我！”发电报需要去镇上的邮局，李雯雯这脚怎么可能去得了？而且，她也没有离开他视线那么久过。 “我……”李雯雯说话又吞吞吐吐了。 “说！” 李雯雯一抖，眼一闭，大叫一声，“是林大哥帮我去发的！”林见风带着她的介绍信去了镇上的邮局，以李雯雯的口吻给李家父母发的电报。 饶是猜到了这个结果，李文军还是差点背过气去，他指着李雯雯，牙齿打颤，“李雯雯，真有你的，真是有你的！” 他是做了什么孽，才有这样一个让人不省心的妹妹！ “你告诉我，你现在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李文军的口气里满是失望。 “我是不该让林大哥帮我去发电报，但是我没做错。”李雯雯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 李文军深深地看她一眼，抹了把脸，“我会把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爸妈，你和林见风，从此以后别想再有任何往来。” 什么写信电报他都等不急了，李文军打算明天一早就去镇上找地方直接打电话到他爸单位，把事情说清楚。 “不是，哥，你要给爸妈说什么？”李雯雯一听就急了，“你不要乱说话！” 她哥能说出什么好话？李雯雯用受伤的脚趾头也能想到，无非就是说尽林大哥的坏话，她不能让爸妈误解林大哥，更不能被送回省城离开林大哥。 “什么都别说，李雯雯，你最好什么都别说。”李文军冷着脸面无表情道，“这一次，我不会再听你任何话。” 上次，他就不该觉得李雯雯受伤了，让她继续留在这里，这一次，即使是她双腿都断了，他也要把人给送回去。 他还要告诉爸妈，林见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父母来管束李雯雯，他实在是管不了她了。 李文军只觉得无比的累，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沧桑了几分。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李文军撂下最后一句话，就准备出门。 “哥！”李雯雯叫了一声，“我和林大哥在一起了！你不能分开我们！！” 这一句话，直接让李文军的脚步停住，他背对着李雯雯呆了许久，才机械地转身，看着李雯雯，恍惚地问：“什么叫在一起了？” 李雯雯说出口后就后悔了。 李文军两步冲到她面前，揪起她的衣领，目眦欲裂，一张脸的表情可怕至极，“你再说一遍，什么叫在一起了？？” 李雯雯被她哥这副样子真真切切地吓着了，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回答我！”李文军怒吼一声。 门外，本来已经站远了的徐闻和周晓青听见这一声，顿觉不妙，连忙推门进去。 “文军，怎么了这是？”看见李文军揪着李雯雯的衣领，徐闻吓得不轻，连忙上前拽他，“有话好好说。” “滚开！”李文军眼神丝毫没有移开，依旧紧盯着李雯雯，“说话！” “你和林见风做了什么？你是不是跟他……”后面的话李文军没说，他都羞于说出口。 李雯雯颤抖着，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否定的话。 李文军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怎么敢？林见风怎么敢？？ 他闭了闭眼，下一秒，睁开，一个巴掌狠狠扇在李雯雯脸上。 “啊！”李雯雯被扇倒在床上，捂着脸尖叫一声。 “文军，文军。” “李大哥。” 徐闻和周晓青呆了两秒之后，一起上前拉他，李文军还想动手，被两人死死地拉住了。 李文军挣脱不开，只能喘着粗气，一双赤红的眼盯着李雯雯，“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来！” 他用了十分的力道，李雯雯的脸迅速红肿起来，眼泪也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你还有脸哭！” 李文军的眼神在屋内寻找了一番，什么都没找到。 他突然转身往食堂跑去，他要去拿刀，他要去砍了林见风！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寒不已 徐闻见李文军突然跑走还没反应过来，可是等他看见李文军冲进食堂后厨，直接拿了把刀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文军，你想干什么？”李文军刚冲出学校，徐闻就从背后一把抱住李文军的腰，不让他走，“你别乱来，这可使不得！” “你放开我！我要杀了林见风那个杂碎！”李文军咆哮着，想挣脱他。 徐闻咽咽口水，上次还只是打人，这次都要拿刀砍人了，可想而知，李文军气成了什么样？联想到李文军刚才说的话，徐闻猜到了几分发生了什么。 他心里叹息一声，却把李文军抱得更紧，他可不能让他做傻事。 周晓青站在身边，已经吓傻了，不明白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晓青，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通知大队长他们！”徐闻吼道，他怕自己制不住李文军。 “好，我马上去！”周晓青应了一句，飞快地跑走了。 李文军还处在暴怒中，爆发出了大力气，竟然一下子挣脱了徐闻的束缚，他挥舞着刀往知识青年住宿点那边跑去。 现在是下工的时间，村民们都在回家的路上，见到李文军这个样子，都呆住了。 “我的妈呀，李文军这是干啥啊？他手里咋拿着刀啊？” “不是，他去的方向不是知识青年住宿点那边吗？不会是林见风又做了什么事儿吧？” “肯定是林见风啊，不过，林见风到底做了什么事能把人气成这样啊？李文军这拿着刀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村民们对视一眼，都有些吓着了，他们虽然讨厌林见风，但也不想村子里出这种流血的事件。 “快快快，快去找大队长。” “你们几个老爷们快追上去，把人拉住，我的妈呀，这叫什么事儿啊！” 大家都怕出事，连忙追了上去。 李文军挥舞着刀跑过田埂、土路，直接冲到了知识青年住宿点那边。 “林见风！林见风！你给我滚出来！”李文军狰狞着脸吼道。 “我操，这是咋了？” “要杀人了？” 一群知识青年生怕被李文军手里的刀误伤，都躲得远远的。 “林见风人呢？还不出来，把他惹的事儿解决了。” “他好像还没回来。” 正说着，刚走近的林见风就看见了这混乱的场面，听见李文军嘴里叫的是他的名字，再看看他手里的刀，他条件反射般地就往后跑了。 “站住！别跑！”李文军眼尖，一下就瞅见了开溜的林见风，当即撒开丫子追了上去。 林见风哪儿能不跑？再不跑那刀都要砍到他身上来了，他几乎是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往前面跑。 李文军在后面追，一群人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看热闹的好奇心也跟了上去。 所以，刚下工的洛水村，出现了这么离奇的一幕，一人在前面玩命儿地跑，一人拿着刀在后面死命地追，再后面就是一大群带着兴奋笑容的人，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秦有福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惊悚的一幕，他吓得肝胆俱裂，立刻大叫一声，“李文军，你干什么！赶紧把刀放下！” 李文军充耳不闻，继续追。 “林见风，你别跑了！这像什么样子这！” 林见风跑得更快了，“他不追我就不跑！”他又不是蠢。 秦有福又急又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着那一大堆看热闹的，更是气急败坏，“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去把人给我抓住。” “大队长，李文军手上可是有刀的，谁敢上去啊？” “你们这么多人，他一个人，你们怕什么！”秦有福气得不行，“一群怂货！” “村里的老少爷们儿，都跟我上，把李文军制服。” 村民们还是很给秦有福面子的，都一窝蜂跟着追上去了，怎奈何李文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一群人追都愣是没追上。 “啊！”徐闻从人群中冲了出去，脸都胀红了，慢慢接近了李文军，他拼了老命，一脚飞踹在李文军背上。 李文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刀摔了出去，徐闻立马将刀踢得远远的。 后面的人也终于追了上来，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把李文军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林见风见状，也终于停下了脚步，累得快瘫倒在地。 秦有福见李文军还在挣扎，直接一巴掌拍过去，“你干啥啊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他都不敢想，要是李文军真的拿刀砍了林见风，后果会怎么样？ “好好说？我没法儿跟他好好说！”李文军嘶吼着，眼里的厌恨浓烈得惊人，“之前我说的还少吗？他又听过吗？” 秦有福就纳闷了，“你告诉我，林见风到底做了什么事儿？只要你说，我一定给你做主！” 林见风现在冷静下来，看着李文军的样子就回过味儿来了，也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么激动，但是林见风眼骨碌一转，却丝毫不见慌张。 “林见风他对我妹……”李文军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他却突然对上了林见风的眼神。 那是怎么样的一个眼神？得意，笃定…… 得意他自己做的事情，笃定李文军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把事情说出来，因为，一旦他说了出来，李雯雯的名声就毁了，她这辈子都会被人在背后骂不知廉耻。 李文军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半个字。 秦有福却还在问他，“你说啊，只要你说出来。” 林见风嘴角噙着笑，慢慢走到了李文军面前蹲下，慢悠悠道：“李同志，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你？？不如你说出来，让我给你说声对不住。” 他的语气似乎含着歉意，眼里确实明晃晃的挑衅，他笃定，李文军不敢说出来半个字！ 果然，李文军只是恨恨地看着他，喘着粗气，死咬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徐闻听见林见风的话面露惊愕，见过人不要脸的，还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夹着尾巴做人就算了，竟然还敢来挑衅！ 徐闻自己都觉得怒不可遏，更不要提李文军此刻的心情了，他死死地看着林见风，几乎能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却还是不敢泄露半个字。 李文军残留的冷静告诉自己，一旦他开口了，他妹妹这辈子或许都没办法抬头做人了。 林见风得意地看着他，转过眼，脸上又带上了委屈，对秦有福道：“大队长，今天这事儿我可是受害者，无缘无故被李同志拿着刀追，我希望能给我一个交代。” 秦有福看看林见风，又看看李文军，心知肚明他隐瞒了什么，但李文军不说，他也没办法。 “我知道了，我会调查清楚的。”秦有福一脸疲惫。 林见风满意地笑了。 “哥！”就在这时候，瘸着一只脚跳过来的李雯雯终于到了，她看着李文军不远处的刀，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对林大哥？我都说了，我跟林大哥之间，都是我愿意的。”她慢慢跳到林见风身边，慌忙地上看下看，“林大哥，你没事儿吧？” 李雯雯这没过脑子的话，瞬间让围观的不少村民表情古怪了起来，尤其是女人，几乎都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这大学生，真是糊涂啊！ “我没事儿。”林见风神色有些不自然，不动声色地离她远了点儿，拉开距离。 李雯雯却丝毫没有察觉林见风的疏远，依旧关心地看着他。 还被压在地上的李文军见她满心满眼都是林见风，心里顿时一阵悲凉，从她过来到现在，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亲哥。 林见风完好无缺地站着她关心不已，他被人压在地上她却视若无睹。 这就是他宠爱着长大的妹妹，就是这样对他的，李文军心里的那些气愤、怒气突然就消散了，他只觉得心寒。 他沉默了一下，对按着他的人道：“放开我。” 几人有些犹豫。 “放心，我不会再做什么了。”李文军道。 徐闻看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便道：“松开他吧。” 几人看向秦有福，秦有福点了点头，他们松开了李文军。 李文军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李雯雯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她哥，怯懦地叫了一声，“哥。” 李文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别再叫我哥，从今以后，我不再管你。” “你自己好自为之。”李文军轻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转头走了。 李雯雯突然感觉到一阵恐慌，“哥！！”她又叫了一声。 李文军没答应，他依旧走着，虽然很慢，但没有丝毫停顿。 “李文军，你先别走，把事情说清楚。”秦有福道。 “大队长，你就让他先冷静一下吧，后面再来跟你解释，行吗？” “行吧。” 徐闻叹息一声，追着李文军走了。 “都散了！！散了！”秦有福挥手，让人群散去。 他捡起地上的刀，往学校走，准备还回学校食堂去。 只剩下了林见风和李雯雯两个人，李雯雯无助地看着林见风，“林大哥，我哥怎么了？他不会真的不理我了吧？” “我先送你回去吧。”林见风心里也烦躁，但是也不能丢下瘸着脚的李雯雯不管。 他搀着李雯雯回去，这一幕不知道又落入了多少人眼里。 第一百七十九章 通知下达 李文军对李雯雯彻底失望，他也不再管她，只是请假去了一趟镇上，给他爸单位打了电话，把他和李雯雯在洛水村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电话对面的李父听完，沉默了许久，才传来苍老了至少十岁的声音，“我知道了。”他没有骂李雯雯，也没有怪李文军没有照顾好妹妹，这反而让李文军心里更加没底。 “爸，那现在怎么办？” “你别管了，我来办。”李父看似平静的声音里似乎隐藏着风暴。 李文军只得挂了电话回去，等着他爸行动。 省城那边，李父挂断电话之后就直接回了家，李母就是普通的家庭妇女，正在家里织毛衣，见李父回来，奇怪了。 “你今天怎么这个点儿就回来了？” “出事了。”李父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 “出啥事儿了？单位出事儿了？”李母愣了一下。 “雯雯出事儿了。” “什么？”李母一惊，手上的签子差点戳到手，她忙问，“雯雯出啥事儿了？” “前几天的电报上不是还写她过得挺好的吗？还谈了个对象，还让咱们帮忙来着。”李母也不笨，反应过来，“不会是雯雯那个对象出啥事儿了吧？” “对。”李父道，“她那个对象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我们都被雯雯骗了。” “什么意思？” “刚才文军给我打了电话来，说了雯雯的事儿，她口中说的又有才华又懂事知礼的对象实际上在当地风评极差，不仅如此，他还勾搭了不少姑娘，骗钱骗物骗好处，咱们雯雯都不知道是 “什么？”李母一脸惊愕，“竟然是这种人，那赶紧让雯雯跟他分手，不，直接让雯雯回来，别再待在那里了。” “晚了。”李父抹了把脸，怒气爬上眼角眉梢，“雯雯就跟铁了心一样的，要跟着那个男的，甚至……” “甚至什么？你说啊！”李母急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甚至还把自己身子给了他！”李父气急败坏地脱口而出这句话，“雯雯和他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 “文军说，那人就是故意这样的，好让雯雯对他死心塌地，也让我们帮他达成目的。”李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现在就是后悔，当时收到电报为什么不再问问文军，就那么被人利用了！” 也是他们一贯太相信李雯雯了，根本没有想过会被自家闺女骗。 “你知不知道，雯雯伤了腿，那封电报根本就是那个男人用雯雯的口吻给我们发的！” “什么？”一连串的重磅炸弹炸得李母差点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李母哭得不行，她捶着李父，“咱们该怎么办？雯雯都跟他……以后她还怎么嫁人啊！还是说，咱们只能让雯雯跟着他了？” “不可能！”李父想都不想一口否决，“我李文山的闺女绝对不能嫁给这么一个男人！” “就算是发生了什么又怎样？现在又不是旧社会，还将就什么从一而终，大把离了婚的女人还不是过得很好，更别提雯雯和那人还没结婚，怕什么！我就不信我李文山的闺女还能嫁不出去！” “可是……”李母的思想到底要传统一些，闺女跟人都已经那样了，真的能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没有可是！”李父语气坚决，“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拿捏住我们李家，不可能！” 他李文山活了大半辈子，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不过是一个有些小聪明的年轻人，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就能娶到他闺女攀上他们李家？没门儿！ 他闺女一个大学生，又是省城人，难道还怕嫁不出去？只要她能够放下，剩下的他都能安排好，至于那小子，自然是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到底是常年搞人事关系工作的，李文山很快就捋清了事情经过和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我马上回单位，让下面人把那个林见风弄走！弄得越远越好。”李父冷漠道。 这本来就是洛水县人社局那边已经同意了的审批，不过是因为他之前说过两句话打了招呼，便撤销了审批，现在看来，该怎么做就得怎么做！！ “可是雯雯那边怎么办？”李母犹豫道，她心里自然也是不愿意自家闺女跟这么一个人在一起的，但是她了解雯雯的脾气，只要她认准了的事情就非常倔强，谁的话都不听。 “她要是能听我们的，那就最好，要是不听，我就亲自去，把她带回来。”李父是铁了心的要把两人分开。 他们李家自问对待儿子闺女都是一视同仁，甚至对李雯雯还更要溺爱一些，如果她真的懂事，就知道该怎么选择才是对的。 李母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也只有这么做了。 事不宜迟，李父直接回了单位，给下面人打招呼，层层传话下去，洛水县人社局那边又接到了关于林见风的意见，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概意思就是还是让他们按照章程办事，上次的话作废。 李干事一脸懵，他还真没说错，这上面的态度就跟那天气一样，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而 “这上面干什么呢？一会儿一个信儿的。”秦有福一头雾水。 陈大瑜看了看通知，笑得意味深长，“你还没反应过来？” “啥？” “怎么这李文军刚找了林见风的麻烦，这调走的申请就批下来了？” “你是说这是李文军干的？”秦有福不大相信，“他能有这能耐？” 陈大瑜无语，“他没有，他家里人难道没有？？”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林见风彻底把李家得罪了，人家怎么可能让他好过？？ “管他谁这么大能耐，反正这能批下来就是最好的消息了！”秦有福看着这来之不易的通知，简直快要热泪盈眶了。 他一脸兴奋，“终于能把林见风这个搅屎棍给送走了！” 陈大瑜古怪地看他一眼，“他是搅屎棍，那咱们是什么？” 秦有福瞬间噎住。 第一百八十章 改变态度 管他什么屎啊棍啊的，现在拿到审批通知的秦有福简直一刻都等不了了，他连忙叫人，去把林见风叫过来。 收到传话的林见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了种不详的预感，大队长找他干什么？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还是其他的？ 他一路惴惴不安地去了大队办公室。 “大队长，您找我？”林见风一边打招呼一边观察秦有福的表情。 秦有福想到这人马上就要走了，难得对林见风露出了点笑容，这看在林见风眼里却更惊悚了，心里警铃大作。 “这是上面发下来的通知，你看看。”秦有福将通知单递给他。 林见风看着这张薄薄的纸，身体一震，不可置信道：“什么通知？” “什么通知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秦有福笑容中满是深意。 林见风抖着手展开叠好的纸，刚看了一眼，他就差点晕厥，怎么会是把他调走的通知？他不是都已经…… “不，不可能！”林见风拒绝相信，“大队长，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我怎么可能会被调到西省的农场去呢？”林见风脸色煞白。 西省那是什么地方？国家的最边缘，那边又偏又远，还是在那边的农场去，他到那边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可想而知，他不能去，一定不能去！ “这是上面的决定，你要做的就是遵守。”秦有福一板一眼道，“等两天县里有其他分配到西省那边去的，你跟着他们一起走，你这两天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就行了。” 其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林见风会被分到西省的农场去，那边的条件实在是有些恶劣，但他过了下脑子就明白了，这中间使力的人要真是李家的人的话，他们肯定恨死林见风了，自然是有多远就把他弄多远去，也就不奇怪林见风会被调到西省去了。 他接受不了，但是这也由不得他。 林见风双眼无神，他没有想到李家人竟然真的这么不顾及李雯雯的名声，真的要把他弄走，明明他和李雯雯都已经…… 等等，李雯雯，对，他还有李雯雯！ 林见风抓着通知单，直接跑出了大队办公室，他要去找李雯雯，他就不信，李雯雯要是一意孤行要跟着他走，李家人也不管她。 他飞快地往学校跑去，也顾不上其他人的目光了，直接冲进了学校。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但是也有没睡觉的，徐闻中午吃多了，正坐着看书，就见着林见风从外面跑过，直直地朝着李雯雯和周晓青的宿舍去了。 “文军，林见风又来了！”徐闻立刻转头对睡觉的李文军道，“他往雯雯宿舍那边去了！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你要不去看看？” 李文军眼睛都没有睁开，“让他去，我不管，李雯雯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 林见风这么急去找李雯雯的原因他心如明镜，无非就是调走的通知下来了，他终于急了。 他不会去管，他就是想看看，这次，李雯雯会怎么选择？ “雯雯，雯雯！”林见风焦急地拍打着门。 都已经睡着了的周晓青都被吵醒了，李雯雯靠坐在床头，呆呆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的林大哥来了，去开门。”周晓青不耐烦地拉过被子蒙住头。 李雯雯转了转眼珠，看向门口，听见林见风的声音她才终于回过神，她撑着身体下床，一瘸一拐地去开了门。 “雯雯，出事了。”林见风将通知单举到了李雯雯面前，“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还是被调走了？” 李雯雯却没有多少意外的表情，她知道，一旦她哥跟父母说了，林见风被调走是迟早的事儿，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看来，她父母也相信她哥的话，不喜欢林大哥。 李雯雯看着一脸着急的林见风，抿了抿唇道：“林大哥，这次我也没办法了。” “你怎么会没办法呢？”林见风急得不行，抓着她的胳膊摇晃，“这不就是你爸下发的通知吗？你就不能和家里说吗？？说我们已经……” “他们难道连你也不管了？” 李雯雯摇摇头，“他们知道，但是我爸既然还是这么做了，就说明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改变的，我也没办法了。” 见她的表情不似作伪，林见风脸上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即使我和你已经在一起了，你家里人依旧不同意是吗？？” “对。”李雯雯苦笑一声。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林大哥，没事的，我可以跟你一起走，我相信，只要我们不离不弃，总有一天我家里人会同意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李雯雯说完这段话，本以为林见风会因为她的跟随感动得热泪盈眶，却见他突然往后退了退。 “你说什么？”林见风古怪地看着她，“跟着我？” “对啊，我们一起走。”李雯雯心情激荡，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电影里跟随情郎远走他乡的女人，柔弱又坚强。 “你有钱吗？”林见风问道。 “我……没有多少。”李雯雯有些囊中羞涩，她一向钱比较大手大脚，父母都是把钱给她哥，她需要的时候问她哥要。 可自从她因为林见风跟着她哥对着干之后，她哥就减少了给她的钱，就是怕被林见风骗了去。 听见回答，林见风表情又冷了一分。 “如果我真的去了那边，你跟着我去能干什么？”林见风反问道，“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你能做什么？难道还需要我照顾你吗？” “不是，我是大学生，我肯定能找到活儿做的。”李雯雯连忙道。 “大学生？？”林见风讽刺一笑，“我们这么多的知识青年，这么多高中生，还不是只能干一些体力活儿，你以为自己过去就跟别人不一样吗？” 说实话，林见风的确有些喜欢李雯雯，但这是建立在她能给他带来好处的基础上的，现在她什么都帮不了他，还想跟着他一起走，拖累他，林见风怎么可能愿意？？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怎么可能再带一个包袱？ 清楚地看见林见风脸上的那一抹讽刺后，李雯雯愣住了，林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林大哥，你不想带我走吗？”李雯雯不可置信。 林见风又后退几步，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不想。” “什么都帮不了我，你还是当你的大学生吧。”他转身离开。 李雯雯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渣男被捅 “文军，你要不去看一下雯雯，林见风走了，雯雯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一直注意着的徐闻对李文军道，虽然他没有听见两人说的什么，但是看李雯雯的表情便知道出事儿了。 李文军沉默了一下，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站到床边看李雯雯，只见她一脸的失魂落魄，跟丢了魂儿一样。 他皱了皱眉，林见风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变成这个样子。 李文军下意识地就想去问问她，但他又想起了父亲的话，他顿住脚步，算了，还是让她自己冷静思考一下吧。 —————— “啥！林见风要被调到西省的农场那边去了？” 这个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的，迅速传遍了整个洛水村，并有向周边村子传播的趋势。 整个洛水村的村民们都喜笑颜开，特别是有姑娘的人家，要不是不大好，都恨不得去买挂鞭炮来庆祝一下，由此也可见林见风的名声已经是差到了极点。 李文军一直在观察着李雯雯，就怕她又做出什么蠢事来，可直到林见风这事儿传遍了整个村子，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了，不吵不闹，看得李文军心里更加没底，总觉得事出反常即有妖。 林见风那边，跟疯了一样的到处求人，都没有办法改变自己即将被调走的事实，他还不能马上走，还得等到县里被分配到西省那边的人一起走。 感受到身边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神，林见风气的不行，却又无力改变，只能思考起过去那边的生活该怎么办。 思考着，思考着，他就想起了一个快被他遗忘的人，潘芳芳。 都说穷家富路，他都要走了，多带点盘缠走不过分吧，好歹他们之前还有过一段，林见风很快说服自己，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去了隔壁村找潘芳芳。 他是中午去的，人是下午被抬回来的。 “什么？潘芳芳拿刀捅了林见风？”苏清云刚放学回家，就听见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她当即目瞪口呆，“怎么可能？” “可不是嘛。”吴桂香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谁能想到那潘芳芳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林见风直接被她捅到了这个位置，那血流的呀，啧啧啧。” 她指着腹部的位置，语气感叹，表情却没看出半点担心。 张心兰也道：“我也看见了，林见风被抬回来的时候脸白得跟鬼一样，据说是失血过多了，本来医生是让他住院的，他没钱，只能回来了，还好，伤口不算很深，休养一段时间就行了，不然，我估计林见风今天都得交代在那里。” 婆媳俩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幸灾乐祸。 “到底是咋回事儿？那个潘芳芳以前不是那么喜欢林见风吗？怎么会对他动手？”苏清云没想明白这问题。 之前，潘芳芳那么喜欢林见风，让人来找她麻烦，甚至还为了林见风和家里人对着干，对林见风用情这么深的潘芳芳怎么会突然下这样的狠手？ “云云，你还是年纪小，这你就不懂了。”张心兰一脸很懂的样子，“俗话说，爱有多重，恨就有多深。” 苏清云：“……”这是哪儿来的俗话？？ “那之前，林见风只一心一意地勾搭她，啥甜言蜜语的都只对潘芳芳一个人，把她哄得团团转，人家姑娘为了他跟父母闹成那样，他倒好，转头就和这李雯雯又勾搭上了，你说潘芳芳心里能好受？” “我今天可是听隔壁村的人说了，潘芳芳被她爹娘关在家里好长一段时间了，就等着林见风去找她，结果人一直没来不说，还从别人口中知道了林见风和李雯雯的事儿，那叫一个伤心。” “这正伤心着呢，又听说了林见风要被调走的事情，整个人都不好了。”张心兰越说越兴奋，“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今天，林见风趁着她爹娘不在，跑去找她了。” “你猜她潘芳芳会怎么想？？” 李秀莲在旁边插嘴，“那肯定是觉得林见风在临走之前还想着她，说不定还以为林见风想带她一起走呢。” “对啊！她肯定就是这样以为的。”张心兰一拍手，笃定道，“结果呢，林见风是去干啥的？是去找她要钱的，我的亲娘也，这种事情他都做得出来，真是丧良心！” “就这样，林见风和李雯雯的事儿再加上他临走了还不忘找她要钱，潘芳芳怎么受得了这些事儿？当时就疯了，我听潘家邻居说，当时潘芳芳就直接冲回了家，拿了一把小尖刀，直接对着林见风捅了下去。” 说到这里张心兰乐不可支，“林见风那小子可能还以为潘芳芳回去给他拿钱呢，结果是去拿刀索他命的，笑死我了！” “然后潘家邻居吓傻了，赶紧叫人把潘芳芳拉开，把林见风送到了卫生院去，才通知的大队长，后面把林见风抬了回来。” “那潘芳芳呢？”李秀莲问道。 “大队长知道之后就报了公安，潘芳芳被带走了，也不知道会咋样，她爹娘怕是一双眼睛都要哭瞎了，唉。” 苏清云听着这一通分析目瞪口呆，该说不说，她二伯母虽然嘴碎，但是对于人的心理揣摩还是很牛逼的，这关于潘芳芳的想法分析的就很有道理啊。 李秀莲感叹道：“那姑娘胆子咋这么大呢？？” “上次潘家一家三口在咱们村闹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潘芳芳不是个好惹的。”张心兰煞有介事道，“当初那么多人面前她都有胆子为了林见风跟着家里人对着干，现在发现自己被背叛了，也是能下得去手的。” “也是。”李秀莲点点头。 “老二媳妇，你啥时候听潘家邻居说的？”吴桂香发现不对，“今天下午不是在上工吗？？你是咋知道得这么清楚的？”她就跟在那现场似的。 张心兰瞬间噤声了，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吴桂香，她下午为了看热闹直接请了假，但是这事儿她哪儿敢说？ “我是听柱子他娘说的，他娘今天回娘家了。”张心兰慌忙找了个理由，柱子他娘的娘家就是在隔壁村。 她娘不会闲得去找柱子他娘打听吧？ 吴桂香眯着眼看她一脸心虚的表情，也没有拆穿她。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公安到场 “你们说这前那天李文军才想捅林见风没得手，这才过两天林见风就被潘芳芳给捅了，这是不是说明，林见风命里就有这一劫啊？”张心兰转移话题道。 李秀莲点点头，脸色有些敬畏，“说不定呢，有些老话还是有些道理的，这林见风就是坏事做多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他就遭报应了。” “什么报应不报应的？”吴桂香沉着脸，“少说这些封建迷信的话，要是被人听见了指不定说我们什么呢？” 张心兰和李秀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连忙讪讪的不再开口。 苏清云却在琢磨，这林见风受了伤，不会走不了了吧？ 她在想这个问题，秦有福也在琢磨，这林见风伤了不会就有理由不想走了吧？这可不行。 好不容易这审批才下来，秦有福可不想功亏一篑，他想了很久之后又专程去了趟县里。 此刻，躺在床上稍微动弹一下就疼的林见风脸色阴沉得可怕，周围人虽然没人同情他，但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在他伤口上撒盐，纷纷绕着他走，但是背地里怎么议论就不知道了。 林见风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眼神怨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潘芳芳竟然有胆子这样对他。 这个毒妇！林见风在心里骂了潘芳芳千百遍，当初对他柔情蜜意的，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却没有想过自己是怎么对待潘芳芳的，林见风这种人是丝毫不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对的。 他躺在床上思考，自己现在都伤成这样了，医生都说过需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行，大队长不可能还要他离开吧？只要他能拖着不走，这时间长了自然就作废了。 想到这里林见风露出笑容，看来这次受伤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只是这仇也不能不报，潘芳芳捅他的这一刀他一定要让她还回来！ 林见风心里打定了注意，可是公安来得更快。 就在他受伤的 这还是 这下，除了地里上工的，其他人都一窝蜂地去看热闹了，刚好是星期天，苏清云本来在房间里专心研究播种机的，也没忍住好奇心跟着她奶去看了热闹。 她奶更牛，她奶是请假去看热闹的。 本来现在吴桂香和苏大林年纪大了，做的活儿都不算繁重，家里人也一直说的让他们老俩口歇着，但是两人都感觉一天不下地干活心里不舒服，所以都是佛系种田，毕竟，家里现在条件不错，也不需要他们多辛苦。 吴桂香也是天天勤勤恳恳地去上工，这种有热闹看的情况除外。 她兴冲冲地带着苏清云去看热闹，知识青年住宿点那里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了，吴桂香赶紧扒拉了一个熟人，“老陈，咋样了？” 陈大娘努努嘴，“公安刚进去呢，咱们也听不见说了啥，反正刚才看大队长的脸色很不好。” 吴桂香诧异，“有福的脸色有好过的时候吗？” “……” 苏清云憋笑，他们这村里三天两头地出事儿，有福叔的脸色能好才怪。 “潘芳芳伤了林见风，她不会要蹲篱笆吧？真是可惜了一个如似玉的小姑娘。” “这不是还在调查吗？不一定呢。” “咋不一定？潘芳芳捅的林见风，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都是故意伤害，没跑的。” 屋外，大家虽然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但也讨论得热火朝天。 屋内，两名公安严肃地看着林见风，林见风心里有些发怵，但又很快镇定下来，反正是他占理，他是受害者，他怕什么？ “林见风是吧？”年长一点公安道，“我是洛水镇派出所的公安，你叫我赵公安就行了。” “赵公安你好。” “我们来是想调查你受伤这件事。”赵公安道。 年轻的那名公安拿出了纸笔，准备记录。 林见风笑，“这有什么好调查的？就是那个潘芳芳捅的我，你们不是已经抓了她了吗？” “麻烦你们转告潘家人，要是不想潘芳芳坐牢的话，我也可以接受私了，让他们赔钱就是了。” 林见风脸上有着微妙的得意，他已经想好了，就算是让潘芳芳去坐牢，他也得不到任何的好处，还不如让他们赔钱。 “我也不要太多，他们赔给我五百块我就原谅潘芳芳。” 他话一出口，秦有福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五百块？林见风也是真敢狮子大开口，农村家家都困难，就算潘家条件不错，能一下拿出五百块来？？这不是为难人吗？ 林见风自以为自己已经很仁慈了，五百块跟他受的伤害比起来不值一提，而且，潘家的情况他清楚，五百块，他们绝对能拿出来。 两个公安对视一眼，赵公安沉声道：“是这样的，潘芳芳昨天确实是被带到了我们所里，但是经过我们了解，她今天已经被放出去回家了。” “什么？？”林见风不可置信地猛地一挺身，却不小心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当即疼得龇牙咧嘴。 “你们凭什么放了她！她拿刀捅了我，这是故意伤害！”林见风一脸激动，然后他突然道，“是不是潘家给你们钱了？收买了你们，你们才放走了潘芳芳。” “林见风，注意你的用词！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赵公安脸色更加严肃，“你是在说我们公安没有秉公办事吗？还是说我们收受了潘家的贿赂？？” “我警告你，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有记录，再说这种话，我们可以先治你的罪！” 林见风嘴唇嗫嚅，不敢再说这茬，但依旧梗着脖子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放走潘芳芳？？她伤了我这是事实。” 赵公安沉吟一下道：“她的确是伤了你，但是到底是怎么伤的，是故意伤害还是误伤，咱们还不能下结论。” “什么意思？”林见风愣住，然后大怒，“她还不承认？” 他掀开被子，再撩开衣服，指着包扎好的腹部，“这她娘的能是误伤！” 林见风自认是文化人，但现在也急得说了粗话。 第一百八十三章 说是误伤 “林见风，你先冷静一点。”赵公安开口安抚他，“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林见风知道自己跟公安叫板没有任何好处，他努力忍着怒气道。 “你这边坚持说是潘芳芳故意拿刀捅了你是吧？” “没错。”林见风的语气斩钉截铁，“不是坚持，这是事实！” 赵公安看着他道：“可是潘芳芳那边不是这样说的，她说的是你去找她，告诉她你要离开这边了，潘芳芳问你能不能带她一起走，你没有答应。” “然后，潘芳芳情绪激动，去拿了刀，想用自杀来表明对你的心意，希望你能带她走，你被吓了一跳，然后去抢她手里的刀，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被捅了一刀，你的伤完全是误伤。” 赵公安说完了潘芳芳那边的供述，林见风人都听傻了，什么叫潘芳芳想要自杀他去抢她的刀？什么叫不小心被捅了一刀？ “她胡说，她这是在颠倒黑白！”林见风激动得语无伦次，“你们可不能相信她的话，她是为了脱罪才这样说的啊！” “她就是故意捅的我！”又准又狠，他一点儿都没反应过来，要不然也不至于被她得手，潘芳芳还有脸说自己是误伤的他？ 林见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当时有人看见了的！你们可以去问啊！” “你说的是潘家的邻居？” “对，就是他们，当时潘芳芳捅我的时候他们亲眼看见了的。” 两名公安又对视了一眼，赵公安语气意味不明，“他们的确看见了，但是看见的是你倒在地上的时候，他们说自己是听到你叫了一声之后才出来的，至于你是怎么受伤的他们没看见。” 因为这邻居的证词，他们判定这起事故为误伤，而且鉴于林见风受伤也不算严重，事情的起因也是因为他，他们就先把潘芳芳放回去了。 没看见？林见风呆滞了足足有一分钟。 “他们在撒谎！他们看见了，潘芳芳就是故意捅的我！”林见风胀红了脸，“我刚到潘家的时候，他们就出来看热闹了，怎么可能没看见？骗子，都是骗子！” 他咬牙切齿道，“一定是潘家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让他们这么说的！”他怎么忘了，他们是邻居，自然会向着潘家说话。 林见风的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他的伤口都崩开了，隐隐开始渗血。 “林见风，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你有什么就都告诉公安，他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秦有福连忙给林见风顺气，他看着林见风渗血的腹部心惊胆颤。 别误会，他不是在担心林见风，他只是害怕林见风的伤加重，就更有理由赖着不走了。 “潘家那边的意见是这样。”赵公安说出潘家那边的意思，“虽然是误伤，但是潘芳芳有责任，他们愿意赔偿你的全部医药费，也可以适当的补偿你一点。” 他加重了适当两个字，反正五百块是想都不要想的。 “医药费？”林见风一双眼充血，“谁要他们那点医药费？赔偿一点医药费就可以逃脱责任吗？没门儿！！” 赵公安想了想道：“那你说说你的最终诉求是什么？” “要么坐牢，要么赔钱！！”林见风语气毒定，“没有其他的选择。” “赔钱至少四百！一分都不能少！”林见风忍痛少了一百块，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了。 “行吧，我们会转达你的要求的。”两名公安站起身来，“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后面我们再联系你。” “那公安同志，麻烦你们快点给一个结果出来。”秦有福忙道，“这边林见风马上就要走了，耽搁不得。” 这要是因为这事儿，耽搁了他把人送走就不好了。 “好，我们知道了。”公安对于林见风的情况也是了解清楚了，知道他很快要被调到其他地方去了。 林见风：“……”气得脑子都糊涂了，他都快忘了这茬了。 他当即真诚地看着两位公安，“公安同志，我不急这事儿，反正必须得调查清楚才行。”不能急，他得留下来。 秦有福面无表情地看他，你不急我急！ 外面围着的村民们啥都没听见，就听见林见风情绪激动的时候吼的那几句话，但也够他们捕捉到重点了。 潘芳芳是误伤了林见风？不少人恍然大悟，那这样就说得通了，他们就说嘛，潘芳芳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拿刀捅人？原来是误伤。 那林见风还真是倒霉，不过他也是该的，村民们没人同情他。 见秦有福和公安们出来，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大队长，那林见风真是被误伤的吗？我们就说潘芳芳之前那么喜欢他，咋可能动手？？” “对啊，之前那姑娘为了和林见风在一起，连爹娘都不顾了，咋会拿刀捅他？” “林见风是不是就是想讹钱啊？？毕竟他以前就经常骗小姑娘钱。” 村民们一番脑补，自以为真相了，这些话听在赵公安耳朵里，心里的天平也逐渐往潘芳芳身上靠。 实在不是他们不相信林见风的话，而是因为这林见风的风评实在是太差了，赵公安办了这么些年的案子，还是 “行了，行了，这不是大家该关心的事情。”秦有福招呼大家赶紧离开，“别围在这儿了，让公安同志们离开。” 村民们乖乖让出一条路，两名公安走出人群包围圈。 苏清云问吴桂香，“奶，你说潘芳芳真的是误伤的林见风吗？” “误伤？”吴桂香笑得意味深长，“哪儿来那么多的误伤？” “这次，潘家闺女倒是不糊涂，她爹娘脑子也算是转得快，不然这还真不好说。” 她活了这么多年，脑子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根据昨晚老二媳妇的讲述，整件事情唯一亲眼看见的人就是潘家的邻居，只要盘家人让他们咬死了说不知道林见风是怎么受伤的，林见风就是有理也说不清，现在就是看林见风能不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幡然醒悟 林见风当然不会吃这个哑巴亏，他打定了主意，不管潘家那边怎么说，他都要坚持自己的说法，四百块钱的赔偿，一分都不能少！ 秦有福笑着问两位公安，“您二位还想了解些什么呢？” 年轻公安问赵公安，“师父，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从潘芳芳的供述里，我们听到了一个名字，李雯雯。”赵公安道，“秦大队长，麻烦你再带我们去找一下她。” “好的，没问题。”秦有福答应得爽快，心里却在打鼓。 以李雯雯那姑娘对林见风的痴心程度，她不会向着林见风讲话吧？ 而此刻，李雯雯那边，李文军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从听见林见风去找了其他姑娘被捅了之后，李雯雯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变得了无生气。 他怕她做傻事儿，今天特意请了假看着她。 李雯雯其实不蠢，林见风跟她相处的时候那些若有似无的试探和利用，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都下意识地忽略了，因为她喜欢他，所以可以接受这些，她甚至可以接受林见风不带她走。 但她接受不了林见风在见过她之后发现她没有任何价值了之后，就转头去找了另一个女人，这让她感觉，自己一直以来苦苦坚持的东西塌了。 李雯雯苦笑一声，是她错了，明明身边那么多人对她说过林见风这人有问题，她还是一意孤行站在他那边，最终自己什么都没得到，还失去了那么多。 “雯雯，你别这样。”李文军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就害怕，虽然说了不管她，但是看着李雯雯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担心的同时就是愤怒，以往他那么朝气蓬勃的妹妹就因为林见风变成了这样子，林见风真是该死！ 想到林见风被人捅了，李文军心情又好了一点儿，虽然这种想法不对，但他真的谢谢那个动手的姑娘，完成了他想做却没做到的事情。 真是，大快人心！ “李雯雯，李雯雯，你在不在？”正想着，李文军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声音。 他开了门，“大队长。”视线却落在了一旁的公安身上。 “这两位是镇上派出所的公安，因为林见风的事情想来找你妹妹了解一些情况。”秦有福道。 李文军神色有些犹豫，他妹现在情绪本就不好，要是再受什么刺激…… “哥，让他们进来吧。”李雯雯轻声道。 三人进了屋，两位公安照例一人询问一人记录。 “李雯雯，说说你和林见风还有潘芳芳的关系。” 李雯雯沉默了一会儿道：“林见风之前是我对象，至于潘芳芳，我不认识她，只是听说过。” “从哪里听说的？” “很多人口中。”李雯雯眉眼沉郁，“很多人告诉过我林见风之前和潘芳芳的关系，只是我没有相信。” “你知道林见风为什么要去找潘芳芳吗？”赵公安继续问。 李雯雯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还能是因为什么？不过是在我这里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去找了别人，只可惜，他依旧没能如愿。“ “他想要的具体是指什么？”赵公安刨根问底。 “钱，他找我要钱。” “什么？”李文军怒不可遏，问李雯雯，“他那天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事儿？” “嗯。”李雯雯垂下眼。 李文军咬牙切齿，怪不得呢，那天林见风走后雯雯就跟丢了魂儿一样，原来那天他是要钱来了！ 李文军庆幸他管住了钱，让李雯雯根本没钱给林见风。 秦有福在一旁听得直摇头，这叫什么事儿啊这？ “除了这些外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了。”李雯雯摇头。 赵公安想了想，又问了个问题，“你觉得林见风这个人怎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雯雯又沉默一会儿，然后吐出一个词，“烂人。” “什么？？”赵公安愣了愣。 “我说，林见风是个烂人！”李雯雯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他除了用言巧语哄骗我们这些女孩儿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就活该被人捅！”李雯雯神情厌恶而憎恨，“别说潘芳芳了，我也想捅他！” 李雯雯只要想到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跟被人下了迷魂药一样的喜欢林见风这件事，就觉得恶心，她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个人跟着她哥跟着家里人对着干呢？ “雯雯，你说什么呢？”李文军紧张道，在公安面前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他担心地看着李雯雯，清醒过来的雯雯似乎又走入了另一个极端，李文军心里担心，却还是松了口气，彻底厌恶林见风总比执迷不悟好太多了。 赵公安听到这些贬低林见风的话，表情没什么变化，毫不意外呢，他们就没听见有人说过林见风的好话。 做人差劲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麻烦了。”赵公安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我想问一问。”李雯雯突然叫住了他，“潘芳芳会坐牢吗？” 其实认真地说，潘芳芳变成这样，这其中也有她的原因，要不是她和林见风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说不定潘芳芳也不会情绪失控。 如果因为她，潘芳芳要坐牢的话，她这辈子心里都不会好过的。 “应该不会。”反正那些村民们都知道了，赵公安也没有瞒她，“目前的情况毕竟倾向于潘芳芳是误伤林见风，大概率就是赔钱。” “误伤？？”李雯雯和李文军都愣了，潘芳芳不是故意的吗？ “对，别的就不说了，我们先走了。” “您慢走。”李文军忙道，他送走了三人。 又只剩下兄妹俩了，李雯雯问李文军，“哥，你觉得潘芳芳是误伤的他吗？？” “不知道。”李文军给她掖了掖被子，“但这样最好。” 李雯雯点点头，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看着她哥担忧的脸，李雯雯突然道：“哥，等我的脚再好一点，你送我回家吧，我想家了。” “你说真的？”李文军愣了许久后，大喜过望，“你终于想明白了？” “嗯。”李雯雯心里酸涩，她现在才明白因为自己的任性，家里人有多担心她。 “太好了！哥过几天就送你回去，你回家好好修养。”李文军忙道。 “好。” 李雯雯泪眼朦胧，是她错了，但所幸，现在还不算晚。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成功送走 鉴于林见风和潘芳芳两边，一边只是一个人的一面之词，而另一边却有证人证词，公安研究后还是将这一起事件定性成为了误伤，让潘芳芳那边赔偿林见风的全部医药费和适当的其他补偿。 当然，这个补偿金额绝对达不到林见风狮子大开口的四百块钱，潘家人琢磨了一下，给了一个公安也比较认可的金额。 “什么？他们家一共就只赔五十块钱？！”林见风不可置信地大喊，“这么点儿钱打发叫子呢？” “不可能，我绝对不答应！”林见风语气激动，说得斩钉截铁。 秦有福在一边直翻白眼，还这么点钱，还打发叫子，林见风全身上下能摸出来十块钱算他输，他是不是忘了，他的医药费还是自己给他垫上的？他哪儿来的资格嫌弃钱少，人家能赔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五十块钱，已经差不多是一个普通工人小两个月的工资了。 特地来告知他这个消息的赵公安面无表情地看着林见风，“这已经是对方能给出的最多的赔偿了，你的医药费费不到十块钱，剩下的相当于都是给你的补偿。” “你这伤也不严重，严格说来，这种误伤他们可以选择不补偿你的，这已经够不错的了。” 赵公安想到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深深觉得，他要是潘芳芳那姑娘的父母，自家闺女遇到这种事情，断是做不到这么大度赔这么多钱的。 其实潘芳芳的父母想的就是自家闺女终于醒悟过来，能够跟林见风彻底断了，那就算是赔点钱他们也是可以接受的，他们潘家承受得起，当然，更多的，就不可能了。 多了先不说他们潘家拿不拿得出来，就算能拿出来，也不可能给他多的，不然，别人指不定说他们潘家心虚呢，依潘家父母的意见，他们丝毫不觉得潘芳芳做错了，甚至还觉得她下手太轻了。 “是她潘芳芳捅了我，我伤成这样，就只值五十块钱？”林见风依旧不依不饶，这跟他的预期差得太多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秦有福撇撇嘴，还只值五十块，依他看，他五块钱都不值！ 赵公安面容严肃，“反正就只有这么多了，林见风，我告诉你，这不是买东西，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潘家给出的这个补偿金额是我们公安一致通过认可的，不是说你说多少就是多少的。” “你现在就两个选择，一，拿五十块钱选择和潘芳芳和解，不再追究这次事件，二，你不要赔偿，执意追究潘芳芳的责任。” “如果你心里过不去，你可以选择不要钱，选择追究潘芳芳的责任，但我告诉你，依照目前的证人证词和我们对事件的了解来看，潘芳芳被追究责任也最多就是关个几天，到时候，你才是得不偿失，反正，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赵公安把其中的利害关系都给林见风分析了一遍，林见风阴沉着脸，按照他的说法他还有什么选择？不就只能选择收下那五十块钱。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气吞声道：“我接受赔偿。”要不是因为他有可能要走了，身上不能少了钱，他一定不会这么算了的！ 林见风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他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最有利，所以即使心里对潘家的怨恨溢满整个胸腔，他也只能选择接受。 “那好。”调解成功一桩案子，赵公安终于露出笑容。 他在包里摸了摸，竟然掏出了一个红封，“这里面是五十块钱，你点一点，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在这调解同意书上签个字。”从镇上到洛水村距离也不短，他是有备而来的。 赵公安把红封和调解同意书都递到了林见风面前。 秦有福瞪大眼，潘家这是早就准备好了？真是厉害。 林见风看着那红封，刺眼的红色让他咬牙切齿，潘家是什么意思？给他赔偿的钱用红封装，好像这还是一件大喜事儿一样，这不是赤裸裸的嘲笑是什么？ 简直是欺人太甚！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只能忍着怒气收下钱，仔仔细细地点了一遍，然后拿起笔，在调节同意书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赵公安收起调节同意书，满意地点点头，“那既然这样，这件事就算是圆满解决了。” 圆满？圆满的不是他，林见风内心怨怼，却不敢说出来。 “我先走了。”赵公安站起身来，制止秦有福，“大队长，不用送了。” “好，您慢走。” 秦有福笑容满面地送走了赵公安，然后转身对着林见风摊开了手掌。 林见风：“？” “大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有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不会忘了你在医院的医药费是我给的吧？一共八块七毛。” 林见风一愣，然后道：“没有……当然没有。”他早忘了。 他忍痛从红封里摸出八块五，然后道：“大队长，你看我这没有一毛的……” 秦有福眼睛一眯，从兜里摸钱，“我这里有。” “你给我九块，我找你三毛。” 林见风：“……”安排好的吧这是？一个个的，给钱的，要钱的！ 他这都还没捂热呢！ 但秦有福的钱他还是不敢差，只能如数把医药费还给了秦有福。 秦有福满意地揣好钱，然后随口道：“你这事儿解决了就差不多了，刚好明天，去西省农场的车来村里接你，你自己收拾东西准备好。” “什么？”林见风大惊，“明天就走？”他本以为自己受了伤就会不用离开或者说是可以再赖着一段时间再说，怎么就这么突然呢？ “那不然呢？”秦有福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我告诉你，也是上面体恤你受伤了，才特地让车开到村子里来接你走的，不然你哪儿能有这待遇？” 他才不会说，他是特地去了躺镇上，说明了林见风目前的情况，申请让车来村子里接他的。 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秦有福现在，不允许送走林见风这事儿再有任何的闪失！ 林见风想骂娘了，谁想要这种待遇谁去！ “大队长，你看我现在这个情况，我这受着伤呢，从咱们这儿到西省那么远，你说要是路上我的病情恶化了怎么办？？”林见风只能打苦情牌。 秦有福不为所动，“我问过医生，你这伤不严重，现在缝了针，等到了那边就刚好可以拆线了。” “说不定，你还在路上，伤就好了哦。”秦有福尾音的那个哦听见林见风耳朵里实在是很欠打。 “我知道了，大队长。”见无力回天，林见风只能点头。 “那你好好休息，攒足精神，明天上路。”秦有福满意道。 上路？上什么路！！林见风嘴都要气歪了。 秦有福走出他的宿舍，从鼻孔里轻哼一声，还想跟他斗，呵！ 秦有福早就等着了，他在前面带路，大卡车跟着他开到了知识青年的住宿点外面停着。 “你们稍微等一下啊。”秦有福对着笑脸对司机道。 “好。”司机是知道情况的，点点头。 “来来来，你们几个，赶紧进去把林见风给我扶出来，要是他说自己身体不好走不了的话，就把他给我抬出来。”秦有福要杜绝任何林见风走不了的情况出现。 一旁看热闹的几个知识青年一愣，反应过来后脸上露出笑容，纷纷摩拳擦掌地进屋了。 屋内，林见风还在想着做最后的挣扎，就见着几个人进来了，看着他们脸上不怀好意的笑，林见风预感不妙。 “林见风，该上路了。” 上你娘的路！ “我知道，你们等我一下，我这身体。”林见风作虚弱状。 几人对视一眼，还真被大队长给说中了，林见风还真装身体不好啊。 “没事，我们帮你出去。”几人搓着手上前。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别碰我！住手！” 林见风大吼着，却还是阻止不了自己被几人抬起的命运，就跟抬猪一样的，抬手的抬脚的都有。 “还有他的包袱，别忘了。”一人提醒道，另一人空着的手拎过林见风的包袱。 “把我的包袱给我！”林见风大叫一声，里面可装着他的全部家当呢。 林见风就这样被几人硬生生地抬了出去。 外面还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见状，大家都幸灾乐祸地笑了。 “大队长是真的牛，直接让人把林见风抬走。” “还不是因为之前的事，大队长都怕了，这次誓要把林见风给送走。” “林见风身上伤着能安全到西省吗？？” 大卡车上的众人看见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他们都是被分配走的，怎么还有一个是被抬走的？？ “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林见风恼羞成怒，“我自己能走！” 秦有福示意几人放下他后，对司机道：“人我就交给你们了，他身上有伤，麻烦你们多照看着点儿，一定要安全到达啊。”可别让他半路跑了啥的。 “好。” 司机和押车的人都是肌肉虬扎的大汉，两人示意林见风上车，林见风咽了口吐沫只得慢吞吞地爬上了大卡车。 “我们就先走了。”司机对秦有福道。 “好。”秦有福笑眯眯地挥手。 看着大卡车驶离，洛水村的村民们齐齐松了口气。 这祸害可算是走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开始试验 “林见风是被人抬走的？”苏清云惊讶地问道。 “可不是嘛。”张心兰笑得不行，“就跟过年杀年猪的时候抬猪一样，从他那屋里给抬出来的，大家都看见了。” 苏清云也忍不住笑，看来有福叔真的是怕把人送不走，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搞得他都快ptsd了。 “你又看见了？”吴桂香眯眼看张心兰，她都服了她这个二儿媳妇，别的不说，看热闹哪儿都有她。 张心兰心虚道：“我当时刚好路过，路过。” 吴桂香哼了一声，知识青年住宿点是一边，上工的地在另一边，她是怎么路过的？ “那潘芳芳那边就没事儿了？”苏清云忍不住问道。 “潘家钱都赔了，当然没事儿了。”张心兰伸出一只手，“足足赔了五十块呢，就那么一个小伤口，就值五十。” 要不是怕疼怕流血，张心兰甚至自己都想挨那么一下，只要有人能给她五十块，那可是五十块呢，她到现在手里也才不到十块钱呢，这还是她费了老鼻子劲儿攒的。 当然，这她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又得被她婆婆骂。 “要不是我亲耳听到潘家邻居说的话，我还真以为潘芳芳是误伤呢。”张心兰撇撇嘴道。 苏清云看她一眼，再看看眯眼看着二伯母的她奶，忍不住笑，她二伯母是真没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昨天还在说自己是听柱子他娘说的，今天又是亲耳听见了。 不过这祖孙俩也没拆穿她。 吴桂香道：“其实林见风是不是被误伤的大家心里都有杆秤，但是最关键的就是没人愿意为他说话，他才有理都说不清，只能认了这个结果。” 苏清云点点头，也是因为这个年代办案基本都依靠群众提供线索，那些高科技的侦查手段还没诞生，就算是公安心里对这件事存疑，他们也还是相信自己听到的和看到的。 林见风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不过这个亏跟他对潘芳芳做的那些事比起来，又不值一提了。 不过林见风这下走了，他们村里肯定能清净好一阵了，洛水村的村民对天发誓，他们这辈子看得热闹都没有林见风来了之后的多，那家伙，一茬接一茬，跟那地里的韭菜一样，看得他们眼缭乱。 如果不提林见风带来的恶劣影响的话，大家还是挺喜欢看热闹的，毕竟这匮乏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看热闹就是最大的乐子了，当然，林见风这种热闹还是算了。 不止苏家，此刻，洛水村家家户户都在讨论这这事儿，可以预计，很长一段时间，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是林见风。 而他们口中的林见风此刻在干什么呢？ 不算宽阔的路上，一辆大卡车正匀速行驶着，后面的车厢里，快到晚上了，还是有点凉意，男女分开挤做一堆，除了林见风，一个人孤零零地蜷缩在角落。 身上的伤加上心里压抑的怒气，让林见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周身的气息愈发低沉，身边的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离他更远了点儿。 这个最后上来的人太奇怪了。 他们这一批人都是运气差的，或者是家里没啥关系的，不然也不能被分配到西省的农场去，但是也不想这个人一样，本来就下乡了，结果还被调走了。 从一个差的地方到另一个更差的地方，还有今日那个村里人欢欢喜喜把他送走的态度，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人肯定是犯了什么事儿的，是以大家都不敢靠近林见风。 “等到了下一个地方，咱们就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前面开车的司机吼道。 虽然这些年轻人都是被分配到西省的，但是也得保证他们在路上的安全，其他分配的大多是坐火车去，只有他们这一批路途遥远，怕在路上出了什么差池，所以用卡车统一把人送过去，但不至于风餐露宿地赶路，该休息的还是要休息。 司机这话一出，众人都松了口气，总算是可以休息了。 很快，他们到了下一个镇子，车子开到了招待所，众人陆陆续续地下车。 林见风撑着身体努力想起来，却没能起来到，他脚麻了。 众人都下车了，林见风有些尴尬，他努力挪动着身体。 “我扶你吧。”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 林见风偏头一看，是一个梳着麻辫的姑娘，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面容清秀可人，正关怀地看着她。 林见风心头一动，立马露出笑容，声音温和，“麻烦你了。” “没事。”姑娘小心地把他搀扶下了车。 看着林见风一脸苍白的样子，她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这受了伤，有些不方便。”林见风笑容温和，“不过也不碍事。”他掀开了上衣的一角，让她看见他腰上缠的绷带。 “啊？”姑娘不敢相信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长途坐车，吃得消吗？” “没事，我可以坚持的。”林见风坚强道。 “你们村也真是的，都这样了还让人离开，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姑娘义愤填膺道。 “没办法。”林见风苦笑一声，“走吧，我们先进去。” “好。”姑娘小心扶着林见风，没有看见林见风眼里闪过的精光。 ———————— 热闹看完了，苏清云和季越又投入到了繁忙的研究当中去。 最后一个零件焊接上去之后，苏清云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这台小型的播种机，他们算是初步完成了，剩下的就是亲自下地去试验了。 虽然现在春耕已经结束了，但是洛水村还有不少闲置的荒地，他们可以运动起来进行试验。 这台播种机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轻便，是以两人很容易就能将机器绑上自行车运回洛水村去，为了实验发现问题之后改进，两人特地向学校请了家，准备扎很地里好好研究。 秦老师知道他们这段事时间的辛苦，痛快地批了假。 季越也跟家里说好了，就收拾了东西跟着苏清云去了洛水村，苏清云已经跟家里打过招呼了，是以，家里人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秦英看见季越来又是高兴得不行，“小越啊，这次来了就多住几天，不着急。” 苏爱民没好气道：“你当他来玩儿呢？人家有正事呢，忙完了肯定是要回学校上课的。” 季越疑惑地看了苏爱民一眼，他怎么觉得这次来苏叔叔对他有些敌意呢？ 秦英白了苏爱民一眼，她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吗？自从上次之后他总疑神疑鬼地觉得阿越对云云有什么心思，现在又住到家里来了，他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其实在她看来，要是这俩孩子真能走到一起，倒是一桩好事儿，季家和她是知根知底的，秋秋姐和裕哥也是好相处的，断不会让云云受了委屈。 最重要的是，在她看来，这俩孩子也有共同的爱好和语言，一定能够相处融洽。 当然，看着还稍显稚嫩的两个孩子，秦英知道，谈这些都还太过遥远，她也就是现在想一想。 除了苏爱民看季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苏家其他人对季越都很友好，其实如果苏家的条件不行，自己日子都过得紧巴，骤然多了一个人来，他们虽然明面上不会有意见，但心里也是不大舒服的。 但苏家现在条件不错，多个人不过是多添一双筷子多下一把米的事儿，再说了，这孩子也不是长期住在这里，就是来个几天，不碍事儿的，而且，能跟云云一起参加全国比赛的孩子也是个聪明的，没有家长不喜欢这样的孩子。 说不定以后，这孩子也是个有大出息的，他们苏家能够多这么一门不是亲戚的亲戚，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季越短暂地在苏家住了下来，依旧住的是苏家兄弟那屋。 他也确实不是来玩的，很快就和苏清云投入了试验当中，两人推着播种机到了一片荒地，这就是他们选中的试验地了。 这片地不算大，苏清云已经提前做好了开垦的工作，此刻，土地被翻动，松软绵密，正适合播种。 两人选中的种子是好养活的生的种子。 这台播种机兼具了播种和掩埋的功能，几乎是播种的一系列流程都涵盖了，他们只需要将种子倒入播种机的料斗中，然后推动播种机在地里行走，料斗中的种子便会均匀地洒落在开好沟的土壤中了，播种机后方有个金属链条在播种的过程中能够自动把播种好的土壤进行掩埋。 一些列的操作都非常的简单，两人推着播种机走了一行之后，再回过头去检查每一个种坑是否播种，掩埋是否严实。 很快，苏清云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没有空的坑位，每一个种坑都有种子。” “不过……”苏清云摸摸下巴，“掩埋这一块咱们还得改进一下，有疏漏不严实的地方。” “嗯。”季越也发现了。 两人严格记录好了这一次试验的结果。 第一百八十七章 指引方向 两人在这边忙活的画面，自然落入了其他人眼中，只看到他们推着一个铁家伙走来走去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苏家丫头旁边那小伙子是谁啊？长得还怪俊呢。”有人问道。 “上次来过咱村里，你没看见，说是秦老师的侄子。” “秦老师不是京城来的吗？她侄子咋会在这儿？” “我估计啊，不是亲的那种，估计是干亲。”另一人挤眉弄眼道，“说不定呐，还是姻亲呢。” “不会吧？”那人一惊。 “咋不会？这秦老师嫁过来这么多年了，啥时候听说过有个侄子啊？肯定是最近才冒出来的，那基本不会是啥近亲，再说了，你看那俩人站在一起多好看呐。”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猜对了大半，听得另一人一愣一愣的。 那边徐闻看见这一幕，用手肘捣鼓了一下李文军，“诶，你看见没？” “看见了，我眼睛又不瞎。”李文军自顾自地忙着。 “看见了你还没反应？”徐闻挤眉弄眼，“你不是有点意思吗？这再不出手可就没戏了。” “我有意思有什么用？人家没意思。”李文军语气淡淡，从上次见到季越他就看不出来了，他和苏清云之间那种氛围是别人插不进去的。 而且那小子当时看他的眼神也是警惕又审视的，他可太懂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了，他根本没戏，也就不强求了。 “那你就这么算了？”徐闻诧异道，“这好歹得努力一下吧？” “不算了还能怎样？”李文军无奈，“我现在只想着，等雯雯脚再好一点，我就把她送回家。” “也是造孽的，还好林见风被送走了。”徐闻叹了口气。 李文军在心里也叹了口气。 林见风走了，李雯雯没有任何反应，可这更让李文军担心了，以往她还会哭闹，这次却什么动静都没有，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了，李文军也不知道她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只能想着赶紧把人送回家可能会好一点。 苏清云和季越完全不知道其他人的议论，依旧认真进行着试验，每一遍都认真记录数据，回去之后他们得进行分析改进的。 一直在地里待到了太阳落山，两人才准备回去，村里的大家也是差不多这时间下工，两人到家的时候刚好赶上吃饭。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一天最幸福的时候到来，大家乖乖地坐等吴桂香分饭，季越也不例外，脊背挺直，苏清云在学校都没见他坐得这么乖巧过。 “好了，大家开饭吧。”吴桂香一声令下，大家开动。 今天的菜色里面又有肉，因为怕之前那腌的野猪肉坏了，他们家三天两头都在吃肉，现在终于吃得快差不多了，可以说苏家是整个洛水村吃肉最频繁的家庭了。 “以后，咱家还是吃新鲜肉吧，这腌肉吃的我感觉自己都快腌入味儿了。”苏爱民道。 其余人赞同地点点头。 苏家人也没有想过，他们家还有一天会因为肉太多吃不完而发愁，这话说出去都是会被打的程度。 “我以前以为我一辈子顿顿吃肉都不会腻，结果这才多久我竟然就有些吃不下了。”苏爱民一脸感叹。 “我也是。” 吴桂香翻了个白眼，“你们还挑上了，有的吃就不错了，多少人家想尝一点荤腥都没有，知足吧你们。” “娘这话说的也是。”苏爱党笑道，“之前那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那个时候哪儿敢想现在的生活啊。” 大家点点头，可不是嘛，他们现在的日子好过着呢，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是吃穿不愁，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竟然就这么到来了。 “以后我们家会越来越好的。”苏清云笑道。 “那当然。”吴桂香连忙捧场，“有我们家宝，咱们家肯定会更好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大家也很给面子地附和。 苏清云笑眯眯的，显然心情很好。 季越看着这样子的苏清云，感觉她在家里的时候比在其他任何地方都要更放松，更快乐，这样看着，真好。 “云云，你们弄的那叫啥来着？”苏爱国突然好奇地问道。 “大伯，那叫播种机。”苏清云笑吟吟道。 “对对对，播种机。”苏爱国点点头，“我看你们就推着那播种机在地里走来走去，这就能把种子播种进去吗？” “当然了，大伯，咱们这播种机就是为了减轻大家的负担，提高效率，不仅能播种，还能进行土壤掩埋，可方便了。” “那要是这样可就太好了！”苏爱国高兴道，“你好好弄，争取等到明年春耕的时候，咱们就能人手一台你那播种机，那春耕岂不是三两下就结束了。” 吴桂香没好气道：“还人手一台，你是想把我宝累死？” 她看着苏清云最近忙那玩意儿，整个人看着都瘦了一圈儿，实在是心疼，一个就差不多了，还人手一台。 苏清云忍俊不禁，“奶，大伯，等到我们这播种机彻底成功，拿去参加比赛，只要能够获奖，我有信心咱们上面会批量生产这播种机，到时候，别说是咱们村了，就算是咱们市咱们省乃至全国都有可能用上我们发明的播种机。” 她语气自信，神采飞扬。 “全国？！”吴桂香一惊，“全国都能用上你做的那玩意儿？” “奶，我还先是假设一下。”苏清云道。 “差不多。”吴桂香满不在乎地摆手，反正在她心里苏清云说的话都能成功，“那到时候，咱们家可就真的是光宗耀祖了。” 她一脸期待，就连旁边的苏大林都有了几分向往，他看着苏清云道：“云云，好好做。” “我知道的，爷。” “这也不是云云一个人的事儿啊。”秦英笑道，“还有人家季越呢，两孩子可是一起合作的。” “对对对，还有小季。”吴桂香语气多少有点敷衍了。 季越：“……”他每次听到小季这个称呼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苏爱民看了季越一眼，“你们可得抓紧弄，这学习可不能耽误。” 苏清云奇怪地看着她爹，“爹，我啥时候耽误过学习？你这也太不相信人了。” 苏爱民：“……”他这说的是学习的事儿吗？是让这小子早点回家！ 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秦英瞪了苏爱民一眼，说啥呢这是！ 季越沉默着吃饭，感觉苏叔叔落到他身上的视线又重了几分。 吃过饭后，劳作了一天的大家都准备歇息了，季越却毫无睡意。 苏清云见他这样，搬了椅子和他一起坐在院子里，说说话。 苏爱民看着两人的背影，恨不得瞪出窟窿。 “行了，赶紧进去。”秦英拉他，“人俩孩子聊聊天，你杵在这儿干嘛？？” “我也去聊聊。” “你聊啥聊？你跟他们有啥共同话题？？走了！” 苏爱民不敢反抗媳妇儿，只能咬牙切齿得进了屋。 苏清云不知道她爹刚才跟防狼一般地看着他俩，她看着漫天的繁星，喃喃了一句，“明天是个好天气。” “嗯。”季越应和她，也眯着眼看着夜空，“这里的星星好像比镇上要亮一些。” 苏清云叹了口气，“珍惜吧，以后会越来越难看见的。” 等到后世的时候，在城市里满天繁星几乎只是存在于记忆里的东西了。 季越虽然没见过后世，但也知道苏清云的意思，“没办法，这就是飞速发展的影响，有得必有失。” 也是，苏清云赞同他这话，不然在短短几十年之内，华国凭什么从一个什么都落后的国家成为科技强国？靠的就是拼了命的飞速发展，这种发展必定会牺牲很多东西。 “看个星星，我们怎么还聊这么深沉的话题？”苏清云突然笑道。 “那说点其他的？” “说什么？” “比如。”季越转过头看向她，“你以后想去哪里？”他知道，依苏清云的能力和天赋，以后只会走得更远。 季越心里一直有种惶恐，惶恐自己以后会追不上苏清云的脚步，然后被她远远地甩在后面。 “什么？？”苏清云一怔，没想过他会问这种问题。 “以后你会去哪里？”季越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我们还会是……搭档吗？？” “搭档？”苏清云笑，“我们除了搭档，难道不是朋友吗？很好的朋友。” “当然是。”季越忙道。 可他似乎不止想做苏清云的朋友…… “季越。”苏清云突然指着天上道，“看见最亮的那颗星了吗？” “北斗星。” “对，北斗星。”苏清云点头，“不管走到多远，走到什么地方去，它永远会为人指引方向。” “我会离开这里的，去到更远的地方，可我也会回来，它会指引我，会照亮回家的路。” 苏清云认真地看着季越，“季越，我们可以一起加油，一起走到更远的地方去。” 季越怔怔地看着她，不甚明亮的光线中，苏清云没有看清楚他眼里复杂难言的情绪，只听到他淡淡的一声。 “好。”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能倒贴 两人的试验进行了不过三四天，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经过修改后，播种机就已经完善得差不多了，两人又从头到尾从里到外进行了一番梳理，确认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才终于提交了作品上去。 他们这东西虽然不算大，但是要运到京城去有些引人注意了，邮局的工作人员，看着这么个东西，有些愣神。 “这是你们要寄的东西？”工作人员不确定道。 “嗯。”苏清云点点头。 “这是什么东西？”工作人员有些警惕。 “是这样的。”苏清云耐心解释道，“这个是我们的参加比赛的作品，寄件地址是在京城某研究所，你看看。” 工作人员看了看苏清云递过来的纸上的地址，才放下了心，以往就有一些危险分子寄一些危险物品，所以对于陌生的东西他们的排查会严格一些。 其实，像苏清云这样大老远的寄东西的选手在少数，进入决赛的五组选手，基本都是城市里的学生，整个s省只有苏清云和季越这一组是来自村镇的，就算是放眼到全国，也是少之又少的。 一般的选手离得近的都会选择自己将作品带过去，苏清云他们实在是因为路途遥远，并且这播种机也不方便携带才只能采取寄过去的方式。 把东西寄出去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总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了，苏清云将借来的焊接工具还回了钢铁厂，季越也回了家。 两人重新回到学校上课，又过了好几天直到王志华让人到学校给苏清云带信儿，她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没做。 她答应王志华修的缝纫机还没开始弄。 苏清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做到，再说了，修一台缝纫机就能赚四十块，可是普通工人一个多月的工资了，这钱可来得容易，何乐而不为呢？ 苏清云先就跟王志华说过，会拉着季越一起做这个生意，王志华也不在意，反正他只要拿到修好的东西就行。 季越也没什么异议，季家虽然从京城到了这里，但到底底蕴还在，他其实不缺钱，但对他来说，重要的不是钱，而是能够和苏清云一起做事，他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等苏清云和季越去到废品回收站，开始忙活的时候，看到仓库里堆着的缝纫机，两人目瞪口呆。 “王叔，这就是你说的几台？”苏清云眼神颇为不可思议，这仓库里方言看过去至少有个二三十台的样子。 “这算什么？”王志华满不在乎道，“你想想，咱们县的纺织厂那规模，淘汰下来的缝纫机。数量当然不少，我这都还是怕引起注意，才没拿多少。” 说到这里，王志华有些肉疼，他这少赚多少钱啊。 可他也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钱可以少赚点，安全 “你们放心修，这次我都打点好了，绝对没人来查。”王志华拍着胸口给两人打包票道。 “王叔，你做事，我们当然放心，自然是相信你的。”苏清云笑吟吟道。 王志华对苏清云的话十分受用，“行了，那你们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他虽然不急着出手这些缝纫机，但到底这些东西堆在这里，他每天看着心里就火热，而且时间拖得越长也难免夜长梦多。 “好。”苏清云点点头。 细细查看了一番之后，两人才发现这些缝纫机坏的地方都不尽相同，有的是脚踏出了问题，有的是皮带和机头机座无法工作，更严重的，甚至都已经缺胳膊少腿了。 苏清云有些头疼，这看起来是个大工程啊，果然，没有什么钱是好赚的。 她和季越开始忙活起来，麻烦虽然是麻烦，但是修这个缝纫机其实真的没多少技术含量，主要讲求的就是一个细致，急是急不来的。 苏清云想了想，和季越分工合作，一人负责一部分，这样事半功倍，季越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两人一直忙到天擦黑，才不过修好了两台。 见天黑下来，苏清云才回过神来，“都这么晚了，该回去了，明天再弄吧。” “好。” 两人和王志华越好了， 苏清云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等她好久了。 “咋回来这么晚呐？”吴桂香担心地问道，要不是知道云云不是在外面闲晃的人，她都快坐不住出去找人了。 “在忙着捣鼓东西，忘了时间，耽搁了。”苏清云道，“我后面一段时间都会晚一点回来，大家不用等我，我回来自己把饭热一热就行了。” 苏爱民纳闷道：“云云，你那啥播种机不是都弄好了吗？” “播种机是弄好了，但是还有些其它要忙的。”苏清云说得含糊其辞，“都是和季越一起做事，你们别担心。” 她不打算将这事儿告诉她爹，毕竟上次自行车的事儿和在省城差点被抓住的事儿让她爹害怕了，都不让她掺和其他生意了。 她要是说了，她爹准得反对。 苏爱民：“……”不提季越那小子还好，一提他反而就担心了。 “行了，你问那么多，你又不懂。”秦英笑着道。 “我就问问。”苏爱民也没多想。 一家人开始吃饭，照常是其乐融融的氛围，李秀莲却皱着眉有些心不在焉。 “老大媳妇，你咋啦？”吴桂香注意到她的反常，问了一句。 “没事儿，娘。”李秀莲笑容有些勉强。 “有啥事儿就说，憋着干啥？”吴桂香不耐道，“你今天从县里回来我就发觉你不对，说，到底发生啥事儿了？” 今天李秀莲又去了趟县里看温思思，到底是苏家 李秀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其实也没啥大事儿，就是从军厂里分房那事儿。” “分房咋了？？”一说这，吴桂香有些紧张，“不会不分了吧？这厂里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全家人都停住了筷子。 “不是，娘，房子已经确定要分了，从军和思思他们能分下来一间房，分到的那间房还不算小，他们小俩口住还宽敞着呢。”李秀莲连忙道。 “那这是好事儿啊，你苦着一张脸干啥？”吴桂香松了一口气。 “就是，大嫂，到底咋了？”秦英关切地问道。 李秀莲叹了口气，“我觉得对不住温家，欠他们的太多了。” “你这话是啥意思？”吴桂香放下了筷子，拧眉看向她。 “娘，我是这样想的。”李秀莲组织了一下语言，细细道来，“你看啊，咱们家从军本来就是思思她爹的徒弟，之前就受他的照顾，从军和思思结了婚之后呢，他也一直住在温家。” “我今天去了县里，才知道，其实以从军进厂的时间来算，他虽然能分到房，但是是分不到那间宽敞的房子的，厂里到底还是看了他老丈人的面子。” 苏清云听到这里，心下思索，或许，厂里看的不止是温伯父的面子，还有陈副县长的面子。 她想起上次自己去钢铁厂拿焊接工具时，那个安主任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还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她和陈副县长的交情。 厂里的都是人精，想到这层关系，很有可能会给她哥一些方便。 “你们说，这些是不是咱们从军占了大便宜？” 吴桂香看着她，“老大媳妇，你是怎么打算的？你直接说就是了。” “娘，你想想，咱们除了彩礼钱，就买了一套红木的家具，那家具甚至现在还摆在从军那屋里，要是等从军和思思他们住新房了，咱们就送那套家具，是不是有点太拿不出手了？” 李秀莲边说这话边小心翼翼地看吴桂香和苏大林的脸色。 “大嫂，你的意思是咱们还得给从军他们添置点东西？？” 吴桂香还没反应过来，张心兰脑子已经转过弯来了，这大嫂七拐八饶地说这么一大堆，不就是想再给从军那小家钱吗？ 这她可不依了，她家两个小子还没娶媳妇呢，这家里的钱不能就可着从军一个人造吧？？那等从文从武娶媳妇儿的时候，家里还能拿出钱来吗？ “我就是这个意思。”李秀莲面色有些尴尬，她也知道自己说这话老二媳妇肯定是 但这也确实是她的真实想法。 “我不是说家里出多少多少，就是想着给他们小俩口再添置一些，比如柜子暖壶被啥的。” 李秀莲说的都是一些日常用的东西，至于三大件啥的，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就这些东西，积少成多，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吴桂香皱着眉思索，一时没有说话。 “娘，这不行啊。”张心兰一见她婆婆开始考虑就慌了，“咱们家哪里就占便宜了，从军是住在温家不假，但是咱们没分家，按理来说从军的媳妇思思既然是嫁到咱家来了，那她每个月的工资其实是应该交到咱们家里来的，我们可从来没提过这事儿。” “思思的工资一个月怎么说有个三十来块吧？我们苏家可是一分钱都没拿着，都是他们小俩口自己分配的，交回来的钱只有从军的。” “这总不能咱们钱没拿着，还得倒贴吧？” 温思思进厂比较早，而且是记录员这种工作，比普通工人的工资更高，三十来块是有的。 张心兰这话说得其实不无道理，现在的家庭，没分家之前收入都是上交的，温思思既然是苏家的媳妇，按理来说她的工资是要交一部分的，但是苏家从来没人提过这事儿。 果然，吴桂香的面色又犹豫下来。 苏清云有些惊奇地看着张心兰，这次二伯母竟然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真是难得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震惊八卦 李秀莲愣住了，看得出来，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 “娘，不是……”李秀莲有些着急，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擅言辞的人，被张心兰这么一打岔，她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等我想想。” 吴桂香皱着眉思考了一阵，终于道：“老二媳妇说的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咱家确实没有让思思上交工资。” 张心兰面色一喜。 “不过呢。”吴桂香话锋一转，“让思思上交工资的前提是他们小两口都跟着我们一起生活，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从军都还住在人家家里，他的工资一大半也是交回来的，相当于在温家是白吃白住，人温家养着从军，咱们哪儿来的脸让人家思思上交工资？” “这说到底，还是我们苏家占了便宜，而且现在思思怀了孩子，这是我们苏家下一代的 “我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多的给不了，像老大媳妇说的那什么被子水瓶咱还是买得起的，虽然不多，但到底多少是我们的心意。” 张心兰越听脸色越不好，说这么多，原来还是得往外拿钱。 李秀莲一脸感激地看着吴桂香，“娘，你真好。”她和吴桂香想的一样。 李秀莲有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嫁到了苏家很幸运，苏爱国为人忠厚老实，两人成亲这么多年都没有红过脸，虽然只生了从军一个孩子，但孩子孝顺，从小就没让她操过心。 最好的便是吴桂香这个婆婆，虽然外人看起来蛮横不讲理，但李秀莲依旧觉得，吴桂香很好，她从不像其他家婆婆一样苛待儿媳妇，也不吝啬抠搜，家里的大小事虽然都是她做主，但都能让人信服。 吴桂香被李秀莲感动的语气弄出一身鸡皮疙瘩，“行了，咱娘俩啥时候去县里看看，给他们置办点东西送去。” 张心兰脸色难堪，这得多少钱啊，现在家里除了云云就数她家两个小子交给家里的钱最多，这不就相当于的她的钱吗？ 她想到这里，一瞬间肉痛得无法呼吸。 “娘，我觉得还是再想想吧。”她垂死挣扎。 “行了，我说了就是了。”吴桂香不耐道，“这个家只要一天是我当家作主，那就以我的话为准，没得商量。” 张心兰在她眼神的压制下，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你放心，等以后从文从武结婚了，也是一样的，咱们家的孩子都是平等对待的，不会亏了谁，也不会偏向谁。” 说到这里，吴桂香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不严谨，又道：“当然了，云云除外。” 嗯？除什么外？大家都看向吴桂香。 “看我干啥？云云是姑娘，跟小子不一样，以后要是嫁出去，咱们肯定得准备丰厚的嫁妆给她，才不至于让婆家看低了咱们，她才有底气，说话才有分量。” “这娶媳妇回来，好坏都是咱家的，只要处得好，都没差。” “奶，你咋说到我来了？”苏清云冷不丁地被提到，语气无奈。 “奶这是提前给家里人都说清楚，免得以后又有人嚼舌根子。”吴桂香的利眼扫过全家人，“你们谁有意见吗？” 谁敢说有啊？ 苏爱民笑着道：“娘，云云是我和阿英的闺女，她的嫁妆有我们操心，你操心啥？” 他说这话虽然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但也是为了打圆场，大哥二哥他们可能没啥意见，但是大嫂和二嫂就不一样了，到底隔了一层，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的。 虽然云云以后嫁人还早，但是他的确已经考虑过这事儿了，以后所有的嫁妆他出，他一定把自己闺女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当然，如果这一天晚一点来，那就更好了。 “这是咱们全家的事儿，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苏爱国作为大哥开口了，“娘说的对，咱们家的孩子都是一样的，云云是你们的闺女，也是我们的侄女儿。” 苏爱国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任谁都能看不出来他不是说的假话。 苏清云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她何其有幸，在这个时代能遇到这么一群关心爱护她的家人。 “谁说我要嫁人了？我就一直待在家里，跟你们在一起。”苏清云故意道。 “那怎么行？” “那也行！”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秦英看着满脸开心的苏爱民，咬牙，“说什么呢你？”哪有当爹的这么开心闺女不嫁人的？ “我说错什么了？”苏爱民一脸无辜。“咱们又不是养不起闺女，她要是不想结婚不想嫁人咱们就养她一辈子。” 苏爱民越想越觉得可行，一脸得意。 “爹，你真好。”苏清云一脸感动地靠着她爹。 秦英看着这父慈女孝的一幕哭笑不得。 “行了，赶紧吃饭吧。”吴桂香招呼大家。 她是个行动迅速的人，隔了两天就和李秀莲告了假去了县里，刚好是星期天，苏清云要去县里找楚先明上课，也就跟着两人一起了。 去往县城的大巴车，依旧是说话声和鸡鸭的叫声混成一堆，刺得人耳朵都要炸掉。 苏清云闭着眼睛，听着车上的人聊天。 “诶，知道吗？长秀村何家那闺女昨天跳河自尽了？”一个婶子小声道。 “啥？你说的哪家？何家？咋会？”另一个婶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这么大声干啥？”开始说话的婶子不满道，“小声点儿，别人听见了不大好。” 苏清云睁开眼，看着就在她前面坐着的两个婶子，无奈，她真的很难不听见好吗？ 她看了一眼身边睡熟了的她奶和大伯母，深深佩服，这两人到底是怎么睡得着的？ 自以为声音放低了两个大婶继续聊了起来。 蓝衣大婶急切地问道：“到底咋回事儿？何家那闺女不是前不久才嫁到张家去吗？我家老三媳妇就是长秀村的，上次还回去吃了喜宴的，听她说那何氏收了八十块的彩礼，得意得鼻孔都快朝天了，怎么就跳河了？” “还不是那张家逼的？”黑衣大婶嗤道。 “这约莫才结婚不到两个月吧，张家怎么就把人家姑娘逼得跳河了？”蓝衣大婶更好奇了，“你快给我讲讲。” 苏清云在后面慢慢瞪大了眼睛，刚才黑衣大婶说长秀村何家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八十块彩礼，张家等字眼，她才恍然反应过来，这何家姑娘不就是之前和大哥定亲的何琴琴吗？ 之前她娘在钢铁厂外面惹事，被公安带走还关了几天，没想到最后还是让自己闺女和张家结了婚，也是，按照她的想法肯定是只要要得到一头的。 只是，何琴琴怎么会被逼到跳河的地步？ 苏清云默默把身体往前面靠了靠，她也挺想听的。 “你是不知道啊。”黑衣大婶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那张家的儿子是个瘫痪，常年都是卧在床上的。” “这我知道，你说点我不知道的。” “你急啥？听我讲完。”黑衣大婶被打断了很不满。 “你说你说。” “我也是听我二姑娘说的，她不是嫁到长秀村了吗？还是那张家的邻居，据她说啊，那何琴琴嫁到张家去之后才发现啊，那张家小子不止是瘫痪，那方面也不行。” “啥？”蓝衣大婶声音又拉高了，“啥不行？？” “你小点声。”黑衣大婶都快捂她嘴了，“就是那方面，男人那方面，说是那小子在床上就是软趴趴的，那家伙根本不管事儿，这不是不行是啥？” 苏清云脸微微红，这大婶说的像是亲眼在床上看见的一样。 “然后呢，他不行跟何家姑娘跳河有啥关系？？” “你傻啊，你想想，张家大价钱给儿子娶媳妇是为了啥？那肯定一是为了照顾他们儿子，而是为了给张家传宗接代，留下血脉吗？现在这张家小子不行，那还怎么传宗接代？你猜张家后面做了啥事儿？” “张家做了啥？你说话能不能一下说话，吊人胃口呢你。” “这不是在说吗？张家也是鬼迷了心窍的，竟然想了个最缺德的办法，他们想让何琴琴跟她的公爹睡觉，生一个张家的孩子，对外就宣称是张家的孙子，要我说，这真是想孩子想疯了，这种事儿也能做得出来。” “我的妈呀，那何琴琴能干？？”蓝衣大婶目瞪口呆。 苏清云在她身后，同款的目瞪口呆脸，她听到了什么？为了传宗接代让儿媳跟公爹生孩子？？ 她感觉自己的三观已经被震碎了。 “当然不能干，可是张家为了娶她了大价钱。” “不是，这种事你闺女他们是咋知道的？” 苏清云也疑惑，这种隐秘的事那肯定是恨不得蒙着头在被窝里商量的，咋会搞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还不是张家做的好事，张老头竟然大晚上摸到了何琴琴的被窝里去，那何琴琴死活不干，那叫声把半个村的人都闹醒了，这不就大家都知道了吗？” “我的妈呀。”蓝衣大婶再次发出惊叹。 苏清云持续震惊中。 第一百九十章 自立起来 “那再然后呢？”蓝衣大婶继续追问。 “再然后张家觉得在村里丢了面子，何琴琴那姑娘又死活不干，张家就想让儿子把她休了，不对，是叫离婚，让他们俩离婚，而且离了婚还得把那八十块钱的彩礼给退回去。” “他们说什么的大价钱娶的媳妇，碰都没有碰一下，那肯定得把钱还回来，他们还可以再娶一个回去。” “那何家能答应？”蓝衣大婶不确定道，“何琴琴她娘是个啥人谁不知道？她肯定不会把钱退回去的。” “谁说不是呢，何琴琴哭着跑回家，她娘直接把她赶了出去，还扬言说张家既然钱娶了她闺女，那她闺女就是张家的人了，随便他们处置都成。” 蓝衣大婶惊得不行，“何琴琴她娘这话的意思是同意张家老头跟儿媳妇生孩子这事儿？” “那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何琴琴一听就接受不了，直接跳了河，还是刚好有人路过把她给救了，不然的话……”黑衣大婶叹了口气，“真是可怜那孩子了，长秀村的就没有不夸她的，结果现在竟然落到这步田地。” “真是造孽啊！摊到这两家子人。”蓝衣大婶也叹了口气。 苏清云在后面听完这些话，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反应了，人性的丑恶让她心里一阵发凉。 她想起自己刚到这里的时候，同样是跳河自尽，可她要比何琴琴幸运得多，有一直关心爱护她为她撑腰的家里人，她有承担任何事后果的勇气。 可何琴琴没有，就连她自己家里人都不管她，她一无所有只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即使被救了下来，以后的路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走。 她虽然只见过何琴琴一次，但也能看出那是个懂事知礼的女孩，只可惜生在那样的家庭里，只要她一天无法自立起来，就一天从泥沼里爬不起来。 想到这些苏清云有些难受，她虽然深知，这种事情在哪个时代都会存在，但同为女生之间的共情，还是让一股强烈的不适感充斥了她的心间。 她面色发白，旁边的吴桂香在这个时候醒了，看着她的脸色，瞬间担忧道：“宝，你咋了？” “没事，奶，可能是坐车有点不舒服。”车上人多眼杂，苏清云没有多说。 吴桂香皱眉看着她，没有继续追问。 一直等到大巴车到了县里，三人下了车，吴桂香看着苏清云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严肃地问道：“云云，到底出啥事儿了？” “咋了，娘，刚才发生啥了？”李秀莲也是一头雾水。 两人都看着苏清云。 苏清云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刚才她在车上听到的一切，说完以后，吴桂香和李秀莲两人都沉默了。 “张家竟然做出这种事？？”李秀莲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这也太不是人了！” “那何家也真是的，再怎么说都是自己闺女，还真的把她往火坑里推啊，怎么舍得的？？” 即使她是个外人，还有过过节，李秀莲都不可避免地有些心疼何琴琴了。 吴桂香脸色极冷，“就何琴琴她娘那种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你忘了她之前把脏水往从军身上泼的时候了？” “真是可怜见的。”李秀莲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过，心疼何琴琴的同时，李秀莲又有些庆幸，庆幸他们家从军没有和何家结亲，不然这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过成啥样呢？ 何氏那种人，见到一点好处就跟见了荤腥的猫一样，嗅着鼻子就来了，从军要是娶了何琴琴，肯定少不了被何家占便宜。 吴桂香心情也有些复杂，她活了这么些年岁了，见过的腌臜事不少，比这更丑恶的也不是没有，可现在时代不同了，不是以前被压榨剥削的社会，不管男人女人都应该学会站起来反抗。 “何琴琴自己立不起来，谁也帮不了她。”吴桂香淡淡道，她和苏清云的想法如出一辙。 归根结底，症结在何琴琴那里，只要她有那个勇气去抗争，怎么样都会比现在过得好。 “她就一个女孩儿咋立起来？爹不疼娘不爱的。”李秀莲从小没怎么读过书，阅历也不够，她的想法还是比较老旧的，总觉得女孩儿离了男人离了家里人就没办法生活下去了。 “怎么立不起来？”吴桂香反问她，“就她遇到的这些事儿，她要是不愿意，完全可以去找妇联，现在是新社会，强迫婚姻是违法的，她收到的压迫也是不应该存在的，只要她能揭发出来，会有人帮助她为她做主的。” “还能这样吗？”李秀莲愣愣地问。 “当然。”吴桂香说得斩钉截铁。 苏清云看着她奶的眼神有些奇异，她一直都知道自家奶的思想很开明，但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懂这么多。 “行了，咱们走吧，还有正事儿呢。”吴桂香道，说这么半天，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好。” 三人往县里的百货大楼走去，一楼是日用品，二楼是布匹衣服之类的，被也在二楼。 三人准备先在一楼选个暖水瓶，再上二楼看看。 苏清云看了眼，暖水瓶全是绿绿的，现在人就喜欢这种，看着喜庆。 吴桂香很快选了个带着大红的暖瓶，她点点头，最满意的是这上面还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看着最应景儿了。 “这个好。”李秀莲也看到了，露出喜色，她现在就盼着思思生一个胖娃娃出来。 “看看还买点啥？”吴桂香大气道，她今天可是带够了钱来的。 “喜帕啥的咱们也买两根吧，娘。” “可以。”两根帕子能值多少钱，吴桂香点点头。 婆媳俩选得喜笑颜开，苏清云也在一旁随意张望着，很快，两人又上了二楼，看着琳琅满目的各式布料和成衣，三人险些挑了眼。 李秀莲看着挂着的一条蓝色的裙子，对吴桂香道：“娘，你看那裙子，好看不？？思思肚子大起来的时候刚好是最热的那段时间，我寻思着要不给她买条裙子，穿着透气也宽松。” 她嫁进苏家这么多年，吴桂香一直都很照顾她，对她好，耳濡目染，她本身性格也和善，所以对温思思也好。 “可以。”吴桂香点点头，只要是对她重孙子有好处的，她都同意。 两人又将裙子收入囊中。 苏清云随意看着，突然视线聚焦在某处，她扯了扯她奶的衣角，“奶，你看那，有给小孩儿穿的衣服。” 不远处，挂着一排巴掌大的衣服，白的、黄的、粉的，都是些浅淡的颜色，看着就嫩呼呼的，穿在小宝宝身上一定很可爱。 “走，去看看。”吴桂香眼睛一亮。 祖孙三人又冲了过去。 李秀莲摸着小衣服柔软的布料，点点头，“这些衣服的料子可真好，穿在身上肯定一点都不剌人。” “这给小孩儿穿的衣服料子当然好了，那小孩儿的皮肤多嫩，哪儿能像咱们一样粗布麻衣都能穿。”吴桂香道。 “这样式也好看呢。”李秀莲摸着有些爱不释手，她虽然也在给未来孙子做衣服，但跟这些成衣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的，主要就是款式的问题。 苏清云道：“买一件吧，奶。”虽然距离思思姐的宝宝出生时间还早，但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这些衣服穿到宝宝身上有多可爱了。 “买！”吴桂香豪气道。 李秀莲看了看价格，吓了一跳，“咋这么贵呢？？就这么点料子。” “要不，还是算了娘，我觉得我做的那些衣服也不错的。”李秀莲道，这实在是太贵了，比刚才她们拿那裙子都还贵。 “好料子当然不便宜。”吴桂香倒是没有大惊小怪。 苏清云想了想道：“大伯母，这样吧，我来买这衣服，就算是我提前送礼物给大哥和思思姐的宝宝了。” “那哪儿行啊？不行不行。”李秀莲一口拒绝，云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让她给钱呢？ “没事的，大伯母，我有钱。”苏清云笑着道。 她手里的钱其实一点都不少，之前奖励的，还有自行车赚的钱，马上还有修缝纫机的这一笔进账，不夸张地说，她爹手里的流动资金都不一定有苏清云多。 吴桂香想了想，“行，你买。” “娘，你咋也这样？” “没事儿，这是她当姑姑的一番心意，收下就是了。”吴桂香知道苏清云手里的钱不少，一件衣服而已，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云云买了衣服，以后小孩肯定也跟姑姑亲。”依吴桂香的想法，全家人都得护着苏清云，即使从军的孩子还没出生，以后肯定也得向着姑姑，跟姑姑亲。 李秀莲无奈，“娘，你总是有理，我说不过你。” “那就买一件。”苏清云伸手拿了件粉色的，想了想不对，她又拿了一件蓝色的，“还不知道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一个颜色买一件。”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吴桂香点点头，“不错，女孩儿穿粉色，男孩就穿蓝色。” “不不不。”苏清云摇头，“奶，女孩儿也能穿蓝色，男孩儿也能穿粉色，不一定要区分的。” 吴桂香和李秀莲都愣了一下，然后都笑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独立完成 三人在这百货大楼逛了好一阵才心满意足地买完东西离开，这一进一出，吴桂香身上带着的钱用了一些，各种布票工业票也用了不少。 李秀莲看着手里的东西，突然又有些愧疚，“娘，咱是不是买得有点多啊？” 这要是老二媳妇在这里看着，可能又得炸了。 “不多。”吴桂香无所谓道，“买了就买了，别想那么多，钱没了可以再挣。” “对啊，大伯母，都是为了孩子好的，贵一点也没什么。”苏清云也道。 李秀莲心里稍微定了定，虽然是说给从军的小家添置东西，但她也怕太过了引得家里其他人心里不满。 “奶，大伯母，那你们就去找大哥吧，我去图书馆找老师了。”苏清云道。 吴桂香点点头，“好，等会儿在车站见。” “嗯嗯。” 苏清云一个人往县图书馆走去，从忙播种机开始，她就很久都没有来过县里找楚先明了，一见到她来楚先明便笑了。 “都完成了吗？”他问道。 “嗯。”苏清云笑着点点头，“还得谢谢老师你给我的灵感。” “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是你自己有想法，老师相信你，决赛一定也能有个好成绩。” “谢谢老师。” 楚先明拿出自己编写的简易教材，翻开，“这么久没来学习，让我看看你的水平退步了没有？” “您随便检查。”苏清云语气自信。 虽然一段时间没有上课，但是她也没有荒废，在家的时候依旧在学习。 “这么自信？”楚先明笑。 “做您的学生当然得自信。”苏清云狡黠一笑。 “不错。” 楚先明开始发问，苏清云对答如流，师生俩一来一回，默契十足，不知不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先明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和满意。 “很好，看来自己确实有在学习。”楚先明很满意，学习不仅得有天赋，更得有态度，他的这个学生，两者兼具，所以以后的路她必然会走得很远。 想到这里，楚先明目光动了动。 “你陈师兄给我写信了。”楚先明道。 “真的吗？”苏清云瞪大眼，有些惊喜，以往，老师告诉她，他的那些学生自觉愧对他的教导，这几年也没有音信，甚至连一封信都不敢写来。 可如今，陈哲宇给老师来信，就说明他已经放下了曾经的心结，敢于面对自己了。 “你师兄说他最近加入了一个数学人才组，会进行一些数学领域的学术研究，很快就不会在学校任职了。”楚先明语气欣慰，“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对这个学生，他也可以放下心了。 “数学人才组？”苏清云有些好奇。 “对，是上面成立的一个小组，为的就是聚集数学人才，让他们在数学领域发光发热，做出贡献。”楚先明说到这里，顿了顿，“我跟你师兄说了一下你的情况。” “嗯？”苏清云没明白老师的意思。 紧接着，苏清云就看见楚先明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张……试卷？ “这是……”苏清云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清云，你的数学天赋很高，不应该被埋没在这种小地方。”楚先明指着试卷，“这是我托你师兄寄来的他们数学人才组招募时的考试试卷，你做一下，做完后把试卷寄过去。” “我希望，这个数学人才组，你也可以加入进去，这是一个绝佳的锻炼的机会。” “老师，这……”苏清云秀眉微蹙，有些犹豫。 “怎么？觉得自己做不到？”楚先明故意道，“刚才不是还那么自信吗？” “当然不是。”苏清云道，“我只是暂时还不想离开这里。”这种级别的数学人才组肯定是会集中学习研究的，那么她就必定会离开这里，暂时来说，她还不想。 楚先明怔了一下，失笑，“清云，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一些？我现在只是让你先做一下这些题，让你看看自己与这个数学人才组的差距在哪里？先不说还没有被这个人才组招揽，就算是，你也有选择的机会。” “别想太多，就把这当作一次简单的考试完成便可以了。” 苏清云听完之后，有些愣神，她好像确实习惯了看一件事就看到终点，却忘了决定要不要走这条路的人是自己，并且中间能够停下来的机会也很多。 “老师，是我想多了。”苏清云有些羞愧。 “做题吧。”楚先明没有继续道，他看了一眼时间，“我给你计时。” 既然说是把这当成考试，那么肯定要规定时间。 苏清云点点头，拿起试卷，摒弃心中那些杂念，开始专心地看题作答起来。 一看之下，苏清云也不免心惊，果然是上面办的数学人才组，虽然整张试卷一共只有三道题，但这三道题跟以前楚先明布置给她的题的难度简直不是一个量级的，里面蕴含的数学原理知识更是包罗万象。 这份试卷，需要答题人具有很深的数学素养和很强的数学能力，解开这些题，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清云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开始算起题来。 楚先明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终于开始认真起来，心下点头，他这个学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固守在这里，他必须要推她一把，让她走出去，在适合她的地方去大展拳脚。 不是他不想留下她，而是如今这个社会，局势瞬息万变，明年，她就要高中毕业了，他这个做老师的，必须为她找好出路。 他绝对不想看见，苏清云的一身天赋被埋没。 正埋头专心算题的苏清云自然不知道自家老师的一番爱徒之心和深谋远虑，她只感觉，浑身的激情都被点燃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受到挑战的感觉了，不愧是国家级的选拔。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整个人沉浸在了数学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楚先明看着她已经完成了 他没有打扰苏清云，让她专心致志地算着题。 图书馆里极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一个多小时后，苏清云终于放下了笔，神采奕奕道：“老师，我做完了。” “嗯。”楚先明接过她的试卷，看也不看，直接折好，“我会把这份试卷寄回去，让你师兄看看，我不评判对错。” 苏清云眨眨眼睛，“好，我听老师的。” “今天就到这里吧。”楚先明和蔼道，“家里人不是还在等你吗？快回去吧。” 苏清云一看时间，吓了一跳，都这个点了，奶和大伯母她们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她拿起楚先明为她布置的作业，拔腿就跑，“老师，我先走了。”声音散落了一地，人都跑出去了似乎还留有余音。 楚先明失笑，再怎么厉害都还只是个孩子啊。 他看着手里折好的试卷，笑容加深，也没耽搁，很快，就把试卷和一封早就写好的信一并寄回了省城陈哲宇那里。 收到信和试卷的陈哲宇都是懵的，起初，老师让他寄一份他选拔考试的试卷过去，他本以为老师是想自己看看琢磨一下这些题，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老师寄回来的信里写着，他的小师妹完成了这份试卷，让他给看看？？ 他的小师妹？陈哲宇下意识地回忆起苏清云的脸，那一日的短暂见面，在他心里，对苏清云的印象就只是一个长相漂亮性格不错的师妹。 虽然知道老师既然收她为学生，那她肯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但是这也不代表她就能做出这上面的题啊？？ 那姑娘才多大？不是说还在上高中吗？ 到底是老师低估了这些题的难度，还是他那位小师妹真的天赋惊人？陈哲宇想了想又摇头，再惊人的天赋应该也不可能完成这份试卷。 不过，陈哲宇还是打开了苏清云的这份试卷，既然是老师嘱托的事情，他肯定得做。 视线接触到试卷上娟秀的字迹，本来只想粗粗看一下的陈哲宇瞬间滞住了视线，他眼睛猛地瞪大，不敢置信。 “你咋了？”身边的同事奇怪地看着他，“进了数学人才组，高兴傻了？” “你别说话！”陈哲宇喝了一声，视线还是如胶水一般黏在了试卷上。 同事吓了一跳，闭上了嘴。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陈哲宇看完了苏清云的所有解题过程，拿着试卷的手都在抖，怎么可能全都是正确的？？而且她所用的方法非常新颖简便，几乎可以说是用最完美的方法解开了这三道题。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陈哲宇脑子一片空白，她答的这三道题到底是有老师的帮助，还是这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天才？ 陈哲宇突然又扒拉出老师的信，眼睛死死地看着里面的某一句。 “试卷全部由苏清云在一个半小时内独立完成。”他念完这句话，整个人已经是呼吸粗重，面色胀红。 他了解老师，即使再喜欢哪个学生也不可能弄虚作假，这就说明，这份试卷真的是他的小师妹独自完成的，而且，还是在一个半小时内！ 第一百九十二章 顶尖人才 在一个半小时之内独自完成这份数学人才选拔考试的试卷，这是什么概念呢？ 要知道他们这个人才组选拔出来的二十几人中速度最快的也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苏清云的速度竟然比他们都快，而且这个正确率……全对！ 这已经不是用数学天赋惊人可以形容的了，而是她本身就有很强大的数学能力，陈哲宇呼吸粗重，突然想到，这不就是他们数学人才组需要找到的人才吗？如果…… “到底怎么了？”同事见他一直在愣神，忍不住又问道。 “我发现了一个能够进入数学人才组的绝佳人才！”陈哲宇一字一顿道，语气激动，整个人兴奋得不行。 “谁？不会是咱们学校的吧？”同事瞪大了眼，“咱们学校不是就只选了你和杜涛两个人吗？难道还有明珠蒙尘？” “不是。”陈哲宇摇摇头，“不是我们学校的，她还是个学生。” “学生？怎么可能？”同事一口否定，“哪个学校的学生有这个能力？” 不是他看不起，实在是看看他们学校那些学生的水平吧，基础考试都没有几个是合格的，遑论有能力加入这种顶尖人才组的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还记得上次来办公室找我那个小姑娘吗？”陈哲宇问他。 同事回忆了一下，“当然记得。”就是见过那个小姑娘之后陈哲宇突然改变了主意，想要报名参加人才组选拔，他还在纳闷儿原因呢。 “就是她。”陈哲宇语气笃定，“她就是那个我说的人才！” “不……不会吧？”同事声音都抖了，那个姑娘，他记得看起来年纪很小啊。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陈哲宇越说越兴奋，“她也是我老师的学生，上次来就是帮老师带东西给我的。” “她也是楚先生的学生？”同事这次是真的惊了。 那可是楚先明啊！华清大学曾经的数学系主任，变动前，在国内数学界享有盛誉的人物，竟然又收徒了？ 普通教导的学生和亲自收的徒弟可不一样，学生可以有很多，来了又走，去了又来，可是徒弟，确实和老师同气连枝，绑定在一起的，彼此影响颇深。 比如陈哲宇，就是楚先生的亲传弟子。 楚先生以前教导学生严苛是出了名的，变动后，他甚少联系以前的学生，也不让他们联系自己，就是怕牵连了他们。 可如今楚先生身陷囹圄，竟然还收了一个徒弟，这说明什么，说明楚先生有不得不收她的理由，但无论什么理由，这人都会具备一个特质，那就是有着惊人的数学天赋和能力！ 那个小姑娘，竟然具备这种能力吗？同事有些不敢相信。 “不仅如此，我老师说了，清云，就是那个小姑娘，会是他的关门弟子。”陈哲宇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关门弟子？”同事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四个字的分量太重了，这表明，自苏清云之后，楚先明将不再收徒，也可以说是，楚先明认为，在苏清云之后，不会再有人能够达到他收徒的要求。 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不光是你吓着了，我当时都吓了一跳。”陈哲宇感叹道，晃了晃手上的试卷，“现在看来，我当时还是惊讶早了，这个小师妹，真是给人惊喜啊！” “什么？”同事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陈哲宇将试卷递给他。 同事疑惑地接过，视线落在试卷上，瞳孔瞬间放大，这是？ “老师说，这是她一个人在一个半小时之内，自己独自完成的试卷。”陈哲宇补了一句。 同事听了更是震惊，拿着试卷的手都在颤抖了。 他连忙仔仔细细地看了下去，只是越看，整个人越陷入不可思议的震惊之中，他也是去参加过数学人才组的选拔的，只是很遗憾，只差几分没能进入。 落选之后，他将这套题仔仔细细地研究过，所以一看之下，他就知道，这份试卷答得有多完美，可以说，这跟官方提供的标准答案都相差无几了，更难能可贵的是，每一道题，她不止用了一种解法来答。 同事看完之后，只剩叹服，他对陈哲宇道：“我现在明白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在一个半小时之内完成了这种难度的试卷，甚至还是全对，这种天才如果都不能加入数学人才组的话，那还有什么人有资格加入？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同事想到自己落榜的事儿，苦笑一声，果然，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光靠努力不够的，还需要有绝对的天赋。 不过，江山代有才人出，他做不到的事情后继有人能去做，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你想怎么办？”他问陈哲宇。 陈哲宇想了想道：“我还是先把这份试卷拿给于组长看，看他怎么说。”于主任是他们这个数学人才组选拔组的组长。 “可以。”同事赞同他的想法，不管怎么都应该先给上面的人过一下目。 “等等，今天是不是最后一天来着？”同事突然想到了什么，“于组长他们好像要走了。” “什么？？”一听这话，陈哲宇就已经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去。” “诶，你也别着急……”同事话还没说完，陈哲宇已经跑出了办公室。 数学人才选拔组一行人在s省下榻的地点是在省城招待所，这边的选拔工作进行得差不多了，s省已经是最后一批选拔的地方，一行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起程回京城了。 “于组长，于组长！” 于海见到陈哲宇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笑道：“小陈啊，这么急急忙忙的怎么了？？”这次的选拔考试，陈哲宇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这个年轻人的数学天赋很好，考试完成得很漂亮，他已经跟上面申请过了，后面一定会重点培养他，是以，见到陈哲宇，于海的态度很好。 “我想给您看个东西。”陈哲宇是一路跑过来的，累得气喘吁吁的。 “什么？”于海眼神疑惑。 “这个。”陈哲宇摸出兜里折成豆腐块儿的试卷，展平，递给于海。 于海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随意地扫了一眼之后，视线瞬间滞住。 他眼神变了，一把抓起试卷，凑近看，恨不得直接钻进试卷里去一样。 陈哲宇已经料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连忙道：“于组长，你慢慢看，别激动。” 于海已经听不见陈哲宇的话了，他完全沉浸在了手里的这张试卷上，无法自拔。 “这这这……”好不容易看完之后，于海已经语无伦次了，他死死地盯着陈哲宇，“这张试卷是谁做的？你告诉我，是谁完成的？” 于海主持这个数学人才的选拔考试，几乎是跑完了全国多个省份和城市，但他从未见过有任何一张试卷有他手里这张这样完美。 这张试卷上面有些办法是他们标准答案里面都没有的，所以于海 这也就更显得这张试卷的难能可贵！ 这个解题人的思路和方法都是最顶尖的，这张试卷他们之前竟然没有注意到？是遗漏了吗？这绝对是他们工作的失误！！ “于组长，你听我说。”陈哲宇道，“我先给您道个歉，这张试卷是我自己印好给别人做的，不是报名这次选拔考试的人。” “不不不，这不重要。”于海都要急死了，“你这是做的好事，你告诉我，这人是谁？我要马上把她弄到我们人才组里面来！！” 如果答题的这个人没有资格加入人才组的话，那么他们选拔出来的大多数人也没资格了。 陈哲宇吓了一跳，虽然猜测到于组长会很激动，却也没想到他连答题的人身份都不知道，就已经准备把人招揽到人才组来了。 见于海都要急冒火了，陈哲宇连忙道：“这份试卷是我老师拿给我小师妹做的，做完了之后他寄过来的。” “你老师？”于海激动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一点，“楚先明先生？” 他是知道陈哲宇和楚先明先生的关系的，说实话，于海在心里，非常佩服楚先生，只不过，因为时局的原因，楚先生现在有些不顺，他在心里也不知道多少次叹息过楚先生的时运不济。 他们也并没有因为陈哲宇是楚先明的弟子，就把他刷下去，就是因为认可楚先明的能力和地位。 于海相信，终有一日，楚先生是能够重新回到位置上去的，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对。”陈哲宇点点头。 “他什么时候收的徒？” “就在前几个月，老师发现了小师妹惊人的数学天赋，就收她为徒了。”陈哲宇解释道，“于组长你放心，这份试卷绝对是我小师妹在一个半小时之内独立完成的，跟老师没有关系。” 于海点点头，“楚先生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楚先生还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名额帮自己的学生作弊。 见他没有怀疑老师，陈哲宇松了口气。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三哥对象 “等等，你刚才说，一个半小时之内完成？”于海这才发现他话里的重点，震惊地看着他。 “嗯。”陈哲宇点点头，“老师的来信里面是这样写的。” “一个半小时，一个半小时……”于海喃喃自语地重复着，眼睛越来越亮，整个人都开始兴奋起来。 他无比确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才！没有谁会比这个姑娘更合适！ “她现在在哪儿？是做什么的？老师还是研究员？”于海急切地抛出一堆问题。 陈哲宇顿了一下，“她还是个高中生，目前在读高二。” “高二？！”于海拔高声音，嗓子都快劈叉了，“你没开玩笑？” “这种事情我跟您开什么玩笑？”陈哲宇无奈。 “高二，她今年才多大？”于海不可置信。 “今年满十七。” 还没满十七岁？于海更是又惊又喜，一个未满十七岁的数学天才，这绝对是他们这次来到s省所遇到的最大的惊喜。 “小陈，你赶紧给你老师回信，就说问问那孩子愿不愿意加入我们数学人才组？”于海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算了，你把地址给我，我亲自写信过去，亲自邀请她，更有诚意一点。” 陈哲宇看着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咽了咽口水，虽然知道于组长他们会激动，但也没想到会这么激动啊。 “我只有老师的地址。” “没关系，寄给楚先生，烦请他转交。”于海突然又觉得这样会不会耽误的时间太长，他想了想干脆道，“算了，直接拍电报过去。” 陈哲宇哭笑不得，还是应了声好。 两人马不停蹄地去拍了电报，于海留的是京城的地址，毕竟他们马上就要离开了。 省城这边因为一张试卷而掀起的风波苏清云暂时还不知道，她还在废品回收站和季越哼哧哼哧地修着缝纫机呢。 她揉了揉拧螺丝拧到酸涩的手，突然有些后悔接了这差事，但是想到一台缝纫机四十的价格，她又从重振旗鼓起来。 “四十，四十，四十……”苏清云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着，企图用金钱减缓疲劳。 季越看着她这念念有词的样子，眼里忍不住泻出笑意，却还故意逗她，“不是还要分我一半吗？哪儿还有四十？” 苏清云沉默了一下，继续念叨：“二十、二十、二十……” “哈哈哈。”季越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苏清云瞪了他一眼，“赶紧吧，天又要黑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季越摘下沾满机油的手套，拿过她手里的扳手放好，“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慢慢来。” “也是。” 苏清云站起来转了一下酸软的脖子，清点了一下他们目前的战果，数完之后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前一共修好了八台缝纫机，还剩下十几台。 “走吧。”季越也站起身来。 王志华看着两人要走了，也不催促他们继续弄，只是笑眯眯道：“明天见哦。” 苏清云强颜欢笑，“明天见。” 季越以拳抵唇，压抑住喉咙里快溢出的轻笑。 两人走出废品回收站，要分路的时候季越突然问了她一句，“你这周末有时间吗？” “怎么了？”苏清云疑惑，“我周日上午都要去县里找老师，你知道的。” 季越摸摸鼻子，神色有些不自然，“下午呢？朋友叫我去划船，你想去玩儿吗？” 苏清云眼神惊奇，“你还有朋友？” 季越：“……” “好了好了。”苏清云见季越脸色无奈，自觉扳回一城，憋着笑道，“那也得等我从县里回来才行。” “可以，我到时候在车站等你。”季越不假思索道。 “行啊。”苏清云随口道，最近确实太累了，可以放松一下。 苏清云哼着歌骑车回家，一进家门就看见个许久未见的身影，她大喜过望。 “三哥，你怎么回来了？” 苏从武转过头，故意道：“我回来你不欢迎啊？” “当然欢迎了。”苏清云扬着笑脸道。 苏家这三兄弟回来的时间并不多，苏从文在部队就不说了，苏从军成了亲了，自然是自己的小家更重要，而且他到底算是走的后门进去，为了证明自己要比其他人都刻苦，自然很少回家，而苏从武因为是考试进的纺织厂，刚进去也很多东西需要学，也没多少时间回家。 一般来说，这兄弟俩没有正事儿是不会回来的。 “给你带了礼物，去看看。”苏从武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 “真的？”苏清云跑进屋内，桌上摆着的正是苏从武带回来的东西，布料什么的一大堆，苏清云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礼物是哪一个，竟然是一双漂亮的小皮鞋。 鞋型挺阔，皮料柔软，样式也好看。 “喜欢吗？”苏从武靠在门框处问她。 “喜欢。”苏清云眉开眼笑，“三哥，这鞋子不是你们厂里的货吧？” 苏从武奇了，“你咋知道不是我们厂里的货？” 他每次回家，带的都是厂里的一些积压的尾货布料，他们内部人员可以用低价购买回来，鞋子虽然是 “这鞋子可不便宜，我在……省城的百货商店看见过这种样式。”苏清云其实是在她爹进的货那里看见过，她伸出手，“这鞋子至少得六七块吧？” “差不多吧。”苏从武随口道 苏清云眯起眼睛，发觉不对，抱拳看着他，“三哥，老实交代，这鞋子是谁选的？” “你什么意思？这就不能是我买的？”苏从武不服。 苏清云哼哼两声，“三哥，你自己什么眼光你心里没数吗？” 她想起以往苏从武带回来的东西，布料绿绿的不说，那些成衣的款式要么超前一百年，要么落后几百年，反正就没什么正常的，怪不得成了积压的尾货。 “……”苏从武咬牙，“我的眼光怎么了！” “你就说是不是你选的吧？”苏清云一看他这样子，心里就已经了然了。 “……不是。”苏从武哼哧半天憋出一句。 苏清云眼睛锃亮，“三哥，你是不是谈对象了？” “还没谈呢。”苏从武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也差不多了。” “什么！”张心兰一进家门就听见对象两个字，她当即大喜，一双眼紧紧盯着苏从武，“从武，你谈对象了？” 苏从武：他娘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后面进门的吴桂香皱眉严肃道，“从武，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招惹了哪家的姑娘，就一定得对人家负责，我们苏家可不能容忍糟蹋女孩儿的人。” 苏从武一头黑线，他奶这语气活脱脱他像是一个负了哪家姑娘的负心汉一样。 苏清云忍不住笑，“奶，三哥应该没那个胆子。” “量他也不敢。”吴桂香哼了一声，但是一双眼睛还是紧盯着苏从武，“老实交代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就是，你赶紧说。”张心兰迫不及待，双眼放光地看着他。 苏从武望天，“奶，娘，我们能不能边吃饭边说？？” 他从回来到现在，饿得不行了，竟然连一口水都没人倒给他喝，这个家到底还有没有他的地位了？ “吃什么饭？？等会儿再说。”张心兰急得拍了他一巴掌，“快说。” 她盼啊盼啊盼了这么久才终于等到从武的好消息，她哪儿还能等得了？ “我说就是了。”苏从武一脸无奈，从他准备回家他就猜到家里人会是这个反应。 “说！”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厨房做饭的李秀莲都凑过来了一耳朵。 苏从武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道：“就是我们厂里的一个姑娘。” “猜到了。” “估计就是。” “不然呢？” 苏清云、吴桂香还有张心兰三人异口同声道，苏从武天天都在厂里，纺织厂姑娘又那么多，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肯定是谈的厂里的对象。 苏从武：“……” “你们还要不要我讲了！”一直打什么岔！ “讲讲讲。” 苏从武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她叫淑慧，是我隔壁车间的工人，跟我差不多大，都是用一年生的，我大她两个月，也是高中毕业。” “然后呢？家里几口人？？父母什么情况？几个兄弟姐妹？？结没结婚？”张心兰见他讲半天讲不到重点，急了，又扔出一啪啦的问题。 苏从武顿了一下，道：“家里五口人。” 张心兰皱起了眉，“三个兄弟姐妹啊。”她下意识以为是父母两个兄弟姐妹三个的组合。 “不是。”苏从武语气更迟疑了一点，“她爹去世了，她娘把几姊妹养大的，她是家里的老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 张心兰越听脸色越不好，“你是说，他们家三姐妹，一个弟弟？” 这家庭情况她越听越耳熟，不就是跟她娘家一样吗？除了她爹还在以外，这说明那姑娘家还不一定比她娘家好呢。 她可是最明白这种几个姐姐一个弟弟的家庭是什么情况的，前面当姐姐的都会帮扶弟弟，都顾着娘家。 人都是双标的，她自己是女儿可以这么做，但是她可不想娶一个儿媳妇回来也是这样的。 吴桂香也皱起了眉。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家庭情况 苏从武似乎猜到了自己说出那姑娘的家庭情况，家里人会是这个反应，他连忙解释道：“淑慧家里虽然姐妹多，但是她负担不大的，两个姐姐都已经嫁出去了，都嫁在城里的，现在就剩她和她弟弟了。” “她爹当年是因为厂里工伤死的，所以厂里给了赔偿金的，家里还算有点积蓄。” 听到这里在，张心兰的表情可算是好了一点，两个姐姐都嫁出去了，就少了两张吃饭的嘴，这可是减轻了大负担。 “她弟弟多大了？有没有工作？”张心兰又问道。 苏从武表情又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她弟弟马上满十八，很快就会有正式工作了。” “这还差不多。”张心兰舒了口气。 一家四个兄弟姐妹，两个嫁出去了，两个有正式工作，还有点积蓄，这在城里来说也算是条件还可以的家庭了。 她当即露出笑脸，春风化雨般地拍了拍苏从武的肩膀，“从武啊，你可算是做了一件让娘开心的事儿了。” 苏从武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的，到底还是没开口。 苏清云皱了皱眉，她怎么感觉她三哥有什么话没说完的样子。 吴桂香到底多吃了几十年干饭，苏从武的异常她看在眼里，发现了不对劲，她眼睛一眯，问苏从武：“从武，你告诉奶，你是不是还有啥瞒着咱们？” 瞒着啥？张心兰疑惑。 “没……没有，奶。”苏从武心一跳，勉强道。 “真的没有吗？”吴桂香眼神带着压迫性，“你不是个说假话的孩子，我一眼就看得出来，说吧，那姑娘还有什么情况是你没说的？” 苏从武沉默了。 张心兰心里顿觉不妙，她脸上的笑容耷拉下来，问苏从武：“到底怎么回事？从武，你说清楚。” 苏从武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开口了。 “淑慧她那个工作其实是接的她爹当年的班儿，等到她弟弟满了十八岁，那个工作会给她弟弟。” “什么？！” “不过，淑慧是高中毕业，她正在准备厂里下一次的招工考试，她有基础，一定能考上的。”苏从武见他娘的表情瞬间变了，立马补了一句。 张心兰阴沉着脸，风雨欲来，刚才的和颜悦色早已消失不见。 “那工作不是她的？那也就是说她马上就是个现任了，你说她准备招工考试，就一定能考上吗？要是考不上那她后面还得靠你养着？”张心兰连珠带炮地一顿输出，说得苏从武哑口无言。 苏从武好一会儿才讷讷道：“我相信她一定能考上的。” “你相信有什么用？你相信她就一定能考上吗？她要是能考上，当时毕业的时候咋没考而是接了她爹的工作？”张心兰一口否定苏从武的想法，气不打一处来。 “你知不知道要是她没有工作，你们怎么在城里生活？你现在自己都是住的厂里宿舍，要是跟她结婚难道你们一起住宿舍？” 苏从武愈发沉默了，他其实早就做好了家里人不赞同的心理准备，但他想着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儿，心里又着实喜欢，就还是想着努力让家里人接受。 吴桂香听了半晌终于开口了，“她当初为什么要接她爹的工作？” 苏从武解释道：“她爹走了有好几年了，虽然说他的工作位置还留着，但是这一年年的时间过去没人接班，厂里难免会有人盯着，所以淑慧就先接手了，最开始她家里就商量好的，等她弟弟到了十八岁，就把工作还给他。” “淑慧已经工作这么就了，她有很大可能性能通过招工考试的。”他极力为那个叫淑慧的姑娘说话。 吴桂香没有作声，皱着眉在思考着什么。 苏清云听完，心里叹了口气，现在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一个工作还可以传下去，所以这个时代，工人和其他单位这些工作都是人人艳羡的铁饭碗。 当爹的拿命换来的工作，只能留给家里一个孩子，绝大部分家庭肯定都是留给家里男孩儿的，没有谁会觉得奇怪，自然这个叫淑慧的姑娘把工作还给弟弟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关键是，张心兰不依了。 “不行，我不同意这门亲事。”张心兰沉着一张脸，直接道。 “什么亲事？” 正说着苏爱国三兄弟都回来了，苏爱民好奇道。 不过转眼看见屋内的苏从武他当即明白过来，面带笑容道：“哟，从武谈对象了？厂里的？” “……嗯。”苏从武应了一声。 “那咋不高兴呢？”苏爱民看着沉着脸的张心兰疑惑，这二嫂不天天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的想让从文从武两兄弟结婚吗？这现在从武找了个厂里的姑娘，她咋还不高兴呢？ 苏清云把她爹拉了过来，爹啊，你就别再说话了，二伯母已经很不高兴了。 苏爱党看了看自家媳妇，又看了看小儿子，“咋回事儿？从武谈的对象咋了？” “你让他给你说。”张心兰没好气道。 吴桂香抢先开口道：“大家都饿了，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行，我去洗把脸。”苏爱党没多想。 很快，最后进屋的秦英也回来了，看见苏从武在家也有些惊讶，苏清云小声地跟她娘嘀咕了几句，秦英这才了然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家人坐在桌子上吃饭，吴桂香分完饭，见几人没有像以往一样着急忙慌地扒饭，就道：“从武，你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 “好。”苏从武顺从地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那些话。 张心兰又听了一遍，心里更是生气，她扯了扯苏爱党的衣袖，“爱党，你说从武找了一个马上就没有工作的姑娘，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她现在急需要有人跟她站在同一战线上。 “我让你找对象，不是让你找还需要你养着她的这种对象！”张心兰根本吃不下，瞪着苏从武道。 “娘，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好不好？”苏从武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说什么了？？怎么就难听了？”张心兰不敢相信地瞪大眼，“你现在嫌我说话难听，你以后日子难过才知道。” 她一推苏爱党，“爱党，你说话啊。” 苏爱党听完了苏从武的话，没露出什么嫌弃的表情，反而奇怪地反问张心兰，“咱们这村里娶媳妇，有几个媳妇是在城里有工作的？？” “这姑娘条件算不错了，咱们到底是农村家庭，她那边只要家里不苛待，不一心向着娘家，我觉得挺好的。” 苏爱党是真觉得自家儿子找的这个对象不错，家里虽然有两个姐姐，但是都结婚了，后面即使把工作还给了弟弟，那他弟弟有养活自己的饭碗，也不需要姐姐们救济，只要两人能过好自己的日子，苏爱党就觉得比什么都强。 他是真的怕了张心兰那种吸血般的娘家，恨不得扒拉着他们苏家一起活一样。 从武除了有个城里的工作，其他的条件还没人家姑娘好呢。 张心兰一听苏爱党的话就傻眼了，什么意思？他还赞成儿子找的这个对象了？ “爱党，你是不是糊涂了，咱们从武可是有正式工作的工人，那姑娘以后啥都没有，怎么配得上我们从武？”张心兰叫道。 苏从武无奈了，他娘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呢。 “行了，老二媳妇，我说几句。”吴桂香终于开口了，“老二说得对，咱们苏家到底是个农村家庭，比不得城里，你见过有几个城里的姑娘嫁到农村来的？那姑娘两个姐姐既然都能嫁到城里就说明她们家的条件并不差，她弟弟后面有了工作也是能养活自己的，不需要几个姐姐帮衬。” “再有，从武在城里也没有房子，只能住宿舍，还得委屈人家一起住宿舍，再说了，你就知道人家一定考不上，人从武都能考上，那姑娘工作了这么久了，技术人缘啥的都到位了，考上的机会很大的。” “那个，我还有个事儿忘了说。”吴桂香说到这里，苏从武忍不住插了句嘴。 “你有什么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张心兰眼睛都能喷火了，“你别告诉我还有更差的情况！” “不是。”苏从武挠挠头道，“淑慧她弟弟还有大概半年多才能接手工作，但是咱们纺织厂下个月就要分房了，我虽然才进厂没多久，但要是夫妻双职工的话是可以分到一间房的。” “淑慧她家说了，虽然后面工作还给她弟弟，但是如果我们很快结婚能分房的话，那房子就是我们的。” 苏从武说完这些话，全家人都安静了。 分房？？ 张心兰脑子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跟那姑娘结婚，从武就能分到房子了？ “你咋不早说啊！！”张心兰差点一筷子扔过去，这小兔崽子，说这么半天，最重要的事情还忘了说。 “我是想说来着。”苏从武委屈道，“但是下个月就分房了，这也来不及啊。” “除非……现在就办。”苏从武说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了。 办什么？这就结婚？是不是快了点？家里人面面相觑，刚才还在激烈反对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去看看吧 知子莫若母，张心兰瞬间明白了苏从武打的是什么主意，“你小子，说了半天就是想马上把那姑娘娶回来是吧？” 苏从武立马正色道：“我是因为喜欢淑慧才想跟她结婚的，不是因为想要分房。” 等他的工龄到了他也是可以分房的，而且，虽然苏从武在家里经常被嫌弃，其实在纺织厂是很吃香的，纺织厂男少女多，苏从武是才进来的技术员，模样也周正，厂里有不少姑娘明里暗里都对苏从武表示过好感，不过他就是一根筋地喜欢那个叫淑慧的姑娘。 “从武说得对，咱们不能因为有好处才喜欢人家姑娘。”吴桂香又开口了，“不论那姑娘家里情况怎么样，最重要的还是看她本人。” 她指着一旁苏从武带回来的东西，“这些东西从武说都是那姑娘选的，我看了看，是了些心思的。” “对。”苏从武连忙道，“这些都是淑慧帮忙选的。” 吴桂香想了想道：“咱们还是先见见那姑娘，从武，你问一下那姑娘和她家里的想法，找个时间，看是咱们上门还是他们过来，咱们见一面。” “好，谢谢奶。”苏从武点头如小鸡啄米。 他看了一眼他娘，张心兰一脸的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苏从武心里舒了一口气，果然，他奶发话了，他娘就不敢有意见的。 而张心兰呢，她之所以没有开口，就是在琢磨分房这事儿，从武现在才进厂，短时间之内肯定是分不了房的，这姑娘虽然后面没工作，但是要是能在之前把房子分下来也是不错的，而且，就像从武所说的那样，一个高中生不至于找不到工作吧？ 所以张心兰决定先按兵不动，见见人再说，她已经想好了，那姑娘要是个懂事听话的，也不是不能考虑，但是那姑娘要是个不懂事的脾性大的，条件再好她都不会同意，她是要娶个儿媳妇回来，而不是娶个搅家精回来。 张心兰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苏家就是个搅家精般的存在，不过，人总是下意识宽于律己，严以待人的。 苏清云看着仿佛劫后余生般的苏从武，弯了弯嘴角。 苏从武处对象这事儿暂时就这么定了，苏家决定还是先和那姑娘见一面，后面的事情再说也不迟。 —————— 周末，苏清云照例去了县里图书馆，一进门就看见一脸激动的楚先明。 “老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苏清云疑惑。 楚先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冷静，他从抽屉里摸出一封电报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苏清云疑惑着接过。 电报照常是短小精悍的，苏清云不过扫了两眼之后就看完了，但是看完之后，她惊讶地瞪大了眼。 “这……” “没错，这是那个数学人才组在邀请你加入。”楚先明满脸笑容道。 虽然相信苏清云的能力一定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但他也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他才把信寄到省城没多久，就收到了回音，而且还是以电报的形式回过来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上面对待苏清云的态度很看重，想邀请她加入数学人才组的心情非常的急切。 他很高兴，也很欣慰，在楚先明看来，苏清云就是一颗明珠，而明珠不应该蒙尘。 可是苏清云却没有露出多惊喜的表情，反而皱起了眉。 “老师……”看着楚先明脸上的笑容，苏清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自己的能力得到别人的认可，她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会愿意加入这个所谓的数学人才组。 在她的计划里面，她会按部就班地等到国家宣布恢复高考之后，考入大学，然后再进入研究所工作。 她这个人，计划好的东西都不想要有大的变动，加入这个数学人才组，就意味着她现在就要离开家乡，独自出去。 先不说她根本舍不得家里人，就凭现在这个动荡的局势，在一切尘埃落地之前，她不敢去赌，因为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还有苏家。 苏清云想等到一切万物复苏的时候，再大展拳脚。 楚先明脸上的笑意缓缓褪去，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学生心里的想法的，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加入这个数学人才组。 看着苏清云犹犹豫豫想要开口的样子，楚先明抢先开口道。 “清云啊，你也先别急着拒绝，也不要有什么抵触心理，那个数学人才组到底怎么样，咱们也不了解，你敢说你就一定不会感兴趣，如果现在拒绝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不了解就没有发言权，我的建议是，先了解，再拒绝也不迟。” “这样，你不是马上要去京城参加那个发明比赛的决赛了吗？？刚好，这个数学人才组的总部也是在京城，你可以先去了解一下，咱们再决定，好不好？” 他是真的想要推苏清云一把，让她走出去，外面的世界才是她的广阔天地，才是她大展拳脚天赋能够施展的地方。 楚先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走迂回战术，他的一番良苦用心苏清云都明白，见状，她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老师，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那我到时候就去看看吧。” “好好好。”见她答应，楚先明激动地连说了三声好，“我这就写信给那边。” “谢谢老师。” 苏清云真诚地道谢，她知道老师此番此举都是为了自己考虑，本来，如果没有自己，老师或许就只是一直安静地待在这个图书馆，不问世事，但现在因为有了她这个学生，他甚至自己亲力亲为给她写信联系别人。 她满心感动，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只能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苏清云这个名字肯定不会成为老师的污点，总有一天，她会让老师以她为荣。 “什么都不用说，我们师生之间不必说这些的。”楚先明满眼笑意，他都知道的。 “好。”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苏清云看着刺眼的太阳光，才想起和季越的约定，说好了一起去划船的。 她连忙往车站走，赶到了最近的一班车，苏清云松了口气。 在车上，她眯着眼，虽然睡不着但还是在养神。 下了车之后，她只觉得神清气爽，就看见季越站在树下等着她。 季越穿着一身白衣黑裤，身材修长挺拔，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漏下去，星星点点地落在他的脸上，五官更显得精致，苏清云注意到，过往的年轻女孩儿眼神都若有似无地投在了他身上。 他面容平和，眼神淡淡，看见苏清云的那一刻骤然亮了一分。 苏清云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莫名跳了跳。 季越迈动步子朝她走过来。 “等了很久了吗？抱歉，耽误了一会儿。”苏清云率先道歉。 “没有，我也刚到不久。”季越摇摇头，递上手里的餐盒，“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他打开餐盒的盖子，里面竟然是个两个还冒着热气的大肉包子。 苏清云怔了怔，一时没有动作。 “怎么了？”季越疑惑地看着她，“不想吃吗？那我去给你买点别的。” “不用，我喜欢吃这个。”苏清云扬起笑脸道。 她拿起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咬了一口，鲜嫩的汁水迸射出来，唇齿留香，她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国营饭店的包子就是好吃。” 季越眼里露出笑意。 苏清云小口小口地吃完了两个大包子。 “吃饱了吗？？” “饱了。”这包子比男人的拳头还大，两个下肚苏清云已经饱了。 “那咱们走吧。”季越道，“我朋友他们已经在等咱们了。” “很多人吗？”苏清云好奇道，主要是她实在想象不出季越身边很多朋友的样子，一直见着他都是独来独往的。 “就两个，都是我们院子里的。”季越淡淡地解释道。 “我还没听你提起过呢。”苏清云随口道。 “一个院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季越没有细说。 “哦哦。”苏清云也没有多问，话锋一转跟他提起了数学人才组的事情，末了，她问季越，“你觉得这个数学人才组怎么样？？我要去吗？” 季越想了想道：“我虽然不了解这个数学人才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既然楚老这么推荐你去，那想必肯定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去看看也无妨。” 苏清云偏头看了季越一眼，只看到他干净的侧脸，她突然道：“那如果我加入那个人才组了，以后可就要留在京城了，咱们想见面就难了。” 季越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了一瞬，嘴唇抿了抿，却还是道：“如果这是属于你的机会，你想去那便去吧，见面，总会再见的，你的家不还在这里吗？再说了，说不定哪天我也回京城了。” 他语气轻松，但心里的酸涩骗不了自己，季越很聪明，他从小在称赞声中长大，但他知道自己和苏清云之间的距离，他比不了她。 可如果她决定要离开，他也会支持，他不会阻挡她离开的脚步，只会让自己更努力，追上她的脚步。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划船游玩 “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会支持我？”苏清云问。 “当然。”季越回答得不假思索，毫不犹豫。 苏清云又怔了怔，沉默下来，季越抿了抿唇，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一路走到了湖边，洛水镇虽然不是什么江南水乡，但整个镇中间有个古时人工开凿的湖，叫做晴水湖，数百年过去，也没有干涸，反而愈发清澈幽深。 现在也没有多少水污染，每到天气好的时候，晴水湖就会有很多游玩划船的人，这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了。 傅军和程嘉良站在湖边的柳树下等人，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看着吊儿郎当的样子。 “季越这接人接到哪儿去了？都几点了？”程嘉良有些不耐烦道。 “再等等，应该快来了。”傅军表情淡淡，看不出烦躁。 “不过，我说。”程嘉良突然笑了笑，“季越那小子竟然还有关系好的姑娘，我还真是挺意外的，你看咱院里那些姑娘，看到季越的冷脸都绕着走那种，竟然还有女孩儿不怕他。” “怎么没有？”傅军斜眼看他，“你忘了咱院里孙家那个？” “那倒也是。”程嘉良坏笑一声，“她要是知道季越带女孩儿来玩，不得气死？” “季越又不搭理她，有什么关系？” 傅军看着前面走来的两个身影，“别说了，季越来了。” 程嘉良眯着眼睛看了看，看清楚苏清云的长相后，瞪大了眼，“嚯，这姑娘漂亮啊。” 傅军也看了看，点头赞同，“我觉得比孙家那个漂亮。” “你们在说什么？”季越走近，就听见傅军最后一句话，疑惑道。 “没什么，没什么。”程嘉良定定地看着苏清云，勾起笑，“季越这就是你说的朋友？你好，我叫程嘉良，比你大几岁应该，已经在工作了。”他伸出手。 苏清云笑着伸出手回握，落落大方，“苏清云。” 挺大方啊，程嘉良对苏清云的印象又好了些。 两人的手一触即离，季越的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后又松开。 “傅军。”傅军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下自己的名字。 苏清云也笑着点点头。 “还是 “没想到什么？”程嘉良好奇。 “没想到你们这么活泼的性格还能跟季越玩到一起。”苏清云眉眼弯弯。 季越无奈地笑了笑。 程嘉良看着他的笑容，眼神惊讶了一瞬，然后道：“其实最开始，我们也挺看不惯他的，结果后来就不打不相识了，发现他只是脸色看着臭，人嘛，还行。” 可不是不打不相识嘛，主要是，当时他和傅军两人都没有打过季越，就油然而生了一种敬佩之情，细细了解之后，发现人还是不错的，这才熟识了起来。 季越脸色黑了一分，苏清云捂着嘴笑，难怪呢，她就说季越还能有这种朋友。 “走吧，等会儿船都没有了。”傅军道。 今天周末，天气好，来划船玩的人多，四人运气好，还剩下两条船。 “咱们是坐一条船还是两条啊？”程嘉良问。 一条船刚好可以坐四个人，他们人数刚刚好，但是会稍微有点挤。 苏清云看了看湖里摇摇晃晃的小船，不大，他们四个人三个男生，重量可不轻。 “还是分开划吧。”苏清云认真道，她怕划到一半船沉了。 “行。”三个男生没什么意见。 程嘉良看看季越，再看看苏清云，眼睛骨碌一转，开口道：“季越，你是不是不会划船，这样吧，我来带苏同学，你跟军儿一条船。” 季越眯眼看他，“不就是物理动态平衡吗？船的重力和水的浮力平衡，人对船桨施加的力和水对船桨的反作用力平衡……” “……” 程嘉良和傅军对视一眼，四眼迷茫，什么平衡不平衡的？他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所以？”程嘉良试探性地问道。 “所以，我会划船。”季越木着脸道，然后转头对憋笑的苏清云道，“走吧。”他率先迈步向岸边的船走去。 苏清云笑容灿烂对程嘉良和傅军道：“那我们俩就一条船啦。”说完她就跟上了季越的脚步。 “啧啧啧。”程嘉良看着两人的背影，揽上傅军的肩，啧啧感叹，“我刚就看出来了这两人之间不简单，你瞧，刚才季越看我的眼神都快杀人了。” “你也是无聊的。”傅军无语地看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走吧。” “真是无趣。”程嘉良撇撇嘴，跟了上去。 四个人，两两一条船，给守船的大爷交了钱之后，四人就上了船，船就是简单的小木船，看着还挺结实，船上有简易的救生衣，说是救生衣，其实就是两块缝好的泡沫板子，苏清云看了看这水深的程度，感觉掉下去了也就勉强支撑一下，真要活命，还得靠自己。 苏清云看着季越，问了一句，“你是真会吧？” “不会。”季越回答得相当干脆利落。 苏清云：“……”那你刚才那么自信！ 她看着被解开的缆绳，又看了看幽深的湖面，默默咽了咽口水，现在下船还来得及吗？ “你别动，我来就行。”季越对苏清云道，他的声音还是相当沉稳的。 季越看着手里的船桨，他双手试探性地摆动了一下手臂，水面荡漾了一下，船没动…… 苏清云更沉默了。 “怎么样？行不行啊季越？”程嘉良的声音响起，他和傅军两人共同摆臂，船瞬间划了出去。 看着季越他们纹丝未动的船，程嘉良不客气地发出嘲笑的笑声，“能不能走？现在咱俩换位置还来得及。” “不需要。”季越沉着脸，硬邦邦地说道。 “那我们就先走了。”程嘉良笑声明朗，和傅军共同摆臂，三两下就划出去了一大截，只留下船尾荡漾出来的余波。 “真的能行吗？？”苏清云又问。 “可以。”季越咬牙。 他沉下心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其他划船人的动作，学习动作要领、摆臂的速度、力道，差不多了之后，他又重新尝试动了动船桨，船稍微动了动。 季越继续摆臂，船终于以缓慢的速度往前划去，他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身后的苏清云也松了口气。 总算是动了。 下午两点，眼光暖暖地照着，微风吹过，湖面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苏清云感受到迎面而来的风，惬意地闭上了眼睛，最近太多忙碌，鲜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刻。 这样放松一下好像也挺好的，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都静了下来。 季越也渐渐找到了划船的诀窍，手上的动作变得轻松起来，间隙中他回头看了一眼苏清云，见她闭着眼睛，睫毛微颤，脸上是恬静的笑意，他嘴角也弯了弯。 前面的程嘉良回过头，看着缓慢前进的季越的船，“这两人咋这么慢？磨蹭什么呢？？” “你管人家的呢？”傅军无语，翻了个白眼。 “我好奇。”程嘉良道，“难道你就不好奇，季越对那个苏同学啥意思？” “我不好奇。” 傅军没什么表情波动，明眼人都能看出季越对那个苏同学不一样，他们两个去凑什么热闹打扰人家？ “不是，诶，等等。”程嘉良想说什么，突然停住了话头，视线落在了前面的一艘船上。 “你看那是谁？”程嘉良兴奋地小声道。 傅军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前面的一艘船上是两个女孩儿，来划船竟然还穿着漂亮的长裙子，两个人柔柔弱弱的，手臂纤细，划着船力道也不大，船也是以缓慢的速度前进着。 “孙莹莹，她怎么会在这儿？”傅军语气有些惊讶。 “孙莹莹在，季越也在，还有个苏同学，这下有意思了。”程嘉良的语气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傅军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前面的孙莹莹似有所感，突然回过了头，刚好对上了程嘉良的视线，她惊讶地瞪大了眼，问道：“程嘉良，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傅军？？你们也来划船玩儿吗？” 看着这两人，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又在他们身后逡巡，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她有些失望的垂下眼。 “找谁呢？？孙莹莹。”程嘉良坏笑一声，“是不是找季越呢？” “我……我才没有。”孙莹莹蓦地红了红脸，结结巴巴道。 “他在后面呢。”程嘉良笑着朝后面努努嘴，眼里全是想看热闹的兴味。 傅军啧了一声，还真是凑巧了。 孙莹莹一愣，朝后面看去，很快找到了季越的身影，她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扬起，就看见了他身后的女孩儿。 穿着白色碎衬衣，靛蓝色裤子的女孩儿脸上的笑容透着暖意，和白衣黑裤的季越坐在一起，莫名地相配融洽，两人靠得近，显然关系亲近，脸上带着笑，还在小声说着什么。 这一幕看在孙莹莹眼里却无比刺眼，她瞬间沉了脸，这女孩儿是谁？怎么跟季越看着那么亲近？ 第一百九十七章 阴阳怪气 “莹莹，怎么了？”孙莹莹的同伴张颖回过头好奇道。 “季越在后面。” 张颖瞪大眼，视线连忙寻找，“哪儿呢？我看看。” 很快，她先是看见了后面程嘉良的傅军，然后就看见了划船的季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看见了季越身后的苏清云，两人明显关系很好。 她小心地看了看孙莹莹的表情，这才发现她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莹莹，那说不定是季越他什么妹妹呢？”张颖找理由安慰她。 “什么妹妹？哪儿来的妹妹？”孙莹莹咬牙切齿道，“季家是从京城来的，在这边举目无亲，哪儿来的妹妹？” 她对季越有意思，早就把季家的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了，因此，在看到苏清云的 看见季越脸上温柔的笑意，孙莹莹更是后槽牙都痒了。 她对季越有意思，明里暗里往他面前凑，她不相信他不知道她的意思，却对她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现在对其他女孩儿竟然这么温柔，强烈的落差感让孙莹莹心里憋着气。 “划慢一点儿，等他们上前来。”孙莹莹道。 “好吧。”张颖无奈道，好不容易出来玩儿一下，碰到这种事，也是服了，不过，她当然是站在自己好朋友这一边的。 要她说，莹莹长得漂亮，又是在镇政府工作的，虽然稍微比季越大了两岁的，但是配他绰绰有余，季家虽然是京城来的，来头大，但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在这洛水镇也就是个条件不错的普通家庭，莹莹她爸还是镇上的二把手呢，这样算下来，还是他们季家高攀了。 季越不喜欢莹莹，完全是瞎了眼。 两人减缓了速度，很快，程嘉良和傅军的船就追上了孙莹莹她们的船。 “怎么慢下来了？”程嘉良笑着问。 “这不是等你们吗？”孙莹莹同样笑着道。 “是等我们还是……等别人啊？”程嘉良拉长了声音道。 “都等啊，大家一起玩儿不好吗？”孙莹莹脸上笑容不变，也没有了刚才被调侃时的羞涩了。 她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季越后面那个女孩子是谁啊？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不是我们院儿的吧？” “不是啊，那是季越的同桌。”孙莹莹的问题在程嘉良的意料之中，两条船并排着，缓缓前进。 同桌？ 孙莹莹皱了皱眉，“她们关系很好吗？” 程嘉良似笑非笑地往后面看了一眼，“好不好的，这还不明显吗？” 张颖开口了，帮孙莹莹问话：“那她是哪里人啊？” 程嘉良随口道：“不知道，好像不是咱镇上的，是下面哪个村里的来着？” 村里的？孙莹莹一愣，先是有点不敢相信，那姑娘的气质打扮看着可不像是村里的，但转瞬又微妙的笑了笑，一个村里的姑娘怎么跟她争？ 就算是季家也不会同意自家儿子娶一个村里的姑娘吧？孙莹莹心情突然又好了点儿。 几人正聊着的时候，没注意后面的季越已经追了上来，他看着相谈甚欢的几人，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看你们不像是出来划船的，倒像是出来拉家常的。” 程嘉良嬉皮笑脸道：“这不是遇到了吗？就一起玩儿呗。” 孙莹莹看了看季越，声音放柔，“没想到你也会有有闲心出来划船的时候。” “嗯，偶尔。”季越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孙莹莹把目光落在苏清云身上，扬起笑脸，“这位是？” “你好，我叫苏清云。”苏清云主动介绍自己道。 “孙莹莹。”孙莹莹回道，然后补了一句，“和季越是一个大院儿的。” 程嘉良坏笑一下，傅军本想阻止他开口，没成功。 “孙莹莹，你怎么只说和季越是一个大院儿的，咱们不也是一个大院儿的吗？” 张颖瞪他，“有你什么事？要你多嘴。” 苏清云笑容深了深，看来这位叫孙莹莹的女孩儿对季越的感觉不一般啊。 孙莹莹看了一眼季越，见他脸上丝毫没有被调侃的不自在，她心里酸涩，她倒宁愿季越露出一点其他的表情，这至少说明他心里还是在意这事儿的，可现在看来，他似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大家既然遇见了，就一起玩儿吧？”张颖笑着打圆场，“前面就到湖心小岛了，咱们上去坐坐吧？？” 晴水湖的中央有个湖心小岛，说是小岛其实也就是个湖中心凸起的一块地，上面修建了一个小亭子，可以上去坐坐，歇歇脚，欣赏一下湖上风光。 “我没什么意见。”程嘉良耸耸肩。 傅军也道：“我随意。” 孙莹莹看着季越，等着他的意见。 季越回过头，看着苏清云，声音温和地问道：“你想去吗？” “可以啊，反正是出来玩儿。”苏清云无所谓道。 “好。”季越点点头，“那就去吧。” 见季越的意见以苏清云为主，孙莹莹揪紧了裙角，眼神暗了下来。 “走吧。” 三条船朝着湖心小岛划了过去，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小岛的边缘有系缆绳的地方，已经系了好几条船了，岛上的亭子里也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程嘉良率先靠近，他跳下船，系好绳子。 季越和苏清云的船在中间，季越先下了船，拉过绳子准备系上，身后的苏清云站起身，准备迈下船，船身却突然剧烈地一抖。 苏清云险些没有站稳，身体重心一偏，眼看着就要栽倒在湖里，季越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她这才站稳。 “没事吧？？”季越连忙问道，“脚崴到没有？” “没事。”苏清云笑，“我哪儿这么娇气？” 季越皱起眉，看向她们身后孙莹莹和张颖的船，声音发厉，“你们干什么？”刚才就是孙莹莹她们的船撞了上来，苏清云才没站稳的。 “对不起，对不起。”张颖愣连忙连声道歉，“我和莹莹 孙莹莹也跟着道歉，“对不起。” “没事。”苏清云摆摆手，没放在心上。 季越皱着眉，也没再说什么，他拉着苏清云站到了实地上。 孙莹莹看着他们两人相握的手，只觉得无比的刺眼，她抿抿唇，也上了岸。 “装什么！”张颖小声说了一句，“怎么就没掉下去呢？” 孙莹莹拉了拉她的衣袖，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刚才，她在后，小颖在前，临到岸边了小颖却突然大力划了一下船桨，让船加了速，她其实是知道小颖是故意的，但是她动作缓了缓，还是任由小船撞了过去。 早已经上了岸的程嘉良东张西望着，没有注意到这个插曲，但傅军却突然皱了皱眉，刚才他好像看见张颖她们的船是故意朝着季越他们的船去的，是他看错了吗？ 几人都上了岸，进了亭子中，小亭子有两层，一层人多，几人上了 湖畔的风吹过来，清爽宜人，阳光跳跃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一时间，众人沉醉在这景色里，没人说话。 半晌，孙莹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看向苏清云，笑着道：“苏同学，当季越的同桌一定很辛苦吧，他一直冷着脸，不过，他人很好的，我们也还是 孙莹莹这话说得有些奇怪，好像是她们和季越相熟，把苏清云排除在了外面，她是挤进她们这个圈子的一样。 季越表情冷了一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苏清云含笑的声音。 “是吗？？我不知道，我印象中，阿越一直挺好的，也没怎么冷脸，我经常跟他一起，也是 苏清云笑着说完这些话，看着孙莹莹微变的表情，心里暗爽，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把她当情敌呢，阴阳怪气谁不会啊，她也会说啊。 阿越？季越心一跳，这还是苏清云 然后他看了孙莹莹一眼，开口，“不是朋友，邻居而已。”他不是蠢货，听不出孙莹莹话里话外的排挤，自然说话也就不客气了。 苏清云险些没憋住笑，神补刀啊季越这是，这位叫孙莹莹的姑娘脸都白了。 孙莹莹确实脸都白了，她没想到季越会这么不给她面子。 张颖看着季越，质问：“季越，你这话说得就过分了吧？？” “过分什么？”程嘉良见气氛不对，终于开始打圆场，“他不就是这样的人，估计在他心里，咱们都是邻居。” 季越看他一眼，“确实。” 程嘉良：“……”我是打圆场，不是让你承认的。 “经常一起？”孙莹莹定定地看着苏清云，“苏同学，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什么除了同学外的其他关系呢。” “有啊。” 谁也没想到，苏清云直接回了这么两个字。 几人都看向她。 这是什么意思？季越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难以负荷，跳得快要蹦出来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真心叹服 季越目光灼灼，孙莹莹眼神沉了下去，张颖面带不善，程嘉良和傅军则是有点尴尬，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我和阿越。”苏清云笑容灿烂，“不仅是同学，也是朋友、搭档、甚至是亲人。”就凭她娘和季家的关系，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她和季越当然也算是亲人。 没有听到自己期望的那个回答，季越有些失望地垂下眼，但转瞬心底又泛起了丝丝甜意，不管怎样，都说明他在苏清云心里的分量不轻，这就已经足够了。 孙莹莹听了苏清云的话怔住，明明她好像没有说什么关于男女暧昧的话，但她就是觉得这个女孩儿和季越之间无比亲密。 这种亲密，别人都插不进去。 她顿时有些无力，季越本来就对她不理不睬的，十分冷淡，现在半路又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她是不是彻底没机会了？ 孙莹莹心里酸涩，说不出话来。 张颖气不过，想说些什么，孙莹莹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大家都没有开口，连聒噪的程嘉良都没说话，气氛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苏清云看向远方，突然道：“咱们别只看着眼前了，前方的风景好像也很不错。” 远处的湖面，两只天鹅正在交颈缠绵，岸边的芦苇随风摇曳，美得像是一幅笔触难以描摹的水墨画。 “确实好看。”季越附和道，非常捧场。 程嘉良和傅军也点了点头。 孙莹莹听见苏清云的话，却又怔住了，她怎么觉得苏清云这话意有所指呢？是在告诉她不要执着于眼前人，前方有更美的风景吗？ 想到这里，她看着苏清云，轻声说了句，“谢谢。”谢谢你用这种委婉的方式劝告我。 苏清云：“……” 她眼神迷茫，这姑娘谢她什么？ “诶，季越。”程嘉良突然问季越，“你是不是要去京城了？” “嗯。”季越随口应了声。 “真好，我们还没去过京城呢，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去看看？”程嘉良有些感慨，“你家就是京城的吧？到时候回来记得给我们带礼物啊。” “到时候再说。”季越继续敷衍。 “真是冷漠。”程嘉良撇撇嘴。 “没事，他不给你带，我给你带。”苏清云笑着道。 “真的？”程嘉良兴奋道，然后他又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也要去京城？跟季越一起去？为什么？” 傅军脑子比他转得快，他看着苏清云，语气笃定，“你就是季越参加比赛的搭档？” “是我。”苏清云颔首。 “什么比赛？”孙莹莹没听明白，一头雾水。 “就是一个什么创新发明比赛，好像还是全国性的，季越已经到决赛了，厉害着呢，没想到他嘴里那个更厉害的搭档竟然是苏同学。”程嘉良看着苏清云的眼神变得惊奇。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苏同学说的和季越的关系当中，有一项是搭档。 他和傅军没有听过苏清云的名字，但是对于季越口中那个厉害无比的搭档，耳朵已经快听出茧子来了。 程嘉良发誓，在说到这个搭档的时候是季越话最多的时候，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过，这样看来，这个苏同学确实是厉害，程嘉良的眼神带着些许佩服，长得好看还这么厉害，他要是季越，他也喜欢。 只可惜，他不敢跟季越抢人，就只能欣赏了。 “更厉害的搭档？”苏清云含笑看着季越，“你是这么说我的？” 季越表情不变，“我说的都是实话。”在他心里，苏清云确实比他厉害得多。 “你们决赛的参赛作品是什么？”傅军平时也喜欢捣鼓一些东西，当下难得有兴趣问道。 “是一个播种机。”苏清云回答道，这也不是什么机密，没什么不能说的。 “播种机？”程嘉良语气疑惑，“这是什么？” “顾名思义，就是在耕种的时候进行播种的机器。”苏清云解释道，“是一种小型的播种机，它主要是利用动力学的原理和精巧的设计完成操作，非常的简单方便，有了这种播种机，农民的耕种效率会大大提高，我们进行了……” 苏清云说起自己擅长的东西，就有些滔滔不绝了起来，丝毫没发现，现场除了季越和略懂一点的傅军之外，其他三人都是一脸懵逼。 她在说什么？为什么每一个字都能听清楚，连在一起之后就听不懂意思了呢？ 苏清云说了半天，看着几人傻眼的表情才停住嘴，她笑笑，“我是不是说得有些多了？” “没关系。”程嘉良语气有些恍惚，“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我们的问题。” 苏清云说的这些险些让他怀疑自己不是高中毕业生，而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 “听起来很不错，预祝你们赢得比赛。”傅军比他们好一些，大概听懂了一部分，诚心实意地祝福道。 “谢谢。”苏清云表情愉悦。 季越嘴角勾了勾，她大概不知道，她每次说起这些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那耀眼的光芒让他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看不见其他人。 孙莹莹回过神，刚好看见季越的这个笑容，她心里苦笑一声。 如果说刚才她还抱有一丝丝期待的话，那么现在，她是彻底死心了，面前的这个女孩儿，很优秀，很厉害，更重要的是，她和季越有共同的爱好，有能说到一起的共同语言，而这些，都是她没有的。 她听不懂她们说的这些话，更没有兴趣，只觉得枯燥无趣。 她彻底打消了对季越的心思。 本来还替自己好友打抱不平的张颖也说不出苏清云不好的话来了，不管她承不承认，这个女孩儿真的很优秀，和季越站在一起更般配。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孙莹莹，孙莹莹冲她摇摇头，我没事儿。 心里没有芥蒂之后，几人聊天也轻松了起来，越跟苏清云聊天，孙莹莹就越发觉得她优秀不俗，她心里对苏清云隐隐也有了好感。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季越，依旧是那副模样，可是怎么回事儿，她现在竟然隐隐觉得季越配不上苏清云了？很奇怪但是好像挺合理的。 全心全意关注着苏清云的季越怎么也不会想到，不过是一个下午的时间，他的爱慕者竟然开始嫌弃起他来了。 几人一直玩到下午五点，才划船上了岸。 “我就先回去了，今天很开心，下次再和大家一起玩吧。”苏清云笑吟吟道。 季越正想说他送苏清云去车站，她的自行车还停在车站的。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我有自行车。”孙莹莹脱口而出，眼神热切地看着苏清云。 程嘉良三人一呆，眼神瞬间古怪了起来，什么情况这是？ “莹莹……”张颖担忧地看着孙莹莹，欲言又止，莹莹她是不是划船把人划傻了啊？ 季越：“……” 怎么个事儿？？这送人回家的事儿还有人跟他抢？ 苏清云看得出孙莹莹说的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她扑哧一笑，“不用了，我有自行车，我自己骑车回去。” “那好吧。”孙莹莹看起来竟然还有些失望，“那只有下次再一起玩儿了。” 她想了想，“我以后能约你一起看电影吗？？” “可以啊。” “买东西呢？” “也可以。” “吃饭呢。” 苏清云：“……” 她无奈地点头，“只要我有时间，都可以。” “好。”孙莹莹心满意足了。 其余几人沉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人已经完全傻了。 “走吧。”季越的语气有些急不可耐了，再不走，他赶紧孙莹莹就要跟他抢人了。 他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的？季越自己都觉得奇怪。 “再见。”苏清云跟几人道别。 “再见。” 孙莹莹恋恋不舍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好半晌没有收回眼神。 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季越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这种背后发毛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孙莹莹收回视线，反被三人奇怪的眼神吓了一跳。 张颖眼神担忧，“莹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孙莹莹奇怪。 那你怎么看起来像是中邪了一样？张颖没有说出口这句话，怕被有心人听到说是封建迷信，但她现在真的觉得孙莹莹跟中邪了一样，还是那个苏清云给她下了蛊？？太可怕了！ 程嘉良和傅军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彼此眼里的意思。 女人，可真是善变！！搞不懂，完全搞不懂！ 季越这边送苏清云到了车站，苏清云骑上自行车，跟季越说再见。 “今天很开心，我先回去了。” “嗯。” 苏清云一脚踏上了自行车的踏板，正要蹬出去，季越却握住了她的车把。 “怎么了？”苏清云疑惑。 季越犹豫了一瞬，还是问出了他下午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说的那些我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再眼神或者发展其他的可能性？”季越说完这句话，就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苏清云的回答。 他这话说得拗口，苏清云却瞬间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苏清云突然抿嘴一笑。 第一百九十九章 终于心动 她这一笑更是让季越紧张得不行，他咽了咽口水，像是等待宣判一般看着她。 苏清云笑容扩大，在季越紧张到快窒息的时候终于开口了。 “会。” 轻轻的一个字却像是重锤敲在季越的心里，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恍然以为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错觉。 “你说什么？” “我说会。”苏清云这次回答得很快，语气轻快，笃定。 季越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捂住跳动得快爆炸的心脏，努力冷静道：“好。” “我回去了？”苏清云依旧笑着。 “嗯。”季越现在的精神状态只能发出单音节词了。 苏清云又笑了笑，脚一蹬骑车走了，还是让他好好冷静冷静吧。 她跟季越说的话并不是哄他的，也不是怕他伤心随口说的，苏清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在感情上很迟缓后知后觉的人，好几次身边人对她有意她都是等到最后从旁人的口中才知道的，不然前世也不可能进了研究所都没有谈过一个对象。 本来，对季越她只是当成朋友和搭档，并没有怎么多想，可今天，面对那个叫孙莹莹的女孩儿的敌意，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在乎季越的。这种在乎让她恍然明白，以往被自己忽略的心动是什么原因。 她终于可以确定，自己对季越是有好感的，她也愿意和他继续发展下去，不过，也不必刻意去追求两人的关系，她想的就是顺其自然就好。 走了的苏清云不知道季越此刻的心情有多激动，他几乎是一路恍惚着回到了家，一进家门，就用清水洗了把脸，已经成了浆糊的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一点儿。 季越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阿越，你怎么了？”厨房里的季母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进门的一系列动作，“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季越不打算跟他妈说这些。 先不说他和苏清云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就算是到了，他也会先征求她的意见再决定告知其他人，即使是他父母也一样。 这叫没事儿？季母一个字都不信，这进门的时候脸上的笑遮都遮不住，有啥喜事儿吗？ “你吃饭了吗？马上开饭了。” “我不吃了，你们吃吧。”季越说完就进了房间。 季母和沙发上看报纸的季父面面相觑。 “这孩子，是怎么了？”季母一头雾水。 季父抖抖报纸道：“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知道。” “我没指望你知道。”季母没好气道，她一边忙活一边细细琢磨，“他下午干啥去了来着？” 好像出门的时候说的是去划船？ 划船？季母手上的动作停住，她儿子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划船？不对，重要i的应该不是划船，而是跟他一起去划船的人才对。 他会跟谁一起去？季母脑海中闪过大院里的年轻人，又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阿越应该还没闲到跟那几个大小伙子出去划船的地步。 那就只能是女孩子了，季母突然瞪大了眼，想到了什么。 阿越他不会是跟清云那孩子一起去玩儿的吧？ 这个猜测让季母兴奋起来，一男一女一起去划船代表着什么？就她那不解风情的儿子能想到约人去划船就已经表明了他对那人不一般了。 不过短短时间，季母就已经脑补看一系列画面了，她越想越高兴，阿越要是真能跟清云成了，她非得去烧烧香感谢祖宗保佑。 “咱儿子说不定要嫁出去了！”季母激动地压低声音对季父道。 季父“……”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 —————— 这边，苏清云也已经骑车回到了家。 她奶疑惑道：“宝，今天咋回来这么晚？” 没有其他事的话苏清云的行程基本都是固定的，每周星期天休息的时候去县里学习，到下午两三点左右回家，她今天回来的时间都快六点了。 “下午跟朋友去划船玩儿了。”苏清云笑眯眯道，也不瞒她奶。 “划船？”吴桂香问，“哪里划船？好玩儿吗？” “就镇上那个晴水湖，今天天气好，人多，挺好玩儿的。” 吴桂香点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 苏爱民从外面走进来，语气危险，“划船？” “划什么船？跟谁？”一进门他就听见这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划船？不就是那些小年轻谈对象经常一起做的事儿吗？ “就那种小木船。”苏清云眨眨眼睛，据实以告，“和季越一起。” “你们两个人？”苏爱民咬牙切齿。 “不是，还有他的朋友，好几个人呢。” 那还好，苏爱民稍微松了一口气，又听苏清云继续道，“不过我和季越坐的一艘船，那个船太小了，坐两个人比较安全。” “就你们两个？”苏爱民后槽牙又痒了，“什么破船才只能坐两个人？” “下次别去了。” 苏清云看着她爹生气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吴桂香看着生气的小儿子，无语，人家云云就是跟人出去玩玩儿，他那感觉像是有人打进来了一样。 真是那啥小题做大啥的！ 苏爱民还在咬牙切齿，现在就敢和云云一起划船了，以后还说不定要怎么样呢？不行，他必须得想办法让他们分开点儿，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保持距离。 苏清云不知道他爹脑中已经把季越列为了头号需要注意的人物，她还想着过两天去京城的事儿。 现在这个世道，去远一点的地方都得开介绍信，大城市查得更加严格，一旦身份有问题直接就带走了。 她去参加比赛的，自然很好开介绍信，但是她想让她娘跟着一起去京城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她娘虽然在洛水村生活快小二十年了，但她到底是知识青年的身份，又是京城人，这次去京城还不知道方不方便开介绍信？ 苏清云想了很久，觉得这事儿还是需要学校出面开具一个证明，证明她这次去京城需要家长陪同。 “好，我马上给你开一个。”秦老师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答应了，不过是一个证明，小事儿。 “谢谢秦老师！”苏清云满心感激。 “谢我干什么？”秦老师笑着道，“你和季越要做的事情就是想想怎么比赛拿奖，其余的事情你都不用操心，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我能办的学校能办的，我们都尽量给你们办。” 苏清云点点头，心里有暖流划过，虽然说，她们学校的硬件条件和资源这些不如其他大城市的学校，但是学校的老师和领导都是最大程度地为学生考虑了，这已经是很多学校都做不到的事情了。 “下去吧，等会儿我开了证明让校长签了字拿到教室给你。” “好。” 苏清云颔首，出了办公室，回到教室，很快，新鲜出炉的证明就到了她的手里。 有了这个证明，她很顺利地开到了她和她娘去京城的介绍信，苏清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在她们出发去京城之前，苏从武回来了，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是带着那个叫淑慧的姑娘一起回来的。 两人挑的饭点儿回来，一进屋，全家人都傻了。 苏清云也在家，她明天就要出发了，今天收拾东西，养精蓄锐，也就没去学校。 “爷奶，爹娘，大伯大伯母，三叔三婶，云云，你们咋了？不认识了？？”苏从武满脸笑容，“这就是淑慧，我跟你们说过的。” 苏从武旁边站着的女孩儿身材高挑，五官标致，脸上挂着笑容，看着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一照面，就让苏家人有了好感。 只是…… “苏从武！你他娘的回来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张心兰一扔筷子，气得怒吼一句。 自己回来就算了，还带着人姑娘回来了！ 她们是叫这小子去问问人家姑娘和她家里的意见，不是让她直接把人领家里来，还不跟他们说一声，这什么都没准备呢，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糟心玩意儿！ 张心兰气得气都喘不匀了。 “不是你们说的问问淑慧的想法吗？我直接带人回来不是更方便吗？”苏从武挠挠脑袋，他这么做不对吗？ “伯父伯母，爷奶，你们好，我是吴淑慧。”叫淑慧的姑娘笑容满面地跟大家打着招呼。 苏家人这才回过神。 “你好，你好。” 苏家主事儿的吴桂香坐在主位上，看着吴淑慧认真地问道：“姑娘，你确定没有走错人家吗？？确定不是从武把你拐来的吗？” 吴桂香是真心发问，这种好姑娘到底是怎么看上她这憨包孙子的？？说得好听点叫憨，不好听的就是傻。 苏从武：“……” 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委屈巴巴道：“淑慧是自愿跟我回来的，我没强迫她。” “对。”吴淑慧扑哧一笑，“我是自愿的，早就该来家里见见诸位长辈了。” “从武挺好的。” 吴桂香叹了口气，幽幽道：“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现在走还来得及。” 苏从武：“……”他要闹了！ 第两百章 商量婚事 他到底是不是这个家里亲生的啊？能不能说他一点好啊！ “我不走，奶。”吴淑慧依旧笑吟吟的，“我是特地来看大家的，怎么会走呢？” 吴桂香眼里露出笑意，这姑娘还真是一点都不小家子气，她喜欢。 “既然不走就赶紧坐下吧。”她声音温和下来。 “谢谢奶。”苏从武喜上眉梢，正准备坐下。 “你坐一边儿去。”吴桂香面无表情道，此刻，她跟张心兰难得是同一个想法，这孩子真是让人糟心。 苏从武委委屈屈地缩到了角落里去，苏清云往旁边让了点，让吴淑慧坐在了吴桂香旁边。 吴桂香近距离打量了一下她，脸上挂起笑容，近看之下更觉得这姑娘长得水灵，讨喜。 锅里还有饭，她给吴淑慧盛了一碗，“来，先吃饭，吃完我们再说其他的。” “今天家里不知道你来，也没什么好菜，你别介意啊。” “不会的，奶，已经很好了，谢谢奶。”吴淑慧乖乖答道。 吴桂香笑着点头。 “奶，我也没吃呢。”苏从武在角落里小声道。 “你没吃就没吃，关我什么事儿！”吴桂香木着脸冷他一眼，然后转身对着吴淑慧又露出笑脸，“淑慧啊，多吃点。” “好。” 苏从武悲愤不已，他怎么觉得从此以后，他在家里的地位又要低一级了呢？ 他只能自己挪过去，盛了一碗饭，尽量不发出声音扒着饭。 苏清云看得直乐，三哥就是自找的，两家商量婚姻大事这么重要的事儿，他一言不发直接把人给领了回来，简直是打了全家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不挨骂谁挨骂啊？ 一家人继续吃饭，间隙明里暗里打量吴淑慧一下，大家都没说话，只有吴桂香偶尔跟她说几句，气氛倒也不显得尴尬。 很快，一家人吃完了饭，收拾完之后，大家又围着桌子坐下，既然人都领回来了，肯定还是得谈正事儿。 大家看着吴桂香，等着她开口。 吴桂香想了想道：“淑慧啊，你是姓吴是吧？” “对。” “那跟我还是本家，奶也姓吴。” “真的吗？”吴淑慧有点惊喜，“怪不得我一看见您就觉得亲切呢，原来咱们本来就是一家啊。” 吴桂香笑出了满脸褶子，“你这丫头，还真是会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奶。” 吴桂香拉过她的手，慢慢道：“是这样啊，淑慧，本来呢，我们是让从武先问问你家的意见，要是想谈谈咱们两家人就一起聊聊你们的事儿，但现在你这一个人来了，我们也一时琢磨不透了。” “您放心吧，奶。”吴淑慧嘴角扬起，不慌不忙道，“从武都跟我说过了，我妈她近来腿脚不好，所以就没来。” “既然我今天一个人来了，就代表我自己的婚姻大事儿我能做主，我的想法就是我家里人的想法，有什么事儿，咱们聊就可以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吴桂香倒有点愣神，她自己的婚姻大事儿她都可以做主？这还是头一遭遇到这种事儿呢。 张心兰突然皱了皱眉，这话说得，她感觉这姑娘是个主意大的，以后会不会自己想法太多跟家里人处不好关系。 见大家疑惑的表情，吴淑慧又解释了一下，“是这样的，我家我爸很早就不在了，我妈一个人和我两个姐姐，把我和我弟弟带大的，姐姐们嫁出去之后，家里就只有我们三人了，我妈不是什么强势的人，做什么事都会征求我们的意见。”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们想做的事情她都不会反对，就连结婚这种事情，她也只想我选一个自己中意的就好了。” 吴桂香听得不住点头，这样说来，这姑娘她娘还是个明事理的，不是什么胡搅蛮缠的人，她想起之前何氏做出来的事儿，深深觉得有一个明事理的亲家是多么重要的事儿。 “那就好，那就咱们谈。”吴桂香道。 吴淑慧点点头。 张心兰欲言又止。 “我听从武说，你现在的工作马上要给你弟弟？”吴桂香直入主题。 “对。”吴淑慧爽快地承认了，“这个工作是我爸的，当初就说好了等我弟成年工作就还给他，但是你们放心，我已经在准备下半年的招工考试了，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考上的。” “你相信有什么用？”张心兰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还不如说说分房的事儿。” 吴淑慧沉默了一瞬，吴桂香瞪了张心兰一眼，哪儿这么多话？ 张心兰：她又没有说错，这能不能考上工作又不是光靠相信就行的。 “分房这个……”吴淑慧脸上飞起一朵红晕，“必须要我和从武在下个月中旬之前结婚才行，不然就没资格分房，但是只要房子能分下来，就归我和从武所有，我家里都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到底是个小姑娘，说着结婚还是有点羞涩的。 苏从武也有点不好意思。 苏清云想了想，结婚、分房、工作交替，这一系列的操作完全就是去卡厂里政策的bug啊，不过倒也不是不行。 吴桂香笑：“咱们也不能为了分房而草率地结婚，最主要的，是你们两个人怎么样，要是确实真心喜欢，想结为夫妻，那我们苏家也不拦着，随你们自己就好。” “娘！”张心兰急了，这怎么直接就答应了呢？还啥都没说呢！ “你闭嘴！！”吴桂香不耐烦道，“听我把话说完。” 张心兰只得忍耐着闭了嘴。 一旁其他苏家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 “要是你和从武都有意，你家那边也没有意见，咱们就尽快把事儿办了，分房这事儿房子到时候分下来，虽然你家里没有意见，同意把房子给你，但是我们也不能白占便宜，到时候咱们苏家出一笔钱给你，不是彩礼钱，是另算的钱。” 吴桂香声音和缓，说出自己的想法，自从武那天回来之后，她就在思考这件事，想了很久之后决定，只要那姑娘人不错，家里也不作妖，没什么毛病，她们苏家也不占便宜，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今天这一见，吴桂香看着长得好看，说话也爽朗大气的吴淑慧，心里已经点了头，所以直接就把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吴淑慧听了她的话，肉眼可见地愣住了。 还没等她反应，吴桂香又对家里人说道：“你们也别觉得咱家给从武出这个钱就是区别对待了，前段时间从军的事儿也了钱，我说了咱家的孩子都是平等的，没道理给从军了钱不给从武。” 李秀莲当即表态，“娘，我和爱国没意见，您做主就行。” 她确实不介意，家里已经给从军出了不少钱了，现在轮到从武，也是应该的。 苏爱民耸耸肩，“娘，你随意。”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苏爱民还真不在意他娘存的那点钱，从武也是他侄子，他当然希望他能有个好的归宿。 嗯？这话怎么好像有点不对？？ 所有人当中，唯一反对的竟然是张心兰，她都快疯了，她婆婆这是在干嘛？ 张心兰不是不同意家里给从武钱，反之她求而不得，但她并不想这个钱，本来这姑娘马上就没有工作，以后还要靠从武养，房子分下来本来就是应该给从武的，凭什么要给钱！ 她还没来得及输出就听见回过神的吴淑慧开口了。 “奶，这钱我是绝对不会要的。”吴淑慧斩钉截铁道，“并且，如果我和从武结婚的话，我们家不要彩礼。” “什么？” 这句话一出，全家都惊呆了。 这年头，别说是城里姑娘了，就算是农村姑娘结婚，谁不要彩礼？狮子大开口的也不占少数，恨不得论斤两称重把女儿卖出去，何家的八十八块彩礼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她们才这么惊讶，现在竟然还有不要彩礼的姑娘？ 张心兰都傻了，一堆话憋在喉咙里，只能道：“你家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家人是不是蠢啊！！ 吴淑慧慢慢解释道：“是这样，虽然我们家里是决定把工作给我弟弟，但是我妈觉得我上得好好的又要没工作了，觉得亏欠我，就说了不要彩礼，只要是真心对我好就行。” 这…… 苏家人左右看看，面面相觑，她们还是 “不行，彩礼是规矩，不能不给。”吴桂香听完之后，直接否定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如果你不接受那笔钱的话，彩礼咱们就多加点。”吴桂香想了想说了一个数，“彩礼我们给八十八，你看怎么样？你也可以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八十八！？！ 全家人都瞪大了眼睛，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想当初那何家不就是因为别家出了八十八的彩礼而悔婚的吗？ 这个彩礼钱可比从军的多了，就算是加上上次的钱也不止啊，看来这里面还是多多少少加了一点房子的钱的。 苏从武一脸感动地看着他奶，他就知道，他奶还是爱他的，不然怎么舍得出这么多钱？ “当然了，这个钱，从武，你自己要出一些。”吴桂香道。 苏从武：“……”不是，奶，咋还有后半句呢？ 第两百零一章 出发京城 “不是，娘，咋还要从武出钱呢？他哪儿来的钱啊？”张心兰又炸了。 她们是娶什么金贵的大小姐，需要八十八块彩礼钱？还要从武自己出一部分钱，这算什么事儿啊？？ 吴桂香看她一眼，“等我话说完。” “从武已经工作了好几个月了，他的工资并只交了一部分给家里，还有一部分是给了你，剩下的才是自己的，从武在厂里吃住，应该没什么钱，至于你手里攒了多少钱，需要我多说吗？” “从军那边，从 张心兰脸当即一阵青白，她手里的钱是自己儿子孝敬的，怎么就要拿出来给他结婚呢？怪不得呢，当初，从武说每个月工资要给她一些的时候，她这婆婆没反对，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吴桂香对她难看的脸色不为所动，继续道：“这八十八块钱彩礼，我也不要你出多了，你就出二十八就行，家里出六十。” 她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张心兰出钱，完全是因为上次张家的事情给她敲响了警钟，就不能让张心兰手里多了钱，不然说不定哪天就又拿回去贴补娘家了。 二十八？张心兰咬牙，她现在手里就几十块钱，这二十八就是一大半了。 吴淑慧听见两人这一番拉扯，当即有些无措，看着张心兰的脸色，她小心道：“真的不用给彩礼的，这事儿我们家里商量好了。” 吴桂香依旧不紧不慢，“你们可以不要，但是我们不能不给，这是规矩。” 吴淑慧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张心兰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她看起来倒还无辜了，说出去别人家指定得说她们家有毛病，上赶着给人家送钱，人家还不想要。 她还想说什么，吴桂香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这本来就该是她们自家商量的事儿，刚才在人家姑娘面前说这一顿已经很不对了，还说！ 看懂了她眼里的警告和威胁，张心兰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奶，娘，你们别争了。”苏从武开口打圆场，“是我要娶淑慧，我出钱也是应该的。” 张心兰气得险些一个倒仰，这糟心玩意儿，还真是就认准了这姑娘啊。 吴淑慧想了想又道：“如果你们执意要给彩礼的话，这个钱我娘也会给我，让我带到小家去。” 她这话又让大家怔住了。 “我娘说了，姑娘家身上必须得有钱傍身的。”吴淑慧骄傲地笑了笑，“而且，从我工作以来，有一小半的工资都是我自己存着的，我有钱的。” 她最后四个字说得豪气干云。 一家人微微瞪眼，她们给彩礼给她家，然后她家又给这姑娘，到时候还不是用在她和从武的小家，这不就相当于左口袋出，右口袋进吗？没差啊。 张心兰有些怔愣，她想起了自己娘家，想起了她娘和她弟弟弟妹对她的算计，恨不得趴在她身上吸血一样，又看了看满面笑容的吴淑慧，她沉默了。 这世界上原来还有这种当娘的吗？ 虽然不合时宜，但张心兰还是从心底升起了一股艳羡的情绪。 吴桂香惊讶道：“那看来亲家这人还真是明理。” 姑娘家身上的确需要些钱傍身，才会走到哪里都不丢了底气，在这一点上，她倒是跟这个还没见面的亲家想法不谋而合。 是以，吴桂香的称呼都变了，她觉得，这种家庭教出来的姑娘一定坏不了。 听见吴桂香对她娘的称呼，吴淑慧又红了脸。 “我娘一直都对我们姐弟几人很好。” 苏清云也在心底感叹，别说是在这个时代了，就算是后世，能有这种想法的父母也不占多数，有一对开明的父母，在这个时代应该是最大的幸事了。 她看了看自家一直在给她娘专心剥瓜子的她爹，笑了笑。 “咋了？”苏爱民疑惑地看一眼闺女，把剥好的瓜子仁给了她一小把，“吃。” “谢谢爹。”苏清云笑着接过。 她也是这个时代幸运的人啊。 吴桂香见没人再说什么，便道：“好，那这事儿咱们就算是定下来了？？” 她眼神扫了一圈儿，依旧没人说话，就连张心兰，都沉默了。 吴桂香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没人反对，那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她愈发态度和蔼，对吴淑慧道：“淑慧啊，你回去把咱们说的这些跟你家里说一下，看看她们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要是没有的话，我就找人看看日子，你跟从武就抓紧把事儿办了。” “好。”吴淑慧脸红红的，轻声应了一声。 “谢谢奶！”是超大声的苏从武。 吴桂香看他一眼，又默默移开眼神，依旧觉得糟心。 吴淑慧走的时候，苏家搜罗了一些东西让她带回去，大包小包的拎着，虽然他们家没怎么准备，但也不能太失了礼数。 两人走后，吴桂香又问了一遍家里人，当然，最主要是问张心兰。 “没什么其他意见了吧？？” 大家齐齐摇头，今天的接触下来，一家人还是挺喜欢那姑娘的，懂事大方，人确实不错。 张心兰也没说什么，罢了，她儿子喜欢那姑娘就娶吧，难得有个对象，也不容易。 就这样，苏从武和吴淑慧的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时间紧急，吴桂香赶紧找人开始相看日子。 等到晚上的时候，效率神速的吴桂香已经看好了日子，下个月五号，只要吴家那边没意见，基本就是这个日子了。 “行了，云云和老三媳妇，你们赶紧去休息了，明天还要出远门呢。”吴桂香看时间不早了，连忙催两人去休息。 那可是去京城啊，吴桂香心里自豪又骄傲，她家宝都能去京城参加比赛了，真是给他们家长脸。 “好。”苏清云贴近吴桂香，声音放软，“奶，等以后，我也带你去京城玩儿，让你成为咱们村 “哈哈哈。”吴桂香被她这话哄得心怒放，笑眯眯地揽着她，“那奶就等着。” “好。”苏清云答道。 眼见着她爷苏大林默默看了她一眼，苏清云连忙补了一句，“还有爷，也带爷一块儿去。” 苏大林矜持地点点头，心满意足。 把两人都哄好了，苏清云才回房休息，很快就睡熟了。 而一墙之隔的苏爱民夫妇却还没睡着，苏爱民看着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的秦英，伸手把她搂在了怀里。 “没啥，就是回去看看而已。”苏爱民知道她是因为要回京城了，近乡情怯，所以才睡不着。 秦英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 “爱民，我已经快二十年没回去了，不知道京城变成啥样了？也不知道我的家还在不在？” 二十年，她一半的人生，从京城到洛水镇，那遥远的日子仿佛如同上辈子一般，说来可笑，再回去，她心里竟生了胆怯，怕光阴不在，更怕人非物也非。 秦英想起年少时的日子，更觉得内心酸涩。 “不管怎么变，那都是你的家。”苏爱民语气轻柔，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当然了，这里也是你的家。” “我知道。”秦英应了一声，脸埋进苏爱民的胸口。 她的半辈子，虽然年轻的时候就下乡了，但幸运地嫁了一个好男人，生了一个聪明乖巧的女儿，家里人也和睦，虽然与父母分离多年，但仍然等来了她们安全健康的好消息，这些不幸中的万幸，已经让她比许多人都幸运和幸福了，她应该学会知足。 “好了，快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火车上睡不好，先养足精神再出发。” “好。” 秦英闭上眼睛，苏爱民一直拍着她的背，没过多久，她便沉沉睡去，苏爱民这才松了一口气，也睡了过去。 吴桂香看着又要出门的她，又是骄傲又是担心。 “云云，在外面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自己吃好喝好，不要怕钱。”她又看向秦英，“老三媳妇，你可得照顾好云云。” “我知道的，娘，您放心吧。”秦英保证道。 “也要照顾好自己。”吴桂香又补了一句。 秦英露出笑，“知道了，谢谢娘。” “走吧，别等会儿赶不上车。” “嗯。” 苏爱民送母女俩到镇上车站，和季越会合，她们去参加比赛，还是决赛，本来秦老师也要跟着去的，但是念着这次苏清云的家长会跟着去，而且她去的作用也就是保护两孩子的安全，所以考虑之后，秦老师还是决定不去了，毕竟，除了她们，还有一大帮学生。 到镇上车站的时候，季越已经在等着了。 苏爱民看着他，严肃认真道：“小季，这次你们去京城，你是唯一的男人，可得照顾好她们。” “您放心吧，苏叔叔。”季越一脸认真地保证。 苏爱民看了看苏清云，顿了顿又道：“也不用太照顾，差不多就行。” 季越：嗯？ 第两百零二章 奇怪母女 “行了，你说什么呢这是？”秦英好笑道。 苏清云捂着嘴笑，从她发现自己对季越的好感后，她就明白了她爹对季越这若有似无的敌意从何而来。 季越不确定道：“我好好照顾？” “嗯。”苏爱民强忍着嗯了一声，出门在外还是先照顾吧，其余的回来再说。 “爹，我们先走了。”苏清云声音放软。 “好，注意安全。”苏爱民无所谓她拿不拿什么奖，只有安全最重要。 他看着三人上了车，车开走了，他的表情还是恋恋不舍的，要不是他不好开介绍信，他也跟着去京城了，那可是皇城根下啊，好东西肯定多。 等下次吧，下次他再去。 苏爱民有种预感，以后说不定少不得跟京城打交道。 “云云，你要先睡一会儿不？”车上，秦英问苏清云。 鸡鸭声吵成一片中，本来就早起的苏清云太阳穴突突地疼，她摇摇头，“不了，等到了火车上再睡。” 为了舒适一点，她们三人都买的是卧铺票，毕竟从这里到京城，坐火车都得坐两天一夜，这么长的时间，要是休息不好到时候肯定整个人都没有精神。 “好。” 季越看着她有些难受的样子，从包里摸了个东西递给苏清云，小声道：“你涂点这个，会舒服一点。” 苏清云看着季越手中的清凉油，惊讶，“你还带了这个？” “嗯。”季越点点头。 他之前就发现了苏清云是一个很讨厌吵闹的人，每次坐这趟车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着的，想着她肯定不舒服，他这次特意带了清凉油。 还挺细心的，苏清云笑了笑，抹了一点在指腹，揉搓后涂上太阳穴，清凉的感觉瞬间直冲天灵盖，连困意一下都飞走了，确实精神了许多。 “谢谢。”苏清云小声道了句谢。 季越嘴角弯了弯。 一旁的秦英看着两孩子旁若无人的一番小动作，眼里露出笑意，这种熟悉和亲昵，好像，爱民担心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要是他在这儿，估计又得气出个好歹来，不过，她倒是乐见其成。 他们这次去京城县里没有直达的火车，需要去市里面坐火车才行，大巴车摇摇晃晃到了县车站之后，三人没等多久，又上了去市里的车。 这趟车，终于没有了聒噪的鸡鸭的叫声了，苏清云松了口气。 “现在眯一会儿吧？”秦英对闺女道。 “好。”苏清云闭上眼睛。 但不知道是不是清凉油的原因，她也没有了困意，索性就闭上眼假寐。 车子摇摇晃晃的，她坐在她娘和季越中间，一会儿往左偏，一会儿往右偏，季越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一会儿碰一下自己肩膀，手心发烫，脸色也微微红了。 秦英伸手揽过了闺女的脑袋，让她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等了个空的季越骤然有些失落，但也没胆子大到跟秦英抢人的份儿上。 “大妹子，这两孩子都是你的？长得这么标志，你还真是好福气啊。”旁边一个看了很久的大婶儿开口问道，眼神艳羡。 秦英笑了笑，“不是，这是我闺女，这是我侄子。” 出门在外，为了安全，三人早就商量好了这么说。 “我说呢，这姑娘长得跟你像，这小伙子虽然俊，但跟你不大像，原来是侄子啊，不过，你们这一家人都长得好看。”大婶儿夸赞的话不停。 “谢谢大姐。” “你们也是去市里吗？” 秦英语气迟疑，“这车不就只去市里吗？”难不成还有人半路跳车？ “哦对对对，是我说了废话了。”大婶一拍脑袋，有些懊恼。 秦英却突然皱了皱眉，熟悉这边的人会不知道这车是只去市里的吗？听她的口音好像也不是这边的人。 “大姐，你来走亲戚吗？听口音不像是我们这边的人。”秦英主动攀谈起来，她看了一眼大婶儿旁边的年轻女孩儿，随口道，“大姐，这是你闺女吗？长得也挺水灵啊？” “对，不是本地人，来走亲戚的。”大婶儿笑了笑，“还行，随我年轻的时候。” 随她？秦英看了一眼大婶儿一张脸，一张平平无奇甚至算是有点难看的脸，有些可疑的沉默，这到底是随的她哪里？？ 那姑娘长相确实不错，五官标致，梳着两条油光水滑的辫子，正熟睡着。 苏清云听见她娘的声音睁开眼，她娘一向不是个喜欢和人多说话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睁开眼后，一双明亮的眼睛漂亮得不行，大婶儿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姑娘醒了？？是不是我们说话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没睡着。”苏清云笑了笑。 她看了一眼睡得沉沉的那女孩儿，“这姐姐睡这么熟呢？可是累着了？” 苏清云这么一说，秦英也有点奇怪，这车摇晃得这么厉害，车上也不算安静，还能睡这么熟。 季越的眼神也看了过去，他了解苏清云，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这么一句。 “可不就是累着了。”大婶儿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们这次去走亲戚就是为了给我姑娘相看人家的，我们走了好远的路去，可这人没看上，还累着了，就只能回来了。” 苏清云更奇怪了，“大婶儿，你们家住市里吗？怎么相看人家去乡下看呢？” 这城里的姑娘但凡条件不是太差的都不会选择找乡下的对象，这是惯例，当然，她三哥那种情况除外，用她奶的话来说，他三哥完全是走了狗屎运，才能碰到淑慧这种姑娘。 大婶儿脸上的表情更惆怅了，“我们这虽然说是城里人，但其实只有我闺女是城里户口，我和我男人都不是，没有工作，也只能住在城里的最差的地方，勉强维持生活，城里的人家哪儿能看上我们？还不如找一个条件好的乡下的。” 秦英：“那你们既然过得不好，怎么还要住在城里呢？？” 城里的米面粮油之类的，什么东西都得拿钱买，生活困难的话怎么不回乡下呢？ 大婶儿沉默了，苏清云眯着眼，更觉得反常。 这对母女之间的差别太大了，这个大婶儿的年纪应该跟她娘差不多，但看着像是比她娘老了十几岁，一双手粗糙无比，上面全是干农活留下的老茧，根本不是像她说的在城里生活的人应该有的一双手。 而睡着的那个女孩儿也很奇怪，长相白净，皮肤细腻，一双手白白嫩嫩，没有一点劳作的迹象，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养尊处优娇养长大的女孩儿，跟这大婶儿站一起，实在是看不出来是一家人。 这两人真的怎么看怎么奇怪，说话也前后逻辑不通，苏清云想到上次遇到的拍子，心里一凝，提高了警惕。 大婶儿却一改刚才的健谈，变得沉默起来。 秦英也觉得有些许奇怪，苏清云悄悄凑近她道：“娘，我怀疑这姑娘不是她闺女。” 秦英眼睛瞪大。 “你看，都这么久了，那姑娘还一直睡着，眉头都没皱一下，这睡得也太熟了，不大对劲。” 季越也压低了声音，“确实不大对劲，我一直看着的，她的呼吸好像有些急，按理说应该早就醒了，但她好像是想醒但是却醒不过来的感觉。” 他们这么一说，秦英也觉得越来越反常，“那怎么办？？” “先看看下车的时候，她会不会醒，要是还不醒的话我们就报公安。”苏清云想了想道。 总不能他们怀疑，就擅自报警，总还是得要有证据的。 “好。”秦英点点头。 县里到市里并不远，车子大概一个小时就到了市里的车站，众人开始陆陆续续地下车，那位大婶儿和她闺女都没动，那姑娘看着还没醒。 “大婶儿，你还不走呢？”苏清云笑道，她长得乖巧，一般人都不会对她有什么戒心。 “我们不急，你们先走吧。”大婶儿笑眯眯道，“我姑娘累了，让她再睡一会儿，等她爹来接，反正这车一时半会儿也不开了。” “那行，我们就先走了。”苏清云点点头，和她娘还有季越一起下车。 苏清云一边走，一边能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粘腻腻的，像蛇划过皮肤的感觉，让人汗毛直竖。 她回过头，正对上大婶儿的眼神，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回头，大婶儿愣了一下，对她露出笑容，看着倒是有几分和蔼，只是这个笑容，在苏清云眼中，像是猎人盯上猎物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这一刻，苏清云敢断定，这人绝对有问题！ 三人一直走到了车站外，确定车上看不见他们了，苏清云左右看了看，拉着两人闪到了一边的小巷子里藏着，等着大婶儿出来。 他们没有等多久，很快，大婶儿和她闺女就出了车站，她们的身边，多了一个男人。 年轻姑娘在他们两人中间，看着脚步虚浮，头抵着，大婶儿和那个男人一左一右挽着她，那姑娘像是被她们架着走的一样。 苏清云三人对视一眼，确定了，那姑娘很有可能是被拐的！ 第两百零三章 一路跟踪 “娘，咱们现在怎么办？”苏清云问秦英。秦英看了看被带走的那个女孩儿，又看了看俩孩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道：“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不能让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被带走了，要是真的是拐子，那姑娘这辈子就完了。”虽然带着两个孩子秦英有点担心，但她更加没办法亲眼看着一个姑娘在她面前被拐子带走。 如果现在走了，她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咱们跟远点儿，不要被他们发现了。”秦英表情严肃道，“一切还是我们的安全最重要。” 她想要救那姑娘，但自家孩子的安全更重要，她虽然热情但更护短，无论什么时候帮助别人，都应该先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好，我明白的。”苏清云点点头，表示明白她娘的意思。 秦英又看了看季越，打量了一下他的胳膊腿儿，认真的问：“小季啊，等会儿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你就带着云云跑，你保护好她就行了。” “娘，你说什么呢？我不需要保护。”苏清云有点好笑，“再说了，要是有什么情况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季越回想起上次苏清云揍人时的情形，沉默，她确实不大需要别人的保护，要是遇上坏人，他们能不拖她的后腿就不错了。 但是面对秦英的眼神，他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当然，我可以的。” “这就好。”秦英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就知道这是个好孩子。 “走，咱们快跟上，不然等会儿人影儿都不见了。”秦英一挥手，两个孩子跟在她的身后。 三人和前面三个人保持着一段距离，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他们很小心，前面的三个人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一男一女把中间那姑娘架的很稳，姑娘又是长头发盖住了脸，路过的人也没有往那边看一眼，更加没有怀疑什么。 苏清云三人就看着他们一直往城市的边缘走，路上的人越来越少，路也越来越偏，他们心理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往这么偏的地方走，到底是要去干嘛？ 苏清云三人跟着他们到了一个偏僻破败的小院子门口，眼见着那三人停住脚步，秦英赶紧拉着他们往后一躲。 那个大婶儿和男人警惕的往左右看了看，最近没人之后才敲了敲门，他们敲门的方式很特殊，敲一声，停一下，再敲两声，再停一下，如此循环了三次之后，有人吱呀一声开了门。 两人扶着那姑娘进了小院儿，门又吱呀一声关上了，苏清云三人怕有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才探出脑袋张望。 看着紧闭的门，三人皱起了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进个屋都这么警惕小心？ “娘，你在这儿等着，我和季越去看看。”苏清云道，她皱着眉，如果那两个人真的是拐子的话，她怀疑这里是他们的一个窝点。 秦英正要拒绝，苏清云又道：“娘，你在这儿给我们望风就行，我怕等会儿要是再有人来就不好了，您放心，我们就是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秦英想了想，点头答应，“好，你们小心点儿。” “知道。”苏清云朝季越一偏头，“走。” “我走前面。”季越道。 “好。” 两人蹑手蹑脚地朝着那个小院儿走过去，秦英紧张地盯着他们两人，警惕地竖起了耳朵，眼睛不停地朝四周看去，恨不得能有千里眼和顺风耳，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苏清云和季越小心地靠近了小院儿的门，门虽然关上了，但并不是完全紧闭的，中间有缝隙，苏清云小心的把眼睛朝门缝靠了过去。 透过门缝，她看见了里面有人在走动，正是刚才那一男一女，那姑娘早已不见了人影。不知道是被关在了哪里？ 见两人站在院子里，苏清云皱着眉，竖起了耳朵，准备听两人的谈话。 季越我也凑了过去。 “老五，今天这姑娘怎么样？？水灵吧？”大婶的声音带着得意和炫耀，显然很满意今天的收获。 苏清云心里一突，她咬牙切齿，和季越对视了一眼，这话说得明明白白的，很显然，大婶儿就是个拐子，他们没有猜错。 “还不错。”长相普通的男人点了点头，赞赏道，“要是每天都是这样的货色就好了。” 大婶笑了笑，“哪有这样美的事儿？？这姑娘可是我找了好多个地方才找到的极品货，不过也就一张脸能看了，脑子笨，实在是个蠢货，我三言两语就把她骗了回来。” “不过，她怎么还没醒呢？”男人皱着眉往屋里看了一眼，“你这次是不是下药下猛了？可别把人弄成了傻子了，那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没事儿，这姑娘身体弱，晚点醒很正常。”大婶儿满不在乎道。 “身体弱也不行啊。”男人语气更不好了，“你不是不知道，那边的人买媳妇儿 “你放心，我王婆看姑娘的眼神最好，这姑娘腰细屁股大，绝对能生儿子。”王婆拍着胸脯保证道。 “最好是你说的这样。”男人想了想，也不管了，反正这种长相的姑娘根本不愁卖不出价格。 苏清云和季越听着这两人轻描淡写的对话简直怒从心起，满心震惊，在他们眼里人是什么？人不是人，是用来买卖的货物，女人只是生育的工具而已。 这王婆自己也是女人，怎么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儿呢？苏清云无法理解。 “咱们这段时间收货不错，手里有好几个货了，手里太多货了，也不安全，咱们得找个时间卖出去了。”王婆算盘打得很好，“等这批货出手了，我儿子的彩礼钱和修房子的钱应该也就能攒够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期待和高兴，苏清云更是听得瞪大了眼睛，是她听错了吗？通过买卖妇女挣钱，来给自己儿子挣到彩礼钱娶媳妇儿，这到底是多脑残才做的出来的事情？？ 季越的眼里也全是不可思议，他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身边的人也都是斯文人，文明人，还是 一股怒气从他心底涌起，即使他是男人，也在此刻和那些可怜的女人共情了，因为他的母亲也是女人，他的亲人也有女人，他喜欢的女孩儿也是女人。 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身边的女孩儿遭受了这种事情，他会怎么样？这一定是世界上最残忍，最让他痛苦的事情。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啧！！”名叫老五的男人啧了一声，对王婆道，“要我说，你就随便找个水灵的、好生养的女孩儿给你儿子当媳妇行了，非得那么多钱娶什么城里媳妇儿？做咱们这一行的，见过那么多姑娘，城里乡下的不是都一样吗？没什么区别。” “不对，也不一样。”老五突然嘿嘿笑了一声，笑容猥琐，“城里的姑娘比乡下的姑娘皮肤好，那摸着都是滑腻腻的，手感可好了，那滋味儿，确实不错。” 王婆无奈道：“那不一样啊，我儿子就喜欢那闺女，我这当娘的也没有办法，只能想办法给他娶回来啊。” “不过，她让我那么大的价钱，也不是白的。”王婆眼里闪过一丝狠辣，“等她嫁到我家了，我就会让她知道，那么多钱，不是这么好拿的。” “要了我的都得给我吐出来，不给我儿子生几个大胖小子，看我不打死她。”王婆语气阴狠。 她做这生意的，手里什么姑娘没有？可她儿子就跟着了魔一样，偏偏喜欢上一个眼睛长在天上的姑娘，还扬言没有一百块彩礼、三大件和房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她。 她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一100块彩礼、三大件和房子，对于她来说就是天文数字，可她儿子就是不依，哭闹着这辈子非她不娶，她就这一个儿子，被他闹得没办法，王婆只能想办法挣钱，挣再多一点的钱。 王婆已经想好了，等那姑娘进了她家，有她苦果子吃，不给他们家当牛做马她王婆把名字倒过来写，虽然她也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老五笑容奇怪，像是在回忆什么快活的事情，王婆看他一眼，眼里闪过厌恶，警告他道。 “老五，你这次可要安分点儿，别像上次一样把事儿搞砸了，要是再有一次，南哥可不会轻饶了你。” 王婆瞄了一眼他裤裆的位置，语气里全是威胁。 老五打了个寒颤，从回忆里回过神，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上的笑容一下退了去，连声道：“我知道的，不会坏事儿。” 上次他没忍住，碰了一个姑娘，谁知道卖她的时候，竟然有人当场验货，发现她清白没了，当场就反悔把钱要了回去。 因为这事儿，他差点被南哥活活打死，老五摇了摇头，女人的滋味虽然好，但还是他的命更重要。 “那就好。”王婆点了点头。 一番三观尽毁的对话听得苏清云眼里喷火，牙齿都气得咯咯作响。 第两百零四章 聋哑女孩 可同时，苏清云心里也感到心惊，这院子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姑娘？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遭了他们的毒手？ “行了，你在这里守着。”王婆对老五道，“我再出去看看还有没有货。” “好。” “记住，安分一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王婆再一次警告他，“如果有人醒了，就再喂一下药。” “行了，我知道了，不用你教。”王婆这么啰嗦，老五有点不耐烦了。 王婆要出来了？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了一眼，赶紧在她出来之前，轻手轻脚的回到了刚才躲藏的地方。 他们刚走，王婆就出来了。 秦英提心吊胆地张望了这么久，正紧张得不行，见两人回来，忙问里面到底怎么样，是什么情况？ “那个大婶儿叫王婆，另外一个男人叫老五，他们就是拐子。”苏清云沉着脸道：“娘，里面情况不太好，被抓的姑娘不止我们看到的那一个，应该还有很多。” “什么？”秦英不敢相信道，“你是说里面不止一个姑娘？” “对。”苏清云点点头，“是我们亲耳听见的。”。 “这太过分了！”秦英也是气得不行，“怎么会有这种事？” 苏清云沉默，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太多了，她们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秦英一时也没了主意，这么多姑娘的安全她们总不能不管不顾吧？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她虽然活的年岁不算短，但她没有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经历的事情也不多，前半生有父母宠爱，后半生有苏爱民顾着她，秦英其实是个比较单纯的人。 所以这个时候，竟然还需要两个小孩儿来拿主意。 苏清云想了想，“这样吧，王婆虽然走了，但她肯定还会回来，那个叫老五的男人在这儿守着，也不会离开，我们现在赶紧去报公安，趁他们现在还没有把这些姑娘转移走，让公安把他们一网打尽。” “好。”秦英点点头，“那我留在这里，你们去报公安。” “不，娘，我在这儿守着，季越和你一起去找公安。”苏清云道，“你别担心，我要是遇到事儿了直接就跑，绝对不会去冒险，再说了，我就只是躲在这里观察一下，不会有事儿的。” 她了解自己娘， “不行。”秦英还没说话，季越先一口否决。 他虽然知道苏清云身手很厉害，但是绝对不可能让她一个女孩儿留在这冒险，这太危险了！ 秦英也一脸的不同意，“不行，我绝对不同意。” 两个人都不同意，苏清云皱着眉想了想，“那季越你留下来，娘，你一个人去找公安可以吗？” “你们两个能行吗？” “没问题的。”苏清云再三保证，“我们绝对不会冒险。” 秦英犹豫再三，还是点头答应了，她知道自己没有这两个孩子机灵，就要去做自己能做的事。 “好，那我现在马上去公安局。” 秦英也不耽搁，直接就走了，她虽然不知道公安局的具体位置，但问问人还是能找到的，这事儿耽误不得，她得赶紧去。 苏清云和季越留在原地，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环顾四周，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监视这个小院。 苏清云看着这破破烂烂的院子，突然道：“季越，你说这院子还会不会有其他门？” 季越想了想，“走，咱们找一找。” 苏清云点点头，两人先是又凑进了大门，透过门缝，看见老五搬了个椅子在院子里打瞌睡，他们又围着院子绕了一圈儿，果然在院子后面发现了一处围墙破了，有一个狭小的洞口。 苏清云盯着这个洞口思索。 “你想进去？”季越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不行，绝对不行。” 在外面守着可以，但是进去冒险太危险了，即使她身手好，可万一那个老五也是练家子呢？而且这种人身上肯定有武器防身，见过的事儿多了，说不定还见过血。 她虽然打架厉害，但不一定面对这种穷凶极恶的人还能保持冷静。 “季越，你刚没听到吗？他们刚才说这里面有很多姑娘，我就是想进去看看她们的情况，老五现在在前院睡觉，不会打草惊蛇的，我进去查看一下，等会儿也能给公安提供具体情况。” “如果要进去也是我进去。”季越坚决不松口，“或者我们一起进去。” 苏清云瞪着眼睛和他对视三秒，妥协，“行，一起。” 洞口有点小，苏清云毫不费力地就钻了进去，但是季越却费了一番功夫，他虽然清瘦，但身形高大，还是有点费力的。 院子是一个典型的小四合院样式，老五守在大门口的位置，左右后面三方都有屋子，两人根本不知道人是关在哪里的。 “先看看这边。”苏清云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屋子。 “好。” 两人动作灵敏，如同猫儿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背对着老五的门是锁着的，他们根本不可能从正门进入屋内，便只能从窗户处想办法。 只有一扇窗户，窗户里面糊着报纸，根本看不清屋子里的景象。 窗户不高，苏清云试着推拉了一下，意料之中，窗户纹丝不动。 她和季越观察了一下，这破窗户根本没有插销，就是从外面用钉子钉死的，应该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从窗户逃跑。 “怎么弄？？”苏清云声音轻的只有口型。 这钉子钉得死死的，他们徒手怎么可能把这窗户弄开？ 季越却丝毫不着急，他从兜里摸出一样东西，苏清云看清之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她惊愕道。 季越竟然从兜里抹了一把小刀出来，他们的行李不都放在车站了吗？这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对，季越为什么要带刀？ “我刚才怕有情况，拿的。”季越解释了一句。 这次行程这么久，他怕路上遇到什么意外，就带了一把小刀在包里，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苏清云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年代检查刀具没有那么严格，而且这还是一把小刀。 “那赶紧，别耽误时间了。”苏清云催促道。 季越拿着刀开始撬窗户上的钉子，苏清云站在一边注意老五的动静。 很快，季越就撬开了窗户上的几颗钉子，但是不是因为这刀厉害，也不是因为他厉害，完全是因为这房子年久失修，木头做的窗户已经被虫蛀空了，所以他才没费多少力气。 “好了吗？”苏清云小声问。 季越点点头。 两人盯着面前的这扇窗户，怕发出声音，他们动作放得极轻，慢慢拉开。 可突然，一张脸突然出现！ 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儿，但还是能看出长相秀丽，她看着突然出现的苏清云和季越两人，瞳孔放大，张嘴下意识就要尖叫出声。 苏清云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我们是好人，来救你们的，别叫。” 女孩儿眼睛瞪圆了，一脸惊恐。 “真的。”苏清云道，“我们都是学生，你别叫，我松开手。” 女孩儿呆呆地看着她，苏清云慢慢松开手，她没有叫，苏清云松了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不是被他们拐来的，这里面还有多少人？”苏清云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女孩儿却没有说话，只是依旧迷茫地看着他们，似乎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苏清云和季越都愣住了，她难道听不见？？ 苏清云想了想，打了一下手语，“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会说话吗？？”她前世学过一些手语。 女孩儿摇摇头，比划道：”我是聋哑人。“ 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一眼，难怪，刚才两人还奇怪，王婆和老五两人怎么没有塞住她的嘴？难道就不怕她呼救吗？原来，这姑娘根本说不了话，自然不需要塞住嘴。 苏清云连忙把刚才那些问题用手语又问了一遍。 女孩儿比画的动作很慢，像是怕两人看不懂，季越一脸迷茫，他真的看不懂。 苏清云大致能看懂意思，看完女孩儿比画的内容后，她沉着脸对季越说：“她说这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怕她们商量着一起逃跑，她们这里的女孩儿都是单独被关起来的，除了这个房间，旁边的这些房间里面都有人。” 两人看向这个院子，这院子至少有个五六间房，这就说明这里至少关着五六个女孩儿，苏清云和季越的脸色愈发难看。 女孩儿又比画起来。 “她说，她是最先被关在这里的，因为不会说话，不像其他人一样逮住机会就大吼大叫，所以挨的打最少，身上的伤也最轻，但是每一顿吃饭喝水，他们都会在饭里面下药，她们浑身没力气，根本跑不了。” 难怪，他们两个人就能有恃无恐地守着这么多人？ 苏清云心里愈发愤怒。 她看着已经面黄肌瘦的女孩儿，比画手语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已经有人去找公安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们了。” 女孩儿愣住了，着急地比画，“你们现在就可以带我走。” 苏清云犹豫了，现在窗户开了，他们的确可以带女孩儿走，但是现在她娘还没有带公安来，一旦老五发现她不在了，剩下的姑娘说不定会很快被转移走，她们也不知道暗处还有没有老五的人，根本不敢贸然行事。 第两百零五章 深入虎穴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求求你们，快带我走吧！”女孩儿还在焦急地比画。 苏清云安抚她，“再等等，公安马上就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等？”女孩儿眼里泪都出来了，“等会儿又要到吃饭都时间了，我又要挨打了。” 她拉高自己的衣袖，苏清云瞳孔一缩，女孩儿白净的手臂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看着就触目惊心。 苏清云出离的愤怒了，下手这么狠，这些人就没有一点做人的良知吗？人性的恶真的让她胆寒。 她努力忍着怒气，“你再等一等，如果你现在走了，那么他们发现之后很有可能会把其他姑娘送走，她们就走不了了。” 苏清云知道自己不该要求别人舍己为人，但她要是真的走了，剩下的姑娘就危险了，她只求让她再等等，要是实在不行，他们也还是会想办法救她们出去的。 可是女孩儿被关了这么久，早就已经被吓破了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逃出去，她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见苏清云两人不同意带她走，她的眼神突然变了。 女孩儿怨恨的眼神看着两人，手上比画，“你们让开，我自己走。” 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她无法想象自己失踪了这么久父母会有多难过，想到这些，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苏清云和季越沉默地对视一眼，让开了地方，他们可以选择不带女孩儿走，但却没办法限制她不让她自己走。 女孩儿脸上露出喜色，她费力地从窗口爬了出来。 外面的日头照在女孩儿身上，久未见过阳光的女孩儿瑟缩了一下，她看了看左右，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走，但她知道前院儿老五在哪里，她是肯定不能去的。 “走那边。”苏清云到底还是不忍心，给她指了围墙破洞的地方。 女孩儿愣了愣，有些意外，她犹豫了一下，手握成拳，大拇指抬起往下压了压，这是谢谢的意思。 苏清云和季越看着她小心地往破洞那边去了。 苏清云和季越移到旁边，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老五。 “我们怎么办？”季越皱着眉道， 苏清云同样脸色不好看，“刚才她说马上要到吃饭的时间了，老五肯定会给每个房间送饭，很快就会发现这里少了个人的。” 季越：“要不我们还是先出去吧？等会儿如果他们发现了少了人要把其他女孩儿转移走的话，咱们就跟上去。” “不行。”苏清云摇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首先，咱们不知道他们转移到话会用什么交通工具，我们怎么跟？其次，就算我们跟上了，这一走，如果我娘带了公安过来就会扑个空，咱们也没办法联系不上，给他们提供不了情报。” 能一次性转移走这么多人，他们肯定拥有大型的交通工具，很有可能是卡车或者货车。 季越皱着眉，点头承认，确实，一旦人走了，事情的走向就无法预料了。 就在两人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们看见老五突然站了起来。从裤腰带上取下一大把钥匙。 糟了！他肯定要来开门了！ 苏清云脸色大变，在季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几步跑回刚才的窗口，手臂一撑，一跃而进了房间。 季越反应也很快，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目眦欲裂地看着窗户在他面前一下被关上了。 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苏清云的意图，她想要自己取代那个逃走了的聋哑女孩儿，这太危险了！ 季越想叫她，但根本不敢出声，因为他已经听到了老五走到了这间屋面前，正在拿钥匙开门！ 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屋内的苏清云却很冷静。 她从地上摸了一把灰，飞快地抹在自己脸上，把头发抓乱的同时在地上一滚，衣服变得凌乱肮脏之后她才缩回角落，头埋下去，头发垂着根本看不清楚脸。 苏清云敢这么做不是没有把握的，刚才她就发现了，她和那个女孩儿身高胖瘦都差不多，穿的衣服也是一个颜色的，谢天谢地，这个年代的衣服没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款式，她为了坐车方便，也是随便穿的衣服。 这屋子里昏暗，她又把脸抹黑了，稍微伪装一下应该是分辨不出来的。 钥匙拧开门锁的声音传来，苏清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浑身都紧绷起来。 开门的正是老五，他手里端了个盆，盆里是一个个糙面的窝窝头，还有几个干瘪的红薯，他随意地看了一眼角落里埋着头的苏清云，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死哑巴，吃饭了。”老五骂了一句，扔下一个窝窝头和一个红薯在苏清云的脚边。 苏清云没有动。 老五没什么反应，这才是一个聋哑人的正常反应，要是苏清云立马抬起头来捡了吃的反而不对劲。 他见怪不怪地走近，不轻不重地踢了苏清云一脚，苏清云微微抬起被弄脏的脸，光线昏暗，老五根本分辨不出五官。 他指了指脚下的吃的，命令道：“赶紧吃！” 苏清云动了动，她故意抖着手去拿吃的。 见往日狼吞虎咽的哑巴今天这么小心翼翼，老五嗤笑了一声，“死哑巴，今天不饿是吧？？看来昨天给你吃太饱了，既然这样，你就吃一个就行了。” 他竟然又弯下腰把红薯捡回了盆里，然后也不离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着她吃东西。 苏清云没有办法，她在心里骂了他祖宗八代后把已经脏兮兮的窝窝头送到了嘴边，咬了一大口，然后慢慢嚼起来，结果吃得太急，不小心噎住了，一直摸着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 “啧。”老五啧了一声，“跟条狗一样。” 见她已经吃下东西，老五没了再看一下去的兴趣，转身出了门，又上好了锁。 他一走，苏清云立马抠了嗓子眼，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这个窝窝头一吃进嘴里她就发现了味道不对，有一股莫名其妙的苦味儿。 她立马想到刚才那个女孩儿说的，吃了东西之后她们就会浑身没力气，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看来他们把药就是下在这些食物里面的。 把东西吐出来之后，苏清云靠着墙壁喘息，她咬牙切齿，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还是 外面的季越许是听到了老五离开的声音，轻轻敲了一下窗子，苏清云站起身来，隔过去推开窗户，看到的就是季越难看至极的脸。 “抱歉，我不该这么冲动。”苏清云率先开口道歉，“但在刚刚那种情况下，我这样做是唯一的办法了。” 季越深吸一口气，他不是不知道这是最快也是唯一的办法，但太危险了，刚才苏清云反应那么快，他就明白了，在那个女孩儿走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这样做。 但让季越生气的是，她甚至在之前没有跟自己商量一下。 “你为什么先不跟我说？”季越沉着脸问道。 “因为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会同意。”苏清云非常坦诚，“但是也只有这么做才不会打草惊蛇。” 季越咬牙，看着她认真的脸，他心里的怒气勃发，都是这群人贩子的错！！ 苏清云看了一眼季越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半了，距离她娘去报公安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不知道她娘回来了没有？ 她想了想说道：“我在这儿待着，你出去看看我娘，还有公安回来了没有？” 季越没动，他怕自己一走这里就出什么意外。 “你放心，他刚刚才来过，应该不会再来了。”苏清云道，“你赶紧趁这个时间出去，我怕时间再耽搁下去会出什么意外。” “你别担心我，你知道我的身手的。”苏清云安抚他。 季犹豫了又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去看看，没有发现的话，我马上就回来。” “嗯。” 季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从围墙处的破洞又出去了。 苏清云松了口气，又蹲回了那个角落里。 她听见隔一会儿就有开锁的声音，她知道是老五在挨着给每个房间的姑娘送饭。 苏清云琢磨，吃完饭了之后呢？王婆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又带着一个姑娘？而且她如果回来了，他们什么时候转移？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她现在担忧的就是，公安还没有来，这边就已经准备转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麻烦就大了。 那边，被委以重任的秦英刚刚找到了公安局，洛水市到底是一个大城市，她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这里。 秦英不敢耽搁，直接走进了公安局。 “同志，你有事儿吗？？”公安局进去就是一个接待窗口，一个穿着制服的公安问她，模样周正，看着十分年轻。 “你好，我来报案。”秦英语气急促。 年轻公安表情一变，严肃道：“同志，你要报什么案？慢慢说，不着急。” “不能不急啊。”秦英摆摆手，急忙道，“我们遇见拐子了。” “什么？？”公安面色大变，豁然起身，“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确定是拐子吗？” “确定，我们亲眼看见她拐走了一个女孩儿。”秦英肯定道。 公安面色愈发严肃，旁边路过了一个公安，他立马叫住他，“小王，你赶紧去把张局叫下来，就说这里有位同事报案，说是亲眼看见拐子拐走了一个女孩儿。” “是！”那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三两步跑上楼。 “同志，你先坐一下，我们领导马上就下来。”年轻公安安抚秦英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可是秦英根本没有心思喝水，也坐不住，她想着还留在那里的闺女和季越，怕她们出什么事儿，秦英心急如焚。 第两百零六章 前去报案 秦英没有等多久，很快，一个穿着制服的高大身影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他长着一张正气凛然的国字脸，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锋利。 他几步走到秦英面前，秦英连忙站了起来。 “你好同志，我是洛水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张建秋，你把你遇到的情况详细的跟我说一下。” “好好好。”秦英连声答应。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道：“是这样的，我们一行有三个人，我，我女儿和我女儿的同学，我们三个是从洛水镇来的，从镇里到市里的大巴上我们就发现了有个女人不对劲。” “这个女人年纪看起来大概五十来岁，看着跟农村的大婶儿没什么不一样，很普通，她先是一直不停的找我们说话，话里话外都在打听我们的情况，然后眼神一直在我女儿身上上下打量。” “当时我们就觉得有些奇怪，她说话没什么逻辑，前言不搭后语，像是临时编出来的一样，然后我们注意到他旁边有个漂亮的女孩，她说那是他闺女。她是带着她去乡下走亲戚，相亲的。” “但是从那个女孩儿的外表穿着上来看，两人明显就不像母女，我们心里就在怀疑这是不是拐子了，因为之前我闺女也遇到过一次拐子，所以我们都很警觉。” 她说到这里，张建秋打断她，“你是说你闺女之前也遇到过拐子？” “对。”秦英说完，发现他好像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不是我闺女被拐子拐过，而是她之前发现了一个拐子拐走了一个小孩儿。” 张建秋听到这里愣了愣，然后想起了什么，“是在哪里？” “洛水县。” “是不是陈副县长的儿子被拐那次？” “对。” 张建秋了然，他想起来了，之前县里有一次抓了个拐子，被拐的还是陈副县长的孩子，原来当时发现拐子的人是她闺女。 “你继续说。” “到了市里的汽车站之后，我们不放心，就在外面等着，然后就看见那个大婶和一个男人。搀着那个姑娘走了，那个姑娘明显是晕着的，我们当时就跟了上去。” 张建秋的表情渐渐凝重，“然后呢？” “然后我们发现他们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儿，我们凑上去偷听，发现这个院儿里还跟着其他姑娘，这事关重大，他们俩孩子就在那儿守着，我就赶紧来找你们了。” 张建秋一愣，焦急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现在还守在那里？” “对，所以我很着急。”秦英猛点头，“张局长，你赶紧带人过去把那些拐子抓了，把姑娘救出来吧。” “我怕时间耽搁久了，那两个孩子会出什么意外？”要不是事情紧急，秦英是绝对不会让两个孩子守在那里的。 张建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耽误不得，他没有多想，当机立断，吩咐身边两个年轻公安。 “小王，小李，你们两个赶紧去组织人手，我们马上出发！” “是！”两名年轻公安异口同声道。 很快，整个公安局都动了起来，除了留守的人，剩下可以动用的警力都集结完毕了。 张建秋大手一挥，“出发！” 市里的公安局到底不一样，有一辆警用汽车，剩下的就是警用摩托，一群警察训练有速的上车。 张建秋让秦英坐到了汽车里，给大家指路。 “往前面走，然后左拐再右拐。” 秦英记忆力好，在来的时候又特意记了路，因此，一路都非常顺利，警车和后面的摩托都跟着她指的方向快速驶去。 而小院儿那边，季越回到开始的那个位置，等了一会儿后还是没有看见秦英和公安的身影，他实在放心不下苏清云，又悄悄的摸了回去。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苏清云听见敲击声，打开窗，愣了一下,“看见人了吗？” “没有。”季越摇摇头。 苏清云沉默，，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年代的出警速度，但这才过去半个小时，时间实在太急了，根本不可能这么快。 虽然是意料中的事，但苏清云还是有点失望。 “现在就只能等了。”苏清云道，除了，她们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季越点点头，“你要不先出来？” “不行，他随时有可能进来。”苏清云摇头，不敢冒险。 就在两人正聊着的时候，突然听见小院儿的大门被敲响了，依旧是敲一声，停一下，再敲两声，再停一下这个节奏。 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一眼，表情一变，王婆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来不及多想，苏清云把窗户一关，隔着一扇窗户，两人都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他们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有人走了进来。 老五问道：“今天这么快？” “外面没什么货，这城市里的姑娘就是不一样。”说话的人果然是王婆，“虽然长得好看，也能够卖个好价钱，但是不好哄骗。” 不像有些农村里的姑娘，随便给点吃的，喝的就跟着她走了，城市里的姑娘吃得好见得多，根本不容易上当。 她出去晃悠了一圈，实在没看到什么合适的目标，就回来了。 “那是当然了，你没发现那些被卖出去的姑娘，也是城里面的性格最烈吗？？”老五见怪不怪道。 “性格烈又怎么样？”王婆嗤笑一声，“多打几顿，多跟男人睡几次觉，不就都服了。” 等她那娇贵的儿媳妇进了门，她也得好好收拾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苏清云听见这种侮辱女性的话，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饭吃了吗？？”王婆问。 苏清云知道她问的不是老五。 “吃了，都吃了。”老五答道，“不过东边这屋里那丫头还是脾气烈，我刚才进去给她送饭。差点被她给咬一口，还是我叫了老六好好收拾了她一顿，她才安分下来。” 苏清云和季越心里一凝，这个老六又是谁？从哪里冒出的？听这个称呼，他难道和老五是兄弟俩？两个人突然意识到，这个小院里还有其他人。 “你赶紧走，在外面去等我娘他们，别待在这里。”苏清云敲了敲窗户，焦急而又小声道。 她怕季越被人发现，那就不妙了。 外面沉默了一下，才传来季越的声音，“好，你小心，我就在围墙外面，有任何情况你大喊一声，我马上进来。” “好。” 苏清云听见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她知道季越离开了，当即松了一口气。 外面两人还在说话。 “注意点儿，别把人打死了，更别把人打残了。王婆不耐烦地叮嘱了一句。 这种无所谓的语气让苏清云毛骨悚然，她瞬间就明白了王婆话里的意思，把人打死了很好收拾，可要是打残了卖不出价格不说，还不好收拾，所以还不如打死。 苏清云拳头握紧，满腔的怒气在她心里聚集，人命在他们眼里就是这么不值一提的东西吗？如草芥一般。 她闭了闭眼，为曾经被他们卖掉的那些惨遭毒手的姑娘感到悲哀而愤恨。 “我知道，老六下手有分寸。”老五回答了一句。 “他人呢？”王婆问了一句。 “在那边屋子里睡觉呢。” 睡觉？苏清云刚动了一口气，又听王婆说道：“怎么还在睡觉？？都什么时间了？” “南哥昨天说了，这批货要在今天下午之前运出去，以免夜长梦多。” “这么快？？”老五一愣。 “最近城里的公安查的严，怕出事儿。”王婆解释了一句，“南哥说了，等会儿会有一辆大货车来接我们，咱们把姑娘全部送上车，用布盖严实了再走。” 苏清云磨了磨牙，她猜的没错，这些人转移姑娘的交通工具果然是大卡车。 但是有一个问题，这个年代的大卡车都是给厂里或者单位运输货物的，怎么会有卡车是运人的？是他们私人买的卡车？还是说他们有同伙就是卡车司机。 根据这个年代一辆卡车的价格，苏清云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那么一条完整的人贩子运输链就出现了，王婆负责拐带，这个老五还有没有出现的老六负责接应和蹲守，然后再由卡车司机把所有的“货”运走，带到谈好买家的地方。 这个南哥应该就是他们的老大，最起码也应该是这个人贩子团伙里的管理层。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叫老六。”苏清云听见老五答应了一声。 “等等。”王婆叫住了他，“为了防止他们在中途醒过来，再去给她们加点儿药。” “还加啊？会不会……”老五语气有点迟疑。 “放心，没事儿，那药吃不死人。”王婆不耐烦了。 “我不是怕吃死了我是怕她们吃多了把脑袋吃傻了。”老五道，“以前我家隔壁有个小孩儿就是吃错药了，吃成了傻子。” “傻子可卖不了好价钱。” 王婆嗤笑一声，“只要能生孩子，能跟男人睡觉，都能卖出价格。” “这话说得也是，哈哈哈。”老五大笑了两声，“那我去叫老六。” 苏清云再次恨得牙痒痒。 第两百零七章 沦为人质 很快，苏清云听到院子里面多了一个人的声音，是一个粗犷的男声，应该就是老六。 “王婆，什么时候走？”他问道。 “应该快了，南哥那边说的两点之前过来。”王婆解释道。 苏清云听见这个时间有点急了，她手上没有带手表，但她记得他们到汽车站的时候是十二点半，现在差不多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两点钟之前转移的话，那么他们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希望她娘可以带着公安尽快过来吧，不然的话，她的情况就有点左右为难了。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清云的心情愈发焦躁。 她清清楚楚地听见外面院子里的声音，“车来了没有？” “应该快了。” 老六声音沙哑，“我怎么总觉得这个心里有点慌的感觉。” 老五嘲笑他道：“老六，你睡觉睡多了吧你？” “不是。”老六觉得不对，“老五，你再去看一下那些女人，点一点人数，别出什么差错。” “不是，这能出什么差错？”老五不理解了，“这一个房间关一个人，这还能数不清楚？是你傻还是我傻？” “我中午才给她们吃的里面喂了药，现在估计都晕着呢，有什么好看的？” 王婆开口了，“老五，去看看。”做他们这些事的，小心点儿，总是没错的。 “行，看就看。”老五只得答应，谁让王婆是管他们的呢？ 老六继续道：“王婆，这次出货咱们一定得小心点儿，可别忘了去年李婆子被抓了的事儿。” “那也是她蠢。”王婆嗤笑一声，“就拐个那么大点儿孩子都能被人发现，还被抓了？不是蠢是什么？” “不过她运气也背，干了这么多年结果栽成这样。” 苏清云越听越觉得熟悉，拐孩子的老太婆，难道他们说的是去年她和她爹抓的那个拐子吗？这些人难道都是一伙儿的吗？ “不过咱们可跟她不一样，她要的是小孩，我们要的是女人，那小孩太小了，可不好控制，还需要照顾，要想他们安静就只能喂药，你说这女人咱们打两下就怕了，老老实实的了。” 老五最后下定结论，“还是？拐女人比较好。” “说的也是。”王婆赞同他的说法。 苏清云已经气笑了，拐女人比拐小孩儿好，敢情她们这个行业还有行业歧视啊？ 不过苏清云也搞明白了一点，就是去年被抓的那个拐子和今天的这些不是一伙人，但是他们互相都认识，也了解彼此的作案流程。 女人和孩子果然永远都是人贩子的首要目标，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一样，苏清云愤怒至极，对着弱小下手算什么？畜生不如的东西！ “啪！”她正想着，门啪的一下开了，她差点条件反射般地抬头。 老五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苏清云，又转身把门关上了。 苏清云松了一口气。 很快，她又听到了其他房间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她知道是老五在挨个房间检查里面的女孩。 苏清云沉下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去。 她在心里数了数，加上她自己这里，苏清云一共听到了十二次开门关门的声音，如果按照一个房间关一个人来算的话，就说明这里至少关了六个姑娘。 想着她娘和季越，苏清云眉心紧皱，思考如果等会儿转移的人在公安之前来了，她该怎么办？ 她肯定不能跟着他们的车被转移，但如果他暴露了，那么其他所有人的处境都危险了。 苏清云感到一阵后悔，她到底还是鲁莽了，或许当时就在外面等着，盯梢是最好的选择。 那她想着刚才逃跑的那一个聋哑女孩儿，心里叹了口气，罢了，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停车的声音，苏清云瞬间站起身，冲到门口，透过门缝看外面的情形。 院子里的三个人也听见了声音，三人神色一变，苏清云看见老五和老六两人瞬间摸了一把刀在手里，警惕地往门口走去。 苏清云弄不清来的人到底是转移他们的人还是公安的人，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没有人说话，然后紧接着外面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敲一声，停一下，再敲两声，再停一下。 苏清云看着老五和老六听到熟悉的暗号，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他们朝门缝出看了一眼，应该是看到了熟悉的人，下意识就要开门。 “等等！”王婆突然叫住他们。 “老六，你回来，去带一个姑娘出来。”王婆吩咐老六。 这死老太婆真精！苏清云在心里骂了一声，她哪里不知道这人的目的，无非就是怕外面有什么诈，先抓个人质在手里准备好。 老六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了，他大步往这些屋子走来。 “再等一下，老六，去带那个哑巴出来。”王婆想了想道，“那个哑巴不会叫，不会给咱们多事儿。” “明白。” 苏清云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都想骂他八辈祖宗了，哑巴怎么了？哑巴招你惹你了？选人质都先选她。 苏清云立马又从地上摸了一杯灰抹到脸上，力求脏得让她娘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她又蹲回角落，刚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老六就开门进来了。 “起来！”老六走到面前，直接一把拉起了她。 苏清云故作瑟缩的样子，满眼惊慌地看着他。 “走，出去！” 苏清云这才看清这个叫老六的人的脸，浓眉大眼，一脸凶相，眉骨处一道疤痕从额头到眼角处延伸，看着狰狞又可怖。 他身形高大，拎苏清云就跟拎个小鸡崽儿似的，轻轻松松。 他把苏清云带了出去，在阴暗的房间里呆久了，骤然见到明亮的太阳光，苏清云眯了眯眼睛，她低下头，让凌乱的头发盖住脸。 王婆也没在意，看了一眼便离开视线，眼睛盯着门口。 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依旧是那个节奏， 王婆给老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开门。 老五手里握着刀，手抓住门栓打开，深吸一口气后，一瞬间拉开门。 “不许动！”一声大叫后，老五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门外的情形，就被一脚飞踹在地。 一群穿着制服的公安瞬间冲进小院儿，一人一把抓住老五的手，拷上了手铐。 王婆神色大变，正想跑，可她哪里反应得过公安？ 一个年轻公安上前两步就把王婆按倒在地。 三个人瞬间就被抓了两个。 苏清云还没有来得及露出喜色，便被老六一把抓住，他从后腰摸了个东西出来，抵住了苏清云的太阳穴。 苏清云心里一凉，抵住她太阳穴的不是一刀，而是一把冰冷的手枪！！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人手里竟然还有枪，这些麻烦了。 公安的反应也很快，瞬间，六七把枪就对准了老六。 老六冷笑一声，面色阴狠，“都不许动，把枪给我放下！” “你们要是敢动，就试一试是你们的枪快，还是我的枪快？？” 张建秋脸色铁青，“把人放了，你还有一条生路，不然只能是死路一条。” “糊弄谁呢？以为我不懂法是吧？”老六啐了一口，“我知道干我们这些的，被抓到都是死路一条，但今天就看看是我先死还是她先死？” 门外，秦英正在问季越苏清云的下落，“云云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她？” 秦英一路指物，刚带着公安赶到这里，他们把车停在了巷子前边，全部拿着武器下了车朝小院儿靠近，秦英就看到了季越，还没来得及问苏清云的下落。 一辆卡车就开了进来，张建秋立马下令众人隐蔽，然后他们看着一个男人下了车，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后朝小院儿走去。 他敲了敲门，没有开，这人还没有来得及敲 公安吩咐男人继续敲门，自己站在男人身后隐蔽身形，其余公安也隐蔽在门的两边，等到终于一开门，所有公安都冲了进去。 他们的计划就是要打这些犯罪嫌疑人一个措手不及， 季越目睹了全过程，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绕到后面去通知苏清云，小院儿的门已经被破开了，他更没有想到，里面的人已经抓了苏清云当人质。 他嘴唇动了动，一脸自责，“她在里面。” “什么？”秦英不可置信，失声叫道。 秦英转身直接朝小院儿冲了过去，在门口就被公安拉住了，但她还是看清楚被老六挟持的正是她闺女苏清云，这一瞬间，她差点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云云，云云！！”她连声叫到，浑身发软。 “把她带出去。”年轻公安小王皱眉，报案人进来干什么？这不是添乱吗？？ “我不走，我不走！”秦英连声叫道。 小王察觉到不对，问道：“你认识人质？” “那是我女儿啊！”秦英面容凄惨，嗓子发哑。 季越听见她的声音，表情一变，疯狂地跑了过来。 第两百零八章 终于脱险 和秦英一样，在看到人质真的是苏清云的时候，季越快疯了。 他后悔不已，自己为什么要听她的话？明知道危险，却还是让她一个人留在那个房间里，如果今天苏清云出了事，他真的会崩溃。 眼看着苏清云瑟瑟发抖的样子，秦英恨不得代她受过，她一双泪眼看着自己闺女，整个人都快喘不上气来。 她的闺女啊！ 小王都傻了，问秦英，“你闺女怎么会被关在这院子里面？” “我……”秦英根本说不出来，她看向季越，“小越，你来说。” “没时间说了。”看见抵着苏清云的那把枪季越就心惊肉跳，头晕目眩，他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麻烦您派两个人，这院子后面的围墙有个洞，可以进得去，我们可以从后面动手。” “真的？”小王一喜，也不耽搁，直接让两名公安跟着季越往后面去。 他三两步进了院子，飞快地在张建秋耳边耳语两句，张建秋看着被挟持的苏清云眼神变了变。 苏清云准确接受到他疑问的眼神里的讯息，轻轻眨了眨眼睛。 张建秋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这姑娘竟然还能保持冷静，要知道，她现在可是被枪指着头啊。 不过，她情绪冷静是好事，就怕人质情绪不稳反而激怒这人贩子，到时候场面就难以控制了。 “我说的话，你们听到没有？往后面退把枪全部放下，否则我就开枪打死她！”老六还在叫嚣，握着枪的手却在发抖，显然他心里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有底气。 “好，你说的话我们可以照做，但请你不要伤害她。”张建秋努力稳住他的情绪，怕他一激动扣了扳机，或者枪走火。 张建秋知道已经有两名公安往后面绕过去了，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他示意在场的公安把枪都放下，大家互相看看，把枪都放到了地上，以防嫌疑人抢枪，他们还把枪一脚踢到了角落里。 老五脸上闪过一抹喜色，然后继续道：“你们让开一条路，让我走！”王婆和老五已经被抓了，他也顾不得他们俩了。 他现在只想保住自己的命。 “好，我们让开，你放开她。”张建秋小心观察他的表情，见他略微放松了一点心里也稍微松了点儿。 他挥了挥手，公安们都慢慢地往左右挪，像是要让开一条口子。 门外，秦英泪如雨下，她想起今天出门时，婆婆和爱民的嘱咐，心痛至极，今天如果云云出了什么事，她也活不下去了。 季越带着两个公安从围墙处的破洞进了后院儿，他没有继续上前，只是看着两个公安慢慢往前走，脚尖触地，不发出任何声音出现在了老六身后。 张建秋看见视线里出现的同志，眼神微变。 两名公安抬手对准了老六的后背，眼神询问了张建秋，张建秋眨了下眼，以示同意。 老六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脸上露出笑容，只要出去了，他就能离开，活命。 突然，他脸色变了变，常年在危险边缘徘徊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而这个地方，就是在他的背后。 老六抬起手，瞬间想要转身射击， 说时迟那时快，苏清云眼神一动，趁他转身的空档，一个肘击狠狠击在他的肋下，老六吃痛地弯了弯腰。 “臭娘们，你找死！”他手一动，就要扣动扳机。 “不要啊！！”门口看着的秦英目眦欲裂。 季越瞳孔一缩。 苏清云抓住了他的手，反身一扭，老六举着枪的手被她抬高， “砰！” “砰！” 两声枪响同时响起，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两秒钟之后，老六倒在了地上，枪从他手里滑落，苏清云把枪踢远。 两声枪响，一枪射到了天上，一枪击中了老六。 从后背射来的那一枪，在他胸口炸出一个血洞，他身体发抖，想说些什么，嘴里的血却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 到底是公安，愣神之后反应极快，所有人一拥而上，把他控制住的瞬间，把苏清云拉开了。 “云云！”秦英再也忍不住，冲进院子，把苏清云抱进怀里，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你没事儿吧？告诉娘，有没有受伤？” “娘，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苏清云语气平缓镇定，看似冷静其实心也在怦怦地跳。 她身手的确不错，也曾以一敌众，但她以往经历的年代除了军警手里根本见不到枪支，普通人更是根本不可能弄到枪，嗯她也是 秦英还是不放心地把她全身都检查了一遍，见她只是身上弄脏了，其余没什么伤口，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季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苏清云面前，他看着完好无损的她，只觉得浑身凝固的血液又开始奔腾。 “真的没事吗？？”季越问，声音竟有些哽咽。 苏清云看着他发红的眼，知道他也被吓住了，忙道：“真的没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季越根本无法想象今天苏清云要是出了事，他会怎么样。 “我不该让你进那个房间的，是我错了。”他不停道。 见他这幅样子，苏清云心里奇异地安定下来了，她笑着道：“明明是我自己要进去的，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季越眼角绯红一片，嘴唇哆嗦，“我不该让你冒险的。” “好了，事情结束了，就别怪过去怪过来了。”苏清云道，毕竟，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些人手里竟然还会有枪。 季越点点头。 苏清云冲在场的公安说道：“这些房间里面都关了很多姑娘，她们都被下了药，现在应该都还晕着，身上可能还有伤，得赶紧送医院看看。” 她看了眼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老六，这货再不送医院恐怕要来不及了。 张建秋一听，立马吩咐人拿了老六身上的钥匙去开锁。 很快，好几个姑娘被解救了出来，除了有一个应该身体比较差，晕着的，其余的都还好，只是身体无力，需要人扶着走。 大家都送了一口气，看来她们来得还算及时，这些姑娘的情况还算好。 “赶紧，送到医院去。”张建秋吩咐，他看了眼地上的老六，“还有这，一起送到医院去。” “是！！” “这么大的案子，麻烦你们跟我们回局里做个详细的笔录，配合一下工作。”张建秋含笑道，语气亲和。 今天可多亏了这三人，不然这么多姑娘都得遭殃了。 “好的。”苏清云点点头。 秦英和季越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了，也点点头答应道。 小院儿里的人都被带了出去，苏清云他们也出了小院儿，看着被扣在一边的王婆，苏清云突然停住了脚步。 王婆和老五也看见了他们三人。 老五不认识他们，但是王婆认识啊！ 看见苏清云的一瞬间她就瞪大了眼睛，稍显浑浊的眼珠子差点凸出来，她终于明白了，一向小心谨慎的他们怎么会突然被公安找上门来，一锅端了。 完全就是因为这在大巴车上遇到的三人，王婆当即连肠子都悔青了，要不是她当时见苏清云的模样长得好，上前去搭话，他们今天也不会栽在这里。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王婆憎恨的眼神紧盯着苏清云，苏清云却笑了笑。 “是你们？” “对啊，是我。”苏清云道，“大婶儿，才一会儿没见，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来了呢？你这闺女有些多啊。” 苏清云讽刺地看着她。 “对了，跟你说件事，不止这次你们是因为我们被抓的，你说的去年那个拐小孩儿的李婆子，也是我发现了她不对劲，才被抓的。”苏清云故意刺激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们俩还有挺缘分的哦。” 什么？王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眼前发黑，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她竟然和李婆子栽到了同一个死丫头手上？！ “老天爷真是不长眼。”王婆眼神怨毒地看着她，咬牙切齿道。 “错了。”苏清云轻轻一笑，“是老天开眼。”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留下怒极攻心，差点晕过去的王婆。 一旁的几个年轻公安差点笑出声来，这小姑娘真是有意思，临了还要气这拐子一下。 “哦，我还忘了，还有你。”苏清云又停在了老五面前。 老五一脸惊慌，“我没惹你吧？？” 苏清云抬手给了他一耳光，“骂我是狗的不是你？给我吃脏东西的不是你？？” 老五傻了，“你是那个哑巴？不对，你不是哑巴？那哑巴哪儿去了？” 苏清云不听他说话，直接又给了他几下，旁边看天看地的几个公安才象征性地把她拉开。 苏清云终于停下手，和她娘还有季越坐上车，压抑了好几个小时的心情终于舒畅了一点，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别人好过，本质上，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秦英见她还有心情去激怒王婆，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云云不是装的，她真的没被刚才的事儿吓到。 张建秋也和他们一样坐上车，往公安局驶去。 第两百零九章 详细情况 公安局内，苏清云三人并排而坐，张建秋亲自给三人倒了水送到手上。 “辛苦了，压压惊。” “谢谢。” 张建秋看见这三人，两个孩子表情平静，还算是镇定，这个大人反而一脸的惊魂未定，这种奇怪的对比让他忍不住笑了笑。 “来，咱们慢慢说。”张建秋道，他看向秦英，“你先说你们是在大巴车上发现那个叫王婆的不对劲的是吧？” “是，我们当时……” “我来说吧。”苏清云见她娘还有些惊魂未定，打断她娘的话。 “好。”张建秋点点头。 “是这样的，当时我们在车上，王婆突然跟我娘搭话，说……”苏清云从在大巴车上发现王婆的不对劲到一直跟踪他们到小院，再到发现小院儿里藏着许多姑娘。 等她讲到她和季越发现那个聋哑女孩的时候，张建秋打断了一下。 “你是说还有一个女孩儿，她先逃出去了？然后你装她的样子待在那个房间里？” “对，是这样。”苏清云点点头。 张建秋沉默了一下，怪不得，苏清云当时被挟持的时候他就奇怪，这姑娘到底是怎么被抓的？原来是这样。 虽然这两个孩子做法有点鲁莽，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两孩子也的确是心地善良，他们本可以一走了之的，但为了等他们到来，拖延时间，不打草惊蛇，甚至以身犯险。 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在原地等待我们公安的到来。不要冲动行事，这一次因为你机灵，所以有惊无险，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这怎么办？” 张建秋苦口婆心，苏清云只能乖乖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会冷静一些。” “还有下次？”张建秋没忍住笑了一声，“去年抓一次拐子，今年又抓一次拐子，到底你是公安，还是我们是公安？这活儿都让你一个人干了。” 苏清云也笑了，她也没明白，为什么自己总能遇见这种事儿？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吸引罪犯体质？ “不过这也算是一桩大案子，你们有功劳，大大的功劳。”教育完了之后，张建秋还是要夸奖，“等所有的事儿都查清楚了，我们会向上面申请，给你们嘉奖。” “谢谢张局。”苏清云道谢。 末了张建秋还忍不住问了一句，“刚才制服老六的时候，我看见你出手很利落，以前学过武吗？” 他是老公安了，苏清云制服老六那两下干净利落，出手快准狠，一看就是有真本事的，不是什么拳绣腿。 说到这个，秦英也有些疑惑，她闺女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人家手里有枪她都敢动手，那一幕看得她简直是魂都要吓没了。 “学过几招防身术，不值一提的。”苏清云轻描淡写道。 张建秋眼神深了深，那可不是什么防身术能够做到的，这姑娘下手前，应该是准确计算过动手的角度，力道以及对面的反应。 很明显，她是有对战经验的，这姑娘不简单呐。 不过想着苏清云的经历，张建秋也没有多问，不管怎么说，人家这次都是帮了他们大忙。 紧接着他又继续问了后面的事，还是苏清云说，季越时不时补充两句，两人说话都条理清晰。逻辑清楚，张建秋听得很明白。 所有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之后，苏清云三人就准备离开了，他们还得去赶火车呢，现在四点了，他们的火车是四点半出发，还来得及。 张建秋这才知道他们还要去赶火车去京城，怕耽误行程，他。连忙吩咐小王把三人送到火车站。 “谢谢张局长。” “谢谢谢谢。”秦英连忙道谢。 张建秋跟三人一一握手，“是我们该感谢你们，救了那么多姑娘，也避免了更多的姑娘遭殃。” “等事情查清楚了之后，我一定亲自去给你们嘉奖。”张建秋保证道。 “是我们应该做的。” 苏清云笑，即使是再重来一次，她知道对方有枪，她也会想办法把那些姑娘救出去，方法可能不同，但目的和初心不变。 就算是秦英，她也不后悔当时跟了上去，她只后悔，当时不应该把两孩子留在那里。 三人被警车送回了火车站，取回行李之后，三人齐齐松了口气，明明时间只过去了几个小时，但他们好像觉得过去了半辈子那么久一样。 “走吧，准备检票了。”苏清云道。 秦英和季越点头。 上了车，三人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同样是一个隔间里四张床，他们三人进去后还剩一张床空着。 苏清云和秦英睡一边的上下铺，季越睡另一边的下铺，上铺空了出来。 这一趟从洛水市到京城的火车足足要走快两天一夜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待在火车上，即使是卧铺也休息不大好。 苏清云看着空着的那个床位，只希望没人买，这隔间里面只有他们三个人就好了，要是再遇到什么离谱的事儿，她就真的服了。 把东西放好后，后知后觉的三人才感觉到了饥饿，刚才太刺激了，根本就没想起吃饭这回事儿，现在才觉得饥肠辘辘。 秦英看着两孩子，“你们想吃点儿啥？我们是去吃饭的那节车厢，还是等餐车过来？” “等吧。”太累了，苏清云实在是不想动了。 季越也点点头。 “那就等餐车过来买盒饭吧。”秦英道。 她毕竟是京城这种大城市长大的，对火车上这些东西都非常熟悉，不像苏爱民 火车上晚上差不多五点半开始是吃饭时间，餐车从 餐车到的时候，秦英问了一句，“有什么菜啊？” “今天供应的是麻婆豆腐、青椒肉丝和鱼香茄子。” 苏清云一听，不知道是不是长途的原因，这可比上次，她跟她爹一起坐火车的时候的伙食好多了，上次就是米饭上面盖了几片红肠加一小撮土豆丝，这次至少是两素一荤，当然价格也要稍贵一点。 上次四毛一份儿，这个要八毛，翻了一倍了。 “我们要三份儿。”秦英道，然后摸钱给列车员。 “好嘞。” 列车员麻利地拿了三份盒饭给三人。 第两百一十章 偶遇选手 三人早就饿了，吃得很快，苏清云还差点被噎着。 “我去接点水。”季越见状道。 “好。” 季越拿了水壶往接水的地方去。 苏清云精神紧张了这么久，这下吃完饭放松下来就感觉到了一些困意。 秦英见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忙让她上床去睡觉。 苏清云乖乖点头，正准备上床休息的时候，他们隔间的门被敲响了。 本以为是季越回来了，结果秦英拉开门看见不是季越，而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看着和苏清云年纪相仿。 秦英看见是个年轻女孩，笑容温和，“你是这个车厢的吗？进来吧。” “对，但是我……”女孩儿刚想说什么，她看见了苏清云，表情有点奇怪。 “怎么了？”秦英疑惑。 女孩儿看着苏清云，回忆了一下，语气有点迟疑，“你是不是叫……苏清云？” 苏清云惊讶了一瞬，“对，你认识我？” 女孩儿眼睛一亮，“我们在创新发明大赛上面见过，我也是参赛选手，你不记得我了吗？” 苏清云一愣，仔细打量了一下女孩儿，渐渐回忆起来了，“你是……叫张晓芳对吧？” “对对对。”张晓芳非常开心，“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苏清云是 想到这里，张晓芳有点开心。 “当然记得。”苏清云笑，“没想到我们坐到同一班车去京城了，我记得你们这个队都是来自威市的吧？” “没错，你记忆力真好。”张晓芳狂点头。 “那你的其他队友呢？”苏清云问，她总不可能是一个人去京城吧？ “哦哦对。”张晓芳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她说道，“我本是来请你们帮个忙的。” “什么忙？你说。” “我们这队四个人，其他三个队友都买票在了前面几个隔间，就我一个人是在这个隔间，本来我是想跟那边隔间多出来的那个大哥换个位置的，但是他不同意。” 说到这里，张晓芳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我们想让你们这个隔间的人跟我三个队友换一下的，毕竟我一个女生，单独在一个隔间，有点不太安全。” 听了她的话，苏清云有些沉默，所以是那边隔间有个人不想换座，他们三人就想换到这边来？不是，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苏清云奇怪，“我记得你的队友都是男生吧？” “对啊。” “那为什么不从他们中选一个过来呢？你还是可以跟另外两个队友在一起，男生总不至于害怕吧？” 张晓芳脑子转了两下，一拍脑袋，反应过来苏清云的话的意思后，愣住，对啊，他们怎么就没想过自己换一个人过来呢？不一定非得是她啊。 “对啊，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张晓芳后悔，“那我回去跟他们说。” 她拔腿就要走。 “等等。”苏清云又叫住她。 “怎么了？” 苏清云指了指自己和她娘，“这是我娘，那个位置是我搭档，你想换位置不就是怕遇到陌生人危险吗？可现在你遇到的是我们啊？你还要换位置吗？” 张晓芳表情凝固，她又傻了，好像是哦，这都是熟人啊，她还怕啥？ 秦英不忍直视，她怎么觉得这姑娘不太聪明的样子，这真的是和云云他们一样是去参加比赛的吗？ 苏清云也无奈了，这姑娘没反应过来就算了，她那三个队友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脑袋都是木的？这一组到底是怎么进的决赛？ 苏清云回忆了一下当时复赛的时候这一组的表现情况，她想起来了，当时这一组的作品还算是不错的，就是那个语言组织能力和那个措辞表达方面有点问题。 评审们问问题，他们都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但是一说到自己的作品又能够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就像是技能点全部点到技术值上去了，其余的就拉了。 “那我回去给他们说一声，把我的行李拿过来。”张晓芳兴冲冲地走了。 苏清云和秦英对视一眼，失笑。 “这姑娘看着傻乎乎的，还挺可爱的。”秦英道。 “有点儿。”经过这一番对话，苏清云困意都没了。 恰巧这时，季越打水回来了，见两人都在笑，奇怪，“怎么了？？” 苏清云给他讲了刚才发生的事儿，乐得不行。 “你说的这个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了。”季越道，“前面有一个隔间，里面有人吵起来了，就是三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男人，不过我没仔细看，原来也是去参赛的。” “吵起来了？”苏清云一愣，有点犹豫，“我们要不去看一下？？”她想到刚回去的张晓芳，好歹也是一起参赛的，别出什么事儿。 “可以。” “娘，你留在这里，我和季越去看看，很快回来。” “我陪你们一起去。”秦英道，下午才发生了那么危险的事儿，她现在都不敢让两孩子离开她的视线。 “不用，这又不是什么危险情况。”苏清云知道她娘现在是有点应激了，“我们很快就回来。” “行。”秦英犹豫一下，还是点头，“就去看看，听到没有？” “知道了。” 两人出了隔间，往前面走，果然听到一阵吵闹声，隔间门口挤了几个看热闹的。 “你不换位置就不换，凶什么凶啊？”苏清云凑上前，看了一眼，便认出来了说话的人是张晓芳的队友，好像是叫什么郭成玉。 他旁边站着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表情有些凶，“我说了不换，你们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不就是在背后说我吗？” “这是我自己买的位置，我就要坐这儿。” “谁在背后说你了，我们闲得慌吗？”郭成玉大呼冤枉。 “那你们说两句话，看我一眼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个乡下人？？”那人眼睛都红了，“我告诉你们，我比你们有钱，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不是，我都服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看不起你了？？” 三个参赛的学生都无语了，这大哥脑子有病吧？ 苏清云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时，一愣，这人…… 不是她曾经见过一次的袁叔的表弟吗？叫什么王磊？ 第两百一十一章 正常人类 有过一面之缘苏清云所以还记得，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 上次见他的时候只是感觉这人老实拘束，这次怎么多了些戾气？ 张晓芳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你们别吵了，不换座位了，我就去那边。” 郭成玉气得不行，“晓芳，你别说话，咱们不怕他，不就是一个座位吗？咱们就是说了两句，不答应就算了，这什么人呐真是！” 王磊阴着一张脸，“你们这些城里人都一样，觉得我们农村人好欺负，这是我的座位我凭什么要让？” “我他妈……”郭成玉气得要爆出口了，这人什么毛病，听不懂话是吧？ “算了，我不跟你这种人一般见识，简直是蛮不讲理。” 王磊死死地盯着他，“什么叫我这种人？你把话说清楚。” “不想跟你说。”郭成玉烦了，坐回自己的床铺，其他三个队友也不再说话，松了口气。 王磊却不依不饶，朝郭成玉走过去。 参赛四人组表情一变，都站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晓芳，好了吗？”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苏清云突然开口，叫了张晓芳一声，几人都愣了一下。 “苏清云，你怎么过来了？”张晓芳惊讶道。 “我看你一直没过来，所以来看看，出什么事儿了？”她看了几人一眼。 张晓芳的几个队友看着她，觉得莫名眼熟，或许是复赛的时候苏清云和季越这一组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几人很快认出了她俩。 刚才张晓芳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吵起来了，根本没机会说她碰到苏清云的事儿。 “我的位置就在她们隔间，所以没事的，我就坐那边。”张晓芳说道，让三个队友放心。 “这样啊，那就太好了。” 王磊自然也下意识地看了苏清云一眼，这一眼之下，他也愣了，虽然只跟苏清云见过一面，但是他对她的印象非常深刻。 这种深刻完全是因为……羡慕。 在国营饭店吃的那一顿饭，让他羡慕的不只是他们能舍得那么多钱在外面吃一顿，更是羡慕苏清云和她爹之间的那种亲密的感情。 他爹走得太早，基本没有体会过什么父子亲情，那天，虽然仅仅是一顿饭，但他也能感觉到苏爱民对苏清云的爱护和关心。 所以他把那天记了很久，自然也记得苏清云的样子。 苏清云看着他，故作惊讶，“王大哥，真巧啊，你也在这里，你跟我朋友们坐一起吗？” “你……你好。”王磊刚才咄咄逼人的气焰瞬间消失，他有些局促，“你是去哪里？和苏大哥一起的吗？” 苏清云沉默，她叫他哥，他管她爹也叫哥，这是不是有点乱？ “没有。” 王磊闻言，微微舒了一口气。 苏清云蹙眉，她怎么觉得这人刚才问她爹在不在的时候有些紧张？ “那既然是你的朋友，我就不说什么了。”王磊脸上的笑又变得憨厚。 郭成玉四人：“……”这人真的有病吧？ “谢谢了。”苏清云还是礼貌地道了声谢，“晓芳，我们走吧。” “好，我拿行李。”张晓芳的行李还塞在床铺下的，她蹲下身，去拿。 “我都说了，别碰我的包！”王磊突然怒吼了一声，神色有点紧张。 张晓芳被吓得一抖，“谁碰你的包了？真是，莫名其妙！” 苏清云看了一眼，床铺下面塞的东西比较多，王磊的包是个大大的黑色布包，鼓鼓囊囊的，外表看着脏兮兮的。 “走吧。”张晓芳拿了自己的行李。 她跟着苏清云和季越离开，王磊看着苏清云的背影，神色变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自己的隔间，苏清云问了张晓芳一句，“不就是换座吗？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张晓芳撇撇嘴，也很无语，“不知道啊，开始还好好的，我们问他换位置，他虽然不同意，但也没说什么其他的。” “就是后面郭成玉去拿东西的时候，他们两的包都是黑色的，就不小心拿错了包，拿到了那人的，还没打开呢，那人就把包抢了回来，而且瞬间脸色就变了当时，然后就一直说我们故意针对他，看不起他什么的。” 苏清云皱眉，想到刚才王磊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他这么紧张一个包干嘛？ “想什么呢？”秦英问闺女。 “没什么。”苏清云笑笑，不过是随便想想，她也就没有说出口。 季越倒是也注意到了刚才王磊的异常，不过，别人的事情和他无关，他并不关心。 “行了，赶紧睡觉吧，刚才不都说困了吗？”秦英笑眯眯地摸了摸闺女的脑袋。 “等会儿睡。”苏清云道。 好歹她和张晓芳才是同龄的女孩儿，她要是现在睡觉了，让张晓芳对着季越这个闷葫芦，还有她娘，肯定有点拘束。 张晓芳看着苏清云和秦英两人亲昵的举动，有些羡慕，“你们母女俩感情真好。” “不像我妈，什么都管着我，管我的学习生活各种，天天板着个脸。”张晓芳撅着嘴道。 “每对母女之间相处的方式不一样，但做母亲的总是爱女儿的。”秦英笑着道。 “那倒也是。”张晓芳想了想，掰着手指数，“虽然她管我管得严，但是每天都会给我做好吃的，给我买喜欢的衣服，这些我妈从来都不吝啬。” “对呀，这些就是她爱你的表现。” 张晓芳有些好奇，“阿姨，您是做什么的？” 之前在复赛的时候，她就听别人说过，苏清云和季越这一组是农村来的，但是不光是他们俩，就连苏清云她妈妈看着也不像是农村人。 不光长得漂亮，说话也温柔，浑身的气质也很好。 秦英笑着道：“我在我们村的学校当老师。” “难怪呢，我就说阿姨身上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感觉。”张晓芳嘴甜得不行。 秦英被夸得心怒放，之前的事情带来的紧张和不安，已经快烟消云散了。 苏清云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只觉得自己想多了，张晓芳哪里会觉得拘束？她根本就是个社牛。 但她现在也没有了睡意，索性从包里拿出老师给她出的题集坐了起来，季越也在一旁看书。 张晓芳见状，惊叹，“清云，你这也太刻苦了吧，在车上还要做题呢。” “随便写一点，反正没事儿做。” “你们都出来参加比赛了，学校还给你们布置作业吗？？”张晓芳有些不解。 “不是，这个是另外的作业。”苏清云解释道。 另外的？张晓芳凑过去看了一眼，沉默，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她怎么一道题都看不懂？ “这是……数学题？”张晓芳语气迟疑，她竟然连这些题的科目都有些不确定。 “对。” “我怎么一道题都不会做？”张晓芳开始怀疑自己学的知识了，她们真的都是高中生吗？ “这些都是大学才会学习涉及到的题目，你没有学过，不会做很正常。”苏清云语气温和。 季越抬起头看她一眼，语气幽幽，“你做的这些题，你真的确定大学生就会做吗？”以前她做的题他还能轻松做出来，可是现在…… 季越想到她本子上那些堪称变态的题目，只能在心里摇头感叹，她这语气轻松的，还以为有手就会呢。 苏清云被噎了一下。 张晓芳咽了咽口水，“这看着确实不像是正常人类能做出来的题目。”反正她是一点儿都没看懂。 她现在算是明白人家为什么能拿复赛 张晓芳也不禁感叹，虽然参加的是同一个比赛，但是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苏·非正常人类·清云：“……” 张晓芳想了想，又不好意思问道：“清云，方便问一下你们决赛的作品是什么吗？你别误会，我不是来打探情报的，我纯粹是好奇。” 她就是想知道这种天才做出来的作品是什么。 “是一种小型的播种机，在农村耕种的时用。”苏清云也没有隐瞒，毕竟，现在的全部都全部都交上去了，就算是知道了也没什么，不会改变什么。 “播种机？？”张晓芳虽然不是很懂，但是…… “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她也没有继续问，毕竟人家到时候决赛还要做报告，问得太详细了就不礼貌了。 不等苏清云问，她就兴致勃勃地说了自己组的作品是什么，“我们组做的是一个……” 她叽叽喳喳地讲得起劲儿，苏清云一边做题，一边时不时附和她两句，又能和她聊下去，做题的速度也没有慢下来，两边竟然都不耽误。 张晓芳看着她的笔下写出来的一个个流畅的式子，脸都木了，这都能行？她就说她是个正常人类！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苏清云才放下笔，窗户外已经是浓黑如墨的夜色了，火车行驶在铁轨上，时不时发出哐哐的声音。 不知道他们走到哪里了。 “时间不早了，快睡吧。”秦英催促女儿。 “好。” 张晓芳打了个呵欠，“我也困了，睡觉睡觉。” 她本来是睡上铺的，季越见她一个女孩儿，爬上爬下的不方便，就把下铺的位置让给了她。 张晓芳一脸感动，“真是没想到，你人竟然这么好。” 之前复赛的时候，季越出众的样貌就有不少女孩注意到，但是他浑身的气质太冷了，没有人敢跟他搭话，没想到这次遇见，他竟然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季越：“……”竟然这个词是怎么回事儿？ 第两百一十二章 心生怀疑 苏清云看见季越骤然黑了一分的脸，没忍住笑了笑。 “大家都快睡吧。”苏清云道。 现在晚上了，其他车厢和隔间的人应该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说话的声音时有时无，还能睡着，等到了白天，吵闹得根本没法休息。 “睡吧。” 隔间的四个人，这一天也累了，大家合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阴暗的房间里，没有光亮，窗户也不透气，几乎要让人窒息，一个女孩儿蜷缩在角落，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一双眼睛盯着紧闭的门，满眼惊恐，像是马上就会发生极为可怕的事情。 很快，门打开了，发出吱呀的声音，女孩儿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抖得更厉害了。 走进来的男人面色凶狠，眉骨处一道狰狞的疤痕，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如同看死物一般，他慢慢靠近女孩儿，蹲下身，在女孩儿惊恐到极点的眼神中伸出手。 那只粗糙的大手袭来，女孩儿想躲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想尖叫却感觉喉咙像是被泥沙堵住一般根本开不了口，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像是被凝固的雕塑一样， 女孩整个人被恐怖阴暗的氛围所笼罩，男人的脸在她的瞳孔里放大，就在她躲之不及的时候…… 苏清云猛然坐起，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眉心紧皱，她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里叹了口气，一向睡眠质量极佳的她鲜少有做噩梦的时候，她到底还是被今天白天的事情影响了。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鞋子，出了隔间，往前面的厕所走去，她想去洗把脸。 这个时间，火车上的乘客基本都休息了，苏清云尽量没发出声音，走到了厕所门口，却发现门是紧闭的，里面有人。 她耐心地站在一旁等着。 站了好一会儿门还是没开，也没有听见里面有什么声音，苏清云皱眉，现在的火车厕所门把手处没有标识，她有些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了。 想了想，她敲了敲门，压低声音，“你好，请问里面有人吗？” 里面沉默了两秒，传出一个略带惊慌的声音，“有……有人。” 苏清云愣了一下，这个声音…… 不是那个王磊的吗？ “我……马上就好，马上就出来。”王磊继续道。 苏清云只好退到一边，耐心地等着他出来。 很快，门把手被拧动，露出一条缝，王磊的脸露了出来，看见外面站着的人是苏清云的时候，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又恢复镇定，只是这镇定之中还夹杂着些许的不自然。 “是你啊？”他带着笑跟苏清云打招呼。 “嗯。”苏清云应了一声，“我能进去了吗？”没必要两人一个站在厕所里一个站在厕所外聊天吧？这什么癖好？ 王磊愣了一下，连忙道：“哦哦……好。” 他把门拉开，出了厕所，苏清云冲他点点头，“谢谢。” “不用。” 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苏清云瞥见了王磊手里的包，她心生奇怪，上个厕所有必要把自己的包也带着一起吗？还是说他是在提防郭成玉他们？怕他们动什么手脚？ 不过，不管是哪种理由，他是不是都太过紧张了？ 苏清云开始好奇，王磊的包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她进了厕所，关上门，上锁，苏清云刚拧开水龙头，就突然又关上了，她动了动鼻子，敏锐地发现厕所的空气中有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气息不算浓郁，但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她清清楚楚地闻到了。 这种味道有点像铁锈味，又带着腥味，像是什么呢？苏清云觉得有些熟悉，她想了很久，突然福至心灵。 这个味道不就跟她之前和夏秋在山上遇到的那个濒死的野猪的气味差不多吗？是一种混合着动物皮毛血腥味和兽腥味的味道。 苏清云脸色微变，刚才只有王磊一个人在这里面，他那包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联想到刚才他紧张的脸色，她心里有了些许猜测，王磊的那包里不会装了什么野生动物的皮毛吧？ 在这个时代，虽然《野生动物保护法》还没有颁布，但是国家也是不允许盗猎的，尤其是珍稀的野生动物，更是明令禁止的。 苏清云想到王磊慌张的脸，更是觉得可疑。 她随便洗了把脸之后，出了厕所，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去了王磊他们那个隔间。 隔间的门开着，王磊靠坐在床上，没有睡觉，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见苏清云过来，他有些惊讶。 苏清云脸上带笑，“王大哥，你能出来一下吗？” 王磊更惊讶了，他从床上起身，朝苏清云走过来的时候眼神还不自觉地瞥了一眼自己放在地下的包。 苏清云看在眼里，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怎么了？清云妹子。”王磊问道。 苏清云左右看了看，“王大哥，我们去那边说吧。”她指的是车厢连接处的空处。 “好。” 两人走到了那边去，王磊看着苏清云，微微皱眉，“到底怎么了？？要是因为之前的事情，那我说声对不住，是我脾气有些大了。” 他以为苏清云是为了那几个年轻人找他。 “不是这事儿。”苏清云眼睛紧盯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王大哥，我知道你的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王磊表情微变，神色带了警惕，却依旧若无其事道：“你说什么呢？清云妹子，我那包里就是几件衣服我的行李，我这次是去准备去省城的，有熟人在那边给我介绍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我准备去看看。” 苏清云笑容微妙，从偏远的农村大费周章千里迢迢地赶到省城去，就为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这话说出来，有人相信吗？？ 王磊的表情已经证实了她的一些猜测。 “是吗？” “当然，不然还能是什么？”王磊的表情又镇定下来了。 “王大哥，我记得，之前我爹给你在镇上车队找了个看仓库的临时工工作是吧？你现在没做了吗？”苏清云问他。 之前那次，王磊跟着他表哥袁南见苏爱民那次，就是想跟着赚点钱，后面苏爱民没同意，但是答应了袁南给王磊找个工作，后面他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他跟车队的负责人说了，给了王磊一个看仓库的临时工的工作。 这些事情，苏清云都是知道的，但也只是随便听听，没有放在心上，也不知道王磊早就没做了这事儿。 “没有了。” “为什么呢？”苏清云问他，“我记得那个工资每个月也有个十来块吧，怎么就不做了呢？” “那才几个钱。”王磊的心里话脱口而出，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屑，然后意识到不对，他的表情僵硬了两分。 “我的意思是……” “意思是大城市的工作更好，能挣更多钱是吧？？”苏清云打断他，直接把他想说话都说了，“也对，省城这种大城市，挣钱的机会当然更多。”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是很感谢爱民哥，之前帮了我。” 王磊放松下来，又重新露出笑容。 苏清云却在这时，又用随意的口气说了句，“所以那包里的东西能挣多少钱呢？让你这么不辞辛苦，还冒这么大的险？？” 偷猎野生动物贩卖动物皮毛，这些被抓到了可都是要被从重处理的。 王磊陡然愣住，脸上的笑意凝固，不多时，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要回去睡觉了。” 说完，他绕过苏清云就想离开。 “王大哥，我也是看在袁南叔的面子上，好心提醒你一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要被别人利用了。”苏清云语气平静地说了这么两句。 以王磊一个人，是根本没有偷猎野生动物的能力的，而且如果他那包里真的是动物皮毛的话，那么他去省城肯定就是去交易，这种野生动物的皮毛可不便宜，她不认为王磊能自己找到买家。 所以，真正的偷猎者不去交易，反而让他去，这完全是把风险交给了他一个人承担了，别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如果是其他人，她根本不会多这两句嘴，但是因为袁南这层关系，她还是想劝告两句。 王磊的脚步顿了顿，“做什么事情都是风险和回报并存的，这个道理还是南哥和爱民哥教我的，我都懂的，我也不怕。” 说完这番话之后，王磊又抬脚离开。 苏清云叹了口气，看来他并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只是为了利益，愿意冒险，既然别人一意孤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劝不了，只能言尽于此。 苏清云慢慢走回自己隔间，秦英睡了一觉醒了，见她回来松了口气。 “你去哪儿了？”醒过来没看到闺女可把她吓了一跳，下午的事情用上心头，秦英都快要出去找她了。 “我去上了个厕所。”苏清云笑着道。 她没有把刚刚的事儿说出来，没有完全确定事情没有必要说出来，更何况，王磊说到底也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第两百一十三章 被人举报 “那快继续睡，还有这么大一晚上呢。”秦英道。 “好。”苏清云乖乖上床睡觉。 对面的季越睁开眼，看了苏清云一眼，皱眉，她刚才是不是出去得有点久？没遇上什么事儿吧？ 但见着苏清云的表情，没什么异样，季越也就没多问。 苏清云确实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很快她便沉入了梦乡，不过因为刚才的插曲，后半夜她倒是一夜好眠，没有再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直到早上，她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苏清云揉着眼睛坐起，“怎么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外面好像又在闹什么？”秦英一晚上没有睡踏实，早就醒了，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的人，没有出去看热闹。 对面的张晓芳也被吵醒了，她一脸困意，“搞什么呀？大清早的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 她竖起耳朵听了两句，突然愣住，“我怎么好像听到成玉他们的声音了？” “不是，他们不会又跟那男的吵起来了吧？” 张晓芳直接翻身下床，趿拉上鞋子就出了隔间，“我去看看。” 苏清云从上铺下来，脑海中闪过昨晚的事情，她想了想，也说了句：“我也去瞧瞧。” 说完就出了隔间。 “这孩子，现在好奇心怎么这么旺盛呢？”秦英奇怪地嘀咕了一句。 “阿姨，我也跟着去看看。”季越也跟着出去了。 “嘿，这俩孩子真是。”秦英哭笑不得。 苏清云还没走近，就听见了一个严厉的声音，“我再说一遍，把你的包打开给我们检查，不然我们就采取强制措施了。” 苏清云一愣，连忙上前两步，就看见穿着制服的乘警一脸严肃地盯着王磊。 此刻的王磊早已不复冷静，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汗珠，却还是强撑着道：“什么事啊，同志，我这包里都是些自己的衣服，没什么好看的。” 他舔了舔嘴唇，视线不受控制地左右乱晃，掩饰不住地有些心虚。到底是穿制服的人到场了，他明显没有了昨晚面对苏清云时的镇定。 “衣服？”乘警狐疑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他，“可是我们接到举报，说你的包里有违禁物品，你怎么说？” “什么违禁物品？我不知道，我冤枉啊我。”王磊一脸的委屈和无辜。 只可惜见惯了妖魔鬼怪的乘警不吃他这套，依旧用迫人的眼神盯着他，还有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包。 昨天跟王磊吵过架的郭成玉几人这个时候就开始幸灾乐祸了。 郭成玉抄着手道：“你要是冤枉，你就把包打开给人家看啊，光说有什么用？” 王磊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儿！闭嘴！” 你叫我闭嘴有什么用？你有本事叫人家同志闭嘴呀！”郭成玉也不生气，反正现在乘警在这里，他有恃无恐。 他的另外两个队友，脸上也是明晃晃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昨天他们心里就憋着气，现在可算是给他们逮着个机会了，不幸灾乐祸才怪！ “最后警告你一遍，打开你的包！”乘警拉高了声音。 王磊顶不住这个压力，身体开始发抖，但他还是咬牙坚持，“我包里真的没什么东西……” 只是他越这个样子，乘警就越觉得可疑。 “同志，你告诉我是谁乱说话冤枉我？”王磊的视线扫过周围的人，这些看热闹的人，每一个都是他怀疑的对象。 当然，他最怀疑的人就是现在在旁边说个不停煽风点火的郭成玉几人，毕竟，他们昨天才有过过节。 “这个你不需要管，你现在只需要打开你的包，接受检查。”乘警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显然，他的耐心已经告罄。 苏清听完了这些对话，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王磊一个抬头，就对上了她的眼神，他陡然一愣，回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表情顿时变得奇怪起来。 苏清云皱眉，他这是什么表情？不会是在怀疑举报的人是她吧？ 没错，王磊此刻就是这样想的，不然为什么昨天晚上她说了那些话之后，今天早上乘警就来了，还说有人举报了他。 很明显，是她举报的可能性最大。 王磊想到这里，他死死地盯着苏清云，眼里涌现出怒气和怨气。 季越也注意到了此时王磊的眼神，他拉过苏清云站在他身边，他警告地看着王磊。 这小子…… 他也见过，还没等他王磊再继续想下去，耐心告罄的乘警已经夺过了他手里黑色的包，手正要打开。 “别碰我的包！”王磊面色大变，怒吼一声，就想要冲上来。 “把他按住。”乘警也吼了一声，身后两人立马上前制住了王磊。 王磊赤红着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乘警打开了他的包。 包被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恶臭涌了出来，周围围观的人猝不及防被这股气息袭击，差点吐出来。 众人纷纷捂住了鼻子，但脚步却没有挪动一分，这种热闹就算是臭也要看，他们甚至伸长了脖子张望，包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磊见包被打开，明白大势已去，瞬间颓然瘫软在地。 乘警在看见包里东西的一瞬间，表情就已经变了，他看着王磊，眉心紧皱，“你还说包里没有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你告诉我！” 众人只能闻见味道，看不见里面的东西，更是好奇了，脖子伸长望过去。 苏清云也伸长脖子看了看，一看之下她就皱起了眉。 那包里的东西黄白相间，棕黄色的皮毛上面还带着已经干涸的血迹，皮下的肉都没有刮干净，在包里捂了这么久，血腥味加上皮毛的腥臭味混合在一起，可不就恶臭难闻嘛。 这味道这么大，之所以之前没有被发现，完全是因为这车上人太多，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又很吵闹，一时根本分辨不出来。 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气味就被放大了，只要鼻子灵敏，并不是不能闻到。 “我的妈呀！”郭成玉看了一眼，就惊叫了一声。 站在苏清云旁边的张晓芳也看傻了，“怪不得，昨天我们碰到他的包的时候，他反应这么大呢。” “就是，自己带这些东西，还好意思跟我们吵架。”郭成玉不屑地看了王磊一眼。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乘警又问了一遍，他着实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扯出来一个案子，这案子竟然还不小。 “是……是虎皮。”王磊也没有什么狡辩的余地了，只能老老实实的承认。 竟然是虎皮，苏清云心里叹了口气，还真被她给说中了，这包里装的就是野生动物的皮毛，为了赚钱，这么挺而走险。 “老天爷，竟然把老虎的皮活生生地剥了，这也能下得去手？？” “不是，老虎那么大只，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谁知道呢？？那些打猎的厉害着呢，我跟你说，以前我们村里有一个……” “虎皮！你知道老虎是我们国家的珍稀动物吗？还敢带虎皮上车，你这是准备干什么？难道是要把这虎皮卖了？”乘警面色严肃到了极点，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这虎皮上面都还带着血迹，明显是才剥下来不久，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出手卖出去，更重要的是，一般人怎么可能杀死老虎？很明显他不是一个人作案，而且手里有着杀伤力大的武器，这个武器很有可能就是枪支。 这涉及的事情就严重了，必须得严肃调查处理。 王磊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可是想要赚钱不就得做些胆子大的事儿吗？ “把人给我带走！！接受调查！”乘警一挥手，制住王磊的两人就准备把他带走了，王磊也只能乖乖的跟着走。 经过苏清云身边的时候，王磊停住了脚步，他看着苏清云，眼里隐隐有着恨意，明显是觉得就是苏清云举报了他，他才会暴露。 苏清云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她只说了一句，“不是我，不管你信不信。”不是她做的，她当然不背这个锅。 如果她真的要举报他，早在昨晚就举报了。 王磊依旧只是看着她，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磨蹭什么？？赶紧带走！”乘警催促了一声，王磊就被扭送着走了，他的包和包里的东西自然也被带走了。 “好了，大家现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乘警对围观的众人道。 一场热闹就此散场，围观的大家也散了。 王磊被带走了，郭成玉几人极其舒适，神清气爽，他对张晓芳道：“晓芳，这人走了，你要不要再回来坐？” “算了，我还是就在那边吧。”张晓芳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她可不想继续睡，那人睡过的床。 跟苏清云她们一个隔间，挺好的。 “那行吧。”郭成玉他们也不强求。 三人往回走，季越轻声问了苏清云一句，“你知道？”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苏清云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我昨晚撞见他了。” “有点怀疑，但是不确定。” 季越点点头，“那也是他该的，跟我们没关系。” 苏清云点头笑，“我知道。” 不管怎么说，王磊的行为都是跟盗猎野生动物有关，并不值得同情。 第两百一十四章 老实交代 “外面出啥事儿了？”见闺女他们回来，秦英问了一句。 苏清云还没来得及说话，话多的张晓芳已经迫不及待地讲述了起来。 “秦阿姨，是这样的，昨天我们隔间那个男人被乘警逮住了，他的包里有违禁物品，很快，他人就被抓走了。” “违禁物品？什么东西？”秦英有些惊讶。 “他那包里有一张虎皮！”张晓芳语气夸张。 “虎皮？”秦英更是心惊，“那这事儿可有点严重了。”她是知道盗猎的下场的。 “可不是嘛，他刚才还死咬着不松口不承认呢。”张晓芳晃了晃脑袋，“不过还是被抓了个人赃并获。” “真是大快人心！”昨天的事情，她本来心里就有些不满，这下简直是心情极好。 不过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又猛然想起苏清云跟那人是认识的。 当即，张晓芳歉意地看着苏清云，“清云，对不起啊，我忘了你跟他是认识的，不应该这么说。”至少不该当面表现得这么高兴。 “没事。”苏清云摇摇头，没放在心上。 “云云，你认识？”秦英疑惑地看过去，“谁啊？” “我也只见过一次，是袁南叔的表弟。”苏清云说得言简意赅。 听到袁南的名字，秦英便没有再多问，毕竟，袁南和爱民之间做的那些事情，这里人多眼杂，可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云云，咱们去买点早饭吧。”秦英想了想，对闺女道，“阿越，晓芳，你们俩想吃什么？阿姨给你们带。” “我都可以的，阿姨。”张晓芳笑容灿烂。 季越多聪明的人，他知道秦英说这话，就是这母女俩要单独说说话，于是便说道：“阿姨，我和各位张同学，一起去买饭吧？” “啊？”张晓芳懵了。 “走吧。”季越直接出了门。 张晓芳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出去了。 “云云，到底咋回事儿？被抓住的那人到底是什么情况？”秦英严肃着脸问苏清云。 “昨天那边不是吵了架吗？我过去看了看，发现那人就是袁南叔的表弟，叫王磊，之前，袁南叔拜托爹给他找了个工作，爹答应了，就在车队给他找了个看仓库的工作，一个月也有十来块钱的工资，也算是不错了，我也就知道这些。”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没在车队那边做了，昨天我去厕所的时候，我就看见他拿着那个包有点可疑，就问了两句，但是他不承认。我也没放在心上，然后刚才乘警说他被人举报了，包里有违禁物品，所以他才被逮住了。” 苏清云几句话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秦英皱着眉想了想，突然道：“那你昨晚上跟他说了话，今天早上他就被举报了，他不会怀疑是你做的吧？” 其他的不重要，但她有点担心这个叫王磊的会记恨上自家闺女。 “无所谓，清者自清，再说了，他做的这事儿本来就是不合法的。”苏清云确实是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先不说不是她举报的，就算是她举报的。她也不害怕被报复。 “好了，娘，别想那么多了，您还是想想到了京城，我们去什么地方看看吧。”苏清云转移话题。 这句话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秦英目光看向窗外，眼神飘远，窗外，白云飘浮，青山倒退。 去什么地方看看啊？那可就太多了，太多她日思夜想挂念的地方了。 苏清云见她娘陷入沉思，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很快，季越和张晓芳买了早饭回来了，火车上供应的早饭就是包子和馒头两种，虽然单一，但味道还算不错。 几人吃过早饭，就开始做题就做题，看书的看书，时不时聊两句，时间就这样飞快地溜走，倒也不算无趣。 而那边，被带走的王磊到了中间一个停靠站，已经被扭送下了火车。 车站的警务室里，几名乘警表情严肃地看着他，那张虎皮也摆在了桌子上。 为首的那名乘警敲了敲桌子，“王磊是吧？你把你的事情详详细细，老老实实地给我交代清楚。” “听明白没有？” “明……明白。”王磊结结巴巴道。 王磊本来就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农村人，铤而走险干这个生意已经用了他全部的勇气，现在被抓住，已经被吓破了胆，只想着老实交代，能不能重新处理，他可不想真的蹲篱笆。 “你这张虎皮是哪里来的？” “是他们杀的，在山上。” 乘警眉头一皱，加重语气，又问出一连串的问题，“他们是谁？用什么武器杀的？在哪座山上？你把所有的细节都交代清楚，否则对于你的问题怎么处理？我们很难判断。” “我……我知道。”王磊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又咽了咽口水，努力回忆所有细节，“他们一共有四个人，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们的外号。” “什么问号？”旁边的乘警拿起笔开始记录。 “大虎、蛮牛、巨象，还有一个叫雄狮，是他们的老大。”王磊乖乖道。 记录的乘警沉默了一瞬，好家伙，这个盗猎团伙连名字都是按动物来取的。 “那你是怎么加入他们的？”为首的乘警又问道。 “我之前在洛水镇的车队的仓库做临时工，有一天晚上，他们几个人路过洛水镇，来仓库偷东西，被我发现了，然后他们拿枪对着我，让我帮他们的忙，我不敢不答应。” “等等，你是说他们手里有枪？”乘警打断他，表情变了。 这个盗猎的人能够杀死老虎，果然是手里有枪。 “对。” “哪种枪？” “就是……”王磊回忆了一下，“就是农村以前会见到的那种猎枪。” 猎枪？乘警的心微微松了点，这个还好，不是其他的制式枪，要是其他的制式枪，那事情就麻烦了。 “然后呢？你接着说。” “然后他们拿走了仓库里值钱的东西，逼着我跟他们一起上山去打猎，就是在我们洛水镇的云洛山。” “我亲眼看到他们打死了这只老虎，然后把虎皮剥了下来。”王磊想到那天那几人打死老虎的景象，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就那么两枪下去，那么凶猛的老虎就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了，所以他根本就不敢反抗，而且后面那几人又许了他很多好处，王磊也就不可避免地动心了。 “那你现在这个是怎么回事儿？你是要把虎皮带到什么地方去？？是不是准备交易卖给别人？” “对。”王磊点点头，“雄狮说他们在省城已经找好了买家，只需要我把虎皮送过去，然后卖了之后，把钱拿回来。” 乘警皱眉，“他们难道就不怕你拿着钱跑了？？” 王磊苦笑一声，“我不敢跑的，他们知道我家在哪儿，我娘还生病在家里，我怎么可能不回去？” 就是在这种威逼利诱之下，他才不得不帮那些人办事。 乘警表情一变，“他们知道你家在哪里，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还在你家附近，对吗？” “应该是。”王磊也说不准，“他们有吃的喝的，可能藏在山上的。” 乘警开始思索，如果那些人还在山上的话，他们肯定会再次对山上的野生动物下手，要想抓到那些人，必须得尽快。 想到这里，他连忙站起身，他必须得尽快联系洛水县那边的公安，采取行动，才能早日把这个盗猎团伙抓捕归案。 “同志！”王磊叫住他，一脸的小心翼翼，“我这个情况会怎么处理？” 乘警看他一眼，想了想后说道：“考虑到底你是被胁迫的这个情况，还有你并没有实质性的参与到他们的行动当中，我们可以跟上面申请，对你重新处理，不过你必须得配合我们的行动，戴罪立功，明不明白？” “明白，明白，我都明白。”王磊点头如小鸡啄米，连声答应。 乘警又要走。 “同志”王磊又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儿？”乘警不耐烦了。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王磊一脸讪讪。 “问。” “就是举报我的人到底是谁？？”王磊焦急地问道，他必须知道是谁。 “这个我们不能告诉你，我们必须得保证举报者的安全。”乘警没有告诉他。 王磊急了，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们带我走的时候，跟我说话的那个女孩儿？” “谁？？”乘警愣了一下，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苏清云的模样，完全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他还有点记忆，当即，乘警果断道：“不是她，跟他没关系。” 得到这么果断的回复，王磊怔住了，难道真的不是她做的？那还能是谁？ 他想到车上那么多的人，低下了头，难道真的是他错怪了她？想到这里，王磊脸火辣辣的，有些羞愧。好好好。 “行了，走吧，我们得带你回洛水县。”乘警道。 那边的苏清云倒是不知道乘警已经帮她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火车一路前行，他们很快就要到京城了。 第两百一十五章 抵达京城 “旅客朋友们大家好，现在是京城时间下午两点二十七分，前方即将到达我们伟大的首都—到站京城前门火车站，下车时请带好您的行李物品，祝您旅途愉快……” 随着火车汽笛的一声长鸣，广播里传来播音员字正腔圆的播报，这就代表着，旅客们此行的目的地，京城就要到了。 苏清云合上书，吐出一口浊气，这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她们算是坐够了，就算是卧铺也很难受，更别提其他车厢坐硬座的人了，甚至有很多无座的人直接就坐在地上，这么晃悠着也算是到了京城。 她看见秦英看着窗外有些出神，问了句，“怎么了娘？” 秦英目光怔忡，“我记得十多二十年前，我就是从这个火车站出发去到了洛水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里的变化竟然这么大。” 苏清云抿唇，明白了她娘的意思，离开这么些年，竟然连火车站都变了模样，更不用提其他地方了。 多年在外，一朝回到故土，近乡情怯也是正常的。 “走吧，娘。” “好，我们走。”秦英深吸一口气，收拾好心情。 季越提上了行李。 张晓芳从来没有坐过这么久的火车，同样是一脸疲惫，她拎上行李，跟着三人出了隔间。 郭成玉三人正等着她，大家都是一起来的，自然在偌大的京城要一起行动，何况张晓芳还是女生，他们更得保护她的安全。 张晓芳转头看苏清云三人，她问道：“清云，你们也是直接去组委会那边报到吗？” “对。”苏清云点点头。 他们提着这么多行李，肯定是先得去把东西放下，再计划做其他的事。 “那咱们还是一起吧。”张晓芳道。 苏清云没意见。 不过等出了火车站，张晓芳几人就蒙圈了。 他们看着京城相比他们小地方恢宏雄伟的建筑，宽阔干净的街道，来往穿着光鲜亮丽的人群，不时还有汽车穿梭而过，他们彻底惊呆了。 这就是京城吗？不愧是首都。 几人兴奋中带着拘谨，有一种初来首都的局促感。 “咱们该怎么去啊？”张晓芳看了看手里记着组委会地址的纸条，有些不知所措。 京城这么大，他们都是初来乍到，根本找不到地方。 秦英见状说了句，“给我看看呢。” 张晓芳不明所以，但还是递上了手里的纸条。 秦英看了一眼便笑着道：“京城青年文化宫，这个地方我知道，就在东城区那边儿。”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坐18路公交车就能到。” 火车站外面就有公交车站，几个学生乖乖地跟在秦英后面，像是跟着鸡妈妈的小鸡仔一样。 秦英一看公交车站的站牌就笑了，“不是18路，已经换成9路了。” 她的语气有些感叹，这又是一个细微的变化。 “咱们等车就行了。”秦英跟几个孩子说道。 “好的，阿姨。”几人也乖乖地回复。 张晓芳悄悄地问苏清云，“清云，你妈妈怎么对京城这么熟悉啊？” 苏清云笑，“因为我娘就是京城人，她是最早一批下乡的知识青年，后来就扎根在我们那边了。” “原来是这样。”张晓芳瞪大眼，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妈妈看着这么年轻漂亮有气质，原来是京城的风水养出来的呀。” 她向往的语气把苏清云逗笑了，“我娘在我们那边也生活了快二十年了，你怎么不说我们那边的水土也养人呢？” “那怎么能一样？”张晓芳语气夸张，“这可是京城啊，首都诶！！” “这里可是离领袖最近的地方！” 苏清云一愣，才恍然明白过来这一点，京城绝对是每一个华国人心中向往的地方，这不仅仅因为它是首都，更是因为这个地方有一个所有人都敬仰的伟人。 能够和伟人站在同一片天地下，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就已经让人无比兴奋了。 苏清云笑了笑，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忽然也觉得呼吸着的空气有些不同了。 “车来了，走吧。” 远远的，秦英就看见9路公交车来了，她招呼几个孩子上车。 几人上车，给列车上的售票员交了钱，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们两眼兴奋地看着窗外，不放过京城的任何一个角落。 公交车驶过京城的大街小巷，所有的面貌也出现在他们面前。 古朴的建筑，新潮的穿着，在这里碰撞，高楼在这里拔地而起，繁华在这里应运而生，这里是新旧交替最快的地方，更是飞速发展的地方。 一种自豪，骄傲的情绪在众人心中激荡，这就是他们的首都啊！！ 多少人心心念念，终其一生都无法到达的地方，他们竟然踏上了这片土地，这种不真实的感受里面夹杂着兴奋和自豪，更是让他们为之震撼。 秦英也在看，但她看的是变化，看的是如今的京城和十多年前的区别，看它的改变，看它的进步。 虽然很多地方已经不是她旧时记忆里的模样，但秦英仍旧觉得熟悉雀跃，这种熟悉已经深深扎根进她的血脉。 她是这里的人，永远都是，不管离开多久，只要再踏上这片土地，血脉里根植的记忆全部涌上心头，一瞬间，所有的陌生和紧张烟消云散。 没多久，公交车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京城青年文化宫。 一边走秦英一边跟闺女讲：“以前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到周末的时候，就喜欢来这边看露天电影，也不知道现在还放不放了。” “应该还放的。”季越突然说了句，“我离开京城的时候，都还是要放露天电影的。” 秦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啊阿越，你们离开京城，还没有几年呢？应该变化不是很大。” 一旁的张晓芳一听，立马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季越同学你也是京城人吗？” “嗯。”季越随口应了一声。 张晓芳小声嘀咕了一句，“难怪啊。” “难怪什么？”身边的郭成玉问她。 “没什么。” 难怪当初复赛的时候，其他人都说苏清云和季越这一组看着根本就不像是农村来的，原来这两人一个母亲是来自京城，另一个本来就是京城人。 几人很快就找到了报道的地方。 “您好，我们是来参加比赛的学生。” 登记的工作人员多看了他们几眼，语气迟疑，“你们这是一组选手？” 他得到的资料里面没有显示哪一组有这么多人呀？ “不是，我们是两组，只是一起来的而已。” “原来是这样。”工作人员拿出一个本子，“麻烦出示一下你们的介绍信，然后再在这个本子上登记一下自己的资料信息。” “好的，谢谢。” 几人也利索，很快登记好了需要的信息。 工作人员看了看没什么问题，便起身道：“你们跟我来吧，住宿的地方在前面。” 几人点头跟上。 他们住宿的地方就是在文化宫里面，季越走着走着就笑了。 他小声地对苏清云说道：“我小的时候来这边文化宫上课，午休的时候就是住这边，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机会住进来。” 季越语气轻松，苏清云却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带着一丝落寞和自嘲。 季越看着近在咫尺的宿舍，还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捏了捏，他眼眸瞪大，看向刚收回手的苏清云。 “没关系，失去的东西总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回来的。”苏清云定定地看着他，语气笃定。 季越怔了许久，突然笑了，他语气柔和了好几个度，“我知道。” 如果是以往，他或许又会生出烦躁的情绪，可在她的身边，那些情绪好像都不值一提，被奇异地抚平了。 “到了，住宿的分配是女生住一楼，男生住二楼，你们来的还算早，可以自己选宿舍。”工作人员随口说道。 张晓芳立马道：“那清云，我想跟你一个宿舍可以吗？” “可以。”苏清云无所谓。 “那我们赶紧去挑一个好位置。”张晓芳迫不及待道。 好歹要在这儿待好几天呢，肯定要找一个舒适的床铺，火车上这几十个小时已经把她累得够呛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休息休息。 工作人员看了秦英一眼，“你是陪同的家属是吧？？” 秦英点点头，“是。” “那你就跟其他队的带队女老师一起住吧。” 因为决赛的队伍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学生，很多学校的老师不放心，都会派带队老师陪同一起前来，所以组委会也给老师们安排了宿舍。 “好的，谢谢。”秦英感激不尽，她本来还以为自己要出去找个招待所。 那边张晓芳还在看宿舍，苏清云就听到了一声熟悉而兴奋的招呼声。 “清云，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苏清云回过头，正是复赛的时候，跟她同一个宿舍的李小小。 “好久不见啊，小小。”苏清云满脸笑意。 “好久不见，呜呜。”李小小激动得给了她一个熊抱，“我给你留了一个好位置，咱们还是一个宿舍好不好？” 虽然每个省只选五支队伍出来，但也架不住这么多省份，加起来也是人数众多。 她看着这么多人，还没比赛就开始紧张起来了，盼星星盼月亮就在等着苏清云的到来。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张晓芳急了，连忙道。 她们这组就她一个女生，她要是不跟苏清云一起，她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好好好，带你带你。” 几人正气氛融洽，猛地又听见有人嚎了一嗓子。 “季越，你可算是来了！啊啊啊！” 季越陡然听见这熟悉的鬼哭狼嚎声，脸色黑了下来。 第两百一十六章 不可限量 季越装作没听见。 “季越！！！”身后的人又叫了一声，清脆响亮。 “阿越，叫你呢。”秦英不明所以，提醒了一句。 这下，季越也没办法装听不见了，只能缓慢回头，叫他的人不是陈慕和安淮这两人，又是谁？ 陈慕和安淮是最早到这里的，两人一直眼巴巴地等着季越的到来，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别提多兴奋了。 从上次复赛一别之后，两人就一直惦记着季越，每次两人在研究创作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就会更加想起他。 尤其是陈慕，虽然上次季越拒绝了和他们一起合作的请求，但他只要想到上次季越轻松地解决了他们遥控飞机的问题，他就更加想要和季越合作一次。 他想知道，他们如果合作可以碰撞出什么样的火了？ 这次的决赛之行，除了对比赛结果期待以外，就是对可以再次见到季越感到兴奋。 所以两人早早的就来了，他们还贴心地给季越占了宿舍的位置。 “好久不见啊！季越。”陈慕拉着安淮兴冲冲地跑过来。 “……也没多久。”季越没什么激动的表情，不咸不淡道。 距离复赛不过才过去了一个半月，怎么就好久不见了？？ 陈慕全然没有发现季越的冷淡，依旧兴奋道：“可算是等到你来了，我们在宿舍给你留了床位，你直接去就行。” 没错，他们就是这么贴心。 季越：“……”我真是谢谢你们啊。 “你们这俩孩子，人还怪好嘞。”秦英笑着道，她就喜欢这样长得俊看着性格也好的孩子。 “快去吧，阿越，你先去宿舍休息会儿，等会儿咱们再出去逛一逛，吃个饭。” “好的，秦阿姨。”季越没办法，不好当面拂了他们俩的意，只能跟着走了。 苏清云这边也被李小小拉着走了，秦英跟着去看了看。 一个房间里住四个人，除了她们三人，还有一个女生，是李小小的队友，叫做张霞。 张霞穿着朴素，看着素面朝天，白白净净的，见三人走进来，腼腆一笑，看着脾气很好。 “清云，晓芳，这是我的队友，叫张霞。”李小小叽叽喳喳地为她们介绍道。 “你好。”苏清云笑着打了声招呼，“我叫苏清云。” “我……我知道你。”张霞说话有点磕巴，脸微微红了。 她当然知道苏清云，复赛的时候他们那一组可是 张晓芳性格外向，也很快跟她打了招呼。 四个女生虽然性格各异，来自不同的地方，但看着也算是相处融洽。 大家随意地聊了一会天，苏清云把带来的行李收拾好。 虽然这次比赛的时间只有三四天，但她娘许久没有回来过京城，苏清云还是想陪她多待两天。 而且她还答应了老师，去那个数学人才组看看，说不定这里又要耽搁一些时间，所以这次带的行李比之前多。 现在才下午三点，比赛是从后天才开始，所以她们现在也没什么紧张的情绪，反而一直在聊着京城各种好吃、好玩的地方。 “好不容易来一次京城，我好想去看看故宫，爬一下长城。”张晓芳一脸向往。 李小小满不在乎道：“想去就去呗，咱们比赛时间还早，不着急。” “你们想去吗？”张晓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问两人。 “可想！！”李小小不假思索。 苏清云却摇了摇头，歉意道：“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些事情，可能去不了。” “怎么了？”张晓芳和李小小面面相觑。 “我想陪我娘回家看一看。”苏清云道。 张晓芳这才猛然想起，苏清云她妈妈就是京城人，现在过来了肯定得回去看看。 “那你陪阿姨去吧，我和小小去玩儿。”张晓芳道。 “嗯嗯，你们玩得开心。” 苏清云看了看时间，已经三点半了，她先是去了季越宿舍找他。 季越正被陈慕和安淮两人烦得不行，正愁怎么脱身，门刚开一条缝，他看着苏清云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你这个表情。”苏清云看着季越仿佛劫后余生的表情，有些好笑。 “没什么，咱们走吧。”季越语速有些快，恨不得马上离开。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陈慕已经看到了苏清云，他连忙招呼了一声，“苏同学，你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清云也笑着招呼道：“你们好啊。” “苏同学，我听季越说你比他厉害，那你能不能帮我们看看这个？” “什么？”苏清云不明所以。 “就是这个。”陈慕变戏法般从背后摸了个东西出来。 苏清云定睛一看，这是一个…… 飞机？ 季越无奈叹息，陈慕和安淮这俩人好像和飞机杠上了一样，上次他就帮他们弄了一个遥控飞机，没想到这次才见面，他们又摸出来了一个。 不过，这次这个飞机明显比上次的有进步，制作更加精良，显然是他们经过深思熟虑才设计制造出来的。 但是这次，他们所制作的不是遥控飞机，而是打算另辟蹊径，从飞机的动力上面入手，真正制作出一架小型的、可以飞行的飞机。 但是就是这个动力问题，难住了两人，他们想过很多方法，也尝试采取过许多不同的飞机助力，但都无济于事。 这终究不是真正的飞机，真正飞机所使用的航空煤油，也不可能运用到这架小型飞机上面来。 上一次复赛他们两人的作品，就是小型的可以自驱动的飞机，不用电力，可以飞行，但时间太短，只能算是一个精妙一些的玩具而已。 两人想做的，就是可以不用外力，可以长时间飞行的小型飞机。 但两人苦思良久，还是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便只能寄希望于季越。 刚才两人就一直骚扰着季越，想让他提出一个解决办法来，但突然这么一下，季越也没有办法，陈慕和安淮就想拖着他一起研究。 季越对这个兴趣不大，所以才一直想脱身。 苏清云听完了陈慕两人的飞机设计理念，没有说话。 陈慕见她没什么表情，一时心里有些惴惴，他小心地问道：“你不会也觉得我们俩在异想天开吧？？” “这倒没有。”苏清云笑着摇头，“你们的想法很好，设计也很有意思。” 说实话，在这个时代，能够见到这样蓬勃的想象力和优秀的思维能力，实在是不多见，他们有天赋，也敢想敢做，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强了。 只要好好培养，这两人的未来不可限量。 苏清云也没有想要敷衍两人，她仔细思考了一下说道：“你们的想法很好，但是真正想要实行小型飞机能够长时间飞行，这实在是太过复杂。” 陈慕和安淮两人的表情都暗淡下来，他们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大胆，但这就是他们的梦想要做出来的东西。 “我们会继续想办法的。”说话的是安淮，他一脸的笃定，毫不退缩。 苏清云又笑了，这就是科研者所需要具备的精神品质，这两人都有，所以他们未来一定会成功。 “我话还没说完。” 苏清云继续道：“你们有玩过竹蜻蜓吗？” “当然玩过。”两人肯定地点头。 现在娱乐活动匮乏，不管是城市里还是乡下，小孩子玩的东西都差不多，竹蜻蜓绝对是大家童年记忆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竹蜻蜓之所以可以飞起来，是因为当手的搓动给了竹蜻蜓一个旋转的速度后，就会产生升力，而升力就是竹蜻蜓可以起飞的动力。” “所以我们直升飞机的旋翼是不是就跟竹蜻蜓很像？？” “你们为什么执着于做一个大型飞机的缩小版，而不是做一个直升飞机的微型版呢？这才是更容易实现的东西。” 苏清云笑着反问两人，陈慕和安淮都愣住了。 她所说的这个直升飞机的微型版，其实就是后世的无人机。 无人机的内部是电机，电机旋转就会使螺旋桨产生升力，从而使无人机起飞。 她说这些话，就是为了给他们指明另外一个方向。 陈慕思考了一下问道：“你说的这种微型的直升飞机，能有什么用处呢？” 听到这个问题，苏清云脑海中一时闪过了很多东西。 在后世，无人机一般分为军用无人机和民用无人机，民用无人机又可分为消费级和工业级，消费级大多都是喜欢拍摄的发烧友用于航拍之类的，工业级一般用于气象、农用、科学探测、安防通信等等方面。 而军用无人机可分为单一用途和多用途两块，单一用途方面有无人侦察、无人战斗、通信中断、电子干扰这几种，多用途的就是指察打一体的无人机。 可以说，无人机已经运用到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用处极大。 可即使是想到了这些，苏清云却什么都没有说，她脑海中所拥有的，不过是后世的一些资料，真正实现起来，非常的困难。 她没有必要现在给两人勾勒一个美好的蓝图，她只需要给两人指明一个方向即可，剩下的就是自己努力了。 “这就要问你们自己了，能够做到哪一步？”她只简单说了这一句。 陈慕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会得到一个这样的回答。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诚恳地说了一句谢谢。 安淮也认真道谢。 第两百一十七章 回家看看 “好了，我们走吧。”苏清云对季越道。 “嗯。” 两人去了带队老师宿舍那边找到了秦英，秦英正和宿舍里的女老师聊得开心呢，见两人找来，连忙招手。 “你们两快来，这位是赵老师。”秦英为他们介绍道，“赵老师是京城 她的脸上容光焕发，见到母校的老师，显然是回忆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 赵老师有些惊讶，“秦姐，这两孩子都是你的？看着真俊呢。” “不是，这是我闺女。”秦英笑着摇头，“这是我侄子，这次比赛他们俩是搭档。” “搭档？”秦老师重复了一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秦姐，你刚才说你们是从s省来的是吧？” “对。” “我记得s省只有五队参赛选手里面只有一队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原来就是你们这一队呀？”赵老师的语气有些惊讶，她对秦英道，“秦姐，你这两个孩子可不得了，是这次夺冠的大热门啊。” “是吗？”秦英比她更惊讶，“这么高的评价呢？” 没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家孩子不懂，当即她脸上也笑开了，透着自豪和骄傲。 “当然了。”赵老师肯定地点头，看向苏清云和季越的眼神充满欣赏。 她到底是京城的老师，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要比其他省份的队伍和老师的消息都要灵通一些，这次比赛各省的种子选手她都有了解过，其中复赛的时候s省 不，不止她，还有同样得到消息的入围此次比赛决赛的京城各个学校的老师，他们同样注意到了这一对搭档。 收录机这件作品虽然看似小巧，但其中耗费的心神巨大，并且难度不低，完全不像是两个高中生能够完成的发明，是以此次决赛，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一对，没想到就是面前的这两个孩子，真是巧了。 赵老师刚才就觉得和秦英聊得投缘，现在更是心情极好。 “秦姐，这两孩子要是在京城读书长大的话就更好了。”她的语气有些感慨和惋惜。 小地方到底比不得首都，在首都，能够学习到的东西，见识到的世面比小地方多太多了。 即使是有天赋，但环境和教育也能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一个人，更何况他们这种孩子的天赋，本来就不该被埋没，应该好好培养。 听到这句话，秦英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 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她也想给自己孩子最好的东西，最好的教育，但她没办法，能委屈孩子，但还好云云争气，就算是凭自己的本事，也能走到跟拥有最好教育资源的那些学生，一个高度上来。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欣慰。 苏清云只是看了她娘一眼，就知道她娘在想什么，她当即笑了笑，语气轻松，“没关系的，赵老师，对于我来说，起点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走多远，走到什么地方。” 她的语气笃定而自信，像是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的前路在哪里，并且会一直一往无前地、坚定地走下去。 从不茫然，也从不犹豫，足以见得她的心性之坚定，并且对自己极度自信。这些的确是一个天才应该具有的品质。 赵老师有些怔住，半晌她笑了，倒是她糊涂了，想要往下走的人，终究会抵达目的地。是金子也总会发光，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说不定，在多出来的那一段路中，还会遇到其他美丽的风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收获？ 季越的表情也有点出神，他就是在京城长大的孩子，以往，他会觉得京城和洛水镇之间天差地别，隔着数不清的遥远的距离，这些想法一度导致他的心态失衡，变得孤僻敏感。 但现在，他的心态已经渐渐平和下来了，如果这些是他人生中必须要经历的东西，那他就会去面对它，跟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的苦难比起来，他的经历根本不值一提。 更何况，他遇见了苏清云，这甚至有的时候让季越庆幸自己来到了洛水镇，才能遇见她，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不幸中的万幸吧。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真是不得了。”赵老师又赞叹了一句。 秦英笑道：“你就别夸了，再夸她尾巴都得上天了。” “好好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这么久没有回过京城了，你们出去逛逛吧。”赵老师笑道。 “好。” 秦英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青年文化宫，她左右看了看，循着记忆里的位置，找了一个方向。 “走那边。”秦英语气笃定。 不管过了多久，回家的路总还是清晰的。 没错，他们的 “远吗？娘。”苏清云问。 “不远。”秦英摇摇头，“走路过去二十来分钟。” “那就好。” 三人的心情极好，边走边聊着，没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不过…… 苏清云看着面前的庄严肃穆，门口还站着哨兵的部队家属院，“娘，您确定我们能进得去吗？” 这里戒备这么森严，她们应该大概，也许，可能是进不去的吧？ 秦英一拍脑袋，懊恼，“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么多年没回来，思乡心切，早就让她忘了，她们家属院一直是有人严格看守的，那现在可怎么办呢？ 秦英看着近在咫尺的家，满眼不舍。 苏清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至于季越，他们家并不是在这边，也没什么办法。 三人一时有些为难，都走到这里了，不可能又离开吧？ 他们三个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已经引起了门岗处哨兵的注意，他眉头一皱，大步走过来，身上的军装显得整个人压迫感极强。 “你们三个是干什么的？？在这儿站着干嘛？”哨兵语气严厉地问道。 “我……”秦英本想说自己家在这里，可是时过境迁，早已经变了模样，她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哨兵当即用更加怀疑的眼神看着三人。 “你们……” “滴—”一声清脆的鸣笛声打断了哨兵的话。 几人下意识地看过去，一辆军绿色的军车停在家属院门口，显然是要进去。 哨兵神色一凝，“你们先等着。” 他快步走过去，走到军车面前，车窗划了下来，一张严肃深沉的脸出现，国字脸，浓眉大眼，鬓角已经斑白，但他的眼神扫过，让人胆寒。 苏清云心里一激灵，这人的眼神，一看就是真正见过血的，再看一眼他身上的军装，肩膀上的肩章，上面扛着两颗金色的星星。 苏清云的眼睛瞪大，这竟然是一位上过战场的将军！！ “首长好！”哨兵敬了个礼，“我马上为您放行。” 这位将军的视线却没有看向哨兵，而是牢牢锁在了秦英的脸上，似乎有些疑惑。 秦英看着这位老人，目光也有些奇怪，像是熟识的人，不过，她一时也不敢认。 直到这位将军有些不确定地叫了一声，“英子？” “吴叔叔！”听见这熟悉的称呼，秦英瞬间落下泪来，毫不犹豫地叫出尊称。 “英子，真的是你！”吴成苍瞬间瞪大眼，面露喜色，颇有些不敢置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爸妈呢？他们怎么样了？？还好吗？” 他问出一连串的问题，显然非常激动。 哨兵有些懵，来回看了看几人，然后小心对吴成苍道：“首长，这位是？？” “这是我侄女儿。”吴成苍毫不犹豫道，“让他们进去。” “首长，这……还是得检查。”哨兵有些为难。 “当然。” 哨兵严格检查了苏清云三人身上有没有什么违禁物品，为了以防万一，秦英他们还把介绍信带在身上的，哨兵也检查了。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才放行。 吴成苍直接下了车，让警卫员开车离开，他看着站在面前的秦英，百感交集，“这都多少年了？英子，吴叔叔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秦英脸上的泪根本停不住，她喃喃道：“我也没想到，吴叔叔，我也没想到。” 再次见到熟悉亲近的人，年少时的画面一一在脑海中闪现，秦英心里努力压抑着的思念，如洪水般决堤，再也控制不住。 苏清云急忙给她擦眼泪，“娘，你别哭了，这是高兴的事儿啊。” “娘？”吴成苍愣住，看向苏清云，瞪大眼，“英子，这是你闺女？” 他上一次见英子的时候，她就跟着姑娘差不多大，没想到现在英子的闺女都这么大了。 真是造化弄人啊，吴成苍心里感叹。 “对，吴叔叔，这是我闺女，苏清云。”秦英连忙擦了擦眼泪，介绍道，“云云，叫吴爷爷。” “吴爷爷好。”苏清云也不怯，直直地对上吴成苍的视线，甜甜地叫了一声。 吴成苍笑了，“你这丫头，倒是胆子大。” 不管是他手底下的兵，还是家里的小辈，敢这样近距离跟他对视还不退缩的年轻人，还真没有几个，这姑娘胆子不小，他喜欢。 吴成苍当即对苏清云就有了好感。 第两百一十八章 祖孙三代 秦英还没忘了季越，她介绍道：“吴叔叔，这是季家的孩子，季裕的儿子，阿越，打个招呼，你也跟你也跟着叫吴爷爷就是了。” “吴爷爷好。”季越恭敬的微微低头，礼貌道。 “季家季裕的儿子？”吴成苍眼神微微变了。 季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而季裕当年更是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手段了得，后来一朝跌落，远走他乡，谁听了不叹一声可惜。 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他竟然还能看见季裕的儿子，还是跟英子一起。 他认真打量了一下面前身材清瘦挺拔的少年，看见他眉宇之间的英气和处变不惊的清亮眼神。 吴成苍夸了一句，“好小子，有你爸当年的风范。” “谢谢吴爷爷。”季越微笑道谢。 吴成苍想了想秦英和季裕两人之间的关系，说道：“英子，我记得季裕的夫人何秋跟你关系不错是吧？” “对。”秦英笑着点头，“秋秋姐是我妈的学生，我们两家关系一直不错，一直到去年，我们才偶然知道我们被分到了同一个地方，所以又有了联系，这都是缘分。” “那倒是不错，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吴成苍有些欣慰。 当年，英子下乡未归，秦家又出了变故，老秦俩口子被调走，他有心想帮忙，可当时各派之间的争斗混乱，他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给新省农场那边打了招呼，让那边好好照料一下。 这些年来，他也时常念叨着，盼望着他们能够再回来好，今天能够看到英子，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只能说了半天话才发现还站在门口，吴成苍招呼道：“走走走，别在这儿站着，去家里聊，你蓉姨要是知道你回来了，别提多高兴呢。” “好。”秦英也不拒绝。 这么多年没见，她对这些人，也着实想念。 吴成苍带着三人往家的方向走去，部队家属院里是按照职级划分的房子，吴成苍的级别高，家里是一栋两层的小白楼，门口站着的正是吴成苍的警卫员。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不，寒冬腊月哟盼春风。不，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小白楼前面有一个小园，几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一阵悠闲轻快的歌声，声音虽然不算清亮，但也嘹亮有韵味，听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儿。 秦英一听这声音就笑了，“没想到蓉姨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喜欢唱歌呢。” “你也知道，你蓉姨活了大半辈子，就这么点儿爱好。”吴成苍也笑，“以前她喜欢唱曲儿，现在不唱曲儿了，就喜欢跟着年轻人，唱唱现在流行的歌。” “那也挺好的，日子过得好悠闲就行。”秦英道。 “走吧进去。” 警卫员推开门口的栅栏门，四人走进去，苏清云扫视了一眼小园，到处木繁盛，姹紫嫣红，各种争奇斗艳，开得生机勃勃，一看主人就了很多心思伺弄，想必也是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 “真漂亮。”她夸了一句。 吴成苍：“这些都是你蓉奶奶捣鼓的，她就喜欢这些啊草啊的。” 秦英看着这个小园，想起了年少时期自己家里的场景，她们家也有一个这样的小人，也同样有许多的草草，那些都是她妈一手打造出来的，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肯定已经荒废得不成样子了吧？ 正拿着水壶浇的夏蓉听见声音，疑惑地回过头，老吴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这一回头就刚好对上秦英的视线，她瞬间呆住了，手中的水壶啪的一下掉在地上，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直看着她那张脸。 “碧云，是你吗碧云？”夏蓉痴痴地看着秦英的脸，不自觉地走近，颤抖的手伸出去抚摸她的脸。 碧云？秦英又想落泪了，蓉姨唤的正是她妈妈的名字。 夏蓉和王碧云从小便是好友，一起上女校，一起在差不多的时间结婚生子，就连他们的爱人都是好兄弟，前面几十年一直陪伴着彼此，早已是比亲人更亲的存在。 秦英和她妈妈王碧云长得很像，如今她的脸在夏蓉看来，也就是比碧云当初离开前年轻了一些，其余的没有多大的差别，所以她才一时唤出了王碧云的名字。 “什么碧云，这是英子，碧云和老秦的女儿，你连她都认不出来了？老伴儿啊，你现在怎么比我还糊涂了？？”吴成苍好笑道。 “蓉姨，是我啊，我是英子，我回来看您来了。”秦英眼眶湿润。 “英子？你是英子？？”夏蓉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英子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秦英的脸虽然还算是年轻，但眼角的细纹透露出岁月的痕迹，和夏蓉记忆里那个娇俏明媚的少女大相径庭，她根本不敢认。 她的视线移到秦英旁边的苏清云身上，喃喃道：“你才像是英子，你才像是英子。”这个姑娘跟她记忆里的英子十分相似。 王碧云、秦英还有苏清云，这祖孙三代的长相都十分相似，只不过，快二十来年过去，这么多年没见，秦英已经长成了当年王碧云的模样，而苏清云，又长成了她妈妈当年的模样。 时光就是这么奇妙，它让人苍老，也让人成长，它可以雕琢一个人，也可以摧毁一个人。 “蓉姨，这是我的女儿，她叫苏清云，云云，叫人。”秦英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蓉奶奶好。”苏清云乖巧地打招呼。 夏蓉怔怔地看了她好久，才哑着嗓子哽咽着说了一句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一连重复了两遍。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夏蓉看着她们的身后，张望着，“英子，你回来了，你爸妈他们呢？他们也回来了吗？” 她的语气期盼而又小心。 “没有，蓉姨，这次是我和闺女回来看您。”秦英心里划过一抹苦涩，她也多想，能够和父母一起回来。 “没有啊—”夏蓉声音拉长，像一声叹息。 然后她又很快振作精神，“没关系，你们回来也好，我也高兴。” “快了，我相信快了，姥姥姥爷他们应该也会很快回来的。”苏清云突然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当然会的，一定会的。”夏蓉也这么说道。 秦英夏蓉和季越三人都以为这句话只是她的美好期盼，吴成苍却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他怎么觉得？这小姑娘说的这句话没有这么简单呢？ 吴成苍想了想，恍然大悟，或许是因为这个小姑娘说这句话时，她的语气太过于笃定，这好像她真的亲眼见到了这一幕一样。 他皱皱眉，想到了近日开的会议，里面有提到让一些为国家、为人民立过大功的老干部平反，让他们重回工作岗位上来。 这个提议有人赞同，有人反对，但总的来说，已经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吴成苍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些提议一定会实现，届时，包括老秦在内的一大批干部都可以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来，所有事情走向正轨，走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这小姑娘的语气就好像是旁听了他们的会议一样，但这怎么可能呢？ 吴成苍在心里好笑的摇摇头，这些堪称绝密的提议不可能会泄露出去，更别提她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或许，这些真的只是她的殷切期盼吧。 吴成苍不过是在脑海里划过了这个念头，但他并没有多想。 他不知道的是，苏清云说的都是实话，现在已经是1976年五月了，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所有被破坏的秩序都会有序地恢复，所有蒙受冤屈的人也会重新回到位置上。 这一天，不远了。 “走走走，咱们快进去，别在这儿站着了。”夏蓉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几人进了屋，夏蓉亲自去给他们泡了茶，秦英又向她介绍了一下季越的身份。 “何秋的孩子？？”夏蓉有些惊讶。 她素来和王碧云交好，自然也认得何秋，她细细看着季越的五官眉眼，突然道：“我记得的，我曾经见过这孩子，那时候他还小。” 季越也有些惊讶，“您见过我？” “你忘了？？那个时候你妈妈带着你来找王奶奶，不过那个时候你太小了，应该还没什么记忆。” 季越努力回忆了一下，还真在脑海中找到了一个模糊的记忆。 “没想到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夏蓉感慨道。 她看着苏清云，她跟秦英和王碧云肖似的长相，让她越看越欢喜。 “这孩子的模样长得也是真标致，跟你以前可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随我。”情绪稳定下来后，秦英也笑眯眯道。 “对对对，随你。”夏蓉说了这么一句，语气突然又低下去，“爸妈应该还没见过清云长什么样子呢。” 秦英顿了一下，“我妈知道的，我们有给她寄照片过去。” “照片啊？”夏蓉瞪大眼，反应过来，“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你看我这记性，脑子没转过弯儿来。” “我看你每天记那歌词，记得可顺着呢，那时候怎么没说自己记性不好？”吴成苍斜她一眼。 “那能一样吗？”夏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气氛陡然轻松起来。 第两百一十九章 回到故居 “老伴儿，今天高兴，你多做几个菜，咱们和英子他们好好聊聊。”吴成苍对夏蓉说道。 “好，我出去多买点菜。”夏蓉道，她站起身来。 虽然吴成苍身居高位，两人年纪虽然大了，但他们身体好，也没有让其他人来照顾，洗衣做饭什么的都是自己动手。 “别忙活了，蓉姨。”秦英连忙阻止，“我们等会儿还要走呢。” “走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夏蓉的口气不容拒绝，“再有天大的事都必须吃顿饭才能走。” “这……”秦英一时有些为难。 “妈，咱们就留下吧。”苏清云看出她其实也想留下，只是不想过多打扰，她故意说道，“你不想留下我还想留下和蓉奶奶他们多说说话呢。” “对，你要是不想留你就走，只要清云陪我就行。”夏蓉看出苏清云的意思，也配合她道。 “我哪里又不想留下？”秦英无奈，“好好好，不走。” “这才对嘛。”夏蓉满意了，“那你们先做，我去买菜。” “蓉姨，我们跟你一起去。”秦英也站起来了，她哪能让她一个人忙活。 “对，蓉奶奶，我们一起去。”苏清云附和道，“我对京城可好奇了，啥都想去看看。” “好好好，咱们一起去。”夏蓉乐得合不拢嘴，她看向季越，“阿越要一起去吗？” “不了，刚才走累了，我留在这里歇歇。”季越拒绝了。 吴成苍看了他一眼，眼里露出笑意，他心如明镜，这小子哪里是走路累的？分明是不想留他一个人在家。 “会下棋吗？”他问季越。 季越点点头，“会一点。”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会一点是什么意思？”吴成苍故意板起脸，“年轻人说个话怎么模棱两可的？” “会。”季越只得肯定道。 “那好，咱们下两盘。”吴成苍去拿了棋盘。 摆好之后两人开始对局。 “咱们走吧。” 见这两人找到乐子了，夏蓉招呼苏清云母女俩出门。 三人推开栅栏门出去，秦英下意识地往右边瞥了一下，她以往的家就在那边。 夏蓉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语气温和又心疼，“要不要看看？” 秦英沉默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不了，要是打扰人家就不好了。”她也不知道那房子里现在住的是哪家。 “没什么打扰的，你们家那房子一直都空着呢。” “空着？”秦英有些不敢相信，他爸妈也离开这么多年了，这部队家属院的人每年来来往往那么多，怎么可能他们家的房子还空着没人住？ “这事儿还得多亏你那好哥哥呢。”夏蓉最后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一听就是在讽刺。 秦英心里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卢成，他做了什么？”自从知道卢成做过的那些事以后，再提起这个名字，秦英只剩下了满心厌恶和憎恨。 她想了好久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人心会变得那么可怕，就因为权利吗？为了得到权利，可以不顾一切，甚至连对自己如同亲生父亲一样好的人都可以出卖。 这样的人，当他手握重权的时候，就是一场灾难。 卢成的这件事情给她的影响太大了，让他大受打击，秦英甚至一度怀疑，这世间还有没有真正不牵扯任何利益的感情。 但是后来她想明白了，这世界上的人分千万种，有的为钱为利，有的为情为义。 他们秦家不过是运气不好，才遇到了这种人，错的是别人，不是他们自己。 就像她爸在信里说的那样，只要他们问心无愧，那就无畏人言，也无畏风雨。 “他啊。”提到这个人夏蓉也是满脸厌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毛病，当初做了那种恶心事儿之后，还假模假样地给阻止申请把你们家的房子留了下来。” “说什么‘说不定哪天秦老回来，不至于没有住的地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给上面说的，这房子还真就留了下来，里面的东西物件啥的都没动。” “有人说啊，他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了。” 秦英冷笑一声，“后悔？后悔有用吗？？” “我倒觉得他是心虚，怕遭报应。” 秦英少有这么尖锐的说话，因此也能看出她心里极深的愤慨。 苏清云心里赞同她娘的看法，除此之外，她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个叫卢成的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如果哪一天她姥爷重新回到京城，有复职的那一天的话，说不定他还能凭此打一下苦情牌，毕竟，她姥爷曾经是真的很器重他，如果念及往日的情分，说不定真的会原谅他。 可苏清云觉得，以她姥爷的脾气，是绝对不可能原谅的，虽然她还没有见过她姥爷，但从来往的信件中也能感受到，她姥爷秦卫国是一个是非分明，嫉恶如仇的人，对于这种背叛绝对不可能原谅。 这一点，从她姥爷到了新省农场那边不愿意去带民兵而是去跟着务农，就能看出来，她姥爷真的是个很倔的人，认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 “走吧，去看看。”夏蓉道。 “好。”秦英到底按捺不住思念，想去看看曾经的家是不是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秦家就在前面一百来米的地方，转角就到了。 到了家门口，秦英看见眼前的这一幕，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怎么会？” 她看到了什么？？同样的一栋小白楼，栅栏门之后的小园草繁盛，随风招展，微风送来阵阵清香，到处也是干干净净的。 眼前的这个家怎么会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似乎这快二十年的时间停滞在了这里，这栋房子依旧有着鲜活的气息，就好像是下一秒，记忆中温柔的母亲就会从屋内走出来，轻声问一句：“回来了？” “走吧，咱们进去看看。”夏蓉道，她竟然从包里摸出了一把钥匙，直接打开了房门。 三人进到屋内，秦英看清屋内的陈设之后，目光怔住。 “怎么样？是不是跟记忆里一模一样，都没有变？”夏蓉轻声问道。 “是，一模一样。”秦英丝毫没有移开眼神。 这句话丝毫没有夸大，屋内的样子跟当年她离家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书柜、桌椅，装饰摆件，都只是盖上了一层白布，就连墙上都还挂着她年轻时和父母的合照。 什么都没变，秦英看着这一切骤然有了种时空拉扯的割裂感。 夏蓉眼神欣慰，“这就好，这就好。” 这些年来，怀念这栋房子里的人和物的不止秦英一个，还有她。 她时常想起和好友的那些时光，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来这里看看，伺弄草，打扫屋子，她想让这里的一切都干干净净的，这样，等好友回来，一切都如初，什么都没有改变。 “谢谢你，蓉姨，谢谢。”秦英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这栋房子之所以能维持这样，连家具上面都一层不染，其中的原因完全不作他想，就是蓉姨帮忙照顾的。 “举手之劳的事情，不值得谢。”夏蓉爱怜地给她擦了擦眼泪。 即使英子现在为人母了，但在夏蓉心里，依旧还是那个年轻的少女模样，她也是真的把她当做女儿看待。 秦英痴痴地看着房子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是想把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刻进脑子里。 苏清云和夏蓉都没有打扰这个温情的时刻，可就在这个时候，本来关上的门又被人推开了，一个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你们是谁？”进来的中年男人身板挺直，走路虎虎生风，人到中年依旧面容英俊，一双眼如鹰隼。 他看着面前的两个陌生背影，厉声质问：“谁允许你们进这个房子的？” 男人的视线瞥到一旁的夏蓉，愣了愣，“蓉姨，你来了？？你怎么带外人进秦家呢？” 语气虽然缓和了一点，但也能听到里面的暗暗的责怪。 他知道她经常来帮忙打扫屋子，所以不意外夏蓉在这里，但这另外两个人是什么人？？ 夏蓉脸色冷了下来，“别这么叫我，我可跟你没关系。” “还有，卢成，现在在这个屋子里的，只有你是外人。” 男人正是她们刚刚口中谈论的对象，卢成，他生得高大威武，这些年来位高权重，浑身的气势迫人，看向秦英两人背影的眼神锋利十足。 “什么意思？”卢成皱起眉，不明白夏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夏蓉看向秦英。 秦英从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身体就僵住了，多年没见，她还是听出了卢成的声音，她的身体微微发抖，眼神控制不住露出恨意。 她怕转身，怕自己一看见他的脸就恨不得冲上去掐死他。 卢成察觉到不对，他紧盯秦英，“你转过身来。” 秦英没有动，她身边的苏清云却回过了头对上了卢成的眼神。 卢成瞳孔一缩，身体巨震，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英子？” 苏清云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是跟蓉奶奶一样，把她认成她妈妈了？ 第两百二十章 仇人相见 “认错人了，眼神不好得治。”苏清云的声音冷硬，也带着少有的尖锐，一听就带着敌意。 卢成的脸色一厉，眼神幽深，到了他这个位置，已经好久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这小姑娘是胆子大呢，还是无知者无畏呢？ “赶紧离开！不然我就叫警卫了。”卢成再一次警告道，“擅闯别人家可是要进公安局给你们治罪的。” 背对着他的秦英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愤怒，她猛地扭过头，眼里的恨意喷薄欲出，“卢成，现在在这个地方，你才是别人！你才是外人！真是可笑，你有什么脸在这儿大放厥词！” 在看清秦英面容的一瞬间，卢成就瞳孔地震，身体也跟着晃了晃，满脸惊愕地看着她，说出的话语不成句，“英……英子，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回来是吧？看着我很惊讶吗？”秦英的表情如风雪般冰冷，“你有脸见我吗？现在，立刻，马上从这里滚出去！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不是的，不是的，英子。”卢成急着想解释什么，可隔着这么多年时光的鸿沟还有无法原谅的错误，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卢成浑身的气像是皮球一般被戳破了，凌厉的表情垮了下来，整个人瞬间都像是矮了几分一样，再也找不见刚才的盛气凌人。 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自己鬼迷心窍地做了那种令人憎恶的事情？为什么会对对自己恩重如山的秦叔下手？ 那一封举报信，无数次出现在他午夜梦回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会被惊醒。然后层层叠叠的后悔涌上来，再到后来，他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一闭上眼，似乎就能看到秦叔那严肃带着愠怒的脸。 他开始感到心慌，焦躁，后悔，可都无济于事。 终究是他那个时候太年轻了，被权势迷了眼，一时冲动，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些年，他每次感到后悔，就会来这房子里看看，回忆起以往的时光，心里就如刀子割肉一般的痛。 “英子，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这些年来我也后悔了，我也在想办法，让秦叔他们能够回来。”卢成满脸痛苦和悔意，他对着秦英忏悔，“你看这房子，也是我当初极力保留下来的，就是想着你们有一天可以回来。” “那是因为你心里有鬼，你心虚，你怕遭报应！”秦英根本不听他这些辩解之词，她只觉得虚伪。 苏清云看着卢成微红的眼角，心里冷笑，所谓鳄鱼的眼泪，大抵如是。 在享受过背叛恩人带来的好处之后，又开始假模假样地忏悔，这不是鳄鱼的眼泪是什么？ 苏清云其实相信他现在心里是有后悔的，但别看他现在一副后悔的模样，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依旧会选择那么做，这就是人性的卑劣所在。 但人性固然卑劣，用别人的下场来成全自己的前途，也是最令人不齿的。 卢成抹了把脸，“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我现在真的只想好好补偿你们，英子，你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我向你保证。等到秦叔王姨回来，我一定跪在他们面前，乞求他们的原谅。” “不需要。”秦英一口拒绝，“卢成，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这辈子，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们家人面前。” “你知道我爸的脾气，他如果再见到你，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你也最好想好后果。”秦英冷声道。 “我……”卢成哑口无言，心生无力，他现在好像说什么都是徒然。 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我会补偿你们的。” “滚！”秦英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直接骂了一句脏话。这还是她这辈子 夏蓉心里叹了口气，她想起卢成年轻时候憨厚老实的模样，也是感慨万分，人心易变，竟然变到这种程度，让人唏嘘叹惋。 “娘，您别生气，为这种事生气不值得。”苏清云连忙拍了拍她娘的背，给她顺气。 “我没事儿。”秦英深呼吸一口气，因为这种人生气确实不值得。 “娘？”卢成听见这个称呼，愣住了，然后不可置信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 怪不得，她们俩会长得这么像，原来是母女，原来英子都为人母了？ 卢成看着秦英依旧美丽的脸，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这个瞬间，他才明白，他们真的回不去了，从前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的女孩儿都已经为人母了，孩子都这么大了。 “你走吧。”夏蓉开口了。 卢成看见她坚决的眼，只能慢慢退出去。 秦英绷紧的身体一瞬间也如同卸下了力气一样，有些瘫软，还好苏清云在身旁扶住了她。 “英子，没事儿吧？”夏蓉担心地问道。 “没事儿，蓉姨，我们走吧。”很快，她就收拾好了情绪。 三人出去，夏蓉锁好了门，秦英闻到风中送来的香，脑袋开始清明，抛开了那些烦心的事儿。 能住到这个家属院里面的大部分都是一些老干部，为了他们的安全健康着想，其实经常会有专人上门送菜，但夏蓉就喜欢自己上市场去买菜，她觉得更加新鲜水灵。 京城的一个市场都比小地方的集市繁华了不知道多少倍，各种蔬菜，肉类琳琅满目，她们几乎看了眼。 夏蓉的眼神在菜摊上逡巡，“空心菜、茄子、蘑菇、排骨、大虾……” “英子，这些你还爱吃吧？”她问秦英，她念叨的都是她记忆里秦英爱吃的菜。 “爱吃。”秦英猛点头，感动不已。 夏蓉挑好了之后又问苏清云，“清云喜欢吃什么？？给奶奶说。” “蓉奶奶，我的口味和娘差不多的。” 秦英帮闺女说道：“这孩子爱吃鱼。” “那咱就买条鱼，我来烧。”夏蓉很快看到了卖鱼的摊子，她拉着两人走过去。 祖孙三人，即使是逛个菜市场，也是笑容满面、欢声笑语的，刚才的不愉快很快就被淡忘了。 “差不多了，就咱们五个人吃，别买太多了。”秦英看了看手里提的菜，已经够多了。 夏蓉笑道：“不止咱们五个，还有你东哥和你侄子，今晚上也难得要回家吃饭呢。” “我侄子？”秦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即惊喜道，“东哥都结婚有孩子了？？” 说完她就发现自己这句话说得不对，“不对，这么多年了，东哥当然结婚生子了，瞧我这脑子，真是糊涂了。” 夏蓉看了眼苏清云，“你侄子叫嘉言，今年读高三，马上十八了，应该比清云大两岁。” “大一岁，云云今年十七。” “那敢情差不多，嘉言要是知道自己多了个妹妹，肯定也很开心。”夏蓉笑着道。 “不过那小子脸色平时就跟他爸一样，天天看着比谁都严肃，你是不知道，每次我看见他们爷孙三个站一起的时候，有多糟心，那表情跟谁欠了他们钱似的。” 夏蓉抱怨的口气把母女俩逗笑了。 秦英：“跟向东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我还真想瞧瞧了。” 夏蓉：“那咱们赶紧回去。” 祖孙三人提着菜到家的时候，吴成苍和季越之间的“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臭小子！我告诉你这一局，你可不能让我。”吴成苍手里捏着象棋，瞪着季越。 这小子说的下棋会一点儿，就是这么会一点？一上来就把他杀得片甲不留，后面感觉不对又故意放水。 吴成苍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坚决不允许他再放水。 “好。”季越抿唇，无奈笑着答应。 秦英对闺女说道：“你去看着玩儿，我去帮蓉奶奶忙。” “好。”苏清云对自己的厨艺天赋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也就不去添乱了。 她坐在季越和吴成苍两人中间，看着他们对局，一个皱着眉聚精会神地思考，另一个气定神闲，看着两人的反差，苏清云有点想笑。 吴成苍思考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的下了一步棋，谁知下一秒，季越直接啪地一声放下棋子，“将军。” “什么？”吴成苍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棋盘，这小子到底是怎么赢的？输得太快，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不玩儿了！”吴成苍气呼呼地看着季越，“你这小子！！下个棋这么认真，一点都不知道尊重老人家。” 季越：“……”不是他说的不要让他吗？现在又是不尊重他，怎么什么话都被他说了？？ “爸，你这又是跟谁下棋下生气了？”门口处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苏清云转过头去，看见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英俊少年一起进了门，季越也抬眼看过去了。 四双眼睛相对，都愣了一下。 吴向东看着两个模样出众的孩子，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家门，这俩孩子是谁呀？他怎么没见过？ 他身旁的吴嘉言看了看苏清云，又看了看季越，忽然皱起眉。 第两百二十一章 同是选手 吴向东还愣着，吴嘉言却突然开了口，“苏清云？季越？”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陈述句的笃定，明显是很确定两人的身份。 吴向东看儿子，“嘉言，这是你同学？” “不是。”吴嘉言摇摇头。 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一眼，看吴嘉言，语气疑惑，“你认识我们？” 她想了想，想到一个可能，“你也是创新发明大赛的参赛选手吗？” 他们初到京城，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唯一能够知道他们的途径就是这个比赛，而且他们年纪相仿，很有可能也是参赛选手。 果然，吴嘉言点了点头，“对。” 说来也巧，吴嘉言就是京城 苏清云和季越这一组作为他们学校重点关注的选手，吴嘉言自然也知道他们，赵老师说过，他们这一队将会是他们队伍夺冠的最大对手。 至于他为什么能够认出他们两人，是因为今日在少年宫的时候，他听见了有人叫他们的名字，他随意的看了一眼，眼就记住了两人的相貌，却没想到这么快又在家里遇见了。 “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太巧了。”苏清云友好笑道。 吴嘉言果然如同蓉奶奶说的那样，寡言少语，说了两个字之后就没说话了，倒是又把他爸吴向东搞糊涂了。 嘉言参加的那个比赛他当然知道，可面前这两个同为参赛选手的孩子，明显不是嘉言邀请的，怎么会到他们家来呢？ “爸，什么情况啊？”吴向东只得问他爸。 吴成苍正要回答，厨房里的夏蓉出来了，看见回家的儿子和孙子她喜笑颜开，“回来了？” “嗯。”吴向东应了一声。 夏蓉满脸笑意，“向东，你快看看，谁来了？？” “谁？” 夏蓉往旁边让了让，秦英从她身后走了出来，看着吴向东，眼里又隐隐有了泪意，哽咽着叫了一声，“向东哥。” 吴向东看着面前的人，呆立当场，表情僵住，脸部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眼神怔怔地看着秦英，忘记了反应。 “是我啊，英子啊，向东哥。”秦英以为他没有认出她来，又说了一句。 “……英子。”吴向东喉头发紧，感觉呼吸都快窒住了，还是不敢相信眼前人的存在。 “是我，我回来了，回来看你们了。”秦英疯狂点头。 巨大的震惊和冲击之下，吴向东闭了闭眼，再睁开，才敢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 秦英下乡之后，除了家里人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怎么联系，到了后来父母也出了变故，就彻底跟京城这边断了联系。 她和吴向东，也是整整快二十年没有见过了，年少的时候，两人的感情极深，他们两家都只有这一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极为深厚，甚至她和吴向东之间比和卢成更像兄妹。 吴向东久久反应不过来，即使已经成为了情绪稳定的中年人，这一刻，他还是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秦英忍不住上前，抱了抱他。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吴向东不住地说着这句话。 他的眼角微微湿润。 “这位就是英姑姑吗？？”吴嘉言开口问道，满眼的好奇。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多少次从他爸和爷爷奶奶口中听到秦爷爷、王奶奶还有英姑姑的名字，特别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叹着气念叨。 “对，这是英姑姑。”吴向东努力控制好情绪，向吴嘉言介绍道，“叫姑姑。” “姑姑好。”吴嘉言礼貌道。 “好孩子。”秦英摸了摸他的脑袋，满眼的怜爱。 吴向东又看向苏清云，“那他们是？” “那是我闺女苏清云，另一个是秋秋姐的孩子，叫季越。”秦英又介绍了一遍。 吴向东眼神惊异，看着苏清云的眼神非常不可思议，难怪呢，他刚才看着这姑娘的脸就觉得熟悉呢。 “吴伯伯好。”苏清云乖乖叫人，既然他们两人是兄妹相称，那他她自然是叫伯伯了。 “乖，真乖。” 爱屋及乌，吴向东对苏清云一见面就多了几分喜欢，眼神也柔和起来，一改平时的严肃表情。 “好了，说的也差不多了，赶紧洗手，准备吃饭吧。”夏蓉道。 “好，上桌。”吴成苍收起棋盘，被季越的棋艺打击了，他巴不得赶紧吃饭，再也不想和这小子下棋了。 一家人开始入座，菜也陆续上桌，一大桌子，满满当当的，夏蓉做的全都是他们爱吃的菜色，兼顾了所有人的口味。 这一桌美味佳肴在洛水村那边，别说想都不敢想，有些菜就连见都没有见过。 夏蓉本来还担心苏清云自小长在农村，会有些局促，可从大家上桌，她观察以来，这孩子的表情就没有变过，看着满桌的菜也没露出什么垂涎的表情。 看到这里，夏蓉稍微放下了心，这样看来，英子这些年，虽然是在农村，但日子过得应该也不会太差。 长辈们没有动筷子，三个孩子家教好，懂规矩。也都没有动。 “来来来，大家动筷子，咱们没那么多规矩，想吃啥就吃啥。”夏蓉招呼道。 可还是等到吴成苍开始动了筷子之后，大家才开始动。 “清云，不是爱吃鱼吗？尝尝奶奶做的鱼。”夏蓉给苏清云夹了一筷子鱼。 苏清云尝了一口，赞不绝口，“好吃。” “好吃就行。”夏蓉眉开眼笑，看着她的眼神止不住的欢喜。 她和老伴儿就向东这一个孩子，到了孙辈又只有嘉言一个男孩儿，家里就缺个乖乖悄悄的女孩儿，她以前把英子当做自己闺女，现在看到苏清云，又恨不得把她当做自己亲孙女儿。 “阿越也不要客气。”夏蓉也没有厚此薄彼，也招呼了季越。 “谢谢奶奶。”季越微微一笑。 “这孩子的性子看着倒跟嘉言有点像，都是少年老成的样子。” 吴嘉言和季越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吃着吃着，秦英突然停下了筷子，因为她突然发现餐桌上好像少了一个人。 “向东哥，嫂子呢？”秦英问道，“怎么没有看到嫂子？”她走的时候，向东哥还没有对象，所以对于这个嫂子也是陌生的。 也是大家坐在桌子上吃饭，她才恍然发现好像是少了一个人来着。 吴向东表情未变，淡淡地回答道：“在西北那边儿呢。” “西北？”秦英疑惑，“那么远？是怎么……” “我妈在那边做研究。”吴嘉言回答道，脸上有着隐隐的自豪和骄傲。 秦英有些惊讶，“做研究的？？那肯定很厉害。” “厉害是厉害，但也是真的累，而且这一年到头的，难得回家几次，回来也是匆匆忙忙的，待个两三天就走了。”夏蓉叹了口气，有些愁，“这家里人总是见不着面，也不是个事儿。”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吴成苍瞪她一眼，不满地皱眉，“人家春竹是为了国家在工作，为了国家的事业和发展做贡献。我们身为她的家人应该支持，做好她的后勤工作才对。” “你还是多年军人家属呢，这点儿觉悟都没有。” “是是是，我没你觉悟高。”夏蓉无奈道。 她何尝不知道，科研工作者的家属得比其他人更加包容，理解，支持，但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心疼，不只是心疼儿子和儿媳他们夫妻俩聚少离多，更心疼孙子嘉言，从小父亲工作就忙，母亲又常年不在家，两人都缺少对他的陪伴和关爱。 虽然他们当爷爷奶奶的一直在照顾她，但他们终究不是父母，父母对孩子的关爱是他们给不了的。 可偏偏缺少父母陪伴的嘉言越长越大，就越像他的父母，从小就不吵不闹，听话懂事，兼具了他爸的冷静稳重和他妈对科研的热爱和执着，她虽然欣慰，但也更心疼他这么懂事。 科研工作者确实跟家人聚少离多，秦英突然看了自家闺女一眼，以他们家云云的聪明，这以后说不定也是搞科研的，想到这里，她突然有点愁了。 “对了，清云，你刚才说的你们那个比赛是什么比赛来着？？”吴向东知道他妈的意思和担忧，转移话题道。 不过他也是想多了解他们一点。 吴嘉言停住筷子，看他爸一眼，慢吞吞地说道：“全国中学生创造发明大赛，爸，我和你说过。” 他爸是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没放在心上啊。 “是吗？”吴向东语气疑惑，神色有些许的尴尬。 吴成苍欣赏的眼神看着苏清云，“这个比赛我听说过，能参加的学生都厉害着呢，现在是决赛了对吧？” 能从小地方比赛到京城来，那肯定不是一般的聪明。 “是的，吴爷爷。” “好好比，争取拿冠军。”吴成苍鼓励道。 “谢谢吴爷爷。”苏清云甜甜地笑。 吴嘉言又看了他爷爷一眼，他爷爷是不是忘了，他也是参赛选手，当着他的面鼓励别人拿冠军，这真的合适吗？ 第两百二十二章 前尘往事 吴成苍完全没有注意到孙子一言难尽的眼神，还乐呵呵对英子道：“清云这丫头随你，聪明。” 苏清云抿嘴一笑，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夸奖。 “我知道你们复赛的作品。”吴嘉言跟身旁的季越说道，“很厉害。” 季越有些意外，却还是道了谢，“谢谢。” “不过我们队伍的作品也不容小觑，咱们决赛见。”吴嘉言眼神里都是跃跃欲试。 他继承了他妈对于科研的热爱和执着，在他们队伍里，他也是领头人物，碰见强劲的对手只会让他更兴奋。 “可以。”季越颔首，声音平淡。 “这次准备在京城待多久？”？吴向东问秦英。 秦英：“等到云云比完赛，我们应该就会回去。” “那也没几天。”夏蓉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点，人还没走呢她就开始不舍了。 “没关系的，蓉姨。”秦英握着她的手，“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再回来看你们的。”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父母也能回到京城。”她故作轻松的语气，“到那个时候，我们两家人才算是真正的圆满。” “一定会的。”夏蓉眼神动容，“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秦英点点头，温柔地笑。 吴向东看着她，回忆从前，“我还记得以前……” 大人们聊着往事，满眼怀念，说到高兴处开怀大笑，三个孩子专心吃菜，偶尔插一两句嘴，桌上的气氛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而另一边，卢成回到家，他的妻子陈丽珍迎了上来，为他脱下外套，随口问道：“今天怎么晚回来了？部里有什么事儿吗？” 卢成眉头一皱，“我说过，我工作上的事儿，别问！”语气有些严厉。 陈丽珍立马软了口气，“好好好，我不问，饭做好了，赶紧吃饭吧。” 他们家也是陈丽珍自己亲力亲为做饭，和吴家那种想要自己做点事儿的想法不同的是，陈丽珍纯粹是不放心别人做的食物入口，尤其是对于卢成的饮食方面，她更是十分上心，从来不假手于人。 她每天变着法儿地给卢成做好吃的，还注重营养搭配，就比如说今天，不过是一个平常日子，只有他们两人吃饭，菜色也极其丰富。 陈丽珍很早就去市场上买的新鲜的虾蟹，处理好之后煲粥，一直用小火慢炖着，就等着卢成回家才端上桌，一揭开砂锅盖子，扑鼻的海鲜粥香气散发出来。 她盛了一碗出来，放在卢成面前，卢成用勺子搅了两下，用勺子搅了两下，一看便知非常的美味。 卢成却心不在焉的，没什么表情，只是将粥送进嘴里。 “诶，别……”陈丽珍看见他的动作，提醒的话还没说出口。 卢成猝不及防地被烫了一下，烫得他直皱眉。 “吃这么急干嘛？？烫着了吧？”陈丽珍嗔怪一声，“还跟个小孩似的，怎么样？？严不严重？我去拿点儿烫伤药。” “就我烫了一下，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卢成抬手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 “那你慢点吃，我去给你切点泡萝卜。”陈丽珍还是站起身，“是我前两天刚拍的，可酸脆着呢，开胃的。” “不用了，随便吃点就行了。”卢成皱眉，有些不耐烦了。 陈丽珍只得坐下。 “你一天忙活这些厨房里的琐碎事情，不如多关心一下阿英，她最近在学校不是又拿了个什么奖吗？你是当妈的，多陪陪她，她的学习什么的都多关心一下，再出去陪她逛一下，买买衣服，别整天待在家里，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卢成脸色微沉，有些不满。 “可是她学习上的事情我也不懂。”陈丽珍委屈道。 卢成眉头皱得更深，“你不懂，你不会去学习吗？做人要追求进步，对于自己不足的地方更要去补足，而不是安于现状，觉得日子这么过就过去了。” 陈丽珍嘴唇动了动，反驳的话压下口，最终只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别光说知道了，要付出实际行动。”卢成也没了吃饭的心思，直接站起身，“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我去书房坐一会儿，看看书。” “……好。” 卢成上了楼，只留陈丽珍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餐桌前。 她看着逐渐冷掉的海鲜粥，露出一抹苦笑，她和卢成结婚十几年了，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担心他的吃穿冷暖，所有的生活都围着他转，可这么多年过去，她总觉得自己的丈夫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过。 就比如面前的这锅海鲜粥，她耗费了几乎一天的时间，可卢成不过只是尝了两口就走了，完全没有想过在这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她付出过多少，他口中所谓的厨房里的琐事，会耗费她多少的心神。 他们不像是夫妻，更像是搭伙过日子的两个人，没有那些所谓的情意，只是相敬如宾的漠然。 陈丽珍知道丈夫其实一直嫌弃自己没有什么文化，帮不了他，也帮不了女儿的功课，丈夫说让她学习，追求进步，但说得轻巧，她这么大年纪了，又要照顾家里，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兼顾其他的东西。 她的娘家其实并不差，她爸早年间也上过战场，后来成了军区里的老干部，但她爸只是个没文化的粗人，她小时候她爸在部队，她跟着她妈长大，除了认识一些字以外也没有受过什么好的教育。 陈丽珍一直坐在餐桌前，想着这些事情更是心情酸涩。 不多时，门被敲响了，她站起身来，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带着笑开了门，是卢成的秘书小李。 小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恭敬道：“夫人好，我来给卢部长送一份文件。” “好，进来吧。”陈丽珍道，“他在楼上书房，你直接上去就行。” “好的，夫人。” “诶，小李……” 小李要上楼的时候，陈丽珍突然又叫住了他。 “今天你们卢部长回来的时候胃口不好，吃饭没吃两口，我想问问他今天的工作不顺利吗？还是遇到什么其他事情了？”陈丽珍语气温和地问他，带着一丝担忧。 小李挠挠头，“没有啊，卢部长今天就是正常上下班。” 陈丽珍正要摆手让他上楼，又听小李说了一句。 “哦，对了，卢部长今天回来的时候去了那一家，出来的时候好像脸色不太好。” 陈丽珍怔住，卢成今天又去秦家了？？ “脸色不好？” “对，我在外面等卢部长，卢部长好像跟谁说了什么话，但是我没听清楚，出来的时候脸色就变了，我也没敢问。”小李也没多想，知无不言。 跟谁说话？？ 陈丽珍愣了几秒，才道：“好，你上去吧。” “对了，我问你的这件事，你就别跟他说了，免得他又想起烦心事儿。” “好的，夫人。” 小李上了楼，陈丽珍坐在客厅里出神。 卢成和秦家的那些事情她是知道的，当初，整个京城都是一片风言风语的时候，她喜欢上了卢成，她想要嫁给卢成。 这遭到了她爸的强烈反对，说他是背信弃义的小人，连对自己恩重如山的秦家都能下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只有她一个人苦苦坚持相信卢成不是那种人，最后还是嫁给了他，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的枕边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陈丽珍其实心里清楚，当初坚信他是被冤枉的那个想法也如同笑话一般。 事情真的是他做的，但他的后悔也是真的后悔，陈丽珍知道，他留下秦家的那栋房子，就是为了忏悔。 可这种忏悔在陈丽珍这里，是一种莫大的打击。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墙上的照片，那是卢成和秦家人的照片，照片上，秦家夫妇站在后面，卢成和秦英站在一起，青春年少，笑靥如，如同一家人，看着多么的美好。 可每看到一次这张照片，陈丽珍心里就会被刺痛一下，她自己的家里，没有自己一家三口的照片，挂的却是另外一家人的照片。 她的眼神怔怔地看着照片上那个美丽的少女，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年轻的时候跟照片上的少女，长相有三四分的相似。 陈丽珍 是卢成给她解了围，卢成比她大不少，当时的风评也不好，可她还是一眼就喜欢上了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让她勇敢的表示了自己的心意。 卢成很意外，看着她的脸很久没有说话，就在她觉得难堪失落的时候，陈丽珍听见他说了一声好。 她 是因为这张相似的脸吗？他总说自己对女儿不够关心，可那是因为每次她看着女儿的脸，就会想起照片上的这个女人，何其可笑，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女儿竟然更像另外一个人。 还有女儿的名字，卢英，这个名字……和秦英太像了。 让她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陈丽珍坐在客厅里，只觉得一股深深的疲惫感涌上来，她闭上眼，任由厚重的失落感把自己包裹。 第两百二十三章 两家不和 “妈，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门被打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儿走了进来我，穿着白衬衣靛蓝色的裤子，高马尾摇摇晃晃，看着就青春靓丽。 “阿英回来了？”陈丽珍立刻整理好面部表情，露出笑容，问她，“吃饭了没有？妈给你热饭，妈今天熬了海鲜粥，你喝一点儿。” “不用了，我在少年宫那边食堂吃过了。” “怎么去少年宫了？” 卢英眉头一皱，“我不是告诉你我今天去少年宫报到，马上要参加比赛了吗？” “是……是吗？”陈丽珍愣了一下，连忙道，“妈记性不好，妈搞忘了，你跟妈说说，什么比赛来着？”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卢英撇撇嘴，她已经习惯了，她妈除了做饭好吃，其余的都一窍不通，根本帮不上忙。 “我爸呢？” “楼上。” 卢英就要上楼，陈丽珍赶紧叫住她，“你别去打扰你爸，刚才小李叔叔上去了，他们有正事儿要谈呢。” “哎呀我知道了，我等会儿再找他。”卢英不耐烦听她讲，直接噔噔噔地跑上楼。 陈丽珍看着又恢复寂静的客厅，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她这个女儿一向是跟他爸更亲，随着她年纪的增长，她即使是有心想要跟女儿搞好关系，也无济于事，反而更遭她的厌烦。 陈丽珍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在外人眼里，她是部长夫人，又有个优秀的女儿，家庭幸福美满，可这其中的辛酸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窗外的天色开始暗下去。她的心情也暗淡下去。 楼上书房，小李将文件递给了卢成。 “部长，您看看。” “好，放这吧，我等会儿看。”卢成随口说道。 “好的，部长，那我就先走了。”小李转身就要离开。 “诶，你等会儿。”卢成叫住他，“你去帮我查两个人。” “什么人？” “秦英和她女儿。”卢成想了想，给他指明了一个方向，“从吴家那边查起。” “看看这两人是怎么来京城的？来京城是做什么？” “好的，部长，我马上去查。” 小李很快离开，卢成坐在椅子上，按了按疲惫的眉心，想到秦英和她身边那个漂亮女孩儿，复杂的心情难以言喻。 是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结婚生子了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他这心里，就是不是滋味儿。 他和英子，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呢？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卢成：“进来吧。” “嘿嘿，爸，是我。”卢英从门口处冒了个脑袋，调皮一笑。 “我知道是你，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个时候来打扰我？”卢成无奈一笑，“你妈可不会，过来吧。” 卢英三两步蹦过来。 “都多大的姑娘了，还蹦蹦跳跳的，没个正形。”卢成故意沉下脸说她。 卢英可不怕他，她嘻嘻一笑，“在爸面前我永远都是个小孩儿。”她爸就是个纸老虎，就是看着凶，实际对她可好了。 “说吧，你又有什么事儿？”卢成这辈子有人说他冷心冷情，也有人骂他背信弃义，但这个女儿，从小就娇养大的，他是真拿她没办法。 “哎呀爸。”卢英眼骨碌碌地转了两下，“我不是参加那个比赛吗？我们虽然提交了作品，但是发现有个地方出了问题，所以想要验证一下，后天正式比赛了，就只有明天的时间了，所以……” “说重点。” “所以爸爸你能不能给京城研究所那边打声招呼，明天借一个实验室给我们？”卢英说完，小心地看她爸的脸色。 果然，卢成脸一板，“胡闹！” “京城研究所，那是什么地方？国家重地，不是你们一群小孩儿参加个什么比赛就能用的地方，别说你爸没这个权力，就算是有，也不可能以权谋私！” 他说得严重，大义凛然。 卢英却撇撇嘴，不以为然，“什么嘛，我们又不去打扰那些研究员，只是借个地方而已，爸，你可是部长，怎么可能没权力？你就给那边打一声招呼帮帮忙嘛。” 她拉着卢成的手，拖长声音，撒娇道。 “其他事情爸都可以依你，但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卢成丝毫不松口。 到了他这个位置，身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更何况他这些年身边树敌众多，一不小心行差踏错，便会被人从位置上拉下来，他必须得小心再小心，才不会授人以柄。 卢英看见她爸坚决的脸色，便知道这事没戏了，瞬间垮了脸，“你不帮忙，我们这次比赛可能就要滑铁卢了，明明很有希望夺冠的。” “那也是你们自己不小心，之前怎么没有排查到问题呢？”卢成语重心长道，“所以说做人做事都得仔细认真，知道了吗？” “哎呀知道了。”卢英敷衍道，“你好啰嗦。” “你这丫头，又嫌我啰嗦了？不是你先说的吗？”卢成没好气道。 见卢英还是垮着脸，卢成只得道：“行了，明天让你妈带你去买衣服，我跟她说过了。” “谁要她带我出去啊？”卢英丝毫没觉得开心，反而更加烦躁，“每次跟她出去，说还没说两句，就闹得不开心。” “她是你妈，你是她女儿，你们俩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你妈对你还不够好吗？今天给你洗衣做饭。”在孩子面前，卢成还是不会说陈丽珍的坏话。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卢英不爱听这些，转身就要走。 “等等。”卢成叫住她，他突然想起一个事情，“你怎么对你们那劳什子比赛这么上心？我以前可没觉得你喜欢搞这些东西。” 卢英脸上闪过一抹心虚，“这是我们队伍的比赛，集体荣誉，我肯定上心啊。” “是吗？”卢成多了解她，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撒谎，当即严肃了语气，“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没什么。”卢英还是嘴硬。 卢成看着她的表情，突然福至心灵，脸色也变了，“你不要告诉我你们那队伍里有吴嘉言？？” “没……没有。”卢英一紧张，说话都磕巴了。 卢成一看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脸色变得凌厉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加重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离吴家的人远一点，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跟那个吴嘉言也不要接触。” “为什么啊爸？”卢英就搞不明白了，明明都是一个大院儿里面的，她爸却从小到大都让她离吴嘉言远一点，他们两家又不是仇人，为什么要搞得这么水火不容？？ “没有什么为什么！”卢成铁青着脸，想到吴向东在工作中处处为难他，给他使绊子，心里就憋着一股火。 当年也是这样，他和英子关系亲近一下，吴向东就会在背后说他的不是，让英子离他远一点。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闺女竟然喜欢上了他儿子，真是孽缘！ “我就喜欢吴嘉言，我已经长大了，有选择的权利！”卢英一下就红了眼眶，对着她爸吼出了声。 “你喜欢他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卢成见她又要开口，继续说道，“别再问我为什么，我们两家不和，我卢家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吴家结亲！” 卢英愣住，眼泪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这是她 她想起吴嘉言对自己的冷淡，又想起自己有时候去吴家找他时吴奶奶不冷不热的表情，满心疑惑，他们两家到底有什么过节？ “记住我说的话。”卢成又警告了她一遍。 卢英吸了下鼻子，她知道她爸决定的事情根本改变不了，便只能强撑着说道：“放心，我看上人家，人家还没看上我呢。” 吴嘉言就像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对谁都冷着一张脸，也是她脸皮厚，才一直往他身边贴，说不定他心里多烦她呢。 见女儿哭了，卢成又有点心疼，软了口气，“好了，别难过了。” “等你毕业了，爸就送你到部队去。” 卢英一听，又急了，“我不想去部队。” “你不想去部队想干什么？？”卢成苦口婆心，“做其他工作哪里有去部队舒服？你去当个通讯兵什么的，多好？？在部队，我和你妈也放心。” “我就不！”卢英吼完这句话，转头就摔门离开。 卢成叹了口气，孩子大了，真是越来越难以管教了。 “部长，我查到关于秦英母女的消息了。” “快说。”卢成大喜，催促道。 “秦英是陪她女儿苏清云来参加比赛的，就是那个全国中学生创新发明大赛。”小李递上资料。 卢成静静地看完，感慨了一声，“她的女儿果然也是优秀的。” 他想了想问道：“这个比赛是哪个单位主办的来着？” “是京城研究所属下的青年人才中心主办的。” “好，这样，你把那个青年人才中心主任的电话给我，我亲自打个电话过去。”卢成细细思索，“这种小地方出来的学生，难得有机会参加这种比赛，还是让那边照顾一二。” “也不是说走后门，就让他们多关注关注。” “明白。” 门外，来叫她爸吃早饭的卢英深深愣住，她爸不帮她给研究所那边打招呼，却为了一个陌生女孩儿亲自打电话让对方照顾？ 第两百二十四章 好好关照 不平衡的情绪骤然破土而出，卢英姣好的脸扭曲了一下，秦英，苏清云，这对母女到底是谁？跟她爸是什么关系？才能让她爸这么费尽心思地为她们考虑。 卢英越想越气，也不叫她爸吃饭了，转头就下了楼。 “怎么了？”陈丽珍奇怪地看着生气的女儿，大清早谁惹她了？ “没什么！”卢英恶狠狠地吃下咬了一口油条，还在思索那两人的身份。 “妈，你认识一个叫秦英的吗？还有一个叫苏清云的。”她随口问了一句。 “啪！”几乎就在瞬间，陈丽珍手里的勺子掉在了地上。 陈丽珍脑子一片空白，她一脸的震惊和慌乱，“你问这人干什么？是不是你爸跟你说了什么？”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卢英反而奇怪地看着她了，“我爸没说什么，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明不白。” “我不吃了，先走了。”她三两口喝完豆浆就出了门。 陈丽珍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久久地失神。 女儿怎么会突然提到秦英的名字？难道，她回来了吗？ 苏清云三人昨日吃完晚饭，吴家热情地让她们留宿，他们实在是无法拒绝，只能住了一晚，一大早吃过早餐后才出了家属院。 既然都来了，肯定得到处好好看看，反正还有一天的时间，三人在偌大的京城转了起来，他们循着秦英的记忆，去了许多地方。 有她从小到大的学校，还有常去的公园、电影院等等地方。 中午的时候，三人找了一家味道好的烤鸭店，正是吃饭的点儿，客人们不少，来来往往的，依稀还能见到一些国外面孔。 秦英一边看菜单一边说道：“来这里吃饭的外国人大多数可都是咱们国家的外宾呢，这是就足以见得这家店的烤鸭的味道有多好了。” 苏清云好奇地打量着这家店的门堂，这家店可是百年老字号，后世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来吃过这家店，那时候的装修已经变得大气豪华，现在却还是古朴简洁的意味居多。 季越眼神也有点怔然，以往还在京城的时候，他爸爱吃这家的烤鸭，他们家出来下馆子，最常来的就是这家店。 “咱们点一只烤鸭，一个红烧鱼块，一个香菇笋片，然后一人再要一碗鸭骨汤。”秦英很快点好了菜，“难得来一次，咱们三个今天多吃点儿。” 苏清云瞄了一眼菜单上的价格，一只烤鸭八元，红烧鱼块一块五，素菜香菇笋片反而要贵一点，得要两块一毛，鸭架汤四毛一碗。 也就是说他们这一顿加起来得要差不多十三块，京城的物价高，这个价格在洛水村那边简直不敢想，吃一顿饭费的价钱都是一个工人小半月的工资了。 不过，秦英来的时候苏爱民强塞了不少钱给她，她们不差这点儿。 等待的时间里，秦英闲来无事给闺女讲这烤鸭的做法，“这家店的烤鸭都是挂炉烤鸭，鸭子拔毛清除内脏以后，烤鸭师傅会在外面涂上一层烤，然后再用桃树、枣树这些有香气的果木木材，明火烤制，差不多得烤四五十分钟左右。” “烤好的烤鸭会整只端到我们面前，等我们过目以后才会当着我们的面把烤鸭片成片，一只烤鸭整整会变成108片，剩下的鸭骨架就是熬鸭架汤的材料了。” 以前家里条件好，秦英又是爱吃的人，对于这些东西说起来都是如数家珍。 虽然都是她知道的东西，但苏清云还是很给面子的边听边点头，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无异于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好奇。 就在秦英说着的时候，烤鸭师傅已经端着烤鸭上桌了。 “都看看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开始片烤鸭了。”师傅道。 三人都点点头。 师傅拿出锋利的片鸭刀，开始快速又均匀的将烤鸭片成一片片的薄片，整个过程流畅熟练，堪称赏心悦目。 等到片完整只烤鸭后，烤鸭师傅就退场了。 烤鸭片中在瓷白的盘子里，色泽鲜亮，呈现出诱人的枣红色，闻着香气就让人食指大动。 秦英指着桌面上的东西，给苏清云演示烤鸭的吃法，“像这样，鸭肉和葱丝一起蘸上酱，再用芝麻饼和面皮包着一起吃。” “尝尝看味道怎么样？”秦英将 苏清云接过，塞进嘴里，细细品味，该说不说，后世的烤鸭味道和现在还是有差别的，鸭肉入口，皮层酥脆，外焦里嫩，味道醇厚，肥而不腻。 “好吃的。”苏清云不吝夸奖。 秦英又递了一个给季越，“阿越也吃一个。” “谢谢秦姨。” 给了两个孩子之后，秦英才开始给自己包了一个，她慢慢送入嘴中，看记忆中的味道是否发生了变化。 “没有变，还是这个味儿。”不过是一口鸭肉，秦英的眼里竟然有了泪意。 从昨天到现在，她看到了太多的变化，自己熟悉的地方拆了，熟悉的路线变了，熟悉的人老了，可这一口鸭肉的味道，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这让她仿佛觉得，这二十来年的岁月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她还是那个和朋友坐在烤鸭店里叽叽喳喳的年轻女学生。 秦英心绪起伏，却不想让两个孩子发现自己的异样，忙低下头又吃了一口掩饰情绪。 后面上的两道菜味道也不错，鸭架汤更是无比鲜美，一口下去，喝得整个人毛孔都舒服得展开了。 秦英点的菜量不小，三人都吃撑了，吃完饭后又到附近走了走消食，约莫下午四点才回到青年文化宫去。 还没到宿舍，苏清云就听见背后吼了一嗓子。 “清云！” 她回过头，看见李小小三人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模样，手里还提着东西，透明的塑料袋子，里面装的都是些色彩鲜亮的头绳发卡之类的。 “你们去逛百货商店了？”苏清云笑着问道。 “对。”李小小一脸兴奋，“不愧是京城，那百货大楼都老大了，东西多得我都看了眼，你看我们买的这些，好看吗？？” “好看。” “要不是我钱不够，准得再多买点儿。”李小小一脸遗憾。 张晓芳也道：“就是，好东西太多了，就是没钱，不过这是我的错，不是它们的错。” 这悲愤的语气把苏清云逗笑了。 “我们还去了故宫和长城，故宫真雄伟，就是那爬长城太累了，咱们都没能上去。” “就是，太累了，虽然说不到长城非好汉，但我们是女子，不是好汉，哈哈哈。” 几个女孩儿也没急着回宿舍，就在走廊里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过往的参赛选手不少，也少有这样四个女孩儿都是熟识的，因此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咦，阿英，你看那边那个女孩儿。”旁边的一个宿舍，住的都是京城 “就是那个穿荷叶领衬衣的女孩儿，你看到没？” “怎么了？？”卢英漫不经心地撇过去一眼。 “那个女孩儿长得好像你啊。”身边人惊叹了一句。 卢英表情一变，瞬间认真地看了过去，走廊里的四个女孩儿，长得都不错，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中间那个穿白色荷叶领衬衣的女孩儿，浑身气质出众，身材纤细，肤色瓷白，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但是她的脸…… 看清了她的长相之后，卢英心里一震，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会这么像？那个女孩儿的眉眼和她至少有三四分相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云，晓芳，小霞，咱们走吧，回寝室了。”李小小说了一句，正钻入卢英的耳朵里。 清云？卢英突然愣住，哪个清云？她想起早上在父亲书房外听到的那个名字，苏清云，难道是她？ “苏清云？”见着人走远，卢英不由地喃喃念出了声。 “那是苏清云吗？？”身边的女孩儿猛地瞪大眼，一脸惊讶。 卢英回过神，看她，皱眉道：“你认识她？” “认识，也不认识。”女孩儿道，“我只知道她名字，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什么意思？？” “苏清云就是赵老师说的从s省来的很厉害的那一组参赛选手中的女生啊，阿英，你当时没听吗？”女孩儿眼里有些佩服。 见卢英表情不太好，她连忙找补了一句，“不过，你平时忙，没注意到这些事儿也是正常的。” 他们组里的人谁不知知道，卢英之所以加入队伍就是因为吴嘉言在，除了吴嘉言，其余的她都不放在心上，就连他们队的作品，她也没怎么出过力，但谁让她家庭条件好呢，随便说说话就能拿到别人拿不到的实验材料，他们也只能把她当大小姐一样供着。 “她很厉害吗？” “还……还好吧。”女孩儿迟疑道，“不过我们有信心，不会比别人差的。” 卢英嗤笑一声，“一个小地方来的，也敢跟我们争？” 原来，这就是她爸让关照的人，她也一定会好好“关照”的。 第两百二十五章 食堂冲突 她看着苏清云的背影带着不善。 前方的苏清云似有所感，突然回了下头，和卢英的眼神刚好对上，不过转瞬，她就毫无波动地收回了视线，回了一句李小小的话。 卢英皱起眉，什么意思？她是没看见她？还是没有发现她们俩的相似之处？ 苏清云确实没有注意到她，在她眼中，并不觉得她们俩有任何的相像，不过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之后就和同伴一起回了寝室。 卢英有一种被忽视的恼怒感，回到宿舍之后，她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忿，索性去找了他们的带队老师，赵老师。 “赵老师，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谁？” “一个叫苏清云的。”卢英道，“是从s省来的，我刚才听潇潇说她很厉害，他们队伍不会对我们产生威胁吧？”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赵老师有些惊奇，卢英这个学生虽然是他们队伍里的，但基本对他们的研究不怎么感兴趣，加入进来的原因她也心知肚明，要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和能够给他们的研究带来的便利，她是不会同意她加入的，但是没想到她现在竟然有闲心关心起其他队伍来了。 “对，没错。”赵老师据实已告，“虽然他们那一队是从农村来的，但是实力不容小觑，不止我们注意到了他们，其他很多队伍都注意到了，甚至就连组委会都对他们很重视。” “是吗？”卢英没有想到赵老师会对她满口称赞，神色有些不明。 就在这个时候，秦英走了进来，赵老师一见立马对卢英道：“卢英，这位就是苏清云同学的妈妈。” 卢英立马看了过去，看见秦英的脸她的表情又变了，看来，跟她长得像的不止是苏清云，还有她妈妈。 不对，卢英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是她们跟她长得像，而是她跟她们两人长得相似，而她的长相，是随了她妈妈陈丽珍。 卢英细细打量着秦英的长相，果然，跟她妈妈有几分相像，再联系一下她爸对这对母女关切的态度，卢英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 她眼里带上了怒气，看着秦英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秦英皱眉，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她们应该不认识吧？ “秦姐，这位是我的学生，叫卢英，她刚才还在问清云呢。”赵老师笑着介绍道。 然后突然看了看两人，“咦？我怎么突然发现你俩长得有点像？这名字也有点相似，都带了个英字，真是凑巧了，有缘分。” 缘分？卢英冷笑一声，长相是巧合，名字也是巧合，这世界上哪儿来这么多巧合的事儿？ 难怪，有的时候她总感觉她爸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敢情是在怀念另一个人啊？ 卢英只觉得自己像是吃了只苍蝇般恶心，看着秦英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厌恶，有敌意。 “你叫秦英？”她直呼其名。 赵老师一愣，卢英这学生虽然心高气傲，但她家教良好，一向有知礼，怎么今天这么没礼貌？ 她一时有些尴尬。 秦英皱着眉点头，“对。” “很好。”卢英紧盯着她，“我叫卢英，我爸叫卢成，你认识吗？” 秦英猛的愣住，脸色也变了，“卢成是你爸？” “对。”卢英笑了一声，“看来你们真的是老相识啊，怪不得我爸还找人在比赛里照顾你女儿，你觉得这对其他的参赛选手公平吗？” 找人照顾清云？秦英怔了一下，不屑地笑了，“我的女儿，不需要任何人照顾，也比你们任何人强，如果有人觉得不公平，大可以向上面去举报。” “还有，你最好回去告诉你爸，别做任何无谓的事情，我们不想和他扯上任何一点关系。” 秦英的语气很冷，眉眼间也是深深的厌恶。 卢英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这女人是跟她爸纠缠不清，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你最好是说到做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她哼了一声，走出宿舍。 赵老师已经傻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两人就针锋相对了？ “秦姐，她刚才说的照顾清云的事儿？”赵老师有些迟疑，她是卢英的老师，自然知道她爸是谁，他要是给比赛打了招呼，这比赛的公平性真的很难说。 “不用理会，清者自清。”秦英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我相信我女儿的实力。” 而且，这种全国性的比赛，她并不觉得以卢成谨小慎微的个性，会堂而皇之地给主办方打招呼。 秦英猜得没错，卢成的确是跟之前说的那样，只给青年人才中心的主任打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的主任满心疑惑，这位高高在上的卢部长是什么意思？让他们多关注一个比赛选手？什么选手还能惊动他？ 他叫来助理，“你给我查查这次比赛里面一个叫苏清云的学生，是从s省来的。” 助理没动。 “去啊。” “不用去，主任，我知道这个学生。”助理道，“我那天听陈教授他们提过一嘴，说这次比赛夺冠的种子选手，有一个就叫这个名字。” “是吗？”主任有点不相信，“那这学生这么厉害，卢部长还让我们多关注是什么意思？” “这……我也不知道了。”助理挠挠头，也不明所以，“那我们要给陈教授他们打声招呼吗？” “打什么招呼，没事儿干呢？”主任一口否定，“卢部长说了这话，我不能驳他的面子的，但是这比赛必须确保公平，任何人都不能搞特殊，否则我们办这比赛的意义在哪里？” 他说得大义凛然，反正那卢部长又没说一定要把冠军给那学生，他随口答应，敷衍一下就行了，这没什么要紧的。 “对对对。”助理忙不迭道，“就得这样。” 主任满意地点点头。 苏清云倒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回了寝室之后，几个姑娘聊了许久在京城的见闻。 秦英还不饿，季越被陈慕和安淮两人缠着，苏清云就和三个室友去了文化宫的食堂。 食堂的菜色相比于她中午吃的烤鸭，肯定是要逊色不少的，但是也还算是不错了，天南海北的参赛选手都汇聚在这里，大家排队打饭，时不时闲聊几句，说话的口音也不同。 “楚明，你看那几个学生，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根本听不懂，也太土了吧？”京城一中队伍的几人，听见几个学生的乡音，其中一人大肆嘲笑道，“你说到时候比赛做报告他们这么说话，评委他们能听得懂吗？”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不少人都听见了，赤裸裸的嘲笑让说话的几个学生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却一时嘴笨说不出话来。 “怎么？京城人就要比我们这些地方上的高贵一些吗？”就站在前面一点点排队的李小小突然回过头说了一句，带着怒气的眼看着吕潇。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替他们担心罢了。”说话的男生嬉皮笑脸道，“毕竟，连报告都做不好的人应该也拿不到什么好名次吧？” 阴阳怪气的话让李小小磨了磨牙，“所以你们京城人就是靠自己说话拿名次的是吧？那不好意思，我们都是靠作品说话。” “靠作品说话？”男生上下打量她，“你是从哪个省来的？” “s省，怎么了？？”李小小脖子一梗道。 “s省啊，我想想。”男生摸了摸下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记得你们那边吃得还挺不错的，像是煎饼卤羊肉扒鸡什么的，不过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了，我也没听说那边的学生搞科研发明很厉害啊，所以到底是什么给你的自信？还靠作品说话，真是大言不惭。” 他话里话外的讽刺毫不掩饰，s省的几支队伍离得都不远，一听脸色都变了，纷纷走近了。 男生也不害怕，他左右看了看，“怎么，我说到你们痛处了吗？？恼羞成怒啊。” 不止是s省，其余各个省份的学生脸上都带了怒色，他们也是地方上来的，同气连枝，他看不起s省的人，自然也看不上他们。 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张晓芳一脸愠怒，“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我们要告诉组委会。” “去啊。”男生丝毫不惧。 苏清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在得意什么？” “你说什么？”男生愣了一下。 “我说你在得意什么？”苏清云又问了一遍，“得意你是京城人，还是得意你们的作品无人能比？” “煎饼卤羊肉扒鸡，你对我们s省了解的还不少，喜欢吃是吧？？”苏清云笑了一声，“再怎么喜欢吃，也不能哪里吃就在哪里拉啊。” 男生反应了半晌，才明白苏清云骂他，当即大怒，“你是说我满嘴喷粪？” “怎么，我说到你们痛处了吗？？恼羞成怒啊。”苏清云轻笑，把他的话还给了他，“放心，这不是病，个人癖好，我尊重。” “你他妈……” “好了，别说了。”京城一中队伍中的吴嘉言突然皱着眉，呵斥了一声，“我们是来比赛的，不是来打嘴炮的，拿作品说话才是真本事，攻击其他选手算什么？” 他一说话，男生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一旁的卢英表情微变，嘉言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他怎么会突然开口？还是在这个叫苏清云的说了话之后，他难道是在帮她？ 第两百二十六章 赛前讲话 苏清云看了吴嘉言一眼，微微点头示意，吴嘉言嘴角勾了勾，而这一幕正好落入卢英的眼里。 她看得清清楚楚，眼神冒火，果然，这两人是认识的！嘉言竟然对其他女孩儿这么温柔？ 想到自己受过的那些冷淡，卢英顿时委屈得不行，凭什么啊？ 见男生吃瘪，其余参赛选手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刚才不是还叫嚣得很厉害吗？怎么不说了？ 男生面子上挂不住，还是嘴硬地说了一句，“嘴巴厉害算什么？咱们比赛场上见真章。” “行啊。”苏清云语气轻快，不假思索地接了他的话，“希望能看到你嘴里吐出象牙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李小小实在是忍不住了，爆笑出声，平时看着清云脾气很好的样子，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会骂，太爽了！ 其余人也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 男生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分外精彩，还想说什么，就被身边的队友捂住了嘴。 “唔唔唔……” “对不起，对不起，是他说错话了，你们别放在心上。”京城一中其余几人连忙道歉，赶紧把他给拉走了，行了，都犯了众怒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一直到打了饭坐到位置上，男生都还是气不过，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吴嘉言，说道：“嘉言，这次比赛你可得好好努力，打那群乡巴佬的脸。” 吴嘉言吃饭的动作一顿，看向他，“我好好努力？” “对啊。”男生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吴嘉言笑了笑，眼神却是冷的，“所以你放出去的话，要让我来给你擦屁股解决？” 男生一愣，没有想到吴嘉言会说这样的话，“咱们不是一个队的吗？当然是一荣俱荣啊。” “你也知道这个道理啊。”吴嘉言将筷子一磕，彻底冷了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咱们这只队伍代表的不止是京城一中，更是全京城的脸面，你今天算是，把我们的脸都丢完了！” “不管咱们能不能拿奖，知道人家回去会怎么说吗？说我们京城人高高在上，自视甚高，看不起其他地方的选手，如果他们告诉带队老师，带队老师向组委会投诉，这事儿发酵起来了，你猜上面会不会管？” 男生脸色突然白了点，他不过是多说了两句，有这么严重吗？ “不……不会吧？” 身边人沉默不语，脸色也都不大好看，尤其是跟自己关系一向好的楚明也没有帮着说话以后，男生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下心里就有点慌了。 “记住，逞口舌之快是没有用的。”吴嘉言声音冷淡，“嘴皮子上面赢过人家又这么样？张岩，我们这次要是输了，被大肆嘲笑的人就是我们了。” 张岩撇撇嘴，不以为然，“除了我们还有谁能拿 真不是他看不起那些人，他们京城和其他地方的各种教育资源和实验条件都是有壁的，有好多东西。恐怕让她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拿什么和他们比？ “自信是好事，太自信了就是自负了。”吴嘉言转头看向苏清云的方向，“刚才说你的那个女生，就是赵老师口中组委会关注的重点选手。” “不会吧？”张岩不敢相信，“就她？” “别小瞧你的任何一个对手。”吴嘉言说完了最后一句忠告的话，低头吃饭。 其余的几个队友也看了苏清云那边一眼，心有切切焉。 卢英听到吴嘉言对苏清云的看重，握着筷子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那个苏清云到底是什么人物？她爸、嘉言都维护着她？她一定要弄清楚！ “阿英，你怎么了？？”旁边跟她关系好的吕潇问了一句。 “没事儿。” 卢英努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装作不着痕迹地笑着问吴嘉言，“嘉言，那个女生你认识吗？” 吴嘉言随意嗯了一声。 “我也听赵老师说过，她好像挺优秀的，我也挺想和她交朋友的。”卢英顿了顿继续道，“嘉言，既然你认识她能不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不能。”吴嘉言一口拒绝。 “为什么？”卢英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果断，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想认识人自己去，不过……”吴嘉言顿了顿，突然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她应该不是很欢迎你。” 他是知道秦卢两家的恩怨的，以他的想法，不欢迎这个说法，都算是委婉了，英姑姑和清云要是知道她是卢成的女儿，估计会心生厌恶吧。 吴嘉言从小就听他爷爷奶奶骂卢成那人，又说英姑姑的好，耳濡目染之下，他心里的天平自然偏向英姑姑她们，卢英虽然从小就喜欢缠着他，但因为这些事情还有她本身性格的缘故，他真的对她热络不起来。 “什么？”卢英不敢置信。 她家庭条件好，长得也漂亮，从小到大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还没有说遇到过谁不欢迎她的情况，就算是有人不喜欢她，也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她能主动和她交朋友，是她的福气，这个苏清云凭什么不欢迎她？ 吴嘉言看她一眼，“看来你爸是真没跟你说过啊？” “说什么？”卢英更是一头雾水。 “回去问你爸吧，反正你最好别出现在她面前为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吴嘉言也没有多说。 卢英呆呆的握着筷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消化着吴嘉言的话，又想起刚才秦英厌恶坚决的态度，直觉这里面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但她还是没有想过，会是他们卢家对不起别人。 这一顿饭她都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清云，你刚才太牛了！”另一边一起吃饭的四个女孩儿，李小小满脸兴奋，夸赞苏清云道，“你竟然敢直接当众骂了他，太厉害了！！” 她刚才虽然回怼了那个男生，但到底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证明还是京城，她其实是不敢跟他起太大的冲突的，却没想到清云什么都不怕，直接开骂，听着他浑身舒畅，整个一神清气爽。 张晓芳也附和道：“对啊，我刚才都惊呆了，看见那人那脸色，太好笑了。” 张霞也是一脸佩服地看着苏清云，她从小就性格内向，胆子小，就算是跟人有了矛盾，一着急也是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所以十分羡慕苏清云有这种敢为人言的勇气。 “小事情。”苏清云语气随意。 那个男生看起来就是心高气傲的，又有着地域和性别的刻板印象，看不上他们这些小地方来的正常，但是嘴贱就不行了，不多骂他几句，还真以为京城是他家开的呢。 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几人边吃饭边聊，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吃完饭后，为了明天的比赛能够打起精神，大家都早早地回到宿舍休息。 章怀之先生笑着抬手，往下压了压，整个礼堂里的人犹如被训练过一样，瞬间鸦雀无声。 组委会的评委们笑着感叹，“你们看看章先生这个号召力，真是惊人呐！” “那当然了，在场这么多学生，谁不想上大学？？” 说到上大学，评委们一时都有些沉默，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现在普通学生上大学的通道关闭了，他们也不会想着组织这样的比赛来选拔人才。 “大家好！我是华清大学的校长章怀之，我很欣慰，能在这个地方看到大家。”不章怀之先生的语气平和轻松，犹如一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在缓缓道来最近的际遇。 “我知道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天南地北，但我们今天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相聚，这个比赛是科技发明创新比赛，你们虽然年少，可能学识尚不如我们，但我相信，我们对科学的热爱都是一样热忱的。” “大家都知道，我们国家目前最缺的、最紧迫的就是发展科技，我年轻的时候，为了求学，为了报国，付出了不少努力，数十年如一日，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国家发展壮大。” “今日我见诸位，犹如见到了祖国的未来，我等年事已高，未来还掌握在诸位手里，我希望，今日不管结果如何，所有人都还能继续在科学的道路上，坚定的走下去，唯愿我辈、后辈，都能薪火相传。” “谢谢大家！” 章怀之的声音响彻整个礼堂，坚定而有力量，带着无尽的期盼，全场所有人都是眼神怔愣，面容激动，不少人已经眼含热泪。 他的讲话结束，全场寂静三秒，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几乎要掀翻礼堂的屋顶。 苏清云也是满心感动，老一辈的科研人就是这样，舍己为人，为后代，为千秋万岁，为这个国家永远勃勃生机！ 第两百二十七章 决赛开始 章怀之先生的讲话结束，便直接进入今天的主题了。 比赛组委会的主席上场。开始念出本次比赛的规则，“本次比赛一共有来自全国共计四十五支队伍，参赛总人数超过一百五十人，所以为了本次比赛的顺利有序进行，我们还是采取抽签制，依次对自己的作品进行全方面的讲解，描述和展示。” “每一支队伍无论人数多少，必须选出一个主讲人，其余的参赛选手，评委们会随机进行提问，比赛中若发现有比赛作品与实际不符的情况，将取消该组选手的参赛资格，若有参赛选手无法回答与作品相关问题，也将取消个人比赛成绩。” “评委席一共十二人，都是来自京城各大学的教授和研究所的资深学者，采取打分制，每人十分，去掉一个最高分，一个最低分，剩下的得出平均分便是每支队伍的最终成绩。” “四十五支队伍全部比赛完毕后，我们将评选出特等奖一名，一等奖一名，二等奖两名，三等奖三名，优秀奖若干，所有获奖选手都将获得不定金额的现金奖励，在全国人民报纸上登报表扬。” 此话一出，全场都沸腾了。 如果说现金奖励还不足以激励所有参赛选手，那么登报表扬这件事就是一个天大的饼，或许有人不缺钱，但这种面向全国人民的表扬，甚至可以光宗耀祖的事情没人能够抵制住诱惑。 所有参赛选手的表情都变得激动起来，眼神狂热，呼吸出众，恨不得立马上台。 组委会主席很满意大家的反应，他继续道：“如果有表现非常优异的作品，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意外之喜。” 什么？意外之喜？参赛选手们愣了愣，组委会主席却没有再多说下去。 大家的心被勾了起来，直痒痒，这怎么说话说一半，还卖起关子来了呢？ 组委会主席含笑地看着众人的反应，不着痕迹地把视线放在了礼堂的角落处，那里坐着几个中年人，看着不像是带队老师的模样，不明身份。 秦英也坐在这里观赛，见她一脸期待的样子，旁边的中年男人好奇地问她：“你是带队老师吗？” “不是。”秦英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是我女儿，她是参赛选手。” “哦，这样啊。”男人有点惊讶，他还是 男人笑着问道，“你应该不是京城人吧？你女儿这么大了还需要母亲陪着来比赛吗？” 秦英皱皱眉，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凑巧也一起来京城，可以来看看她的比赛。” “还有，我就是京城人，从小在这儿长大。”秦英又补了一句。 她虽然离开京城多年，连口音都变了许多，但也不能改变不了她是京城人的事实。 “抱歉，是我太武断了。”男人很快察觉自己语气有点冒犯，“你女儿叫什么名字？等会儿我也关注一下。” “s省苏清云。”秦英这倒没瞒他。 “苏清云？”男人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怎么好像有点耳熟呢？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等等，苏清云？！那不就是卢部长打电话让他多关注的那个参赛选手吗？这么巧？ 没错，秦英身边这人就是卢成打了电话去的青年人才中心的主任，林森。 林森顿时有点怀疑，身边这位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故意坐到他旁边来的？ “你女儿……” “别说了，开始抽签了！”秦英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打断了他。 林森一噎，他摸摸鼻子，看她这丝毫不像跟他多聊的样子，好像刚才的怀疑有点站不住脚啊。 意识到自己有点疑神疑鬼，林森有点汗颜，不过这个苏清云，今天频繁听到她的名字，确实已经给他留下深刻影响了。 每组选出一人上台抽签，苏清云不想动，于是让季越上台抽的签，她在台下看着季越摸了个纸条，打开看了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很快就下来了。 “怎么样？？”苏清云问，“多少号？” 大部分的比赛都是抽取到靠中的位置比较好，太前面了评委判分会比较严格，太后面的话评委们又会审美疲劳，所以处在中间的位置是最好的。 然而…… 季越摊开手，纸条上明晃晃地写着四十五。 苏清云一呆，不可置信道：“你这是什么手气？？” 四十五支队伍，他愣是能抽到最后一个上台，这手是臭到什么地步了？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厉害的。 季越抿抿嘴，有点不好意思，“我从小运气就不太好。”像这种讲究概率需要运气的事情他一向不擅长。 苏清云扶额，早知道就不偷懒，她上台去抽了，这下好了，愣是要苦等到最后一个才能上台了。 一旁的张晓芳也是傻眼了，“你们俩这运气，看来是有得等了。”四十五支队伍就算每个队只讲十分钟，也得要六七个小时，更何况，他们这个还没限制最多时长，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他们队运气好，抽到了中间靠前的位置。 “没事，既来之，则安之，慢慢等呗。”苏清云倒是不急。 “也是，好货不怕晚。”张晓芳笑眯眯地说道，“最后出场也能力压全场。” 她旁边的郭成玉忍不住道：“力压全场那不是我们也被压了？”这不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张晓芳一脸惊奇，“难道你觉得咱们队能比得过他们队吗？” 郭成玉一噎，“话也不是这么说。” “你看。你自己都没信心，还说我？”张晓芳想得很开，“咱们比不比得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 她倒要看看，要是最后的 张晓芳想着就直乐。 “想什么呢？”郭成玉在她面前挥了挥手，“你快准备准备，你可是咱们这队的主讲人。” “知道了，知道了。”张晓芳点点头，就算比不过人家他们也不会掉链子。 苏清云看看季越，问道：“到时候是你讲还是我讲？？” “你讲吧。”季越淡淡道。 苏清云点点头，毫不意外，“好。”她知道季越一向话少，即使是在这种场合，依然不太想多说话。 不过，他也有话多的时候，苏清云回忆起他们一起做研究时，季越跟她认真讨论的样子，忽然笑了笑。 “怎么了？”季越时刻注意到她的，见她莫名其妙笑了笑，问道。 “没什么，看比赛吧。” “好。” 比赛已经开始进行了，和复赛的时候一样，按照抽签顺序依次上台队自己的作品进行讲解，所有参赛选手提前提交上来的作品全部都在礼堂的后台存放着，工作人员已经按照抽签顺序依次贴好了编号，选手上台，工作人员就把对应的作品送到台上去。 来自全国各地的选手们，都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自己的作品，他们的表情无一不是自信张扬的，有的普通话并不好，放慢了语速，害怕评委们因为听不清楚而打低分。 但他们的担心显然是多虑了。无论是哪一组参赛选手的作品，这群来自各个高校和研究所的评委们都是认真的态度对待，因为在这个时候，无论作品如何，能有这一份对科研对发明创造热爱的态度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所以就算是在每一支队伍主讲人讲解完毕后的提问环节，评委们也都是轻声细语的，语气和缓，没有太过犀利和严厉的点评。 每一组结束后，在下一组上场的空档里，评委们就在本子上打好分数，等到四十五组选手齐齐报告完毕，最后再来公布结果。 因为不知道前面人的成绩如何，所以后面未上场的选手一直保持着紧张的情绪，而比赛完的队伍也一直是提心吊胆的样子，看到表现好的队伍更担心自己的成绩也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发挥再好一点。 整个礼堂的气氛都是紧张而焦灼的，苏清云和季越照例都是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的，这两人好像天生脑子里就没有这种情绪一样，看着别人的报告作品还时不时点评两句。 “这个设想还有点意思。” “嗯，不过在制作方面稍微有点粗糙。” “对，不过瑕不掩瑜，应该是个高分。” 这就是大城市和小地方的差距了，即使有好的设想创造，但是没有那个条件去实现设想也是问题。 两人刚讨论完毕，就看见评委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显然跟他们猜想的一样，对这一组评价很高。 “下一组就是我们了。”张晓芳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都有点抖，虽然是不害怕，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稍微有点怵的。 “没事，好好讲。”苏清云拍拍她的手，安抚她，“深呼吸，冷静一下。” “好。”张晓芳深呼吸两口，“我去了！” 语气颇有壮士断腕的感觉。 “好。”苏清云笑弯了眼，“等你凯旋。” 张晓芳一组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台。 秦英看了一组又一组，两眼迷茫，这都多少号了，咋还没看见云云他们上台呢？ 第两百二十八章 提问环节 “他们是抽的多少号啊？”秦英嘟哝了一句，这礼堂人多，大家都规矩坐着，她也不好去问。 “别着急，应该是在后面。”林森见她探头张望，说了一句。 秦英斜他一眼，有些纳闷，“你看得那么仔细，你是带队老师还是学生家长啊？” 她虽然以前也是高中毕业，但到底过了这么多年，而且这些学生涉及到的很多知识她以前都没有学过，所以这一组组的作品报告她也是听得一知半解的。 倒是身边这人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着，时不时还点头摇头，比那些评委的范儿都做得足，这人到底是来干啥的？ “我啊。”林森笑了笑，“都不是，我就是来看个热闹的。” 本来青年人才中心那边一大堆事儿，他是不准备过来的，但是好歹这也是他们主办的一个全国性的比赛，又汇聚了这么多的学生，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来看看，万一有什么天才出现，那不得赶紧吸纳到他们那儿去？ 秦英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没信他的话，这又不是什么公园遛弯的地方，随随便便能进来看热闹。 不过，人家不愿意说是他的自由，她也不好多问。 比赛还在继续，一直进行到中午时分，都才比到 又一组选手结束，主评委老师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对全场参赛选手说道：“时间不早了，大家先去吃午饭，下午一点，咱们继续比赛。” 这不是什么纸质考试，随时叫停再开始也没什么。 闻言，坐了一上午的学生们纷纷起身，绷着的紧张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走走走，吃饭了。” “还要等下午啊，好烦。” 比赛完的自然是如释重负，但没比的学生有些不想再这么等下去，宁愿早点比完。 见散场了，秦英忙走到苏清云那边去，问她：“云云，你们是多少号啊？怎么一直没见着你们上台？” 苏清云摸摸鼻子，“四十五号。” “咋这么靠后呢？”秦英一愣，“等等，不是一共就四十五个队吗？你们是最后一号？” “对。”季越有些不好意思，“我抽的，运气不太好。” “没事儿，越后面越沉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秦英安慰道，“走吧，咱们去吃饭？食堂吃还是出去吃？” 苏清云：“就在食堂吧。”休息时间不算长，出去吃饭怕赶不及回来。 “好。” 三人去了食堂打了饭，隔着好几张桌子，吴嘉言就看见了他们，他想了想，站起身来。 “嘉言，你去哪儿？”卢英叫住他，“等会儿咱们还要再总结一下呢？？” 他们是下午 “我心里有数，不需要了。”吴嘉言冷冷淡淡说了一句。 卢英就看见他朝着苏清云那一桌去了，眼里立刻露出愤恨的表情，又是他们！那个苏清云到底和嘉言是什么关系？？ 她下定决心，今天比赛一结束就回去找她爸问个明白！ “英姑姑。”吴嘉言带笑打了声招呼。 秦英回过头，十分惊喜，“嘉言呐，快坐。” “谢谢英姑姑。”吴嘉言从善如流地坐下，对苏清云和季越点了点头。 秦英关心地问道：“你们那队是不是也还没比来着？”她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人还是看清楚了的，嘉言这孩子也还没上台呢。 “还没呢，不过，下午 “那还好。”秦英笑道，“你清云妹妹她们抽到的最后一组，还要等呢。” “没关系，好事多磨嘛。”吴嘉言虽然话也不多，但他是情商很高的人，面对自己亲近的人说话还是很中听的。 他这种出身良好、从小教养也好、家风正的孩子，要是想让人喜欢，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 秦英就很喜欢他，虽然才 “奶奶还在说让你们比赛完了之后，今天回家吃饭呢。”吴嘉言道，“到时候好好庆祝庆祝。” 苏清云笑，“嘉言哥，这还没比呢，怎么就开始想着庆祝了？” 吴嘉言自信一笑，“就算拿不了 “说的也是。”苏清云煞有介事地点头，“是得好好庆祝庆祝。” “那就这么说定了，清云妹妹，英姑姑，还有阿越，咱们比赛完了一起走” “好。” 其实，他们本就打算今天再去一次吴家，昨天去是偶然，他们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今天去肯定得带些东西去。 埋头吃饭的季越听着两人一个嘉言哥一个清云妹妹的，眸色深了深，握着筷子的手也多用了几分力。 心情复杂的人不只他一个，后面的卢英，眼见着吴嘉言和那三人谈笑风生，一口牙几乎都要咬碎了，她恨恨地看着几人，眼里几乎要喷火，旁边的队友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默默往另一边移了点儿距离。 一直到了他们这组上台前，卢英满脑子还是在想她们的关系，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比赛上，主讲人是吴嘉言，他对这么他们队伍的作品侃侃而谈。 “我们组的作品是一个驱蚊装置，马上夏天快来了，夏天蚊虫肆虐，大家都深受其扰，我们这款驱蚊装置就是利用蚊子的特性，叮咬人的都是怀孕的雌蚊，但是雌蚊拒绝不了雄蚊的靠近，所以……” 吴嘉言讲得自信满满，全场却都呆了一下，什么东西？驱蚊子的发明？？ 苏清云忍俊不禁，她没想到吴嘉言他们这种大城市出身的学生，他们的发明竟然这么的接地气，不过，另辟蹊径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果然，本来吃过午饭有些许困意的评委们都来了兴趣，听得认真，吴嘉言讲得也不错，一个小发明讲得生动有趣，从设计原理到实践操作都条理清晰，听得评委们不住地点头，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欣赏起来。 很快，吴嘉言结束报告，主评委笑着道：“你们这组的创意很好，没有说像其他组一样立足于大的方面，而是从生活的方方面面入手，发现了困扰人们的问题，并且想办法解决。这是很好的一点。” “我们搞发明的最终目的，都是用于人民，所以我很喜欢你们这组的创意，很不错。” 这个评价算是相当高了，不少参赛选手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谢谢老师。”吴嘉言宠辱不惊地道谢。 “这孩子倒是不错。”林森嘀咕了一句，表情若有所思。 “那当然了，我家的。”秦英自豪道，“当然不错了。” “你不是女儿吗？这怎么又是你家的了？？”林森就纳闷儿了。 “我侄子怎么就不算是我家的了？”秦英理直气壮。 林森无奈点头，“是。” 接下来就是吴嘉言这组他的其他队友接受随机提问了，他们这组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评委们看了看，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但是回答的倒是意外的流利，一看就是做足了准备工作的。 “倒是没看出来，还是有两把刷子。”张晓芳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他只是嘴皮子功夫厉害呢。” “也是，没有点儿本事也不敢这么大放厥词。” “不错。”评委也赞许地点了点头，把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张岩顿时松了口气。 “我的问题是：你们这个驱蚊装置的原理是什么？”评委左右看了看，说道，“右边那个女生，你来问答这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很简单，刚才吴嘉言的报告里面才详细地说过，简直就是送分题，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评委说的就是张岩旁边的卢英，只可惜卢英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想苏清云母女和吴嘉言的关系，完全出神的状态，根本就没有听见评委的这句话。 评委皱了皱眉，又叫了一遍，“穿裙子那个女生，请你回答这个问题。” 卢英还是没动，张岩垂在身侧的手连忙扯了下她，她终于回过了神，只是一脸迷茫。 评委当然看出了她的走神，但还是耐着性子地重复了一遍问题。 卢英一听，等了足足十几秒才开始回答，“我们这个驱蚊装置的原理是利用……利用……” 她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没办法，她现在脑子乱糟糟的，一团浆糊，突然这么一个问题直接把她搞懵了。 评委的眉头皱得更深，但还是耐心等了一下。 在场的参赛选手们也愣了，没想到还有选手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看清楚是哪一组之后，不少人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不是看不起他们这些小地方来的吗？这京城的好像也没有怎么上得了台面啊。 吴嘉言皱起了眉，张岩急得不行，恨不得帮卢英回答了。 卢英心里急，说得更加乱七八糟的，毫无逻辑。 “算了，另一个女生回答一下吧。”评委听不下去了，换了个人。 卢英听见吕潇流利地回答了问题，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搞砸了。 第两百二十九章 心服口服 她本来进这个组就是为了吴嘉言，对这些研究发吗毫无兴趣，即使是在组里，对自己组的作品根本也不怎么了解，但是为了应付评委的提问，她也背了很多东西，但刚才一紧张，她竟然什么都没想起来。 这下完了，因为她一个人影响了整只队伍的比赛成绩，嘉言一定会生气的。 果然，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吴嘉言，他脸色不虞，却又不好表现出来，评委们的表情变化也很明显，刚刚还带着笑的脸，笑容已经淡了下来。 “好，你们下去吧，下一组上台。”评委挥手道。 几人脸色不太好地下了台，本来因着卢英对他们作品的一些帮助，大家对她态度都很好，但现在把比赛搞砸了，谁的态度也好不起来了。 张岩忍不住道：“真是的，就背几句话，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卢英憋红了脸，却破天荒的没有怼回去，毕竟这事儿本来就是她的问题，她现在算是犯了众怒了。 吕潇看了一眼她的脸色，“阿英，你刚才怎么了？”就算是对他们的项作品不了解，也不至于这个问题都回答不上吧？ “我当时太紧张了，脑子一片空白，没想起来。”卢英辩解道。 “紧张？”吴嘉言突然看她，脸色难看，语气也极差，“你那是紧张吗？你分明就是在走神，从上台开始，你的心思就没有在比赛上，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评委老师叫了你三遍。” “卢英，当初是你非要跟学校申请加入，我们没办法拒绝，也很感激你在我们研究过程中提供的便利，但这些都不是你今天搞砸我们比赛的借口，你拖了我们所有人的后腿。” “你可能无所谓，但是因为你刚才的表现，我们会被评委减分，我们这么久以来的心血也可能被你毁于一旦。” 吴嘉言虽然以往也不怎么想理她，但到底顾及她是女孩子，她也没做什么大的错事，所以也没有说过太过分的话，但今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说出的话毫不留情面。 其他几人也是 众目睽睽之下，被喜欢的人这样说，卢英脸色煞白，整个人身体摇摇欲坠，恨不得能晕死过去。 “对……对不起。”卢英强撑着跟他道歉，“是我的错。” 吴嘉言依旧脸色冰冷，“卢英，算是我求你了，以后少掺和我的事，行吗？” 听见这句话，卢英眼眶发红，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分神了，造成这种局面，她也没想到啊。 吴嘉言已经不想再听她说任何话，自顾自地坐到自己位置上。 卢英不停地啜泣，吕潇只能在一旁安慰她。 在场的参赛选手都围观了全过程，但因为昨天的事情，没什么人同情他们，反倒是幸灾乐祸居多。 “笑死我了，昨天不是那么得意吗？？现在失误了吧，我看他们还能不能高兴地起来？”张晓芳捂着嘴笑。 苏清云摇摇头，有些可惜，他们这组的作品有新意，而且前面的环节都进行的很完美，没想到最后出了差错，还是在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上。 别说刚才台上他们组的人了，评委的那个问题，他们这些坐在台下的参赛选手，只要认真听了吴嘉言的介绍，都能回答上来。 如此浅显的一个错误，却是愚蠢而又致命的。 “卢部长的女儿心理承受能力怎么这么差？？”林森摇头叹息。 卢成的女儿也参加了这个比赛的事儿，他当然也知道，本来还抱有期待，但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他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这支队伍的人了，不会是临时去充数的吧？ 就算是临时去充数也得做好准备吧？刚才那情况，她明显是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比赛上，这对其他队友太不负责任了。 秦英闻言皱眉看他，“你认识卢成？” 林森一惊，就这么直接叫卢部长的名字，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想了想卢部长叮嘱他照顾苏清云的事儿，当即露出笑脸，“对，卢部长跟我关系一直不错，而且……” “怪不得，看着都不像是什么好人。”秦英打断他的话，直接往旁边动了动，离他远了点儿。 林森的笑脸一僵，怎么回事儿？这不是跟卢部长有交情，这是跟卢部长有仇啊！ 林森完全被搞懵了，这两人，一个亲自打电话让他帮忙，一个满脸厌恶，恨不得沾不上一点关系，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比赛还在继续，一组组选手上台下台，评委们的表情也是变化不断，众人的心提起又放下又再提起，跟坐过山车一样。 张晓芳和李小小他们那两组发挥的还算不错，苏清云也看了，虽然说不算太有新意和技术含量的发明，但他们做的东西很扎实，各方面的报告也很详实，评委们对这种稳扎稳打的风格也是比较赞赏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都向西行的时候，终于轮到了最后一组，苏清云和季越迫不及待地上了台。 坐了一天，真的屁股都要坐裂了。 “加油，加油！”张晓芳小声地为两人加油鼓劲儿。 两人上台，出色的相貌先是让众人眼前一亮，再等评委看到手上的名单时，更是坐直了身子，苏清云和季越，原来是他们俩啊，等了这么久，可算是等到了，他们刚才还疑惑，怎么一直没看见他们这组上台？？原来是在最后一位。 复赛的时候，各省递交上去的作品他们都有过目，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们这组的作品，设计精巧，各种细节都完美无缺，而且其难度和科技含量也是其他人比拟不了的。 所以对于他们的决赛作品，评委们抱有非常高的期望值。 一天的比赛下来，最累的自然是评委们，各种眼缭乱的设计看着他们脑子都快晕了，但对着这两人，评委们本来萎靡的情绪又一振，打起了精神。 “终于到了。”秦英看着两个孩子在台上，兴奋道。 “到苏清云他们这组了，快仔细听听。”本来已经疲惫的参赛选手们也来了精神。 吴嘉言两眼放光，他可是期待很久了。 林森看着众人的反应，挑了挑眉，都这么期待这一组？他心里不由地也认真了几分。 “请开始你们的作品介绍和报告。”主评委语气和蔼，笑容满面。 苏清云他们的作品小型播种机已经被工作人员摆到了台上，她是主讲人，站得更前一些。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自我介绍。 “评委老师们，大家好！我们是来自s省的队伍，我是苏清云。”嗓音清亮。 “季越。”嗓音低沉。 介绍完毕，苏清云也不耽搁时间，直接开始讲述了起来，“我们这组的设计作品是小型的农用播种机，我们的设计灵感最初是来源于我们s省肥沃的土地，那片土地上孕育出的粮食养活了千千万万的人，每到春耕时节，农民们挥洒着汗水，在地里不辞辛苦地翻地、播种、浇水、施肥……” “这台播种机，这是为了减轻农民负担，提高播种效率而诞生的，它的设计原理是……” “现在我来为大家依次介绍，他各个位置的零部件以及发挥的作用，这里是料斗，将种子倒入播种机的料斗中，然后推动播种机在田间行走，料斗中的种子便会均匀地洒落在开好沟的土壤中了，后方有个金属链条在播种的过程中能够自动把播种好的土壤进行掩埋。” 苏清云一边说到某个位置，季越的手指就指到那个位置去，两人一动一静，一个口述，一个明示，配合默契，看得评委们连连点头，从他们脸上的笑容就能够看出他们对这组的作品是有多满意。 苏清云介绍完了播种机，说了最后一段话，“其实这款播种机它的设计并不复杂，但用途却非常广泛，它简便易操作，也不会给农民带来负担，制作成本也低。” “民以食为天，我们国家是农业大国，如果可以，我希望它能进入千千万万的农村，在农民的手里发挥作用，造福万民。” 说完之后，她和季越深深鞠躬。 现场寂静了一阵，才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参赛选手们，无论是听过他们，还是没听过他们，或者是听过但心里不服气的，此刻全都心服口服了。 他们还在思考一些很遥远的东西的时候，人家已经立足根本，放眼万民了，这就是差距。 今天他们就算是输，也输得不冤。 吴嘉言怔了怔，突然笑了，果然是厉害啊，他服气。 他看向昨天大放厥词的张岩，“现在知道差距在哪了吗？人家可没有说大话。” 张岩张了张嘴，眼里有着震撼，又有些羞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卢英通红的双眼，看着台上似乎光芒万丈的少女，咬紧牙关，她今天出了大丑，这人倒是出尽了风头。 她抓紧了裙摆，眼里隐隐有着嫉妒和不甘。 第两百三十章 结果揭晓 评委们自然也是一脸的满意，那眼里的欣赏几乎都要溢出来了，评委们等到现场安静了一点，才开口对季越进行提问。 一连好几个问题，季越都对答如流，没有任何的迟疑和犹豫，评委们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两个学生的基础都很扎实，逻辑清楚，思维缜密，基本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最后就是点评环节了。 主评委看着两人，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复赛的时候，你们俩做出来的收录机，我们就很喜欢，也注意到了你们，这次的播种机更是给了我们惊喜，我很喜欢你们这个作品，完全不像是你们这个年龄和学识能做出来的东西。” “作品的完成度很高，你们的设计理念和出发点也都很好，而是你们做的是真正实用，能够惠及千家万户的东西，这一点，你们就已经赢过大多数人了，剩下的作品方面，我就不再赘述了，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 “希望以后，能继续看见你们在科研的道路上发光发热。” 他们需要的就是这种有想法、有动手能力的人才。 听见评委的评价，在场的参赛选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高的评价，毫不掩饰地欣赏，简直是不给他们活路。 “这也太厉害了吧，还怎么比得过？”有人摇头感叹。 “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我感觉我们的作品在他们作品面前，就像是玩具一样。” “s省的都这么厉害吗？我记得s省的几个队伍都被评委老师夸过。” 大家小声议论着。 秦英听见周围的夸奖声，再次自豪地昂起了头，那可是她闺女，厉害着呢！ 林森眼里异彩连连，看着苏清云两人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如此有天赋的两个学生，要是能弄到他们青年人才中心来…… “谢谢老师。”台上，两人淡然自若地道谢。 “好，下去吧。” 苏清云和季越下了台，至此，所有参赛选手比赛完毕，接下来就是评委们合议，公布成绩颁奖的时候了。 众人都提心吊胆地看着评委们凑在一起商量。 “我怎么这么紧张啊现在？”张晓芳一颗心咚咚地跳，刚才上台的时候好像都没现在紧张。 “没事，反正事已成定局，咱们就等着结果公布吧。”李小小比她心大，反正已经比完了，结果已经注定，再紧张也没办法。 “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张晓芳点头赞同，然后又哭丧着脸，“但是我还是紧张。” 苏清云都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行了，别想了，倒不如想想明天就要离开京城了，等会再去哪里逛逛买点东西。” “哦对对对，我上次看中的那个发卡没有买，等会结束了我就去！”张晓芳瞬间被转移了话题。 李小小有些无语，刚才很紧张呢，结果比赛结果还比不了一个发卡。 评委们没有商量多久，很快得出来结果，主评委再次走上台，现场安静下来。 “经过我们全体评委的一致通过，现在本届全国中学生创新发明大赛的比赛结果已经在我手里了，按照抽签的号数宣读比赛结果，并为获奖的参赛选手颁奖。” 所有人屏息以待，视线牢牢地锁在主评委手上的白纸上。 “先从三等奖开始宣布，三等奖的奖金为每组五百元，获得三等奖的队伍 他练出了获得三等奖的三个组。 “18号，18号！”张晓芳呆滞了，然后转脸欣喜若狂，忙晃着郭成玉的胳膊，“我们是不是18号？？是不是！” “是是是！！你别晃了。”郭成玉一脸无奈，“在叫我们上台了。” “走走走。”张晓芳刚才都紧张劲儿没了，听到获奖的消息已经完全支楞起来了。 她其实心里根本就没有报获奖的期望，能拿到三等奖，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一组人兴冲冲地上了台，三组参赛选手从主评委手里接过奖状和信封，信封里面装的奖金，五百元他们几个人分，算上这一路的辛苦、奔波和付出的精力，不算多，但已经是非常大的鼓励了。 最重要的是，还有登报表扬呢。 紧接着公布的就是获得二等奖的队伍。 主评委继续念道：“二等奖的奖金为每组一千元，获奖的队伍 主评委每念出一个号数，就有人欢喜有人愁，获奖的席位越来越少，很多人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勉强。 “不会吧？怎么还没念到我们的号数？”张岩有点慌了。 他们队虽然有失误，他不奢求一等奖和特等奖，但是二等奖至少还是能拿的，结果现在还没念到他们。 “不要慌，冷静。”吴嘉言倒是沉得住气，他相信评委们能看到他们作品的可取之处，不会因为一个错误就否定他们全盘，他们一定还有机会。 没有听见自己队伍的号数，李小小有些失落，但也不过只是一瞬间，她很清楚他们队伍的实力，能够进入决赛已经很不错了，不应该再强求太多，否则难受的只会是自己。 二等奖获奖的两组上台，依旧是主评委颁奖，厚实的信封看着就让人眼热。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一等奖和特等奖，两个奖项都只有一组获奖选手能够取得。 即使大家没有对自己队伍抱以希望，也依旧期待获奖的会是哪一组。 “到现在都没有念到45号，他们肯定是一等奖或者特等奖了。” “我觉得是特等奖，我只服他们这一组。” “我也觉得是。” 大家议论的时候，主评委已经开口了，“一等奖的奖金为三千元，获得一等奖的队伍是 大家有些意外，但又在预料之中，这一组虽然有失误，但瑕不掩瑜，获得一等奖也没有人不服气。 “走吧，到我们了。”吴嘉言淡定地起身。 一等奖，虽然还有离他的目标还有差距，但因为卢英的失误，能拿到这个成绩也不错了，这样看来，特等奖就是清云和阿越那组了，不过输给他们，他心服口服。 张岩愣了愣，他心服口服过来，念到的是他们，瞬间欣喜若狂，恨不得直接狂奔上台。 卢英也跟着他们站了起来，张岩没忍住小声说了句，“你也好意思跟着上去？” 卢英当作没听见，下巴一抬，骄傲地上台，活像他们得奖是他的功劳一样。 她已经想明白了，就算她今天失误了又怎么样？这件作品能够完成还不是全靠她帮忙，她不创造条件，他们哪里有今天？ “有请我们这次主办方，青年人才中心的林森林主任为他们颁奖。” 主评委话音刚落，秦英就见身边这人站了起来，她一脸错愕，不会吧？？这人难道就是那什么青年人才中心的主任？ 那她刚刚跟人家主办方说话的口气…… 林森上台，给几人颁奖，三千块一个信封已经装不下了，分了好几个装。 林森看着这群青春年少的孩子，笑容灿烂地递上奖状，“希望你们越来越好，以后有机会，来咱们青年人才中心，咱们可以做同事。” 他笑得像个狼外婆一样，说的这话简直是明晃晃的挖人，几个少年都呆了呆，互相看了看，不明所以。 吴嘉言最先反应过来，道谢，“谢谢林主任。” 其他人也道：“谢谢林主任。” 林森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这些未来的人才他先混个脸熟，以后可就好说话办事了。 卢英扬起灿烂的笑容，“林主任，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她知道她爸就是给面前这位主任打的电话，让他关照苏清云，所以有心在他面前表现一番。 林森满意的笑容凝固了一下，想到了刚才她的表现，干笑一声，“这……小姑娘还是可以多做做自己喜欢的事儿。” 他这话一出，张岩差点没有憋住笑，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卢英不适合做这些吗？？ 卢英表情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煞是好看，这个林主任说话是怎么回事？竟敢这样说，他不知道她就是卢部长的女儿吗？ 说实话，要是真的比较起来，林森并不害怕卢成，虽然说他是职级和卢成相差甚远，但两者的部门领域不一样。 青年人才中心这个地方，向来是卧虎藏龙的，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才和资金流向这里，身为这里的主任，他自然是有几把刷子的，所以才会毫不在意卢成的叮嘱。 一等奖颁奖完毕，就是最后的重头戏，特等奖了。 虽然大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满怀期待，紧紧的盯着主评委，大气都不敢出。 “清云，肯定是你们！”张晓芳语气笃定，斩钉截铁，她不相信除了清云这组还有谁能拿特等奖。 李小小点头，“我也觉得。” 秦英相信女儿，前面一直都很淡定，现在也不免有些紧张了。 反倒是苏清云和季越两个人，表情淡定，苏清云甚至在琢磨，五千块要用几个信封来装。 第两百三十一章 敲定合作 五千块不说在这个时候，哪怕再是十多二十年之后，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一个学生间的比赛奖金能给到这么多属实是有些出乎苏清云的意料的。 就在她感叹的时候，台上的主评委已经开始公布特等奖了。 “最后，获得我们本次全国中学生创新发明大赛的特等奖的是 主评委不负众望地念出了苏清云和季越的号数，全场掌声沸腾，大家对这个结果都很服气，也都是在意料之中。 秦英喜笑颜开，手掌都拍红了，果然，她闺女就是最棒的！哦对，还有阿越，这两孩子真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林森一边鼓掌一边琢磨，这两个学生明年高中毕业，那也没多久了，要怎么才能把他们拐到他们青年人才中心去呢？ 苏清云和季越两人在一片掌声中上了台。 “给我们特等奖颁奖的嘉宾是章怀之先生，有请章先生。” 这下，众人艳羡的情绪更加高了，这可是章怀之先生啊，还是亲自为他们颁奖，太让人眼红了。 章先生走上台，站在两人面前，笑容和蔼，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奖状递给他们，声音带着暖意，“恭喜你们，未来是你们的，继续努力。” “谢谢老师。”两人恭敬道谢。 章先生顿了顿，又说道：“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你们，在其他地方继续绽放光彩。” 苏清云自信一笑，“会的。”而且她相信这个日子不会远了，明年，华清大学，近在咫尺。 季越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反正他已经决定了，会一直跟随着苏清云的脚步，继续前进。 章先生赞赏地点了点头，他今天也算是看完了全部比赛，这两个年轻人，前途无量，他很欣赏。 他下了台，把舞台留给两个年轻人。 苏清云拿着厚实得握不住的信封，和季越一起，深深鞠躬。 台下，掌声雷动，只有卢英眼神晦暗不明。 后面的优秀奖获奖队伍数量不少，虽然含金量不大，奖金也只有一百元，但好歹也是一个安慰奖，也不算是空手而归了。 最后，主评委致了结束辞，感谢大家不辞辛苦奔赴而来，希望大家继续努力，为祖国，为未来，做出贡献。 至此，这一届的全国中学生创新发明大赛就落下了帷幕。 众人准备散场，回去休息一晚，明日便要踏上归途。 看着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评委们对视一眼，点点头，主评委突然开口叫住了苏清云和季越两人，“苏同学，季同学，能再聊聊吗？” 苏清云和季越也互相看看，挑了挑眉，“当然可以。” 刚走过来的秦英疑惑，不是都结束了吗？还要聊什么？ 吴嘉言还没走，等着他们一起，苏清云便道：“嘉言哥，麻烦你在外面等我们一下可以吗？” “好。”吴嘉言也没什么好奇的情绪，直接出去了。 林森也走了过来，角落里坐着的两个中年人也站了起来，偌大的礼堂顿时就剩下了他们几人。 “苏同学，季同学，比赛开始之前，我便说过，特别优秀的作品还会有意外之喜，现在就是时候宣布了。”主评委笑着道。 “意外之喜？？” 主评委伸出手，“来，我们到办公室里坐着说。” “好。” 一群人去了办公室，秦英身为两个孩子的家长，自然也跟着去了。 落座后，主评委指着两个中年人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们京城 苏清云恍然大悟，她就说这比赛的奖金怎么这么丰厚呢，感情是有赞助啊。 “你们好，我是苏清云。” “季越。” 张副厂长笑容满面，“我们看了你们的播种机，觉得非常不错，也很实用，所以我想代表我们厂想跟你们谈一谈。” “谈一谈？”苏清云停顿了一下，“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张副厂长哈哈一笑，“应该是。” 林森此刻站出来解释，“这个比赛呢，本来最开始就是由我们青年人才中心开始牵的头，本来只是在我们京城比赛，后面有了钢铁厂的支持之后，我们就想着索性办大一点，在全国范围内来选拔人才。” “因为我们相信，通过这种比赛方式一定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人才，从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也一定能发现看到很多我们局限的东西，现在看来，我们这个决定没错，你们这个播种机就很不错。” “对。”张副厂长又接过话头，“我们今天之所以来到比赛现场，就是想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可以能够合作的东西，现在，我们看到了，我们厂想和你们合作，批量生产这种播种机。” 苏清云呼吸一窒，虽然她早先就想过这种可能，但现在真的成了现实，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就这么轻易能跟经常的国营大厂合作。 “具体是怎么个合作方式呢？”她问。 见她这么冷静，张副厂长眼里的欣赏更甚，年纪轻轻但遇事冷静，果然是个能成大事的。 “我们厂里可以支付你一笔费用，算是给你们的设计费用。” 苏清云了然地点点头，国人现在还没有专利的概念，但这也就相当于是用一笔钱直接买断他们这个播种机的发明专利。 能给一笔钱也不错了，至于那种技术入股跟厂子合作的方式，对于现在来说还是不大可能。 她看了看季越，季越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苏清云颔首，直接答应了，“可以。” 顿时，室内的人都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们这么爽快。 “你们就这么答应了？也不问这笔费用到底是多少钱？”张副厂长忍不住道，“也不用跟家长商量一下，这也不是一件小事。” “不用问。”苏清云笑，“我想，比赛奖金都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再怎么应该也不会亏待我们，至于跟家长商量……” 她看向她娘。 一直默默听着还在愣神的秦英见突然说到自己，忙道：“我们没什么意见的，她的事情向来都是她自己做主。” “那像你们这么开明的家长还真是不多见。”主评委感叹了一声。 他是知道这两个孩子的资料的，他们都是从农村来的，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能让孩子自己做主，真的是很开明了。 “而且，在制作播种机的最初，我就想到过这个可能，所以钱多钱少我们是真的不是很在意。”苏清云又道，“我来自农村，能够减少一些农民们的辛苦，我们也就满足了。” 季越也点点头，“对，能将播种机推向全国，真正帮助到农民们才是最重要的。” 一众评委老师看向他们的眼神非常不可思议，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十多岁的两个孩子，竟然有这种觉悟，实在是难得。 张副厂长沉吟了一下，说了个数目，“我们能够给到这么多。”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一万块。”其实最开始的预算只有八千，但他加了两千块，就是看在这两个学生的才华份上，他相信，以后，这两个学生一定大有作为。 他好歹是一厂之长，这点加价的权力还是有的。 一万？秦英瞬间瞪大了眼睛，云云他们获奖的奖金五千块都让她惊讶了，现在又给一万，这是不是太多了？多得她都有些惶恐。 苏清云和季越却没被这个数目吓到，这个数目虽然看起来不少，因为他们播种机的制造成本很低，批量生产更加压缩成本，在以后播种机大规模生产之后，产生的利润是不可想象的。 但是能一万块买也算是很不错了，毕竟，如果他们直接一句话压下来，不给一分钱直接生产，他们也没任何话说。 “季越，你觉得呢？”但是苏清云没有一口答应，而是问了季越的意见，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共同制作完成的。 “我觉得可以。”季越没什么意见。 “好。”苏清云看向张副厂长，“那我们答应了。” “太好了！！”张副厂长又惊又喜，本来以为今天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三言两语就成交了合作。 “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苏清云话锋一转。 “你说。” 苏清云不好意思地笑笑，“就如同你们赞助了比赛一样，在我们制作播种机的时候，我们县的钢铁厂对我们也给予了很大的帮助，所以我们想，能不能在报纸上表扬的时候提一下我们县钢铁厂的名字，也算是一种鼓励和表扬了。” 她还没忘自己答应了县钢铁厂的安主任，让他们厂的名字上报纸这事儿。 “这个……”张副厂长看向主评委。 主评委点点头，“这事儿我做主，可以。”不就是加个名字嘛，没多大事儿。 “谢谢您。”苏清云感激地笑笑，“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进行大规模生产的话，时不时会优先考虑到各地的钢铁厂？” 播种机如果要全国推广的话，光是京城一家钢铁厂肯定是不够的，肯定会向下分出去，进行生产，那他们县钢铁厂就有机会了。 “当然。”这个问题张副厂长回答得很笃定，“你放心，钢铁厂的职责就是对负责人民的生活生产。” “好，那我没有其他问题了。”苏清云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她当初说的那些话也不算是画饼吧？？ “好，今天来得匆忙，还没有拟定协议，等明天，我们签订协议后，这个款项我们会一次性汇给你们，你们看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两人点点头，没有异议。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 双方都很愉快地敲定了合作，张副厂长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便提议道：“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去吃个饭？” “谢谢您的好意，这就不用了。”秦英替他们拒绝道，“这晚饭家里人已经准备好了，外面还有人等着呢。” 吴嘉言还在外面呢。 “好，那就不强求了，以后有机会。”张副厂长看看时间，“那就明天早上九点，咱们就在这里签订协议。” “好。” 第两百三十二章 如何发展 出去之后，吴嘉言正靠墙等着，见三人出来，说道：“谈好了吗？” “谈好了。” “好，时间不早了，走吧，奶奶应该等急了。” 秦英一听，急了，“快，走走走。”怎么能让蓉姨等呢？再说了，他们要买的东西还没买呢。 出了文化宫，几人直奔百货大楼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吴嘉言根本拦不住。 他一脸无奈，“这回去，奶奶又要说了。” “没事儿，我在。”秦英保证道，“我送的东西，蓉姨不会说什么。” 吴嘉言无奈望天，他的意思是，奶奶会说他，怎么没有拦住她们？奶奶怎么会舍得说他们，挨骂的只会是他。 果然，夏蓉一开门，看见提着大包小包的秦英三人，带笑的脸瞬间就耷拉下来了。 “这是干什么？谁让你买这些的？”她瞪着秦英，“你哪儿见过回家还买这么多东西的？” “这不是孝敬您和我吴叔吗？”秦英笑眯眯道。 “我们过得好着呢，用不着你孝敬！”夏蓉没好气道，但还是身手接过了东西，“下次再这样，你们就别来了！我不欢迎，真是的，哪有回自己家这样的？” 英子她们即使过得再好，那也是在农村，总是比不得这里的，他们还不需要她来孝敬，留着自己用就行了。 她絮絮叨叨的，秦英三人直接赶紧溜进家门，最后吴嘉言进门的时候，夏蓉的炮火又对准了他。 “还有你，也别回了！让人带人回来，没让你还让人带东西回来！” 吴嘉言摸摸鼻子，叹了好长一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蓉姨，你的汤怎么样了？”秦英见状，立马转移话题，把夏蓉拉到厨房去。 苏清云三人对视一眼，扑哧一笑。 吃饭的时候，吴成苍和吴向东父子也回来了，吴向东看到一大桌的菜就笑了，“这是拿奖了？这么多菜庆祝。” 夏蓉端着汤出来，“这还用说，当然是拿奖了，特等奖、一等奖都在咱们家呢。” “哦？这么厉害。”吴向东视线移过三个孩子，“让我猜猜，拿特等奖的一定是……” 吴嘉言不着痕迹地用期待的眼神看了一眼他爸。 “云云和阿越吧。”吴向东笑容满面地说完后半句话。 吴嘉言：“……”毫不犹豫，真是他亲爹。 吴成苍一脸欣慰，“不管是什么奖，都值得表扬，鼓励。” “先吃饭，先喝碗汤，这汤可是我今天熬了好久的鸡汤，鲜着呢。” 一人盛了碗鸡汤喝下肚之后，几人才开始聊今天比赛的事儿。 听着苏清云说跟 “不，三全其美。”吴成苍摇摇头，“这里面，获益最多的是农民，这可是减轻了好大的耕种负担，天大的好事儿，值得表扬！” 他举起杯子，“来，庆祝一下，咱们三个孩子获奖，干杯！” “干杯！” 这边其乐融融，而卢家那边却不太好，卢英憋着一肚子气回了家，刚才她邀请吴嘉言一起回家被拒绝，甚至没得到一个好脸色，本来心情就不好的卢英进门的时候脸都是垮着的。 卢成正坐在客厅看报纸，见女儿愁眉苦脸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你那比赛输了，不高兴？” “是啊，我比赛输了不高兴，我们队伍只拿了一等奖，拿特等奖的人叫苏清云。”卢英紧盯着她爸，不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爸，你是不是很高兴？” 卢成还没反应过来，听见这后半句话就皱起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苏清云拿了特等奖，你是不是很高兴？”卢英一字一顿道。 “她拿不拿特等奖，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卢英反问一句，“你不是很想她拿奖吗？为此，还特地打电话给别人，叮嘱人家多关注她，爸，她苏清云是你什么人啊？你要这么照顾她？” “我是你女儿，我求你一点小事儿都不行，说什么不能以权谋私，你倒好，上赶着给人家的女儿帮忙，你这怎么不说以权谋私了？” 卢英的视线突然扫过客厅墙上的那张照片，她看着里面那个女孩儿定住了眼，好眼熟，太眼熟了，眼熟的就像是今天才见过。 等等，卢英突然心里一突，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张面孔，这照片上的女孩儿，不就是苏清云她妈秦英的脸吗？ 秦英和她爸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脑子里一时闪过无数种想法，最后汇聚成口不择言的一句话，“爸你是不是对那个叫秦英的有……” “你给我闭嘴！”卢成厉声打断她，脸色阴沉得可怕，“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谁允许你偷听我在书房说话的？” “我从小好好教导你，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卢英从没见过她爸这么骇人的脸色，虽然心里发虚，但一时情绪上头，还是不管不顾地朝她爸吼，“你自己做的，还不敢承认吗？？这样关心别人的女儿，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和我妈吗？” 虽然她也不喜欢她妈的个性，但这个时候，她肯定是跟她妈站在同一阵线的。 “我叫你闭嘴！！”卢成把报纸一扔，霍然站起，一双眼赤红充血，“卢英，我真是太惯着你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卢英不甘示弱，吼出这么一句话，直接噔噔噔地跑上了楼。 “啪！”卢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胸口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行。 厨房里，陈丽珍呆呆地站着，面前砂锅里的粥已经煮沸，咕噜咕噜冒着泡，都快要溢出来了，她却毫无察觉。 蓦地，一滴泪从她脸颊滑落，递进了粥里，无声无息。 沸腾的粥飞溅出来，砸到了她的手上，她痛得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关掉液化气。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手上被烫到的地方很快绯红一片，却丝毫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她的丈夫，她的爱人，不仅想了其他的女人十多年，甚至现在，还爱屋及乌，关心起了其他女人的女儿。 她陈丽珍，这个妻子，是不是真的做得很失败？ —————— 张副厂长笑，“这绝对是我签的最快的一笔生意。” “好，协议也签了，我就先回去了，款项会直接汇到你们当地去。” 苏清云和季越：“谢谢张副厂长。” 林森也在，他是来当见证人的，同时，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张副厂长走了，他还没动。 苏清云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林主任，您还有事儿吗？” “那个……”林森干笑两声，“苏同学，季同学，我就是想问问你们，高中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一眼，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两人异口同声，“目前还没有。” “没有啊。”林森笑容放大，“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到京城来发展？”最好是来他们青年人才中心发展，没错，他今天就是来挖人的。 林森眨眨眼睛，疯狂暗示。 苏清云瞬间秒懂他的意思，却回答得滴水不漏，“时间还早，我们还没想那么多，但是我们会考虑的。”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林森一急，索性挑明了说话，“我的意思是，我们青年人才中心，就很缺你们这种人才，所以……” “我明白的，林主任。”苏清云的笑容没有变动一分一毫，“未来的事情都说不准，我说过，我们会考虑的。” 林森都无奈了，这种可退可进的回答真的是，这女孩儿小小年纪，怎么说话做事怎么老成圆滑呢？？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得道：“那好吧，反正，你们随时来京城，青年人才中心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谢谢林主任。” 季越也点头道谢。 全程，秦英看天看地，避开了林森的眼神，让他想拉她说话都没机会。 走出文化宫后，苏清云道：“那娘，季越，我就先去数学人才组那边了，晚点来找你们。” “好。” 这是昨天已经商量好了的，苏清云答应了老师，要去数学人才组那边看看，这个数学人才组地址是在京城研究所那边，寻常人进不去，所以秦英和季越就不跟着去了。 所幸也不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京城的治安一向也很好，所以秦英还算放心她一个人去。 她和季越就准备去逛逛，给家里人买点东西带回去。 至于身后跟着出来的林森，听见数学人才组五个字的时候，已经懵了，他不是不知道数学人才组的大名，据说是上面最新成立的一个人才组，汇聚了全国的数学方面的人才，一看就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但是他就纳了闷儿，这苏清云怎么又跟数学人才组扯上关系了？ 等等，人才组？这不会是跟他抢人的吧？ 第两百三十三章 飞速解题 难怪呢，刚才说个话那么模棱两可的，感情是他们青年人才中心还有竞争对手啊。 林森看着苏清云离开的背影，暗自磨牙。 京城研究所外，苏清云出示了自己的介绍信和一系列身份证明之后，才对保卫开口道：“我找数学人才组的陈哲宇。” 保卫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点了点头，“好，你等一会儿。” “好，谢谢您。” 很快，苏清云就看见陈哲宇一路小跑着出来了，她挥了挥手，“师兄！” “清云。”陈哲宇招手让她直接进来，然后给保卫出示了一个证明，上面有他们组长于海的签字，有这个证明苏清云才能进得去研究所。 于海刚才一听，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才来了，激动不已，要不是因为马上有个会要开，他肯定亲自出来迎接。 “跟我来，我们数学人才组的办公地点在那边。”陈哲宇指着一个方向边走边介绍道。 京城研究所非常大，按照所属分工不同划分了不同的区域，整体分为两大块，办公区和实验区，因为他们数学人才组目前的工作还是以理论计算为主，所以都在办公区那边。 上面非常重视他们这个新成立的数学人才组，为此，特地拨了一整层楼来给他们办公，陈哲宇推开一间大办公室的门，苏清云就瞪大了眼睛。 入目可见的是漫天纷飞的纸张，地上有着不计其数的纸团，几块硕大的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是各种数学公式。 每一张办公桌后都有一个埋头苦算的人，或愁眉苦脸，或眉头紧皱，时不时又灵光一现，恍然大悟，每个人都聚精会神，沉浸其中，门口的动静没有任何人察觉，连头都未抬起分毫。 “最近大家都在算一个实验数据，所以会比较忙，有点乱，别介意啊。”陈哲宇解释道。 “没关系。”苏清云笑道，“我喜欢这种气氛。”这种专注的气氛让她感觉很好。 “这就好。”陈哲宇把她带到自己位置上，“这是我的位置，你坐，我给你倒点水。” “好。” 陈哲宇拿了个干净的搪瓷杯子去接水，苏清云好奇地扫视着办公室，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旁边桌子也坐了人，正捏着黑色钢笔在草稿纸上飞速地写着式子，离得很近，苏清云不可避免地瞥见了，流利的数字字母从笔下倾泻而出，她不由地看入了神，跟着对方的思路思考了下去。 只不过越看她心里越是惊讶，这人的思维方式非常前卫，每一步都是最简便的方法，没有走一点弯路，实属难能可贵。 她不由地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在全国遴选出来的数学人才，果然是卧虎藏龙。 这人看着年纪也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形清瘦，头发有点长，盖住了眼睛，握着钢笔的手骨节分明，因为长时间书写骨节处都泛红了。 即使是苏清云这样的打量，他的目光也没有移动过分毫，一直集中在草稿纸上。 很快，草稿纸又翻过一页，男生流利的笔触却突然停了下来，笔尖划过一条长长的痕迹，他一顿，然后突然扯下这页草稿纸，揉成一团，直接扔在了地上。 苏清云微张着嘴，看着地上，她算是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纸团了。 “又错了，又错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男生扔掉笔，抓狂地揉着头发，不小心薅下来好些头发，他却丝毫没有痛觉一样。 苏清云心疼地看着那些头发，这人是真年轻啊，现在还不知道头发的重要性。 她弯下腰，捡起他扔掉的那个纸团，重新展开。 这个举动终于让男生注意到了她，他转过头，愣愣地看着她，一脸迷茫，“你谁啊？我旁边什么时候换人了？” 苏清云嘴角抽了抽，敢情现在才注意到啊。 男生挠了挠脑袋，“你是新来的？” “不是。”苏清云摇摇头，抚平皱巴巴的纸张。 “这个没用了。”男生不解地看着她，“我算错了。” “错了？不见得。”苏清云伸出手，“能借一下笔吗？” 男生不明所以，却还是将手中的钢笔递给了她，“你要做什么？” 苏清云没有说话，只是略一思索，就拿着笔在他划掉的式子下面继续写了起来，下笔的速度丝毫不比男生刚才的慢。 男生皱着眉看着，表情从疑惑到惊讶，然后慢慢地瞪大了眼，脸色变得认真而凝重，不自觉地又凑近了一点。 苏清云一直写完了整张草稿纸才停下笔，递给已经快傻住的男生，笑了笑，“喏，你看看，并不是错了，换一个思路，这条路也能走得通。” 男生捏着薄薄的草稿纸发怔，她说的是真的，换一个思路，竟然真的算下去了，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他负责的这一部分已经算了整整三天了，每次一到这个地方，就会出现差错，他就会选择放弃，然后换一个方法重新算。 可是今天，就这么一会儿时间，这个女孩儿就能看出他的问题，另辟蹊径找到突破口，他一时有些羞愧。 男生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苏清云，“你很厉害。” 苏清云笑得愉悦，“谢谢。” “我叫李思源。”男生眼神满是认真，“你可以加入我们一起工作，我们可以做同事。” “苏清云。”苏清云摸摸鼻子，“我只是来参观的。” 男生正想继续说什么，去水房接水的陈哲宇回来了，“你们在聊什么？” 他的表情有些惊奇，没想到他这师妹竟然能跟李思源聊到一起，从他加入数学人才组以来，就和李思源挨着坐的，但迄今为止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谈，其余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句。 组里的人悄悄跟他说过，这个李思源是于海组长特地请回来的，以前只是个高中毕业去厂里工作的记录员，自己自学了数学，因为在一篇报纸上发表了论文才被组长注意到。 从到了数学人才组以后，李思源几乎每日都沉浸在数学里，没日没夜地算题，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数学迷，除了数学，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关心的东西。 陈哲宇想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一照面就能聊到一起去的？？上次见面，感觉这师妹也不是什么话多爱聊天的人啊？ “我看见他在算题，随便聊了聊。”苏清云接过陈哲宇手中的水杯，喝了一口。 陈哲宇挑挑眉，更意外了，李思源算题的时候，那简直是雷都打不动的，还有闲心跟人闲聊？ “你算出来了吗？”他随口问了一下李思源，陈哲宇知道他被一个问题困扰三四天了，他以为李思源是解决了问题才这么高兴。 “嗯。”李思源看着苏清云，“不过是她算出来的。” 陈哲宇瞬间瞪大了眼，满心震惊，他说什么？是清云算出来的？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怀疑人生，他从去接水到回来，不超过十分钟吧？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清云已经把李思源头疼了好几天的问题解决了？？ 即使知道这个师妹是个天才，但这也是不是有点过于荒谬了？ 陈哲宇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清云，于组长现在在开会，咱们先等一会儿。” “好，没关系。”苏清云无所谓地点点头，既然都来了，她也不着急。 师兄妹随意地闲聊起来。 “老师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苏清云笑，“老师也经常念着你呢。” 陈哲宇表情沉默了一瞬，“有时间我一定去看看老师。”为人学生，却一直让老师挂记，是他的不是。 “好，那老师肯定高兴。”苏清云没说的是，或许不用等他去看老师，老师不久就能重返京城了。 “你能帮我看看这个地方吗？”李思源突然又凑了过来，指着草稿本上某处问苏清云。 “好。”苏清云也没拒绝，看了几眼，稍微思索了一下，就在草稿纸上写了起来，李思源的表情认真无比，气氛也友好无比。 终于亲眼看到全过程的陈哲宇：“……” 他现在算是知道当初清云是怎么只用一个半小时不到就完成那张卷子的了？这种非人类般的解题速度，也太恐怖了！ 他正感叹着，就看见于海从门口进来了，正要开口招呼一句，就看见于海对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他把话又憋了回去。 于海没发出什么动静，走到了三人旁边，朝苏清云和李思源两人看去，准确的说，他的视线落在了草稿本上。 李思源非常专注，根本没有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苏清云却是从于海过来的 不到三分钟，困扰李思源的这个难题也被她解决了，她放下笔，“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后面的你自己继续吧。” “好。”李思源恍然大悟，拿过笔继续投入计算。 苏清云抬起头来，对上于海惊喜的眼神，浅浅一笑，“于组长，您好，我是苏清云。” “久仰大名啊。”于海哈哈一笑，“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刚才这一看，果然是厉害。” 从之前看到那份试卷起，他就一直盼着人来，如果说之前他还略微有点怀疑，但是刚才不过就看了这么几分钟时间，他就彻底打消了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于海心中暗忖，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人给留下来。 第两百三十四章 知耻后勇 “来，咱们换个地方谈。”于海招呼两人进他自己单独的办公室，这里真是乱得无从下脚。 李思源看着三人离开，表情出神，要是他没猜错的话，组长应该是想把那个叫苏清云的女孩儿留下来。 想到以后会有一个可以替自己答疑解惑的人，鲜少有其他表情的李思源，难得露出了笑容，真是太好了！ “来，咱们坐下说。”于海满面笑容。 “好。”苏清云从善如流地坐下，陈哲宇坐到她旁边。 “是这样啊，苏同学。”于海沉吟了一下，开口，“上次你答的试卷我看过了，非常完美，可以说是非常符合我们数学人才组选人的标准，但是在信里，你拒绝了我们的邀请，所以，我还是想问一下，你的顾虑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你觉得自己还在读书，高中没毕业的话，这事情好办，我们可以直接把你转到京城的学校来，甚至说，我们可以直接让你提早毕业，这些都是没问题的，你只需要安心地研究、钻研数学。” “至于我们这里的薪资福利待遇，你更加不用担心，除了每个月的薪资补贴之外，我们分配宿舍，包吃包住，可以说，你的衣食住行一切都不用自己操心，我们都可以给你解决。” “甚至说，考虑到你年纪小，父母不放心，我们也可以安排你父母一起过来，给他们安排工作这些都是可以的。” “或许你还有什么其他的顾虑，也可以说出来，我们都会想办法拒绝。” 于海说了一大堆，几乎涵盖了方方面面，事无巨细，他想不通她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可是苏清云还是摇了摇头，甚至没有多做考虑就拒绝了。 “你们考虑得已经很周全了，很感谢您的好意，但我目前还是没有来京城发展的打算。”她能看出于海的诚意十足，这个数学人才组也确实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但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为什么？”于海皱着眉，他不理解。 “可能是我比较喜欢按部就班的生活吧。”苏清云笑，“我喜欢慢慢来，从洛水县到这里，这步子迈得太大了。” 于海也笑，“按部就班的人可不会拥有你那种数学思维。”数学好的人的逻辑思维等各种都是顶级的，墨守成规、不懂得变通的人数学不一定差，但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苏清云沉默了一下，说道：“真的很抱歉，于组长，我现在的确没有这个打算。” “现在没有，那以后呢？”于海抓住重点问她，“以后会考虑吗？？” “会。”这次，苏清云回答得很笃定，她一直很笃定自己以后会回来京城，毕竟，她想要做最专业最顶级的实验，只有京城才有最好的条件，但不是现在，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那好吧。”于海叹了口气，也没有再死缠烂打。 “不过……”于海突然话锋一转，说起其他，“苏同学，能答应一件其他的事儿吗？” “什么？？”苏清云疑惑，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儿？ 于海：“今年八月，在e国，将有一场国际数学大赛，我希望你能和我们数学人才组的同志，一起参加。” “国际数学大赛？”苏清云愕然。 她只知道华国是1985年才开始参加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现在这是什么比赛？ “对。”于海点点头，给她详细介绍起来，“这场比赛是由多个国家牵头举办的，这个比赛对于参赛者有年龄要求，要求不超过三十岁，每个国家最多能派出五位参赛者，这个比赛已经办了好几届了，咱们参加过两次，但是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苏清云边听边点头，这比赛跟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赛制还有点相似。 于海苦涩一笑，“不止这个比赛如此，我们华国近些年在数学上也没有什么大的建树，老一辈的数学家后继无力，年轻的数学人才没有赶上来，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时候，我国数学在国际数学界的地位一降再降。” “甚至在国际数学界，对于我们华国的数学一直都是贬低的状态，说我们华国没有优秀的数学人才，甚至有人扬言，说‘华国无数学’！” “面对这样侮辱性的话语，我们却没有任何话能够反驳他们，可明明早在大约两千年前，我国就有了《九章算术》这样综合性的数学巨着，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应用数学，而现在，我们连一句为自己国家的数学争辩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何其可笑？” 于海的声音里满是叹惋和痛心，苏清云和陈哲宇的表情也沉重起来。 虽然感到耻辱，但这确实是华国数学的现状，甚至说，是华国很多领域的现状，也是他们华国必须要改变的现状！ “国外数学界都在议论，我们会不会参加今年的数学大赛，很多人觉得我们输怕了，不敢去了，但恰恰相反，越是这样我们就越要去，所谓知耻而后勇，后来者居上，我们华国最擅长的就是在逆境中扭转局势，不是吗？？” 在逆境中扭转局势，苏清云想起几十年前战火纷飞的岁月，是啊，当初，他们华国被列强夹击，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一个人身上，华国却依旧能够从血雨腥风中站起来，并且屹立到现在，就说明了这一点，华国人是越挫越勇、永不言败的。 “我们数学人才组成立的原因正是如此，现在所有的组员，一边在帮助其他领域的研究员们进行实验，做实验数据分析和计算，一边就在准备这个比赛，不停地练题，今年，我们想要一雪前耻，苏清云，我恳请你，加入我们。” 于海端端正正地叫了苏清云的名字，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还有深深的期盼。 对上于海灼灼的目光，苏清云终于点了点头，口吻认真，“如果是真的需要我，我当然责无旁贷，没有二话。” 她可以对数学人才组说不，但是她没办法拒绝这种为国争光洗刷耻辱的事情，不管她处在哪个年代，都是如此。 “好！”于海瞬间露出笑脸，迫不及待道，他等的就是这句话，“这就太好了！！” 苏清云看着他突然变脸，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刚才语气还这么沉重，怎么一瞬间就变脸了？她不会是被套路了吧？ 于海的笑容满是深意，大文豪鲁先生曾经说过一段话：“国人的性格总是喜欢调和的、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了，必须在这里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但如果你主张拆掉房子屋顶，他们就会愿意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他知道苏清云有绝大的可能不会同意加入数学人才组，所以就先提加入的事儿，再说比赛的事儿，这样欲扬先抑，她总不可能拒绝一次，还拒绝 陈哲宇在一旁一直没说话，他摸摸鼻子，于组长最擅长的就是这样不知不觉让人走进他的圈套了，师妹还是年轻啊。 他听人说李思源在厂里干得好好的，也是这样被于组长忽悠来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于海想了想继续道，“因为你不在京城的缘故，所以也没办法跟着大家一起练题，所以比赛练习的题目，我会直接寄给你，只需要隔一段时间汇报一下成绩就行，我相信你能完成得很出色，即使有困难，我相信，楚先生也一定能帮到你。” 这也是他放心苏清云不呆在京城跟大家一起练习的原因，苏清云身边有楚先生，楚先生教导徒弟，肯定不会比他们这里差。 “但是在比赛之前，你还是得来京城集中训练一段时间才行，需要跟大家熟悉一下，还有出国的各种注意事项，也得培训。” “我明白。”苏清云点点头，这就跟后世的赛前集训一样。 “好。”于海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代表华国数学界感谢你。” 苏清云忙道：“于组长。您说这句话就太严重了。”她可担不起这样重的话。 于海失笑，如果苏清云真的能承担起华国数学界年轻一代的重任，那么这句话，就不算严重。 “那我就先走了。”时间也不早了，苏清云提出告辞。 于海：“我送你。” “不用，您忙。” “那小陈，你送送你师妹，”于海对陈哲宇道。 陈哲宇送苏清云出了研究所，临走时，他轻轻拍了拍苏清云的肩，声音温和，“清云，刚才于组长说的话，你不用有太大压力。” “还有我们呢，我们也是华国数学界的一份子，天塌下来，也都有我们顶着，不用你冲在前面。” 陈哲宇担心刚才于组长说的话太深太重了，会给苏清云压力，所以才这样安慰她。 “我知道的，师兄，我不会有压力的。”苏清云笑容轻松，所谓比赛，有输有赢，很正常，她用平常心面对就是，哪怕是在国际赛场上也是一样的。 不过，她向来是喜欢赢的。 第两百三十五章 无理取闹 “娘，你们买了些什么？” 苏清云和秦英、季越两人会合的时候，他们手上已经拎了好多东西了。 “就是一些布料。”秦英道，“你也知道，你二哥马上结婚了，我买了些大红色的料子，还有喜帕，红红火火的颜色看着就喜庆。” “还有其他看着新奇的小玩意儿都买了点。”秦英道，还好阿越跟着她一起，不然她根本拿不走。 说着秦英还有点遗憾，“要不是没办法带吃的东西走，我还想带几只烤鸭回去呢，这就只买了点糕点啥的，给你奶他们尝个味儿。” “差不多了，再多咱们也带不走了。”苏清云见她娘的架势，恨不得把整个百货大楼都搬回去。 来京城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他们也准备回家了，临走之前，三人去了吴家道别。 夏蓉眼泪汪汪地拉着秦英母女的手，满眼的不舍，吴成苍也是红了眼眶，吴嘉言在一旁沉默着。 “英子，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蓉姨舍不得啊。”夏蓉眼泪掉了下来，“下一次，不会又要让蓉姨等好些年吧？” 好不容易回来了一次，怎么时间就过得这么快呢？ 秦英也忍不住掉泪，“蓉姨，不会的，蓉姨，很快的，最多七月份，我会带着云云再来京城的。”刚才来的路上，苏清云已经说了那个数学比赛的事儿。 “真的吗？”夏蓉不敢相信地问道。 “真的，云云有比赛，还要来京城的。”秦英不住地点头，“再说了，以后说不定到处都放开了，我就可以随时回来了。” “会有这么一天的。”吴成苍语气笃定道，“到时候，你爸妈他们肯定也能再回来，咱们两家人还跟以前一样。” 他像是在安慰秦英，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谢谢吴叔，蓉姨，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们了。” 秦英最后摸了摸吴嘉言的脑袋，“嘉言要好好听爷爷奶奶还有爸妈的话，英姑姑下次再来看你。” “谢谢英姑姑。” 吴嘉言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当即也有了点不舍的情绪，但他从小就习惯了和他妈之间的离别，所以神色上也没有表现出来。 “走吧，我送你们出去。”夏蓉道。 “好。” 吴家三口送苏清云三人出了家属院儿，在门口的时候，一人提着菜篮子刚好进去，跟几人擦肩而过，苏清云几人沉浸在离别的情绪中，都没有注意。 那人回过头，看着那个背影，表情骤变，她就是秦英吗？ 她们俩果然长得像，陈丽珍看着秦英离去的身影，表情苦涩。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正碰上卢成从楼上下来，一见她的表情就皱眉了，“你不是出去买菜吗？这是什么表情？” “我看见她了。”陈丽珍失神道。 “谁？”卢成没有反应过来。 “秦英。”陈丽珍忽然看向他，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名字，“她确实长得漂亮。” 能看得出来，即使她在下乡过了小二十年，依旧生活得很好，过得很幸福，岁月流逝也无损她的美丽。 这世上是不是就是有这样命好的人？？出身好，长得漂亮，就算是一时落魄了，也会有人好好呵护她，更有人这么多年都对她念念不忘。 陈丽珍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苦水发酵，眼里染上嫉妒的情绪。 “你提她干什么？没话找话。”卢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先去部里了。”他脚步不由地快了几分，准备出门。 陈丽珍哪儿能看不出他的想法，她冷笑了一声，“别追了，人家提着东西走了。” “你说什么？？” “我说人家离开京城了，你又只能继续看着照片睹物思人了。”结婚这么多年以来，这是陈丽珍 卢成显然愣住了，然后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怒气，“陈丽珍，我做什么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你只要尽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本分？我的本分是什么？是给你洗衣做饭？还是任劳任怨十几年都换不来你一个眼神？”陈丽珍气极反笑，身体都在发抖，“卢成，我是你的妻子啊，不是照顾你的下人！！你告诉我，这么多年，你有没有那么一次，是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妻子的？” 卢成怔了一下，心里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但他来不及细想，呵斥的话就说出口了，“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简直是无理取闹！” 到现在了，他还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吗？ 她累了，真的累，陈丽珍闭了闭眼，已经是疲惫至极，最后只轻轻说了一句话，“你要去找她的话，还来得及，她们去的是前门火车站。”她刚才听到了她们的话的。 卢成看着她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了门。 她听见卢成吩咐在外面等候着的秘书小李，“备车，去前门火车站。” 陈丽珍瘫软在地，捂住脸，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半晌，空荡的房子里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 前门火车站，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苏清云三人正在候车。 三人刚吃过午饭不久，虽然不饿，但也吃了点糕点垫肚子，扎实的糕点有点噎嗓子，苏清云四处看了看，前面不远处有接水的地方，她拿着水壶起身。 “娘，我去接点水。” 季越也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火车站人多眼杂，他不太放心。 “好。” 两人往接水的地方走过去，秦英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眼睛转了转，突然笑了笑。 接水的地方人很多，两人安静地走到队伍末尾排队，随意闲聊着。 “我感觉咱们来京城不像是来比赛，倒像是来赚钱了。”苏清云笑。 可不是嘛，她们带着钱来京城，没怎么不说，反而大赚了一笔，奖金五千加上钢铁厂给的买断的一万块钱，他们俩每人能分到七千五百块！ 这个数目在这个时代简直是个天文数字了，苏清云不免心情也有点激动。 第两百三十六章 最后警告 季越点点头，确实赚了不少，不过…… “这钱我只拿三分之一，你拿三分之二。”他自问在这个比赛中，苏清云出力比他多，播种机的构想是她提出来的，甚至最开始的结构图也是她画的，连焊接工具都是她去借的。 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和她平分这笔钱。 “那怎么行呢？”苏清云愣了一下，直接反驳，“说好了一人一半的，就一人一半。” 他们俩连修那个缝纫机都是一人一半分钱，没道理这么大一笔钱她拿大头。 “不是，我是觉得……” “别说了，就这样决定了。”苏清云直接打断他，眼睛瞪他，“我们俩之间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季越张了张嘴，一肚子的理由被这一句话给塞了回去，还是一个他完全无法反驳的理由。 他控制不住自己嘴角上扬了一分，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甜。 “那好，我收着。”季越没再跟她争，反正他收着，以后的某一天也是给她的，都一样，没差。 “这还差不多。”苏清云看了看队伍，“快到我们了。” “嗯。”季越应了一声，视线移到进站口的地方，却忽然停住了。 “清云。”他叫苏清云。 “怎么了？” “你看那边，那个人。”季越指了下方向。 苏清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一变，一个满脸焦急的男人正四处张望，似乎在找着什么。 那人不是赶来的卢成是谁？ “他怎么会来？”苏清云满脸厌恶。 她把水壶塞给季越，“你拿着，接水，我过去把他打发走，我可不想让他看见我娘。” 她娘看见这人一次心情就不好一次，本来，马上离开京城了她娘就满心不舍和惆怅，可不能再让她娘看见这人心里添堵。 “好，你注意安全，我看着你，别走远了。”季越没有说自己跟着她一起去，主要是不太合适。 “我知道。” 苏清云应了一声，直接朝着张望的卢成走了过去。 火车站人来人往，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数不胜数，人头攒动，卢成还在找着秦英的身影，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定睛一瞧，才认出是秦英的女儿，卢成一喜，脸上露出笑，“清云是吧？我是卢伯伯，还记得吗？” “你妈在哪儿呢？？我有话跟她说。” “卢伯伯？呵，你也配让我用这个称呼叫你？？”苏清云冷笑一声，不顾卢成勃然变色的脸，“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我娘不会见你的。” 被一个小辈出言不逊，卢成压抑着怒气，努力软着声音道：“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儿，我知道你刚刚拿了奖，很聪明，但你还是小孩儿，有些事情，我跟你说不明白。” “有什么说不明白的？”苏清云反问他，“需要我再重复一下我娘那天说的话吗？” 她看着卢成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娘说，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这辈子，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们家人面前。” “是永远，听明白了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果决和几乎命令的意味，卢成都怔了怔。 卢成从登上高位这么些年来，还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他的眼里裹挟起风暴，怒气骤现，苏清云却丝毫不惧，对着他的眼神，也没有半点怯意和退缩。 “很好，你很好。”卢成怒极反笑，“你和你娘长得很像，但是这性格可是半点都没有相似之处。” 英子的女儿怎么会是这种倔强的性格？ “不，我跟我娘很像。”苏清云轻笑一声，反驳他的话，“我们最像的地方就是懂得什么是对错。” “对的永远都是对的，错的永远都是错的，是非分明，界限分明。”苏清云不屑地看着他，“可笑你跟我娘一起长大，连这点都不了解她。” 她说得没错，秦英虽然看着温和脾气好，但是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卢成变了脸色，“你这是在教训我？” 他可以接受秦英骂他，可以接受秦叔王姨打骂他，但是苏清云不过是一个小辈，就算他有错，也是她的长辈，她怎么敢这么跟他说话？ “没错，我就是在教训你。”苏清云满脸讥笑，爽快承认，“我教训你活了几十年，身居高位，还是不明白，有些事情做错了，这一辈子都错了，不是你说几句忏悔的话，哭两下，跪一下，就能乞求原谅的。”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原谅和弥补的，卢部长，你得明白这个道理。” “你想要得到那所谓的原谅，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良心安定下来？？还是说，就是你想营造一种自己自欺欺人的假象？” “卢部长，在你道歉忏悔之前，你只需要问自己一句，如果再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会选择不那么做吗？？” 卢成铁青着脸，没有回答。 “不，你不会。”苏清云替他回答了，“你依旧会选择那么做，所以卢部长，你应该后悔的，是该做得更隐蔽一点，手段更高明一点，这样才不会让自己千夫所指。” “如果这样，你倒还有几分坦诚，可惜，你没有，自私自利，薄情寡义，忘恩负义，啧啧啧，卢部长，我真的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你了。” 苏清云劈头盖脸的一番话，直接戳中了卢成心里最深处阴暗的想法。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每一个细胞都难堪起来，牙齿气得都打颤了。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不怕我再出手对付你们吗？”卢成赤红着眼，语气里透出威胁。 就她们现在的处境，他一句话就能让她们万劫不复，再也爬不起来。 苏清云微微一笑，“随意。” “不过，卢部长，你自己想想，我刚才不过说了几句话，你就受不了了，你所谓的忏悔真是可笑呢。” “别再假惺惺的了，也别再做无谓的事，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警告。” 苏清云对着他暴怒的脸，说了最后一句话，“对了，在华国，你还没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我想你是懂的，毕竟，你都那么努力往上爬了，应该，不会想再跌下来吧？” 不就是威胁吗？谁不会啊。 苏清云没再理会卢成的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第两百三十七章 望眼欲穿 卢成眼睁睁地看着苏清云朝秦英走去，目眦欲裂，他多想直接走上前去，跟秦英说出他想说的话。 可脚就像生了根一样，根本迈不开，苏清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尖锐的刺扎进了他的心里，扒光了他全身般让他感觉到羞辱，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所有的阴暗全部都被苏清云的话，冲击、铺散在这青天白日里，无所遁形。 卢成站在原地，脸色难看至极，车站外面久等的小李走了进来，看见他的脸色，小心地问道：“部长，您怎么了？没有找到人吗？” 他本想跟着进来一起找的，是卢成不让。 “走！”卢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他铁青着脸，拂袖而去，小李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能跟了上去。 “怎么接个水接了这么久？”秦英疑惑地看着两个刚回来的孩子。 “那边人多嘛，排了会儿队。”苏清云转移话题，“娘，开始检票进站了，咱们走吧。” “好。”秦英也没多想，起身。 季越看了一眼苏清云，似乎在询问刚才的情况，苏清云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季越这才放下心来，刚才他一直在远远地看着两人谈话，眼见着卢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怕他对苏清云做什么，季越差点就跑过去了。 秦英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检票之后上了火车，便开始找他们三人的位置，依旧买的是卧铺票。 三人放下大包小包的行李，坐在下铺休息。 秦英看着窗外，月台上有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再远一点依稀能看见京城高一点的建筑。 火车很快发车，缓缓朝远处的铁轨驶去，窗外的一切开始倒退，他们也渐渐远离这座城市。 秦英的表情怅然中带着不舍，她和这座生她养她的城市，离别了十多年，重逢却不过短短几天又要离开了。 “娘，咱们过段时间还要来的。”苏清云轻声道。 不出意外的话，八月，她又要来京城一次，她已经打算好了，到时候可以让爹娘都跟着一起来。 “我知道。”秦英笑笑，她就是有点舍不得罢了，“我也有点想你爹了。” 京城是她的家，洛水村也是她的家，她和爱民这么多年，鲜少分开这么久，还真有点想他了。 苏清云捂嘴笑，“爹肯定也想我们了。” 她爹的性子，看着油嘴滑舌不正经的样子，实际上，对上她娘，就是一个妥妥的粘人精和恋爱脑，虽然她娘看着温和贤惠，但她爹和她娘之间，从来都是她爹离不开她娘多一些。 秦英想到爱民在家等着的样子，也笑了。 苏爱民此刻的确望眼欲穿，他坐在院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那条进村的路，一动不动，几乎成了一尊凝固的雕像。 媳妇儿和云云都去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回来呢？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呸呸呸！苏爱民连忙制住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同时又开始后悔，自己还是应该跟着一起去的，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家里等着干着急了。 “起开点儿！别在这儿碍事。”路过的吴桂香没忍住踢了自己小儿子一脚，脸上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你这一天天的，就坐在这儿望望望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苏家新养了一个看门儿的呢？” 苏爱民：“……”他娘是在骂他是狗？ 以前秦英没离开过家，吴桂香以前也是真没发现老三的性子这么黏黏糊糊的，不就是媳妇儿几天没回来嘛，看他那样子，就跟魂儿也跟着没了一样。 苏爱民委委屈屈地往旁边让了让。 现在春耕已经过了，大家终于得闲，没那么累了，但是苏家因为苏从武的婚事，依旧忙碌。 秦英他们走后，家里人就和吴家人正式见了面，把苏从武和吴淑慧两人的大喜日子定在了五号，今天都已经三号了，虽然不是说要把婚事办得有多风光，但也得像个样子，这时间紧，任务重的，苏家人能不急吗？ 张心兰虽然还是不算满意吴淑慧这个准儿媳妇，但她好面子，又是他们二房 因此这几天，她好声好气地请教了有过娶儿媳妇经验的大嫂李秀莲，李秀莲也不吝赐教，依照之前苏从军结婚时一样，帮张心兰采买结婚的必需品，请人帮忙，妯娌俩几乎忙成了一个陀螺，走路都带风。 慢慢的，张心兰本来不满的心情淡去，脸上也染上了笑意。 这不，两人又提着东西从县里回来，吴桂香看了看他们身后，问道：“从武和淑慧呢？不是说了今天要过来的吗？” 到底是他们俩的婚礼，他们苏家也不是全盘包办，还是要听取两人的意见的。 李秀莲一脸喜色，“从武和淑慧去办事处领证了，晚点才来呢。” “这么快？”吴桂香瞪大眼惊讶。 “这眼见着分房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当然得快点，万一出点啥意外咋办？”张心兰这个时候脑子就活络了，“还是早点把事情落实下来比较好。” “说得倒也是。”吴桂香点点头，然后又有了点期待，“这城里的结婚证不知道有没有啥不一样的？” 她和苏大林结婚那会儿，可不像现在，这么多的规矩和步骤，那时候就是换一身干净衣服，直接对着天的父母磕几个头，一张床上睡了，就是夫妻了，就连他们的结婚证，那都是建国之后补的。 上次苏从军和温思思结婚是在酒席办了之后去领的证，吴桂香没能看到，但这次从武他们情况特殊，所以是先领证，后办酒席，她就能看到他们的结婚证了。 一旁刚刚被嫌弃的苏爱民终于逮到了话头，嘲笑他娘，“这有啥不一样的？城里结婚，农村结婚不都是一样的吗？” 现在农村结婚需要去大队开证明，然后去乡政府登记结婚，但是农村闭塞，很多人嫌麻烦，还是跟以前旧时候一样，拜了天地就算是结婚了。 城里结婚譬如苏从武他们这种，户口落在了厂里，是属于工厂的人，需要跟厂里打结婚报告，厂领导签字之后再去办事处领结婚证。 但不管是城里还是农村，领的证都是一样的，苏爱民是不知道他娘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来的，这难不成还一个地方一种证件吗？ 吴桂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要你说！”她不就是好奇吗？更重要的是看见结婚证，她心里的石头也就落地了。 “不着急，咱们再等等。”李秀莲笑着道，“我去做饭。” 张心兰忙道：“大嫂，我来帮你。” 这几日的忙碌，李秀莲帮了她许多，这两妯娌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吴桂香看着两人进屋，一脸的欣慰，这就对了，这妯娌之间要是关系不好啊，这家宅是再怎么都安宁不下来的。 她一偏头，看着依旧望眼欲穿的苏爱民，又变了脸，“进屋去，别在这儿坐着。” 苏爱民迫于他娘的威压，只能搬着板凳起身。 母子俩正要进屋，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轰隆隆的，然后又戛然而止。 “什么声音？”吴桂香疑惑。 苏爱民也是一愣。“来车了？？”他好歹在车队待了那么久，车辆驶来又停住的声音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车？”吴桂香更疑惑了，“哪儿来的车？？”他们村里就只有牛车。 突然，苏爱民脸色一变，“不会是云云她们出什么事儿了吧？” “呸呸呸，乌鸦嘴！”吴桂香怒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说点儿好的？出去看看。” “好。” 结果，还没等两人出门，一个声音就响起了，“姨、爱民，在不在？” 是秦有福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 苏爱民和吴桂香对视一眼，咋回事儿？刚好叫的他俩。 两人连忙出了门，厨房里做饭的李秀莲和张心兰也听到声音了，手也顾不上洗，跟着跑了出来。 苏家门口，停着一辆锃亮的车，车上的公安两字几乎要闪瞎苏家人的眼，也快闪瞎其他闻风而动来看热闹的村民了。 “这咋回事儿？公安又来苏家了。” “不会是苏家那丫头又救了人吧？？” 听见大家的议论声，吴桂香也是瞬间想到了上次公安来的情形，这这这…… 云云她们又做啥事儿了？ 车上下来的公安自然也听到了村民们的话，年轻公安小王对小李笑着道：“看来大家对苏家人做好事儿这事已经习以为常了啊。” 小李也笑，“去年不是也抓了拐子吗？？那肯定这样觉得啊。” 吴桂香颤颤巍巍地迎上去，“请问两位同志，是来找我们家云云的吗？苏清云。” “对，还有秦英同志。”小王语气温和，满脸笑意，“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她们立了大功，我们这次来就是来嘉奖她们两人的。” 又立了大功？老三媳妇和云云到底是干了啥啊？ 但不管怎么样，听到这儿，吴桂香也放下心来，没出什么事儿就好。 第两百三十八章 两份嘉奖 心里不发虚了之后，吴桂香瞬间抖擞了精神，故意提高声音道：“那公安同志，我家老三媳妇和云云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儿啊？你们还从市里大老远来一趟。” 苏爱民听见她娘说话的重音，沉默，他娘是懂说话的。 小李也没多想，直接道：“秦英同志和苏清云同学，还有季越同学，他们三人协助我们公安抓捕了一个拐卖团伙，解救了一大批被拐卖的姑娘，这是非常值得表扬和嘉奖的事情，再远我们都得亲自来一趟。” 拐卖团伙？一大批姑娘？围观的村民们立刻瞪大了眼，这秦老师和苏家闺女两个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能干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这也太厉害了吧！ 秦有福喜得不行，这苏家又立了大功，这次他们洛水村可是在市里都挂上名儿了，刚才这两位公安可说了，不但要对苏家嘉奖，对他们洛水村都要奖励鼓舞，什么“先进大队”这次肯定有他们的名字！ 这苏家果然是他们洛水村的福气之家，秦有福喜滋滋地想到。 众人都在惊叹的时候，苏家人的 苏爱民急了，忙问道：“她们俩，不对，三，没出什么事儿吧？没受伤什么的吧？” 吴桂香也想到这一点了，也是一脸着急，“对啊，她们人没事儿吧？” “没有，这你放心。”小李连忙道，“三人可机灵着呢，他们帮我们抓到人之后就坐火车去京城了。” “这次也是多亏了他们，要不然这案子就严重了，还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会被拐子拐走卖掉，遭他们的毒手呢。” 村民们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叫一声，“遭毒手？那些拐子难不成还敢杀人啊？” “这就涉及到具体案情了，不方便告知。”小王笑着打哈哈。 但他没有否认在众人眼里就是变相的承认了，都是义愤填膺状，“这些拐子也太猖狂了，就得把他们全都抓了，蹲篱笆，吃生米！” 见大家情绪高涨，秦有福连忙把手往下压了压，控制场面，“大家安静，安静！这拐子不管再猖狂，咱们也得相信公安，相信他们对我们老百姓的保护，一定会做到位！一定会让大家生活得更幸福！大家说是不是？” “是！！”村民们回答得非常大声。 大家的反应让小李的表情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里虽然偏远，但是人民群众老百姓的觉悟非常高啊，而且非常支持和理解他们的工作，对于一名公安来说，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以往到偏远的村子去办案的时候，遇到极度排外闭塞的村子，别说理解和支持了，被村民们拿着棍棒赶出去的情况都时常发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只有在这种觉悟高的村子里，才能孕育出秦英同志他们那样勇敢机智的群众。 苏爱民心里还是有些着急，都说了抓的是一个拐子团伙了，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他得好好了解清楚才行。 “两位公安同志，咱们屋里说吧。”他伸出手，邀请两人进屋。 “好。” 村民们恋恋不舍地看着几人进屋，还想跟着进去看看热闹，他们也想知道这事情到底是咋样的。 秦有福身为大队长，自然也是要了解情况的，就跟着进去了。 苏爱国和苏爱党两兄弟刚好回家，就看见自家家门外围着好多人，连忙走上前来，“咋回事儿这是？” “爱国，爱党，你俩赶紧回家，有公安来了，说是要奖励你们家老三媳妇和清云。” 两人一听，连忙进了屋。 进屋就看见一大家子人正坐得规规矩矩的，对面两人果然穿的是公安的衣服。 李秀莲正在给两位公安倒了水，“两位同志，喝水。” “好，谢谢。” “过来坐好。”李秀莲和张心兰两人连忙拉着一头雾水的自家男人坐下。 在睡觉的苏大林也起来了，同意疑惑地坐在吴桂香旁边。 小王和小李喝完水后，就看见苏家人全部排排坐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显然是在等他们说具体的事情经过。 两人也不再卖关子，就把秦英他们是怎么发现拐子又是怎么跟踪他们，然后报公安抓人的整个过程，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听得苏家人和秦有福都是一会儿担心一会儿震惊的，表情异常精彩，苏大林的旱烟袋都快掉地上了。 当然，他们省略掉了苏清云被拐子老六抓住的那一段，这是秦英他们特地嘱咐过的，如果公安去了他们那边，可千万不要说这事儿，她们不想让家里人担心。 可就是两个公安表述出来的这些，就已经让苏家人胆战心惊，感到后怕了。 秦有福心里感叹，这秦老师真是有胆色，要是换了其他人，还真不一定敢跟上去，谁知道前面是什么龙潭虎穴呢？？ 吴桂香瞪圆了眼，怎么也没想到，她看向苏爱民，“老三，你媳妇儿这胆子也忒大了点儿，还敢带着两个孩子去跟踪人家拐子。” 她的语气里是深深的庆幸，这是好歹没出什么事儿，要是被拐子发现了，那可就不堪设想了。 苏爱民愣愣的，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但他转念一想，上次他和云云发现拐子的时候，都是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根本就有怎么犹豫，那个时候脑子里就想着不能让拐子做坏事儿，哪顾得了其他，这次的情况估计也差不多。 但是他心里还是悬了起来，想要见着妻女的心情也更迫切了一点儿。 张心兰摇头感叹，“这娘俩哪儿是出去比赛啊，这是出去行侠仗义了啊。” 这话一出，众人噗嗤一笑。 吴桂香眼神惊奇，“你还知道行侠仗义这词儿呢？真是稀奇。” 张心兰：“……”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是没文化又不是文盲，再说了那老三媳妇儿是老师，她还不能跟着学了点儿吗？ 两位公安也笑了，他们从手里提的袋子中拿出东西，“这些都是给秦英同志和苏清云同学的嘉奖，你们看看。” 苏家人瞬间又来了精神，尤其是张心兰，瞬间就伸长了脖子，什么东西，她看看？ 小王拿出两个厚实的信封，“这两个信封，这一个里面有一百块，是我们公安局给两人的嘉奖，这一个，是被解救的姑娘们的家里人送来的，里面具体有多少钱我们也不知道，就给你们自己拆开了。” 被救出来的那些姑娘家里感恩秦英她们，但是又找不到她们人，就自发地一家出了一点钱感谢她们，拜托公安们帮忙送到。 一家人瞪大眼睛，啥？还有两份嘉奖的奖金？上次嘉奖的还只是米面粮油，这次都是直接奖励钱了？？ 吴桂香看着那个厚实的信封，皱了皱眉，她和苏爱民对视了一眼，苏爱民秒懂他娘的意思，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吴桂香打定主意，她对两个公安道：“这两份钱我们只能收你们的那份，这一份，我们不要，我相信她们救人不是为了这些回报，就算是她们在这里也不会收下的。” “这……”小李和小王对视一眼，显然是没有想到苏家人会是这种态度，一时迟疑了。 “这也是她们的一番心意，你们还是收下吧。”小李还是劝了一句。 “你们刚才说那些姑娘吃尽了苦头，已经很不好受了，我们苏家虽然不算富裕，但也不缺这些钱，所以这钱我们就不能收。” 收公安那边的嘉奖是对秦英和云云他们英勇表现的奖励，他们可以收，但是他们不能收那些姑娘家里的钱。 吴桂香能够想到，一般来说，能被拐子拐走的基本都是农村里的姑娘，偏僻没见过什么世面，好下手，这些家庭大概也不富裕，他们要是收了这些钱，对这些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一家人都点了点头，苏爱民赞同他娘的话，说实话，这些钱，他还真看不上，没必要拿，就连家里一向爱财的张心兰都没有说什么。 一旁的秦有福再次感叹，虽说他姨这人是泼辣了一点，但她明事理啊，从来不占不该占的便宜。 两位公安再次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吧，我们会把你们的话转达给受害者家属的。” “这就对了。”吴桂香露出笑意。 “对了，还有一份嘉奖？这个你们肯定不会拒绝了。”小李道。 还有？？苏家人瞪大了眼睛。 小王拿出东西，竟然是一张奖状，表彰奖状，“这是我们公安局颁给秦英同志和苏清云同学的奖状，这个你们总得收下吧？” 看着那大红奖状上面的黑色字迹，写的是秦英和苏清云的名字，一家人的眼睛都亮了。 “兹奖励秦英同志、苏清云同学在洛水市公安局抓捕拐卖团伙行动中的重大立功表现，特此奖励……”苏爱民一字一句地念出了声。 全家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喜色。 乖乖，这可是公安给他们的奖状，这得是多大的荣幸啊！ 苏大林的旱烟袋这次是真掉了，直勾勾地看着那张大红奖状，钱不钱的不重要，他就喜欢这种奖励！ 第两百三十九章 甜甜蜜蜜 苏大林上前，表情严肃，伸出双手珍重地接过了奖状，他抚摸着烫金的奖状二字，心潮澎湃，这种荣誉他们老苏家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呢。 上次苏清云虽然被省报表彰，但到底载体是报纸，报纸和奖状的性质可不一样，而且他们这村子里也不是家家户户都看报纸，这奖状可是能贴到墙上，一来就能看见的，多好。 吴桂香也凑过来看，满脸的自豪，“不错不错。” “给我看看，我看看。”其他人也争着想看看，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 两位公安笑着站起来，“那好，就先这样，我们局里也有事儿，就先回去了，再次代表受害者家属感谢你们，也请你们替我们向秦英同志和苏清云同学表示感谢。” “好的，好的。”苏爱民站起来，代表妻女和两人握了握手，“感谢你们的到来。”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苏爱民送两人出门，两位公安开车离开了。 秦有福边出门边乐呵呵道：“你们家做的这大好事儿我肯定会在广播里跟全村公开表扬的，当然了，具体细节我是不会说的。” “谢谢叔。” 其余人都走了，苏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寂静了一瞬之后，开始爆发。 “这老三媳妇也太厉害了吧？以前咋没看出她还有这能耐呢？” “我的娘啊，她还带着云云一起，这要是出什么事儿怎么办？” “云云那个性格，她看见了拐子也不会不管的，说不定是老三媳妇儿没拉住她呢。”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都过去了，咱们现在还是先把这奖状贴墙上！” “饭应该好了，等我去抓几粒，好粘墙上。” “我来数数这钱有没有一百。” 这句话想都不用想就是张心兰的声音，全家人瞬间看过去，张心兰发热的脑袋瞬间冷静下来了，她干笑一声，“我就数一数。” 全家人默默看着她，不说话，吴桂香伸出手，张心兰忙不迭地把信封递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 正尴尬着，传来了苏从武进门的声音，张心兰瞬间像是捡了救星一样的，迎上去，脸笑成了一朵儿，“从武，淑慧，你们回来了？” 苏从武见他娘的表情，属实是有点受宠若惊，这还是 “证领了吗？？”吴桂香直接把张心兰扒拉到一边，连忙问起正事儿。 吴淑慧笑着道：“领了，奶，给你看。”她从自己的军绿色挎包里拿出和苏从武的结婚证。 吴桂香激动地接过，张心兰也瞪大了眼睛看。 一张长方形的纸张，奖状的式样，上面有一颗红色五角星，边框是黄绿相间的，有玉米和向日葵的图案，寓意着五谷丰登，欣欣向荣，最下方的红色边框还写着八个大字，“勤俭建国，勤俭持家。” “苏从武、吴淑慧自愿结婚，经审查符合……”吴桂香念得不算流畅，但好歹上面的字她都认识，“发给此证，一九七六年五月三号。” “不错，不错。”她满口赞道，看着苏大林手里那张奖状，笑道，“这下，咱们家今天就有两张奖状了。” “什么两张？”苏从武一脸疑惑，吴淑慧也是满脸的好奇。 “咱们家除了你妹妹，还有谁能拿奖状？”吴桂香，一脸骄傲，将事情讲了一遍，讲得口干舌燥，她也乐此不疲。 不光如此，她赶明儿还得在村里讲讲，不过，她可不是为了显摆他们家云云，而是为了提高村民们的那啥……小王公安说的那啥…… 安全意识，对，就是提高大家的安全意识！她可是为了大家着想，吴桂香在心里理直气壮地想到。 苏从武听得目瞪口呆，“云云她咋又干了这么能耐的事儿呢？小婶儿竟然也跟着云云去冒险？”小婶儿那性子那么温柔，他实在是想象不到她跟踪拐子的画面。 吴淑慧也惊呆了，她只见过苏清云一次，给她的印象就是文静内向，温柔话少，从苏从武口中得知的也是妹妹苏清云各种聪明的事迹等等，但是她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小姑娘胆子竟然这么大？ “你还不了解你妹妹？？又不是 还不是 “就是不知道他们还有多久回来？？不会赶不上你们结婚吧？”张心兰有些愁，从武的大喜日子，除了从文确实是回不来，她肯定是希望全家人都在的。 “不会的。”苏从武非常笃定，“云云她们一定会在我和淑慧结婚前回来的。”他相信云云和小婶儿，不会错过他的大喜日子的。 吴桂香也点点头，“老三媳妇有分寸。” 苏爱民默默看着屋外，思念的情绪愈发强烈。 苏从武结婚和苏从军当时不一样，当时因为距离和时间种种原因，结婚的前一晚温思思是住在苏家的，但这次是苏从武一大早去县里接亲，把吴淑慧从县里接过来，用苏清云的自行车。 虽说是张心兰厚着脸皮问苏爱民借的，但侄子的大喜日子，苏爱民也是二话不说直接就答应了。 而吴淑慧家里也是有一辆自行车的，接亲的时候，她弟弟就载着她妈一起过来苏家。 李秀莲一看她的肚子，就心疼了，“你这孩子，肚子大了，就别来了，从武也不会怪罪的，到时候你们在县里也一样可以见面。” 她这肚子大了，苏从军怕颠着她，都不敢借自行车带她回来，两人只能坐车到镇上，然后慢慢走回来，苏从军还背了她一大截路。 “那哪儿行呢？”温思思笑道，“这结婚这么大的日子，我这个当嫂嫂的肯定得回来啊。” “而且娘，你别看我肚子大了，实际上我不难受的，孩子很乖，没闹我，而且医生说了，孕妇就是前三个月最危险，需要多加注意，后面就好很多了。” 温思思说的这是实话，她这胎怀的的确是不怎么辛苦，孕吐之类的孕期反应很小，胃口也好，全然没有其他孕妇那样吃不下东西情况，每天她妈都变着法地给她做好吃的，从军也是什么都不让她做，她觉得自己再这么被养下去，都要被养成猪了。 听了她这些话，李秀莲放下了点儿心，但还是说道：“那就好，但还是要注意。” 她知道亲家把温思思照顾得很好，否则她也不会放心待在家里，早就去县里照顾她了。 “反正你有什么事儿就让从军去做，自己不要动，千万别累着。”她嘱咐温思思。 温思思挽着她的手，笑得幸福，“我知道了，娘。” 她真的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父母疼爱，丈夫对他也好，别人一向头疼的婆媳关系在她这里也不存在。 当初她决定嫁给苏从军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在背后说风凉话，说那么多追她的条件好的男的他不选，选了苏从军这么一个农村人，迟早有他后悔的。 但现在事实证明，她选对了，从军对她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再也没有人觉得她选错了，而是羡慕她找了这么一个好男人。 李秀莲笑，“娘去给你煮个红鸡蛋。你坐这儿等着。” “好，谢谢娘。” 李秀莲乐颠颠地进了厨房。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分一个眼神给苏从军，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她也像是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儿子也回来了一样。 苏从军一脸幽怨，“我娘是不是没有看见我？” 温思思笑得不行，“我现在可是娘眼中最重要的人，当然看不见你了。” 苏从军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现在算是懂了，每次从武被家里人嫌弃的心情了，他现在的家庭地位也是一天低过一天。 苏从武坐在一旁，也是乐得不行，风水轮流转啊这就是。 吴桂香拉着温思思坐下，仔细询问了她的孕期反应和身体状况，确定她的情况不错后，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就好，你和从军不在我们身边，有什么事儿我们也不能 温思思：“奶，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个谢字。” “对，一家人。”吴桂香笑容欣慰。 从军和从武这两兄弟的媳妇儿，都是懂事明事理的，她就喜欢这种孩子，娶这样的媳妇儿才能家宅和睦。 李秀莲很快端了一碗红鸡蛋出来，递到温思思面前，声音柔和，“思思，快吃，先垫垫肚子，离吃晚饭还早，你现在是两个人吃饭，可不能够饿着。” “好。” “我来。”苏从军接过碗，用勺子舀了一勺红水，仔细吹凉，才把勺子送到温思思的嘴边。 温思思乖乖地喝下一口。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喂了起来，他们在家习惯了这么做，却看得一旁其他人都起了鸡皮疙瘩，这小两口也太腻歪了。 苏从武一边抖鸡皮疙瘩，一边又不可抑制地想象起了他和淑慧婚后的甜蜜日子，一时乐出了声。 第两百四十章 新婚贺礼 “这孩子，傻乐什么呢？”张心兰看他一眼，嘀咕。 吴桂香斜了苏从武一眼，“还能乐什么？乐要成亲娶媳妇儿了呗。” 苏从武嘿嘿一笑，没有说话，不得不说，还是吴桂香了解自家孙子。 不过吴桂香又有点愁，她看着屋外，都这个点儿了，云云她们还没回来，明天就是从武的大喜日子了，这到底能不能赶上啊？ 苏家其他人也在担心着这事儿。 而此刻的秦英和苏清云正在回来的路上，坐车到了镇上之后，她们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多，就先去了一趟季越家，一是秦英给季家买了东西送过去，而是借一下他们家的自行车，他们才方便回去。 季母看着她们提这么多东西，也是一脸的不悦，还数落了季越一通，可怜季越自己都不知道秦英给他们家买了东西，莫名其妙挨了顿骂。 秦英连忙转移话题，说起了在京城的见闻，说他们去了吴家的事儿，季母本来高高兴兴地听着，接着又听到秦英说他们遇到了卢成的事情，脸色突变。 涵养极好的她也忍不住骂道：“那种丧良心的人，真是该杀千刀，老天有眼，他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别生气，秋秋姐，人在做，天在看。”秦英反而转过头来安慰季母。 “我倒是不生气，我就是心疼老师和师公他们。” 这句话又让秦英沉默了下来，季母也察觉到自己不该说这话，忙道：“瞧我，说这些干什么？时间不早了，我去做饭。” “不用了，秋秋姐。”秦英连忙拉住她，“我和云云得赶紧回去了，明天家里有喜事儿，得赶回去。” “好，那我就不留了，下次再来。”季母也没有多劝，直接让秦英母女骑着自行车回去。 秦英是会骑自行车的，不过这么多年，都没怎么骑，自然生疏了，所以还是苏清云载的她。 眼看着天色要暗下来了，苏清云踩着踏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哼哧哼哧地踩着车回去。 到家的时候太阳刚好落山，苏家的炊烟也刚刚升起，苏爱民耳朵尖，听见门口传来动静，直接跑了出来。 一见母女两人，差点当场嚎出来，“媳妇儿，云云，你们俩可算是回来了！” 秦英吓了一大跳，“你这咋回事儿？” “我想你们。”苏爱民都快泪眼婆娑了。 苏清云憋笑，“爹，你这也太夸张了。”她之前离开家回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她爹这么激动？分明是舍不得她娘，她就是个顺带的而已。 “我和云云这就只走了几天，不至于哈。”秦英无奈道，“快把东西提进去。” “这车是谁的？”苏爱民问，云云的自行车不是在家吗？ “当然是季家借给我们的，不然这么多东西，我们娘俩咋拿回来？” 果然是季家，苏爱民摸摸鼻子，接过秦英手里的东西，往屋里走。 吴桂香也冲了出来，心疼地看着苏清云，又是那熟悉的一套“瘦了”、“饿着了”、“奶想死了”…… 苏清云乖乖地任她上下左右地看。 苏从武松了好大一口气，“云云，我还以为你要错过我结婚了呢。” “怎么可能？三哥，你结婚，我就算是走也得从京城走回来啊。”苏清云笑着开玩笑。 “那等你从京城走回来，你三嫂的肚子差不多就跟你思思姐差不多大了。”苏从军顺着她的话说。 苏清云这才看见温思思的肚子，她满脸惊奇，小心翼翼地把手覆上了温思思的小腹，动作轻柔得不行，“现在能感受到宝宝的胎动了吗？” “还没有呢。”温思思也笑着，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医生说了，得到四五个月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胎动呢。”她也期待着呢。 苏清云：“那也快了。” 孕育一个生命真的是很神奇的事情，从一个小小的胚胎到呱呱坠地的婴儿，这其中的心理历程和奇妙感受只有母亲才能切身体会，其余任何人都无法感同身受。 一家人又进了屋，饭刚好上桌，一家人自然是先问起了秦英和苏清云在京城的经历，得知苏清云拿到了比赛的特等奖之后，一家人都是又惊又喜。 “这也太厉害了。”温思思感叹道，她摸着肚子不禁想到，自己这孩子生下来的话有没有可能随姑姑的脑子那么聪明呢？ 要不多让云云这个姑姑摸一摸？受一点天才气息的熏陶。 “ 苏清云：“有奖状。” “还有奖状？我看看。”吴桂香迫不及待。 苏清云只好放下碗，从包里摸出那张奖状给她奶。 吴桂香爱不释手地看着，“我宝儿是真能耐，这可是全国的比赛呢，都能拿 她旁边的苏大林则是眼神在墙上逡巡，心里思索，这张奖状贴在什么地方比较好呢？ “这下咱们家短短两天时间就拿到三张奖状了。”李秀莲笑着道。 “三张？？”秦英和苏清云一脸疑惑。 “你三哥三嫂已经领了结婚证了，还有啊，你和你娘做的行侠仗义的事儿，忘了？”李秀莲提醒她们，“昨天公安来家里了，给你们俩嘉奖，说了你们帮助他们抓拐子的事情，可把我们吓得够呛。” “这么快就来了？？”苏清云惊讶，她本来以为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查清楚，没想到效率这么快，也是，这么大的案子肯定是加班加点的办。 拐子一日不除，这社会就一日少一分安定。 说到这个，吴桂香就板起了脸，对这胆大的娘俩道：“老三媳妇，云云。你们做好事儿帮助别人这当然是好的，但这必须是保证你们的安全的前提下才行，可不能啥都不想就去做傻事儿，你想想，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老三怎么办？咱们苏家怎么办？” “老三昨天一听，可担心了，就怕你们出什么事儿。” 苏爱民吃东西的筷子一顿，没有说话。 秦英乖乖点头，她知道自己这事儿欠考虑，当时的情况她确实太冲动了一点，只能说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会三思而后行了。 她带着歉意看了苏爱民一眼，她知道，听说这事儿，爱民心里肯定是担忧的，刚才回来的时候她竟然还没把他的情绪当回事儿，真是太不应该了。 “娘，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秦英乖乖认错道歉，桌底下的手捏了捏苏爱民。 苏爱民抬起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毕竟也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吴桂香说了两句就没继续说了。 张心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吴桂香手里那张奖状，欲言又止，这么大的比赛 苏清云瞥她一眼，她这二伯母虽然眼皮子浅，但也确实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心里那点儿想法全摆在脸上了。 她想了想，从包里又摸出一样东西，给苏从武，“三哥，这是我给你的新婚贺礼，本来是打算明天给你的，但想着明天你这个新郎官肯定很忙，就提前给你了。” 张心兰看着苏清云手里的红包，眼神锃亮，她伸出手，一把夺过，“我看看。” 苏从武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无奈地收回。 张心兰迫不及待地拆开，看清楚里面的数目之后眼睛瞪得溜圆，一张，两张，整整两张大团结啊！ 二十块的新婚贺礼！ “这这……这真是给我们的？？”她都有点不敢相信了。 苏从武木着脸，“是给我的。” “对，我比赛拿了点儿奖金，这是我给三哥的新婚贺礼。”苏清云从包里又摸出一个红包来，递给温思思，“思思姐，这个是给你们的。” “我们也有？”温思思措不及防，受宠若惊，有点不敢接，她看了一眼苏从军。 苏从军皱眉，“云云，这钱我们不能要。”给从武是因为他结婚，他们这啥事儿不办的，收小妹的钱算是怎么回事儿？？ “这钱可不是给你们用的，这是给我侄子侄女儿的。”苏清云说得义正言辞，“你们可没有资格替我侄子侄女儿拒绝。” 这两个红包都是二十块钱，这是回来的路上她和她娘商量好的，这两份儿钱，不能给太少了，不像样，更不能给多了，他们虽然有钱，但不是说一家人就得毫无隐瞒，人的贪欲是不可想象的，苏清云不敢赌。 “快收下吧。”苏清云直接塞进了苏从军的手里。 苏从军无奈一笑，他知道自己说不过苏清云，只好收下，他故意对着温思思的肚子说道：“听见没有？你这么小姑姑就在钱养你了，你以后可得好好对姑姑。” 他煞有介事的样子，把全家人都逗笑了。 除了张心兰…… 她还沉浸在收到二十块巨款的喜悦中，她刚跟割肉一般地出了二十八块钱的彩礼，这里又收入了二十，这不久相当于她只出了八块钱吗？ 太好了！张心兰心里乐得不行，嘴都笑咧了。 苏从武看着她娘手里的红包，他知道他娘为了他结婚的事儿没少劳累，所以也没说什么要拿回来的话。 . 第两百四十一章 一直陪伴 苏清云给了两个红包，家里也没多想，没有人问她这次到底拿了多少奖金，就连张心兰收了二十块钱都没有再不懂事儿地去问这个问题。 毕竟，不管她比赛拿多少奖金，都跟她张心兰没多少关系，只有手里这二十块钱，是真正属于她的。 明天就是家里的大喜日子了，一家人心情很亢奋，为了明天早点起来，一家人早早地就睡下了，明天还有的忙呢。 苏从武更是睡得早，毕竟他明天还得去县里接亲呢。 除了苏清云这一家三口。 苏清云挤在爸妈的房间里，三人小声聊着，这次去京城的见闻。 秦英说得比吃饭的时候更详细，苏爱民听得津津有味，愈发后悔自己没有跟着一起去。 “早知道我就跟你们娘俩一起去了，那样的话抓拐子的时候我还能冲在最前面，保护你们娘俩。”苏爱民一脸懊悔。 “都说了没什么事儿了，别想了。”秦英覆上丈夫宽厚的手掌，声音柔和，“不过等到八月份，咱们又能再次去京城了。” “啥？八月份还要去？”苏爱民愣了。 苏清云连忙给他爹说了数学比赛的事儿。 “什么？还要出国！”苏爱民一听，声音立马提高了八度，一脸的不敢相信，“闺女，你现在比赛都比到全世界去了？” “还是代表我们国家去比赛？”苏爱民一脸的恍惚，他根本不敢想，这是多大的光荣。 他活了半辈子，最远的地方就去过省城，他闺女才十几岁，就要代表国家出国去比赛了，他苏爱民简直何德何能，有个这么厉害的闺女？ 改天他真得去看看，他们老苏家的祖坟是不是真的冒青烟了？ “你刚才吃饭的时候咋没说这事儿呢？” 苏清云摸摸鼻子，“我要是刚才说了，恐怕过不了明天，整个村都能知道了，再过几天这十里八乡都能知道。” “这毕竟是代表国家去比赛，在比赛之前，还是不要大肆宣扬比较好。” 毕竟时间还早，这么大的事，如果出了什么变故，那这个牛逼不是吹大发了吗？ “说的也是。”苏爱民想到他娘的那张嘴，要是知道云云要出国去比赛，准得挨家挨户去通知每个人，有一个人不知道，都算他娘通知得不到位。 说到这里，苏爱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儿，她问苏清云，“云云，你这次到底拿了多少奖金？” 他刚才吃饭的时候就在想这个问题，好歹是全国性的比赛，奖金应该不少吧？ “爹就是随便问问，不是想要你的钱啊。”苏爱民连忙又补了一句，“公安那边嘉奖的一百块钱还在我这儿，等会儿爹拿给你。” “不用了爹。”苏清云笑着道，“让你猜一下，我这次拿了多少奖金？” “还要猜一下？卖关子呢。” 秦英眼里露出笑意，“闺女让你猜你就猜呗，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猜不到。” 那数目，她都不敢想象。 “猜不到？”苏爱民的视线在她们母女俩之间来回逡巡，“很多吗？” “很多。” “一千？”苏爱民试探性地说出一个数。 秦英摇头，“往大了猜。” “两千？”苏爱民不敢相信，“有这么多？” “还要多。” 苏爱民又惊了，“到底多少？” 苏清云见状，直接公布答案，“比赛的奖金一共是五千，我和季越一人一半，每个人就是两千五。” “两千五？”苏爱民吃惊，“那也够多了。” 这个数目，别说在他们村子了，就是县里市里甚至省城，能够一次性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的，也没有多少。 “还不止呢，爹。”苏清云摇摇头，“我还没说完。” “啥？还有？”苏爱民又糊涂了，“你不就去参加了一个比赛吗？怎么还有其他的？” “咋回事儿啊这是？”他看向自己媳妇儿。 秦英但笑不语。 “爹，你也知道我们比赛的作品是农用的播种机，当时比赛结束后，京城的钢铁厂看上了我们这个播种机，钱买下了我们作品，以后就由各地钢铁厂批量生产这种播种机，然后推广到全国各地给农民使用。” “钱买了？”苏爱民愣住，“还能这样吗？” “当然。” “多少钱？” 苏清云比了一根手指。 “一千？” 苏清云无语，“人家好歹是京城的钢铁大厂，怎么会这么抠门？我们比赛的奖金都有五千呢。” “那是……” “一万。”苏清云压低了声音。 “一万！！！”苏爱民倒吸一口凉气，又猛地一下拔高了声音，眼珠子都要瞪凸出来了。 “怎么会……唔唔……” 秦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小声点儿，你是怕家里其他人听不见吗？” 苏爱民点点头，秦英才放开他。 “一万块钱，你和季越那小子一人一半，就是每人五千，再加上那两千五，也就是每个人七千五！” “你这去一趟京城就挣了七千五回来？”苏爱民算完帐之后，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累死累活做生意这么久，才不过攒了几千块钱，他闺女就只是出去了几天，就挣了七千五回来，这钱也来得太容易了一点。 苏爱民捂住心口，感觉自己被打击到了，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哪怕他们是父女。 “闺女，你告诉爹，你要是出国去比赛，那什么数学，拿了奖的话奖金能拿多少？”苏爱民问道，他想先有一个心理准备。 不知道他从现在开始努力，还能不能赶上自家闺女挣钱的速度？ 苏清云哭笑不得，“爹，这都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我怎么知道？？” “也是。”苏爱民想了想，“在为国出去比赛是光荣的事情，咱也不能太看重奖金什么的。” “咱们家的钱已经够多了，得知足。” 秦英也是不敢想，就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子里面，他们家竟然成了万元户。 这要是传出去了，不知道多少人得疯，怕是嫉妒的眼睛都要红了，更可怕的是，如果有些人有心做点其他的什么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秦英又严肃道：“云云，那边还没有汇款过来，但应该就这两天了，等到汇款过来，咱们就去开个户，把钱都存进去，这笔钱咱们一家三口知道就行了，可不能被别人知道了。” “我知道的，娘。”苏清云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 钱财，向来是杀人的刀，永远不要用钱去试探人性，因为贪婪的人性，永远比你想象的恶。 晚上，苏爱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怎么了你？”秦英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她坐了这么久的车回来，早就累得不行了。 “我在想啊，咱们闺女这么厉害，以后得找一个什么样的对象才能满意啊？？”苏爱民的语气忧心忡忡的。 秦英瞌睡醒了两分，“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就在想这个？” “这能不想吗？云云一天天的大了，咱们做爹娘的，早晚都得面对这个事情。”苏爱民愁得不行，“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世界上应该没人能配得上咱们闺女？” 秦英乐了，“就你闺女是这世界上最宝贝的，其他人都不配是吧？” “那当然了，你就说放眼全国，能有几个云云这样的？”苏爱民语气无比自豪。 不过片刻，他又叹了一口气，“我就在想啊，以后她要是遇到一个对她不好的对象，咱们又不在身边，该怎么办啊？” “那咱们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呗。”秦英想都没想，就回答了这么一句。 “一直跟在她身边？？”黑夜中，苏爱民眼睛一亮。 “我这次去京城啊，算是明白了一点，像咱们闺女这种的，不可能一直留在这种小地方，她会继续往上走，我们做父母的，能做的就是在背后一直支持她，陪伴她。” “她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秦英拍了拍丈夫的肩膀，鼓励道：“说不定咱们以后，就得跟着女儿去京城生活了。” 她虽然不懂学术上的那些事情，但她知道，就那个什么青年人才中心和数学人才组的，都想让她闺女留在京城。 这一方天地始终是太小了，没有办法让云云大展拳脚，她总会去更高更远的地方的。 说完这些话，秦英就扛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徒留苏爱民一个人瞪着漆黑的房顶细细思索。 京城啊？苏爱民开始琢磨，如果去京城的话，他们是不是得买房子？？京城的房子怎么买来着？多少钱？ 这些苏爱民都不了解，也不清楚，但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朦朦胧胧的想法，那就是跟着闺女前进，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想要给自己妻女最好的生活。 他想到自己最近停滞的生意，突然又来了劲儿，还是不能懒惰，必须得赚钱！ 之前赚钱的路子，现在已经走不大通了，他得另外想想办法。 想着想着，苏爱民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他和媳妇儿还有自己闺女，住在大大的房子里面，欢声笑语，幸福美满。 第两百四十二章 三哥接亲 翌日，苏从武的大喜日子，也是苏家的大日子。 一大清早，苏从武就起来了，一夜好眠之后，整个人容光焕发，红光满面的，穿上定做的新衣裳，身板挺直，看着就更精神了，连一向嫌弃他的吴桂香都夸了两句。 “这样看起来，还像是个好小子的样。” 苏从武：“……”那不然他以前在他奶眼里是个什么样？ 算了，还是别问，问就是被打击，今天这日子他可不想被破坏好心情。 今天事儿多，有的忙，很快，一大家子人都起来了。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苏从武看了一眼，他拿着苏清云的自行车钥匙，对家里人说道：“那我就先走了。”他得去县里接淑慧。 “快去，路上注意安全。”他爹苏爱党嘱咐道。 “好。”苏从武嘿嘿一笑，“大家等着我接新娘子回来。” “把你那呲着的大牙收一收。”吴桂香又看不下去了，“别上人家门了，也跟个傻子一样只知道乐，要懂礼数，知道了吗？” “知道了，奶。”苏从武委屈巴巴地出了门。 不过，刚一出门，他踩着自行车，看见蒙蒙亮的天边泛起了一丝蓝紫色的光晕，熹微的晨光透了出来，苏从武想到自己心上人正等着自己，浑身都火热了起来，他不由地加快了速度，往他的幸福奔去。 他一走，苏家就开始忙起来了，准备今天的喜宴，跟之前苏从军结婚一样，他们忙不过来，就请了村里人帮忙，大多数都是一叫一个准儿，毕竟，帮忙做个饭能有工钱，到时候喜宴剩下的菜还能带回去改善生活，何乐而不为呢？ 借桌椅、贴喜字、摆些干果生瓜子之类的，这些流程做过一次之后，都是驾轻就熟的，全家除了温思思都一起忙活，倒也不算累。 苏家办喜事儿，整个洛水村的人从听到消息那天就开始期待了，原因无他，苏家上一次苏从军的婚宴到现在还有人津津乐道呢，吃得好，分量足，所以，这次苏从武结婚，村里人都盼了好久了。 太阳刚刚升起，村里没有活儿做的就都来了，虽然说吃的也照吃，但也不至于太没眼色，还是帮着做了许多事儿。 一边做他们一边聊。 “诶，你们见过从武那媳妇儿没有？我上次可是见着了，长得也水灵呢！苏家这两个儿媳妇都好看，你们说这几兄弟是不是看脸选的媳妇儿？” “哪个男人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不过，苏家这两儿媳妇可不只是长得好看，那工作家里条件啥的，也都很不错嘞，城里姑娘，还有正式工作，啧啧啧。” “你们知道不，从武娶这个媳妇儿可是出了八十八的彩礼！这彩礼也忒高了！” “谁不知道这，那张心兰天天在村里叭叭，说她儿子八十八娶一个城里姑娘，可给她心痛的，谁不知道这彩礼钱是吴老太出的大头，她在那儿心痛个什么劲儿？” 别看都是一群不识几个字的村民，但是他们的消息来源可广了，基本只要有心，没有他们打听不到的消息，为了满足好奇心，托人山路十八弯的都要去打听。 苏清云不止一次感叹过，他们村的这些人要是去搞情报，都是一把好手。 “吴老太也是真的大方，这么高的彩礼也舍得出，看来她是真的满意这孙媳妇。” “从军和从武两兄弟都结婚了，从军媳妇儿都怀孩子了，苏家三兄弟现在就剩部队里的从文了，不知道那小子以后会带一个啥样的姑娘回来？” “从文现在可是当兵的，找的媳妇儿再怎么也不会比这两兄弟差吧？” “但是从文天天在部队待着，也认识不了年轻姑娘啊，那部队里不都是大男人吗？” “你看你这就不懂了，我家老陈他侄子的堂哥的姑姑的姐夫的外甥，就是部队里的，那部队里的女兵可漂亮着呢，啥都出挑，部队里那些年轻人喜欢着呢，从文样貌不错，肯定能带一个回来。” “那这老苏家可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咱们可是拍马都赶不上了。” 一群婶子大妈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说苏家三兄弟的事儿，但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到苏清云，因为她们都知道，苏家闺女不一样，她就是像是她们这山村里飞出来的金凤凰，注定不会留在这里。 他们都不敢想象，以后到底哪样的男人能够娶得到她。 吴桂香听见这几人那儿嘀嘀咕咕的，她眼睛已转，也挤了过去，状似无意道：“聊什么呢你们？” “这除了聊你们家从武能干，娶了个城里媳妇儿，还能聊什么？”大家都很给面子。满脸喜色地道贺，“恭喜啊，说不定啊，这再过一段时间，你们家又有喜事儿了。” 吴桂香矜持的笑笑，然后像是随口道：“那倒也不用再过一段时间，我家这还有件喜事儿呢。” “啥？还有喜事儿？” 一群人面面相觑，还有啥喜事儿？ “吴大婶儿，你说的难道是你家云云和秦老师被嘉奖那事儿？”有人问道。 “不是。”吴桂香摆摆手，“那都过去了，我说的是我们家云云比赛拿奖的事儿。” “就是去京城比赛那个？叫那啥……发明比赛？？” “对。”吴桂香下巴一抬，满脸的骄傲，“我们家云云可是拿了特等奖，你们知道啥叫特等奖吗？就是 最后五个字她加大了声音，咬得极重，就算是这种日子，她也没忘了显摆。 “我家云云获奖的 大家都瞪圆了眼，虽然他们都不懂什么创新发明比赛，但是全国 所有人的眼神都齐齐移向了旁边正在摆碗筷的苏清云，带着震惊，这丫头的厉害程度真是一次比一次让她们惊吓。 “吴大婶儿，这云云也太厉害了，真是！” “对啊，难怪你这么疼她，我们家要是有个这样的闺女，我也宝贝的不行咧。” “你们家有？做什么美梦呢？人家云云全国 “我这不是说说吗？”说话的人倒有自知之明。 苏清云毫无所觉，吴桂香却理所当然地享受了众人的吹捧，满意地笑了。 “那这全国 吴桂香不屑地看她一眼，“俗，太俗了！到了我们云云这个份儿上，钱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荣誉。” 她其实也是在意的，主要是她们家老头说了，云云不是普通人，不能跟其他人一样。动不动就提钱，那觉悟就太低了。 不仅云云不能提，他们这些家里人也不能提，可不能拖了云云的后腿，所以即使在意钱，也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才行。 苏清云要是知道她爷奶的想法，只会说，她其实是个俗人，钱对她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有了众人的帮忙，苏家人轻松不少，没多久就忙活得差不多了，除了准备中午喜宴那里，大锅不停地翻炒着，干得热火朝天。 闲下来的人就坐在院子里，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等着新郎接到新娘子进门。 苏从武动作很快，还没到中午，就已经带着吴淑惠到了。 “从武哥和新娘子到了！！” “新娘子好漂亮！” 村里的小孩儿眼睛尖，远远地就看着苏从武载着吴淑惠来了。 大家来劲儿，瞪大了眼睛，看着院门口，目不转睛，有心急的更是直接出了院子去迎接。 接到新媳妇的苏从武春风满面，到了家门前，他停下自行车，穿着红色碎裙子的吴淑惠从车上下来，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脸也有些红。 她知道里面有很多人等着，一进去就是全场的焦点，难免有些紧张。 “从武你这媳妇儿可真水灵！好大的福气啊你！”有人开玩笑道。 “谢谢柱子哥。”吴淑惠脸又红了两分，苏从武倒是大大方方地道谢。 转身苏从武又伸出了手，轻声对她道：“别怕。” 吴淑惠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将手放进了苏从武的手心，和他一起进了家门。 “哎哟，可算是来了。”张心兰急急忙忙从厨房出来，她可是等了好一阵了，一见两人便眉开眼笑。 她看着穿着漂亮的吴淑惠，心里之前的不喜又散了几分，不管怎么说，这姑娘模样是真的生得好，拿得出手。 吴桂香也在身边，看着一对新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真是般配。 “还真是没说错，从武这媳妇儿是真漂亮，皮肤也白，一看就是好生娇养长大的。” “就是，那脸都嫩得能掐出水来了，啧。” “这姑娘看着也是大大大方方的，肯定性子也不错。” 围观的大家的一番议论更是让吴淑惠脸红得跟苹果一样，还是苏清云挤了进去，救她于“水火”。 “新娘子还得等会儿再出来呢。”苏清云拉着吴淑惠往屋里走。 好歹也是有个简短的仪式的，还是先进屋等会儿再出来，好保留一点仪式感。 第两百四十三章 热闹婚宴 苏家的婚宴可是全村人都惦记了好久的，要肉有肉，要菜有菜的，丰富极了，他们家里一般年节的时候都吃不了这么好。 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吴淑惠的家里人也到了，他们是坐车到镇上，然后走路过来的，所以要晚一点，吴桂香和苏大林作为苏家的大家长，热情地接待了吴家人。 吴家来的人不少，吴淑惠她妈和弟弟，还有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一家人都来了，一家人看着都是老实好相处的样子，张心兰看着，暗地里松了口气。 “亲家，淑惠在屋里呢。”吴桂香道。 “我们进去看看。”吴淑惠两个姐姐笑道。 “行，不过马上就吃饭了，你们可得早点出来，那一桌位置是给你们的。” 吴淑惠的母亲笑容满面，“好，您别管我们，忙你们的。” 虽然自家三个闺女，只有淑惠嫁给了一个农村小子，但是从武这孩子有城里的正式工作，也是吃供应粮的人，而且他模样好，性格更是不错，最关键的是，自家闺女喜欢，所以吴母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甚至还比较满意这桩婚事。 吴母和吴淑惠两个姐姐进去，和吴淑惠说了一些体己话就出来了，入座后，就开始上菜了， 有不少人的帮忙，婚宴上菜很快，不多时，就摆了满满一桌子。 吴家人看着这席面，脸上闪过惊讶的神色，尤其是吴淑惠的两个姐姐姐夫，他们本来还担心小妹嫁到这么远的地方，过得会不好，但现在看来，这条件可比他们好多城里人都好了。 看着这些，吴家人都露出了笑容，苏家出了八十八的彩礼，还办了这么体面的婚宴，这说明两点，一来，这苏家的条件不错，二来，能舍得这么些钱，也说明了他们对淑惠的重视。 这让吴家人松了一口气，苏家能待吴淑惠好，她们就放心了。 除了村里人和吴家人，试验点的人苏家自然也是请了的，看着他们进门，苏清云上前安排，她本来是想给他们单独安排一桌的，齐楚却挥挥手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就挨着村里人一起坐。” 这也是一个和村里人拉近距离的机会，他们来的时候也没有空手，虽然不像村里人提东西来，但是齐楚代表整个实验组，给了礼钱，不算多，但也是一番心意。 “那好。”苏清云看了看，有一桌有空位的，她让几个老师坐了过去，剩下李文军他们三个大学生就只能去另一桌挤一挤了。 三人坐下时，还有些局促，自林见风被送走，李雯雯养好了腿伤后，她也很快踏上了回家的路，是以现在只有李文军、徐闻和周晓青三人还留在试验点。 他们还是 “没想到苏同学家还挺富裕的。”周晓青小声对徐闻说道，就这宴席就能看出来，苏家条件一定不错。 不过，周晓青看了眼苏清云，从 这一直让她觉得挺奇怪的，想了很久都没有得出答案，便只能把这些归结于可能有些人天生就是人群中的焦点，这是和天赋同等的东西，不是可以强求得来的。 徐闻点点头，“听说苏同学又拿了一个全国特等奖。真是厉害。”他也是感叹的语气。 现在大学生稀缺，他们这几人或许在旁人眼中已经算是人才了，但相对于苏清云来说，他总会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李文军狂点头，“对，苏同学很厉害。”他看向苏清云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在李文军心中，他们这些所谓的大学生根本比不上苏清云，只是，越觉得她耀眼，就越觉得他们彼此之间的差距更大，久而久之，他曾经那点微妙的心思都淡了下去。 眼见着自己身边两个男生对苏清云都是一脸欣赏，周晓青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没再说话。 大家可没什么仪式不举行就不能开席的规矩，看着满桌的好吃的，拿起筷子就开动。 村民们下箸如飞，尤其是小孩子，虽然人小，但是一双筷子使得出神入化，几乎就在眨眼间，一桌子的肉菜都所剩无几，再一看他们各自的碗里，已经堆得满满当当。 现在的人都喜欢多子多福，基本上每家都是一大家子人，抢肉吃这都是从小就练就的技能，毕竟，你要是动作慢了，连肉沫都吃不到。 这一番极速操作看得试验组的众人目瞪口呆，举着筷子呆住，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齐楚他们那桌还好一些，顾忌着他们的身份，村民们没有那么放得开。 李文军他们这桌可没人管他们，一桌子人下手飞快，他们看着极速消失的盘子，也顾不上矜持了，默默加快了速度，再不快点，就真的啥都不剩了。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有人拿着大勺给每一桌添菜，这是吴桂香之前说过的，知道大家食量大，既然要办婚宴，就没必要节约这一点儿了，所以每道菜的分量都做得比较多，就是怕大家不够吃。 就在众人吃得满嘴流油的时候，新娘子出来了，吴淑惠嘴角挂着娇羞的笑容，站到了苏从武旁边，看着娇艳动人的媳妇儿，苏从武默默又挺直了脊背，媳妇儿这么好看，他可不能丢人。 吴母和张心兰苏爱党已经坐在了椅子上，跟上次一样，是大队长秦有福简短地充当见证人。 “两位新人上前来。” 吴淑惠和苏从武站到了三位家长的面前，然后跟着秦有福的指示磕头行礼。 张心兰和苏爱党看着般配的两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吴母看着闺女，却微微红了眼眶。 闺女嫁人了，这个家又少了一个人了，她心里不舍，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看着她。 吴淑惠看着她妈眼里的泪，也红了眼眶，只能极力控制情绪。 很快，简短的仪式完成，双方家长给了红包，回了席间，没过多久，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就结束了。 苏从武和吴淑惠他们有婚假，可以在家里住一晚，但苏从军是请假来的，他得和温思思赶回县里去了。 “大哥。”他们要走的时候，苏清云叫住了苏从军。 “这么了？”苏从军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她。 “有个事儿。”苏清云走过去，小声道，“你回去给安主任说一下，让他多关注一下这几天的报纸。” “什么报纸？”苏从军显然忘了之前苏清云承诺安主任的事儿。 “应该是人民报纸吧，或者是京城报纸。”这两样都是全国性的报纸，她们比赛的获奖信息应该就是刊登在这二者上面。 “就是之前我去你们厂借焊接工具的时候，不是给安主任说了一些事儿吗？你忘了吗大哥？”苏清云提醒他。 苏从军这才想起来，他瞪大眼，不敢相信，“你还真做成了？” 他真的以为当初云云是诓安主任的，所以当时，他根本不敢吭声。 “嗯，比赛主办方那边答应我了。”苏清云笑笑，“都已经上报纸了，加一个名字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苏从军看着她不甚在意的表情，噎住了，让他们厂的名字出现在全国性报纸的表彰栏上，放眼全国，有几人能够做到，她管这叫不是多大的事儿？ 那到底什么事儿才算是大事儿？总不可能是冲出国门，在其他国家出名吧？ 苏从军被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逗笑了，可他没有想到，在不算久远的未来，苏清云真的凭一己之力，让他们这个偏远的小地方出现在了全世界的报纸上。 当然了，现在说这些都还是后话。 回去的路上。温思思才一头雾水地问苏从军到底是什么事情，苏从军一五一十地说完了之后，温思思也吓了一大跳。 “云云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厉害呢？”温思思想起自己昨晚的想法，对苏从军道，“你说，咱们的孩子要是生下来了，多跟云云待一待，那股聪明劲儿会不会传染啊？” 苏从军无语地看着自家媳妇儿，“你忘了那医生怎么说的来着？孩子的智商只会遗传父母的，跟云云有什么关系？” “那咱们也不笨呐。”温思思不服气道，“不过当然跟云云是不能比。” 苏从军把她揽入怀中，轻声道：“咱们的孩子，我只希望他健康快乐就行了，其他的，我没什么大的期望。” “说的也是。”温思思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像云云那么聪明的人，虽然周围充满了夸赞，但是谁也不知道她承受了多大的压力，看着她到处跑，连轴转，温思思都觉得心疼，虽然期望自己孩子也聪明是个可造之材，但相比之下，她可能更希望自己孩子活得轻松快乐。 想到这里，她也歇了让自己孩子向云云看齐的心思。 第两百四十四章 宣传机会 苏从军和温思思回了县里，这一天下来，温思思也有些累，苏从军先把她送回家休息，然后他惦记着苏清云说的事儿，没歇两口气就去找了安主任。 “报纸？”安主任听完苏从军的来意，愣住，然后又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你妹妹那个比赛她拿了特等奖，让我们厂的名字上报纸那事儿是真的？” 上次虽然苏清云言之凿凿地承诺了他们，但他根本没怎么当真，毕竟让全国性的报纸刊登表彰他们钢铁厂这事儿，可不是一件小事儿，甚至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可那姑娘，竟然真的办成了？安主任颇有些不可置信，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兴奋和激动。 这要是真的，那他们钢铁厂可就是在全国人民面前露脸啊，这得是多大的殊荣啊？这放在全县、全市全省的钢铁厂可能都是头一份儿吧？ 想到这里，安主任内心已经火热起来了，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在哪一天的报纸刊登？” “这个……”苏从军挠挠头，“好像还不确定，但应该就是这两天表彰，应该是在人民报纸上面。” “好好好，那我这几天多注意一下。”安主任红光满面的，“你们苏家有这么一个闺女，那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啊。” 他自己也有一个闺女，但她闺女初中毕业就没上学了，他只能把她弄进厂里从临时工做起，让她考级，考了好几年了还是个一级工，这对比一下苏清云这个别人家的闺女，他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苏从军笑笑，“清云确实是我们家的骄傲。” “从军啊，你先下去吧，好好干，你以后啊，说不定也前途光明哩。”安主任的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看苏从军的眼神也带着一些深意。 上次唐副厂长跟他说了苏从军进厂的背景之后，他就觉这个年轻人以后一定前途光明，更何况，他还有苏清云那种厉害的妹妹，自己本身也争气，进厂才多久，都已经转正成为一级工，马上就考二级了。 有背景，自己又肯努力，这种人怎么可走不远？安主任是个人精，他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就对苏从军散发善意，反正，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苏从军心一跳，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虽然老实，但并不是蠢笨，安主任话里的意思他隐隐约约有明白一点儿。 他和安主任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从军走出办公室，笑了笑，他这是，又沾了云云的光了？ 安主任本想马上去找唐副厂长说明此事儿，但他转念一想，还是等到报纸出来了，拿着报纸去汇报，毕竟，他要是说了之后，后面出什么变故的话可就是他的不是了，所以，还是再等等吧。 报纸是讲究时效性的，全国性的报纸一般刊登的都是国家和民生的大事，肯定是要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到各个地方，所以新闻报纸的宣传和发行速度非常重要。 像是人民报纸这种全国性报纸，为了提高发行速度，会在全国多个城市设立分印点，报纸打样做成模板，也就是纸型，通过汽车、火车、飞机等各种交通工具送往各个分印点，以此来避免大量报纸的运输。 这种就是这个时代特殊的报纸发行方式，这种方法，可以让各分印点周边的城市和地区能在出版的当日或者 安主任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从苏从军跟他说过之后，一天恨不得早中晚按时按点地去传达室，看邮递员有没有送来新的报纸，传达室的大爷都被他整懵了。 如此过了两天之后，安主任可算是等到了，他拿着手里的黑白报纸，看着上面的铅字，激动得不行。 他抖着手抚摸那些字样，似乎还能感受到余温，浓郁的油墨味道，让安主任深吸了一口气。 “太好了！” 报纸上，巴掌大一块儿的地方，刊登了全国中学生创新发明大赛的消息，前面介绍了一下比赛概况，后面就是表彰内容，因为版面原因，前面的特等奖和一二三等奖都是具体到名字的，后面的优秀奖，因为名额比较多，只公布了队伍学校的名字。 安主任看着表彰栏最上面的特等奖，目光灼灼，“本次比赛特等奖得主是来自s省洛水市洛水县洛水镇中学的苏清云、季越两位同学，两人设计制作的农用小型播种机受到评委们的一致表扬，为此，也感谢洛水县钢铁厂对青少年发明事业的大力支持。” 他看着洛水县钢铁厂那六个字，呼吸粗重起来，真的，他们厂的名字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全国人民报纸上面！ 安主任拿着报纸，直接往唐副厂长的办公室那边跑，唐副厂长刚准备去开会，一开门刚好撞上他，被吓了一大跳。 “老安啊，你怎么现在也毛毛躁躁的了？”唐副厂长皱眉道。 安主任挥动手里的报纸，“唐副厂长，我有急事儿找您。” “我这马上开会呢，咱们厂的宣传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 “真的是急事儿！而且是大好事儿！”安主任一双眼锃亮。 唐副厂长一顿，看他的表情不似作伪，便只能道：“进来说吧。” 刚一关门，安主任就迫不及待地递上了报纸，“唐副厂长，您快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唐副厂长一脸狐疑。 “咱们厂上人民报纸了！”安主任的语气无比亢奋。 “什么？”唐副厂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什么情况？我们厂怎么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慢慢瞪大了眼睛，“你说的该不会是上次那个……苏从军他妹妹那个……” “对，就是那个。”安主任狂点头。 “我看看。”唐副厂长几乎是直接一把抓过了报纸，眼睛睁到最大开始寻找。 “这里。”安主任立马给他指位置。 唐副厂长目光凝聚在那一句话上面，久久没有移开，他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才终于相信这是真的，他们厂的名字真的变成铅字永远留在了人民报纸的版面上！ 唐副厂长无比庆幸，当初自己同意了借给那个苏同学焊接工具，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儿，今天却能带来这么大的回报，简直是太赚了！ “好！太好了！”唐副厂长激动地连声应道，“这对于我们厂来说简直就是最好的宣传！” 他们钢铁厂虽然是洛水县的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厂子的宣传工作是重中之重，他们正在愁怎么宣传，没想到有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不需要其他，这张报纸就已经是最好的宣传了。 “我马上跟李厂长汇报一下此事！”唐副厂长正准备走，又想起一件事，吩咐安主任，“老安，你马上让采购处把县里能买到的人民报纸都买回来，这可是咱们的宣传单！都是宝贝！” 安主任一愣，然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连忙道：“我马上去！” 他去采购处，唐副厂长则是直接拿着报纸去找了钢铁厂的李厂长，开会什么的他现在完全顾不得了。 李厂长看完报纸后，倒是没有他们那么激动，但是微微发抖的手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厂长，你觉不觉得，这对我们厂子来说是一个绝佳的宣传机会？”唐副厂长满脸兴奋。 李厂长沉默了一瞬，点点头，然后又笑了，“这可不止如此。” 这件事他只是听唐副厂长之前提过一嘴，根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事儿还真给他们带来了惊喜。 “不止如此？？”唐副厂长有些懵，那难道还有什么其他他没想到的？ “我问你，这个比赛叫什么？？” “全国中学生创新发明大赛啊。”唐副厂长下意识回答道，但心里还是不明白，什么比赛这很重要吗？ “我再问你，他们拿奖的作品是什么？” “农用小型播种机？” 李厂长笑吟吟地看着他，“对，老唐啊，你还没明白？” “厂长，你明示。”唐副厂长虚心求教。 “我知道，你没注意这个比赛，是不是觉得这就是一个学生之间的比赛？”李厂长缓缓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上面为什么这么费时费力地办这种比赛？而且还大张旗鼓地表彰这些获奖的学生，甚至标明了他们获奖的作品，难道真的就是给大家看看这么简单？？” “这……”唐副厂长愣住，他突然想到了当初安主任给他汇报这事儿的时候，那个叫苏清云的丫头提到的生产的事情。 “您的意思是……” “对。”李厂长和唐副厂长共事多年，彼此有默契，他知道唐副厂长明白了他的意思。 “举办比赛就是为了招揽人才，报纸表彰就是为了让大家知晓比赛成果，这个播种机一定不会只是一个比赛作品，它极有可能会被推广到全国各地去。” “我们国家有多少土地？又有多少农民？？需要多少的播种机？你能行想象这个数额吗？” 唐副厂长愣愣的，眼神灼热起来。 “从京城到地方，从京城大厂到我们这种县级厂子，说不定，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了，生产播种机，这才是我们往全国打出名气的机会，你明白了吗？” 李厂长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 第两百四十五章 坠入题海 生产播种机，往全国打出名气，并不是说他们厂子的生产技术比其他的钢铁厂厉害在什么地方，而是每当有一个厂子生产这个播种机的时候，就会有人提到他们厂子的名字，相当于播种机和他们洛水县钢铁厂绑定在一起了。 用几样焊接工具，换到一个这样的机会，这简直是世界上最一本万利的生意。 “老唐啊，这次这个事情，你做得不错。”李厂长夸赞道。 唐副厂长也笑了，“这不是当初想着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嘛，咱们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这个苏同学的未来，咱们几乎能够预料到，她该是有多前途无量，但其他年轻人想要往前走的期盼，咱们也不能忽略。”李厂长意味深长道。 “苏同学的哥哥苏从军通知在咱们厂干得不错是吧？我听好几个大师傅都夸过他，对于这种想要前进的通知，咱们还是要给机会。” “当然。”唐副厂长点点头，“我明白。” 都是些人精，一个眼神对视便心领神会，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苏清云倒没有想太多，她不过是为了兑现自己当初的承诺而已，其余的，与她无关，她自然也不知道这些厂领导心里的打算。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一期的人民报纸以一种可怖的速度迅速在周围的各个县市流传开来，她和洛水县钢铁厂的名字也被人熟知，现在再问到大家，洛水县最出名的是什么，许多人都会回答她们二者的名字，这都是李厂长、唐副厂长他们喜闻乐见的。 这些偏远的地方都知道了，京城人自然更是看到了报纸上的内容。 吴家，吴成苍看着报纸上的表彰连声叫好，“清云这丫头就是厉害，这才多大，就能上这人民报纸了。” “那可不是嘛，清云可是碧云的孙女儿，那股聪明劲儿跟她一样的。”夏蓉满脸骄傲。 一旁吃饭的吴嘉言幽幽地说了一句，“爷，奶，我也在报纸的表彰名单上。” “那你又不是特等奖，得意什么？”吴成苍满不在乎道，“人家清云拿特等奖可都没有骄傲。” 吴嘉言：“……”她就是骄傲爷您也看不见啊！ “等八月她们再过来，应该可以多住一段时间。”夏蓉掰着手指算时间，然后又突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碧云她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吴成苍的筷子一顿，装似随口道：“应该快了。” “但愿吧。”夏蓉没发现自家老伴一瞬间的停顿，“最近卢家好像闹得挺厉害的，到底怎么了？” “你关心他们家干什么！”吴成苍皱眉道，“他们家就算是闹翻天跟我们也没关系，我还要看戏拍手叫好呢！” 夏蓉撇撇嘴，“谁关心他们家了？我不也是想看热闹吗？？要不是不想去他们家，我嫌晦气，我还真想去看看。” 吴嘉言突然道：“我知道，卢英她爸妈好像在闹离婚。”卢英这段时间天天在他身边哭哭啼啼的，他烦得不行。 “啥？离婚？？”夏蓉和吴成苍都惊了，看向自家孙子，“到底咋回事儿？” 这个年代，离婚的可是少之又少，更何况他们这种干部家庭，为了自己的名声和作风着想，几乎没什么离婚的例子，这卢成是抽什么风了？一向最好面子的他竟然要离婚？ 两人都没有想过是陈丽珍主动提离婚的可能性，因为当初陈丽珍闹着要嫁给卢成这事儿是整个家属院都有目共睹的，这些年她任劳任怨照顾家里，所有人也是看在眼里的。 “是卢英她妈妈提出来的，要跟她爸离婚，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吴嘉言也是就听了那么两句。 夏蓉和吴成苍对视一眼，陈丽珍要跟卢成离婚？这到底是为啥啊？两人想不明白。 不过嘛，这卢家闹得越厉害，她们就越开心，这都是他们卢家该的！ 那天，卢成从火车站回去后，陈丽珍就提出了离婚，而她之所以提出要离婚的原因，就是彻底对卢成失望了，也是对自己这段婚姻绝望了。 卢成为了自己的脸面，自然不会同意，现在两人还在拉扯。 京城的这些纷扰苏清云自然也是不知道的，本以为这个比赛结束之后可以放松了，但想到后面的数学比赛，苏清云叹了口气，真是完全轻松不了一点儿。 她想了想，还是去县图书馆找了自己老师。 楚先明也没有想到，自家学生去了一趟数学人才组，结果没有进组不说，还揽了个比赛回来。 “你说的这个比赛我知道。”楚先明眉头微皱，面色有些凝重，他叹了口气，“这个比赛以往几届的比赛结果都不容乐观，你们的担子很重啊。” 对于这个比赛他还是了解的，甚至以往他还是教授的时候，有一届他还作为了带队老师之一随队出征，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楚先明看着苏清云的眼神有些复杂，从他自己个人的角度来说，他心里其实并不是很希望苏清云去参加这个比赛。 她还太年轻，没有见过多少风浪，这个担子太重了，能拿好的成绩自然是皆大欢喜，可如果没有，他怕自己这个学生会受到打击，甚至一蹶不振。 因为在以往，并不是没有这种例子，意气风发的少年踌躇满志地走出国门，本以为可以在全世界面前绽放光彩，可现实却给了他迎头痛击，灰溜溜地回了国从此，所有的志得意满都化为了虚无，泯然众人矣。 清云还太年轻了，楚先明害怕她会承受不住。 苏清云对上他复杂的眼神，不知怎么，奇异般地懂了他的担心，笑着安抚道：“老师，不用担心我，我一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事，结果对于我来说，重要，但也不是那么重要。” “不求圆圆满满，但求无愧于心。” 楚先明怔住，在看清她眼底的坚定之后，突然笑了，或许是他想得太复杂了，他这个学生或许年轻，但并不代表她的心智也同样脆弱年轻。 年龄并不能代表什么东西，在某一种程度上来说，或许她会更加的一往无前，在她的身上，有一种名为勇气的东西，在鼓舞着她。 楚先明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可能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这大半辈子的经历，让他变得踌躇起来，滋生了一些不坚定的想法。 有的时候，人是不是应该就要想得简单一点，才会更加勇敢一点？？楚先明在心里发出疑问。 在学生清澈透亮的眼神下，楚先明到底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好好准备，加油。” “我会的，老师。”苏清云笑着点头。 “我也会帮你的。” 楚先明说的帮，就是又给苏清云出了一大堆的题目，而且这个题目的难度呈几何式上升，苏清云看着脑袋就疼了。 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收下，然后拿回家开始练习。 除了这些，没过两天，数学人才组那边的题目也寄过来了，苏清云看着厚厚的一沓练习题，头一次生出了后悔的情绪，但也没办法，都已经答应了，只能做下去。 题量繁多，并且难度很大，苏清云上课时候都在算题，季越作为她的同桌，在看过几次她的题目之后，就移开了目光，很好，完全不会。 班主任秦老师自然也发现了苏清云上课时的小动作，在询问过原因之后，她也不管了，不是不想管，而是那些题目实在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她也是爱莫能助，有心无力。 苏清云彻底坠入了题海里面，其他同学见状，纷纷摩拳擦掌，觉得苏清云荒废本身的学业，自己超过她的机会来了。 可在又一次期中考试之后，所有学生看着光荣榜上雷打不动的前两名之后，陷入了沉默。 不少人都在心里疯狂呐喊，为什么？苏清云和季越两人，一个每天做其他题目，一个整天看着窗外发呆，为什么这两人还能稳坐前两名的宝座？？ 人和人的差距真的就这么大吗？ “我算是服了。”夏秋看着光荣榜上的成绩摇头感叹，“你们两个简直是变态级别的人。” 夏秋比其他同学了解得更多，她知道苏清云不止天天在做各种数学题，甚至还在村里帮助麦种试验点的工作，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就这样，她考试还能考 苏清云：“……”这话到底是夸他俩还是损她俩啊？ “不过，我才不跟你们两个变态比，我比上次进步了，已经很不错了。”夏秋非常满意自己的成绩。 苏清云笑了笑，其实夏秋不算是一个多爱学习的人，她也不觉得自己高中毕业之后，能分配到一个什么好的工作，所以日常是有些摆烂的。 但苏清云想着明年会发生的事情，到时候，所有学生的命运都会迎来转折，她不想夏秋因为这些想法而错过明年的机会，所以，经常会有意无意地督促她的学习，让她更加努力勤勉。 在她的潜移默化之下，夏秋的成绩也在稳步地上升，苏清云自然也为她高兴。 时代的洪流下，她无法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但至少，她能影响身边人，也很好了。 第两百四十六章 夏日西瓜 光阴如砂砾，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忙碌中悄悄溜走了，转眼间便来到了七月盛夏，火辣的日头兢兢业业地照耀着大地，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人们早已经换上了轻薄的衣衫，手里的蒲扇裹挟着热浪勉强能带来一丝凉意。 所幸，高二下学期结束，苏清云已经放暑假了，要不然这每天早晚上学放学都能给她热够呛。 天气太热，村里人干活的时间都移到了早晚去，正热的时间都休息，不然这中暑了反而得不偿失。 吴桂香坐在门口，叹了口气，有些发愁，“今年这天气也太热了，地里的庄稼那叶子都卷了，这天天雨也不下两颗，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 庄稼人都是看天吃饭的，气候好，雨水足，种出来的庄稼收成就好，可要是遇到了恶劣极端的天气，那可就悬了，说不定辛辛苦苦了一年，到头来连交上去的公粮都还不够。 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庄稼人，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娘，现在可比以前好了，就算没有雨水，那不是还能引河里的水来吗？”李秀莲道。 “河里的水？”吴桂香依旧愁眉不展，“你是不知道，离咱们最近的南河，都比往年干了，以往那靠近岸边的地方都能随随便便淹过一个高大的汉子，现在那深的地方都没不过人的头顶了，再这样下去，南河要是干了，这庄稼就彻底完了。” 南河是围绕这附近十里八乡最大的一条河了，雨水不足的时候就多亏了这条河的河水灌溉庄稼，今年太干了，这么多村子的庄稼都靠着这条河灌溉，根本分不了多少水过来，这也是吴桂香愁得不行的原因。 秦英在一旁道：“娘，您就别担心了，现在科技发达，下不了雨，还能人工降雨呢。”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说过人工降雨。 苏清云刚做完一套题，高强度的用脑让她头有些疼，所以也坐在门口休息，听见她娘的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50年代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发明了人工降雨，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人工降雨不是无中生有，是有特定的条件的，需要充足的水汽、云层条件和适当多拍的凝结核，并且还需要得到气象、空管等各个部门的审批和备案的，总而言之，人工降雨的要求极高，实际操作起来更是麻烦。 如果气候真的到了干旱的地步，事情就麻烦了，苏清云看着天上火辣的太阳，叹了口气，希望后面能痛痛快快地下几天雨吧。 一家人基本都在家，大家看着这日头发愁，李秀莲还有点担心自己儿媳妇。 “也不知道这天气这么热，思思她那身子能不能受得了？”她面露担忧，“都说让她请假了，她又觉得自己还能坚持，非得去上班，我这担心得哟。” 温思思现在怀孕已经五个多月了，肚子已经挺大了，厂里人多机器多，李秀莲就怕她有个什么磕磕碰碰的，虽然还不到休产假的时候，但她还是想让温思思请假在家安胎，但温思思觉得自己还能行，厂里那么多挺着八九个月大肚子的孕妇在坚持，她也不好搞特殊，显得矫情。 为此，李秀莲担心得不得了，这么热的天气，还是经常往县里跑。 张心兰小幅度地撇了撇嘴，又不是快要生了，哪儿那么金贵？她以前怀从武的时候还要带刚一岁多的从文呢，也没见她们这么担心。 但是有了上次李秀莲对她横眉冷对的教训，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了，也就敢在心里念几句，而且现在，从武结婚了，她心里也盼着吴淑惠能给他们二房添个孙子呢。 说到从武，她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从文，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从文现在在部队里怎么样了？谈对象没有？？” 苏清云看她，“二伯母，二哥上周不是还来了信吗？” “来信？？”张心兰翻了个白眼，“那小子写个信只会说今天吃了啥，昨天吃了啥，过节日吃了啥，两页纸，写吃的能写一页多，谁想看他写这些？不说点儿正事，比如有没有认识什么姑娘啥的。” 现在收到苏从文的信，她基本不用看，都能猜到里面的大概内容，心情也从一开始收到信的激动变成了淡定。 “从文在部队，那些东西都是机密的，不说吃了啥难道还能说他们出了啥任务吗？”苏大林一向是话少的，但这时候也开口了，他皱眉看着二儿媳妇，“你这一天天的，不要总跟从文念叨着谈对象，他去部队是为了报效国家，不是为了儿女情长。” 张心兰脖子一缩，在这个家里，苏大林一般不轻易开口，但是他一旦开口说话，基本没有什么别人辩驳的余地，吴桂香说话有的时候她还敢犟两句嘴，但是公爹开口，她根本不敢呛声。 “是，爹，我知道了。”张心兰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耷拉着脑袋。 她惦记着在部队里的儿子，秦英也惦记着远方的父母，听说新省那边比他们这边更热，而且早晚的温差很大，也不知道爸妈他们身体怎么样，就怕生病了也不跟她说，报喜不报忧。 秦英心里琢磨着，还是得找一些药寄过去，以防万一。 苏爱民拿着西瓜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家人坐在门口，全是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奇了怪了，“怎么了这是？”怎么看着都蔫嗒嗒的？比那地里的庄稼看着还没生气儿。 没人回答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手里那两个又大又圆的西瓜上面。 苏清云兴奋地站起来，“爹，你这是哪儿来的西瓜啊？” 现在这个时候，西瓜可是个稀罕物，不对，应该说，这个年代的水果都是稀罕物，现在的土地用来种庄稼都是不够的，何况是种水果呢，除非是那种以种水果为生的地方，才会大面积种植这些。 产量和运输的问题，导致西瓜非常难得，他们这边唯一跟水果沾边儿的，就两样，黄瓜和番茄。 是以，苏爱民突然提了个西瓜回来，全家人都惊了。 “我从县里回来，集市上买的，不多，就买了两个。”苏爱民轻描淡写道。 天气热，除了上班上工的，其他人都鲜少出门，但是这反而给了苏爱民机会，趁着这夏日，没什么人出来到处检查，他又倒腾起来了生意，这瓜也不是他说的集市上买的那么轻易，是他跟人做生意，人家特地送的两个给他。 “这么大两个西瓜，够了，够了！”吴桂香喜笑颜开。 她笑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确实很久没尝过西瓜的味道了，而是既然还是能种出这么大的西瓜，就说明至少有地方是不缺水的，这样即使他们今年的收成不如人意，也有其他地方可以救济。 “这西瓜不便宜吧？？”张心兰咽了咽唾沫，问道。 西瓜多稀罕啊，肯定了不少钱。 “还好，大家都尝尝味儿。”苏爱民还是随口道，他把西瓜递给吴桂香，“娘，咱们切来吃了吧。” “稍等会儿。”吴桂香抱着西瓜往水缸走，“这西瓜你抱了一路回来，都是热的，先用水冰一下再吃。”那冰过的西瓜冰冰凉凉的，吃着又甜又解渴，那味道别提多美了。 两个圆滚滚的西瓜放在了井水里，一家人也不愁眉苦脸了，纷纷等着吃西瓜。 约莫冰了几个小时，一家人都吃完了晚饭之后，才把西瓜捞出来，大家今天都只吃了个半饱，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瓜。 张心兰挥舞着刀，对着西瓜，迫不及待地一刀下去，一声清脆的“咔”，熟透了的西瓜直接裂开了口子，她用手掰开，红彤彤的瓜瓤露了出来，还有黑色的瓜籽儿。 西瓜皮非常薄，瓜瓤看着又红又沙，还没尝，就知道那甘甜爽脆的滋味儿了，大家齐齐咽了咽口水。 张心兰动作极快，几下手起刀落，西瓜就被分成了大小差不多的三角形，一家人迫不及待地伸手，一人拿了一块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一口之下，果然没让人失望，又甜又脆，水分又足，冰凉的感觉从喉头直接到胃里，整个人都精神一振了，每个毛孔都舒展开的感觉，妙极了。 “好吃！” “太甜了！！” “这么热的天气，要是能天天吃到这种西瓜就好了。” “想什么美事儿呢？这还能天天吃，什么家庭啊？” 苏清云笑，后世随处可见的西瓜而已，在这个时候，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 “也不知道你姥姥姥爷他们能不能吃到西瓜是？”秦英突然说了一句。 她记得小的时候，京城的夏日，小巷里就有叫卖西瓜的农人，她爸妈下班，偶尔就会买一个西瓜回来，用带着蒜味的刀切开，吃在嘴里，又甜又辣，有点怪，但就是吃着停不下来。 秦英的眼神变得柔和，那是独属于京城夏日的记忆，存在于她的记忆里，永远都不会褪色。 第两百四十七章 引水灌溉 大家都在开心地吃着瓜，只有苏清云听见了她娘这句小声的嘀咕，她凑过去，也小声地说道：“姥姥他们那边说不定比我们吃西瓜还吃得多呢，那边可是盛产西瓜的。” 因为新省独特的气候，昼夜温差大，所以种植出来的西瓜非常甜，产量也高，那边缺什么可能都不会缺西瓜。 秦英自然不知道这些，但她肯定相信闺女的话，是以听了之后也开心起来，“那就好。” 一家人吃完可口的西瓜，白天睡足了，晚上也不着急睡觉，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夏夜里，总算有了丝丝凉风，吹过来，虽然解不了燥热，但也聊胜于无。 “这天上的星星可真多啊。”有人看着天空，感叹了一句。 浓黑如墨的天幕上，缀着数不清的繁星，如同一双双眼睛，明亮又闪烁，似乎亘古不变地停留在那里，观察照看着这世间的一切。 “明天又是个大晴天。”吴桂香却想的还是庄稼的事儿，又有点愁，“这到底啥时候能下雨啊？” 苏爱国道：“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碰到有福了，他说得去南河那边引水过来了，不然庄稼就真的受不住晒了。” “这么多村子都等着呢，南河的水哪儿够啊？”吴桂香一点也不乐观。 闻言，大家又有些沉默。 “别多想了，先睡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办法的。”苏爱民安慰大家道。 这是天意，人力难改，大家着急也没办法，只能沉默着回房休息，期待明天。 房间里，苏爱民跟秦英商量。 “现在这天气说不准，这要是今年真的干旱，收成不好，咱们要不要早做准备？拿点钱去黑市买点往年的旧粮，也不至于到时候家里没粮食抓瞎。”秦英道。 以前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大家都是经历过的，那种饿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吃草根，树皮，后来连这些都抢不到，那些传说中的易子而食也不是没有过，经历过那些年月的人都怕了，甚至是提到那些日子都觉得心有余悸。 不想再经历那种日子了，就得早做打算。 苏爱民想了想道：“咱们先不慌，再等等，刚才大哥不是说有福哥准备引水来灌溉吗？说不定事情没那么糟呢？” “这买粮食跟买其他东西不一样，太引人注意了，咱们很难避过其他人的眼，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这样做。” 他其实已经想过了这个事情，但还是觉得暂时不要冒险去黑市买粮，这跟他偷偷做生意不一样，其他的好东西还能藏，粮食这个东西很难瞒过其他人的眼睛，当然了，要是饿得到了全家人生死存亡的时候，就顾不得其他了，还是保命要紧。 秦英想了想也是，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也不至于太过杞人忧天，“行，听你的。” “不过，咱们还是可以随时注意着黑市上粮食的价格。” “我知道。”苏爱民点点头，“好，先睡了，别想了。” 与他们一墙之隔的苏清云也在想着这事儿，后世虽然贫富差距依然巨大，但是吃不起饭的人还是少之又少了，各种新型水稻、小麦的诞生，优培优育，让全华国绝大部分人都能吃上饱饭，现在虽然杂交水稻已经问世，但现在，让华国人吃饱饭这个任务还是任重而道远。 她翻了个身，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虽然来自后世，掌握的学识和眼界比现在超前得多，但对于这种国之大计的民生问题，她还是有心无力，苏清云比任何时候都深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既然改变不了那些大事，那就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吧。 想着想着，她也沉沉睡去，梦里，金色的稻穗长得比高粱还要高，谷粒有生米那么大，人甚至可以在下面乘凉。 金色的美梦，让她在睡梦中都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苏清云早起去了试验点那边，她现在暑假，就有更多的时间待在试验点了。 试验点的众位专家老师最近也很愁，齐楚作为试验组的组长，更是肩负着全组的重担，试验的每一个过程都至关重要，现在干旱缺水，给他们的试验也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但是所幸，试验点的面积不大，需要灌溉他们自己去河里担水，一桶接一桶的，倒还能勉强应付，但如果时间一长，还是没有雨水，河水根本不够，他们这试验到时候出什么问题，麦种要是干死了，这么多人的心血毁于一旦，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所以试验组也在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个有可能到来的难题。 苏清云到的时候试验组正在开会，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齐楚脸色凝重，“大家得做好心理准备，根据其他地方发来的消息，今年不只是我们s省雨水少，很多个省份也面临着同样的缺水的问题，老百姓辛辛苦苦这么久种的庄稼，还有咱们这么久以来的心血，可都不能白费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其他的专家们也是脸色严肃，陷入沉思。 李文军在桌子角落，弱弱举手，“组长，要说真的干旱，咱们不能人工降雨吗？” 齐楚看他一眼，“人工降雨，说得容易，没有那些条件怎么降？这雨又不是凭空来的。”要是能人工降雨，他们就不会这么愁了。 李文军默默地闭了嘴，不再发言。 “组长，咱们还是先看看引水灌溉能不能行吧？”苏清云开口了，“现在各个村都缺水，大队长已经准备去南河引水了，希望能有好消息，至少先解一下燃眉之急。”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齐楚叹了口气，“咱们准备去担水吧。” “是。” 他的话音刚落，一群人正要起身，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齐楚一愣，谁这个时候来？？ “请进。” 进来的人正是他们刚在说的秦有福，他走了进来，脸色不是很好看。 “大队长，你怎么来了？”齐楚问道，他有些纳闷儿，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大队长，不会是引水灌溉那边出了什么事儿吧？？” “就是这事儿！”秦有福一屁股坐下，脸色愈发难看。 齐楚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南河旁边的赵家村，他们那边不让我们我们疏通河道，引水过来。”秦有福憋着气道，“他们村里的青壮年守着河道，不让人挖，不单单是我们这边，其余几条河道他们也不准挖。” 往年，雨水丰富，南河的水位也高，未免淹及农田，通往各个村子的河道都是堵塞的，只余下通往大江大河的河道，现在缺水了，需要引水灌溉，就需要将堵塞的河道重新疏通，自上而下，将河水引到农田。 可秦有福一去，就碰了壁，河道根本就不让疏通，甚至还撵他们走。 “什么？”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苏清云脸色也变了，她想了想赵家村的位置，似乎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齐楚不可置信，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守着不准疏通河道？ 秦有福一脸不忿，“还不是因为赵家村是离南河最近的一个村子，他们村一向靠南河吃饭，现在缺水了，就想先紧着自己附近几个村的农田用，像我们这种稍远一点的村子根本没门儿。” “守着河道的人说了，如果我们真的想要引水，那也行，只需要将今年的粮食收成的两成给他们赵家村就行。” 秦有福一张脸阴沉至极，他本想去找赵家村的大队长理论，但被他们村的人用各种理由搪塞，根本见不到他们大队长，而且这是不是赵家村一个村子的意思，是他们周边几个环抱着南河的村子共同的主意。 “不可能！”齐楚气得浑身发抖，“河流是国家资源，大家都有资格使用，这又不是他们村子的私有财产资源，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这么做？？这简直太过分了！” 苏清云心道：果然，刚才她就猜测会不会是这种可能，没想到还真是。 “他们没有资格这么做！！”齐楚觉得这样不行，“我们必须向县里甚至市里汇报这件事，不能让事态继续这样发展下去，要是继续让他们这么做的话，那赵家村成什么了？占河为王？” 他可以理解大家担心地里的收成，都想要水，但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过自私，不是靠着河，河就是他们的附属品，这是国家资源，是大家共有的，全都紧着一个地方用了，其他地方怎么办？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合理分配才行。 “要是咱们去县里汇报，再等他们派人下来处理，我怕来不及，说不定还会跟他们僵住。”秦有福突然一咬牙道，“实在不行，我们一边派人去县里，一边让青壮年们强行去挖了。” “除了我们洛水村，我们还可以联合旁边的几个村子。” 齐楚皱着眉，最后也只能点点头，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附近几个村子都是同病相怜的，他们一起去，说不定好好说，还能成事儿，不至于把事情弄到最坏的局面，能好了好处理就好好处理。 第两百四十八章 两方对峙 他们能等，地里的庄稼可等不得，秦有福也不犹豫，直接叫了一波村里的老少爷们儿，苏家三兄弟自然也在列，试验组的人也都跟了去，包括苏清云。 除了他们村子，秦有福还联合了旁边几个同样需要引水灌溉的村子，他们都是一条河道流通的，自然是站在一条战线上去。 一大帮人带着锄头等各种工具，就浩浩荡荡地往南河赵家村那边去了，到了河道那边，果然看见好几个健壮的小伙子守在那里，这么热的天气，汗一直淌，皮肤晒得黝黑，看见他们这么大一帮人拿着家伙事儿过来，瞬间变了脸色。 “你们想干什么？”几人中为首的年轻男人把他们拦住，一脸警惕，一米八几的身高，穿着件薄的汗衫，肌肉鼓鼓的，看着就有一把子力气。 秦有福在最前面，他看着年轻人，还是好声好气道：“我是落水村的，我们今天来呢，是想……” “我知道你是洛水村的，你昨天不是来过吗？”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他，“我说过了，我们大队长说了，没有他发话，谁也不能挖这个河道，真的想挖，我说了，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拿出你们今年收成的两成出来，我们就同意你们挖河道。” “不可能！这个条件我们不可能答应！”秦有福拒绝得非常果断。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赶紧走吧！”男人耸耸肩， 他这种态度，几个村的村民们都气得不行，拿着家伙又上前了几步。 男人看着他们的动作，冷笑了一声，“怎么？你们带这么多人来，是想吓唬谁啊？还是说想强行挖河道啊？” “我告诉你们不可能！要是想动手，先别问我们答不答应？” 他警告的眼神扫过所有人，身后其他人也配合地站在他身后，一脸狠色，像是随时准备动手一样。 齐楚眉头一皱，上前两步道：“这位小同志，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们好好谈谈的，大家好好说话可以吗？” 男人打量他两眼，嗤笑一声，“你又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他看着秦有福，“我记得你才是洛水村的大队长吧？你们这么多人说话，到底是想我们跟谁谈啊？” 男人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显然是故意的。 “谁谈我们都一样，我们今天来，就是必须要疏通这个河道，你们没有资格堵在这里。”齐楚一向脾气温和，这还是他 “什么资格不资格的！”男人不在乎地一挥手，“这南河自古以来就是在我们赵家村的地盘上，怎么？我们守着自家村里的地盘有问题吗？” “没有！”他身后的一群汉子非常配合地回答道。 “倒是你们，带着这么多人闯到我们村里来，是什么意思？”男人反将一军。 齐楚气得脸色发青，“你们的地盘？这是什么歪理！河流、山林这些自然资源都是属于国家的，跟任何个人和组织都无关，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这是违法的！” “违法？”男人古怪地看着他，然后哈哈大笑，“笑死人了，这还是 “你真是！无耻至极！”齐楚气得脸色愈发难看，他简直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男人怪模怪样地笑了一下，显然是觉得自己赢了。 这人叫赵成龙，是这赵家村有名的泼皮无赖，无理都要搅三分的，一向眼睛长在天上，根本没人能管得住他，这次也是拿了村里的好处，才安安心心守在这里的，有他在，赵家村的人放心得很。 “根据《华国人民宪法》 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完整清晰地说完了这条法律条文，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都愣住了。 齐楚眼神惊喜，“清云，还好有你在。”他怎么忘了，他们这里还有一个记忆力好到恐怖的苏清云呢？基本只要她看过的东西都不会忘记。 苏清云点点头，看向赵成龙，表情镇定，“还需要我给你背一下其他的法律条文吗？” 赵成龙愣愣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上下打量她一番，“你这丫头又是谁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法律条文，谁知道她说的真的假的？就算是真的，只要他不承认，又有什么用？ “你他妈张口闭口份儿份儿份儿的？你有说话的份儿吗？”秦有福的身后，有人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开骂。 也是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是洛水村隔壁的张家村的，他指着苏清云，说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管她是谁！”赵成龙翻了个白眼，一个死丫头，有什么好顾忌的？ “她可是苏清云，是咱们这十里八乡的天才！在全国拿过奖的，上过省里和全国的报纸的，被公安表彰过的，咱们县里市里甚至是京城，那认识的大官都海了去了，你还敢这样跟她说话，胆子不小啊你！”这人一一细数苏清云的牛逼之处。 苏清云听着这些炫耀的话，脚趾扣紧，有点羞耻，她只好看天看地，掩饰羞涩。 真是多亏了洛水村的人，只要有机会，就在外面宣扬，附近的几个村子，基本都能对苏清云的事迹如数家珍。尤其是他们张家村，离得近，那基本跟苏清云是他们村的差不多了。 当然了，张家村的人也自诩他们是苏清云的半个村里人，毕竟，她二伯母张心兰可是他们张家村的人，好歹也是沾亲带故的，四舍五入也算是了。 这大哥这样，洛水村的人都愣了愣，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呢，这人就咔咔一顿说，给他们发挥的机会了吗？ 苏家三兄弟刚刚想要上前的脚又收了回来，得，不用他们开口，都有人帮忙说话。 苏爱民看着前面的苏清云，一脸骄傲，对旁边一个邻村人道：“这是我闺女，厉害吧？” “我知道，你就是他们说的苏清云那个跟猴儿一样精的爹。” 苏爱民：“……”前面那些形容可以不用加的。 赵成龙听着这一大串的介绍，呆了呆，以他的人生经历和社会阅历，充其量也就是能在几个村子里欺男霸女，当个流氓无赖，苏清云这个层次的他根本理解不了，但是这并不耽误他不明觉厉，尤其是他听到苏清云被公安表彰，心里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这丫头不就是看着水灵点吗？竟然这么厉害？？ 他这种流氓肯定是跟公安打过交道的，见着公安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条件反射般的开始害怕，当即看着苏清云的脸色也变了，有点发怵。 那大哥却还没介绍完，“还有这位。” 他指着齐楚，“这是谁你知道吗？” “谁……谁啊？？”赵成龙收敛起了嚣张，小心问道，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这又是什么大人物吗？ “他可是省里来的专家！教书育人的大学教授，来咱们这边是带着组织上交待的任务来的，为了提高我们的粮食产量，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吃上饭、吃饱饭来的！你说他在这里有没有说话的份儿！” 大哥的声音掷地有声，刚劲有力，齐楚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 苏清云看着那大哥的眼神有点惊奇，这大哥真是，太会说话了！组织上交待的任务这句话一砸下来，谁受得住啊？ 这大哥不去干宣传工作真是太可惜了。 “还有这些。”大哥指着齐楚身边试验组其他专家，“这些也都是省城来的专家，跟我们耍横，你是怎么敢的？？” 看着大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洛水村的人沉默了，怎么明明清云和齐教授都是他们村的，结果啥话都被张家村的人说了？他话都说完了他们还说什么？？ 省城来的教授专家？赵成龙咽了咽口水，这么厉害？ 这怎么办？这要都是普通的村里人，他肯定不怕，别说骂架了，就算是动手他也没啥，但碰上这种大有来头的，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说白了，赵成龙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的。 他身后的其他人脸色也都变了，这可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他们有些犹豫着退后了两步。 赵成龙想了想，背在后面的手悄悄做了一个手势，很快，身后一个人往村子里跑去，他是看着秦有福他们人多，去通知他们赵家村的大队长了。 秦有福没有让人拦，就让他去了，这事儿，当然是让领头的人来谈更好，昨天，他想见都见不到，今天他们却要主动出来了，果然，还是得人多才行，而且还有清云和齐组长他们在，不然还真的以为他们好欺负了。 报信儿的人走了，双方人马对面站着，气氛一时陷入僵持。 第两百四十九章 斩钉截铁 “大队长，大队长！”回村里报信儿那人像只兔子似的窜进了赵家村大队办公室。 “嚎什么！”赵家村大队长赵安泰看他着急忙慌的，虎着脸训他，“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不是，大队长，河道那边……”这人说话气儿都喘不匀了。 “河道那边出什么事儿？”赵安泰一下就着急了，忙问道。 “有人来了，一大帮人，带着家伙事儿的。” “有人来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赵安泰心又放了下去，“来就来呗，慌什么？我们赵家村还怕他们不成，你赶紧，去村里叫人，旁边几个村的人也叫来，我倒要看他们谁敢在我们赵家村的地盘上撒野！” “他赵成龙是干什么吃的？这点事儿都做不好。”赵安泰骂骂咧咧。 “不是的，大队长！”男人疯狂摆手，“洛水村那边来了一群大人物，龙哥对付不了，所以让我来找你的。” “大人物？”赵安泰一愣，“什么大人物？” 他冷笑一声，“咱们这旮旯地方，哪儿来的大人物？吓唬谁呢？” “不是，大队长，那些人真的来头不小呢。”男人急急忙忙把张家村那位大哥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赵安泰听完了苏清云的介绍又听齐楚等人的身份介绍，人都听傻了。 什么叫上过报纸被公安表彰过的天才？还有什么省城来的大学教授专家？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赵安泰一脸懵逼。 “苏清云？”旁边一人疑惑地念了一下这个名字，“洛水村的苏清云吗？” “你知道她？”赵安泰立马看向他。 “当然知道啊。”那人挠挠头，“咱们这边很少有人不知道她吧？大队长，您忘了？您也知道这姑娘的。” “啥？”赵安泰翻了翻记忆，没啥印象。 “就是去年的时候，咱们县陈副县长的孩子被拐子拐了，就那孩子的人就是这丫头，而且后面她发明了个什么收割机，被省里表扬了的，您去开会回来给我们说的，您不记得了？”那人提醒他。 “还有他说的那个啥教授，您也说过啊，说上面准备在我们县选几个地方作为啥试验点，您当时好像还想争取一下，但是后来也没啥消息了。” 这人提起这些事情才勾起了赵安泰久远的记忆，他一脸愕然，试验组的事情当初确定之后他就没再关注过了，至于苏清云这人，他纯粹是没记住名字。 “你是说他们现在都在河道那边？”赵安泰又问了一遍报信的那人。 “对，他们好几个村子的人都来了，全是大老爷们儿，拿着家伙事儿，就非得挖河道。” 赵安泰皱起眉，那这事儿就难办了，要是只有那些村民，他肯定不怕，但是多了苏清云和那试验组的人就不一样了，他就不好办了，他其实心里知道，他们村办的这事儿要是真的捅到上面去了，遭殃的只会是他们。 他左思右想之后道：“走，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那还叫不叫人？”旁边人有点犹豫。 “叫什么人？不叫了。”赵安泰没好气道。 他说完，就急匆匆地往河道那边走去。 此刻，河道那边，两方人马还在对峙，随着日头越来越高，大家心浮气躁，气氛也愈发焦灼，众人瞪着眼睛，谁也不让谁，但谁也不敢 “哎呀呀，这么多人呢。”赵安泰到来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他脸上挂着笑，走到赵成龙旁边，挥了挥手让他退到后面去。 赵成龙略微退后了两步，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大队长要是再不来，他就快扛不住了。 赵安泰看着为首的秦有福，脸上还挂着热情的笑，“洛水村的秦大队长是吧？我是赵家村的大队长赵安泰，这么热的天，真是辛苦你们过来了。” 他视线扫过秦有福身边的苏清云和齐楚，明白这就是说的那两人了。 秦有福看着他，似笑非笑，“我们不辛苦，倒是请动赵大队长来一趟比较辛苦。” 赵安泰笑容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平常，“秦大队长真会开玩笑，要不，咱们去我们大队办公室，坐下聊，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也不好看不是？” “不用，就在这儿说。”秦有福态度强硬，“赵队长，今天无论如何，这河道我们都是挖定了的，你也别想着敷衍我们。” “秦队长这话就说的就有些肯定了。”赵安泰脸上的笑彻底淡了，“现在这个挖河道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赵家村一个村子决定的，这周边几个村子和我们都是一致的意见，我这也做不了主啊。” 秦有福笑了笑，“我说了，这种敷衍的话赵队长不用说，谁不知道这几个村子都是看你们赵家村的眼色行事，这不准我们挖河道也是你们带的头，装糊涂没用，今天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们都要挖，就看你们是不是一定要阻拦了。” 他说完这句话，身后的村民们又上前了两步，压迫感极强。 没想到秦有福说话这么不客气，赵安泰黝黑的国字脸上闪过一抹怒气，都是一个村的大队长，也没比他厉害到哪里去，这样说话是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就是说今天这河道非得挖是吧？” “对。”秦有福指了指身后的一大帮人，“我们今天可是拿着家伙来的，不可能啥都不做就回去吧。” “赵队长，这南河本身就是国家资源，别人不知道，你肯定是知道的吧？？你们可没有权利守着不让我们挖。”秦有福语气缓慢，说的话却很有分量。 赵安泰沉默，他当然知道这些河流什么的都是国家的，但这不是仗着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吗？其他村子都不敢跟他们作对，偏偏这个洛水村弄了这么一大帮人来，现在倒搞得他骑虎难下了。 “赵队长，也不怕告诉你，你要是觉得没人来管这些事儿的话，也想岔了。”秦有福继续道，“在来之前，我们已经让人去县里跟领导汇报这事儿了。” “是以我们试验组的名义去的。”齐楚冷不丁补了一句。 没错，去县里汇报这事儿的人正是实验组的李文军几人，他们是跟着书记陈大瑜一起去的，这是秦有福和齐楚他们商量的，要是单单跟上面说他们这些村子因为争着引水起了冲突，上面可能还不会太在意，但如果说是这件事已经影响了他们试验点的工作进度，上面肯定会重视起来，所以李文军三人去就是充当一个令箭的作用。 他们派人去县里了？赵安泰脸色变了。 “如果县里不管这事儿的话，我们就去市里，我相信，有齐教授他们在，总有人会重视的。”秦有福脸上露出笑容，语气里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而且你们想要私收粮食这件事，我觉得不会有人不管吧。” 苏清云在心里摇头，其实守着河道不让别的村子挖这件事还可以说成是村子之间的矛盾，但是自己想要私自收其他村的粮食这事儿的严重程度可就非同一般了，他们要真的这么做，简直就是在公然挑战上面了，那绝对后果不堪设想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人才提出来的这事儿？这大队长看着也不傻，怎么就还真敢这么说？ “要是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去县里找陈副县长聊聊天，或者省里京城，我也可以写写信。”苏清云也补了一句，语气淡淡，但对赵安泰的心理打击同样不小。 这一个个县里省里的，可把他们厉害的！ 赵安泰咬紧了牙关，这要真让他们告上去了，他们赵家村就完了，他这个大队长也完了，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又骂了一遍那个提议收其他村两成粮食的人，简直就是蠢货！他也是一时得意，被鬼迷了心窍了。 赵安泰这下简直就是被架在了火上烤，他神情犹豫，虽然知道现在唯一的路就是让开，让他们挖了这河道，但是想着会被引走的水，他心里又是割肉般的痛。 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下得下来，这要是后面南河也没水了，那该怎么办啊？？ “想好了吗？赵队长，时间不早了，我们可得开始挖了。”秦有福催促了一句，大家这么晒着又热又累的。 身后的村民们配合得举起了锄头等工具。 “怎么办？？大队长。”赵安泰身后的人慌了，问了一句，这么多人要是冲上来，他们可挡不住。 赵安泰迎着秦有福压迫性的眼神，终于退让了，他咬了咬牙，“挖吧。” “太好了！”众人欢呼一声，脸上带着雀跃的笑。 秦有福也笑了，他大手一挥，声音拔高，“挖！” 随着他一个斩钉截铁的“挖”字开口，他身后的村民们拿着家伙朝着河道，一涌而上，他们早就等不及了！ 一大群人热火朝天地挖了起来，即使日头火热，也减缓不了他们的动作，毕竟，地里的庄稼都还等着呢，可不能耽搁时间。 赵安泰看着他们一锄头一锄头地下去，心痛地别过了眼。 第两百五十章 产生兴趣 来的人多，又都是青壮年，大家干得起劲儿，没过两个小时，这河道口就挖了大半。 赵安泰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吩咐赵成龙等人守在这里，别让他们搞出其他动作来后，他自己就先回了赵家村，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苏清云站在一边看着，她本来还想下去挖几锄头的，结果被她爹喝止了，试验组的人村民们也没让他们动，毕竟，他们现在可是他们的护身符，他们这么多人，没道理让他们累着了。 不过，齐楚他们在这里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们会告诉村民们从哪个角度和方向挖开河道，引的水更多，而且能避免河道淤泥堵塞的情况发生，大家忙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秦有福看着这场面再一次庆幸，他们洛水村有齐教授这样的人在，不然的话，这挖河道的事情肯定不会这么顺利。 眼看着大家在下面挥汗如雨，苏清云想了想跟秦有福说：“有福叔，大家也挺累的，午饭时间都过了，我要不回村里，让大家伙儿做点饭送过来。” “好。”秦有福想了想道，“你直接去学校，让学校食堂的人做，多做一点儿。” “好，我知道了。” 苏清云一个人开始往回走，一旁一直注意着她的赵成龙见状，转了转眼珠子，小声让几个小弟在这儿守着，他趁人不注意，跟在苏清云后面悄悄离开了。 天上骄阳正炙热地照耀着大地，苏清云走在回村的路上，为了赶时间，她走得有些快，大颗的汗珠滴下来，她一边走一边擦，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快被晒化了。 赵成龙就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苏清云的背影，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坏笑。 苏清云似有所感，突然停住了脚步，身后的赵成龙也随之停住了脚步，但他没有躲。 “你跟着我干什么？”苏清云回过头，皱眉看着他。 “这里就这么一条路，我不走这里走哪里？谁说的走你后面就是跟着你了？”赵成龙摊摊手，一脸无赖。 “这不是回你们村的路。” “谁说我要回自己村了？我去别的村不行吗？”赵成龙说话流里流气的，眼珠子也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反正就是不承认自己跟着她。 “那你先走。”苏清云让开路，伸出手，“你走前面。” “我就想走后面，不行吗？” 苏清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就是吧……”赵成龙摸了摸鼻子，“我觉得你挺漂亮的，能不能交个朋友？咱俩是不是可以发展一下？” 他挤眉弄眼了一番，暗示意味十足。 从最开始他就注意到苏清云了，一群大老爷们中间这么水灵一个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他想不注意到都难，听其他人夸了苏清云之后，他对他的兴趣更高了。 赵成龙虽然是个混子，但是他一向自我感觉非常良好，觉得自己长得人高马大的，模样也不差，家里条件也算还行，觉得一般的姑娘根本配不上他。 但今天，他看着苏清云，突然就觉得这姑娘好像还不错，勉强能配上他，所以刚才直接就跟上来了。 苏清云依旧面无表情，反问道：“交什么朋友？发展什么？” “你说是什么朋友？”赵成龙又向前靠近了两步，他本来就高，站在苏清云面前，自上而下地看她，引诱意味十足，“别装了，跟着我，哥保证你过上好日子。” “怎么样？考虑考虑？” 超过安全距离的接近，让苏清云心里瞬间火起，鼻翼间甚至能呼吸到他身上的味道，她努力忍着深呼吸的冲动，天气本来就热，她本来就烦，还来个莫名其妙的人，苏清云的耐心在此刻彻底告罄。 “行啊，你再靠近一点。”苏清云突然冲着他展颜一笑，几乎让赵成龙晃了神。 他不受控制地又上前了一步，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他的鼻翼间能闻到苏清云身上的清香，让他心神摇曳。 “你想好了，我们……你干什么！”赵成龙话说到一半，突觉不妙。 苏清云后撤了一小步，左手抓住了赵成龙的右手手腕，在他反应不及的时候，扭身切了过去，破坏了他的身体重心，然后顶住了他的腰部，弯曲膝盖，发力，将他背起，然后狠狠一摔。 “砰！”地一声，赵成龙这么一个身高一米八几，体重一百六七的大男人就被她摔在了地上，砸到土路上尘土飞扬， 赵成龙惨叫一了声，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摔散架了，疼得龇牙咧嘴的，一张还算周正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 “臭丫头，你找死！！”赵成龙气急败坏吼出声，又被苏清云一脚踩在胸口，气都喘不上来了。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压在胸口的重量似乎有千斤重，他根本动弹不得。 这下轮到苏清云自上而下地看他了，她表情冰冷，“别再跟着我。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她晃了晃拳头威胁。 说完，她抬脚走人。 赵成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想要继续追上去，但想着身上的疼，犹豫了一下，还是停在了原地。 他看着苏清云的身影走远，突然又笑了笑，虽然被打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反而对她更有兴趣了，就是要这种狠角色，才配做他赵成龙的女人。 已经离开的苏清云要是知道他此刻的想法的话，恐怕会回来再把他揍一顿。 她回村直接去了学校，现在放暑假了，学校里没有学生，食堂的人基本都只是为了试验组的人服务的，菜量不需要做那么大，每天都比较清闲。 苏清云走了进去，跟食堂管事儿的李叔打招呼。 “李叔！” “咋了？？”李大荣从厨房钻出来，“清云丫头，你咋来了呢？” “李叔，大队长现在带着人在赵家村那边挖河道呢，大家忙了几个小时了，还没吃上饭，所以我回来看食堂能做点儿啥不？给他们送过去，那河道还得挖一会儿呢。” “做饭？”李大荣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我就说那试验组的几个老师中午咋没回来吃饭呢，你稍微等等，我们马上做，很快。” “森子娘，你赶紧，把那白菜土豆都洗洗。”他招呼自家媳妇儿。 食堂里就李大荣和他老伴儿两个人忙活，但是食堂的饭菜口味真没的说，读书的时候，不少孩子宁愿在家里少吃点儿饭，都要留着肚子中午到学校来多吃一点儿。 据说啊，他家里以前都是厨师，据说祖上还出过御厨，他也不是这洛水村土生土长的人，是之前有一年，逃荒到这里，饿得就剩一口气儿了，他现在的媳妇儿救了他，李大荣从此也就在洛水村住了下来了。 他问了问苏清云大概有多少人，就开始洗米下锅了，还好，这食堂的存粮不少，菜的种类虽然不多，就是一些白菜土豆红薯之类的，但是胜在量大，这突然做这么多人的饭，他也不抓瞎。 天气热，他便煮的红薯稀饭，一口巨大的锅煮起来也快，李大荣想了想，又洗了一点绿豆，准备熬个绿豆汤，给大家解解暑气。 两夫妻分工合作，默契十足，速度倒也快。 趁他煮饭的这个间隙，苏清云又去借了村里的牛车，准备等会儿送饭过去，这么大份量，人担过去，还是有点费劲。 她还回了一趟家，吴桂香他们正在家里等着，见她回来，立马松了口气。 “怎么样了？你爹他们呢？怎么还没回来？”吴桂香问道。 “爹他们还在赵家村那边呢，现在已经在挖河道了。”苏清云想了想，“估摸着天黑的时候应该就能挖通。” “那就太好了！！”吴桂香听完，大喜，“这河道一挖，地里就能有水了！” 秦英看着闺女，“那你咋先一个人回来了呢？？累了？” “我回来给大家准备饭的。”苏清云又说了一遍。 “哎哟，怎么把这给忘了，光顾着干活儿了。”吴桂香一拍大腿，“等会咱们一起去送。” 秦英点点头，“好。” 吴桂香想了想，朝屋里吼，“老二媳妇，你把那红拿出来，咱们化一点水给爱国他们带过去。” “知道了，娘。”张心兰立马动作。 “云云，你快坐下吃点东西。”秦英拉着闺女吃饭，看着她额头的汗心疼了，“你说你一个小姑娘跑去干什么？又不需要你出什么力气，这要是起了什么冲突伤着你怎么办？” 她可是知道，爱民他们走之前已经是抱着要动手的打算去的。 “我没事儿。”苏清云笑笑，“试验组的人都去了，我身为其中一员，不去肯定不合适，而且有的时候，我还是能唬一唬人的。” 她是很懂的，自己今天去，完全就是充当一个吉祥物的作用。 “好，下次这种事儿，你就算去也站远点。” “知道了，娘。” 苏清云决口没提自己刚才回来的路上还揍了个人的事儿。 第两百五十一章 河道疏通 李大荣动作迅速，很快就做好了两大锅稀粥，还有几个清淡的小菜，解暑开胃的。 全部准备好之后，就放上了牛车，往赵家村那边去，跟着一起帮忙送饭的人就是苏清云、秦英和吴桂香她们祖孙三人。 到赵家村那边的时候，河道又已经凿开了一大部分，河道疏通近在眼前。 秦有福看着苏清云三人到来，连忙招呼大家，“来来来，大家先歇一会儿，饭来了，吃了饭再继续干活儿。” 大家擦了擦脸上的汗，不拘小节地直接卷起衣服抹了把脸，走到前面去，在河里洗了洗手，才爬上去准备吃饭。 吴桂香挥动着大勺，给一个个碗里都添满稀粥，“大家随便吃，管够，分量足足的。” “谢谢吴大婶儿。” “谢我干啥？这又不是我做的。”吴桂香笑，“这是学校食堂的李师傅忙活的，大家谢谢他们就是了，再说了，你们这也是为了村里做事儿，咱们这都是应该的。” “都谢，都谢，哈哈哈。” 除了洛水村的，其他几个村子的村民们也沾了光，跟着呼呼地喝起稀饭来。 苏爱民看着脸都晒红了的秦英，心疼，“这么热的天，你咋来了呢？” “来看看你们。”秦英拿出一个大水壶，把水倒进碗里，“来喝点水，补充一下体力。” 这水是特意在井水里放凉了才拿过来的，喝着甜丝丝凉悠悠的。 “嗯。”苏爱民端着碗，咕咚几口，一碗水很快下肚，只觉得浑身的燥热都消散了几分，疲惫的身体也有劲儿了两分。 秦英给苏爱国和苏爱党也倒了两碗。 旁人羡慕道：“你们这才舒服哦，还有家里人送吃送喝。” “这不是应该的嘛。”秦英笑，“大家今天都受累了，晚些回去好好休息。” 旁人呼噜着喝完碗里的稀粥，又拿起了锄头，“那可得抓紧时间干了。” 大家都想早点疏通河道后收工，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饭，就拿着家伙事儿又下去了，试验组的人也不例外，跟着大家一起下了河道继续指挥，时不时搭把手。 苏清云在上面看着，只感叹现在的人，虽然也有些心眼子，但大部分还是淳朴的，村里的事儿就是个人的事儿，集体利益比什么都重要。 赵成龙不知道去哪儿了，他那几个小弟还在这里守着，只是看着这么团结的村民们，人已经缩到角落去了，惹不得，惹不得。 约莫到了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河道最后一个口子被凿开，南河的水慢慢流了过来，从小变大，慢慢变得汹涌，直至奔流不息，顺着河道下面的引水渠而去，很快，就会奔腾到农田里去。 “通了！河道通了！”秦有福高叫了一声，振臂欢呼。 “太好了！太好了！”村民们也欢呼着，浑身汗湿，脸上却都洋溢着欢天喜地的笑容。 太好了，河道通了，南河的水会流向农田，滋润干涸的土地，地里的庄稼有救了！ 苏清云也被众人的心情感染，露出了笑容，松了口气，太好了，这河道一通，可算是解了地里的燃眉之急，剩下的，就是看天意了。 村民们各回各家，回去的路上，看见地旁边的沟渠已经溢满了水，不知是不是他们的心理作用，地里的庄稼似乎也都舒展了一下枝叶，精神了几分。 “可算是引了一些水过来了。”回到家，吴桂香一脸的庆幸和放松，“老二媳妇，今天多弄两个菜，咱们炒个肉吃。” 她高兴，今天加餐！！ “好嘞！”张心兰兴奋地回答道。 之前婆婆怕今年收成不好，家里的粮食啥的都省着吃，虽不至于吃得太差，但也好久没闻着肉味儿了，嘴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了。 吃过饭后，苏清云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繁星的夜空，祈祷着一场雨的到来，不然再这样干下去的话，南河的水也救不了了，还是需要雨水才行。 虽然现在天气热，但是因为准备数学比赛的缘故，苏清云还是雷打不动地每周去两次县里，依旧是先骑车到镇上，再坐车去县里。 走进幽静的图书馆的时候，苏清云只觉得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终于有了点凉快的感觉了。 “快喝点水。”楚先明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水。 “谢谢老师。”苏清云直接一饮而尽。 她把带来已经做完的题册递给了楚先明，让他检查正误，趁这个时间，她去看了看图书馆最近新进的书和期刊。 楚先明拿着她做的题册翻阅了起来，拿了一支红笔挨着批改，一个又一个红勾在他的笔下诞生，几乎看不到什么错误。 即使是这么高的正确率，楚先明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这个学生啊，每当他惊叹她的天赋的时候，她又总会再一次刷新他对她的看法。 这个孩子就像是一块吸满水的海绵，只要是愿意挤一挤，逼一逼，总还是能再挤出一点水来的。 “老师，怎么样？？”苏清云选好了书回来了。 “很不错。”楚先明满意地点点头，“你现在的水平，去参加比赛，我只能说，十拿九稳。”他为人一向内敛低调，鲜少说这样张狂的话，但因为苏清云 信心满满的语气让苏清云有些哭笑不得，“老师，不是都说国外的那些选手都很厉害，高手如云吗？您再这样说我可就得意忘形了哦。 “得意忘形就得意忘形吧。”楚先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年轻人就该这样，在外面狂一点才是好事儿，不然他们还真当我华国无人了。” 他曾经在国外深有体会，华国人所谓的内敛谦虚，在许多外国人的眼中，就是懦弱无能的表现，狂一点儿，反而他们会觉得你有张狂的资本。 “行。”苏清云无奈地笑。 “怎么？你没信心？”楚先明斜睨她一眼，故意反问道。 “那倒也不是。”苏清云摸摸鼻子，望天板，“反正应该不会给您丢脸就是了。” 楚先明哈哈大笑，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看似文静内向，其实骨子里也是个自信至极的人，尤其是对于自己擅长有把握的事儿，她从不会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这也正是他最喜欢和欣赏她的地方。 他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日历，上面有个时间被他用红笔画了圈，“离去e国正式比赛还有半个月时间。” “对。”苏清云点点头，“不过我要提前一个星期去京城和其他参赛选手一起集中训练。” “这个我知道。”楚先明递给她一本新的题册，“那你把这一本上面的题做完就差不多了。” “好。” 苏清云看着那差不多有一个指节厚的题册，心累，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天知道，老师出题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的？她做题的速度完全赶不上。 “行了，我再给你讲一下几何方面的重点，今天就差不多了。” “好的，老师。”苏清云乖巧点头。 师徒俩一个说，一个听，认真无比，一直到了下午，楚先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感觉天好像阴了一点儿，便对苏清云道：“时间差不多了，天气热，早点回去吧。” “好。”苏清云收拾东西。 她走出图书馆，却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钢铁厂，她有东西要给大哥，是大伯母让她帮忙带来的。 “你说你是谁来着？”门口的保卫愣愣的，又问了苏清云一遍。 “我是苏从军的妹妹，我来给他送点东西，很快就走。” “走？不不不，不能走！！”保卫这下听清楚了，他疯狂摆手，“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啊，马上！” “诶……” 苏清云还没反应过来，保卫已经像只兔子般地窜进了厂里去，飞快地跑没了影儿。 这啥情况啊？？苏清云有点傻眼。 她想了想，还是站在门口等着了。 没过一会儿，她就看见有人出来了，不止有她哥苏从军，还有……安主任？ 隔得远远的，苏清云就认出了她哥旁边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份，不正是上次来借焊接工具时的安主任吗？他这是…… “云云。”苏从军喊了她一声。 “哥。”苏清云目光移到笑容满面的安主任身上，也笑着打了声招呼，“安主任好。” “好，苏同学好！”安主任眼神激动。 他可算是等到苏清云来了，他们厂最近这段时间在周边的县市可是名声大噪，甚至在县里的大会上，领导都点名表扬了他们厂，说他们厂这种支持年轻人搞研究的态度非常值得肯定，可把他们厂长乐得不行。 这些都是多亏了那张提到他们名字的人民报纸，那张报纸可是立了大功，但归根结底，还是面前这位苏同学的功劳。 他们一直都想好好谢谢她，可就是没找着机会，安主任还特意叮嘱了门口的保卫，要是苏从军的妹妹来厂里找他，不管他在做什么，都要 所以刚才那保卫才会一听苏清云的自我介绍就跑那么快，就是为了通知安主任。 第两百五十二章 万分感谢 “这么热的天儿，你咋来了？”苏从军纳闷儿。 苏清云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大伯母让我给思思姐带的东西。” “给思思姐带的东西，不是给我带的是吧？”苏从军无奈了，自从思思怀孕后，他这地位，真是一天比一天不如，就这来让云云送东西，他娘对他也真的是只字不提啊。 苏清云笑得眉眼弯弯，“这里面都是大伯母也思思姐腌的一些小菜，这不是天气热吗，吃点爽口开胃的，不会犯恶心。” “行，娘做的都爱吃，更何况是你特意亲自送过来的，你思思姐保管吃得干干净净。” “那就好。”苏清云把东西递给他，“那我就先……” “苏同学，咱们进去坐会儿？这太阳底下也晒。”安主任飞快地插了句嘴，他看着苏清云，脸上是控制不住的笑容。 “安主任，有什么事儿吗？” “倒也没什么事儿。”安主任搓了搓手，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那报纸的事儿，真的要好好学谢谢你，咱们这厂子最近可是出了风头了，这多亏了你啊。” 苏清云笑笑，“那都是我该做的，毕竟也是厂里对我帮助在先，我也算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了，咱们也算是互相成就了。” 如果当初钢铁厂不借给他们焊接工具的话，她还真有点头疼。 安主任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心了几分，他点点头，“那好，互相成就。” “多的感谢的话就不说了，反正，以后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我们钢铁厂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只要是在我们能力范围内的，我们都全力帮忙。” 他们厂的领导班子为了这事儿，特地开了会，一致认为，这个苏同学虽然年纪还尚轻，但她的能力和天赋可不能小觑，能跟这样的人交好，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最重要的是，他们厂已经收到了上面的通知，果然如唐副厂长所言，播种机即将在全国各地的钢铁厂开展生产，一个人就能让全国钢铁厂都动起来，苏清云这个人，还能发挥多大的能量，谁也无法想象。 “当然，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的话，我可是不会客气的。”苏清云也不推辞，“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安主任笑着点头，苏从军嘱咐她，“回去路上慢点儿。” “好。” 苏清云往回走，却在车站碰到了一个熟人，她打了声招呼，“孙莹莹？” 孙莹莹听见声音，疑惑地回过头，一看是苏清云，立马惊喜道：“清云，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有点事儿，你这是？”苏清云看着她手里的大包小包。 孙莹莹嘿嘿一笑，“我来县里买点儿东西。” 点儿？这叫点儿？苏清云看着她都快提不下的袋子，沉默。 “你回去吗？” “回。” “那好，帮我拎一点儿，我拎不动了。” “好……”苏清云看着已经被塞到手里的口袋，说完后一个字，“……的。”这姑娘还真是自来熟。 “诶，车来了！”孙莹莹眼尖，看着回镇上的大巴车来了，连忙道。 两人上了车，孙莹莹执意帮她出了车费，苏清云拗不过她，只能作罢。 两人坐到了车子的最后排。把窗户拉开一条缝，车子启动，风吹进来，总算是凉快了一点儿了。 “热死了。”孙莹莹热得用手扇风，她看着苏清云，一脸兴奋，“我之前约你你都没时间，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约我？”苏清云疑惑，她什么时候约过她？ “对啊。”孙莹莹道，“我之前跟季越说了，让他帮忙问问你，有没有时间一起逛街，他说你很忙，没时间呢。” 苏清云一头雾水，季越没有跟她说过这事儿啊。 她还没想明白，孙莹莹又换了个话题，“你这衣服死在哪里买的？料子真不错，我也想买一件这样的裙子。” “嗯……这是我爹去省城带回来的，咱们这边比较少有这种布料。”苏清云据实以告。 “难怪呢。”孙莹莹恍然大悟，“我就说在咱们这儿哪来的这种衣服，我都没看见过。”她可是县里百货大楼的常客，她都没看见过的东西肯定也不常见。 “说到这儿，还没恭喜你上次比赛取得楼好成绩呢，真是太厉害了！”孙莹莹的声音惊叹，是真心觉得苏清云很厉害，至于季越，她很难评。 苏清云抿嘴笑，“谢谢。” “我还没去过京城呢，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孙莹莹的语气非常向往。 “就是故宫、长城、还有天坛、颐和园这些……”苏清云开始给她讲述京城的见闻。 孙莹莹眼睛亮晶晶的，“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自己亲自去看看。” “会有机会的。”苏清云道。 “我这周星期日过生日，邀请你来我家做客，还有程嘉良和傅军他们。”孙莹莹突然转移话题，发起邀约，“我今天就是来买生日要穿的衣服的。” “这……” “来嘛来嘛。”孙莹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好好好，我来。”苏清云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答应了，她下周一出发去京城，时间刚好还来得及。 “太好了！”孙莹莹欢呼一声，喜不自胜。 苏清云无奈，只能仍由她开心。 汽车摇摇晃晃，好不容易到了镇上，苏清云下车之后，跟孙莹莹道别，“我先回去了。” “好，你可别忘了”孙莹莹不放心道。 “记住了。” 苏清云骑车回家，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太阳依旧炙烤着大地，恨不得把地上所有的生灵都晒掉一层皮，苏清云骑着车，热得不行，汗珠大颗大颗地滴落，受天气影响，她的心情也不甚愉快，只觉得心理都被这天气影响了，觉得烦躁无比，她骑着车，只想着快点到家。 快到村口的时候，她被人拦住了，不是别人，正是上次被她收拾过的赵成龙。 他站在村口张望，显然是故意在这里等她。 自从上次之后，赵成龙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但他又深知自己的名声，要是敢进洛水村的话，不出一会儿便会被人打出去，她就只能隔三差五地在洛水村的村口守着，等待苏清云的踪影，一连等了好几天，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天可算是被他给等到了。 赵成龙依旧穿着薄薄的背心，露出虬扎的肌肉线条，整个人显得精壮有力，看着苏清云的眼神带着惊艳。 苏清云今天穿了一件白底红的碎裙，更显得皮肤白皙，整个人如同夏日里的一株出水芙蓉，清艳绝尘，让人见之忘俗。 见他挡着路，苏清云一脚停住车，努力耐着性子道：“你在这儿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等你啊。”赵成龙完全忘了上次的教训，又是流里流气的语气，一双眼睛上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你看什么？”苏清云已经收敛了表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看你长得好看啊。”赵成龙故意道。 “好看是吧？”苏清云对着他，突然灿然一笑，伸手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有更好看的，你看不看？” “什么？”赵成龙兴奋道，再一次忘了上次的教训，忙不迭地凑过去，“什么好看的？我看看。” “你过来嘛。”苏清云脸上依旧挂着笑。 “好。” 赵成龙凑近了她，就在他离苏清云的距离不过二十公分的地方，苏清云一拳袭来，赵成龙猝不及防，正中鼻梁，鼻梁骨受到重击，瞬间血流如注。 他“啊”地一声，惨叫出来。 苏清云看着他，又收敛笑容，“我上次说什么来着？你要是再这样，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记不住是吧？记不住的话，我不介意再让你长长记性。”苏清云捏了捏指骨，又挥了挥拳头，语气威胁，“最好不要有下次。” 赵成龙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意识到自己怂楼，他恼羞成怒，“你一个女人，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没有男人敢要你！！” “呵！”苏清云轻轻一笑，“我能不能嫁出去，有没有人要你，这些就不劳你操心了！” “我只知道，你要是再敢来，我就让你这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 赵成龙咬牙，看着她，却不敢再说些什么。 苏清云越过他，再也不看他一眼，骑车回了家。 赵成龙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牙齿磨的咯咯作响，却无济于事，他也是邪了门了，怎么会喜欢这种姑娘？ 苏清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热得不行了，吴桂香看着她，心疼坏了，连忙把提前准备好的水递给她，“快喝一点儿。” “谢谢奶。”苏清云笑得甜美无瑕。 “那什么劳什子比赛，要是这么累，咱们就不去了。”虽然她也喜欢云云给她争光，但她更希望云云能过得轻松快乐，像这样也太累了，她看着都不忍心。 “说什么呢奶，这又不是说着玩儿的，想不去就不去。”苏清云哭笑不得，她揽着吴桂香的肩，“奶，我也可不只是为了自己比赛，更是为了许许多多的人。” 吴桂香似懂非懂，但也知道这比赛比较重要，也只能叹了口气，什么都不说了。 第两百五十三章 生日礼物 “你这周日要去给孙莹莹过生日？”季越皱着眉问苏清云。 “对啊。”苏清云写下一道题的答案，随口道。 “你们两现在有这么熟了吗？”季越一脸奇怪，他真的难以理解女生之间的友谊，上次看着好像还不太友好，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可以一起过生日的程度了，这中间他是错过什么了吗？ “上次正好遇见了，人家邀请我，我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苏清云看他，“你要去吗？”她知道季越这么问孙莹莹肯定是邀请了他的。 季越顿了顿，“……去。” 他本来是不去的，但是孙莹莹说清云要去，就…… “可以。”苏清云揉了揉眉心，“我还得想想给她送个什么礼物，你呢？准备送什么？” “我……”季越一时语塞，他还没给女生送过礼物呢，“要不你帮我一起选一份吧，我给你钱，咱们一起买份礼物也可以。” “也行。”苏清云无所谓地点点头，反正一个也是挑，两个也是选，没差。 周日，苏清云带着给孙莹莹的生日礼物，去了镇上，连带着的还有季越那份。 季越在他们家属院门口等着她，顺手接过苏清云手里的东西，苏清云也自然地伸手递给他，两人的动作连贯默契就像做过千百次一样。 或许连苏清云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现在和季越之间越发地亲密无间了，她也越发相信他，两人之间那种不容旁人插进去的感觉，也愈发强烈。 两人往里走，孙莹莹的家在家属院的最里面那一栋。 现在是中午下班时间，家属院的人多了起来，刚下班的，拿着饭盒准备去打饭的，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人，表情都有些奇怪。 “诶，这是不是上次来过的姑娘？”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就是上次那姑娘，我之前问了季越他妈，他妈说那是他们亲戚家的姑娘，不是我说，他妈也真是不会找借口，他们家都不是这个地儿的，哪儿来的亲戚？” “要我说啊，指不定就是季越这小子谈的对象，不好意思跟别人讲罢了，不过这姑娘也是真漂亮，季越这小子虽然人看着又倔又冷的，但有一副好模样，跟这姑娘站在一起，倒还是挺般配的。” “对了，孙副镇长家的姑娘不是喜欢这小子吗？我之前还看着她成天都跟在这小子屁股后面转，最近怎么好像没有了？” “那谁知道呢？不过，孙副镇长还不一定能看上季家，这季家啊，就是那瘦死的骆驼，虽然是比马大，但终究也只是骆驼了，到了咱们这儿，就算你是京城来的，也没辙。” “你们说要是季越这小子还在京城，不知道会是多少家姑娘中意的对象，哪儿还能轮到咱们这儿的人挑挑拣拣啊？” “这倒是，我跟你们说啊，之前我三姐她女儿来我这儿玩儿，见着了季越，你们猜怎么着？她一回去就跟我三姐叫啊，说让我安排季越和她相亲，我三姐可是市里的，那可看不上季家，当然不同意，那孩子就整天在家里哭天抢地的，你们说这算什么事儿啊？” “老天爷，咋还有这种事儿？然后呢……” 众人的议论声时不时钻入苏清云的耳朵里，她皱着眉，感到不适，看了一眼季越，却发现他脸上没什么其他表情，仿佛根本就没听到这些声音。 “怎么了？”季越问她。 “没什么，快走吧。”苏清云也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只要季家一日在这里，这些议论声是不可避免的。 季越处在这样的环境，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这种言语，或许他早就已经麻木，也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意。 但是苏清云相信，季越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他不会被外界的言语所困扰，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并且付诸行动去做，其他人的评价对于他来说都无关痛痒。 是以，她也并不担心季越受到伤害，只是……这些声音真是让人厌烦！ 苏清云厌恶地皱眉，加快了脚步，很快，两人到了孙莹莹家，正准备敲门。 “等一下。”季越又将袋子还给了苏清云，“还是你送给她吧。”她选的礼物自然还是她亲自送给孙莹莹比较好。 “行。”苏清云敲响了门。 “来了！”孙莹莹应了一声，跑来开了门，看见两人一脸欣喜，“你们俩一起来了？” “嗯。”苏清云送上给她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谢谢！”孙莹莹接过袋子，她低下头一见袋子里是条漂亮的裙子，眼睛瞬间锃亮，惊喜地叫出声，“是裙子！” “对。”苏清云笑着道，“上次你不是说喜欢我衣服的料子吗？我就给你选了一件，咱们身材差不多，你穿应该是合适的，要是哪儿不合适，稍微改改也行。” “太好了！”孙莹莹性格大大咧咧，也没什么顾忌，直接把裙子拿了出来，是一条白底蓝的裙子，看着就清新可人。 她拿在身上比划，转过身问她妈，“，妈，好看吗？” 孙妈妈笑得宠溺，“好看，好看。” “这裙子不便宜吧？还不好好谢谢人家？”孙妈妈眼睛毒，一眼就能看出这裙子可不是在他们镇上能买到的货色，价格肯定也不便宜。 “谢谢清云！”孙莹莹有些感动，她没想到自己上次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她就记在了心上，还特意选了一条送给她，不说这条裙子的价值，但是这份心意就很难得了，她孙莹莹果然没看错人！ 孙妈妈有些惊讶地看着苏清云，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出手这么大方，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再看到她身边的季越，孙妈妈的表情更惊讶了，这姑娘怎么会是和季家这小子一起来的？？ 她是知道自家闺女对季越的小心思的，她和爱人的意见不赞同也不反对，但也知道季越对莹莹一直是不冷不热的，莹莹没少伤心，可不知道从哪天起，莹莹就再也没提起过季越，也没再跟在他后面转。 说实话，她和爱人是松了一口气的，季越的性格不适合莹莹，就算是在一起莹莹也会受伤的，莹莹要是对他死心了，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她都没想到今天季越回来，而且是跟一个陌生的小姑娘一起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孙妈妈看着孙莹莹，有点担心她伤心，可没想到…… 孙莹莹几乎没给季越一个眼神，自顾自地回了房间试衣服，没两分钟，就兴高采烈地出来了，她捏着裙角，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儿，问大家，“好看吗？？” “好看，莹莹穿什么都好看。”一旁的张颖连忙夸道，余光瞥向苏清云，这乡巴佬还能送这么贵的礼物？不会是季越送的，他不好意思给莹莹吧？ “季越，你的礼物呢？”张颖故意问他。 季越默默看苏清云，他的礼物呢？ “我看到了，是不是袋子里那支钢笔？”孙莹莹一边欣赏自己的裙子一边道，她刚才拿裙子才看见袋子里还有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一支精美的钢笔，想也知道是季越送的。 不过……她最讨厌写字了，季越还送她钢笔，他们俩果然不是一路人，孙莹莹再次了悟这一点。 其实，这支钢笔是苏清云考虑了很久的，季越一个男生，和她一起送裙子给女孩儿显然不合适，她想了想，孙莹莹在镇政府好像是做文字工作的，那送一支好点的钢笔应该不会出错，也符合季越的性格，也应该是他会送出手的礼物。 她也没想到，孙莹莹对这个礼物完全不感冒，反而更加明确了自己和季越不适合的想法。 “你们年轻人先玩儿着，菜马上就好。”孙妈妈看气氛不错，说了句就钻进厨房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程嘉良和傅军也来了，一进门，看见坐在一起的苏清云和季越就开始挤眉弄眼。 “某人不是说不来吗？”程嘉良故意道。 季越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没说话。 “啧！！果然啊，某人跟我们玩儿不到一起，我们邀请都没用。” 季越终于看他，眼睛一眯，危险道：“嘴巴闭不上我不介意帮你一下。” 程嘉良撇撇嘴，看向苏清云，说了几句恭喜他们比赛拿奖的话，又开始控诉季越，“苏同学，你知道季越这小子从京城给我们带的什么礼物回来吗？” “什么？？”苏清云知道季越买的东西，但还是配合道。 “他给我们一人带了一本《人类进化史》，说让我们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的祖先，别以后要是退化了不知道怎么办？”程嘉良咬牙切齿，“我真的很怀疑他在骂人，但我没有证据。” 孙莹莹哈哈大笑，这嘲讽的意味还不明显吗？ 苏清云也忍不住笑了，那两本《人类进化史》好像是当时季越去买书的时候凑数的，没想到送给了这两人。 几人正笑着，孙爸爸下班回来了，大家连忙礼貌地打招呼。 “大家准备开饭了！”孙妈妈开饭的呼喊声也适时地响起。 第两百五十四章 热中暑了 孙妈妈的手艺也很不错，一个人为了闺女的生日忙活了一大桌子菜，他们家只有孙莹莹一个闺女，自然向来是如珠如宝的对待，孙父身为镇上的二把手，此刻也没有架子地和几个年轻人一起坐下了。 他轻轻扫了一眼这一圈儿年轻人，其他人他自然都认得，都是这个大院儿里的孩子，除了那个小姑娘…… 孙父又看了两眼，问了句，“这位小姑娘是……” “爸，这是我朋友，苏清云，也是季越的同学。”孙莹莹介绍了一下。 “苏清云？”孙父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 张颖补了一句，“叔，她是下面洛水村的。”她故意加重了村这个字，孙莹莹瞪了她一眼。 “是洛水村的苏清云？”孙父却更惊讶了。 “是我，叔叔。”苏清云笑着点头。 孙莹莹好奇，“爸，你怎么会知道清云？” “怎么可能不知道？”孙父眼神有点复杂和惊异“苏同学可不得了，少年天才啊！” 对于苏清云这个名字，他可一点都不陌生，远到去年洛水村的表彰大会，虽然是田镇长去的，但回来可没少夸这个叫苏清云的姑娘年少有为。 近到前段时间，帮助市里公安抓了一个拐子团伙，还有他们在京城比赛拿了奖，登上人民报纸的事儿，县里的大会上，也是对这姑娘还有季家的小子点名表扬了一番，甚至有人提出要号召全县的年轻人向他们学习。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迹，他能不对苏清云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吗？但这么久了，他还是 “谢谢叔叔夸奖，都不值一提的。”苏清云微微一笑。 “怎么能是不值一提呢？”孙父不赞同这句话，“咱们镇这次因为你和季越可是在县里被表扬了，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啊，继续努力。” “谢谢叔叔，我们会的。”苏清云和季越一起点了点头。 孙妈妈也惊了，原来这个就是之前他们老孙去县里开会时回来提到的小姑娘，那可真是不得了。 程嘉良几人也是愣了愣，他们的夸赞和从孙父口中说出来的夸奖可不一样，能让他们洛水镇因为两个学生被表扬，苏清云两人的能量可想而知，他们本就觉得这两人很厉害了，没想到事情还超出他们的想象。 张颖本来对苏清云还隐隐有些针对，听到孙父的这些话，顿时也不敢说什么了，这好像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桌上又恢复了安静。 “来，我提议，大家一起举杯，咱们一起祝孙莹莹生日快乐！”程嘉良是活跃气氛的一把好手，当即举杯道。 “生日快乐！”大家异口同声。 “祝我生日快乐！”孙莹莹欢呼一声。 大家开始随口闲聊一些话题，孙父也有意无意地问了一些苏清云的见解，但是越听他就越觉得心惊和感慨，只能在心里感慨，上面那些称赞她的话还真不是夸大的。 一顿饭吃得倒也是宾主尽欢。 吃过饭后，大家就告辞离开了，孙父看着关上的房门，转头对孙莹莹道：“这个苏清云，你倒是可以多交好交好。” 这种人，以后的前途根本不敢估量，现在能够搞好关系，对莹莹以后肯定也是大有裨益的。 “我跟她关系好着呢。”孙莹莹随口回了一句，她心思单纯，根本没有听懂她爸的言外之意。 孙父看着自家闺女还在欣赏身上裙子的模样，突然笑了笑，今天都满二十岁了，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心思纯粹的人烦恼也少，她能一直这样快快乐乐的，他也不奢求她能有多大的出息，健康快乐就行。 从孙莹莹家出来，季越就送苏清云就去了车站，她准备去县里，这是她去京城之前，最后一次去找老师。 “你先走吧。”苏清云上了车，冲季越挥手。 季越点点头，看着车驶出车站。 苏清云走进县图书馆，她将做完的题册给了楚先明，楚先明照常批改完之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今天，咱们就不上课了，以你目前的知识水平，很多东西我再讲也不过时赘述，没什么必要。” 楚先明笑着看着她，“时间过得真快啊，你这马上又要出发去京城了，老师也没什么好嘱咐你的，只能送你四个字，全力以赴。” “只要你全力以赴，老师相信，没有什么是你做不成的，放手去做，不留遗憾。”楚先明眼神感慨，却带着凌然的气势，“去让那群贬低我们华国人数学水平的人看看，‘华国无数学’这句话是极其荒谬的！！让他们知道，我们华国人也能学好数学！” 苏清云认真听完，点头，“我会的，老师，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楚先明欣慰地点头，“好，老师等着。” 不多时，苏清云走出了县图书馆，这一次，她两手空空，没有拿任何的题册或者资料，但她并不是什么都没带走。 她带走了老师的希望和期盼，这让她感觉肩上沉甸甸的，但这种沉甸甸的感觉却并不会让她背负巨大的压力，相反，这些还会成为不断督促她前进的动力。 这次的比赛，她势在必得！！ —————— 回去的时候不过下午三点多，还是正热的时候，苏清云从图书馆走到车站这一段路，都感觉自己要被晒化了一样，好不容易上了车，车上的空气也是闷热得不行，各种味儿窜在一起，她几欲作呕。 这辆车的窗户是坏的，只能打开一条小缝，聊胜于无，这也稍微让苏清云感觉好受了一点儿了。 汽车一路摇摇晃晃，好不容易又回到了镇上，苏清云取了自行车，坐上车座，只觉得浑身酸软，没什么力气，蹬脚踏板的速度都比往常慢了许多。 太阳晒着，头晕眼，她脸被晒得绯红，好不容易骑了一段距离，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喘不大上来气，苏清云暗叫不好，她连忙把车停下，靠在一棵树的树荫下休息，喝了两口带的水。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苏清云还是得继续回家，她也不敢骑车了，就怕骑着骑着一晕，摔了。 到了最后，她几乎是把自行车给推回家的，一进家门，吴桂香就被她吓了一跳，那小脸简直白得吓人，密密麻麻的汗。 “我的娘诶！宝儿，你这是咋了？” “奶，我热。”苏清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了。 “快快快，进屋坐着，你这是惹了暑气了。”吴桂香连忙把人扶进屋内，让她坐下，自己准备去给苏清云弄一碗水。 “奶，盐水。”苏清云连忙说了一句，虽然中暑之后也是可以喝水改善身体脱水症状，但还是喝淡盐水比较好。 “好好好，你等着，盐水，马上来。” 吴桂香动作很快，连忙端来一碗盐水扶着苏清云喝下，她的状态才总算是好了一点儿了。 “宝儿，你赶紧回屋去躺会儿。”吴桂香心疼得不行，又把苏清云弄回了房间。 苏清云刚上床躺下，吴桂香就拿了把蒲扇，慢慢给她扇着风。 “奶，不用了，我歇一会儿就好。” “别说话。”吴桂香虎着脸，“闭眼，休息。” 苏清云只能乖乖闭上眼休息，感受到身边的丝丝凉意，心里满满涨涨的。 吴桂香就一直保持着给她扇风的姿势，直到苏清云睡着，她才悄悄出去带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家里人都回来了，知道苏清云中暑了都有点担心，晚间，做饭的时候，特意做了消暑的绿豆稀饭。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就怕把苏清云给吵醒了，这绝对是苏家最安静的一顿饭了。 “我去叫她起来吃点东西。”吃完饭后，苏爱民起身。 “别，让她睡。”秦英也是心疼得不行，“饭先放一边儿放凉，等云云起来再给她吃。” 云云再厉害，也还只是一个没满十七岁的女孩儿，生病了他们做父母的更加难受。 “也行。”苏爱民想了想点头，“那我去看看。” “看什么？等会儿别把她给吵醒了。”吴桂香瞪他一眼。 苏爱民只能缩着脖子坐下。 一家人都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又担心苏清云，就都坐在院子里乘凉。 吴桂香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抱怨，“这都几点了？还这么热，这天气真是。” “娘，心静自然凉。”苏爱民道。 “凉？你凉一个给我看看。”吴桂香没好气道。 “诶，怎么今晚没什么星星啊？”张心兰突然发现了这一点，“明天不会要下雨吧？？” “下什么雨？今下午那大太阳，一点黑云都没有。”吴桂香撇撇嘴，“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 “轰隆！！”天边骤然闪过亮光，一声巨大的雷声掩盖了吴桂香的后半截话。 全家人一呆，都没反应过来。 “轰隆！”又是巨大的一声，大家终于反应了过来。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洛水村家家户户，不管是睡了的，还是没睡的，都起来了，大家穿上衣服，跑出门站在自家院子里欢呼，无数双眼睛齐齐望着被闪电划亮的夜空，兴奋不已地等待着一场大雨的到来。 第两百五十五章 再次出发 苏清云也是被一声惊雷给吵醒的，她掀开身上的薄被，身上都是闷出来的汗，黏黏的，她擦了擦，换了件衣服，也走出了屋。 就在她迈出门的那一刹那，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了起来，几乎就在眨眼间，雨声大作，哗啦啦的，如同天上河流翻腾而下，暴雨倾盆。 如此大的雨势，一家人站在雨中，雨滴肆无忌惮地砸在身上，隐隐都有点疼，所有人却丝毫没有动，大家欣喜地伸出手，几乎是虔诚地迎接这一场迟来的夏雨。 不止是苏家，苏清云听见洛水村家家户户惊喜的喊声。 “下雨了！下雨了！” “好大的雨！” “地里的庄稼有救了！” 大家在雨里叫着、跳着、笑着！雨水似乎也在应和这份狂喜，下得愈发猛烈起来，雨声、欢呼声，汇成了一场天地间的狂欢。 苏清云站在屋檐下，看着欢呼的家人，鼻翼间闻到雨水砸到地面升腾的泥土气息，她目光飘向远处，那边的田野间是大家担心了许多个时日的庄稼，此刻，想必每一片土壤也吸饱了雨水，每一片叶子都抖擞了精神。 这场雨，来得晚，在大家焦灼到极点的时候姗姗来迟，但又好像来得恰逢时宜，久旱逢甘霖，一切都是刚刚好，再过几个小时，天一亮，她又要奔赴远方，这场雨也像是在为她送别，希望她这一行，也像这场雨一样，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奶，差不多了，你们赶紧进来吧，别着凉了。”苏清云大声喊了一句。 一家人才算是稍微冷静下来，吴桂香看着大家浑身都湿透了，吩咐张心兰，“老二媳妇，去烧点热水，让大家擦擦身子再睡觉，可别地里的庄稼好了咱们又倒了。” “好，我马上去。”张心兰马上要往厨房走。 “等下，”吴桂香又叫住她，“你先换身衣服再去烧水。” 张心兰一愣，“好。” 她转过身，嘴角都是带着笑的，她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吴桂香话里的关心。 因为这一场痛痛快快的雨，一家人睡觉的时间都比以往晚一些，苏清云一家三口在房间里商量，明天去京城要带的东西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上次秦英她们遇到拐子的事情着实是把苏爱民吓到了，所以这次苏爱民也决定跟着一起去，也是跟上次差不多的办法去开了介绍信，倒也没遇到什么阻碍。 到时候，苏清云在数学人才组里面封闭式训练，他们俩夫妻就住招待所，到处玩玩转转。 苏清云捧着一碗饭正在吃，苏爱民想了想，跟秦英商量，“咱们这次多带点钱去京城呗？” “你想干什么？”秦英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爱民，我可告诉你，京城不比其他地方，查得可严着呢，咱们可不能为了挣那一点儿钱去冒险，再说了，咱们要是出了什么事，不就是拖了云云后腿吗？要是耽误她比赛怎么办？” 苏爱民一愣，然后后怕的情绪涌了上来，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赚不赚钱的倒不打紧，要是因为他做这些事儿连累了云云，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那还是算了吧。”苏爱民果断打消了刚才的念头，是他着了魔了，就想着赚钱，忽视了风险。 “这就对了。”秦英满意地点点头，两人又说起其他的事儿。 苏清云一直吃着饭没说话，她心里其实也是不支持她爸去京城琢磨什么生意的，之前之所以赚钱能够这么顺利，还是有他们这里是小地方查得不严的原因在，但京城可不一样，皇城根下，一国之都，到处巡逻岗哨数不胜数，风险太大了，没必要为了挣钱去冒那么大的风险。 “吃完了？”秦英看见闺女碗里空了，问道，“还吃吗？锅里还有呢。” “不吃了。”苏清云摇摇头，到底今天身体不舒服，胃口也不大好。 “行，那去洗把脸，赶紧睡觉，明天一早得出发呢。”秦英催促她。 “好。”苏清云乖乖离开父母房间。 夫妻俩小声聊了一会儿，也睡下了。 苏爱民一起来看见的就是一大海碗白白胖胖的饺子，本来还有点瞌睡，一下就惊醒了，“娘，大早上吃这么好干什么？还是你亲自做饭。” 能让他娘大早上起来做饭，这得是什么待遇啊？他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你们这不是要出门了吗？上车饺子下车面，走之前肯定得吃顿饺子。”吴桂香斜他一眼，“你别多想啊，这主要是给云云煮的，你们其他人那都是顺带的，是沾了云云的光才吃得到这顿饺子的。” 苏爱民：“……”惊早了。 刚出房间的苏清云听到这话，当即感动得不行，一把抱住吴桂香，“奶，你真好。” “行了，快吃吧。”吴桂香笑得一脸褶子，又是不舍地拍了拍苏清云，“你这次一走就不知道得多少天才回来了，还要去国外，那得多远啊。”京城都是她想象不到的距离，更不要提出国了。 张心兰他们起得早，已经吃得满嘴流油了，闻言好奇地问了句，“你们说去京城坐火车要坐两三天，那去那啥e国得坐多久的火车啊？一星期不能够吧？” “说你没文化呢，你还不承认。”吴桂香白她一眼，“那出国还坐什么火车？那都是坐飞机好不好，直接从天上刷的一下飞过去，那可比火车快多了。” 她虽然没坐过，但她懂啊，这老二媳妇，真是长了个蠢脑子，这国家之间又不全是火车能走的路，不还有那啥河啊海啊啥的，那火车咋能下水呢？那海上难道还能修铁轨？ 要是苏清云知道此时她奶的想法的话，说不定还真会告诉她能，在若干年后，海底隧道通车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坐飞机？？就是电影里那种轰炸的飞机？”张心兰惊得嘴里的饺子都要掉了，“娘诶，那飞机还能坐着出国啊？？” 苏清云笑，“二伯母，飞机可有好多种呢，你说的电影里那种叫轰炸机、战斗机，还有像火车一样用作运输载客的飞机，很大，可以坐很多人呢，速度也快。” “哦哦，还有这么多种呢。”张心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可真是不得了，我这火车还没坐过呢，你这就坐飞机了？” 她有些艳羡地看着秦英和苏爱民，“那老三，你们俩口子也会跟着一起去吗？坐飞机？”张心兰这半辈子的活动范围基本就在这两个村子，最远就去过县里，还没坐过火车呢。 “那是云云的比赛，我们俩又不是比赛人员，当然不能跟着去啊。”秦英道。 他们跟着去京城可以，但是跟着出国，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去过的人员名额都是固定的，怎么可能带家属一起？她和爱民的打算就是到时候留在京城，等云云回来。 “这样啊。”张心兰总算是心里平衡一点儿了，“那坐飞机安全不？不会飞到一半的时候……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吴桂香拍了一巴掌，吴桂香一双眼睛瞪着她，可怕得吓人，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吃饺子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不想吃就别吃了。” 好端端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她还真是管不住自己那张嘴！ 张心兰吓得一抖，立马低下头猛吃，不敢再说话。 “都吃饭，吃饭！！”吴桂香没好气地招呼其他人。 苏清云睡了一晚，已经恢复了元气，酸菜猪肉馅儿饺子鲜嫩多汁，隐隐的酸味儿让她胃口大开，吃得肚子溜圆。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准备出发了。”苏爱民吃完，看了看时间。 “好。”苏清云和秦英也吃完了，起身准备出门。 吴桂香一脸不舍，“我送你们。” 一家人送她们出门。 “注意安全，出门在外做啥事儿都得小心，不能莽撞，听到没有？”吴桂香细细叮嘱。 “我知道了，奶。”苏清云乖乖点头。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你爹。” 苏爱民：“？”他看着就有那么不靠谱吗？ “走了。”苏爱民正经了一点儿，“爹娘，你们在家好好的，别太累，我会保护好云云她们的，别担心。” “知道了，走走走，赶紧走。”吴桂香做出一脸嫌弃的样子挥手，转过脸去眼里却尽是不舍。 大家目送着他们三人的背影越走越远，没人对苏清云说让她努力为国争光的话，这话太大了，他们都不敢想，唯一的希望就是平平安安地出门，再平平安安地回家。 走着走着，苏清云突然回头，看见门口的身影仍旧未离去，她突然有点湿了眼眶，人生或许就是被这样一次次的目送和离别所充斥，但人也正是在这样一次次的离别中成长。 她想，所有人都会变得更好，她也会，一定会的。 第两百五十六章 一个拥抱 一家人到了镇上车站，准备坐车到县里再去市里，和上次一样，从市里坐车去京城。 但是到了镇上车站，苏清云却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季越，你怎么会在这儿？”苏清云惊讶地看着他。 季越就站在车站门口，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显然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看见苏清云，他眼睛一亮，“我来找你的，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苏清云疑惑，他们昨天不还在一起，有话他昨天怎么不说？ “云云，你们先说，我和你爹先进去。”秦英想给两个孩子一点单独说话的空间，就拉着苏爱民先进了车站。 “诶，你拉我做什么？”苏爱民还在不乐意地嘟囔，这小子大清早来这儿特意堵云云，到底是想说啥？他也想知道啊。 “走了！”秦英用了几分力，死活把他拽进去了，两孩子说话，他在这儿捣什么乱。 “你想说什么？”苏清云问季越。 季越嘴唇动了动，组织了一下语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在你走之前，祝你比赛取得好成绩，平安回来，昨天忘了告诉你。” 苏清云微微瞪眼，不太相信，“就这些？” “还有……”季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以往的比赛，咱们是搭档，我都是跟你一起的，但这次……是你一个人的战斗了，我帮不了你什么，只能看着你前进。” “但是我不会停滞不前的，清云，你相信我，我会努力追赶上你的步伐的！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并肩前行的。”季越眼神坚定，说得斩钉截铁，他不会让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的。 季越昨夜听了一夜的雨声，看着窗外的夜色，一夜都没睡着，他知道，天一亮，苏清云就会出发去参加比赛，这是她 如果说他心里没有落差，那是骗人的，但他总不可能阻止别人奔向更好的未来吧？他阻止不了，也不会阻止，就和他以前想的一样，他只会努力追赶，追赶到可以再次和她并肩前行的地步。 季越希望他和苏清云之间的关系是共同进步，互相成就的，而不是他一味地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他不想做一个只会仰望的人，这不是他季越的性格，也不会是苏清云会喜欢的人，季越很明白这一点。 他翻来覆去一夜，心中藏着的话还是不吐不快，索性，起了个大早，直接来车站等她，想要清清楚楚地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听了他的话，苏清云一愣，她从来没有想过季越会这样想，但…… “好啊。”苏清云绽开笑容，“你尽管往前走，但我不会等你，所以你要努力哦。”她知道，如果她说什么等他的话，那才是对他的侮辱和看轻。 果然，季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好，你不用等我，我会自己追上来。” 两人眼神碰撞，相视一笑。 季越深吸一口气，“快进去吧，叔叔阿姨还在里面等你。” “好。”苏清云抬脚就要进去，但突然又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季越疑惑地看她。 苏清云看了看周围，现在时间还早，车站来往的人并不多，她看了一眼季越，突然上前两步，轻轻抱了一下季越。 很轻很轻的拥抱，季越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苏清云已经松开了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我走了，等我带着好消息回来。” 季越呆呆的，没有任何回应。 苏清云轻轻一笑，进了车站。 她抱了他？她抱了他？季越脑子里只剩这一句话在盘旋了。 他捂着狂跳不已的心脏，鼻翼间少女的清香似乎还未散去，那柔软的拥抱也好像还未离开，他穿的短袖，只觉得自己刚才被苏清云碰到的手臂那一块皮肤如火烧一般灼热起来，这股子热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整个人都快沸腾起来。 他转过身，看着那抹身影走远，眼神极深，像是要深深刻在心里一般。 “我他娘的！那臭小子刚才干嘛呢？你松开，别拉着我，我今天不打死他我就不姓苏！”一直悄咪咪瞅着这边的苏爱民一看到两人拥抱的那一幕，瞬间炸了，就要跑回去对季越动手。 秦英死命把他拉住，“行了行了，你没看见吗？是咱们闺女主动抱的人家，你动什么手？” “我不管，他不知道躲吗？就这么让人抱？知不知羞啊！”苏爱民已经气昏头了，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秦英瞬间无语，一下松开他，“那你去，我看你今天要是敢对阿越动手，你看你闺女会不会怪你？” 不愧是最了解苏爱民的人，一句话就让苏爱民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但他还是嘴硬道：“我都是为了云云好，她能怪我什么？她还这么小，根本不懂这些。” “小什么小？？”秦英没好气道，“人家云云比你懂的多多了，做事情有分寸，再说了，阿越又不是什么坏孩子，你非得去掺和两孩子的事情干啥？省省吧你，别到时候让他们俩生了嫌隙。” “能有什么嫌隙？？”苏爱民讪讪一笑，但到底还是没了动作，看见走过来的苏清云也只能叹一声，“女大不中留呢。” “还没走呢，等她真留不住了你再叹气。”秦英瞪他一眼。 苏清云走过来，纳闷地看着她爹通红的脸，“爹，你很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不热！”苏爱民没好气道，热什么热，他纯粹是被气的。 “别管你爹，他早上饺子吃撑了。”秦英拉苏清云，“咱们上车，不管他。” 苏清云一头雾水地被拉走了，苏爱民只能咬牙切齿地跟上了。 上了车，为了能吹着一点风，秦英和苏爱民让苏清云坐了靠窗的位置，车驶出汽车站的时候，季越还没走，见到窗边的苏清云，笑着挥了挥手，苏清云也跟着挥了挥。 苏爱民见状，又是一番咬牙切齿，索性别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爹到底怎么了？”苏清云见她爹一脸像是便秘的样子，问她娘。 “别管他，你爹他烧心呢。”秦英憋着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生两个孩子的闷气，也真是出息！ 苏清云疑惑，饺子吃多了，会烧心吗？她怎么不知道？？ 汽车一路摇摇晃晃地到了县里，再转车到市里，这一趟折腾下来，再加上车里憋闷，仅有的一点风也是灼热的，苏清云脸色又有些不太好了，她抹了点清凉油才稍微好一点儿。 苏爱民有些心疼，看了看时间对秦英道：“等会儿到了市里咱们先吃个饭，休息一会儿再去火车站，反正时间还早。” “好。” 到了市里，三人直奔国营饭店，这个时候到底来国营饭店吃饭的人少，即使现在是饭点，人也不多，就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 三人找了个位置坐，虽然还不太饿，但还是点了好几个菜，毕竟，这应该是他们到京城之前吃得最好的一顿了。 今天的菜有红烧肉，色泽漂亮，浓油赤酱，入口软糯，一抿就化，味道好极了，饶是刚刚被颠得胃口不大好的苏清云也多吃了几口。 “慢点吃，不着急。”苏爱民道，“咱们这一顿就吃好，火车上就将就一下。” 秦英：“火车上伙食也不错的，只是跟国营饭店比还是差远了。” 苏清云点点头，现在能在国营饭店当厨师的那可都是有真本事的，甚至好多人都还有祖上传下来的菜肴秘方。 一家人边吃边聊，这还是 他们一家三口长相都不差，点的菜也不少，引得旁边桌的客人看了好几眼，苏清云他们倒是没注意。 等到三人吃饱喝足，准备给钱走人的时候，饭店服务员却说了一句让他们意想不到的话，“不用给了，有人给过了。” “什么？”三人齐齐一愣，谁这么好心帮他们结了账？？不可能啊，他们在市里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人。 “结账的人呢？”苏爱民急忙追问。 服务员指了指门口，“喏，刚出去，你们这一桌可不少钱呢，那家人还真是大方。” 到底是谁给的？一家人更疑惑了。 他们连忙追了出去，只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走远，身旁是一个中年女人，两人穿着都不差。 苏清云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皱眉，她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那姑娘似乎察觉到了三人的目光，突然回过了头，她对上苏清云的眼神，两人都是一怔。 然后，苏清云就看见那姑娘脸上露出了极其明亮的笑容，她慢慢伸出手，握成拳，伸出大拇指，缓慢地向下弯曲了两下。 【谢谢。】 苏清云看懂了这句手语，也终于想起了她到底是谁。 她也伸出手，比划了手语，【不客气。】 女孩儿点了点头，跟着身边的人走远。 苏清云轻轻一笑，果然，她还是这样干干净净的看着更好看，如今过得好，也不枉她救她一场了。 第两百五十七章 一家三口 “那谁啊？”秦英和苏爱民一头雾水，“云云，那姑娘你认识啊？” “娘，那就是上次先走了的那个聋哑的姑娘。”苏清云提醒她娘，“我还一直担心她出去之后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儿呢，现在看着她过得不错就可以了。” 现在看着穿着干干净净的，也不是当初那面黄肌瘦的样子了，都长肉了，要不是她做手语，苏清云都恍然没认出来。 “原来是她啊。”秦英恍然大悟。 她自然是听苏清云说过，当时在拐子藏人的那个院子，有一个先逃走了的姑娘，虽然因为她走了的缘故，云云不得不顶替她进入房间，但秦英丝毫不怪她，只觉得这姑娘命苦，聋哑，还被拐子抓了，折磨了那么久才能有逃出生天的机会，自然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自救是人的本性，换做是她，肯定也是想越早离开那个鬼地方越好。 “什么聋哑姑娘？”苏爱民觉得这母女俩像是在打哑谜一般，“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没啥，那姑娘就是上次被解救的姑娘之一。”秦英说得轻描淡写。 爱民不知道这事儿，自然现在也不需要让他知道，那要是知道了，岂不是更后怕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徒增烦恼。 “哦哦，这样啊。”苏爱民也没多想，喜滋滋道，“那咱今天可就算是白吃了一顿好的了。” “这也算是人家对我们的感谢。”秦英看人走远了，说道，“走吧，我们也得去火车站了。” 风波之后，依旧要奔赴自己的人生，这也是人生的常态。 一家三口去往火车站，往京城赶去。 火车在平原旷野上飞驰，越过青山追斜阳，掠过日月繁星，最终停留在了这座古老又繁华的城市，无数初到京城的人发出欢呼声。 “这京城还真是不一样。”苏爱民自诩是见过一些世面了的，也不免发出感叹，“瞧着高楼，这宽敞的大马路，这小汽车……” “省城完全跟这不能比啊。”他看什么都稀奇，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 但像苏爱民这种被震撼住的人在这里数不胜数，人们惊叹着京城的宏伟繁华，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来到首都，不亚于一场朝圣。 “走吧，咱们直接去招待所。”秦英道。 “好。” 一家人没有过多停留，直奔京城研究所那边的招待所。 现在的招待所都是对单位内部接待的，他们是因为手里有着研究所数学人才组那边出示的证明才能入住，这证明是当时于海给她寄试卷时一起寄过来的，开介绍信也全靠了这份证明。 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妹儿，仔细检查了证明和介绍信确定无误之后才问他们，“你们住几间房？” “一间。” “一间？”小妹儿看着这一家三口，疑惑。 苏清云道：“我住研究所里面，不住这儿。” “好的。”小妹儿拿了房间的钥匙，“你们跟我上楼吧。” 三人提着带的行李跟着上楼，是二楼朝阳的房间，房间不大，也没什么装修风格，就是红木的家具柜子，但是很干净，床上用品也看得出来是刚换过的。 “你们就住这间，旁边有水壶，可以去一楼最里面接热水，厕所就在这层楼的尽头，吃饭的话旁边就是我们招待所的食堂，你们也可以去吃，其他有啥事儿你们就直接找我，我一直在楼下。” 小妹儿细细叮嘱，“哦对了，这里有的时候供电不足会断电，那柜子里有蜡烛，停电了你们可以用，不过得小心点儿，别起火了，不过一般断电也不会太久，注意点就行。” “行，我们都知道了，谢谢你啊。”秦英点点头。 “不客气。”小妹儿离开了。 三人长舒了一口气，坐下休息。 “休息下咱们等会儿还是出去吃吧。”秦英道，“去那家烤鸭店，上次就说了要是你爹来的话，一定带他去尝尝，咱们等会儿就去，不然云云进研究所后应该也没时间陪咱们吃饭了。” “可以。”苏清云赞同地点头。 苏爱民嘿嘿一笑，“那我倒要尝尝到底是啥烤鸭味道这么好？都听你们念叨好久了。” 三人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带上了贵重的东西出门了，苏爱民和秦英都不是什么抠搜的人，既然来京城，那就好好玩一次，所以这次他们来带的钱也不少。 走在路上，苏爱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在他看来，这京城遍地都是商机，到处都是能赚钱的，不过转眼，苏爱民就看见一队公安从身边走过，昂首挺胸，正气凛然。 可惜啊，他心里叹了一声，纵然遍地是机会，他也只能是看看了，这种有风险的钱还是别赚为好。 三人去了上次苏清云母女去过的那家烤鸭店，准备饱餐一顿。 烤鸭一上桌，就是一股子几乎沁入灵魂的香气，勾得人忍不住大快朵颐，苏爱民虽然早年间家里穷，但也不是一个非常重口腹之欲的人，但这次吃这个烤鸭还是吃得头也不抬。 吃完后他一抹嘴，咂摸了一下，“果然不是我们那边的味道，这滋味儿不错。”难怪这烤鸭能是这京城的名菜呢。 苏清云笑，“爹，反正你跟娘每天到处玩儿，你们经常来吃就行，在咱们回去之前吃个够。”他们家现在的家底还是能实现烤鸭自由的。 “那哪儿行啊。”苏爱民不赞同地摇摇头。 苏清云还以为她爹是嫌贵，结果…… “我可听你娘说过了，这京城好吃的可不止这烤鸭，就比如那什么卤煮啊、涮羊肉啊、炸酱面啊、豆汁儿啊……”苏爱民噼里啪啦罗列了一大堆吃的，“这些我得什么都尝一下，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豆汁儿？苏清云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真受不了那个味道，不知道她爹能不能接受？ 吃完饭后，一家三口就去了百货大楼，买了东西，准备去看望吴家人，到了家属院门口，秦英直接跟岗哨表明了身份，出示了介绍信，岗哨那边吴家早就打过招呼了，是以他们到来岗哨也就是直接检查了介绍信和有无违禁物品就让他们进去了。 他们走到吴家门口敲响了门，现在是上班时间，开门的是夏蓉，她出了门，穿过前面小园，还没开院门，看见三人就愣住了。 “英子，清云。”夏蓉惊喜的声音都在发抖，“快快快，快进来。” 她打开院门，“早收到信你们要过来了，没想到这么快，我这几天都在盼着呢。” 决定一家人北上之后，秦英就给吴家寄了信，是以夏蓉早就知道他们一家人都要来京城。 “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来？我都说了，我这儿什么都不缺。”夏蓉无奈。 “什么都不缺，但是缺我的心意啊。”秦英话说得漂亮，夏蓉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蓉奶奶。”苏清云乖乖叫人。 “乖，好孩子。”夏蓉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怎么感觉好像瘦了一点儿？” “没有瘦，还长了二两肉呢。”苏清云无奈，是不是全世界的奶奶一段时间不见，都会觉得孩子瘦了？ “二两肉哪儿够啊，小孩儿就是得长圆润点，看着才有福相。”夏蓉不赞同，“先进屋，咱们进屋说。” 一家人跟着进了屋，在客厅坐下。 “蓉姨。”秦英满脸笑容，介绍苏爱民，“这是我爱人，苏爱民。” “蓉姨好。”苏爱民立马打招呼，表情恭敬，但不至于诚惶诚恐，“上次是她们娘俩来的京城，我没来，听阿英说过您是她很亲近的长辈，早该来看望您的，是我的不是。” 夏蓉看着他，有点惊讶，在他们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英子的爱人是个乡野村夫的心理准备，毕竟，在那个时候，英子在那边无亲无故，想找个依靠，嫁的人能是个什么情况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没想到这一见，夏蓉立马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这人看着真不像是个农村人，长相白净，模样倒也算是配得上英子，浑身这气质也不是农村人身上一贯的朴实憨厚，而是带着点精明和机灵，但又不是算计，有些矛盾，又有些奇妙的合适。 夏蓉笑了笑，她早该想到的，能教育出清云这种孩子，父母肯定都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是她想法太局限了。 “你好你好，早就听英子他们提起过你，今天可算是见到了。”夏蓉笑容可亲，“这次竟然来了，这大老远的，肯定要多待一段时间再回去，好好玩玩儿，也当是陪陪我老人家。” “一定一定。”苏爱民忙点头。 夏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个时间了，市场也没啥菜了，我得给老吴打个电话，让他从食堂带几个菜回来。” “别忙活了，蓉姨，随便吃点儿就行。” “那可不行，得好好欢迎欢迎你们一家人，我要是早知道啊，就去市场多买点菜了。” 夏蓉一边絮叨一边拿起一旁的电话。 第两百五十八章 可造之材 苏爱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电话，除了在那些单位里，这还是他 有了电话，两个人就可以即时对话了，这头说话，那头就能听见，不用等着信件翻山越岭，也不像电报只是冷冰冰的文字，电话真好啊，也不知道他们家什么时候能用上电话呢？ 苏清云一看她爹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也看了一眼那电话，电话的款式是共电式电话机，这是现在部队常用的电话机，通过总机人工转接电话，这应该走的都是部队的内线。 外面其他单位的电话还是手摇电话机，摇几下电话铃，电话接到电话局，然后再转接单位，会更繁琐一些。 “麻烦总机给我接吴成苍。”夏蓉的声音中气十足。 那边很快就转接了过去，夏蓉又道：“老吴啊，你今天下班让小王去食堂多打几个好菜回来，英子他们一家三口来了，我这现在去买菜也来不及。” “对，刚才才到呢，一家人都来了。” “行行行，你早点回来。”夏蓉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她又想起个事儿，“哎哟，跟你们说着话，我都忘了嘉言这小子还在家呢，他在楼上睡觉，我去叫他，知道你们来了他也一定很高兴。” “不用了，奶，我都听到了。”正说着，就看见吴嘉言就从楼上走下来了。 “英姑姑好，清云好，苏姑父好。”吴嘉言依次打招呼。 苏爱民还是 精神小伙？苏清云努力忍着笑别过了脸，爹啊，这在以后可不是什么夸人的词儿啊。 夏蓉问吴嘉言，“你爸今天几点回来？” “不知道。”吴嘉言想了想，“应该挺早的，最近他们单位不忙。” “那就好。”夏蓉喜笑颜开，“今天咱们两家人好好吃顿饭。” 秦英笑着点头，“都听您的。” 夏蓉转头又开始问起苏爱民家里的情况，虽然之前她已经听秦英说过一遍了，但她知道那孩子是报喜不报忧的，夏蓉就想听听两人说的话有没有出入，再则呢，也是拉近一下距离。 大人们谈笑风生，吴嘉言和苏清云也开始闲聊起来。 “听说你那个数学比赛要去e国？”吴嘉言有些好奇。 “对。”苏清云点点头，“这个是很多个国家的联合数学比赛，所以规模会大一点。” “都是哪种题目啊？” “数论，代数、几何、组合，差不多都是这四大类题目。” “真厉害。” 吴嘉言是真心实意的夸奖，能够代替国家出去比赛，这是多大的殊荣，吴嘉言羡慕，也佩服，他和苏清云年纪相仿，甚至他还要比她大一些，但她已经走到了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去了。 “加油比赛，希望到时候能收到你的好消息。” “谢谢嘉言哥，我会努力的。”苏清云抿唇微笑。 正聊着没多久，吴向东就下班回来了，他提着公文包进门，看见秦英这一家三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惊喜的表情，“英子，你们来了？” 他最近可听他妈念叨好久了，说英子他们一家又要来京城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向东哥。”秦英立马站了起来，笑容灿烂地打招呼。 吴向东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次来可得多待一段时间，不能像上次那样匆忙了。” “一定。” 向东哥？正在和夏蓉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苏爱民眉头一皱，看着两人亲近的样子，立马站起身来，对吴向东伸出手。 “向东哥，我是苏爱民，英子的爱人，你好你好。”苏爱民不动声色地隔开了他们两人。 “你好啊，早就听英子说过你，终于见到了。”吴向东根本没多想，满脸笑容地和他握手。 他也打量了一下苏爱民，见他整个人精神面貌都还不错，心下也点了点头，看着倒是跟英子蛮般配的，吴向东也放心了许多。 “这都啥时候了，你爸咋还没回来？”夏蓉看了看时间，纳闷儿。 “应该快了。”吴向东道，他爸是一个做各种事情都很规律的事情，只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会议或者其他要事，每天的作息都是差不多的，回家的时间也基本是固定的。 “催什么催？这不是回来了吗？”吴向东话音刚落，就响起了吴成苍的声音，中气十足。 “不是你说要去食堂打几个菜回来吗？这不得耽误时间，就你会安排。”吴成苍对着夏蓉微微瞪眼，递出饭盒。 “食堂今天有红烧肉，还有清蒸的鱼和肉丝，我都打了些回来。” 铝质的大饭盒好几层，非常能装，几个大菜不在话下。 夏蓉接过，“还有中午炖的排骨汤在，我再去炒两个菜就差不多了。” “蓉姨，我帮你。”秦英跟着去了厨房。 苏爱民对着吴成苍又是一番自我介绍，吴成苍看了他好几眼，问道：“小苏啊，会下棋吗？跟我下两局。” 苏爱民一愣，“什么棋？？” “当然是象棋。” “会一点儿吧。”苏爱民不确定道，他小的时候，苏大林有一副之前捡回来的象棋，他也不怎么会，苏爱民就成天跟着他一起琢磨怎么下棋，误打误撞的倒也会了一些。 “但是只会一点儿。”苏爱民挠了挠头，“吴叔，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怕我下得太差了，你觉得没啥意思。” 不行？？吴成苍眼睛一亮，要的就是不他行，要是苏爱民太会下棋了，他反而还不想跟他下呢。 “来来来，下一局。”吴成苍迫不及待地拿出象棋。 吴向东多懂他家老爷子的心思啊，当即无奈地笑了笑，以老爷子现在的水平，能找到一个棋艺和他“旗鼓相当”的，还真是不容易。 恭敬不如从命，苏爱民只得硬着头皮坐下，看着摆好的棋盘，小声嘀咕了一句，“咋下的来着？ 苏清云摸摸捂住了脸，她爹是真的不大会啊。 吴成苍眼睛锃亮，“小苏，你是可造之才啊！叔教你咋下。”难得啊难得，他也有指导人家下棋的一天。 吴成苍抖擞了精神，开始认真教苏爱民下棋。 “这象棋的 苏爱民听得认真。 两人一个敢教，一个敢学，另外三人在一旁围观，看着两人互动，忍俊不禁。 几局之后，苏爱民渐渐弄懂了具体规则，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年来，我还是 吴成苍也非常惊喜，看着他，直呼：“孺子可教。” 可又过了两局之后，他就渐渐笑不太出来了。 “将军。”苏爱民推上一颗棋子，直接将了吴成苍的军，他扣了扣脑袋，自己都不敢相信，“我赢了？” 吴向东看着他爸笑容逐渐消失的脸，努力忍笑，“对，你赢了。” 吴成苍看着棋盘，沉默良久，对着苏爱民咬牙切齿，“你还真是个可、造、之、才啊！” 向来会看眼色的苏爱民立马缩了缩脖子，“没有没有，我就说我下得不行，吴叔，要不咱不下了吧？” “不行，再来！！”他就不信了，一个刚学会下棋的都能赢过他，这次一定是运气！ 又是二十分钟后，吴成苍默默地收拾棋盘，“今天的棋就下到这里，到此为止吧。” 苏清云笑，再下下去就不太礼貌了。 “准备吃饭了，爱民，来端菜！！”厨房里的秦英吼了一嗓子。 苏爱民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到厨房，“我去看看。” 吴向东三人哈哈大笑，丝毫不顾吴成苍的黑脸。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吃饭！” 两家人坐下开始吃饭，聊了聊近况，气氛和谐无比，难得的是吴向东和苏爱民这两个身份阅历相差巨大的人竟然能聊到一起，两人自己都很惊讶。 吴向东非常意外，在他看来，苏爱民虽然是个农村人，没多少文化，但是对于各种事情的见解很有深度，也并不是随口说出的话，显然有自己的思考在里面，这点非常的难得。 “爱民兄弟这种人才，在庄稼地里可惜了，要是多读几年书，说不定有机会能为人民做一些事情，你的有些观点啊，我都没有想到，很难得啊。” 苏爱民嘿嘿一笑，“这算不得什么观点，我生长在农村，这个社会的最底层，见过的太多，不过是把自己看到过的东西说出来而已。” “有的时候，站得太高，会忽视下面，是很正常的。” 苏爱民的这番话让吴向东愣了愣，开始认真思考，最后认真道：“爱民兄弟你说得对，我们这些人或许有的时候就是站得太高了，习惯了平视和仰视，而忘了俯视。” “你看，向东哥，什么仰视俯视的，这种话我就说不出来，只会一些直白的粗话，还是你比较厉害。” 吴向东哈哈一笑，“就是要直白才好！纯粹，不加修饰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 这世间，永远是最真诚、直白的东西最打动人心。 第两百五十九章 恶意横生 两家人边吃边聊，气氛正好的时候，吴家的门被人敲响了。 “这个时候谁会来？”吴向东皱着眉疑惑。 吴成苍哼了一声，“还能是谁？” 夏蓉看了吴嘉言一眼，“嘉言，你去开门。” 吴嘉言蹙着眉，“奶，我不想去。” “不想去也得去，就算是不欢迎，开门也是咱们的礼貌。”夏蓉教导他道，“你去开门，把人打发走，不然她会一直敲，过往邻居要是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吴嘉言放下筷子，不情不愿地慢吞吞起身，离开桌子去开门，显然非常不耐烦。 “到底谁啊？”吴向东更奇怪了，苏清云一家人也有些好奇。 “还能是谁？卢家那姑娘呗。”吴成苍没好气道，“你在家时间少，不知道，那丫头一天天地往我们家跑，三番五次地来找嘉言，她一个小姑娘，我和你妈也不好说什么，这要是卢成那小子敢上门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他和夏蓉这么大年纪的人，又是长辈，根本不好对一个小姑娘说重话，委婉着说话，那姑娘又跟听不懂一样，实在是没辙。 卢家那姑娘？吴向东筷子一顿，下意识看向秦英，发现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不过那姑娘一直来找嘉言干什么？ 苏清云一家表情都没变，眼神却都动了动。 突然，卢成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问他妈，“那姑娘和嘉言不会……”那他可不同意！绝对不可能同意！ “想什么呢？嘉言对她可没啥意思。”夏蓉一口否定，“就是那姑娘对嘉言……唉，真是作孽！” 吴、秦两家世交，当初秦家被卢成背刺，吴家和卢家也交恶了，这些年卢成和吴向东在工作上也没少互相针对，谁能想到卢家那姑娘偏偏对他们家嘉言起了心思，虽然说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强加在孩子身上，但夏蓉也着实喜欢不上那孩子。 “那卢成能看着他姑娘成天地往我们家跑？”吴向东不相信。 “以前是没有，但现在不一样了，卢成和他爱人不是闹离婚吗？他爱人回了娘家，卢成现在也鲜少回来，两人一直僵持到现在，大人之间的事儿还没扯明白，哪儿能顾得上那姑娘啊？” 说到卢成和陈丽珍离婚的事情，整个大院儿的人前阵子还在津津乐道呢，当年，陈丽珍在家哭闹着，死活要嫁给卢成的事情大家可都是知道的，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孩子都这么大了，两人竟然要闹离婚了，更让大家不敢相信的是，提出离婚的人竟然还是陈丽珍。 这个大院儿里住着的都是位高权重的人，大家都爱惜羽毛，更注重家庭和谐，不管这夫妻感情到底怎么样，真正离婚的根本没有，所以说起来，卢家这事儿还是整个大院儿头一份儿。 卢成这些年一路青云直上，招了不少人恨，这大院儿里住的大多数都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干部，行事作风爽朗正义，卢成的为人做派很多人都看不过眼，现在能看他的乐子，在背后幸灾乐祸的人可不少。 “不说他们了，我们继续吃饭。”夏蓉不想因为卢家人而影响了他们的心情。 “吃饭，吃饭。” 苏清云一家三口面色如常地吃饭，为了那种人生气或者有各种情绪都不值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完全当做陌生人，就不会影响自己一分一毫。 门口，吴嘉言拉开门，看见的果然是卢英的身影。 “你来干什么？”吴嘉言耐着性子问道。 “我外婆今天炸了肉丸子，我给你们送一点儿过来。”卢英手里拎了个食盒，满脸笑容，“又香又脆，里面很嫩，可好吃了。” “不用了，我们家已经在吃饭了。”吴嘉言不假思索地拒绝，“你以后不要给我送东西来了，我都不需要，真的。” 卢英每次来找他都要带点东西，饺子、丸子……什么都有，吴嘉言哪儿能不明白这只是她的借口，但他说了好多次卢英还是我行我素，良好的教养让吴嘉言也没办法说什么狠话，结果就造成了这样的恶性循环。 卢英脸上的笑容勉强了几分，“我只是想给你送点东西，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我家里现在乱成一团，我爸妈都不怎么管我，我不想他们离婚，但是我没办法，你知道的，我现在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朋友，只能来找你说说话了。”卢英眼睛红了，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着实惹人怜爱。 吴嘉言却丝毫不为所动，“你妈不是让你跟着她回娘家吗？你要是不想他们离婚你就回去劝你妈啊。” “我也很忙，没时间每天听你说这些诉苦。” 卢英脸色变了变，跟着她妈回娘家？不可能，虽然她外公外婆家也是在这个大院儿，走路不过是几分钟的距离，但她要是跟着她妈回去了，这性质就不一样了，这就代表着父母离婚她站在了她妈那边，她不想。 虽然她妈没有告诉她为什么非要离婚，但是卢英隐隐约约能猜到一些，但她并不赞同她妈想要离婚的想法，她爸就算有错，也不至于闹到这地步。 她爸多好啊，当年不嫌弃她妈没有文化，娶了她，这么多年让她过着受人尊敬的干部夫人的生活，就算是她爸有地方对不起她妈，也不至于闹到离婚的地步啊，让这么多人看笑话，多丢人啊。 “父母之间的事情，我插不上嘴的。”她苦笑一声说道。 “那你来跟我说更没用，你快回去吧，我家里有客人，没时间跟你多说。”吴嘉言开始下逐客令。 卢英一愣，客人？她知道得很清楚，吴家没个亲戚什么的，他们这大院儿管控得也很严格，吴家哪来儿的客人？？ “快走吧。”吴嘉言作势要关上院门。 “诶。”卢英阻止不及，就看见吴嘉言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她咬着嘴唇，眼神不甘，她就这么讨人嫌吗？连跟她多说几句话吴嘉言都不肯。 卢英站在原地，凝神细听吴家屋内的动静，隐隐听到有说话的声音和笑声，虽然她听不真切，但也能感受到里面的气氛有多愉快。 这让她想到自己冷冷清清的家里，一时姣好的脸扭曲了一瞬，别人阖家欢乐，只有她一个人守着屋子，什么都没有，她到底做出了什么？？要这样对她？ 吴嘉言回到饭桌上，家里人也没问他和卢英说了什么，继续他们之间的话题，没人想提那扫兴的一家人。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算是宾主尽欢的结束了，得知秦英他们要回招待所住夏蓉一脸的不快。 “回来这里还住什么招待所？直接住家里就行。”她想了想，“不行，向东，你陪英子他们去把房间退了，把行李拿回家来住。” “不行，不行。”秦英连忙拒绝，“我们这次来京城可要待很久呢，在您这儿住一两天没什么，住久了算什么事儿啊？”再亲近这也不是自己家，怎么能够心安理得地住这么久呢？ 夏蓉刚要反驳，又听秦英说道：“而且，我们住在研究所附近的招待所，也是为了离云云近一点，她住研究所的宿舍，我们离得近，要是有什么事儿，也可以很快知道。” 夏蓉要反驳的话堵在了喉咙里，相比起来，他们这里距离研究所肯定是更远一点，人家为了孩子着想，她怎么劝？ “那好吧。”夏蓉勉强点了点头，“不过清云丫头忙，你和爱民可没什么事儿，得经常来看我们才行。” “那肯定的。”秦英满口答应。 吴成苍看了看时间，“行了，时间不早了，清云不是还得去研究所报到吗？可别耽误了正事儿。”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吴家人送苏清云一家三口出门，边走边聊，俨然如同一家人一般和谐。 卢英从角落里出来，眼睛死死地看着前面几人的背影，原来是她们，原来是害他们家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 他们到底是怎么敢还来这里的？卢英的眼神里面慢慢聚集起怨恨，拎着食盒的手都在发抖，冲天的怒气充斥在她心里。 卢英看着秦英母女的背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恶向胆边生，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贱人！！” 卢英人未到声先至，一声尖厉的怒喝，苏清云反应极快，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有了动作，她飞快地把她娘拉到了一边，卢英扑了个空。 一行人惊吓转身，看见的就是面目狰狞的卢英，还没明白怎么个事儿，卢英又扑了过来，吴向东一把抓住了她。 她在吴向东手里死命挣扎，怨毒的眼瞪着秦英，“贱女人，就是你害我爸妈离婚，就是你，破坏了我的家庭！” 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吴向东怒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夏蓉气得胸膛起伏，“卢家丫头，你是不是疯了？” 秦英受到了惊讶，还没缓过神来，被这么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人都懵了，苏爱民脸色极其难看，手握成了拳头。 苏清云看着发疯挣扎的卢英，脸色冰冷，这是她发怒的前兆。 第两百六十章 教育教育 秦英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道：“你年纪小不懂事，我不怪你说这些话，没有下一次。” “你凭什么怪我？我说错什么了？就是因为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女人，我妈才要跟我爸离婚的！你破坏人家家庭，你可耻！你不要脸！你……啊！”卢英叫嚣的话随着她的一声“啊”戛然而止。 “苏清云，你敢打我？”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清云。 苏清云收回手，她用了十分的力道，卢英的脸迅速红肿起来，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打你怎么了？我娘顾及你年纪小，我也要顾及你脑子不好吗？”苏清云冷冷地看着她，“学做人学不好，学狗叫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卢成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不过也对，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们父女俩都是一路货色。” “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拿针缝上，管不住自己的脑子，趁早去精神病院住着，别出来吓人影响市容市貌！” 苏清云连珠带炮地骂了她一通，丝毫不留情面，连带着还骂了她爸卢成，她是真忍不了了，这一老一小，接连在她面前叫嚣，真当她们是软柿子随便捏吗？ 吴家人看着言辞犀利气场全开的苏清云，全都惊呆了，吴成苍眼露欣赏，这丫头还真有点他年轻时候的脾气，果断爽利，不错，真不错！ 吴嘉言站在最角落里，呆了呆，苏清云发起火竟然来这么恐怖的吗？ 吴向东属实是没想到英子的女儿的脾气和她简直是天差地别，英子温柔娴静，清云虽然看着也是柔弱内向的性子，但和她母亲完全不一样，她一旦被触怒那就真的是火爆脾气，谁也不待见，谁都敢打敢骂，她竟然连卢成都直呼其名地骂了一通。 虽然看着有些震惊，但不可否认，这样看着真的爽！ 他们这些年长的不好说什么，小辈之间吵几句却没什么，这样想着，吴向东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实际上，苏清云的脾气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很好的，但人都有底线和逆鳞，她的底线就是她的父母家人，当着她的面肆意辱骂她娘，当她又聋又瞎吗？ 就连苏爱民和秦英夫妇都没想到，苏清云会突然动怒，直接动手了，她们也还是 “你敢打我、骂我，你还敢骂我爸？”卢英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她直接挣脱了吴向东的桎梏，扑向了苏清云。 “我跟你拼了！” 苏清云眼睛都没眨一下，一脚踹出，正中她胸口，卢英被踹倒在地，捂着心口痛得扭曲了一张脸。 “你爸妈教育不好你，我今天就代替他们好好教育教育你！” 看着苏清云居高临下的眼神，卢英从地上迅速爬了起来，恨意和怒气几乎冲昏她的头脑，她又想要对苏清云动手，这次是苏爱民眼疾手快抓住了她，反剪了她的双手在背后。 “你们一家人都是贱人！明明都滚出京城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卢英狰狞着红肿的一张脸，放狠话，“你们不配待在这里，滚！你们滚！” 苏清云只觉得自己手又痒了，她没忍着，上去又是一巴掌。 “你……” “啪！” “我……” “啪！” 卢英说一个字苏清云就扇她一巴掌，她通红着脸，却也不敢说话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是巡逻的警卫，发现了这里的冲突。 “救我！他们对我动手打我！快救我！”卢英眼睛一亮，立马喊道。 苏爱民瞬间松开了制住她的手，一群人没动，直到警卫走近，一共五人，穿着统一的制服，训练有素，看着就高大威武。 “我是卢成卢部长的女儿，卢英。”卢英顶着一张肿得老高的脸告状，她指着苏清云，“我被她打了，你们快这把人抓起来！” “还有他们！”她又指着苏爱民和秦英，“他们三个是一伙儿的，都不是我们大院儿的人，跑进来撒野，还打人！” 卢部长的女儿？为首的警卫队长心里一惊，表情严肃地扫过苏清云三人，再看到吴向东和吴成苍的时候又是一惊，立刻双脚一并，站得笔直敬礼，“吴厅好，首长好！” 吴成苍回了个礼，看着他们疑惑的眼神，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大事儿，两个小孩之间的矛盾。” 他这话就是要把大事化小了，个人之间的矛盾还是不要扯太多人进来为好。 “什么叫两个小孩儿之间的矛盾？吴爷爷我一向尊敬您，但是您怎么能站到他们那边，这么说话呢？”卢英不可置信地看着吴成苍，然后又对警卫道，“不仅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儿，最关键的是她！” 她指着秦英，恶狠狠道：“她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危险分子，警卫叔叔，我想问一下，破坏干部家庭这种被抓进去的话判几年？” “这……”警卫队长只觉得自己吃了一口大瓜，一脸为难地看着他们双方，这两边，一边是卢部长，他们得罪不起，一边是吴将军，他们更加得罪不起。 这个时候，虽然不早了，但大院儿里依旧有人进出，很快，有不少人都看见了这对峙的一幕，瞪大了眼，一脸震惊。 “我的天，那不是卢成的女儿吗？怎么被打了？那脸都肿成猴子屁股了。” “那对面的不是吴家一家人吗？他们怎么也在？” “咦，剩下的那三个人是谁？那女的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什么眼熟！那不是当年秦家那闺女秦英吗？她旁边的不会是她爱人和女儿吧？” “我的娘诶，好像真的是她！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可以回城了吗？那她爸妈呢？” “不是，那些现在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起冲突的好像就是秦英他们和卢成那闺女！” “真是好大一场戏，院儿里要热闹了，不行，我得去叫其他人也来看看！” 一群退下来的老干部和老干部家属腿脚飞快，在大院儿里传播这个让人惊掉下巴的消息，秦英一家和卢成闺女对上就相当于是多年前卢成和秦家对上的续集，这怎么能让人不激动！ 不少人家都睡着了，都硬生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热闹，所以，不管这人到了哪个阶层，多位高权重，看热闹这种事情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改不了。 这消息自然也随着风传到了陈家，陈丽珍和父母本来都睡下了，被邻居给叫醒了。 “老陈，阿桂，丽珍，丽珍！”邻居在屋外接连叫了陈家一家的名字。 陈丽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出了房间，正好看见她爸妈披着衣服起来。 “丽珍，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叫？”陈母疑惑道。 “好像是，我出去看看。”陈丽珍开了门，看见邻居站在外面，她纳了闷，“王姨，这大晚上的，你咋来了？有啥事儿吗？” “哎哟，丽珍，你快去看看吧！”邻居着指着他们起冲突的方向，“你家阿英在前面那片儿跟人打起来了！” “什么！”陈丽珍叫了一声，声音大得又吵醒了几户人家。 “怎么会呢？阿英怎么可能和别人打架？她在哪儿呢？王姨你快带我去看看！”陈丽珍急得不行，直接走了出去，陈家父母也听见了邻居的话，跟着出了门。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路上，陈母纳闷儿，“我晚上还给阿英送了我炸的丸子，她那么乖的孩子，怎么会跟人打架呢？” “敢动我外孙女儿！活腻了是吧？？”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他也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即使年纪大了也是气势迫人。 陈丽珍抿唇不语，心里却是咬牙切齿，谁敢动她的女儿，她跟谁没完！ 邻居看了看陈丽珍的脸色，吞吞吐吐道：“阿英好像是和秦家的人起了冲突。” “秦家，哪个秦家？？”陈母更是疑惑，秦这个姓并不算多见，她怎么不知道大院儿里哪家姓秦？难道是新搬来的？ “就是……就是以前那个秦家。”邻居小心说道。 陈丽珍猛地停住了脚步，不可置信，“秦家？秦英？” “对，就是她，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家阿英起了冲突，吴家的人也在呢，你们还是快点过去吧。”邻居好心道。 陈丽珍眼前黑了黑，她努力稳住身形，加快了脚步。 等陈家三人到达现场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已经快凝固了，卢英挺直了背，脸肿得像猪头一样，吴家人沉默，苏清云一家气定神闲，警卫左右为难，看热闹的众人一脸期待，整个场面混乱得不行。 “陈家人来了！” “有好戏看了！” “卢成呢？？他怎么还没来？” “阿英，阿英！！”陈丽珍不管这些，她叫着女儿的名字挤了进去。 “妈！”卢英本来还梗着头跟苏清云瞪视，一听见她妈的声音立刻绷不住了，哭出了声音，“有人打我！” 陈丽珍瞪圆了一双眼，几乎认不出面前的人是自己娇美可人的女儿！ 第两百六十一章 家丑外扬 她看着卢英脸上的伤，满心的怒气根本忍不住，浑身发抖，怒喝出声，“谁！到底是谁打的我女儿？” “我。”苏清云抬眼和陈丽珍对视，“我打的。” “你？你凭什么对我女儿动手？她到底哪里惹到你了？”陈丽珍看着面前这个长相清丽的女孩儿，根本不敢相信她会下这么狠的手。 苏清云揉了揉自己刚才扇疼了的手腕，冷笑一声，“哪里惹到我了？听说卢夫人最近在忙着离婚的事情，疏于对自己女儿的管教，那既然没人管，我就帮忙管管咯。” 围观的大家有些震惊，没想到陈丽珍都来了，这个小姑娘还敢这么说话？这到底是真的胆子大还是觉得有吴家在一旁撑腰呢？ “好心劝告你，卢夫人，在你女儿说会好好说话和好好做人之前，还是别把她放出来了，省得出来吓到小孩儿就不好了。” 有人噗嗤一笑，卢英现在这个样子，顶着这张脸还真能吓到小孩子，是晚上会做噩梦的程度。 卢英这个时候看见大家怪异的眼神，才恍然过来摸着自己脸，一片火辣辣的疼，想也知道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她视线突然对上了站到角落里的吴嘉言，他正皱着眉，像是不认识她一般，眼神陌生又古怪，卢英硬生生地看出了一丝嫌弃的意味。 “啊！！！”她又是一声尖叫，在心上人面前丢脸的难堪，让卢英看着苏清云的眼神像是淬了毒般可怖，“你毁了我的脸！我跟你没完！” 这次，还没等她朝苏清云扑上去，就被警卫抓住了，警卫队长无奈地看着陈丽珍，“卢夫人，要不麻烦你先把卢小姐带回去？” 在这儿待了一会儿，他也看出来了，情绪激动难以控制的人是卢英，其他人还是相对冷静的，一直站在这里事情只会越闹越大，所以他建议人先离开，再慢慢解决这事。 谁知，他这一句话又点燃了卢英这个炸药包！ “我为什么要走！是她打了我！我是受害者，你为什么要帮她？”卢英情绪又失控了，警卫都险些拉不住她，“是因为吴家人站在她那边吗？所以你们不敢对付她是吧？”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吴成苍是什么人？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将军，岂是她一个小姑娘可以这么编排的？ 警卫队长脸色难看了，“卢小姐，请你小心措辞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我被她打成这样，你们不作为，不就是怕吴家吗？我就知道，他们和吴家关系好，所以你们不敢！你们当什么警卫？保护大院儿里的人的安全，你们看看我脸上的伤，你们做到了吗？” 围观的人表情微妙起来，他们知道，今天的事情不管如何解决，卢家都会被吴家又记一笔了。 吴成苍沉下脸来，气势非常吓人，“卢丫头，说话别太过分了！” “你这伤怎么来的？心里没数吗？”夏蓉也是气极反笑，“要不是你先口无遮拦，想要对人家动手，人家会打你吗？人家清云丫头这是自卫！” 她也算是开了眼了，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恶毒的丫头，亏她之前还觉得大人之间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孩子身上去，现在看来，这丫头身上不愧流着卢成的血，这恶劣的性格简直跟他一脉相承！ 卢英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冷笑几声，“我打她怎么了？他们全家都该打！一家的贱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秦英气得大喘气，苏爱民磨了磨牙，他娘的，他也想动手了！ 陈丽珍看着自家女儿，一脸错愕，说出这样粗俗的话的人真的是她的女儿吗？ 她是个没什么文化的粗人，都不会说这样粗鄙的话，阿英从小被好好地教养长大，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陈父陈母同样不敢相信，在他们面前还算是乖巧的外孙女现在的行为和那些乡野的粗俗村妇有什么区别？ 他们看着站在一旁的苏清云，人家安静地站着，即使是冷脸，也不会这样撒泼，陈父心里叹了一声，今天无论哪边占理，以后阿英在这大院儿里的风评都不会好了。 “对不住，吴老，阿英现在脑子不清醒，不该说这种话。”陈父连忙向吴成苍道歉，他也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一向很尊重吴老，没想到自家外孙女竟敢对吴老这么不敬，他只能代她道歉。 “外公，你道什么歉！”卢英还在说，“我告诉你们，你们打我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了的，你们会付出……” “够了！”陈丽珍骤然出声，喝止了她，“阿英，够了！别说了！” “你跟我回去！”陈丽珍去拉卢英， “我不走，我凭什么走！”卢英拼命挣扎。 “你还想干什么？你还嫌今天不够丢脸吗！”不管是因为什么起了冲突，卢家、陈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丢脸？”卢英骤然停止了挣扎，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妈，“你说我丢脸？”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都是为了谁？”卢英眼泪流下来，她指着秦英，声嘶力竭，“妈，我是为了你，都是你这个女人，要不是因为她，爸也不会对她念念不忘，你也不会想要跟爸离婚，都是她的错，她就是个勾引人的狐媚子！” “你说什么？”陈丽珍听了她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围观的众人瞪大了眼，这丫头疯了吧？在说什么？ “我说她是破坏我们家庭的凶手，她就该……”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掌声，这一巴掌却不是苏清云打的，而是陈丽珍。 陈丽珍用的力气也不小，手都在抖，她哆嗦着嘴唇看着卢英，“谁跟你说的这些！胡说八道！没有的事儿，我想要和你爸离婚，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即使她想离婚这事里面有其他的原因，那也不是可以摆在外面可以谈的东西，陈丽珍怎么也没有想到，把她人生中最不堪的一切，明晃晃地摆出来的竟然是自己呵护长大的女儿。 她这段婚姻就算再失败都不是能够拿出来说的东西，她陈丽珍也是个人，也有尊严，不想所有人指着她或者是在背后说她是个连丈夫的心都留不住的女人，那样，才会真的让她觉得，她的整个人生都是一个错误。 “妈，你打我？”卢英怔怔地捂住脸，眼泪愈发汹涌，“我说错什么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因为她，爸才会娶你，就连我的名字也……” “够了！！我说够了！”陈丽珍疯狂地吼出了声，猩红的眼看着卢英，“你还想说什么？？” 卢英被她妈的表情吓住了，在她的记忆里，她妈一直是温柔顺从的样子，这是 被这么一吓，她也听见了周围人的声音。 “卢英这丫头真的是疯了，不管家里有任何事情，家丑也不该外扬啊。” “卢部长要是知道她闺女说的这些话，估计得气疯过去。” “秦家人都离开这么多年了，跟卢成还能有什么纠缠？就算是，那也应该是恨，卢成把秦家害得那么惨，秦英怎么可能对卢成有意，就算是当年，也没听说过啊。” “不过，要说是卢成对秦英单方面念念不忘我还相信，毕竟，这些年卢成总做出一副怀念故人的样子，谁知道他心里咋想的呢？” “说的也是，不过，不管卢成心里是咋想的，他的名声今天都被他闺女败坏完了。” “秦家也是倒大霉了，十多年前，被卢成对付，十多年后，又被卢成闺女针对，这两家是真不能碰到一起啊。” 卢英听到身边这些小声的议论声，浑身的血液渐渐凝固，红肿的脸都硬生生地白了下去，冷静下来一点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话。 卢英只觉得一阵眩晕，她竟然当着大院儿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她爸的不是，她爸是最爱面子的人，要是知道的话，她就完了。 陈丽珍见女儿表情变了，心疼又涌了上来，她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般，疲惫至极地对卢英道：“走吧，跟妈回去。” 卢英没再说话，陈丽珍松了口气，正要拉着她离开。 “慢着！”苏清云慢悠悠地开口了，“我说了她可以走了吗？” 陈丽珍身体僵住，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苏清云，“你想要怎么样？” “卢夫人，你以为自己女儿在这空口白牙地污蔑了我一家人，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决，就可以一走了之吗？”苏清云讽刺地看着她，“还是说，你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不觉得自己女儿说错了，只是觉得丢脸呢？？” “对啊，卢英丫头这么胡骂了人家一通，一句话都不说，就想走，有这么容易的事儿吗？” “陈丽珍不会心里真是那么想的吧？？真是因为秦英才想要离婚的？” 被戳中了心事的陈丽珍脸涨红了，“那我代替她给你道歉，行了吧？” 她好歹还是部长夫人，这么多年养尊处优，哪儿被人这么指着鼻子说过？当即难堪得不行。 第两百六十二章 不能善了 “道歉？”苏清云轻轻一笑，“就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解决了？就可以随便诋毁一个女人破坏人家家庭，败坏人家名声，卢夫人，要是你遇到这种事情，别人不痛不痒的一句道歉你就能原谅吗？” “要是这样的话，我可做不到，我也没这么大度！” “还是说，卢夫人是这些年官太太当久了，习惯站在高处发号施令了吗？觉得我们这些不配出现在这里的人和你们不是一个阶层，就算是被侮辱了，一句话也就可以轻轻揭过？” 阶层不一样？众人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你胡说什么！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陈丽珍脸色巨变，她是没文化，但并不代表她是蠢人，何况在卢身边这么多年，该有的政治敏感度她还是有的，这种话绝对不能承认，何况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这个小姑娘看着文文弱弱的，实际上伶牙俐齿，每一句话都带着陷阱，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谁都受不起！ 陈丽珍看向其他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开口帮她说话的，吴家人也是沉默不语，她心下明白，今天这事儿没这么容易了结了。 她咬着牙，一脸恼怒地看着苏清云，极力忍受着怒气，“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苏清云笑了笑，看向没吭声的卢英，“你女儿刚才不是说要把我们抓走吗？还要把我娘判刑，那咱们当然得去问问公安，到底该怎么处置这种肆意造谣侮辱他人的人？” 报公安？陈丽珍脸色变了，这事儿要是报了公安，知道的人又要多了，再说了，公安会把这事怎么定性还很难说。 “小姑娘，你别太过分了！”陈丽珍咬牙切齿道，“真说起来，你们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阿英不过就说了几句，又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阿英自己还被打成了这样，她们一定要这么不依不饶吗？ 卢英身体抖了抖，说要把秦英抓走的话不过是她刚才怒极口不择言的话，现在苏清云一说，她心里止不住地发虚。 陈母也开口了，“小姑娘，没这个必要吧，你要是觉得不够，我们老两口也给你和你的家人道歉，是阿英不懂事，你们就原谅她这一次，好吗？” 说到报公安，大院儿里的人也皱了皱眉，终于有人开口了。 “小姑娘，要不还是算了吧？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事儿干脆就过去了吧？” “对啊，小姑娘，卢家丫头确实不该那么说，但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别追究了吧？报公安对你们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年轻人性格还是不要这么狠，差不多就行了。” 卢家人再怎么品行不好都是他们大院儿的人，这要是传出去了，丢的可是他们大院儿的脸，都是一群老干部，要是出门在外被人指指点点或者在背后议论，说他们大院儿怎么出了这些丑事，他们的脸往哪儿搁？ 苏清云看着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劝她大度，果然，人都是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的，刚才怎么没见他们有人站出来说什么，现在无非是涉及到自己了，才出来假模假样地劝和。 “得饶人处且饶人？”苏清云冷冷的眼神扫过众人，“话没落到大家身上，你们当然可以说得这么容易，我问问你们，要是你们家里人、你们的父母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被这么侮辱，你们也会这么轻易原谅吗？” 众人沉默了。 苏清云讽刺一笑，“所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众人愈发沉默，刚才看戏的心思也淡了。 秦英和苏爱民对视了一眼，秦英有些犹豫，苏爱民摇了摇头，清云说得对，没道理他们就这么白白地被劈头盖脸地骂一顿，必须要有一个公道。 警卫看着这古怪僵持的气氛，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他们进退两难，这到底该怎么办呐这？ 警卫队长无法，只得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在场最德高望重的吴成苍，吴成苍一直沉默着，思考了一下，终于开口了，“既然想要报公安，那就报吧。” “吴老！” “吴将军！” “吴爷爷！” 一群人惊呼出声，眼里全是不解。 陈丽珍色变，“吴老，不至于吧？” 吴成苍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冲突已经发生了，总得解决，怎么解决咱们说的不算，还是让公安来说，公安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没错。”苏清云点头，“这件事情必须处理清楚，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不然，别人还真以为我们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我动了手，我可以承担责任，造谣中伤的人也要承担责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了声音。 吴成苍颔首，看向陈家人，“前面就是东城区公安分局，咱们直接过去，把事情说清楚，算个明白。” 陈丽珍急了，“这怎么能行呢？” “好，我们去。”陈父却突然开口了，他长叹一声道，“本来就是阿英错了，咱们得负责，去吧。” 今天这场面，不顺秦家人的意是没办法善了了，既然如此，那就去吧，本来错的也是他们，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的，阿英年纪也不小了，该受点教训了。 卢英见真的要去公安局，慌得不行，拉着陈丽珍哭叫，“妈，妈，我不想去，我不想去。” “别怕，别怕。”陈丽珍安抚她，“不会有事的，有妈在呢。” 陈丽珍说这话也是在安慰自己，他们家鼻青脸肿的阿英和完好无损的秦家人，一看便知道哪边吃了亏，就算是去警局，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警卫队长松了口气，让公安来处理这件事就再好不过了，他带了一个人，亲自把吴家人，陈家人还有苏清云一家送到了公安分局。 分局里接警的小同志一听警卫队长介绍了来的这些人的身份，当即就傻眼了。 什么？这哗啦一大群人里面，有的是肩上扛星的将军，有厅长，有的是部长家属，退休老干部，这到底是啥大案子？竟然来了这么多大人物？？ 当听到说是两个年纪最小的小姑娘动了手，小同志又呆了呆，所以出动了这么多人就是两个小孩儿之间的一点小小的口角纠纷？ “口角纠纷？？”苏清云皱着眉，“现在的情况是，卢英对我的家人肆意辱骂，造谣，故意伤害未遂，不仅仅是一点点的口角纠纷！” 她语气加重，或许在别人看来就是说了几句话的事儿，但她绝对不能容忍！家人就是她的底线！ 苏清云知道，现在的法律还没有对于造谣诽谤等等行为进行立法，但她依旧想要寻求一个结果。 “这……”小同志有点为难，现在这个场面可不是他能解决得了的，“我去跟我们局长汇报一下，你们先等会儿。” 说完，他直接上了楼，很快，一个中年人匆匆走了下来，他穿着制服，一脸肃然。 “你们好，我是东城区分局的局长周吴。” “老周。”吴向东跟他打了招呼，两人之前在工作场合见过，也算是认识。 周吴一看他，就瞪大了眼睛，“吴厅长，您这是……” 还没等吴向东回答，他的视线移到旁边的吴成苍身上，他瞬间立正敬礼，声音都发抖了，“首长好！” 吴成苍回礼，“麻烦你处理一下。”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周吴小心问道，刚才他被叫得太急，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陈丽珍看着吴家人一个个表明了身份，她害怕公安偏袒，坐不住了，抢先开口道：“我是卢成卢部长的爱人，这是我父母，这是我女儿。” 卢成卢部长？？周吴心又抖了抖，这是咋回事儿？这分局的小庙怎么一次来了这么多大人物？？ “你们是……”他又看向苏清云一家人，语气小心，虽然不认识，但能跟吴家人一起来，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苏爱民扯了扯嘴角，“农民一个。” 秦英面无表情，“农民家属。” 周吴松了口气，自然地忽略了苏清云。 小同志在他耳边快速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周吴听完后，皱了皱眉，这属于是卢部长的家事儿吧？怎么牵扯了这么多人？ 陈丽珍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们已经给他们道过歉了，但是他们还是想要看公安怎么解决这事儿。”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苏清云一家不依不饶。 周吴看了看卢英的脸，嚯，下手可真够狠的，打成这样。 但是又确实是这姑娘出言不逊在先，而且据说还是她先动的手，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周吴想了想，试探着道：“要不，咱们让当事人卢部长来一趟？”这事情的中心就是卢部长，也是因他而去的，还是让人来一趟比较合适，再看到底怎么处理比较好。 东城区公安分局离家属院很近，周吴也是听说过家属院里面的一些风言风语的，说实话，一个干部的家事儿，闹到这种地步，真的是让人笑话的。 第两百六十三章 三个耳光 让卢成来？陈丽珍脸色一变，断然拒绝，“不行！”她太了解卢成了，要是让他知道这事儿，不知道得发多大的火。 他们现在虽然在闹离婚，但是陈丽珍还是不想跟卢成的关系搞得太难堪，毕竟，他们还有阿英这个女儿，就算是离婚了，以后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瓜葛。 苏清云看着她的反应，挑了挑眉，故意道：“为什么不行？卢夫人在怕什么？”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儿，他很忙，没必要叫他过来。”陈丽珍脸色难看道。 “我们之间的事儿？可你女儿不是口口声声说我娘跟他有纠葛吗？”苏清云轻笑，“平白无故被人泼了脏水，当然要当事人在场，一起对质说清楚才行。” “卢部长有这么忙吗？”苏清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这大晚上的，他比吴叔叔和吴爷爷还要忙吗？” 陈丽珍表情一僵，咬牙瞪她，这未免也太过咄咄逼人了。 苏爱民磨了磨牙，卢成，他也想见见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到底是什么模样？还搞得他老丈人家里这么惨。 夏蓉也冷笑一声，“说得没错，让卢成过来，看看他教出来的好女儿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儿？事情因他而起，他当然得知道。” 卢成不是成天说自己后悔了，想要和秦家修复关系吗？那她倒要看看，卢成对这个和秦家起冲突的女儿，会怎么办？会站在哪一边？ “妈，就让爸过来吧。”卢英不安道，她纯粹是觉得这么多人都站在苏清云一家那边，她爸来她才会更有底气，公安也不会小瞧了她们。 周吴直接道：“依我看，这件事想要好好解决，还是得让卢部长来一趟。” 说完，他不等陈丽珍反应，便直接吩咐一旁的小公安，“马上给卢部长那边打电话，让他尽快赶过来。” “是！”小公安跑去打电话了。 卢成那边，他最近一直未回家，住在单位宿舍，时间还早，他也心烦意乱地睡不着，索性看起了文件，直到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到，抬起头来。 “谁啊？”卢成皱眉问道。 “是我，卢部长。”是他的秘书小李，语气有些急促。 “什么事儿？”卢成疑惑，这大晚上的有什么急事儿？ 他走上前去开了门，小李一脸焦急，“部长，东城区公安分局刚才打来电话，说是夫人和小姐现在正在那里，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什么？”卢成拔高声音，“东城区公安分局？她们怎么会在那里？”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小李如实道，他也是住在单位宿舍的，刚才是传达室的值班人员来找的他，让他接电话，那边的公安只匆匆说了这么两句。 “赶紧，走！”卢成披上衣服，急忙出门，边走边问，“还说了什么吗？” “那边的公安说……”小李犹豫了一下，“吴家人和秦家人也在那里。” “你说谁？”卢成的脚步猛地顿住，不可思议地回头，“哪个秦家？” “秦英。” 她们又来京城了？ 卢成瞳孔一缩，陈丽珍和阿英、吴家人、秦英，他们会在一起？还在公安分局？卢成左思右想也想不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的脚步愈发急促，往东城区公安分局那边赶去。 与此同时，公安分局里，大家正坐等着卢成的到来，苏清云想了想，对周吴道：“不好意思，我能打一个电话吗？” 周吴皱眉，“我们局里的电话，不能随意拨出去。” 他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想打到哪里去？” “京城研究所。”苏清云吐出几个字，她这个时候本来应该已经在研究所报道了，迟迟未去，还是得给那边说一声比较好。 “京城研究所？”周吴一惊，这又是怎么个事儿？ “您别多想。”苏清云轻笑，“我就是打过去报个平安。” 周吴沉默，电话打到京城研究所去报平安？他想不通，但要是给京城研究所打电话的话，他似乎不好拒绝了。 “行吧，小王，你带她去打个电话。” “是！” “谢谢。”苏清云礼貌地向周吴道谢。 京城研究所？陈家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这小姑娘怎么会跟京城研究所扯上关系？陈丽珍和卢英的眼皮跳了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电话拨通，转接到了京城研究所那边，很快有人接起，“你好，京城研究所，请问你找哪位？” “麻烦帮我找于海于主任。”苏清云道。 于海不仅是数学人才组的组长，也是京城研究所的主任。 “请问您的姓名。” “苏清云。” “请稍等。” 苏清云耐心等了一会儿，对面才传来了于海的声音。 “你好，我是于海，是苏清云吗？”他有些气喘，显然是急匆匆跑过来接的电话。 “是我，于组长，不好意思。”苏清云有些歉意，“本来刚才早些时候就该来报道了，但我这边临时出了点意外状况，所以会晚些过来。” “给您打电话就是报个平安，我已经平安到京城了，不用担心。”她早先在信里便是说的今天到研究所报道，还谢绝了对方来接的好意，现在知会一声让对方不要担心也是应该的。 出了点意外状况？于海皱皱眉，出什么事儿了？ “方便说一下你现在的位置吗？”于海就是记着苏清云是今天来京城，他下午还特地让人去招待所问了问，确定这一家三口已经到了京城了。 但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苏清云还没有来研究所报到，于海心里都有些担心，怕她们遇到什么事儿了，没想到这电话刚好就来了。 苏清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在东城去公安分局这边。” “公安局？！”于海一听就急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苏清云连忙道，“就是有点小意外，很快就结束了，结束后我立马回研究所，不用担心的，于组长。” 于海犹豫了一下，“好吧，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到研究所。” “好的，谢谢于组长。” 挂断电话后，于海回了数学人才组，人才组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大家都在，为了准备比赛，全都在埋头钻研试题。 于海走到陈哲宇的位置旁，敲了敲他的桌子，“小陈，先别做题了，你跟我出去一趟。” 陈哲宇疑惑地抬起头，“组长，去哪儿？” 于海边说边往外走，“东城区公安分局。”他还是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去看看。 陈哲宇连忙跟上。 卢成到公安分局的时候，负责调解的同志已经调解了一波了，然而，没有任何效果，双方依旧僵持。 卢成进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行人坐着，气氛凝结的画面。 陈丽珍慌忙起身，“老卢，你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卢成眉心紧皱。 “这……”陈丽珍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爸！”卢英吼的这一嗓子堪称凄厉，泪眼婆娑地看着卢成，直接冲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卢成视线落到卢英的脸上，被吓了一大跳，然后就是大怒，“这是谁干的！！” “我。”苏清云淡定举手。 “你……”卢成看着她，愣神，当然在火车站的记忆又涌上心头，他脸色变得难看，“谁给你的胆子动手打人？” 卢成看着卢英的脸，心疼坏了。 他又看向秦英，沉着脸道：“英子，因为她是你的女儿，所以我不会追究，但希望以后你能好好管教管教她，免得惹上其他不该惹的人，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陈丽珍脸色黯淡了一瞬，他什么都不问，自己女儿被打成这样，就因为打人的是她的女儿，所以一句话便能原谅，真是可笑！ 秦英直接呸了一声，“卢成，我真是谢谢你为我女儿着想，你有这股功夫不如管管自己女儿，什么叫祸从口出？她就是该打！” 苏爱民拍了拍她的背，“媳妇儿，别气，别气！” 他看了一眼卢成，撇嘴说了句，“我今天算是见到了什么叫做倒打一耙，不过，也像是你这种人能做出来的事儿，惯会颠倒黑白的。” 卢成脸色巨变，“你说什么！” 夏蓉没忍住笑了一声，这小苏的意思不就是在含沙射影说当年卢成颠倒黑白吗？？ 吴成苍眼里也露出笑意。 苏清云指着还在啜泣的卢英，“卢部长，你要不先问问，你的好女儿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卢成忍着怒气收回眼神，看着陈丽珍有些闪躲的眼神，还有卢英心虚地别过了脸，他眯着眼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咳咳，卢部长。”周吴适时开口，“还是我来说吧。” 他和旁边刚才负责调解的小公安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小公安甚至一板一眼地复述了一遍卢英的话。 贱女人、破坏家庭、念念不忘、纠缠不清…… 每说一句卢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陈丽珍呼吸都窒住了，卢英察觉到她爸的低气压，往旁边躲了躲。 听完全部事情经过，卢成抬起头，黑沉沉的眼掀起巨大的怒气，他一把拉过卢英，一个耳光毫不留情地扇了上去！ “啪！” 这是卢英今天被第三个人打了。 第两百六十四章 以卵击石 “爸，你打我？”卢英捂着脸，不可置信，她爸打她？ 卢成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她道：“我就是太宠你了！打你打得太少了！才会让你在外面如此放肆！” “我给你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不是让你在外面这样编排你爸我的！你的教养都学到那狗肚子里去了是吧？” 卢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维持的名声体面，一夕之间竟然被自己女儿毁了个一干二净！尤其是当他听到卢英是在家属院儿里说的这些话的时候，真的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卢成看着秦英讥讽的眼神，几乎不敢与之对视，上一次还口口声声说要忏悔，这一次自己女儿又把人得罪成这样，卢成心里的心虚根本压不住。 “你给我滚到一边去！”卢成吼了卢英一声，“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卢英捂着脸，一声都不敢吭，只能缩着头走到一边去。 “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卢成狠狠地瞪了一眼陈丽珍。 陈丽珍心疼地摸了摸闺女，心里也是无比的酸楚，这怎么又是她的不是了？如果他没有那种心思，阿英也不会在外面乱说话，他为什么就不能想想自己有没有错处？ 她苦笑了一声，心里悲切，但现在卢成在气头上，她也不敢跟他呛声。 陈父倒是面怒气，阿英又不是丽珍一个人的女儿，卢成现在倒会推卸责任了？他当年早就说过这人不是良配，丽珍非得嫁给他，以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属实是天意啊！ 他想说些什么，却被陈母拉住了，现在都这样了，还是不要再多说了。 “卢部长，你看这个事情……”周吴欲言又止。 卢成犹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秦英面前，低下头。 苏爱民一脸嫌弃，秦英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是我的错，没有管教好女儿。”卢成低下头给秦英道歉。 这些年，他身居高位，一向都是别人对他低头的份儿，这是少有他对别人低头，忍气吞声的时候，卢成不可避免有些羞恼的情绪，想到这里，他心里对卢英的怒气又多了一分。 周吴等人都惊了一下，卢部长这样的低姿态给人道歉，属实是难得。 吴家人看着卢成，吴向东和他爸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秦英却是嗤笑了一声，丝毫不买账，“卢成啊卢成，这些年你真是没有丝毫长进啊，自己不会做人就算了，女儿也跟你一样，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秦英这种性格，鲜少说这种尖锐的话，可见她是真的被气急了。 卢成面色僵了僵，忍怒道：“是我的不是。” “不用说这些，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秦英一脸的无动于衷，“我说过了，卢成，你要是心中真的有悔意，唯一的道歉方式就是离我和我的家人远一点，哦不对，是你们一家都离我们远一点儿。” 她说这话的语气就像是怕沾染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带着深深的嫌恶。 卢成一脸的隐忍不发，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英丝毫不留情面，着实让他很难堪。 周吴等人悄声吸了口凉气，卢部长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还不敢发作，这到底是做了多少对不起秦家的事儿啊？ “我是真的想道歉的。”卢成讷讷道。 “卢部长知道什么是鳄鱼的眼泪吗？”苏清云骤然出声，她看着卢成，脸上带笑，眼里却没有丝毫温度，“传说鳄鱼在吞食人畜的时候，会一边吃一边流泪，你说这眼泪是在鳄鱼在为自己的进食行为忏悔吗？” 卢成嘴皮子哆嗦了一下，哪儿能听不出来苏清云这话就是在讽刺他，现在的行为就和鳄鱼的眼泪一样，一边做着伤害的事儿，一边说着道歉的话，虚伪至极。 不止他听出来了，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周吴等一众公安呼吸声都轻了轻，这小姑娘也太敢说了。 吴成苍父子没忍住，又露出了笑意，这丫头的嘴，还真是厉害。 卢英刚熄灭的怒火又涌了上来，她恨恨地看着苏清云，“都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苏清云看着她，轻轻一笑，说出了那句经典名言，“要是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公安干什么呢？” “你今天说一句造谣污蔑的话，只需要一句道歉就行，那如果别人明天杀个人，是不是说一句道歉也行啊？” “更何况，到现在为止，你外公替你道歉，你妈替你道歉，你爸替你道歉，可我没听见你的一句道歉，你一个人的行为让全家人为你买单，真是有意思。” “卢英，说实话我真的很怀疑，干部家庭，有学识教养的家庭，是怎么培养出你这种人来的？口口声声我们这种人跟你们不一样，我就想问一下，到底是什么不一样？是我们卑贱一些还是你们要高贵一些？” “你少胡说八道！”卢英慌了一瞬，这种划分阶层的话她可承受不起。 果然，周吴等人本来看好戏的表情变了，眼神有些微妙地在卢成身上游过，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是自己本身就这么想的，还是说是受家里人耳濡目染的影响？ 这要是后者，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卢成到底在官场上浸淫多年，明白苏清云说这话无非就是想加深这事儿的严重性，他看着苏清云，“不用说那么多无用的话，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办？” 他了解秦英的性格，就算是生气，也不会跟阿英这种小丫头太过计较，不依不饶，真正难缠的是苏清云这丫头，上次在火车站，卢成就知道，这丫头年纪虽然小，但根本不是个善茬，应对她，必须得打起精神来才行。 “我想怎么办？很简单。”苏清云挑眉一笑，“就两点， “不可能！！”卢成一听，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这两点，他一点都不可能答应，登报道歉那岂不是知道的人就更多看，他卢家的脸往哪儿搁？他卢成的脸又往哪儿搁？？ 卢成脸色也沉下来，他刚才道歉不过是因为看在秦英的面子上，对苏清云，他可没什么愧疚的心理，今天就算是他什么都不做，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卢英听见她爸拒绝了，表情一松。 卢成看向秦英，“英子，我是诚心道歉，但是她这要求太过分了，我不可能答应。” “英子是你叫的吗？”苏爱民在这里一直默不作声，这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叫他媳妇儿叫这么亲热，他能忍吗？ “可闭嘴吧你，我闺女提的条件就是我们的条件，别的都不行。” 他怒视着卢成，气势丝毫不输。 卢成眼里闪过一丝阴鸷，现在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跟他大呼小叫了吗？就这种粗人，竟然还是英子的爱人，卢成心里一阵痛心，为了卢英感到不值，也为了自己心里那点妒意和不甘。 “我说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那就是没得谈咯。”苏清云耸耸肩，表情轻松。 “我不同意你又能怎么样？”卢成表情有些轻蔑。 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就算是有些聪明，那又能怎样？他必须让她知道，这世界上她不能做到的事情太多，和他对上无异于是以卵击石，有些想法太过于天真。 “卢部长权大势大，我当然不能怎么样。”苏清云朝他走近了几步，用只能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过，最近正值换届，我不能怎么样，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呢？比如……某位郑书记？？” “你威胁我？”卢成眼神骤变，说出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官海沉浮这些年，到这个时候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威胁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苏清云的这句话还真有点把住了他的脉，最近正是换届的关键时刻，苏清云口中的郑书记就是卢成能否继任的最强劲对手，阿英这事儿，可大可小，要是真的传出去，说不定真的会被某些有心人大做文章，他还真得好好考量考量。 不过…… “你以为自己是谁？？你说的话有人听吗？”卢成突然笑了，一脸不屑，“你还太年轻，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威胁他？还嫩了点儿。 两人的这几句交谈其他人都没听太清，就看见苏清云又离卢成远了点儿，她正要再说什么，就见门口又进来两人，出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凝固。 “周局长，我是京城研究所主任于奇，请问我所苏清云同志出了什么事儿？” 于奇一进门，就表明了身份和来意。 他的话一出，周吴等人一呆，卢成更是当场愣住。 第两百六十五章 答应要求 京城研究所怎么会来人？苏清云又怎么可能是京城研究所的人？这两个问题盘旋在卢成脑子里，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清云，眼神像是见到了怪物一般。 卢英本来肿胀发红的脸白了一瞬，苏清云不是一个高中生吗？怎么可能会是京城研究所的人？她拒绝相信这个事情，更拒绝相信苏清云远比她优秀，不愿意承认她的那些轻蔑和不屑在苏清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陈丽珍没有错过秦英自豪骄傲的表情，她垂下眼，即使不想比较，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她在卢成的心里比不上秦英，她的女儿竟然也比不上秦英的女儿优秀，真是失败啊。 于奇没有理会面容呆滞、心思各异的众人，径直大踏步地走向凌玉，身后跟着陈哲宇。 “师妹。” “师兄。”苏清云点点头。 于奇一脸温和，问她：“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苏清云看见他也很意外，闻言只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就一点小状况，很快就解决了。” “于……于主任。”周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这到底什么情况啊？怎么今天他这小小的公安分局来的人物一个比一个厉害？ “周局长是吧？你好。”于奇冲他颔首，然后道，“苏清云同志是我所的重要人员，希望有什么事情可以尽快解决，不要耽误我们所的事情。” 于奇称呼苏清云是用的同志二字，而不是同学，说明此刻他是把苏清云放在同一高度来对待的，所以自然，他的用词和说的话会带给在场的人一定的压迫性。 最直观感受到的就是周吴，他有些默然，这大晚上的，就算是研究所，能有什么太重要的事？他知道这不过是于奇向他施压的托词而已，但他还真得赶紧解决。 不然，谁知道等会儿还会冒出什么人来给苏清云撑腰？这小姑娘的人脉和能量已经大得让于奇心惊了。 “具体事情是这样的，卢部长的女儿卢英……”周吴三言两语给于奇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于奇听完，表情没什么变化，只说了一句，“麻烦周局长尽快解决，我们所里还有要事。” “好的，于主任。” 周吴想了想，谁他都得罪不起，便只能硬着头皮道。“卢部长，这事儿，我觉得还是得看您那边的态度。” 人家摆明了不答应那两个要求这事儿就解决不了，所以只能看卢成那边的态度了，其实在周吴看来，苏清云的要求有理有据，并不算过分。 卢成脸色极差，没有回答周吴的话，而是看着苏清云，咬牙切齿道：“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清云还有京城研究所的这层关系？？根本不是他以为的没有任何人脉和根基的小姑娘，也罢，是他看走眼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于奇的职级比他低，他不需要太过在意，但是京城研究所这个单位不一样，现在国家最重要的就是发展科技，京城研究所的地位非同一般，有任何重大事件都是可以直达天听的. 于奇身为京城研究所的三把手，自然也是不能小觑，所以即使是卢成，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现在的卢成陷入了两难的地步，苏清云的要求他没办法说服自己答应，但是现在于奇明显是站在苏清云那边向他施压，还有吴家人，虽然他们一直没有开口，但他们的立场，卢成想都不用想。 “谢谢夸奖。”苏清云笑笑，然后就静静地等着卢成纠结。 她知道，卢成会答应的，苏清云看得分明，卢成这个人好面子，但是遇到触及他利益的事情，他会妥协的，女儿又怎么样，在他的利益面前，都不算什么。 果然，卢成想了很久，还是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的要求。” 这么多人为苏清云站台，他得罪不得,现在又是换届的关键时刻，这事情虽小，但是要是捅到上面去，也指不定会在领导心里留下疙瘩，为了不多生事端，卢成只能选择退一步，息事宁人。 “爸，你怎么能答应呢？”卢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爸，她爸疯了吗？？竟然答应苏清云那死丫头的要求？ 她不在乎档案里记不记一笔，因为她知道就算是自己档案里有污点，对她往后的人生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但她在乎登报道歉，让她给秦英道歉，还要被所有人知道，这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你给我闭嘴！”卢成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要不是她，他至于今天在这儿跟人低声下气的吗？一点都不让他省心！ 卢英被她爸眼里的狠意吓到了，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陈丽珍闭了闭眼，算了吧，她早该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就是这种性格，当年他为了往上爬，连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人都可以出卖，今天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丽珍心里一片悲凉。 苏清云满意地笑了，她看下周吴，“周局长，麻烦出一个公安处理结果，我们双方签字，不然，我怕卢部长贵人多忘事。” 卢成脸色更加阴沉了两分，什么贵人多忘事，她不就是怕他事后耍赖不认账吗？？ 周吴点点头，“既然你们的调解结果已经出来了，双方确认签字，这个是自然要有的，至于处分，这个我们要联系卢英的学校那边才行。” 其实这个事情，就是个民事调解，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双方当事人的身份比较特殊，现在双方当事人达成一致了，他们公安自然也是松了口气。 “好的，谢谢。” 周吴也巴不得快点把这些大神给请走，连忙让公安出示了事件处理结果，让他们双方签字，苏清云一家签的字飘逸俊秀，漂亮至极，再看卢英一家，下笔仿佛有千斤重，一笔一划地写了半天，才签好字。 “走吧。”签完了字，苏清云不再看卢成他们一眼，直接招呼家里人离开，吴家人和于奇两人自然也跟着走了。 卢成看着这一群人的背影，面沉如水，他阴恻恻地看了陈丽珍和卢英一眼，“走，回去。”回去他再慢慢算账！ “吴爷爷，蓉奶奶，还有吴叔叔，嘉言哥，今天的事情真的是太麻烦你们了。”苏清云对着吴家人道歉和道谢。 她知道，吴家人的身份敏感，今天能够站在她身边帮他们说话，还跟着她们去公安局，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了，这份情她会记住的。 秦英和苏爱民也道：“谢谢你们。” “说什么呢？？”吴向东笑意温和，“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卢英也是太过分了，也不知道卢成是怎么教孩子的？”夏蓉叹了口气，“怎么就教成了这个样子？” 以往，她虽然不喜欢卢英那孩子，但是也没有觉得那孩子教养上面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是她看走眼了，那丫头骨子里和她爸一样，血都是冷的，也是造了孽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卢成能教出个什么好人来？”吴成苍皱眉，“小孩骂几句不算什么，我倒怕卢成记恨上了，会使手段对付清云丫头。” “放心吧，吴爷爷。”苏清云笑了笑，“他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做什么的。” 换届期间，卢成就算有心想做什么都不会轻举妄动的，至少她出国参加比赛期间不会有事儿，可等到她带着奖项回来，那就又是另外一种局面了，到时候，卢成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动她。 吴成苍见她一脸自信的样子，知道她心里有打算，便没再说什么。 于奇他们还站在旁边，听见吴成苍这话也笑道：“放心吧，老首长，清云是我们研究所的人，没人能动他。” 他们研究所想保住一个人还是很轻松的，而且，苏清云的名字早就被他报到了上面去，在上面挂了名儿，上面对她也是有印象的，卢成的行事作风他也听说过，权衡之后断是不敢做什么的。 “那就好。” 苏清云看了看时间，很晚了，于是便说道：“那好，我们一家人就先走了，吴爷爷，蓉奶奶，你们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夏蓉点头，“嗯，好，你们也是。” 吴成苍上前，轻轻拍了拍苏清云的肩，“好好努力。”他比其他人更明白苏清云参加的那个数学比赛的意义，对她也是寄予了殷切的希望的，希望她能够为国争光。 “我会的，吴爷爷。”苏清云认真点头。 吴家人离开了，走着走着，吴嘉言突然回头，对她做了个握拳加油的手势，苏清云笑了笑，点点头以示回应。 “我们也走吧。”秦英面上有些疲惫。 “好。” 苏清云像是送爹娘回了招待所，让他们好好休息后，才带着自己的东西和于奇他们往研究所走。 于奇和陈哲宇带着苏清云，去她的宿舍安顿下来，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其余的事情明天再说。 两人临走的时候，于奇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将一个东西递给苏清云。 那是她在研究所的工作证，上面有她的个人信息和照片，盖了研究所的钢印。 于奇含笑道：“欢迎加入京城研究所，数学人才组。” 苏清云伸手接过，回之一笑。 第两百六十六章 训练期间 送走于奇和陈哲宇，苏清云略微扫了一眼宿舍的环境，还不错，她一个人住，一个单间，但是该有的家具都有，暖壶什么的也都准备齐全了。 匆匆洗漱之后她也准备休息了，今天这一天下来，她也累了，几乎是沾床就睡了。 翌日一早，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苏清云睁开眼，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研究所的宿舍里。 “这么早？”陈哲宇笑，“我还说你昨天累了，晚点让人去叫你呢，昨晚睡得好吗？” “还不错。”苏清云心情还算愉悦，没有受昨天的事情影响。 “那就好。”陈哲宇点点头，“吃过早饭，我就带你去咱们办公室，就是上次你去的那儿。” “好。”苏清云颔首。 “我跟你说，你不知道李思源那小子自从知道你要来，每天都望眼欲穿。”陈哲宇说着就想笑，“我还是 苏清云摸了摸鼻子，“他应该是想让我来和他一起讨论数学题，才这么关心的吧？” “你还真说对了。”陈哲宇乐了，“没想到你们就见过一次，你就这么了解他，那小子攒了好多问题想要跟你一起讨论呢。” 苏清云笑笑没说话，她哪儿是了解李思源啊，她是前世李思源这种工作狂、科研狂人见得太多了，在这种人眼里，没有什么是比自己研究的东西更重要的，即使是有，那也是能帮助到他们研究的。 研究所的饭菜味道也是十分不错的，两人很快吃完早饭，去到办公区那边的办公室，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都在了，和上次一样，苏清云看到的又是所有人都埋头苦思的场面，人来人往，也吸引不了他们丝毫的注意力，可能是因为比赛时间临近，办公室里的气氛更加凝重。 于奇也走了进来，看见苏清云的时候，他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先暂停一下，大家从题海中抬起头来，眼神还有点迷茫，唯独慢半拍的李思源，抬起头来看见苏清云的那一瞬间，眼睛就亮了，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 “大家先把手里的题放一放。”于奇道，“今天咱们数学人才组来了一位新同志，就是我身边的这位。” 众人有些好奇，纷纷看向苏清云，有些吃惊，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现在都能进他们数学人才组了？ “但是呢，因为她目前还在上高中，所以只是只是暂时加入咱们，在不久的将来，将会和我们一起参加数学大赛。” 高中？？？众人表情更加惊愕，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大学教授，或者是研究数学的学者，现在冒出来一个高中生，这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一点儿？ “她的名字叫苏清云，大家欢迎！” 于奇介绍完了苏清云之后，带头鼓起掌来，李思源反应最快，跟着鼓掌，把手拍得啪啪响。 苏清云？所有人又是一呆，这个名字，他们根本不陌生，因为每隔一段时间，于组长就会拿来一些做过的试卷给大家传阅，比较他们自己的解题方法和这些试卷上解题方法的区别，很多次，他们都被试卷上的精妙解法给震惊到失语，无一不叹服。 到了后来，只要于奇拿来试卷，就是大家哄抢着传阅的地步了，而那些所有的试卷，上面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苏清云。 她就是苏清云？众人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脱框了，所以他们那么佩服的一位数学高手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乖巧文静的小姑娘，老天爷，这是不是有些太可怕了？ 反应过来之后，众人也跟着鼓起掌来，眼睛锃亮，显然是十分欢迎苏清云的到来。 于奇在办公室看了看，“我看看，你坐哪个位置？” “这儿，这儿，苏同志坐这儿！”李思源拼命举手，指着他身后的位置，“苏同志，就坐这儿，这个位置好，阳光好，位置也大。” 于奇没好气道：“我看是对你好吧，近水楼台先得月。”当然了，他口中的这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指的是李思源方便和苏清云探讨数学题目，没有其他意思。 陈哲宇更是无语，他真的觉得要不是他坐在李思源旁边，他可能恨不得把他挤走让苏清云来坐那个位置。 看李思源这么积极，其他人才反应过来，纷纷跟着举手。 “我这个位置也不错，苏同志，坐这儿！” “我这儿光线更好，还养了的，空气好，苏同志，坐这儿！” 顷刻间，办公室里刚才还凝重的气氛轻松下来了，进入了抢人的环节。 于奇只能问苏清云的意见，“清云，你想坐哪儿？” “就那儿吧。”苏清云指着李思源说的那个位置，她好歹还是和师兄和李思源比较熟一点，还是挨着他们坐吧。 “行，那你就坐那个位置，你先去看看，需要添置什么东西尽管跟我说。” “好的，谢谢于组长。” 听见于奇一锤定音，大家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只有李思源乐颠颠的。 苏清云刚一坐下，还什么都没来及干，就看见一只手递了一个本子到自己面前，手的主人是……李思源。 “苏同志，你看看这些题目，都是我近几天没怎么弄明白的，你看看，你有什么思路没有？”李思源兴冲冲地问道。 苏清云：“……”她早上说什么来着。 “我看看。”苏清云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认命地接过本子，仔细看起来上面的题目。 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李思源的笔迹，字迹从工整到潦草，由此可见他越写到后面越暴躁，苏清云看了一会儿，就有了思路，开始低声给李思源讲解起来。 “这道题的已知条件的确是不足以解开这道题的，但是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从这个地方入手，把这里加一个……” 李思源表情肃然，听得认真，其余人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动静，听见苏清云的声音也不由地竖起了耳朵，苏清云声音不大，大家便越凑越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围成了一个圈儿，而圆圈的正中间就是苏清云。 于奇看到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就知道，招揽到苏清云，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他相信，有了她的到来，大家集思广益，互帮互助，他们数学人才组的整体实力肯定都能更上一层楼。 待在研究所里，训练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每天的日常就是做题，讲题，偶尔有数学大拿来给大家讲课，苏清云也受益匪浅，她也很快适应了这种节奏。 秦英和苏爱民不放心闺女，还进研究所来看过她一次，但见苏清云好好的，他们也就没有多打扰她。 两人开始在京城到处玩，什么故宫、长城等等都玩了个遍，吴家的人偶尔也会跟他们一起，成了他们的向导，苏爱民想吃的那些美食也都尝了个遍，唯一遗憾的就是，苏清云没有亲眼看见她爹喝豆汁时那扭曲的表情。 卢家那边，在公安局的督促下，卢英不情不愿地在报纸上发表了道歉声明，她的道歉声明言简意赅，而且只在报纸上占据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地方，要不是耐心寻找，根本找不见。 苏爱民看到后，深深后悔，早知道就规定一下字数和版面大小了。 卢英的学校那边也在她的档案里面记了一个处分，处分之后，不知道是羞于面对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卢英也再没有去找过吴嘉言。 这件事情之后，卢成虽然还是不愿意离婚，但是他和陈丽珍的关系已经降至了冰点，两人就这样拖着，得过且过。 其实在卢成心里，对于陈丽珍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他身为一个干部，闹出离婚这种事情会非常影响他的仕途，更何况，现在还是换届的关键时期，他要是真离婚了，要是有心人真的把那些传言当真了，向上面挑拨几句，他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他绝对不能离婚，至少现在不能离。 被人按着低头，卢成多少年都没受过这种气了，他让人去查了苏清云，在得知她现在真的是研究所的人，并且即将代表国家出国参加比赛的时候，他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终于放弃了对付她的想法。 苏清云猜的没错，卢成这种人，有任何不利于自己利益的事情都不会去做，趋利避害，是他的本性，苏清云现在身份敏感，他断不会对付她。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苏清云在研究所的训练时间，也即将接近尾声，很快，她就要和数学人才组的一部分人出国参加数学大赛。 这次数学大赛至关重要，关系着华国数学在国际数学界的地位，能否一雪前耻，能否让所有人看见，华国数学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这是一个未知数，但所有人都有信心。 第两百六十七章 飞往港城 几十个人的数学人才组，最终选出来了七个人出国比赛，虽然限定的参赛人数是五人，但他们多选了两个人，以防有什么意外，可以替补上去，这七人中就包括陈哲宇和李思源，由于奇带队出国比赛，全队一共八人。 出国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苏清云特意出了研究所，跟父母说了这个消息。 “这么快吗？”秦英愣了愣，这么快训练就结束了？ “嗯。”苏清云点点头。 苏爱民有些心疼，“你们这得出去多久？” “四五天吧。”苏清云想了想说道。 苏爱民和秦英沉默着点了点头，虽然知道孩子总是会越走越远的，但是离开国家漂洋过海，他们当父母的实在是心里放心不下。 但两人都没有表现出来，孩子出国比赛已经够费心费神了，他们就不能再让她挂记了。 “行，你好好去比赛，我跟你娘继续在京城玩儿。”苏爱民故作轻松道，“还有好多地方我们都没有去呢，我和你娘就不送你了。”他怕去送了会更加不舍和担心。 苏清云笑，“不用送，我和大家一起，没什么不放心的，你们好好玩儿就是了，等我的好消息。” “好。” 在临走前，研究所特意为要出国比赛的成员们开了一个动员会，研究所的冯所长在会上鼓励大家。 “此次去e国参赛，是为了证明我华国数学并不是无人，也并不都是泛泛之辈，望各位全力以赴，拿到一个漂亮的成绩，狠狠地打那些看不起华国数学的人的脸。” “因为某些历史遗留问题，大家在外或许会遇到一些不平等的待遇和偏见，但是希望大家能够沉着冷静地对待，不要自乱阵脚。” “上面也非常关注此次比赛，希望大家不要让上面失望！能做到吗？” 于奇身为组长， 冯所长笑了笑，“看来于主任对自己手底下的人很有信心啊？” “当然！”于奇回答得毫不犹豫，数学人才组的每一位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他当然有信心。 “好！”冯所长大悦，“就是要有这种信心和魄力！！” 他站起身来，“那就祝大家凯旋！” “保证完成任务！！”所有人齐齐起身，整齐划一地吼出了声，其中当然也包括苏清云。 散会的时候，冯所长特意把于奇留了下来，嘱咐他道：“这次带队出国，你小心点儿，注意队员们的安全，尤其是苏清云，她年纪小，你多看着她点儿，这次比赛，她如果能大放异彩的话，就得更加注意。” “你也知道，现在国外势力一直都在盯着我们，要是看到我们有苏清云这种年轻优秀的人才，他们可能会使坏，所以你必须得保证他们能够安全回来，明白了吗？” “明白！”于奇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严肃着脸答应。 当年，国家处在危急存亡的时候，那么多的有识之士选择出国留学，师夷长技以制夷，他们带回来了先进的技术和思想，让国家走上了一条全新的道路，这些年，为了国家能够飞速发展，出国学习的人也不在少数，更有许多想要回来建设祖国的专家学者，却都被各种各样的理由和手段阻止了。 譬如钱老，二十多年前，他被整整软禁了五年才回到国内，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国外仍旧想要以非常手段封锁高新技术，想要继续把华国远远落在身后，他们绝不同意！ 出国的时间就在一天后了，苏清云已经准备好了，从华国京城到比赛地点e国敦市，空中直线距离超过八千公里，飞机飞行时间长，还需要先从京城飞到港城，在港城转机，再飞e国，较之后世直飞繁琐了许多。 八月十一日，清晨，虽然已经立秋，但天气依旧炎热，即使是在清晨，也是闷热的，华国首都机场，旅客很少，几乎算得上是冷冷清清。 这个年代，能够坐飞机的要么是国家领导干部，要么是飞行员、乘务员，或者是执行特殊任务的人员，所以即使是首都机场，依旧人流量不大。 国际数学大赛华国代表队就在这个清晨抵达了机场，都是不满三十岁的年轻人，身形板正，看着就精神，一到机场就引起了不少客人的注意。 身份检查需要户口本，介绍信，于奇出示了京城研究所的公函，众人接受检查后领了机票，通过安检，坐下开始候机。 现在的机票都还是手写的，上面有着姓名、行李重量和航班号。 除了外出公干坐过飞机的于奇和来历神奇的苏清云，其余所有人都是 李思源看着面前宏伟的航站楼，眼珠子都直了，他喃喃道：“太壮观了。” 谁能想到，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只是从厂里的一个小小记录员，现在竟然要坐飞机出国去比赛了，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奇妙，充满了未知。 陈哲宇算是本次代表队里面年纪最大的了，刚好卡在三十岁的边缘，此刻也难掩激动的神色，他的心情和李思源一样，几个月前，他不也只是一个畏缩在学校里教书，妄想偏安一隅的老师吗？那个时候他哪里能想到自己还会有今天。 想到这里，陈哲宇看向身边的苏清云，眼神有些复杂，如果当初不是清云送来老师的笔记和带来老师的话，他或许真的不会有勇气踏出那一步，还是会缩在自欺欺人的龟壳里，得过且过。 命运的齿轮也是从那一天开始转动的。 “谢谢你，清云。”陈哲宇语气真诚地道谢。 “什么？”苏清云正在心里比较这航站楼和后世的区别，陡然听见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感谢，懵了。 “谢谢你当初带来老师的消息，让我有勇气踏出未知的路。”陈哲宇认真道。 苏清云愣了愣，笑了，“师兄，我没有做什么，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也是你自己的能力让你走到今天的。” 陈哲宇也笑了，没有再说，但心里有个声音却在说，不是这样的，如果没有人在他身后推他一把，或许他的人生真的就只是那样了。 于奇走了过来，看着表情平静的苏清云，问道：“怎么样？现在什么心情？？激动吗？” “挺激动的。”苏清云笑道。 “是吗？？”于奇指向旁边几个队员，“他们那样才叫激动，都快成猴儿了，你这样子，我还真看不出来你激动。” 苏清云摸摸鼻子，笑了笑，“可能我的激动比较内敛吧。” “哈哈哈。”于奇乐了，“行，年轻人稳得住是好事。” 他对于苏清云的能力一直没有任何怀疑，但唯一担心的就是，她的心态问题，毕竟，她的年纪还是太年轻了，在国际数学大赛那种场合，各国数学代表队的人齐聚一堂，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他就怕她年纪轻，压不住事儿，心态到时候崩了就完了。 可现在看来，这丫头说不定比旁边其他的猴儿更稳得住。 很快，登机的时间到了，现在还没有廊桥的概念，都是直接沿着停机坪步行登机的，现在的客机基本都是波音707和伊尔-62，苏清云看了一眼，他们乘坐的是波音707。 这一趟飞机由京城飞往港城，车上的乘客不多，除了他们以外就只有三四个人，都是穿着体面精致，看着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不过也是，这个年代能坐飞机的就没什么简单人物。 苏清云打量了一下飞机内部，虽然现在的飞机没有后世那么先进现代化，但座椅却比后世的经济舱宽敞很多，想必也有旅客不多的缘故。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飞机开始滑行，在滑行出去一大段距离之后，飞机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失重感让大家既害怕又新奇。 “这么快就飞上天了吗？太厉害了！” “果然是飞机，速度好快！” “你们快看窗外，好蓝的天，好多白云。” …… 大家小声嘀咕着，苏清云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露出笑容，虽然她坐过无数次飞机，但是在这个年代坐飞机还是 飞机上的空姐穿着绿色的制服，美丽大方，开始给众人发放餐食，现在国内飞机餐的概念还不强，发的都是一些水煮蛋、鸡蛋糕、午餐肉之类的速食，比较特别的是，现在的飞机上是可以抽烟喝酒的。 空姐把香烟放在托盘上，让旅客自取，大家吞云吐雾，飞机里面外面都像是在云里雾里了。 至于酒，那更是服务周到，苏清云看了看，空姐给大家倒的酒还是茅台酒，喝完了还可以续杯，这些都是跟后世坐飞机不一样的地方。 让苏清云意外的是，她竟然收到了一颗奶，或许是看着她年纪小，整个飞机上，只有她有。 苏清云看着手心里的大白兔奶，失笑。 第两百六十八章 装模作样 她慢慢地剥开纸，将奶送入嘴中，甜甜的奶味儿瞬间在舌尖绽开，充斥整个口腔，似乎能一直蔓延到她心里去。 苏清云旁边坐的是李思源，他不抽烟，只是出于好奇小口地咂摸了一下酒，被辣得不停斯哈斯哈，苏清云被逗笑了。 “不会喝酒就别喝啊。”她递过去一杯水。 李思源脸都被辣红了，忙灌了两口水，说道：“我只是想试一下。”他只喝过自己家里酿的米酒，甜甜的，度数不高，也没想到这种酒的度数这么高，这么辣。 他不能理解地看着其他人一脸享受的样子，“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喝的？” 苏清云失笑，看着窗外，白云丝丝缕缕漂浮在天边，远处有着斑斓的光，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个世界，是另一种美感。 飞机偶尔遇上气流，会颠簸一下，代表队的都是 “吓死我了，这飞机怎么晃得这么凶？” “这可比火车吓人多了，以后还是少坐飞机吧。” 两人受了惊吓，小声嘀咕了两声。 在他们身后，一个穿着精致、珠光宝气的女人皱起了眉，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嫌恶，她红唇轻启，说了一句：“真系一群冇见过世面嘅乡下人，跟呢群人同一班飞机，真系倒霉！” 她说话的语气不屑，音调起伏，发音却不同于普通话，是以大家都没怎么听懂，但感觉就不是什么好话。 苏清云听见女人标准的港城口音，瞬间皱起眉，回过头去，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代表队里面一个年轻人就愤怒地转过了头，看着女人，质问：“你头先讲乜？（你刚才说什么）”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们之中还有能听懂她的话的人，却也没有被当场抓包的慌张，而是又扬起嘲讽的笑容。 “我讲乜跟你有乜关系，仲系讲你也知我系喺讲你哋？咁着急对号入座咩？（我说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也知道我是在说你们？这么着急对号入座吗？）” 苏清云眉头皱得更深，她看着说话的那位队员，她记得他是粤省人，能听懂女人说的话也不奇怪。 “她说的什么玩意儿？”有其他队员问。 粤省队员气鼓鼓道：“她说我们是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跟我们坐一趟飞机倒霉。” 闻言，代表队全员都怒了，本来闭上眼正在假寐的于奇也睁开了眼，脸色不太好看。 “你见过大世面，那怎么还跟我们坐同一班飞机呢？你那么牛、你高贵咋不自己包一架飞机呢？”有队员嗤笑一声，反击女人。 女人显然是能听懂普通话的，她有些恼怒，“以为我肯跟你哋同一架飞机咩？真系让人鹘突（恶心）！” “她又说啥？”代表队的人听不懂女人说话，急了。 “她说跟我们坐同一架飞机恶心。”粤省队员咬牙切齿地翻译女人的话。 “不想坐就下去啊，又没人拦她。” “问问机长，能不能前面找个地儿把她放下去，去看看医生，这么恶心，别犯病了。” 知道女人能听懂他们说话，大家便故意这么说道，女人被气得脸通红，直喘气，一旁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士本来正看着报纸，听见这些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女人气恼地瞪了男人一样，但一看他的穿着，昂贵的手工西装，手上名贵的腕表，出众的气质，便知道这人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她也不敢贸然得罪，只能把炮火继续对准了代表队的人。 “真嘅绅士才唔会咁跟女士讲话，果然系乜教养！” “你不都说了吗？我们就是乡下人，哪儿称得上是绅士。” 女人被自己说的话堵了回去，气急，口不择言道：“你哋呢些人唔配去港城，去了连空气都会被你哋污染！” 如果说刚才的话还只是简单的两句争执，那么这句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歧视了，粤省队员的表情非常难看。 “先生，女士，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避免争吵好吗？”空姐连忙安抚双方的情绪，“大家能够乘坐同一架飞机，也是一种缘分，我们冷静一下好吗？” 然而现在双方都在气头上，根本没人听她说话，就在空姐手足无措的时候，于奇终于站了起来，看着女人，他的表情还算是友好，只是语气非常严肃，“这位女士，请你说话注意分寸。” “如果说我们刚才有什么打扰到你的地方，我代表他们向你道歉，但也麻烦你控制一下情绪，不要对我的队员进行人身攻击。” 于奇这话说的已经是非常客气了，毕竟，出门在外，他们代表的不止是自己，更是京城研究所，如果像泼妇骂街一样和别人起了争执，那才是真的丢了脸面。 女人却把于奇的客气当成了软弱和退让，她扬起下巴笑了笑，“行吧，我接受你的道歉，毕竟，你们大陆人向来是习惯道歉的。” 她前面一直说的粤语，这句话却是用普通话说的，很明显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什么叫大陆人向来是习惯道歉的？他们不是蠢货，瞬间明白了女人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在说那些战火纷飞的岁月里，旧华国签订的那些不平等条约，那些割地赔款的道歉。 这些东西几乎是每一个华国人的痛，女人的这话无疑是在往他们心窝子里戳，所有人看着她，眼神带着翻涌的怒气，努力按捺情绪。 “太过分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 “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于奇终于厉声喝道，怒目而视。 女人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吼什么？真是野蛮人，吓唬谁呢？” 空姐看了两人一眼，默默地退到了一边，虽然身为空姐，她的职责需要平复旅客的情绪，但是身为华国人，她不想为那个女人说话。 “原来你会说普通话啊？那你刚才在装什么？？”苏清云神色冰冷，终于开口了。 本来有于组长在这里，她不想说话的，但是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于组长需要顾忌，有些尖锐的话不能说，那就她来说。 苏清云冷不丁开口，众人都愣了一下，穿西装的男士目光也投向她，饶有兴致地看着。 “你说什么？”女人刚才根本没注意到苏清云，现在才发现他们都是一起的。 听见苏清云说她装，女人瞪大了眼睛。 “我说你装模作样做什么？？大陆人，港城人。”苏清云轻笑一声，“港城人是要高贵一些吗？还是说你们被人家霸占的历史太久了，跪舔国外太久了，已经忘记自己的根在哪里了？” “你说华国话，吃华国饭，甚至现在还在华国的土地上！怎么就不会做个华国人呢？还是说你根本就不会做人呢？” 苏清云犀利的言辞，根本没给女人留任何面子，穿西装的男士有些惊讶，没想到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说话竟然这么狠。 旁边还有一对夫妇，此刻也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不说这些人，就连代表队的自己人，都有些惊愕，这段时间以来，苏清云这丫头留给他们的印象就是爱笑谦逊，脾气很好，不管是和谁一起讨论问题都是一副笑脸，这还是他们 女人呆怔之后，反应过来，气得几乎快要吐血，声音尖锐得像是哨声，“你什么身份，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从港城来大陆，见到她的人都是恭恭敬敬的，恨不得把她供着，没想到回去的飞机上随便一个人就敢对她大呼小叫，这死丫头还敢骂她？ “我管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苏清云直接反问回去。 女人被她这铿锵有力的一声唬了一下，下意识反问：“你是谁？” “于组长。”苏清云看向于奇，“麻烦给她介绍一下我们是谁。” “行啊。”于奇也笑了，出门在外，他们不惹事，但是他们也不怕事，尤其是这种都欺负到他们头上来的，也就不用维护什么面子了，面子都是自己给的，她自己不要他们也不需要顾忌什么了。 于奇直接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件，自我介绍道：“我是华国科学院下属京城研究所的主任于奇，奉命带队参加国际数学大赛，这些都是我的队员，外出公干，闲杂人等请勿打扰。” 于奇一字一顿地说得清清楚楚，女人呆住了，看戏的几人都愣住了，华国科学院的人？西装男的表情有些意外。 女人表情变了变，她本来以为这几人不过是 想到这里，女人干笑了两声，想要自圆其说，“误会，一场误会，刚刚是我失言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显然，她是想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把事情轻轻揭过。 第两百六十九章 到达港城 误会，失言，两个轻飘飘的词，就将自己刚才的行为轻拿轻放了，女人的面孔转变如此之快让代表队的大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苏清云和于奇倒是知道，这个女人来自港城，自以为要比他们这些人高一等，可以肆意嘲讽，但发现惹不起了之后，也能见风使舵，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的主。 但是苏清云和于奇也不准备再继续扭着不放，别人没有素质，他们还是要有容人之度的，毕竟，他们现在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而是整个华国科学院的脸面。 “喺呢片土地上，希望你能牢记谨言慎行呢四个字。”苏清云最后说了一句话，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说的竟然是一句非常标准的粤语。 女人有些惊愕，对上女孩儿黑白分明的瞳仁，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一场争执终于停止，苏清云坐下，李思源眨眨眼睛，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做了个“厉害”的口型。 苏清云笑了笑，觉得有些疲惫，她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空姐去取了毛毯，小心盖在她身上。 后座的男人，看着苏清云的位置，脸上露出了兴味的笑容，华国大陆还有这种女孩儿，真是有意思。 接下来的飞行时间，一直到快要落地港城，飞机上都相安无事。 抵达港城上空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大片大片的霞光洒在天边，似火的橘色光芒从深蓝色暮云的缝隙中奔涌而出，洒向人间，将整个港城都镀上了一层黄金。 从上至下看，整个港城尽收眼底，无数的高楼已经亮起了灯，鳞次栉比，霓虹闪烁，莹莹的光勾勒出港城的全貌，一座恢宏大气的城市出现在大家面前。 和港城相比，京城虽然更加大气磅礴，但却没有这满目的高楼霓虹来得震撼，就好像是两个不同时代的碰撞一样。 众人看到这幅壮观的城市俯瞰图，先是震撼，然后就是沉重，震撼于这座城市的先进，也沉重于这座城市的先进，他们都是国家的人，没办法不拿自己国家的城市来和港城做对比，但……完全没有可比性。 遥想当年，李总督出使a国，看着面前无尽的高楼大厦，再看看自己身上格格不入的旧时朝服，那种沉默而无力的心情他们今日似乎也能体会一二了。 苏清云心里叹了口气，如今的港城已经算是国际化的大都市了，华国大陆到底还是起步晚了，即使现在已经在奋起直追，但仍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连首都京城都尚且如此，更别提其他城市了。 想要大力建设国家和城市，他们华国人还是任重而道远啊，需要无数人前赴后继的努力。 伴随着轰鸣声，飞机很快落地滑行，到达港城启德机场。 “走吧。”于奇沉默了许久，招呼众人准备下飞机。 他虽然不是 大家默默地跟上了他的脚步，刚上飞机时那种雀跃的心情似乎已经荡然无存了。 下飞机后，大家取过自己的行李，走出机场，他们需要在港城休息一晚，明早的飞机再飞往e国。 走出机场之后，港城的繁华盛景更加清晰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带来的冲击力也更大，满目繁华，川流不息，时髦的男男女女热情洋溢，大方得体。 “太漂亮了，这座城市。” “这就是港城吗？果然不一样。” “什么时候我们的城市能像这个样子呢？” 就连苏清云都恍惚了一下，这个样子的港城和她记忆中几十年后的港城相差并不算大，时空穿梭的感觉再次在她心中浮现。 机场外面停着几辆线条流畅车身锃亮的汽车，旁边站着穿着西装的司机，和代表队起过冲突的女人款款走出机场，司机连忙上前接过女人手中的行李。 “三小姐，你回来了，先生和太太都很想你。” “嗯，直接回去吧。” 司机拉开车门，手放在车顶，小心着怕磕到她的脑袋，女人上车后，他关上车门，回到驾驶位，启动车子。 车子离开之前，女人滑下了车窗，上挑的眼尾意味不明地看了代表队几人一眼，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然后红唇轻启，“开车吧。” 车子在众人的视线中慢慢开走了，代表队的人皱着眉，面面相觑。 “她刚才那眼神是在鄙视我们对吧？”有人瞪圆了眼，不确定道。 “那还不明显吗？”另一人没好气道，“果然是资产阶级，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就是狗眼看人低。” “注意言辞！”于奇皱着眉喝了一句，他们的身份特殊，现在又在港城的土地上，非常敏感，一言一行都得注意。 那人撇了撇嘴，好歹没再说话。 “走吧。”于奇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路牌，带路往他们预定的酒店走去。 走在港城的大街上，大家愈发能明显感受到差距，不说其他高楼大厦等建筑，但是这通明的灯火，就让他们心情沉重，华国大陆现在通电的地方又有多少呢？ 代表队一路沉默着到了酒店，酒店的装潢也是富丽堂皇的，前台小姐接待了众人。 “你哋好，请问有预订咩？”前台小姐笑容灿烂，开口也是流利的粤语。 “有的。”于奇开口道，“于奇，有预订三个双人间和一个单人间。”这是出发前研究所通过电话预订的。 他们一共八个人，除了苏清云和于奇是住单人间之外，其余人都是住双人间。 听见陌生的普通话，前台小姐明显愣了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转变成不甚熟练的普通话，语调古怪，有些拗口，“好的，您稍等，我查一下预订记录。” 很快，确认了身份之后，前台小姐微笑道：“各位，请跟我上楼。” 本以为要走楼梯的众人却被前台小姐带上了电梯，这个年代，京城有电梯的地方简直是屈指可数，代表队的几人基本都是没有坐过电梯的，所以这对大家来说，又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苏清云看了一眼，这部电梯就是那种老式的手动拉门的电梯，但在这个时候，也算是先进的了。 电梯里，有人突然冒出来了一句，“要是什么时候我们的每栋楼也有电梯就好了。” 于奇拍拍他的肩，“会的。”他的语气笃定，像是已经看见了那一天的到来。 会的，苏清云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不止是电梯，不止是高楼，还有很多很多的一切，都会到来的，只需要静待开。 电梯一路上了三楼，几人的房间都是挨着的，前台小姐把钥匙给了于奇，“房间你们可以自行分配。” “谢谢。”于奇接过钥匙，把最里面那一间单人间的钥匙给了苏清云，他有些担心道：“你自己一个人住没问题吧？” 到底是个小姑娘，又是在这种陌生的城市，就算是再早熟也难免会有些害怕，想到这里，于奇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该选一个女带队老师，他们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到底是会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没问题的。”苏清云轻松地笑笑，她又不是真的十多岁的小姑娘，再说了，港城她前世来过不少次，比于奇可熟多了，当然了，这话她不可能说出来。 “那就好。”于奇稍微放下了心。 前台小姐微笑道：“那我就先下去了，有任何需要可以直接找我。” “好的，谢谢。” 前台小姐下了楼。 于奇把钥匙分给大家，“大家按照来之前的分组住一个房间，现在回房间放行李，然后我们出去吃饭。” “好。”大家点头。 苏清云也回了房间，打量了一下，虽然是单人间，但是也足够宽敞，该有的东西都有，坐了这么久飞机，还是有点儿累，她躺下休息了一会儿，就听见陈哲宇在门外叫她。 “清云，走了，出去吃饭了。” “马上来。” 苏清云下床洗了把脸，精神了一些，才开门出去，“走吧，师兄。” 代表队的人又坐电梯下楼，刚踏出电梯，还没来得及往门口走，众人就听见了刚才那个前台小姐的声音，她似乎在和别人聊天。 “诶，你知咱们酒店先嚟了几个大陆嘅人客咩？（你知道咱们酒店刚才来了几个大陆的客人吗？）” “冇啊。” “大概七八个人，从大陆嚟嘅，头先连电梯都唔会坐。” “哈哈哈，真嘅咩？” “梗系了，一副冇见过世面嘅样太好笑了。”前台小姐笑了几声。 代表队的人都听不懂粤语，除了那个粤省的队员和苏清云，粤省的队员一听，脸上就浮现出怒气，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见到苏清云对着他摇了摇头。 他愣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大家往门口走去，前台小姐一见他们，笑声就停住了，大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出了酒店大门。 只有那个粤省队员和苏清云听见了，在他们身后，前台小姐还在继续和旁人说道：“你唔知，有个人讲希望佢哋大陆嘅楼要系有电梯就好了。” “我当时差点冇忍住笑，佢哋大陆嘅楼就两三层高，需要乜电梯啊。” “哈哈哈哈哈！” 两人笑容放肆。 粤省队员握紧了拳。 苏清云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看着路过的出租车，她突然大声地叫了一句：“的士！” 说的是无比标准的粤语。 身后，笑声戛然而止。 第两百七十章 一家老店 “清云，我们就在前面吃饭，不用坐车。”于奇连忙叫住她，对停下来的出租车摆了摆手，“对不起，我们不走。” 司机奇怪地看他们一眼，苏清云也笑了笑，摆摆手，“对唔住啊。” 司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扬长而去。 “走吧，就在前面那家饭店，上次来港城我就是在那里吃的饭，味道不错。”于奇招呼大家往前走。 众人抬脚往前面走，苏清云走在最后，突然回过头，隔着几米的距离，对上了前台小姐略显惊慌的表情，苏清云眼神清冷，慢慢竖了根手指，抵在唇上，‘闭嘴’。 前台小姐心虚地低下了头，心脏狂跳，她本以为这几个大陆人听不懂她们说的话，才敢和旁边人当着他们的面，这样肆无忌惮地讨论，却没想到被当场抓包了。 前台小姐完全被苏清云那个眼神给吓住了，明明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气势这么会这么吓人？ 于奇带着几人到了酒店前面不远处的一家饭店，坐下之后，就开始回忆往昔，“我上一次来港城，还是三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我跟冯所一起，出国去交流，也是在这里转机，冯所就带我来了这家饭店。” 想到以前的事情，于奇露出怀念的笑容，“你们别看这家店不大，在港城可算是老字号了，他们家的港式烧腩肉可是一绝，烤制的牛腩肉加上酱汁，那口感，简直了。” “这家的蜜汁叉烧也不错，软嫩多汁，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那滋味儿我现在都还记得。” 于奇说着说着，把自己都给说饿了，再一看旁边其他人，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组长，先点菜吧。”苏清云都被他硬生生地给说饿了。 老板也走了过来，拿了个笔和本子，指着墙上的手写菜单问道：“你哋食乜？（你们吃什么？）” “烧腩肉。” “港式蜜汁叉烧。” 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老板愣了一下，然后表情有些惊喜，“你们是大陆人吗？”说的话是普通话，虽然带了点口音。 于奇也愣了一下，他上次来，这家店的老板好像不会说普通话吧？ “对。”于奇点点头。 “在港城能遇见这么多大陆人还真是难得。”老板露出笑容，转过身去对着后厨招了招手，“阿丽，你出来一下。” 一个围着围裙的女人很快从后厨出来，她应该是在忙，手上还有水，一出来就在抱怨，“我在里头忙得很，喊我爪子？” 她说话的口音一出，代表队的人眼睛都亮了，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姐，你是川省人吗？”女人说话的口音就是典型的川省口音。 说话的是代表队里面跟苏清云年纪最相近的，叫陈儒，他的年纪也刚二十出头，性子也比较活泼。 叫阿丽的大姐先是一呆，然后也瞪大了眼睛，“我的妈哟，你也是哦？” “对啊。” “我来港城都十多年了，真的难得遇到老乡诶，有缘分。”阿丽大姐高兴得脸都笑成了一朵儿，看着陈儒的表情像是看见了许久未见的亲人一般。 老板也笑了，“这是我老婆，她就是川省人，十多年前来的港城，后来就留在这边了，一直都很想大陆那边的亲人。” 于奇有些奇怪，问道：“老板，我三年前来了你们店，好像当时的老板不是你们来着，是换人了吗？” “三年前？”老板笑意收敛了一点，“三年前那个时候，还是我爸在经营这家店，后来，他不在了……就是我接管了这家店。” “抱歉。”于奇有些歉意。 “没关系。”老板看着还是乐呵呵的，他眼神扫了一圈自家店，开始讲述这间店的历史，“这家店最开始是我祖父经营的，他是战争年代来的，后来就留在了这边，结婚生子，学了手艺开了店，这一开就是四十多年。” “我爸当年是逃过来的，和大陆那边断了联系，这几十年来也时常想着那边的亲人，临死前都想着回去，可是……” 老板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我虽然出生在这里，但是我爸一直教育我，让我不要忘了自己的根是在大陆，所以我还是会说大陆的话，后来跟我老婆结婚之后，就对大陆那边更加向往了，我现在也时常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要忘本。” 大姐阿丽眼眶有些红了，“我当年也是阴差阳错般地来了这边，还好遇到了他，不然也不知道怎么在这边生存下去，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去看看，也不知道我妈他们还在不在？” 说着这些她有些失神，显然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当中。 老板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回去的，去看望你的亲人，也去我爸的故乡，让他落叶归根。” 老板夫妇的讲述让大家都沉默了，港城和大陆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却因为种种原因，不知道阻隔了多少亲人难以相聚，游子难归故里，只能够隔着那一段短短的距离，遥遥相望。 “也不知道怎么就说了这么多，不说了！！”老板脸上又挂上笑容，“你们想吃什么？烧腩肉和蜜汁叉烧是吧？？还有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 老板大手一挥，大气爽朗。 “不不不，这不行。”于奇连忙摆手拒绝，“我们是外出公干的，吃饭这些都是报销的，谢谢您的好意。” “那行。”老板一听几人是外出公干的，也就没再勉强，“那我给你们量给得足足的，吃饱吃好。” “谢谢老板！”大家齐声道谢。 于奇点了两个菜，又让大家看看还要吃点什么。 陈儒看完菜单，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阿丽大姐，问道：“大姐，你还会做川菜不？” 从进入数学人才组，到京城之后，他就没吃过家乡菜了，京城的菜大多口味清淡，对于重油重盐嗜辣的川省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寡淡，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老乡，还是开饭店的，所以没忍住问了一句。 阿丽一愣，然后笑了，“当然会，你想吃啥子？大姐给你做。” “啥子都可以，大姐，你看到做，我不挑。”陈儒眼睛亮晶晶的，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什么。 “要得，你等我一会儿。”难得遇到一个家乡人，阿丽心里也是高兴的，当即决定好好露两手。 代表队的人围着圆桌坐好，等待上菜，飞行了这么久，飞机上的餐食大家也没吃多少，都有些饿了。 老板夫妇动作很快，三两下他们点的菜都上桌了，烧腩肉、蜜汁叉烧、鱼蛋粉、烤乳鸽……还有老板娘阿丽做的几道川菜，麻婆豆腐、蒜泥白肉、爆炒腰…… 这么多菜？大家看着一大桌子的菜，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忍不住问道：“组长，咱们的餐标够吗？？” “够！”于奇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咱们出来比赛，靠的是我们自己，别人帮不了什么，但是一路上衣食住行的保障上面还是到位的，大家都不用担心这些，只管吃好喝好就是了。” “不过这晚上，咱们就不要喝酒了，免得误了明天的正事儿，大家以茶代酒。” “谢谢组长！！” 大家拿起筷子开动了，虽然吃的速度快，但是该有的教养和礼仪还是有的。 老板夫妇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客人捧场喜欢吃自己做的菜，就是对一个厨师最大的夸赞和鼓励了。 看见一大桌子大男人，只有苏清云一个小姑娘，老板娘阿丽对苏清云也多照顾了两分，她给苏清云单独倒了一杯酸梅汤。 “天气热，喝这个，解暑的。” “谢谢姐姐。”苏清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酸酸甜甜，凉丝丝的，身上的燥热都去了几分。 一声姐姐叫得阿丽心怒放，“还叫姐姐呢，我儿子年纪都跟你差不多大了。” “但是看着年轻呢，阿姨确实叫不出口。”苏清云笑着说道。 她这不是恭维阿丽的话，虽然阿丽和老板两人经营这家饭店，天天忙忙碌碌，还在油烟里泡着，但她看着还算是年轻的，眼角的几丝皱纹也无损她的美丽，反而更添几分韵味，一看便知是生活过得比较顺心愉悦的那种人。 “你这丫头，真的是太乖了。”阿丽愈发喜欢面前这个小丫头，“你这么小，出门去那么远的地方比赛，父母不担心吗？” 她已经知道他们这是一个要出国比赛的代表队了。 “当然担心，但是他们都支持我的决定。”苏清云笑道，“再说了，不管走多远，我最终都还是会回去他们身边的。” “回去啊。”阿丽听见这个词有些失神，她回望了一眼正在和于奇聊天的丈夫，内心有些酸涩。 她的家庭并不算好，自然灾害之后的两年，地里的收成还是不好，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有人想用粮食换她嫁过去，他们家穷，但父母不是磋磨女儿的人，说什么都不同意。 她看着才几岁，饿得直抽抽的弟弟，做了决定，她拿了那人的粮食，在深夜离开了家，等待她的却不是嫁人，而是从川省被卖到了粤省，她拼了命才逃出去，又阴差阳错地坐上了去港城的船，从此，就停留在了这里。 她时常望着对面的大陆，不知道父母是否还健在，不知道弟弟有没有健康长大，也不知道她要何时，才能回到那个家？ 当初毅然决然离开的家，已经成为了她这些年魂牵梦绕想要回去的地方。 —— ps：从明天起，会每天爆更8k哦，为期一个月时间，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两百七十一章 随便逛逛 一顿饭的时间，大家都聊得很开心，彼此了解港城和大陆的变化与区别，说到最后，大家都有些感慨。 “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距离，不知道阻隔了多少人。”老板叹息一声，“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还能不能带着我父亲落叶归根？还能不能带阿丽找到亲人？” 众人沉默，未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 苏清云抿了一口酸梅汤，在心里回答了，会的，会有那一天的，只需要等待，耐心的等待。 结账的时候，老板爽快地抹了零头，感谢过之后，代表队的八人走出饭店，站在街头，有些犹豫。 陈儒看着于奇，“组长，咱们就这么回去了吗？”他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到港城，这么难得的机会，就这么回宾馆睡觉也太可惜了。 “那不然你想怎么样？？”于奇哪儿看不出他的小心思，故意问道。 陈儒嘿嘿一笑，“现在时间还早，要不咱们到处逛一逛？” 于奇看了看其他人，也是一脸蠢蠢欲动的样子，他也不想扫大家的兴，便道：“好吧，咱们走一走，看一看，也不算是白来港城一趟了。” “组长太好了！！” “走走走，赶紧。” 到底是一群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心性不定，还是爱玩爱热闹的性子，见于奇答应立马欢呼雀跃。 于奇也只能无奈地笑笑，他现在觉得自己领了一群小孩儿出门一样，他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脸上带笑的苏清云，叹了口气，一群大小伙子还没一个小姑娘性子沉稳。 他们索性沿着饭店的这条路一直往前走。 夜晚的港城依旧是灯火通明，街上的人并不少，来来往往的男女穿着精致得体，看得他们都直了眼，不少明艳奔放的女孩儿大胆的穿着更是看得这群小伙子羞红了脸。 苏清云也在看这独属于港城七十年代的夜景，五光十色，霓虹招牌闪烁。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港城九龙，再往前走一段，就是热闹繁华人山人海的旺角夜市，这个年代，这里是全球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平均每平方公里有13万人，各式各样的招牌看得人更加眼缭乱，烟火气十足。 众人惊叹这里的繁华盛景，这里有着最传统的文化和最潮流的时尚，在这里，中西交融，独特又美丽。 夜市上摊位不少，苏清云看见有个卖珠串的摊位，摊主是一位老奶奶，在暖黄的灯光下慢慢穿着珠子，苏清云停下了脚步。 “小妹妹，中意边一条？试试？”老奶奶看着她，慈眉善目，“呢些都系天然嘅珠子呢，保平安、招财招姻缘嘅。” 苏清云看了看，拿起了老奶奶口中保平安的珠串，问道：“呢种有多少？” “好多吖。”老奶奶数了数，“有十几条呢。” 苏清云点点头，“我都要了。” 老奶奶有些惊讶，“全部咩？” “嗯。”苏清云想了想，又从摊位上拿了一条，“呢个也要。” “行！”开了个大单，老奶奶喜笑颜开，把苏清云要的珠串找了个小布袋子全部装了起来。 “谢谢。”苏清云接过袋子，给了她钱。 身后站着等她的其他队员们看着她给出去的钱，不由地有些咋舌，这么贵？都比他们刚才吃的那顿饭贵了，清云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于奇是知道苏清云在之前的发明比赛上都拿了很多奖金的，所以也没觉得小姑娘钱大手大脚，再说了，小姑娘嘛，买点好看的珠子啥的，很正常，他要是有清云这么个女儿，什么他都舍得买给她。 于奇注意到了，苏清云买的都是一些保平安的，这肯定是她给家里人带的，多懂事的孩子啊，不过…… 等等，这丫头最后拿的那个怎么是招姻缘的？！她才多大啊！！于奇瞬间有了一种替苏清云她爹担心的感觉。 一直到走出老远了，于奇看着苏清云还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于组长。”苏清云奇怪道。 “清云，有对象了吗？”于奇试探性地问道。 苏清云顿了顿，“没有呢。” “那你那串珠子是……” 苏清云愣了愣，说道：“给我三哥的，三哥还没有对象，二伯母可着急了，带回去给他招姻缘的。” “原来是这样。”于奇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儿，可能还是觉得苏清云年纪太小了，怕她受伤害。 苏清云抿抿唇，没说话，揣在兜里的手动了动，指腹摩挲着一个圆润的物件，那是一串红豆穿成的手串，是她想要带给……季越的。 穿过热闹的夜市，大家继续往前走，走到一栋高大气派的建筑物面前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这里是九龙的政府办公大楼，已经是晚上了，但还是有不少窗户都亮着光，依稀能看到人影走过，让他们驻足的却不是这栋气派的大楼，而是大楼外面飘扬的旗帜，那是一面随风飘扬的港英米字旗。 红蓝配色的米字旗，明明色彩并不算鲜艳饱和，却在这一刻，如同一根针一般，刺入了他们所有人的眼中，然后一直贯穿向下，直达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的感觉传来。 “这面旗帜已经飘扬了一百多年了。”有人轻声喃喃道，“什么时候才能换上那面鲜艳的红旗呢？”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是沉默，因为没有人知道答案，而唯一知道答案的人也缄默不语，因为那一天还需要等待二十来年，二十年，对于每一个等待的人来说，都太漫长了。 即使过去了一百多年，即使他们已经是新社会的人，但那种屈辱似乎刻在了每一个华国人的骨子里，由血缘传承下去，这种屈辱，这种痛，只有到了那面鲜艳的红旗在这港城升起的时候才会停止，才会抹去。 “走吧。”于奇叹了口气，其他人也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大家心情沉重，也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直，到几人被一队港城警方的巡逻队拦住了。 第两百七十二章 一片混战 “姓名，身份？”巡逻队的队长一脸警惕地看着几人。 大家连忙摸出自己的身份证明，他们一直把这些带在了身上，毕竟在异地他乡，有备无患。 “大陆人？”巡逻队长有些意外，看清楚于奇出示的公函之后，表情柔和了几分，说了有点拗口的普通话，“不要再往前面走了。” “怎么了？”大家有些奇怪。 “前面是九龙城寨，那边很乱。”巡逻队长耐心解释，“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不要再往前走了。” 九龙城寨这边，很不太平，天天都有各种打砸抢杀，是他们警方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地方，更别提其他普通人了，他刚才也是看着这几人数量比较多，还结伴而行，觉得有些可疑，才上前探查身份的。 九龙城寨？这四个字让苏清云恍然大悟，那确实还是别去的为妙。 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九龙城寨这个地方成了一个不受法律约束的地方，各种基础设施缺乏，各种店铺也是无证经营，脏乱差，蟑螂老鼠横行，但就是这么一个地方，最多的时候竟然有超过五万人居住。 这里鱼龙混杂，黑暗在这里滋生蔓延，是名副其实的“罪恶之城”，这些年，港城政府就算是想管理也有心无力。 听巡逻队长这么说了之后，于奇立马决定离开，“我们往回走吧。”他得对所有队员的人身安全负责，不能去冒险。 大家都没有异议，直接往回走，巡逻队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远处冲过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看着至少有三十四人之多，穿着背心长裤，手里拿着长刀木棍，什么的都有。 巡逻队面色大变，招呼于奇等人，“赶紧靠在街角。” 于奇脸色也变了，“走！”他带着几人连忙缩在了旁边的角落。 巡逻队的人连忙掏出了配备的枪，看着冲过来的人群，如临大敌。 “站住！唔准动！”他们举枪示威，警告众人。 可混迹九龙城寨这边的混混们早就见惯了大场面，根本不害怕这几个拿枪的警察，脚步丝毫没停，依旧在往前冲，等临近了才发现，他们是在追最前面的几个人。 巡逻队长咬了咬牙，枪口朝上，鸣枪示警了几声，可这枪声非但没让众人停止，反而在另一条路，一群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信号一般，从黑暗的巷子里涌了出来，被追的那几人松了口气，连忙跑到了对方的队伍里去，就在这个十字路口，两方人马直接对上了。 一场混战一触即发，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动的手，混乱的人群中，棍棒齐飞，伴随着听不清楚的脏话，巡逻队的人根本无法阻止这场混战，只得让人去寻求支援。 “港城原来这么乱吗？？”代表队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大陆也不算是很太平，山匪路霸还是存在，但是像这种当街大规模的混战，那还是闻所未闻的。 于奇看着这场面，一脸紧张，心砰砰直跳，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吃完饭就直接回去了，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躲在街角，看着众人混战。 “组长，咱们怎么办？”大家看了看，他们要回去的路，已经被堵住了，必须要穿过这人群才行，但是现在这情况……谁敢动啊？？ 再看那几个警察，已经自顾不暇了，根本顾不上他们。 八个人缩在街角，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清云看了看身后的巷子，思索了一下道：“要不咱们从这后边走吧？”他们现在只有往后面走要安全一些。 众人回望有些漆黑的巷子，想起刚刚从对面巷子涌出来的人，有些犹豫，这边要是也有人等着怎么办？ 苏清云看向于奇，“组长，你觉得呢？” 大家也齐齐看向于奇，于奇作为大家的主心骨，必须得拿个主意，他看着前面的混战越来越凶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波及到他们这边来，只能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走！” 往前面走至少是有出路的，这个方向应该也不是刚才巡逻队说的九龙城寨的方向。 “清云，你走我们中间。”陈哲宇说道，清云作为他们其中年纪最小的，他们理应保护好她。 苏清云没说什么，自觉走到了他们中间，一群人摸着墙壁，沿着幽深不知通往何处的小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整个人高度紧张。 这条巷子有些长，大家走了几分钟，才看见前面隐隐的亮光，顿时心里一松，有亮光就好，出路到了。 就在几人刚要踏出巷口的时候，巷子左右突然冒出来了二十多个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根本没有缺口出去。 代表队众人：“……”打架就打架，怎么还带堵人的！ “想跑？冇咁容易嘅。”为首的人站了出来，语气拉长，带着懒洋洋的尾音。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约莫二十出头，差不多有一米八多，身高腿长，穿着黑色的背心，勾勒出精壮的身体线条，肌肉虽然不夸张，但也能看出来里面蕴含着的极强的爆发力，手里把玩着一把尖刀，整个人戾气横生。 但他的长相却意外地俊秀，如果不是手上的刀和眼里的狠意，看起来就像个斯文俊秀的学生。 男人挽了一个刀，才抬眼，正眼看被自己堵住的这些人。 看清楚之后，他奇怪地咦了一声，摩挲了一下下巴，这些人怎么看着不大像是“14k”的人呢？？ “抱歉，你们找错人了，我们只是路过的。”于奇努力冷静地说道，把其他人护在了身后。 男人手上转动的刀停住，他惊讶地挑了挑眉，“大陆仔？” 他说的是普通话，让人意外的是，他的普通话非常标准。 “对。”于奇看了看他身边拿着棍棒的人，咽了咽口水，“我们只是路过的，麻烦让一下。” “路过啊？？”男人没动，语气依旧是懒洋洋的，“从那边过来的，那说说你们都看见什么了？” 代表队几人：“……”怎么？还得给他汇报一下那边的战况才行？ 第两百七十三章 猜测身份 “那边有两拨人打起来了，我们为了避开他们，就从这边走了。”陈哲宇开口说话了，他如实描述了一下。 “你们觉得哪边能打赢？”男人饶有兴致地问。 “……”他们哪儿知道。 男人笑了笑，眼尾上挑，竟然有些勾人，他想了想说道：“那这样，我换一个问题。” 于奇：“你说？” “你们猜一猜，我们是哪一方的人？猜对了，我就放你们走。”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似乎把这当成了一场好玩的游戏。 代表队的人面露惊愕，刚才那么多人，那么混乱，黑压压的一片，看上去都差不多，他们又是初到港城，根本不知道这边有什么势力，他们怎么会知道面前的人是哪一波的？这不是故意刁难他们吗？分明就是不想让他们离开！ “我们初来乍到，并不了解你们任何一方，也不认识你们任何人，跟你们没有瓜葛，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会泄露什么，我们是华国科学院的，麻烦让我们离开。” 于奇以为对方是怕他们去告发，所以这么说道，还搬出了华国科学院的名号，希望能够威慑到他们。 可是没想到却引来了一片嘲笑之声。 “哈哈哈！” “呢几个大陆人系唔系疯了？竟然以为我哋会在乎嘅身份？（这几个大陆人是不是疯了？竟然以为我们会在乎他们的身份？）” “生哥，咪跟佢哋废话了！（别跟他们废话了！）” 被称作生哥的男人冷冷道：“闭嘴！我讲话让你哋插嘴了咩？” 周围人瞬间噤声。 生哥看着一脸紧张的代表队众人，笑了笑，“我很好说话的，我说了，只要你们猜出来我们是哪一方的人？我就放你们走。” 代表队的人都是面色难看，这他们要怎么猜？要是猜错了，等待他们的又将会是什么？？他们根本不敢想象。 于奇再一次后悔，就不应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外面游荡这么久。 港城看起来表面繁华，实际上的黑暗和罪恶不知道有多少，是他们太大意了。 气氛瞬间僵持了下，生哥一双眼睛眯了眯，继续道：“我最多给你们五分钟时间，五分钟时间一到，我就算你们猜错了。” 代表队的大家心里更是凝重，咬紧了牙。 “你说话算数？”被代表队的啊大家护在身后的苏清云突然开了口。 于奇心一紧，面色微变，他最怕的就是苏清云被面前的这些人注意到，一个漂亮姑娘，被这些混混注意到能有什么后果？？他根本不敢想，所以一直有意无意地把苏清云挡在了身后。 巷子口不算明亮，里面更黑，苏清云被挡在身后，生哥他们开始还真没注意到她。 生哥微微睁大了眼，视线扫了一圈，才找到了说话的苏清云，原来这里还藏了一个女孩儿啊。 “哇，生哥，好正点的妞！” “比南街嘅嘉欣还漂亮呢！” “生哥，有冇想法？” 于奇面色变了变，把苏清云又往后面藏了藏，“跟她没关系，你们别动她。” 生哥没有理会于奇的话，只是看着苏清云，他勾了勾嘴角，笑了，“当然，道上混的，义字当先，诚信为本。” 苏清云嘴角抽了抽，还诚信为本，不知道的，还以为面前这位是什么良心商家呢。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苏清云看了看对面的人，开口说道。 生哥脸上的笑容更甚，“说说你的答案。” “清云。”于奇急了，不想让她贸然开口，万一要是激怒了对方这事情就难办了。 苏清云给了于奇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对上了生哥的眼睛，两人视线相接触，反倒是生哥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这姑娘看着胆子倒挺大。 “你们是‘新义安’的人，对方是‘和胜和’的人，我说的没错吧？”苏清云开口十分冷静，显然是笃定自己的答案不会出错。 于奇几乎屏住了呼吸，众人的心也悬了起来，然后他们就看见面前的这些小混混齐齐愣住，脸上看热闹的笑容消失不见，生哥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代表队的众人心里一松，他们知道苏清云说对了，不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以前来过港城？？”生哥看着苏清云的眼神有些奇怪，能知道他们具体的名头，这可不是光靠猜就能猜出来的。 一群男人当中有一个女孩，这本来就不寻常了，这女孩儿还能一口说出他们的身份来历，就更加古怪了，何况这群人还是大陆来的。 真是有意思，生哥对苏清云起了兴趣。 苏清云也笑了，“你只让我猜你们的身份，可没有让我说出是怎么猜出来的，我可以不说。” 生哥一愣，没想到自己说的话被她钻了空子，当即失笑，“行，我说话算数，放你们走。” 他制定的游戏规则，他有权利更改，也可以出尔反尔，但是……他看着女孩儿清凌凌的双眼，算了，还是做个说话算话的人吧，就算是今天的日行一善了。 大陆仔啊， 代表队众人顿时心落进了肚子里，还好，这人虽然是混混，但还算是守信。 生哥手一挥，“让他们走。” 巷口静了一秒之后，混混们让开，立刻分出来了一条路。 “好走哦！”生哥笑着挥了挥手。 代表队的人立马抬脚离开，苏清云经过生哥身边的时候，听见了他轻声的一句，“希望下次还能再见。”声音带着笑，和勾人的尾音。 苏清云脚步顿了顿，然后加快了步伐。 生哥看着苏清云快步离开的背影，突然笑了笑。 “生哥，你系唔系睇上嗰妞了？？佢确实正点。（你是不是看上那妞了？她确实正点。）”旁边凑个脑袋过来，一脸贱兮兮的笑。 陈暮生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罗里吧嗦，干活！” “是！” 第两百七十四章 顺利脱险 代表队的人从巷口出来，就再也不敢走小巷子了，一直沿着大路，又走到了灯光明亮、人来人往的旺角夜市的时候对对对，大家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到了这个时候，于奇才有心情来问苏清云，“清云，你刚刚是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呢？” 他这一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除了他以外，代表队的其他人全部都是 不止他，其他人也有这个疑问，大家全部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清云。 苏清云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淡定地说道：“我以前经常看报纸，报纸上有的时候会刊登一些港城的消息，我刚才说的‘新义安’和‘和胜和’都是港城最大的黑帮势力之一。”就是 “他们人数众多，有完整的分工和阶级划分，当然也有他们自己的势力标志，新义安’的标志和‘和胜和’的标志不一样。” “虽然刚才人很多，很混乱，根本分辨不清人的长相，但是从他们赤膊的手臂上，我看见了一些人的纹身。所以我才能认出来，确定刚才堵我们的那些人的身份，他们就是‘新义安’的。” 苏清云解释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于奇了然地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报纸上确实会刊登很多港城的大事，要不然清云一个出身在农村的丫头，怎么会知道这么大多港城的黑道势力？ 大家也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没有人怀疑苏清云的这番说辞。 苏清云当然不可能是从什么报纸上看的，她是在后世才了解港城七十年代的历史的，尤其是这些混乱的黑道风云，更是为人所津津乐道的。 “新义安”和“和胜和”都是现在这个年代最大的黑道势力之一，他们组织严密，等级分明，活动地盘极其广泛，通过勒索、收保护费、贩du、高利贷、开设色情场所、非法开赌、走私等攫取巨额利润。同时也经营企业，例如电影制作公司、金融投资公司和酒楼等，为了挣钱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除了这俩，还有一个叫做14k的势力，三家势力为了争夺地盘、人手、财富，几乎每天都打的不可开交，搞得整个港城都是混乱不堪，即使到了后世，他们的势力也依旧不小，只是渐渐地由黑转白了。 代表队的人也没有了再闲逛的心思，直接快步回了酒店，经过刚才的一番，大家都是身心疲惫，只想着快点儿休息，明天早上还要赶去e国的飞机呢。 进酒店的时候，前台小姐还在那里坐着，看见几人进来，身体僵了僵，尤其是对上苏清云的视线，她心里虚得不行，只能扬起僵硬的笑容，欢迎他们回来。 除了苏清云和那个粤省的队员，其余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对前台小姐还以微笑。 看着几人去往电梯的方向，前台小姐突然心里有点愧疚，自己是不是不该在背后说他们的坏话呢？这些大陆人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让人难以接受。 她抿了抿唇，默默的说了一声对不起，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上了楼，于奇就让大家赶紧收拾睡觉，大家点点头，回了各自的房间，苏清云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漱干净之后就上了床，床铺还是比较柔软的，几乎没多久，她就进入了清甜的梦乡。 那边，陈暮生带着一众小弟，刚刚结束了战斗，回到他们帮派的其中一个堂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合院，院子里面坐着一个穿唐装的男人。 男人约莫四五十岁，五官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俊逸。他闭着眼，手上转动着一条檀木手串，听见动静他睁开了眼睛。 “回来了？”男人问道，声音低缓，令人惊讶的是，这位三爷说的竟然是普通话。 “三爷。”陈暮生恭敬地点头问好。 “油麻地东边那块地拿回来了吗？”三爷问道。 “拿回来了。”陈暮生低声回答。 “很好，没出什么岔子吧？”三爷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有，‘和胜和’今天油麻地那边的堂主不在，我们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陈暮生语气犹豫了一下。 “不过什么？”三爷皱眉看他，“你怎么也学会说话吞吞吐吐了？发生了什么事？” 陈暮生垂着的手指搓了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中间出了点小插曲，我们遇到了几个大陆人。” 三爷瞬间看向他，转动珠串的手停住了，“大陆人？” “对。”陈暮生点点头，“大陆来的。” “你做什么了？”三爷语气低沉。 “没做什么，我放他们走了。”陈暮生道，“据他们说，他们是华国科学院的人，所以我就没有节外生枝。” “很好。”三爷满意地点点头，“咱们社团虽然现在势大，港城政府也把我们没有办法，但是对于大陆人还是要谨慎，要是惹到他们重要的人，他们可不会像港城政府一样不作为。” “我明白。”陈暮生点点头，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三爷，我听他们带头的那位，说话的口音，倒跟您有点像。” “是吗？”三爷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对，您之前不是说您是以前京城人吗？他们好像也是从京城来的。”陈暮生和三爷的关系向来亲近，即便是说一些隐秘过界的话也无伤大雅。 “您要是有机会，还是可以回去看看的。” 三爷没说什么，但手上的珠串却再也没动作。 “说起来，还有个有趣的事儿，那几个大陆人中有个小姑娘，当时我故意让他们猜我们是什么人，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没想到那姑娘竟然一口就说了出来，真是……” 陈暮生还在说话，三爷的思绪早已飘远了。 京城，对啊，他是京城人啊，不过，这在他的记忆里已经太久远了，久远得他对京城的那些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回去？回哪儿去呢？他早就是孑然一身了。 第两百七十五章 无人接机 虽然昨晚出现了一点惊险的小插曲，但是大家也不是什么胆小如鼠的人，休息了一晚上之后，又是精神头十足了，大家整装待发，去往机场准备飞往e国。 从港城启德机场进站，身份检查，候机…… 一系列的等待之后，飞机很快拔地而起，直插云霄，慢慢的，这座繁华又充满罪恶的城市在他们的视线中逐渐变得渺小，苏清云透过窗户看着，不知怎么的，总有一种预感，她觉得，自己还会再来到这个城市，当然了，她的这个再次指的不是返程的时候在这里转机。 希望下一次来的时候，这座城市，已经越来越好了。 这次是飞国外的航班，明显比上次的旅客更多，不乏有许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能坐得起国际航班的人，身份更是非富即贵，这辆飞机上的人身份都不简单，大家看了两眼，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也就收回了目光。 这次飞行时间长达十多个小时，要途经十一个国家，要坐这么长时间肯定是很疲惫的，走之前，秦英想到了这一点，特意给苏清云准备了一个小枕头，有点类似于护颈，让她垫在脖子上，这样她睡觉的时候也会舒服一点。 要不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呢，除了不能跟着她一起走，其余苏清云的方方面面秦英都考虑到了，做足了准备，即使这次去国外也不过短短几天时间。 这一次，飞机上都相安无事，他们透过窗户看见了瑰丽的云彩，穿过了让人惊心动魄的气流风暴，终于抵达了e国敦市希斯罗机场。 敦市和华国的时差是七个小时，到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下午两点多。 敦市的气候比华国那边平均温度低，要凉快许多，即使是在午后，刚下飞机的代表队众人也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但大家看看着面前让人震撼的航站楼，根本不觉得冷。 “本来以为港城的机场就已经够壮观了，没想到和这里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好多飞机，好多人，他们在这里每天都有这么多人飞来飞去吗？” 大家叽叽喳喳的，非常兴奋。 “行了，大家先把外套穿好。”于奇招呼大家，他真的感觉自己是带着一群小孩儿出来，又当爹又当妈的。 穿好衣服后，他们随着人流走到了机场出站口，来之前，他们已经对接过了，告知过数学大赛组委会那边他们的航班信息，会有人来接他们。 可等几人在出站口张望了许久，都没有看到疑似接机的人。 “组长，怎么回事儿？”陈哲宇问了句，“怎么没看到来接我们的人呢？” 于奇皱着眉，看了看手上的表，他们给的航班抵达时间是两点半，航班没有延误，现在已经快三点了，按道理来说，接他们的人应该早到了。 “再等等吧，说不定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他们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只能等了。 这一等，又是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去，还是没有见到任何人影，大家的眉心越皱越紧。 “组长，我们还要等吗？”大家看着于奇。 于奇皱着眉，想了想，看向旁边的航站楼，“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有组委会那边的电话，我去找服务处打个电话问问。” 他不是 “好。”大家乖乖点头，等在原地。 “组长，我和你一起去吧。”苏清云突然开口。 于奇看她一眼，点点头，“好。” 两人往航站楼里面的服务处走去，黄种人面孔在这边还是比较少的，尤其是他们俩，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孩儿的搭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excuse me?（打扰一下。）”于奇开口和服务处的人打招呼，他英文不错，也没有什么口音。 “hello, may i help you?（你好，有什么可以帮您？）”金发碧眼的服务人员笑容友好。 “may i borrow the telephone?（可以借用一下电话吗？”于奇指着一旁的电话。 “of course!（当然！）”她伸出手，做出请的姿势，“please go right ahead.（您请便）” 于奇从衣服兜里摸出钱包，又从钱夹里摸出之前记录的比赛组委会的电话号码，拿起电话听筒，然后旋转拨号，静静等待那边接起。 e国的电话网络非常发达，可不像是华国那样，还需要先拨打到邮局转接，而是可以直接打到对方那里去。 很快，电话那边便传来了声音，欢快愉悦，“hello, this is david!（你好，这里是大卫。）” 于奇瞬间抓紧了听筒，急忙道：“hello, this is yu qi, i apetition.（您好，我是于奇，我是本次数学大赛华国代表队的队长。）” 对面沉默了一下，语气突然有了些细微的变化，“so, what can i do for you?（所以，我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 苏清云皱皱眉，只觉得对方的语气有些轻佻。 于奇却没注意到这一点，他直接问道：“we have arrived at heathrow airport. may i ask when the person who will pick us up will arrive？（我们已经到了希斯罗机场了，请问接我们的人什么时候到？）” “sorry, sir.（抱歉，先生。）”对方迅速道歉，只可惜声音听起来并不是那么有诚意的样子。 “we are a bit busy here right now. can you come over by yourself? i can tell you the address.（我们这边现在有些忙，你们可以自己过来吗？我可以告诉你地址。）” 让他们自己过去？于奇眉心皱得更紧，眼里涌现出怒气，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对方敷衍的态度。 他努力深呼吸了一下，知道现在不是生气争辩的时候，只能冷静道：“ok, please say.（好的，您请说。” “our location is……street, london……6bt.（我们的地址是……街……）”不知怎么的，对面那个叫做david的说地址的时候语速非常快，而且发音含糊，于奇根本没有听清楚。 苏清云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第两百七十六章 一通百通 “sorry, mr.david,can you repeat it again? i didnt hear it clearly.(抱歉，大卫先生，能再复述一遍吗？我没有听清。)”于奇连忙道。 “im so sorry, i suddenly have an urgent matter to attend to. ill call you back later.（非常抱歉，我这边突然有急事处理，晚点再给您回电话吧。）” 于奇一听，瞪大了眼，“no，i……” 话未说完，对面已经挂断了，于奇急忙又打了过去，对面一阵忙音。 “太过分了！”于奇终于忍不住怒了，一拳锤在桌上。 “sir, please calm down.”服务处小姐笑意微敛，提醒道。 “sorry.”于奇脸色难看地道歉。 地址没有听清楚，对方现在又不接电话，队员们还等着，于奇的大脑开始飞速思索着现在该怎么办。 “组长。”苏清云突然叫了他一声。 于奇正在思考，心不在焉地看过去了一眼，视线却瞬间定住，苏清云白嫩的手心里躺着一张纸条，纸条上面的内容是一串流利的英文，体字看得人非常舒适，赏心悦目。 于奇一愣，仔细看了看，惊了，这不正是刚才那位david先生说的地址吗？ “你什么时候记的？”于奇没想到苏清云竟然给了他这样的惊喜，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就在刚刚。”苏清云听见对面那敷衍的语气，就怕对方使坏，纸笔都是她随时揣在兜里的东西，刚才一听就飞快地拿了出来。 于奇看着苏清云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宝藏一样，“你的英文竟然这么好？” “我是自学的英文，然后我家里有收音机，都是跟着收音机里面学的发音。”苏清云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没有多说，说的多反而错的多。 于奇点点头，也没有怀疑什么，天才学东西都是一通百通的，很正常。 他自诩英文算是不错的了，刚才对面那种语速他也没有听清楚，但苏清云这丫头不仅听清楚了，而且还记录了下来，这足以说明她的英文水平。 虽然是国际数学大赛，主办地点是在e国，这个年代也不是人人都说英语的时候，所以各国参赛，拿到的比赛题目都是会翻译成他们本国的语言，是以在之前的训练中，他们根本没有针对英文训练这一项，只是简单教了一些日常用语。 苏清云的英文水平着实给了于奇惊喜，能多一个在这边自如交流的人自然是极好的，更何况，刚才如果不是因为有她在，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太好了，有地址就行，我们自己过去。”于奇说这话简直是咬牙切齿的说的，等他到了地方一定要向主办方投诉！ 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又转过头问服务处小姐，“may i ask where this address is？（请问一下这个地址是在什么地方？）” 服务处小姐看了一眼，有些惊讶，“this is the address of 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这是敦市大学学院的地址。）” 于奇一听，脸色更是难看，敦市大学学院？坐落于敦市市中心，如此地标性的建筑物明明三言两语就可以清楚地告诉他们，非得绕着弯这么为难他们，这是什么心思，是个人都能想明白。 这就是赤裸裸的敷衍和挑衅！ 于奇是 他努力压抑着怒气，对苏清云说道：“走吧，咱们先出去，等会儿他们等急了。” 于奇和苏清云出了航站楼，他们六个人还在原地等待着，一见两人出来连忙问道。 “组长，怎么样了？” “对方有事，我们需要自己过去。”于奇扬了扬手里的纸条，“纸条上的地址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敦市大学学院。” “没人来接吗？”李思源愕然。 “没有。”于奇这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陈哲宇看着于奇努力压抑着的脸色，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走吧。”他抬脚离开。 大家也连忙跟上，于奇拦了两辆出租车，大家坐上车，于奇报了地址后，出租车往目的地敦市大学学院驶去。 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透过车窗，敦市的风貌出现在大家面前，宏伟精致的欧式建筑，街角的红色电话亭，远处鸽子纷飞的广场，看得众人眼缭乱，目不暇接。 许多建筑上面有着些许斑驳的色彩，也有些能看得出历史的痕迹，这些却更加诉说着这座城市的特点，有着独特的韵味和美感。 这些与中式建筑截然不同的风格，有着这个国家各个时代的历史缩影，经过风雨的洗礼和变迁，一直矗立到了今天。 大家连连惊叹，这不同文化背景之下的建筑之美，城市之美。 苏清云看着这些矗立了几百年的建筑，回忆起自己记忆里的敦市，和现在的差别也不大。 这座城市古老而又优雅，随处可见历史底蕴，世界上最早的地铁、电话亭等等都是来自这里，它或许没有后世其他国际大都市那么时尚和繁华，但它就像一位贵妇，有自己端庄安宁的美丽。 这座城市，甚至多次当选全球最美城市，和它建筑凝固的美不一样的是，这座城市的天气，几乎可以用神秘莫测来形容，时而天空艳阳高照，时而乌云卷席，下起大雨，就像现在，刚才在机场，还是灰蒙蒙的天，现在已经从乌云的缝隙中透出了阳光，照在建筑物上，金碧辉煌，更令人震撼。 转晴的天气，就好像是在迎接他们的到来一样。 敦市大学学院在市中心，差不多二十多公里，出租车足足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于奇用之前就兑换好的外币支付了车费，拿着行李下车。 众人站在敦市大学学院门口，再一次被深深震撼。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什么，是一座矗立这这座古老城市中心的超级大学，它的大门就是学校的标志，十根硕大的圆柱之上是个大的三角，三角之上的尖顶旗帜飘扬。 第两百七十七章 进入学校 因为e国地处欧洲西岸，地理位置优越，每年都吸引着大量来自世界各地的留学生，敦市大学学院无疑是e国的超级大学，也是敦市历史最悠久最大的学院，又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在寸土寸金的敦市市中心，因此被称为最昂贵的大学。 这所世界知名的超级大学创立于一百多年前，最初的名字其实是敦市大学，是一所公立研究型大学，他的创始人所倡导的教育人人平等与国际化成为敦市大学学院的建校之本，这所学校，从一开始，就是作为一所综合大学所建立的，而不是学院或者研究机构。 这所学校在世界上都享有顶级声誉，出现过许多各个领域权威奖项的获得者，也涌现过许多科学、政治及文化等领域的名人。 古朴和现代在这里并存，学术和艺术在这里起航。 他们只是站在这里，就能感觉到浩如烟海的属于知识的气息，众人甚至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敦市大学学院吗？好美丽，好壮观。” “世界顶级大学，原来是如此，应该是如此。” 代表队的大家喃喃道。 于奇看着面前的大学，心情激荡的同时又有些酸涩，他想到了自己国家的大学，华清、京大，这些都是国内的顶尖大学，但是和面前的这座大学相比起来，还差得很远，更何况，如今国内的大学…… 他想到国内大学里面那些良莠不齐、鱼龙混杂的情况，不由地摇了摇头，心里也发出疑问，国内推荐制上大学的制度什么时候能够更改呢？什么时候才可以公平地选拔人才呢？他们华国何时能把大学做到世界顶尖的地步呢？ 这些疑问在他心里盘旋之后，便消散了，于奇明白，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带领着自己的队员把这一场比赛打好，其余的东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由小及大，由表及里，才能真正改变现状。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这场比赛，扭转其他国家对于华国数学的刻板印象，也是扭转外国对于华国人的印象。 “走吧，我们进去。” 敦市大学学院是开放的，自由的，它是一个开放式的大学，这里由众多分散的建筑组成，虽然他们这一行八人的东方面孔非常吸睛，但也没有人上前查探他们的身份，只是控制不住多看了几眼。 当然了，大家看的最多的还是苏清云，他们这一行中唯一的东方女孩儿，精致白皙的面孔，黑色的披肩长发清丽可人，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裙子，外面一件针织外套，整个人就像是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一般，看得不少男生直了眼。 “sorry，sorry！”苏清云正走着，一个看直了眼的男生划着滑板直接撞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刹不住车，男生大声叫着抱歉。 苏清云却灵活地一扭身，直接避开了男生的冲撞，男生却因为没有保持好平衡，直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are you okay？”苏清云看他摔的有点儿惨，不由得问道。 “im fine.”男生忍着痛，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觉得有点丢人，他白净的脸都红了红。 “be careful next time.”苏清云笑着道，转身就要继续离开。 “excuse me！！”男生突然叫住她，苏清云疑惑地转过身。 男孩儿快跑了几步，到她跟前，眼睛亮晶晶的，有些羞涩，但又非常大胆，“im andrew.are you a new international student？you are so beautiful.may i meet you？？（我叫安德鲁，你是新来的留学生吗？你很漂亮，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苏清云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于奇黑着脸说道：“sorry, shes not a student here.（她不是这里的学生。）” “no matter.”安德鲁笑了笑，依旧紧盯着苏清云，“we can also be friends.” 于奇的脸色更黑了，早就知道国外民风开放，但也不能这么开放吧，一上来就要交朋友，还交朋友？想交什么朋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清云这才多大啊，他来之前可给人家父母承诺过了，一定会保护好她，结果这一到就有上来骚扰的了，拒绝了还说 “sorry, i just capetition and may not have much time to make friends.（不好意思，我只是来参加比赛的，可能没有太多时间交朋友。）”苏清云开口婉拒了。 安德鲁听见苏清云流利的英文发音，眼睛更亮了，只可惜在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后，他有些失落地垂下了漂亮的眼睛。 “sorry, i was too presumptuous.（抱歉，是我太冒昧了。）”安德鲁声音低了下去。 苏清云笑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can you tell me your name？”安德鲁急忙问了最后一句话。 苏清云顿了顿，“su qingyun.” “thank you！”安德鲁在身后大声回答。 于奇磨了磨牙，加快了脚步离开，代表队其他人听见他们一来二去的对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组长，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李思源好奇的问了一句。 “那小子刚刚想跟清云交朋友，被拒绝了。”于奇没好气道。 “什么！这外国大学生胆子这么大？？就这么直接吗？” “清云才多大年纪，那小子看着都……好像也差不多大？不对，咱们是来比赛的，清云，你可不能被其他事情影响了。” 那人苦口婆心道。 于奇没好气地看他，“你还担心别人，先操心自己吧。” 不过……他看了一眼苏清云，他本来最放心的就是清云了，但刚刚那个叫安德鲁的给他敲响了警钟。 这可是民风开放热情的国外，这还是在大学里面，那么多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清云又长得漂亮，难免会有男生对她起心思，这要是清云被谁影响了，比赛发挥失常，他可能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咱们找个地方先问问吧。”于奇看着周围一些蠢蠢欲动的男生，瞬间警戒道，还是先找到组委会在哪儿吧。 “excuse me！please……”于奇拦了一个教师模样的人问路。 第两百七十八章 被人搭讪 敦市大学学院校园极大，他们一行人问了路之后，又走了小半个小时之后才找到组委会办公室的所在地，是在一座精致的建筑里面。 “砰砰砰！”于奇礼貌地敲了敲门。 “ please！”里面的人很快应了一声。 于奇带着自己的队员推门而入，偌大的办公室面，摆着几张皮质的沙发，和几盆绿植，一张办公桌后，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他看年纪不过30多岁，穿着得体的西装，只可惜盖不住已经发福的肚子，头发梳的油光水滑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他抬起头来看着众人，愣了愣。 （ps：从下面开始不再写英文，累了，倒地.jpg） “你们是……”男人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看着他们，其实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但还是故意这样说道。 “请问您是大卫先生吗？”于奇表情平静，还算是礼貌的问道。 “是我。”大卫蓝色的眼眸闪烁了一下，他有些意外，这几个华国人，居然这么沉得住气？ 不过，他想了想华国人以往的名声，和在国际上的地位，嘴角泄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 果然，华国人就是这样，习惯了忍气吞声，面对他们这些外国人，总是自己都觉得低人一等，也难怪这么多人看不起他们。 他被数学大赛组委会指定，接待各国参赛队员，其余国家的参赛队员，他都早早的派人去机场等候了，唯独华国队，是他故意存了心思没有派人去的。 在他心里，华国的数学就是垃圾，根本就不配参加他们这种比赛，就算是派人来，也不过是参与一下。 他们这几个名额还不如拿出来，分配到其他国家去，要知道其他国家，有许多数学高手，因为拿不到参赛名额而遗憾错过这次比赛。 大卫觉得，比赛的名额就应该用在需要他的人手里，而不是用在华国队这样的垃圾队手里。 所以他故意没有让人去机场接华国队，甚至在他们打过来电话的时候，故意模糊不清的说出地址，就是为了为难他们。 不过，大卫有没有想要太过份，他挂断电话之后，苏清云他们刚刚离开，他就将电话又拨了回去，只可惜没有人接听了。 大卫还在思考这群华国人去了哪里的时候，没想到他们自己找上门来。 大卫有恃无恐，他根本不觉得华国队这些人对他的做法会敢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能让他们来比赛就不错了，还想挑三拣四，没门儿！ 大卫自觉已经找好了理由，却没有想到于奇的下一句话，就让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所以你就是那个故意找茬，不派人来机场接我们的大卫是吧？”于奇的表情依然淡定，说出来的话却是质问的口气。 大卫瞪大了眼，没有想到，这个华国人竟然会这样直截了当地问他？不是说华国人说话最喜欢拐弯抹角了吗？ “你胡说什么？”大卫表情没什么异样，镇定的反驳他，“我刚才说过了，我有急事在忙，后面我有回过电话，是你们自己没有接到，怎么能说是我故意找茬呢？” “再说了，你们不是都已经到了吗？没事儿了。”大卫看了一眼他们手上的行李，转移话题道，“我带你们去宿舍吧。” “去宿舍先不急。”于奇不是什么软性子的人，没那么容易被他糊弄过去。 “大卫先生，你很忙吗？忙到说一句话，好多个单词都吞音，忙到没有时间再复述一遍地址吗？忙到没有时间派人来接我们吗？忙到只能坐在这里喝咖啡吗？” 他看着大卫桌子上还在冒着烟的咖啡，面无表情的质问三连。 “组长在说什么？？”陈儒挠挠头，一脸迷茫。 英文太难了，说话都是这么一长串，噼里啪啦的吗？ 苏清云回了一句，“组长在找他要说法呢。” “什么说法？？”大家面面相觑，他们还不知道刚才电话里发生的事情。 苏清云简单说了一下，众人一听，立刻怒了。 “什么？他们是故意不来接我们的？” “岂有此理，我们好歹也是参赛队伍，简直太瞧不起人了！” “我就说嘛，这么大的比赛竟然连一个接待的人都没有，还让我们自己坐车过来，这简直太过分了！我们必须要投诉！” “对，投诉！向组委会投诉！！” 大家表情愤懑，一脸的义愤填膺，初来乍到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大家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本来就容易冲动，这口气他们怎么能咽得下？ 于奇的想法其实是，刚来他们就受到这样的对待，明显是瞧不起他们，如果他们这次装作无事发生，忍气吞声的话，说不定下一次，他们会做得更加过分。 所以他们绝对不能忍，不但不能忍，还必须要一个说法，给一个交代才行！！要让他们知道，如今的华国和他的国民，都不是可以让人欺辱的！ 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砸到身上，大卫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他努力挤出笑容，解释道。 “于先生，我刚才真的是有事在忙，这里的人手不够，其他人都被派出去接其他国家队伍的参赛队员了，实在是没有其他可用的人了，我也是刚刚才闲下来，正准备派人去机场找你们呢。” 人就是这样欺软怕硬的生物，于奇他们如果态度软弱的话，大卫只会更看不起他们，可一旦他们态度强硬起来，大卫反而心里发虚，不敢再敷衍对待。 “真的是这样吗？”于奇反问了一句，“我还以为大赛组委会是觉得我们华国人不配来参加比赛呢。” 于奇这句话直接把这件事的重心从大卫身上拉高到了整个大赛组委会身上。 听到大赛组委会，大卫心里一激灵，连忙说道。 “当然不是，于先生，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大卫笑容更加勉强，额头上都不由自主冒出了冷汗。 “我们对于各国参赛队伍都是很欢迎的，这次确实是我工作的失误，我跟你道歉。” 大卫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勉强，显然心理病不情愿。 第两百七十九章 解决办法 于奇轻笑一声，讽刺意味十足，“大卫先生，你是不是真心想道歉我们心里都清楚，既然如此敷衍的对待我们，没有把我们当成一个值得尊重的参赛队伍，那我倒要去问问组委会主席，到底有没有诚意邀请我们来参赛？” 一听于奇说要去问组委会主席，大卫瞬间慌了，因为他知道，组委会就算是看不起华国队，也不会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考虑到国际影响，表面上也会一视同仁。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非得要故意刁难一下华国队，也没想到他们这次竟然这么硬气，丝毫不肯退让，要是捅到组委会去，他就完了。 “大卫先生，别想了。”于奇冷笑一声，看着他，“还是直接告诉我们宿舍地址吧，不需要你送我们，只是麻烦你这次把地址说清楚一点。” 他故意加重了清楚两个字的重音，大卫脸色青青白白的，煞是精彩。 “宿舍就在学校 “谢谢。”于奇说完，转身就走，不想再和他废话一句。 队员们赶紧跟上。 “不，于奇先生，您听我说……” “砰！” 走在最后的陈儒狠狠一关门，大卫的鼻子差点撞上去，他看着被关上的门，咒骂了一句。 几人走出了这栋大楼之后，才有人问于奇道：“组长，你们刚才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我看那老外都急了。” “我说我要去组委会主席那里告他的状。”于奇笑着道。 “就应该去好好说说，他们的态度太过分了！”陈儒一挥拳，满脸赞同。 陈哲宇看于奇含笑不语的样子，问道：“组长，真的要去吗？”他们这初来乍到的，一来就去告状，投诉他们自己人的态度问题，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于奇看他，“你觉得呢？我们该不该去说？” “不会。”陈哲宇还在思考利弊，苏清云突然开口。 “哦？”于奇饶有兴致，“清云你来说说，为什么不会？” “因为对于我们来说，把这件事捅到组委会那边去，其实是弊大于利的，那位大卫先生只是一个负责接待的，却也有胆子这么做，说明其实他身边的人对我们的态度其实都差不多，都是不怎么看得上的。” “我们如果捅到组委会去，先不说我们有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他大可以随便找个理由，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即使组委会为了平息这件事处理了他，我们也不会痛快到哪里去，而且组委会心里会有疙瘩，说不定还会引来其他更多人的针对。” “所以，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告诉他我们会去，但实际上并不会去，就让他一直提心吊胆，后面自然不会再敢做什么多余的小动作，咱们也能安心比赛。” 大家都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在仔细思考苏清云的话，好像，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给对方留了余地。 于奇眼神惊异地看着苏清云，他没有想到，他们这当中年纪最小的苏清云，竟然是考虑事情思虑最周全的，一下就把他的心里话和想法都说了出来。 没错，于奇确实是这样想的，来的路上他已经仔细想过了，虽然被这样敷衍的态度对付确实很生气，但是大卫的做法并不高明，就像小孩子的恶作剧一般，他们如果一直追究下去，其实意义也不大。 做事留一线，事后好相见，这也算是华国人做事的态度。 “最重要的是。”苏清云笑了笑，继续道，“他们这种态度无非是觉得我们实力弱，在这种事情上纠结没意义，我更喜欢，在真正的实力上打他们的脸，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笑容自信而强大。 人都是有慕强心理的，当你弱小的时候，别人看你做什么或许都是错的，但是只要你自身强大起来，即使你做了错事，别人都会自动给你找好理由，就是这么现实。 于奇脸上的笑意更甚，“清云说得对，纠结这种小事情，没意义，我们最重要的是比赛，用实力和结果打破大家的偏见。” 听了两人的话，大家不住地点头。 “所以，大家，有没有信心！”于奇看着大家，吼了一句。 “有！！！”大家异口同声道。 于奇听着这铿锵有力的声音，看着大家脸上跃跃欲试的战意，心里笑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看吧，这也不算是坏事，至少把大家的胜负欲都挑起来了，他相信大家会把这份战意带到比赛场上去，一定能拿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凯旋回国。 又走了一会儿，大家终于找到了大卫所说的 住宿条件还不错，都是单人间，大家都有独立的空间，也不需要和别人挤。 这一层楼入住的应该都是比赛的队伍，组委会似乎是按照板块划分的房间，苏清云看了几眼，旁边的房间都是r国和h国队伍。 她勾起嘴角笑了笑，东亚三国碰到一起，这就有意思了。 她走了几步，往前看了看，竟然是s国的房间，苏清云啧啧两声，本来就把弯弯绕绕心眼子不少的东亚三国安排在一起了，再加上一个战斗民族，e国这安排，是真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清云，赶紧回房间休息一下，咱们等会儿再找地方吃饭。”于奇叫她。 “好。”苏清云点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单人间的设施果然不错，宽敞，该有的东西都有，苏清云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等到晚些的时候，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于奇就带着大家出门吃饭。 公寓一楼有专门为他们这些参赛队伍服务的人员，于奇从那里，领到了食堂的就餐卡，一人一张，想吃什么都可以。 该说不说，除了最开始的插曲，其余的服务还是比较到位的，像大卫那种人到底还算是少数。 第两百八十章 食堂冲突 代表队一行人一路到了食堂，敦市大学学院非常大，食堂都有很多个，他们随便选了一个进去。 “不知道这外国学校的食堂，吃的是啥？”陈儒说道。 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吃货，走到哪都想到吃的，只要一聊起吃东西，就兴致勃勃，那热情比学数学解题的时候还要高。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呗。”另一名队员牧秋开口了，他也是一脸期待的样子，“这国外这么发达，吃的东西应该也挺不错的。” 苏清云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她很想说，还是不要对国外的食物抱有太大的期待，因为，真的会失望。 于奇也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几人进到食堂，偌大的食堂坐得满满当当，各种肤色的学生都有，当然了，黄皮肤的几乎没有多少。 “你们自己随便看看，想吃什么吧？”于奇对大家说道，“虽然说，不限制用餐，但咱们也不能浪费。” “明白。” 大家兴冲冲地拿着餐盘走到食堂窗口，苏清云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两分钟后，大家目光呆滞地看着食堂窗口里面的食物，久久无言。 “这些都是什么？” “沙拉、面包、意面……”于奇指着每一道菜，一样一样为大家介绍。 陈儒马上翻译，“沙拉就是青菜叶子，面包就是黄颜色的馒头，意面不就是面条吗？” 于奇沉默了一瞬，“你要这么说，其实好像也是。” 陈儒不可置信，“这么好的大学，食堂就吃这种东西？” 这简直还不如他们自己家的饭菜！ 于奇无奈，“这是人家的饮食习惯，跟咱们不一样，这怎么能对比呢？”其实他心里也觉得，这些都吃的是什么玩意儿？ 每次外出公干，只要是出国，最折磨他的就是吃饭的问题，他也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么大一个国家，就没有什么好吃的菜。 “算了，随便吃点儿吧。”大家也妥协了，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本来对吃饭抱有很高期待值的大家都蔫了，随便挑了一些吃的放在餐盘里。 “请问有筷子吗？”于奇问食堂打菜的白人大叔，其他人都是 大叔愣了愣，许是很少听到这种需求，他想了想，说道：“抱歉，先生，我需要找一找。” “好的，谢谢。”于奇礼貌道谢。 “弗兰克，你看，果然，他们东亚人吃饭都是用树枝的。” 苏清云他们正等着食堂大叔给他们找筷子，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咕噜了几句。 除了苏清云，其他人都没有听懂，包括于奇，因为说话的人说的不是英文，而是德文。 苏清云转头看向他，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年纪不大，长得不错，只可惜脸上赤裸裸的嘲笑，硬生生的把他的气质拉了下来。 他旁边还有一个男生，很明显，他刚才的话就是对旁边的人说的。 名叫弗兰克的男生笑了，“哈哈哈，现在应该只有原始人才用树枝吃饭吧？” 两人对视一眼，捧腹大笑。 周围的人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代表队的人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就是这俩人说话的中心。 “你们刚才说什么？”苏清云看着他们，突然开口。 克里斯蒂安和弗兰克看着面前这个个子不高的少女，都愣住了，因为，女孩嘴里面冒出来的，正是他们刚才说的德语。 克里斯蒂安表情夸张，惊讶地叫了一声，“弗兰克，这女孩竟然会说我们的语言？她不是原始人！” “哈哈哈！”弗兰克又笑了，“克里斯蒂安，你是不是傻？原始人里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女孩？？” “确实是这样！”克里斯蒂安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苏清云，“噢，上帝，看着她的脸，我都感觉自己坠入爱河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丝毫不顾听得懂他们语言的苏清云就站在面前，对自己刚才说的话被抓包有没有丝毫的心虚的表现。 这全部都是因为，他们打心眼里都看不起东亚人，自己觉得自己的民族高人一等。 苏清云眼神冷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我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克里斯蒂安和弗兰克又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 “美丽的东方女孩儿，你刚才不是听到了吗？我说你们东亚人，是不是只会用树枝吃饭？就和原始人一样。” 克里斯蒂安毫无顾忌地再次重复一下刚才说的话，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问题。 站在一旁的代表队几人终于发现不对了，连忙问苏清云，“清云，怎么了？这小子在说什么？不会又是一个要跟你交朋友的吧？” 于奇看着苏清云的脸色不大对，也没心思细想苏清云还会说德语这件事。 他用英语对克里斯蒂安说道：“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哪个专业的？？” “我们是来参赛的华国队，请你们对我们保持尊重。” “保持尊重？”克里斯蒂安也换了英语，他怪笑一声，“原来是华国人，怪不得，又弱小自尊心又强呢。” 于奇表情骤变，“你们说什么？？” 弗兰克掏了掏耳朵，表情有些费解，“你们华国人都是聋子吗？说什么话都需要我们重复说 “还有，纠正你们一句，我们可不是这里的学生，我们也是参赛的队员，劝你们，这群只会用树枝吃饭的原始人，早点认输，不然，小心哭着回去。” 他的脸上挂着的，是明晃晃的嘲笑。 克里斯蒂安也跟着他笑。 他们也是参赛的队员？于奇心里有些惊讶，却没有表露出来，参赛资格要求的是30岁之前，这俩人看起来最多20来岁，竟然就被派来比赛了，想想也知道，实力不会差。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是他们可以嘲笑他们的理由！ 第两百八十一章 立下赌约 “原始人？”苏清云轻轻笑了一声，面上看不出多大的怒气，语气却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如果要追溯国家的历史的话，相比较你们国家一千来年的历史，我们拥有五千年历史的华国，可能的确是原始人。” “毕竟，我们学会直立行走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我们学会钻木取火保留火种的时候，你们也不知道在哪儿？我们拥有四大发明的时候，你们更不知道在哪儿？” “哦，对了，只有我们在努力救国奋发图强的时候，我知道你们在哪儿？” “你们在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略其他国家，践踏其他国家的土地，蹂躏其他国家的人民。” 苏清云看着他们变了的脸色，笑得灿烂。 “所以你们引以为傲的是什么呢？是侵略他国的历史，是看不起其他种族的自负，是觉得自己的意志至高无上，还是现在，我们站在同一个地方，你们依旧丢不下自己高高在上的嘴脸。” “没有人告诉你们一个词吗？骄兵必败！” 苏清云说最后一个词的时候，用了几分力气，她说的是英语，在场的人基本上都能听懂，大家表情各异。 克里斯蒂安和弗兰克的表情已经变得难看至极，轻佻的脸色已经不复存在。 “呵。”克里斯蒂安冷笑一声，“你们华国人的嘴皮子的确厉害，但我们比的可不是谁的嘴皮子厉害，在数学这个领域，我们d国人有资格说这个话，你们就是不如我们！” “说其他的都没用，比赛场上，自然就能知道，谁是最后的赢家。” “当然。”苏清云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说这些的确没意思，比赛场上见真章，看谁笑到最后，笑到最好。” 克里斯蒂安紧盯着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道：“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么敢跟我打个赌吗？” “赌什么？”苏清云语气随意。 “咱们就赌这次比赛的成绩，只要我们d国队的成绩比你们华国队高，你们就得承认，你们就是一群落后又弱小的原始人。” “怎么样？敢不敢打这个赌？”克里斯蒂安扬起得意的笑容，故意激她，“刚才不是那么能耐吗？现在不敢了吗？” “这傻逼玩意儿说啥呢？一直逼逼赖赖的。”代表队里面东北的张闯闹着脑袋问道。 陈哲宇的英文还算可以，勉强能听懂，“他想跟我们打赌，赌这次的比赛成绩。” “跟他赌啊，谁怕谁！”陈儒叫嚷道。 李思源面无表情，“我们一定会赢。” “怎么样？考虑清楚没有？要是怕了就直说。”克里斯蒂安道。 “不用激我，我答应。”苏清云嘴角勾了勾，“那你们呢？你们如果输了，惩罚是什么？” 于奇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有阻止，都被人欺负到这个份儿上了，就没有退让的必要了。 “我们会输？”克里斯蒂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我们怎么可能输？” “既然是赌约，那当然两方都有赢的可能性，这世界上没有必赢的局。”苏清云笑，“如果你们输了，你们就得当着所有参赛队伍的面，向我们道歉。” 当着所有参赛队伍的面道歉？弗兰克皱了皱眉，虽然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他还是不想去冒险，毕竟如果要是输了，他们可能会被领队骂死。 他对着克里斯蒂安，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怎么样？你不敢了吗？”这次轮到苏清云激他了。 “怎么可能不敢？”克里斯蒂安看着她嘲讽的笑容，瞬间上头，“就这样，这个赌我打定了！” “克里斯蒂安！！”弗兰克叫了他一句。 “闭嘴！”克里斯蒂安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赢一个华国队，不就是轻轻松松的事儿吗？？ 弗兰克动了动嘴，还是没说什么，算了，这个赌他们应该不可能输。 苏清云：“那好，就这样……” “等等！”克里斯蒂安突然打断她，“说清楚一点，我们如果输了，当着所有参赛队伍的面，向你们道歉，但你们输了，也要当着所有参赛队伍的面，承认你们是原始人。” “好啊。”苏清云不假思索，一口答应。 克里斯蒂安满意的笑了，“赌约成立。” 苏清云扫了一圈围观的人群，人群中也不乏挂着参赛证的参赛成员，都在兴致勃勃地看戏。 “赌月成立。”苏清云也说了一句，“在场所有的人都是见证，到时候可别耍赖。” “不可能！”克里斯蒂安飞快地说了一句。 不是不可能耍赖，而是他们不可能输。 “期待你们认输时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克里斯蒂安挑衅道。 苏清云挑挑眉，“我也很期待。” “哼！”克里斯蒂安冷哼一声，和弗兰克离开。 看着两个代表队真的打了赌，围观的其他参赛队伍都议论了起来。 “老天，这还没有开始比赛呢，就这么精彩？” “华国队的人是不是疯了？竟然敢和d国队的打赌，他们难道不知道d国队的实力吗？？” “d国可是数学强国，这些年的数学大赛的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华国队今年真的是疯了，这种赌也敢打，我已经可以预想到华国队痛哭流涕的承认自己是原始人的画面了。” “这两个d国队的队员，我好像知道，克里斯蒂安和弗兰克是这次d国队最年轻的两个成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早已在d国数学界出了名，是年少成名的数学天才！” “我看华国队那个女孩好像年纪也挺小的，应该也挺厉害的吧？？不然华国怎么会派她来参加比赛？” “怎么可能？你难道不知道华国数学的水平吗？说不定就是华国数学界根本找不到人，才派了这么一个小女孩来充数。”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华国队就惨了。” “……” 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华国代表队的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拿着到手的筷子，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第两百八十二章 饭菜难吃 食物入口的瞬间，代表队的人就瞬间忘了刚刚的不愉快，满脸扭曲，要不是秉持就不浪费的原则，嘴里的食物都差点吐出来。 于奇连忙道：“不准吐，自己拿的吃的，必须吃完。” 牧秋看了看自己的餐盘，松了口气，还好，他刚才没什么食欲，拿的食物比较少。 “国外的食物大部分都是这样子，大家忍耐忍耐，只要拿到好成绩，咱们回国之后，大家想吃什么吃什么。”于奇安慰大家。 陈儒艰难的咽下嘴里的东西，一脸的怀疑人生，“我真的很难理解，他们每天吃的这么难吃的东西，怎么还有精力到处挑衅别人？” “说不定，他们就是吃不到好吃的东西，才这么暴躁。”陈哲宇笑着打趣的。 陈儒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就比如他现在，吃这些食物，心情真的很难变好。 对于一个吃货而已，最痛苦的就是没有好吃的东西。 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下来，没精打采的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食物。 “自己拿的东西可都要吃完。”于奇又提醒了一句。 陈儒看着自己的盘子，苦了脸，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对于他们来说，刚刚被挑衅的愤怒，都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 他们八个人坐了一桌，旁边其他人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们，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苏清云他们也懒得理会了，反正，最后他们会用实力，让他们知道，有些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 他们会用实力打他们的脸，现在说再多，在他们眼里或许也只是强行挽尊罢了。 代表队八个人艰难地吃完了这顿饭，一点都没有浪费。 走出食堂后，大家齐齐松了一口气。 陈儒幽幽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觉得，吃饭竟然是个这么艰难的事情。” 牧秋撇撇嘴道：“原来，国外也不是什么都好啊。” 在国内的时候，身边总有人说，国外哪儿哪儿都好，科技先进，经济发达，似乎就连外国的月亮都要比国内圆一些。 但如果这次他们回去，再听到这样的言论的话，他们一定会反驳，一定会告诉其他人，国外也不是什么都好，比如这饭菜，就难吃得要死。 “组长，咱们可以自己做饭吗？”陈儒突然问道。 既然这里的饭菜难吃，让他们能不能自己做饭呢？ 于奇木着脸看他，“你觉得呢？”他们是出来比赛的，不是出来吃吃喝喝的！ 陈儒瘪着嘴，垂头丧气。 “走吧，难得来一次，咱们在学校里面到处转一转。”于奇说道。 今天是各国参赛队伍到达的日子，明天才会有正式的流程安排，今天就相当于是大家参观、自由活动和好好休息的时间。 敦市大学学院不但很大，而且风景极美，校园里的建筑物许多都是敦市地标性的建筑，即使到了后世，也吸引了许多游客前来参观。 大家在校园里百无聊赖的闲逛着，八个东亚面孔，回头率还是挺高的，尤其是苏清云。 于奇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把苏清云拉到了他们中间，“清云，你走中间。” 他就不信了，这些小子还会冒冒失失地跑过来。 走了许久，大家都有点累了，最关键的是，本来就没吃饱。 陈儒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叫了一声，“组长，咱们回吧。” 人只要没吃饱，再美的风景，都没有心思参观。 于奇看大家都是蔫哒哒的样子，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好吧，回去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也行。” 大家又往宿舍走。 回到宿舍的时候，三楼的走廊里已经是人来人往了，h国队、r国队和s国队的参赛队员全都到齐了。 他们应该也是才吃过饭回来的，走廊里人群穿梭，大家拿着盆走到走廊尽头的洗浴间洗漱。 苏清云回了宿舍，也拿了他们提前准备好的盆和毛巾去了洗浴间。 虽然公寓是男女混住的，但是洗浴间还是分了男女的，参赛队的人都是男生比较多，女生只占少数。 洗浴间也是，男生那边挤挤囊囊的，女生这边人就少多了，但这一层楼下来，还是有几个女生的。 苏清云刚走到洗浴间门口，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s国女生和两个东亚女孩儿。 听他们说英语的口音，两个东亚女孩应该一个是r国的，一个是h国的。 苏清云心里直呼好家伙，这一来就看见三个国家的凑齐了，加上她，这层楼四个国家的女孩都在了。 那三个一直在叽里呱啦的，很明显是起了争执。 苏清云没直接进去，就站在门口听他们说话，避免自己卷进去。 “这里明明是我先来的，你凭什么占我的位置？”说话的是h国女孩儿，她有着一张科技感十足的脸。 苏清云还有闲心想了想，这个时候的h国，这个产业就这么发达了吗？ 但是仔细看了看女孩的脸，她又在心里否定的这个想法，应该还没有，从这个脸就能看出来，明显水平不高。 她是对着r国女孩说的这句话，r国女孩儿个子小小的，脸圆圆的，看着就是典型的r国萌妹形象，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像。 “什么叫你的位置？我进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就是空着的，不信你问她。”r国女孩儿指着s国女孩儿。 s国女孩正在刷牙，突然被指，她懵了一下，然后连忙摇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胡说，我进来的时候你已经在这儿洗漱了，你明明看见我把杯子放在这个地方了，你为什么不承认？”h国女孩儿急的跳脚。 r国女孩儿笑了笑，“把杯子放在这个地方就是你的位置吗？我人站在这里，这里才是我的位置，真是，和你的国家一样，就喜欢拿别人的东西。” “你说什么？”h国女孩儿气急。 “我说你们就喜欢偷别人的东西！” 苏清云看着争吵的一幕，视线移到了旁边，这旁边空了这么多位置，你们俩就非得争那一个吗？ 第两百八十三章 洗浴风波 她看着两人吵得面红脖子粗、谁也不让谁的样子，很显然，她们争的不止是这个位置，更是面子和尊严。 “请你们让开，我要出去了。”s国那个女孩儿被两人挡住了去路，皱着眉说道。 两人都没理她，还在继续吵，s国女孩儿沉下了脸，看着两人，她突然放下了手里的盆，捏了捏手指，动了动脖子，一副准备动手的架势。 苏清云瞬间一震，来了精神。 只看到那位高大的s国女孩儿一手一个，轻松地把两人分开，提溜到了一边。 “噗！”苏清云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她真的不想发出声音打扰她们，但是那两人吵着吵着突然发现自己拔地而起的呆滞表情太好笑了。 她这突兀的笑声一出，三个女孩儿的目光瞬间集中了过来。 “抱歉，没有想要打扰你们的意思，你们继续。”苏清云举起手，示意自己只是一个路人甲。 “华国人？”r国女孩儿眯了眯眼，突然问道。 “对。”既然被注意到了，苏清云就直接拿着盆进去了，准备去到空闲的位置上洗漱，r国女孩儿却先她一步，堵在了她的面前。 苏清云皱着眉，看她，“什么意思？” r国女孩儿嘴角勾了个奇怪的弧度，“既然你刚才看见了，那你说说，这个位置到底是我的还是她的？”她指着她们争的那个位置。 苏清云没说话。 h国女孩儿愣了愣，反应过来了，同样古怪地笑了笑，也不吵了，站在r国女孩儿身边，“对，你说说，这个位置到底是我的还是她的？？” 苏清云一看这阵仗，哪儿还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好嘛，这两人吵着吵着突然就联合起来一致对外了，很明显，这个“外”就是她。 本来只是看戏的她表情冷了下来，今天所受到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差别对待和歧视已经让她感觉到厌烦了。 “打一架吧，谁赢了那位置就是谁的。” “什么？” 两人愕然，她们就是临时起意，想要故意刁难她，毕竟，她们虽然看不惯对方，但更看不惯的，是华国人，所以故意为难苏清云，却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 “既然你们眼瞎看不到旁边那么多的位置，就对这个位置情有独钟，必须争出一个结果来的话，想必这个时候考虑的也不是你们俩的智商的问题了，毕竟这东西看来你们不怎么有。” “那既然没有脑子，就只有拼武力了。”苏清云说完，像模像样地一挥手，“愣着干嘛，动手啊，别等了，我还忙着洗漱了。” 两人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苏清云。 “哈哈哈！！”旁边从苏清云进来，停下了脚步没有离开的s国女孩儿捧腹大笑，“她说得对，你们打一架吧，谁打赢了谁就拥用这个位置的使用权。” “神经病！”h国女孩儿脸色阴沉地骂了一句。 r国女孩儿眯着眼看苏清云，蓦地笑了笑，“你们华国人果然是会避重就轻的。” “听说你们跟d国队打了赌？” 苏清云挑了挑眉，这消息传得这么快吗？ 当然快，苏清云不知道的是，他们华国一个数学弱队竟然敢公然和数一数二的数学强队d国队比赛这事，已经以惊人的速度传到了所有的参赛队伍里面，甚至就连敦市大学学院本校的学生都有所耳闻。 对于这件事，大家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想法，当然，是看华国的好戏。 这简直就是大家平淡的比赛生活里，让人兴奋的调味剂，他们等着看，到了比赛结束后，华国队他们要怎么履行赌约？到那个时候，一定很精彩。 几乎没有人想过华国队会赢的这个可能性，毕竟，华国数学，弱势已久。 “真是不自量力。”r国女孩儿脸上挂着灿烂的笑，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遮掩的奚落，“不自量力”四个字她说的是华文，语调古怪。 苏清云啧了一声，嘴角弯起弧度，开口说出的话是无比标准的r语，“回去练几年普通话再说华文吧，真的，挺烂的。” 用对方的语言讽刺她，r国女孩儿的脸都青了，却说不出话来。 苏清云不再理会她们这些无聊的挑衅和嘲讽，开始自顾自的洗漱，丝毫不在乎旁边两人的眼神都要把她身上瞪出窟窿来了。 倒是那位s国的女孩儿，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显然，对她来了兴趣。 见苏清云洗漱完毕，准备离开洗浴间，s国女孩儿立马跟了上去。 “嗨，我叫亚历山德拉，你叫什么名字？”热情的s国女孩儿问道。 她刚才烦那两人烦得要死，苏清云干脆利落地怼了她们，迅速得到了亚历山德拉的好感。 “苏清云。” “呼青云。”亚历山德拉重复了一遍，发音奇奇怪怪的，“好拗口，我就叫你呼可以吗？” 苏清云无奈，“是苏。” “呼。” “苏。” “呼” “……”苏清云服了，“随你吧。” 亚历山德拉非常自来熟地挽住了苏清云的胳膊，“你是哪一个房间？？” 苏清云随手指了下。 亚历山德拉惊喜道：“我就在你前面 苏清云：“……”那他们这一层楼都挺巧的。 “你刚才说那些话，简直太解气了。”亚历山德拉叽叽喳喳，“你是不知道，我都快被她们给烦死了，要不是动手有可能会被禁赛，我都想把她们俩直接丢出去。” “是吗？？” “对了，你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啊？你会r语吗？那个千惠理的脸色简直太难看了。” 说着说着，亚历山德拉直接揽住了苏清云的肩膀。 苏清云的身高一米六多，在女孩儿中也不算是矮的，但是在亚历山德拉面前，还是不够看的，亚历山德拉足足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她一揽住她，苏清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一样。 她有些不太适应这种自来熟，但又不好开口，就一路这么僵持走到了房间门口，苏清云终于松了口气。 “亚历山德拉，我到房间了，你也快回去吧。”苏清云努力笑道。 “好吧。”亚历山德拉有些不舍，“明天见。” 苏清云点头微笑，明天她一定跟队友一起走，绝不掉队！ 第两百八十四章 校长讲话 估摸着大家都洗漱完毕了，于奇又挨着每个房间敲门，把大家召集到了一起。 “组长，怎么了？”陈儒问道。 “明天上午就是开幕式了，后面就是正式比赛，针对今天我们和d国队打的这个赌，你们有什么想法吗？”于奇问大家。 大家左右看看，都没说话。 “那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于奇想了想，换了一种问法，“对于今天打的这个赌，你们后悔吗？” “不后悔！” “绝对不后悔！” 这一下，大家都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于奇的问题，都被人逼的那份儿上了，他们怎么可能不接受赌约？他们当然不后悔。 “不后悔，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呢？”于奇又问大家。 “努力！” “加油！” “拼尽全力！” “全力以赴！” 大家七嘴八舌道，于奇看着大家跃跃欲试的脸，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就是要有这种干劲儿才行。 在食堂的时候，他没有阻止苏清云和d国队打赌，一是他确实很生气，不可能不接下这个赌约，二是，他也想借这个赌，燃气所有人的斗志。 “那好，我希望大家在后面的比赛中，都可以一往无前，竭尽全力，最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他们的脸！” 于奇吼了一声，“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 “很好，大家准备休息吧，明天就是开幕式了，大家养足精神。”于奇挥手，让大家回去休息。 苏清云有些无奈，看着大家斗志高昂的脸，临睡觉前打这么一场鸡血，真的确定他们能睡得着吗？ 事实证明，睡得着，不仅睡得着，她还睡得很香，一觉醒来，就是大天亮了。 其他人也是一夜好眠。 他们这边睡得香，有的人却几乎一夜都没有睡，那就是组委会接待处的大卫，他一直提心吊胆着，一边咒骂着华国队的人，一边又害怕有人来对自己兴师问罪。 几乎一夜都没有睡着，这就刚好印证了苏清云的话，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把他自己吓到。 最后一天，宣布比赛成绩，颁奖暨闭幕式。 一共四天时间，每天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满满当当的。 比赛的开幕式组委会选择在了敦市大学学院学校里的音乐厅举行。 所有的参赛队伍都按时到了现场，找到自己国家名牌的位置坐下，整个音乐厅，人也是坐得满满当当的。 每个国家的位置上，都插上了一面小小的旗帜，作为标志。 毫无疑问，东亚三国又是被安排在一起的，s国距离他们也很近，看着亚历山德拉挥动着手给自己打招呼，苏清云也只好回应了一下。 d国队路过华国队的时候，克里斯蒂安和弗兰克看着苏清云等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却连他们一个眼神都没有换来，瞬间也觉得有些无趣。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你给的回应越激动，他们就越起劲儿，有时候你不理他们，他们反而觉得没意思，自己就退了。 开幕式即将开始，苏清云惊讶地发现，音乐厅里，除了各国参赛队，竟然还有记者模样的人，架着硕大的摄像机，显然是准备拍摄开幕式。 “还有记者呢，大家坐好一点，脊背挺直，要保证最好的形象留在报纸上。”于奇叮嘱大家。 大家默默的坐直了身体，等待着开幕式开场。 开幕式请来的 安南公爵带着灿烂的笑容走上了台，看着台下了一张张面孔，他开始讲话。 “大家好，我是敦市大学学院的校长，安南，很荣幸敦市大学学院可以作为本次国际数学大赛的比赛场地，也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参赛队员们，希望在这个地方，你们能度过一段愉快美妙的时光。” “我们敦市大学学院，是世界最顶尖的多学科大学之一，在世界范围内，我们在所有的活动中都想要达到优秀、创新、增进全球理解，我们的活动包括研究、教学、企业和社区参与。” “作为敦市的全球性的大学，我们敦市大学学院的使命是成为一个多样化的知识社区;介入更加广泛的世界，为更好的发展对世界做出改变;争取在根本的批判性的思考及其广泛的影响上被认可;为长远的人类福祉掌握突出的能力，整合教育、研究、创新和企业。” 安南公爵说了一大堆敦市大学学院的理念和使命，就在大家听得一头雾水的时候，他话锋一转，“所以我希望，我们学校可以汇聚最顶尖的数学人才，如果有想加入我们学校的队员们，我们学校将会非常欢迎。” “谢谢大家，我的讲话完毕。” 安南公爵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暗示意味十足。 大家楞了愣，反应过来之后才开始鼓掌，脸上都带着善意的笑意。 他们没有想到，这么大一个大学的校长，竟然这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还跟他们开这种有趣的玩笑，大家本来略带紧张的心情，也被这个玩笑给冲散了。 “好的，接下来让我们认识一下各国的参赛队员们。” 随着安南公爵的这一句话落下，从座位席 华国队在后面的位置，还可以先欣赏一下前面的参赛队员的风貌。 他们眼看着一队队的参赛队员上了台，依次介绍自己的姓名和年龄。 第两百八十五章 依次亮相 “ a国队的现在的参赛队员们齐刷刷的上场了，都是身强体壮的大高个，眉目深邃，隐隐有些自傲，看起来年纪应该都在二十六七岁左右。 “我是a国队1号队员，巴尔克·基思，今年24岁。” “我是a国队2号队员，陶赫蒂·多米尼克，今年25岁。” “我是a国队3号队员，艾登·艾伯特，今年28岁。” “我是a国队4号队员……” “a国队的阵容太强了，基本上都是上一届的比赛选手，上一届他们可拿了亚军，这次肯定准备的更充分了，绝对是为了冲击冠军而来的。” “来到这里的人，谁不是为了冠军而来的？” “那可不一定，比如你看那边，华国队的那几个，不就是为了跟别人打赌，为了丢脸来的吗？” “哈哈哈哈哈，说的真对。” 苏清云他们对于这种嘲讽的言论一概充耳不闻，只专心看着台上。 苏清云眼看着克里斯蒂安和弗兰克两个人像是准备战斗的公鸡，昂首挺胸的就上了台，她没忍住笑了笑。 “我是d国队1号队员，胡德·克里斯蒂安，今年19岁。” “我是d国队2号队员，佩迪·弗兰克，今年20岁。” “我是d国队3号队员……” d国队的亮相又引起现场一阵惊呼。 “d国队的1号和2号队员竟然这么年轻？那个叫克里斯蒂安的竟然才19岁？这么年轻就参加国际数学大赛了，他肯定很厉害。” “当然厉害了，克里斯蒂安是d国年少成名的数学天才，已经发表过多篇数学论文，这是他 “不过他们d国队上一界是季军，离冠军的差距其实也很小，这次谁能拿到冠军还真不好说。” “e国队要出场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大家觉得安静下来，眼睛紧紧盯着台上，因为在上一界，e国队就是冠军，所以这一次，e国拿到了比赛的主办权。 作为东道主，e国队的亮相自然是吸引所有人注意的。 e国队的队员们走上台。 “我是e国队的1号队员，斯文伯恩·布德，今年23岁。” “我是e国队的2号队员，马赛勒斯·利奥波德。” “我是e国队的3号队员……” 上一届的冠军队亮相，又是本届的东道主，大家都很给面子的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一次依次还有g国队、x国队、y国队…… 众人看得眼缭乱，苏清云开始还挺有兴趣的看看人，到了后面已经困得要打呵欠了。 终于到了他们这一排， 不是因为他们的数学实力或者以往的成绩有多好，而是因为s国队，所有队员的身高海拔体重，都超出其他队一个量级。 苏清云看见亚历山德拉笑容灿烂地做着自我介绍，再看看她旁边的其他队友，个个都是膀大腰圆，如果不说这里是数学比赛，她真的会怀疑这是什么拳击比赛的现场。 “我的天，s国的队员未免也太高大了一点，他们真的是比数学的吗？？不会到时候输了会对人动手吧？” “这个可说不一定，我听说他们s国的人生活在冰天雪地里，还能跟熊搏斗，甚至有些人的家里，还养了熊做宠物。” “什么？？这也太野蛮了，数学是一场华丽的比赛，不是这种野蛮的比赛，s国选手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我一定会向组委会投诉！” 苏清云听见身边嘀嘀咕咕的这些声音，嘴角抽搐了两下，她该说这些人的想象力丰富吗？ s国队员很快下了台，紧接着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因为下一个上台的，是r国代表队。 “我是r国1号队员，雨谷龙之介，今年28岁。” “我是r国2号队员，千惠理，今年22岁。” “我是r国3号队员……” r国代表队开始依次自我介绍。 大家鼓掌的手都停住了，表情有些沉默，这个身高、这个体型…… 苏清云又听见身边人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话。 “我的上帝，看了s国队员再看r国队员，我就感觉像是巨大的玩偶熊，突然被掏空了里面的，剧烈缩水了一般。” “对对对，我的视线直接降了一大截，到底是谁想的把他们安排在s国的后面，这样看起来，还是s国队员好看一点，至少有一种力量的美。” “咳咳！”苏清云没忍住笑，剧烈地咳嗽了一声，被掏空的玩偶熊？多损呐这些人。 r国队员黑着脸下台了。 然后终于轮到了他们华国队上场了。 “把精神面貌都给我拿出来！”于奇飞快地说了一句。 他们一排七个人齐刷刷地站在台上。 “我是华国队1号队员，苏清云，今年17岁。” “我是华国队2号队员，陈哲宇，今年29岁。” “我是华国队3号队员，陈儒，今年21岁。” “我是华国队4号队员，李思源，今年22岁。” “我是华国队5号队员……” 他们这次的自我介绍说的是英文，这是在来之前，于奇让大家滚瓜烂熟的背下来的。 台下又诡异的沉默了一阵。 苏清云耳朵很尖，听到下面有人说的话。 “这就是华国队吗？怎么好像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他们不都是穿那种宽宽大大的长衫吗？？” “我的老天，那个女孩也太漂亮了吧，而且好像她是最年轻的一个，今年才17岁。” “华国队是不是没人了？只能让17岁的女孩来参加比赛？？还有，他们这选人的标准，是看脸选的吧？我只能说，如果这是选美比赛的话，他们赢了，但是这是数学比赛，他们不行。” “哈哈哈哈哈！说得对，我听说他们还和d国队打了赌，真想快点看到他们难看的脸色！那个东方女孩生气的话应该也挺好看的。” 苏清云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话，眼里也没有什么波澜，现在争辩这些没意义，这些嘲讽的话最终都会一句一句地还给他们的。 第两百八十六章 最后冲刺 接下来就是数学大赛组委会主席讲话了。 数学大赛组委会的主席名字叫做奥兰多·史蒂文斯，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他站在音乐厅的台上，看着满场的各国代表队队员的脸，他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史蒂文斯开口讲话，“非常高兴大家能够如期而至，相约在本届国际数学大赛开幕式的现场，我是这次比赛的组委会主席奥兰多·史蒂文斯，我代表e国、代表本次比赛组委会，欢迎大家的到来。” 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史蒂文斯继续道：“我知道，为了准备这一届的国际数学大赛，大家都非常辛苦，付出了非常多的努力，各位从世界各地远道而来，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这个目标，不仅是拿到这次国际数学大赛的冠军，更是想要推动，数学的发展。” “只有数学这个领域飞速发展起来，我们其余人才能继续为之奋斗，发现数学的奥秘，发现数学的美，我希望大家，在本次比赛中能够尽到自己所有的努力，不要辜负自己的付出和汗水，也不要辜负所有期待着的人的期望。” “我代表比赛组委会，也在此承诺，本次数学大赛组委会、评审组也一定会秉持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评判所有参赛队员的成绩和表现。” “在此，我宣布， 现场安静两秒钟之后，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响起，记者的摄像头也定格了这珍贵的一幕。 开幕式圆满结束，此刻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大家还有这最后半天的消息时间，明天便是正式比赛了，众人也没了玩闹儿的心思，全部集中在于奇的房间里，做着最后的冲刺和复习。 笔试的考试内容其实大家并不担心，无非就是那些知识点翻来覆去地考，唯一需要注意的可能就是题目中，会出现陷阱，吸引大家往下面跳。 但在之前，大家都做过许多针对训练，做足了准备，所以不是很需要担心，真正有变数的其实是在后天的自由抽题阐述想法环节，因为在这个环节，你抽到的可能是一道非常难的题，也有可能是一个数学猜想。 如果是前者，那无非也是解题，就是以讲解的形式做出来而已，但如果抽到了某种数学猜想或者理论，那就不好说了。 因为数学猜想之所以叫做猜想，就是人们目前还未被证明的数学思想，先不说回答的对错与否，光是能阐述得符合逻辑，有一定的思路，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了。 在这个环节，就算是你提前有准备，针对许多数学猜想或者理论都进行过研究，甚至提前准备了稿子，意义都不大，因为评审组想听到的，是有自己想法、有新意的阐述，他们还会随机提问，让人防不胜防，是不是选手自己的东西，很容易就能辨别。 而且这个环节，没有明确的答案，评审组打分的主观成分非常强，刚好，他们华国队又是不怎么受待见的，这双重buff一叠下来，真的非常的悬。 “对这个自由阐述环节，大家有什么想法？”于奇问大家。 他的语气有些严肃，因为在往届的比赛中，华国队在这个环节得分非常的低，其实他们在笔试做题的环节，成绩并不差，都是这个环节拖了后腿。 在试卷上答题答得不错的华国队在自由阐述环节就像是被掐住了嗓子一样，说不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来。 所以渐渐的，别国对于华国数学的印象就是，没有自己的思想，只会埋头做题，其余的一概不会。 在之前的训练中，大家也有许多针对这方面的练习，比如，于奇创立了一个小游戏，让每个人每晚回去想一道这种题目，不拘是什么数学定理或者猜想， 大家又都是从全国各地遴选上来的，年轻，脑子活，于奇虽然担心还也还不至于非常紧张，但是这比赛前夕了，他还是想听听大家的看法。 大家挠了挠脑袋，虽然大家心里都有谱，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于奇看向苏清云，“清云，你来说。” 苏清云想了想，只说了四个字，“随机应变。” 于奇愣了愣，之后笑了，随机应变，四个字说来简单，实则是最难的，要对抽到的任何题目在最快的速度内理清思路，顺好逻辑，再组织语言，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在随机应变的范围内，非常困难。 但是于奇想了想以往苏清云的表现，也说不出什么让她稳着点儿的话，因为她不管是试卷上的题，还是这种阐述环节，都是完美得挑不出任何差错的，那是要逻辑有逻辑，要思路有思路，要新意有新意，每次都听得他激动不已。 他对于苏清云，是放心的，但是其他人…… 于奇的目光一一扫过陈哲宇、李思源等人，他们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退缩，都是一脸的自信。 他们有天分，也有冲劲儿，于奇觉得，他应该相信他们的，否则，也不会选定他们这些人出国来比赛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好，既然是随机应变，咱们再来最后一次纸条游戏。”于奇看了看时间，“十分钟之内，大家想一个题，写在纸条上，两两交换。” “好。” 大家都动作了起来，专心致志地做着比赛前最后的冲刺，对于他们来说，这不仅仅只是一场数学比赛，更是关乎国家的荣誉和尊严，没有人想输，所有人都是想赢的，只要有一颗想赢的心，就能够一往无前。 这种场景，在其他代表队里也能见到，就算是对自己的能力再怎么有信心，现在也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是未知数。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第两百八十七章 笔试考试 从分值的分布就大致能看出题目都难易程度，先易后难，分值也逐渐增加。 华国代表队虽然一共来了七名队员，但其中有两名是替补，在其他队员有意外的情况下才能上场，但现在状况良好，所以还是之前定好的五名队员参加比赛，分别是：苏清云、陈哲宇、陈儒、牧秋、李思源。 笔试考试，来自几十个国家和地区，共有超过两百多位的参赛队员全部打乱，分布在几个考场内，考试时间一共三个半小时。 三个半小时做十二道题，看似时间充裕，实际上时间非常紧张，这可不是一般的题目，计算量非常大，难度也非常高，从审题、思考到真正动笔需要的时间都不少，更别提后面完成整道题以及检查的时间了。 三个半小时，需要每位参赛队员都争分夺秒，但又需要头脑保持绝对的冷静，又快又好才能拿到一个好的成绩。 来自不同国家的参赛队员们在同一个考场，试卷上的语言都不一样，彼此之间根本看不懂，因此也基本杜绝了作弊的可能性。 偌大的教室，所有的参赛队员都屏住了呼吸，视线全部紧盯着台上监考老师……手里的试卷上面，未知的感觉，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监考老师下发完所有试卷后，看了看时间，终于开口说道：“考试开始，请各位开始作答。” 众人拿着笔，齐齐埋头看试卷。 试卷拿到手的 苏清云意外地挑了挑眉，手指不自觉地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这最后一题倒是有些意思。 她想了想，索性先略过前面的题目，直接先做最后一题。 设正整数a，b满足ab＋1可以整除a＋b，证明（a＋b）/（ab＋1）为完全平方数。 （ps：题目来自度娘，专业知识有限，各位轻喷。） 苏清云手里握着笔，无意识地转动了几下，然后就开始动笔了。 由题意可知，正整数a，b满足…… 她下笔的速度很快，几乎没有任何停滞，非常流畅，就好像脑子里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现在做的不过是把脑子里的答案写出来而已。很快，就写了半页纸。 苏清云后边一个是e国的参赛队员，正对着试卷前面的填空题，抓耳挠腮，在草稿纸上不停地计算着，无意间地抬眼，就看见苏清云在试卷上面奋笔疾书，虽然看不清楚她写的具体是什么，但那个题目…… 不是，她怎么就在做最后一道题了？！e国队员愕然，不确定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不是才开始考试吗？ 再仔细看了一眼，他才发现这人试卷前面的地方还是空白的，他瞬间松了一口气，就是说嘛，这才刚开始考试，太吓人了。 不过，他也算是服气了，做题的顺序都是先易后难，他还是 这个想法也只是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后笑了笑，随即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试卷，考试最重要的就是，专心自身，不要被别人和外界所影响。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苏清云写上最后一个句话，最后一道题她已经完成，她表情愉悦地将试卷翻回到最前面，做填空题。 填空题她下笔的速度更快，几乎没什么思考的时间，也不需要草稿纸计算，直接就写下了答案，五道填空题她费不过几分钟时间，然后就继续做解答题。 六道解答题在苏清云手里做完，一看时间，也不过只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此时，整场考试刚刚过去一个小时，苏清云就已经放下了笔，试卷上，字迹清秀，排列整齐，写得满满当当，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 做完了试卷，又不能提前交卷，苏清云百无聊赖地盯着墙上的挂钟，转着笔，开始发呆。 所有人都低着头奋笔疾书，就只有她一个人昂着头看着墙上，在考场里四处游走的监考老师很快发现了这反常的一幕，他皱了皱眉，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走到了苏清云身边。 正准备敲敲她桌子以示提醒的监考老师，在看见苏清云试卷的瞬间，愣住了，试卷上写得密密麻麻的，这是……做完了？ 监考老师下意识抬头，也看了看时间，陷入沉默，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现在刚刚开考一个小时吧？这位考生就做完了？ 这是不是太快了一点儿？一个小时时间，这是认真做的还是随便乱写完的，监考老师有些不确定了。 黄皮肤，方块字，华国人？他又仔细看了看苏清云，突然认出来了，他对这个小姑娘有印象，昨天在开幕式上，这个小姑娘是全场所有参赛队员当中，年纪最小的。 最小的年纪，最快的做题速度，监考老师是真不确定了，毕竟是考试，他不能开口说些多余的话，只能揣着一肚子的疑惑走远了。 剩下的考试时间里，他一直有意无意地注意着苏清云，就看见她时不时转一下笔，又时不时窗外发呆，最后好像确实太过无聊，她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监考老师愕然，睡着了？这么重要的考试现场，她睡着了？ 他看了看其他一脸紧张、焦灼的参赛队员，再看看趴下睡觉的苏清云，这强烈的反差让他抽了抽嘴角，先不说其他的，至少这个华国小姑娘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强。 注意到苏清云的不止是监考老师，还有其他本来正在艰难做题的考生，看着那个睡觉的身影，人都麻了，他们在这儿急得不行，那人到底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第两百八十八章 怀疑人生 尤其是苏清云身后那位e国队的队员，清楚地看到了苏清云一系列的动作，先是直接做完了最后一道题，然后翻到最前面，直接在一个小时之内做完了所有题目。 他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e国队员看着自己试卷上空着的最后一道题，他已经思考了足足二十分钟了，还没有任何的思路。 他记得前面那人做这道题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刷刷地写完了，他真的很怀疑，他们做的真的是同样的题目吗？前面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时钟的分针已经转了快三圈，考试接近尾声，而做完了试卷的人寥寥无几，绝大多数人都是看着最后一道题，思考了许久之后，还是一筹莫展，没有任何思路，根本下不了笔。 本来做完前面的题目，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参赛队员们，脸色苍白，刚稍微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们没有想到，最后一道题的难度竟然会这么高，跟前面的题目简直是有质的区别，根本不能比较。 怎么办？该怎么办？不少人紧锁着眉头，心情焦灼，考场内的气氛更是紧张到快要凝滞，除了……还在睡觉的苏清云，她的悠闲在这个考场内与其他人完全格格不入。 思考许久之后，终于有人开始艰难地动笔，但写得也是断断续续的，显然并不容易，更多的人最后一道题还是一片空白。 眼看着考试时间即将结束，不少人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写了一些思路上去，心里想的都是能拿一点儿分数是一点儿。 “铃铃铃……”考试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不少参赛队员的反应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这种眼看着时间快要结束又什么都做不出来的感觉，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考试时间结束了，反而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 最后一题的困难程度超乎许多人的想象，走出考场，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沮丧。 苏清云这一觉睡得还挺舒服，直起身子的时候甚至还打了一个呵欠，引得不少人都怒目而视。 苏清云走出考场，李思源在她旁边的那个考场，李思源脸色有点白，看见苏清云，眼睛稍微亮了亮立马走过去，张嘴就要说话。 “想问最后一道题是吧？”苏清云直接开口说道。 “对。”李思源脸色不大好看，他最后一道题思考了许久才下笔，最后也是硬着头皮下笔的，做完了都不确定自己做的正确与否。 他看见走出考场的苏清云轻松的脸色，便知道她一定解出了这道题。 “最后一道题到底应该怎么做？”李思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咙发紧，心里直打鼓。 苏清云想了想，“两个重点。” “是什么？”李思源迫不及待地问道。 “ “韦达跳跃。”李思源喃喃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词，若有所思。 “对。”苏清云点点头，能来参加这个比赛，他们都不是什么蠢货，提示点到为止就是了。 标准型的韦达跳跃通常分为三步进行：1，假设方程有解，并设x为最小的解；2，借助韦达定理从x推出一个更小的解y，3，从而与x的最小性相矛盾，所以，方程无解。 这次试卷的最后一题，就可以用韦达跳跃来解决，韦达跳跃，在后来会成为奥数解答当中非常着名的方法。 李思源已经陷入了自我思考当中，屏蔽了其他人，苏清云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她站在外面，又看见了陈儒、牧秋他们也出来了，脸色都是一致的难看。 “怎么样？”苏清云问他们。 陈儒苦着脸，“不怎么样。” “最后一题，没做出来。”牧秋语气低落。 “前面没问题吧？”虽然对大家都有信心，但苏清云还是问了一句。 “还不错，没什么问题。”两人都点点头， “没事。”苏清云安慰他们，“咱们没做出来，其他人也没做出来，也都差不多。” 这确实是，陈儒和牧秋点点头，他们看其他国家的参赛队员，表情也是不大好看的。 “咱们？”陈儒问苏清云，有些不敢相信，“清云，你难道也没做出来吗？” “……做出来了。”苏清云摸摸鼻子。 “……”陈儒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就说，要是清云都没有做出来的话，这题他是真不知道这次比赛还有多少人能做出来。 不过，还好，清云做出来了，他们心里也稍微好受了点，至少他们队里还有人做出来了。 正说着话，陈哲宇也过来了，脸色是同样的不虞。 他略显疲惫地看了看几人，“怎么样？” “最后一题，我们都全军覆没了。”陈儒指了指自己和牧秋，“但是，清云做出来了。” 陈哲宇点点头，没多少意外的表情，跟他想的差不多，说实话，最后一道题的困难程度超乎想象，他刚才已经听到不少参赛队员抱怨了，清云能做出来他反而有些意外。 想到这里，陈哲宇苦笑了一声，他们这一队最后竟然还是要靠年纪最小的清云，来拉高平均分。 “先下楼吧，组长还在下面等着呢。” “好。” 五人走出考场，心急如焚的于奇正等着大家，一看到几人，连忙迎上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刚听别国队员说最后一道题非常难，你们做得怎么样？” 他等在下面的时候，已经耳尖地听到了其他国家队员的议论，心里都有些慌了。 陈哲宇年纪最长，他如实说了情况。 于奇惊愕，呆立当场，到底是什么题？竟然难住了这么多人。 “清云做出来了？”他很快抓住了重点。 “嗯。”苏清云点点头。 于奇心里稍微松了松，能保一个是一个，“到底是什么题目？你们说说看。” “设正整数a，b满足ab＋1可以整除a＋b……”苏清云一字不差地背出了这道题目。 于奇飞快地拿出纸笔，把题目记录下来，他拧着眉看着这道题，足足看了五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第两百八十九章 最后一题 “唉。”于奇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这道题确实很难。 但是这么难的题，他反而松了一口气，这就代表着其他参赛队员也不一定能做出来，就算是有差距，大家的差距也不会太大，清云能做出来反而是优势。 “走，咱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说。” 于奇一挥手，大家跟着走。 吵闹的食堂里，依旧是发色肤色眸色的人都充斥其间，于奇他们现在也顾不上吐槽难吃的饭菜了，边吃边复盘今天的比赛。 “填空题和解答题分别是考的都是什么知识点？”于奇问道，他不知道具体的考试题目，只能挨着挨着问。 “填空题算是比较简单，解答题前三道简单，后面三道有些困难，但我们都还能做出来，除了最后一题……” “填空题涉及的代数方面的知识比较多，后面的解答题数论涉及的比较多。”陈哲宇总结了一下。 苏清云想了想，问于奇，“组长，你是想要知道试卷上所有的题目吗？” 于奇愣了愣，点头，“当然。”只有知道具体的试卷了之后，他才好具体分析。 “我可以把试卷复写下来。”苏清云道。 “什么？”于奇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满脸激动，“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苏清云肯定地点点头。 “来来来。”于奇饭也顾不上吃了，直接把餐盘推到了一边，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摸出纸笔，放在苏清云面前，“你写一下，大概差不多就行。” “好。”苏清云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拿起笔来，开始复写整张试卷。 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就看见苏清云动作飞快，约莫二十多分钟就放下了笔。 “写完了吗？我看看。”于奇连忙拿起本子，看了几秒之后，他脸色有些奇怪，把本子递给了陈哲宇他们，“你们看看，这个和你们试卷有什么差别？” 陈哲宇他们疑惑地接过，看了两眼之后，他有些傻眼，问苏清云，“清云，你是把整张卷子一字不差地写下来了吗？” 他看着这本子上面的题目，和他刚才考试时的试卷没有任何分别。 “什么？我看看。”陈儒着急忙慌地夺过试卷，看了两眼，瞠目结舌，“确实是一模一样。” 大家都震惊地看着苏清云。 “这很难吗？”苏清云反而奇怪，她反问一句，“整张试卷一共不就才十二道题吗？” 才？几人表情扭曲了一下，虽然整张试卷的确只有十二道题，但是每道题的字数都不少，平均下来都有个一两百字，加起来快小两千字了，她竟然能完整地、一字不差地复写下来，这到底是什么超强的记忆能力！ “算了算了，这不重要。”于奇抹了把脸，他应该习惯的，苏清云总会给人惊喜。 他看着题目，开始仔细琢磨，于奇很快，表情轻松了一点儿，陈哲宇他们说得没错，前面的题目的确难度不算高，都是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内的，只有这最后一道题…… 于奇晃了晃脑袋，决定先不想那么多，和大家仔细分析起前面的试题来，等到了最后一道题的时候，他把本子递给苏清云。 “清云，你来讲一讲你的解题思路，虽然考试已经结束了，但大家还是可以学习一下，把题目弄懂。” “好。”苏清云点点头。 她清了清嗓子，“我刚才已经和思源说过了，这道题的解题重点有两个， 随着苏清云的讲述，几人的表情逐渐从疑惑到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陈哲宇喃喃道。 陈儒无奈，“希望我写的那些能得到一些分数吧。”考试结束，已经成了定局。 大家也点点头，现在只能希望这样了。 于奇收起本子，“既然笔试都考完了，大家也不要再纠结没做好的题目了，安心准备明天的考试才是重点，自由阐述这一环节分值足足有一百分，也是非常重要的。” “明白。” 食堂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家收起餐盘，往宿舍走，半路的时候，苏清云又遇见了那位s国的亚历山德拉。 “呼！！” “是苏。”苏清云都无奈了。 “好的，呼。” “……” 算了。 “呼，学校里有音乐活动，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看看吗？”亚历山德拉说道。 苏清云有些犹豫。 “走吧，走吧，一起去吧。”亚历山德拉拉着她的手，猛女撒娇。 苏清云有些受不住，只能道：“组长，那我去一下，很快回来，你们先回吧。” 于奇看了看，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他对苏清云也很放心，便点点头，“好，你早点回来。” “好。” 亚历山德拉自来熟地挽住了苏清云，问她：“呼，你考试怎么样？？” “还可以。”苏清云道。 亚历山德拉有些惊讶，“呼，你是我今天问这么多人， “我听说你们华国人都比较谦虚，一般说还可以那就是很不错了。” “……”你还挺了解的。 “你对笔试成绩比较有把握吗？”亚历山德拉又问。 苏清云摸摸鼻子，“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亚历山德拉谨慎问道，“你有估分吗？多少？” “190分左右吧。”苏清云想了想道，她没有把话说得太死。 但这个数字还是把亚历山德拉吓了一大跳，她蓝幽幽的眼睛瞪到了最大，“190？” “怎么了吗？” “满分不才是200分吗？？”亚历山德拉不可置信，“你估分190分？” “多……多了吗？？” “不多吗？”亚历山德拉拉高声音，“我现在对你们华国人都很谦虚这个说法表示怀疑。” 苏清云笑了笑，没说话。 “等等，不对！”亚历山德拉突然发现了重点，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清云，“呼，最后移一道题你做出来了吗？” “嗯。”苏清云随意点点头。 亚历山德拉呆住了。 第两百九十章 邀请跳舞 做出来了？真的做出来了？ “嘶！”亚历山德拉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苏清云的眼神已经变了，“呼，你知道吗？你是我听到的 亚历山德拉没有做出来最后一道题，她问了不少人，包括上一届冠亚军的e国队和a国队，都没有人有十足的把握，自己最后一道题是完全正确的，苏清云是 “呼，你真厉害。”亚历山德拉眼神有些复杂，像是这个时候才认识这个来自东方的女孩儿一样。 苏清云笑了笑，“还好，那道题也不算很难。” 不算很难？亚历山德拉都要给她跪了，难倒了一片考生的题在她嘴里竟然就只是还好？那对她来说，到底什么才是有难度的题？ 她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声嗤笑。 “不算很难？？呵，你们华国人能力不能怎样，说大话的本事却不小。”说话的人语气嘲讽，“最后一道题的难度有多大，你真的知道吗？不会连题目都没有看懂吗？？” 苏清云偏过头，看见的人竟然是克里斯蒂安，他刚好路过，就听见苏清云云淡风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瞬间就忍不了了，当即嘲笑的说出这些话。 “我没有看懂题目？”苏清云轻轻笑了一声，“那你倒是说一说，那道题到底有多难？” 克里斯蒂安抄着手，一脸不屑的笑意，“试卷的最后一道题，是这次组委会特意添加上去的。这道题的难度在确定试题最初的时候，组委会都没能解决，然后他们请了四位最好的数论专家，他们在六个小时内也没能解决到这道题。” “你说这道题的难度还好，意思是说自己比这些数论专家还厉害吗？” 这些都是克里斯蒂安在考试之后就打听到的消息，他也没有能够成功做出最后一道题。但听到这些消息之后，他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既然他都做不出来，那应该也没有其他人能做出来。 可就在刚刚，他竟然听到了苏清云这么一句话，克里斯蒂安都快被气笑了，装样子可以，可别装到最后把自己都骗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比数论专家厉害，但我确实做出了这道题。”苏清云对于他的嘲讽也没有生气，只是实话实说，“如果你不相信的话，等到成绩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反正我们的赌约还在进行。” “行。”克里斯蒂安冷笑一声，“希望你到时候还能这么镇定。” 苏清云挑了挑眉，没心思再跟他说话，直接走了。 “呼，等等我。”见证了两人交锋的亚力山德拉反应过来，连忙追上苏清云的脚步。 克里斯蒂安在身后看着苏清云的背影，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他也转身离开。华国人，就和小丑一般。不需要过多在意。 “呼，你真的能确定自己最后一道题做对了吗？”亚历山德拉有些担忧地问道。 她也听说了两个队之间打的赌，d国队的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到时候华国队要是输了的话，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嗯，确定。”苏清云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在她看来，那个题的确不算困难，只不过不容易想到那个思路而已。 “那好吧。”见苏清云这么淡定，亚历山德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她转而兴冲冲地说起她刚才提到的音乐活动，“呼，你知道吗？学校里来了一个很出名的乐队，还可以跳舞，你会跳舞吗？” “不会。”苏清云随口道。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亚历山德拉兴冲冲地说道。 “我不是很想跳……” “走吧，走吧。” 苏清云直接被亚历山德拉拖进了音乐活动的现场，在场的大部分的都是敦市大学学院的学生，但是苏清云也看到了不少参赛队员，应该都是紧张的考试结束，准备来放松放松的。 舞台上，亚历山德拉说的那支乐队正在演奏，劲爆的摇滚乐轻易就点燃了现场的气氛，大家开始跟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晃身体，氛围非常好。 亚历山德拉凭借身高和体型优势，直接拉着苏清云挤到了最前面，表情兴奋得不行。 她扭动着身体，苏清云看着她的动作，沉默了，就她这堪比与熊共舞的舞蹈风格，还教她，算了吧。 “呼，动起来，放松放松！！”亚历山德拉拉着她摇晃身体。 苏清云看了看身边，表情兴奋的男女，觉得自己这样干站着好像确实挺奇怪的，便试着动了动。 “哈哈哈，呼，你的身体未免也太僵硬了吧？”亚历山德拉放肆嘲笑她，“哪儿有人跳舞脖子手脚都是分开一点点地动的的啊？？太奇怪了！” “你跟着我学，这样，扭一下腰，再这样……” 苏清云只能无奈地跟着她动，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渐渐成为了舞池中的焦点。 一个长相漂亮的东方女孩儿，在舞池里跳舞，简直太吸引人的眼球了，不少男生看着苏清云，都直了眼。 “好漂亮的东方洋娃娃，我喜欢。” “太漂亮了，这种美人就应该和我站在一起，我要去邀请她一起跳舞。” “都别跟我抢，是我先看见的。” “这难道不是谁动作快，就是谁的吗？” 这些人叽叽喳喳地说这话，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并没有把苏清云当做一个需要尊重的人来看待，更多的是把她当做一个精致的物件想要拥有。 当 他弯下腰，伸出手，一副绅士的模样。 男生长相不错，面容英俊，蓝眸深邃，看人的眼神似乎满含深情，要是一般女孩儿收到这种邀请一定受宠若惊，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但苏清云却无动于衷，直接拒绝了。 “抱歉，我不会跳舞。” 男生一愣，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 第两百九十一章 两个耳光 被当众拒绝，他脸上闪过一抹羞恼，却还是又问了一遍，“没关系的，我可以教你。” “不需要，谢谢。”苏清云再次不假思索地拒绝。 “噢，布莱尔，你引以为傲的魅力好像失效了呢，这位东方美人显然不想和你跳舞，算了吧，别为难人家了。”旁边的人似乎是男生的同伴，笑着说道。 被同伴奚落的布莱尔终于恼羞成怒，“都到这里来了，还装什么矜持？你是在欲擒故纵吗？一个东亚人，我邀请你跳舞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说什么？”嘈杂的声音中，这位叫布莱尔的男生的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苏清云脸色冷了下来。 亚历山德拉也听见了，她皱着眉，“这位同学，就因为不同意跟你一起跳舞，没必要说这种话吧？” “闭嘴，关你什么事儿！”布莱尔毫不客气地对亚历山德拉道。 他又看向苏清云，嘲讽出声，“我说你们东亚人不是习惯了对我们卑躬屈膝吗？你装什么装？” 苏清云定定地看了他三秒，就在布莱尔以为她即将妥协的时候，苏清云一个大耳刮子直接扇在了他的脸上，口吐芬芳，“我装你妈！” “啪！”的一声，全场寂静，音乐声都停了。 全场呆滞，他们看见了什么？一个身材娇小的东方女孩儿动手打人了？打的还是一个远比她高大的男孩儿，上帝，她是怎么敢的啊？ 亚历山德拉目瞪口呆，就……就这么直接动手了？这这这……这是不是太冲动了一点儿？到底谁是战斗民族的啊？ 布莱尔显然被这一巴掌给扇懵了，久久没有反应过来，白皙的脸迅速泛红浮肿起来。 “你敢打我？”布莱尔反应过来后，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不可置信，他竟然被一个东方人给打了？ 布莱尔的家离敦市的华人街很近，在他的认知里，华国人面对他们，一直都是低着头小心讨好的形象，就算是受到了什么刁难，也是什么话都不敢说，低眉顺目的样子，所以布莱尔对于华国人的印象，就是能忍，懦弱。 “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选日子吗？”苏清云轻笑一声，说出了那句经典名言。 这两天，她一直在忍，刚到这里受到敷衍怠慢的时候她在忍，从被人嘲笑是原始人民族的时候她在忍，从感受到h国和r国莫名其妙的敌意的时候她在忍，从刚才又被d国人嘲笑的时候她也在忍。 一直忍到现在，直到面前这傻逼说他们东方人卑躬屈膝的时候，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就凭他刚才的话，今天这一巴掌，她要是不打，今晚睡觉，半夜她都要坐起来大骂一声：贱人！！！ 音乐停止了，跳舞的人群也没有动作了，大家围成了一个圈儿，看这场好戏。 “好，很好。”布莱尔气得浑身发抖，“你们华国人，真是好样的！” “我是不是好样的，我自己知道，不用你说。”苏清云面无表情道。 布莱尔看着她，气得两眼发红，被一个弱小的华国女孩儿打了，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绝对忍不了！ 他看着苏清云，手突然高高扬起。 众人惊呼。 “布莱尔，你想干什么！”旁边突然有人喝了一声，“天哪！你现在是想对一个女孩儿动手吗？” 布莱尔手顿住，在他们的文化认知里面，对女孩儿动手，那简直是最卑劣的行为，不管是不是他的错，他都会被人耻笑。 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咬着牙放下了手。 苏清云往旁边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竟然是之前那个叫做安德鲁的男生。 安德鲁蓝幽幽的眼眸弯了弯，对苏清云笑了笑，苏清云微微点头示意。 布莱尔注意到了两人眼神交汇的这一幕，他皱起眉，突然嗤笑一声，“安德鲁，你这么维护这个华国女孩儿，你们俩之间不会有什么吧？？难道早就勾搭上了。” 他眼神暧昧，在两人之间游走，他听说华国人最在乎名声，他就算不能对她动手，也要恶心一下她。 安德鲁表情一冷，“布莱尔，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亚历山德拉也没忍住开口了，看着布莱尔的眼神带着嫌恶。 要不是这是人家的地方，她都快忍不住动手了，这人实在是太欠揍了！ “我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布莱尔不屑地看着亚历山德拉，“你是s国的人吧？你们s国的人不是厉害到把其他国家都不放在眼里吗？你怎么会和这种落后国家的人站在一起？” “我爱和谁站在一起就和谁站在一起，怎么？你有意见？？”亚历山德拉下巴一抬，表情张扬。 布莱尔噎了一下，到底还是不敢和s国的人硬杠。 现在的s国，是最为强盛的时期，军事力量强大至极，甚至有人说过，s国可以用一个星期的时间灭亡o洲这种夸张至极的话，别国根本不敢轻易招惹， 苏清云看着亚历山德拉傲娇的脸，突然想到了一点其他东西，这个时期的s国，虽然表面依旧是一片繁华，但其实社会现状已经不容乐观了，他们在重工业和太空上没什么发展，农业和轻工业的问题也依然十分严重，后世把这个时期的s国称为最后的狂欢。 “我真是不明白了，一个华国女孩儿而已，需要你们这么维护吗？”布莱尔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卑贱的国家出来的卑贱的人，需要这么在乎吗？？” 苏清云已经跑偏的思绪又被他这句话拉了回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挡在她面前的亚历山德拉扯开，“你让我一下。” 亚历山德拉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苏清云一把拉开了，她愣了一下，呼她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不止她没反应过来，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啪！”布莱尔脸上又挨了一巴掌，这下左右对称了。 全场静悄悄的，众人看着布莱尔肿胀的脸，嘴惊成了o型。 这……这怎么又动手了？ 第两百九十二章 校长到场 “呼，你冷静，冷静！”亚历山德拉呆了两秒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真正该阻止的人是苏清云，她是真的想动手就动手啊！ “我非常冷静。”苏清云脸色的确非常冷静，她甩了甩手，“皮糙肉厚的，给我手都打疼了。” 众人看了看她白皙的手和布莱尔已经浮肿的脸，沉默，应该是布莱尔的脸更疼一点儿吧？ 老天，之前到底是谁说东方人好欺负的啊？这纯粹就是谣言！ 安德鲁也惊呆了，本来还觉得自己英雄救美的他默默后退了一步，美人貌似不需要他救，他还是上一边儿看戏吧？ 再次挨了一巴掌的布莱尔已经被愤怒烧掉了理智，他也顾不上什么不能对女孩儿动手的规矩了，大叫了一声就朝苏清云扑了过去。 “呼，小心！”亚历山德拉惊呼一声，瞳孔放大。 众人也别过脸去，不忍心看这个东方美人被暴揍的一幕。 谁知道，下一秒，他们就看见那位娇小的东方美人，跨步，侧身，钩腰，接力摔背，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身强体壮的布莱尔在空中画了一个完美的半圆后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众人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上下打量苏清云，这么娇小的身体竟然爆发出了这么大的力量，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贱人！” “敢打我？我要让你付出代价！我要向你们比赛的组委会投诉，取消你的比赛资格!” 布莱尔浑身剧痛，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准备动手的时候，一声厉喝阻止了他。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上帝，是校长先生。” “校长先生怎么会来？” 众人一阵惊呼，看着迎面走来的几人窃窃私语。 带着几个国家代表队领队四处参观的安南公爵看到这混乱的一幕，险些气晕厥过去，谁能告诉他，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本来以为来到这里，能够给各个领队看到他们学校丰富多彩的活动，感受到美妙的音乐，充满活力的学生们和自由开放的氛围，谁知道一来就看到了这过肩摔的场面。 敦市大学学院虽然已经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学之一，但是身为一个校长，没有人不想把学校推到更高的位置上去，安南公爵从担任校长的 他深深知道，一个学校想要发展，除了要有最好的学校建设，优秀的师资以外，生源也是重中之重，这次的数学大赛在敦市大学学院举行，安南公爵就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参赛的选手全部都不满三十岁，就代表他们基本上都还有继续深造的可能性，这不就是他们学校的机会吗？如果能够把这些数学人才招到学校来，再得一些奖项，他们敦市大学学院的声誉又可以上升一大截了。 安南公爵想得很好，他甚至亲自带着这些领队四处参观校园，就是为了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谁知道，这一来就看到了这个场面，一个白皮肤的男生和一个黄皮肤的女孩儿打起来了，安南公爵敏锐地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布莱尔看见校长出现的瞬间，就恢复了冷静，看着这么多人，他有些害怕了，这事情是不是闹大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安南公爵脸色铁青。 大家互相看看，没人吭声。 人群中的安德鲁看着这个场面，正准备说话，亚历山德拉开口了。 “尊敬的校长先生，我可以作证，是你们学校的这位学生先对别人言语侮辱的。”亚历山德拉指着布莱尔说道，表情义愤填膺。 “亚历山德拉，你怎么在这里？？”安南公爵身后的s国领队发现了她，皱眉，“你过来。” 亚历山德拉乖乖地走了过去。 言语侮辱？安南公爵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再冷静，他看着布莱尔，严肃地问道：“你叫什么？是哪个专业的学生？” “弗格森·布莱尔，化学系二年级学生。”校长问话，布莱尔不敢不回答。 “很好，布莱尔，我问你，这位亚历山德拉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没……”布莱尔想说自己没有，但回忆起自己开始说的话，他一时语塞。 看着布莱尔沉默的样子，安南公爵再次深呼吸了一下。 他看着苏清云，想了想道：“请问，你是不是华国队的参赛队员？”苏清云模样出众，又是少见的东方人，开幕式的时候，安南公爵对她有印象。 “是的，校长先生。”苏清云面不改色，直接承认，“我叫苏清云，是这次比赛华国队的参赛队员。” “你能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吗？”安南公爵挤出笑容，尽量友好道。 他已经注意到旁边几个领队奇怪的表情了。 “他，这个叫布莱尔的。”苏清云指着布莱尔，开始细数他的罪状，“对我言语骚扰、种族歧视、甚至攻击我的国家，威胁我让我无法再参赛。” 苏清云每说一个词，安南公爵的心就颤动一分，上帝！！这个学生都干了些什么？ “布莱尔，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安南公爵气得嘴都在哆嗦，问布莱尔。 “我只是想邀请她跳舞而已。”布莱尔狡辩道，他还是想避重就轻。 “只是跳舞而已？”亚历山德拉没忍住又开口了，“那为什么人家拒绝你，你就开始攻击辱骂她？你自己觉得没面子就说人家是卑贱的国家里出来的卑贱的人，这些话难道不是你说的吗？” “我……”布莱尔说不出话来，刚才他说苏清云的时候，这么多人都在在场，他根本无法否认。 “我也可以作证。”安德鲁站了出来，看向安南公爵，“校长先生，我是布莱尔的同班同学，我可以作证，他刚才确实对这位华国队员非常不尊重。” 突然被背刺的布莱尔看着安德鲁，几乎目眦欲裂。 安南公爵的表情此时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第两百九十三章 帮忙作证 此时，其他国家的领队表情也有点不大好看，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为华国打抱不平，而是因为他们毕竟都是这次数学大赛的参赛者，也相当于是一个整体。 而这个时候，他们中的一分子竟然在这里被这个学校的学生肆意辱骂，在某种程度上面，这也算是打了他们的脸。 安南公爵注意到了他们的表情，心里叫苦，对布莱尔的怒气也越升越高，他们学校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学生？ 明明知道最近学校是数学大赛的主办地点，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整个学校，他还敢去骚扰参赛的队员，这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 “安南公爵，你看这事情该怎么处理？”s国的领队开口了。 “这是我们学校学生的不对，我会处理好的。”安南公爵保证道。 他努力平复一下心情之后，对苏清云说道：“这位同学，你放心，这件事我们学校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校长先生，我知道一个学生的言行，代表不了整个学校的整体面貌，但因为他，我现在的确心情很不好，因为他不但侮辱了我个人，还侮辱了我的国家。” “如果，这个地方不欢迎我们华国人甚至东方人，那在最初的时候，你们大可以直接列一个牌子在校门口，就写华国人禁止入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边说着欢迎的话，一边做着侮辱人的事。” 苏清云的声音铿锵有力，说的话让安南公爵脸上火辣辣的，他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 “还有，刚才这位叫布莱尔的同学，说要去组委会投诉我，让我没办法再继续参加比赛，我想请问，他是在说大话，还是说他真的有这个权利，随便投诉一下就可以葬送一个人的比赛之路。” 苏清云没有因为校长的到来，气势就弱了下去，她反而据理力争，为自己叫不平。 现在都还是能称得上凉爽的天气，安南公爵额头上却都快流汗了，这事情越说越严重了？ 这个华国女孩儿说话怎么这么厉害？简直是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 他连忙否认，“不会的，他没有这个权利，谁都没有，你的比赛会正常进行，虽然你们刚刚起了冲突，但我保证，没有人会追究你的责任。” “是吗？那我没有什么其他可说的了。”苏清云笑了笑，“只是希望以后，贵校可以约束好自己的学生，否则学校不教育，还会有社会帮忙教育的。” “我明白，谢谢你宝贵的建议。”安南公爵觉得颜面丢尽，忍着怒气道。 “那我就先走了，谢谢校长先生。”苏清云已经厌烦了待在这里，她想回宿舍休息了。 她也不需要再多说其他的话，这么多人都看到了，还在这么多国家的领队面前，这个布莱尔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一定会被严肃处理的。 “好的。”安南公爵点点头，杀人般的视线看向布莱尔。 布莱尔已经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害怕，身上的疼，他已经快忽略了，因为他终于知道自己闯祸了，他开始瑟瑟发抖起来，根本不敢对上安南公爵的眼睛。 “对了。”苏清云正要离开，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安德鲁，认真道谢，“谢谢你。” “不用不用，我只是说了自己该说的话。”安德鲁连忙摆手，脸微微红了。 “还是要谢谢你。”苏清云这个爱憎分明的人，安德鲁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说了话，她应该感谢人家。 说完之后，她就抬脚准备离开了。 “呼，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亚历山德拉在身后，追上了她。 “布莱尔，跟我去办公室。”安南公爵咬牙切齿道，他还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解决这件事情，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 “抱歉，今天的参观就到这里吧。”安南公爵歉意的对各国领队说道。 “没关系，安南公爵，您先解决这件事情。”领队们纷纷点头。 “谢谢。” 安南公爵看着布莱尔，“走吧。” 布莱尔脸色灰白的跟上了他，他知道自己完了，他的心理涌上深深地懊悔，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时之气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人群中的大卫目睹了全部过程，他也在瑟瑟发抖，后怕自己之前的行为，还好没有被华国队告到上面去，不然他可能也完了。 大卫此刻才清晰地认识到，华国人并不像他们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和，他们一点都不好惹，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老的还是小的。 谁都没有注意到，人群的角落里，站着两个东方女孩儿，他们也是华国人，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但她们并不是留学生，而是早年间，在战争年代，祖辈的人就漂洋过海来到了这里，学语言，找工作，谋生，结婚生子，从此定居在了这里。 她们出生在这个地方，但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e国人，因为他们的肤色，因为他们的血脉，这里的人，从来没有把她们当作是同类，在这些人眼里，她们永远都是异类。 就连父辈，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她们，因为她们的身体里没有流着这里的血脉，就算是遇到了什么不公的事情，就算是遭到了歧视，她们也必须忍耐，因为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的国家，她们是斗不过的。 她们谨记着父辈的话，她们在这里是弱者，是不被别人接纳的，所以就算是被人欺负了，她们也不敢吭声，只能自己受着。 可知道看见刚才的那一幕，她们才明白，不是所有被欺负的事情都需要忍耐，不是所有的侮辱，她们都可以承受。 有些时候，她们可以大胆的站出来，可以大胆地反驳他们，甚至，可以用自己的一切维护自己的国家。 反抗不一定会失败，但不反抗，她们就永远懦弱，永远被欺负。 其中一个女孩看向苏清云离开的方向，喃喃道：“她真的好勇敢。” “对啊。”另一个女孩也在出神，“我突然好想去看看，我们的故土，我们自己的国家。” 那个她们从来没有见到过，去心生向往的国家。 第两百九十四章 深刻影响 苏清云丝毫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给两个生长在这里的华裔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这种印象，直接影响了她们的一生。 一直到多年之后，她们学成，经历了千辛万苦，如同祖辈一般，再次漂洋过海，回到了他们无比神往的故土，并且为了那片梦中的故土，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苏清云现在和亚历山德拉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亚历山德拉兴奋无比。 “呼，你刚才摔那个布莱尔的时候，简直是太帅了！”她兴冲冲的比划道，“你那一招到底是怎么弄的？可以教教我吗？” 刚才看到呼直接把身形高大的布莱尔摔在地上的时候，亚历山德拉都惊呆了。 她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在洗浴间挑衅呼的那两个女孩，她深深怀疑，如果那俩人再继续说下去，真的会被呼打一顿吧？ “就是一个简单的过肩摔而已。”苏清云随口道，“借力打力。” “那具体的步骤是什么？你教教我，我回去跟我的队友他们练一练！” 苏清云抽了抽嘴角，她想起了s国那几个队员的体型，这要是练起来，整栋楼都会震动吧。 “先回去，先回去再说。”苏清云敷衍她。 “好吧。”亚历山德拉只能点点头。 两人回到宿舍的时候，苏清云就看见了于奇在等她，见到她回来，于奇松了一口气。 “怎么去了这么久？”于奇问她，“音乐活动很精彩吗？” “精彩……吧。”苏清云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亚历山德拉捂着嘴笑，音乐活动精不精彩她不知道，刚才呼打人的时候确实挺精彩的。 于奇看着她们俩的表情，敏锐的察觉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清云？刚才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什么，就是跟人家争了几句嘴。”苏清云说得风轻云淡，“已经友好的解决了。” 友好？亚历山德拉差点憋不住笑，对于她来说的确挺友好的，但是对于布莱尔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好吧。”既然她这么说了，于奇也没有多问，“回来了就早点休息，明天还有比赛呢。” “好。” 亚历山德拉连忙说道：“呼，过肩摔，快教我，教我！” 苏清云无奈，只能答应，“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洗漱的东西，咱们去洗浴间练。” 洗浴间比较大，容易施展的开。 “好。”亚历山德拉点头如小鸡啄米，“我也回去拿。” 她像一阵风似的，跑回了房间。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了洗浴间。 苏清云仔细看了看亚历山德拉的身体条件，她身高很高，骨架却不算很大，自重轻，其实是比较适合练武的。 “过肩摔的要领就是， 苏清云开始一点一点地给亚历山德拉讲解过肩摔的要领。 亚历山德拉听得非常认真，手脚比划着跃跃欲试。 苏清云想了想，觉得光这样讲没什么效果，于是她说道：“你介意我用你演示一遍吗？？” “我下手轻一点，不会痛。” “好！”亚历山德拉满不在乎。 “好，那你现在面对着我，随时准备攻击我，用什么方式都可以。”苏清云对她说道。 “嗯嗯。”亚历山德拉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站在面前的苏清云，认真思考，从哪个地方下手比较合适，苏清云就静静的站着，让她打量。 突然，亚历山德拉出拳了。 苏清云一动不动，她捏了捏手指，突然侧身，又是一个转步，钩腰，借力摔背。 亚历山德拉猝不及防，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自己就躺在了地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久久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但实际上苏清云控制好了力道，亚历山德拉虽然摔在了地上，但根本就不疼。 虽然不疼，但刚才那一幕看着还是挺吓人的，比如说，看见两人刚才进了洗浴间，准备再去找她们搞事的r国和h国的两个女孩儿，直接被吓破了但，默契的转身离开。 出去了之后，她们才拍着胸脯，大惊。 “华国人太可怕了，太野蛮了！！” “就是，她竟然直接在洗浴间动手？那个亚历山德拉还好吗？” “不知道，但是咱们还是不要去找她了，我觉得还是有点危险。” “我也这么觉得。” “走吧，咱们去楼下的洗浴间。” “好。” 两人对视一眼，直接离开。 苏清云专心地教着亚历山德拉，根本没有注意到出现又离开的两个人，亚历山德拉自然也没有注意到。 “再来一次，我就不信了，我还会被摔出去。”亚历山德拉被苏清云摔出去了一次又一次，她不服的那个劲儿起来了。 “行了，差不多可以了。”苏清云拍拍手，觉得练得差不多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华国人练武，讲究过犹不及，劳逸结合，明天再练吧。” “是这样吗？”亚历山德拉疑惑。 “当然。”苏清云面不改色的忽悠她。 “那好吧，咱们洗漱吧。”亚历山德拉只得作罢。 “嗯。”苏清云点点头。 那边，于奇正要休息，突然收到消息，说是安南公爵找他，正在办公室等着他。 他满心疑惑，安南公爵怎么会突然找他？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 于奇走在路上，正在琢磨这件事情，突然想到了刚才苏清云说自己跟人争了几句的事情，他突然停住脚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吧？但这个怎么会惊动校长？？ 于奇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校长办公室。 安南公爵刚刚才处理完布莱尔，见到于奇，他连忙站起来，鞠躬，“抱歉，于先生，我对我们学校学生冒犯苏小姐的行为，向您道歉，也向苏小姐道歉，是我们没有约束好学生的行为。” 啊？于奇呆住，什么东西？？ 冒犯苏小姐？于奇突然反应了过来，他表情严肃，“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下轮到安南公爵愣住了，这位华国队领队还不知道这件事吗？ 第两百九十五章 解出题目 “于先生，您还不知道吗？”安南公爵问道，难怪，他刚才一直在想着华国领队怎么还没来找他们要个说法，敢情是根本不知道这事儿。 “知道什么？”于奇眉头皱得更紧。 安南公爵想了想，冲着屋外叫了一声，“大卫，麻烦进来一下。” 很快，一人推门进来，正是那位搞接待的大卫先生，他看见于奇的时候心都抖了一下。 他其实就是敦市大学学院后勤处的员工，这次是被数学大赛组委会那边借过去的。 “校长先生，您找我？” 安南公爵点点头，“大卫，你刚才也在现场，你来给于先生说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实在觉得丢脸，根本说不出口。 于奇看向大卫，眼神带着询问和压迫力。 大卫咽了咽口水，不敢拖延，立刻把事情描述了一遍，不敢有任何遗漏和添油加醋，毕竟，他还记得自己有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于奇越听脸色越难看，到了最后，几乎阴沉得能滴水。 这就是清云口中的和别人争了几句嘴？这么大的事情，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竟然那么轻描淡写，什么都没说？ 于奇现在的心情就是又生气又心疼，他知道她什么都不说，就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但于奇就是心疼，清云懂事得让人心疼。 见他脸色难看，安南公爵连忙说道：“于先生，您放心，那位学生我们已经进行了严肃的处理，这次是我们对学生教育的失职，不过，我向您保证，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于奇深吸了一口气，“好的，校长先生，我知道了。” “那这事……” “您这边处理就好。”于奇道。 人家都处理了，校长也好声好气地道歉，他还能说什么？再则，清云应该也没吃亏，他听着大卫说那小子被清云揍了，想必也没讨到什么好，明天就是最后的比赛，这个时候，还是见好就收，不要节外生枝了。 “好的好的，于先生，感谢您的大度。”安南公爵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件事传出去，会有损他们学校的声誉，毕竟，骚扰女性，种族歧视，攻击人家的国家，这每一个词的严重性他都不敢想象，现在能够平和地解决就是最好不过了。 “那我先走了，校长先生。” “好。” 于奇走出校长办公室，往宿舍走去，他走在敦市大学学院的校园里，柔和的路灯照着前方的路，却无法驱散他心里的阴霾。 于奇现在的心情既愤懑又无奈，从踏上这片土地之后，他们受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歧视和不公，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强大，他们的国家不够强大，才会被人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 就像是他面前的这条路，看似有温暖的灯光照射着，但周边更多的是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他们这些，就是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人。 前路漫长，黑夜无边，于奇看着前方，走吧，向前走吧，一直走到天光大亮的那一天，就好了。 ———————— 而与此同时，敦市大学学院组委会办公的那栋大楼，依旧灯火通明，为了笔试成绩能够尽快出来，组委会的阅卷老师们正在加班加点地批改试卷。 “兰伯特先生，目前有解答出最后一道题的考生吗？？”组委会主席史蒂文斯先生问阅卷组组长兰伯特。 兰伯特摇摇头，他看着旁边已经批改过的一大堆试卷，叹了口气，“还没有，很多学生写了很多，但思路明显不对。” “最后一道题的难度确实超乎想象，让这些考生做出来，的确太困难了。” 史蒂文斯点点头，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试卷的最后一道题，他们组委会当初讨论了许久，都没有做出来，后面甚至找来了四位数论专家，足足思考了六个小时，都没有解答出来那道题。 之所以把这种难度的题放进试卷，他们也不过是希望真的能发现数学天才，解出这道题，不过，目前看来，他们的希望落空了。 “辛苦了。”史蒂文斯先生看看时间，“兰伯特先生，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有再继续批改。” 兰伯特摇摇头，正要说话，突然听到旁边一位阅卷老师，惊叫了一声，“上帝啊！” 他转过头，皱眉问道：“维德，怎么了？” 名叫维德的阅卷老师目光集中在面前的试卷上，眼神已经有些呆滞。 “维德！”兰伯特拉高了声音。 维德终于回过神，他指着面前的试卷，声音有些颤抖，“兰伯特先生，你快来看这份试卷。” “什么？”兰伯特满心疑惑地走了过去。 他的视线落在了维德手里的试卷上，维德的手指指着试卷上的最后一题上面，上面写地密密麻麻。 兰伯特先生也没有过多注意，因为在之前，他也批改到了不少试卷，最后一题也写了许多东西，但也只是写了，并没有真正解答出这道题。 “看什么？” 维德还是指着那道题，“兰伯特先生，你仔细看看，我觉得这位考生的解法是对的。” “什么？？”兰伯特先生一愣，本来要离开的史蒂文斯听见这句话，也停住了脚步，猛地转过头来。 “我看看。”兰伯特急了，一把抓过试卷，开始仔细看起来。 其余的阅卷老师也听到了动静，全部都围了过来。 兰伯特看着试卷上的答案，眼神专注认真，脑子里跟着解题的思路，一路思索，嘴里还念念有词，“韦达定理，韦达定理……” “没错，没错，就是韦达定理和无穷递降法，韦达跳跃，对，就是韦达跳跃！”兰伯特越说越兴奋，越说越笃定，他的眼睛锃亮，激动不已。 “做对了，做对了，这道题解出来了！！”兰伯特先生拿着试卷的手也有些颤抖了，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 “什么？兰伯特先生，你确定吗？”史蒂文斯一脸的不可思议，本来他都以为不会有人能做出最后一题了，现在事情竟然出现了转机？ 第两百九十六章 满分试卷 “史蒂文斯先生，您快看。”兰伯特连忙把试卷递给他。 很快，史蒂文斯先生也露出了同款激动兴奋的脸。 “我也看看。” 试卷在所有阅卷老师的手上传阅，半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相信，堪称这么多届数学大赛的最难一题，真的被解出来了！ 兰伯特两眼放光，“这是一位数学天才！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数学天才！”他们想要找的人找到了！ “而且她前面的试题也是全部正确，整张试卷，我找不出任何的错误，她是满分，唯一的满分。”维德先生补充了一句。 满分？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到底是哪国的参赛队员？是d国还是a国，或者是我们e国的参赛者，快，找出这份试卷的原版！”史蒂文斯努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道。 由于参赛队员来自不同的国家，语言也各不相同，所以考试结束之后，每一份试卷都由专业的翻译老师，翻译成了英文之后才交由阅卷组批改，所以阅卷组看到的都不是试卷的原版，而是翻译之后的英文版。 他们现在就想要找出原版试卷，确认试卷主人的身份。 “都不是。”维德先生抹了把脸，说出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华国人？” “不不不，维德先生，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别逗了。” 以华国人的数学水平，怎么可能做出这最难的一道题？ “我没有开玩笑。”维德道，“我已经看过了，这份试卷的确是一个华国参赛者答出来的。” 瞬间，整间办公室都寂静下来，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 好半晌，史蒂文斯才说道：“华国队的队员？叫什么名字？” 维德先生递上原版试卷给他。 “苏清云？”史蒂文斯看着试卷上娟秀的名字，别扭地念出了这个名字，皱眉思索，“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这不就是华国队里唯一的那个女孩儿的名字吗？”史蒂文斯突然惊叫一声，他想起来了，完全是因为苏清云是所有参赛队员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位，所以他对上苏清云的印象也很深刻。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所有参赛队员里面，年纪最小的女孩儿是唯一解答出这道题的人？还拿了满分。 上帝，这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 史蒂文斯先生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所有人都傻了，他们很想拒绝相信这件恐怖的事情，但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们否认。 这么多数学强国的数学强队，竟然都输给了一向没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华国队，这个打击太大了，他们都不知道后面宣布成绩的时候，其他队伍能否接受？ “等等，我想起来了！！”其中一个阅卷老师突然出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大家齐齐看过去，想起什么了？ “这个叫做苏清云的华国队员，我记得她，因为我就是她那个考场的监考老师！”说话的阅卷老师满脸震惊，“我对她的印象很深刻。” 兰伯特忙问：“为什么？” “因为……”阅卷老师满脸复杂，有些犹豫，因为他说出来的话自己都不敢相信，“因为今天考试的时候，她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做完了整张试卷，然后……” “然后什么？”史蒂文斯追问。 “然后……她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了。”阅卷老师回忆起考场上苏清云的行为，一脸震撼，“三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她只用了一个小时答题，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睡觉，当时，还有不少的参赛队员被她影响了，心态有点不稳。” “昆尼尔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兰伯特一脸恍惚。 什么叫做三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只用了一个小时答题，剩下的时间都在睡觉？众人恍然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然他们怎么可能听见这种话？？ 昆尼尔先生嘴里说的真的是正常人吗？ “是真的，兰伯特先生。”昆尼尔苦笑了一声，“说实话，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件事。” 他当时还以为那个女孩儿是胡乱做完了题之后睡觉，现在看来，分明就是题目对她来说太过简单，根本不需要费那么多的时间。 全场再次寂静，这接二连三的，震惊的事情太多，他们的脑子已经开始发木了。 “太可怕了！！”不知道是谁说出了他们心里的感叹。 是啊，太可怕了！ 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完成了整张试卷，甚至还拿了满分，这本身就是一件太过可怕的事情！要知道，就光是试卷的最后一题，他们组委会这么多人，包括四位数论专家，六个小时都没能解决啊。 这个女孩儿的数学天赋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那简直就是可怕，怪物般的存在。 她才十七岁啊，她的未来，根本无法估量。 难怪，华国会派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儿来参赛，他们之前还以为是华国无人，现在想来，这个女孩儿根本就是华国人这次参赛的底牌和杀手锏。 “不止是这个苏清云，我看了其他几个华国队员的试卷，成绩都不错，除了最后一题，前面基本也是满分。” “怪不得，华国队敢和d国队打那个赌。”史蒂文斯摇头感叹，“他们这次的确有信心打那个赌。” 兰伯特点点头，“这次，华国队是有备而来啊。” “接下来，就是看明天的自由阐述环节了，我现在真的很期待这位苏清云的表现。” 史蒂文斯点点头，“我也是。” 其他人脸上也是有些期盼的神色，毕竟，苏清云能在笔试试卷拿到满分，自由阐述环节再怎么也不可能太差，他们很期待她的表现。 这是 他们也应该收起以往对华国数学轻视的态度，好好看看，华国人，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第两百九十七章 评审争夺 这边组委会众人的震惊，华国队的人自然是全然不知，苏清云这一夜也睡得很好。 早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于奇复杂地看了苏清云一眼，想问问昨天的事情，但看着她无事发生的脸色，还是把话压了下去。 算了，既然她不想他们担心，他就不提了吧。 “等会儿抽签的时候，大家无论抽到多少号，什么试题都不要慌张，每个人都有十分钟思考的时间，和十分钟阐述的时间，不着急，慢慢想。” “最重要的不是大家能说多少东西，重点是言之有物，贵精不贵多，只要是有新意的有价值的想法，在评审那里都能拿到不错的分数，所以大家一定要冷静。” 于奇絮絮叨叨，不停叮嘱道。 “大家听明白了吗？”于奇不放心道。 “明白了，组长。” “好，出发。” 他们到了比赛地点，先就是，华国队五个人，陈哲宇号数最靠前，分在了 几人分开，到了号数所在的教室，于奇想了想，跟着陈儒他们去了中间的教室，五个人之中，他最不放心的就是牧秋和陈儒这两人了。 苏清云和李思源到了教室，已经坐了许多人了，教室的角落也架好了摄像机，看来这个环节媒体也要拍下来。 “呼，这里！” 苏清云抽了抽嘴角，亚历山德拉还真是跟她有缘分啊，又抽到了同一个教室。 看见亚历山德拉猛招手的样子，苏清云只能和李思源坐了过去。 “呼，你是多少号？”亚历山德拉问她。 “197号。”说到这个，苏清云又有些郁闷，因为她发现，她自己这抽签的手气是真没比季越好多少，一共两百来个人，她都能抽到几乎末尾的位置，真是神了，今天也是有得等了。 “那你要等好久哦。”亚历山德拉同情地看她，“我是152号，很快就能到我了。” 苏清云叹了口气，除了等，还能怎么办呢？ 很快，教室里坐满了人，评审组的老师们却还没有来，大家有些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知道的是，评审组的众人正在面红耳赤地争着去 “不是，这之前说好的，我去 “苏清云的试卷是我批改的，她的自由阐述环节自然也应该由我打分。” “呸！你都参与过一项了，为了确保公平，这一项你不能参加，你去 “你怎么不去呢？a国队的队员还基本都在 “你也说是之前了，之前跟现在能一样吗？我现在最期待的肯定是华国队了。” “什么华国队，最期待的是苏清云，就直说！” 评审组的众人可都是数学领域名声显赫的专家，甚至是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数学家，此刻就为了争一个教室的评审权，全都是脸红脖子粗的，谁也不让睡。 “行了，大家别吵了，大家都还等着呢。”史蒂文斯看着这个混乱的场面，连忙叫停。 大家终于安静了一下。 史蒂文斯看了众人一眼，慢吞吞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进去了，” 说完，他就背着手，直接走向了 “不是！主席！你这是干什么？”兰伯特反应最快，迅速跟上了他。 其他人傻眼，那他们还在这里争什么？直接去啊！ 等苏清云他们看见进来的评审老师的时候，奇怪地发现他们全都是气喘吁吁的。 “评审他们怎么了？看着好累的样子。”亚历山德拉嘀咕了一声。 “不知道。”苏清云摇摇头，没多在意。 很快，时间差不多了，他们这间教室的 十分钟思考的时间很快过去，当他开始上台讲述的时候， 考虑到各国参赛队员的语言存在差异，不会英语的参赛队员旁边都配备有专业的翻译人员，能够迅速又准确地翻译出参赛者的语意。 教室里很安静，大部分参赛队员其实都能听懂英文，少部分听不太懂的基本都是东亚和f洲国家的参赛队员。 就比如苏清云她身边的李思源，对于英文就完全是一知半解的，现在也是两眼迷茫地看着台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 “我回去一定要好好学英文。”他小声地说道，语气笃定，带着决心。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连人家说的是什么都听不懂。 苏清云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英文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广泛传播和应用，但还没有在华国受到特别广泛的重视，一直要等到八十年代，英文才会被列入义务教育，成为必修课。 这也是在现在，等到再过些年，这些国际大赛的通用语言、试卷全都是英文试题，不会英文根本没办法参加比赛，不像现在，还有会翻译在场。 时代在进步，人也要进步。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参赛队员上台，因为时间的缘故，不少人根本都还没来得及理清头绪，就上台了，自然是磕磕巴巴的，说不出多少实质性的东西来，甚至都没有讲够十分钟的时间，自然得分很低。 这看得还在等待的那些参赛队员们愈发紧张，教室内的气氛渐渐凝固起来。 第两百九十八章 费马猜想 每个人虽然都有10分钟的时间，但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没有讲到10分钟就结束了，所以这个号数过得还是挺快的，苏清云微微松了一口气，按这个速度下去，她应该不至于等太久。 亚历山德拉已经完成了自由阐述环节，她运气不错，抽到的是一道题，不算很难，虽然说10分钟的时间，她没能做出来，但完整的思路已经有了，看评审的表情，想必分数也还可以。 “太吓人了！”亚历山德拉拍着胸口道，脸上的紧张还没褪去，“我觉得这个比笔试可怕多了。” 笔试至少是自己做自己的题目，不用管其他外界的因素影响，但这个，不只是面对评审，还有下面其他参赛队员的一双双眼睛，全部都注视着自己，亚历山德拉在台上的时候，都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除了她这种运气好的，自然也有其他运气不好的，比如苏清云就眼睁睁地看到一个h国的参赛队员，看见试题的那一瞬间，脸色都灰白了两个度。 她难得好奇了一下，这人到底是抽到了什么？竟然露出了这种难看的表情。 很快，苏清云就知道了，这人到底抽到了什么。 费马猜想。 这个数学名词一出现的时候，全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费马猜想是什么？在场都是研究数学的，应该没有人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由17世纪f国数学家皮耶·德·费马提出的数学猜想，最近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证实这个数学猜想。 费马猜想的内容是：当整数n>2时，关于x，y，z的方程x^n+ y^n= z^n没有正整数解。 这个猜想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却难倒了无数人，以至于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能够成功的证实这个猜想。 20世纪初期，甚至有一位d国人，名叫沃尔夫斯凯尔设立了一笔奖金，宣称，如果有人能够在他死后100年以内完整的证实这个猜想，这笔钱就归这人所有。 有许多人为了这笔不菲的奖金试着证实这个猜想，但到目前，都还没有人做到。 苏清云的表情却有些奇怪，因为在她前世生活的年代，费马猜想已经被证实了，已经变成了费马大定理。 她算了算时间，现在距离费马猜想被证实还有二十多年的时间。 苏清云看着站在台上脸色发白的那名队员，他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硬着头皮囫囵了两句，评审组也没有说什么，没有问他有什么问题，直接挥手让他下去了。 那人脸色难看至极，他知道自己的自由阐述环节搞砸了。 这个比赛就是这样，每个人抽到的题目都不一样，有的可能简单一些，有的复杂一些，但谁说运气不是实力的一部分呢？ 更何况，能够解决掉那些复杂的题目，或者能够对这些世界知名猜想，有一些自己想法的人，他们本身数学底蕴就强过其他人。 这无关公平与否的问题，机会本来就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真正的强者，不会在意这些运气的细微差别。 李思源的号数在中间位置，眼看着就要轮到他了，他也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 “别紧张，你能做到的。”苏清云轻声安抚他。 在她看来，他们整个人才组里面，数学天赋最高的人不一定是李思源，但他有一个其他人无法比拟的优点，那就是专注。 李思源只要沉浸在数学里面，他的专注度是任何人都赶不上的，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的题目，不会被任何人所打扰。 这种特质才是最适合搞数学研究的人，或者说，这种特质适合搞任何研究，做研究，就需要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更何况，李思源在数学上也很有天赋，天赋加上他的专注度和努力，他一定会成功，只是早晚与否的问题。 “我知道。”李思源努力镇定下来。 很快，就轮到他去抽题了，李思源站起身来，苏清云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李思源心里定了定，走上前去，抽取题目，看到题目的瞬间，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上面虽然不是什么简单的题目，而是一个a国数学家提出的数学问题，巧的是，这个数学问题他研究过。 10分钟的时间，李思源已经组织好了语言，等到上一个人发言结束，他已经冷静了下来，紧张的情绪也突然消失了。 他从容不迫地走上台，声音平缓，有条不紊地阐述了自己的观念和思路，有理有据，逻辑清楚。 随着翻译人员的一句句转述，评审组的几人露出了赞赏的微笑。 10分钟的时间不多也不少，李思源很好的控制好了时间，当他停下来之后，评审组开始对他进行提问，李思源也很好的回答了问题。 评审组的几人互相看看，点了点头，都明白了彼此眼里的意思。 他们有些感叹，这位华国队的参赛队员也不简单啊，都是有备而来啊。 “很不错。”史蒂文斯还赞赏了一句。 李思源松了一口气，有了这句话，想必他的成绩也不会太差，他走下台来，和苏清云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清云笑着道：“不错啊。” 亚历山德拉看着他的表情也有些惊讶，“我刚才听到你的发言，你很厉害。” 虽然她的发言已经结束了，但也留在这里，没有离开，听听别人的发言或许也能受益匪浅。 “她说什么？”李思源有些迷茫，他听不懂亚历山德拉说的话。 “她说你很厉害。” “谢谢。”李思源认真道谢。 亚历山德拉问苏清云，“你们华国队的队员，这次都这么厉害吗？” “还可以。”苏清云随口道。 “我昨天问你试卷做得怎么样？你也说的还可以，结果你做出了最后一道题。” 亚历山德拉语气幽幽，“我已经懂了，你们华国人的还可以，就是非常可以，非常不错。” 苏清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第两百九十九章 黎曼猜想 她这边还在等待的时候，前面两个教室的陈哲宇等人都已经完成了这一环节的比赛，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在等。 于奇进来苏清云这个教室，坐在她旁边，轻声问道：“怎么样了？还有多少号到你？” 苏清云叹了口气，“还有二十多个呢。” “不着急，慢慢等。”于奇道。 “嗯。”苏清云点点头，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 一直等到了下午五点多钟，苏清云才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号数，这中间她甚至去吃了个饭。 “去吧。”于奇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李思源一脸笃定，“你可以的。”他对苏清云比对自己都还有信心。 亚历山德拉挥了挥拳头，“呼，加油！” “好。”苏清云笑笑，上前去抽取自己的题目。 于奇和李思源一脸紧张地看着她从箱子里摸出试题，展开，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什么紧张的情绪。 两人松了口气，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很难的题目，问题不大。 但实际上呢？ 苏清云看着手里的试题，有些沉默，这…… 纸张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黎曼ζ函数的所有非平凡零点都位于复平面上 re(s)=1/2的直线上。也即方程ζ(s)=0的解的全部都是1/2。 这是……黎曼猜想。 苏清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多的试题，她偏偏就能抽中这里面迄今为止都未被证明的黎曼假设，她这个运气也是没谁了。 黎曼猜想诞生于1859年，至今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无数的数学家都想证明它，可终其一生都未能做到，甚至道苏清云来自的后世，都还没能被证实。 黎曼猜想在公众中的名气或许没有哥德巴赫猜想大，但是它却被许多数学家看作是最重要的数学问题，如果有朝一日，黎曼猜想能够被证实，那绝对是一场数学界乃至整个科学界的大地震。 因为，在数学文献中，已经有超过一千条数学命题是以黎曼猜想的成立为前提，如果黎曼猜想被证实，那么所有这些数学命题就全部可以荣升为定理，反之，则成为陪葬品。 苏清云看着手里的黎曼猜想，着实有些头疼，只有十分钟的时间，面对这么深奥复杂的一个猜想，她到底要讲什么东西才能打动评审？ 李思源远远的看着苏清云沉静的表情，又有些不确定了。 “组长，应该问题不大吧？？” “应该……吧。”于奇也不是很确定了，因为他回忆了一下，苏清云在他记忆里似乎都没有过什么紧张的情绪，一直都是这个表情，现在也根本看不出她手里的试题是难还是不难。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些打鼓。 亚历山德拉还开导于奇，“呼很厉害的，昨天的试卷她都能做出来最后一题，这个也没问题的。” “借你吉言，谢谢。”于奇笑了笑。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苏清云站上了台，她上台的瞬间，本来已经感到疲惫的评审组精神一振，齐齐坐直了身体，史蒂文斯和兰伯特看着苏清云的眼神，更是两眼放光。 “我怎么感觉史蒂文斯先生他们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 “对，他们看这个华国队员的表情好像是猎人看到了猎物一般，哈哈哈。” “评审组怎么好像很重视这个华国队员一样？？” 于奇听见身边的参赛队员的小声讨论声，皱了皱眉，他观察了一下评审组的几人，好像真的是那样，他们好像对清云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度。 这是什么情况？ 正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台上的苏清云开口了。 “各位评审老师们好，我是197号参赛队员，华国队苏清云，我要阐述的主题是黎曼猜想，以下是我关于黎曼猜想的一些想法……” 黎曼猜想这个词一出来，全场已经鸦雀无声。 上帝！怎么会是黎曼猜想？ “太可怕了，黎曼猜想竟然也在试题里面，还好，我们没有抽到，不然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才是费马猜想，现在是黎曼猜想，组委会是不是疯了，这种世界级猜想都放进了试题里面，现在还剩十多个题目，不会还有其他猜想在里面吧？我都不敢想象后面的参赛队员现在的心情了。” 已经完成了这一环节的参赛队员们拍着胸口一脸庆幸，还好，抽到这些变态的题目的人不是他们。 而还排在苏清云后面等候的参赛队员们，脸都直接白了几个度，纷纷在心里祈祷着不要抽到类似的题目。 各国参赛队员都目露同情地看着苏清云，心里都没有报什么期待，这种题目、这么短的时间，能讲出什么东西来。 “我的天！”亚历山德拉直接呆住了。 李思源听不懂苏清云说的英文，但是看身边人的表情都不太对，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忙问于奇：“组长，清云抽到了什么题目？？” 于奇整个人都已经呆滞了，他定定地看着苏清云，脑子一片空白，根本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是黎曼猜想？怎么可能是黎曼猜想？？为什么偏偏是黎曼猜想？ 苏清云拿到其他任何题目，于奇都会对她有信心，但黎曼猜想…… 于奇心里也很想对苏清云有信息，但是……这可是黎曼猜想啊？世界级的数学猜想，一个多世纪都没有数学家能够成功证实的数学猜想，他能够奢求苏清云说出多少东西来呢？ 他脸上露出苦笑，这是不是上天在捉弄他们华国队，明明一切顺利，胜利就在眼前，偏偏天意弄人，让苏清云抽到这种难度的题目。 在这一瞬间，于奇几乎丧失了这场比赛的信心。 第三百章 她的思路 “黎曼猜想。”看着李思源焦急的脸，于奇只说了这个词，语气无力而沮丧。 李思源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不敢相信，“怎么会？怎么……会是……”太过于震惊之下，他几乎都说不出连贯的词语。 他是研究数学的人，自然知道黎曼猜想是什么东西，但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词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在他们华国队身上。 两人处在巨大的震惊当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台上的苏清云一直在慢慢讲述着什么，她的语调不疾不徐，偶尔有停顿，一边说她一边在黑板上写着什么。 她旁边站着的翻译人员看见这个东方面孔，本来以为自己的工作又来了，结果苏清云一开口，流利的英文，甚至比她发音还标准。 他瞬间哑了嗓子，很好，不需要他。 评审组的人本来在听见苏清云开口说出黎曼猜想的那一瞬间，也有些失望，他们的确很期待苏清云的表现，觉得她在这个环节应该也有不错的表现，但没有想到，她偏偏抽到了他们准备的最难的题目。 他们并不觉得这些试题有难有易，对参赛队员们会不公平，抽签本来就是一种公平的方式了，抽到的试题难易程度在某种层面上也代表着机会，题目难但只要能阐述得当，得分自然也会高，他们评审组是有自己的一套评判标准的，并不只是按照试题的难易程度来算。 不过，他们对苏清云失望的情绪仅仅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因为他们发现，即使是抽到了黎曼猜想，这个华国女孩儿的表情依旧镇定，当她开口讲述的时候，所有评审都惊了。 因为他们发现，她并不是因为想得一些分数而胡乱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她说的东西，好像真的是围绕着黎曼猜想做出的证推思路。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所有评审的表情都变了，他们身体前倾，恨不得直接凑到苏清云身边去听，眼睛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板上苏清云写下的东西。 史蒂文斯飞快地抓起一旁的本子，直接跟随着苏清云的思路开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兰伯特张大嘴，眼珠子瞪得溜圆，昆尼尔身体不住地颤抖，看着苏清云的眼神带着惊异，维德先生脸色复杂…… 看着评审们震惊到失去表情管理的脸，一旁正在拍摄的媒体记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招呼摄像推了一个近景，把苏清云的阐述内容完完整整地拍摄下来。 他有预感，这些一定是非常有价值的东西。 那么苏清云说的到底是一些什么东西呢？ 任何一个搞数学研究的人应该都对这些世界级的猜想下过手，苏清云也不例外，她曾经也研究过黎曼猜想，当然，她没有能够成功证实，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没有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思路，她现在说的全部都是自己前世对于黎曼猜想的一些研究思路。 正是这些思路才会让现场的评审露出如此震惊的表情，因为他们跟随着苏清云的思路想下去，竟然没有发现错处和丝毫逻辑不通的地方，他们不敢想象，如果跟着这条思路继续下去，会做到什么地步？会不会真的能够证实黎曼猜想？？ 这个猜测太可怕了，他们不敢想，但都仅凭苏清云现在说出的东西，他们已经可以给予她无比高的评价了，这明显就不是在这十分钟之内能够思考出来的东西，而是有过长期研究才能得出来的。 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儿对黎曼猜想竟然有如此深刻的研究，如果不是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们也会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场的其他参赛队员也发现了评审组的异常，评审组的表情好像既兴奋又激动，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嫌弃和摇头叹气。 “我怎么觉得评审组对这个华国队员非常赞赏的样子？这不是我的错觉吧？？” “不是，我也发现了，你没看到史蒂文斯先生都在本子上跟着算了吗？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听了一下，根本听不懂，连她的思路也跟不上，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老天，这个女孩儿不会真的懂黎曼猜想吧？太可怕了！” “她还在说，黑板上些的是什么？同样是学数学的，我怎么什么都看不懂？ “……” 翻译人员看着侃侃而谈的苏清云，突然有些庆幸，还好，她的英文这么好，不然的话，这么多的专业数学名词和符号，让他流畅得没有丝毫阻碍地翻译的话，可能有些困难。 他的眼神也有些赞叹，果然，优秀的人什么都是优秀的。 于奇和李思源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苏清云还在说，已经愈发流畅了，没有丝毫停顿，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在心里打过千百次草稿一样，她站在台上，自信而又冷静。 看着这样的苏清云，于奇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希望，难道…… 他终于开始沉下心认真听苏清云的话，但苏清云前面讲的许多东西他都没有听见，于奇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 但他看着评审组的表情，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目前看起来，还好。 亚历山德拉一脸迷茫，“呼讲的是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真的是数学吗？”她 评审们听得专心致志，参赛队员们听得一脸懵逼，十分钟的时间却一闪而过。 十分钟一到，苏清云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评审们听得正起劲儿，声音就没了，史蒂文斯连忙问道：“然后呢，后面是怎样的？？” 苏清云笑了笑，“史蒂文斯先生，我的自由阐述时间到了，你们可以评分了。” 评审组的几人互相看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算什么，讲到最精彩的时候就没了？这不是吊他们的胃口吗？哪里有这样的？ 史蒂文斯深吸了一口气，“评分什么的先不管，你继续说。” 他们现在根本顾不上接下来其他人的比赛了。 第三百零一章 耽误比赛 “对对对，你接着说。”兰伯特也催促道。 他们现在发现了一条有可能证实黎曼猜想的思路，哪里还有心思管其他的东西？ 苏清云看着站在一边，傻眼的下一位参赛队员，还是笑着说道：“现在不是我一个人的比赛时间，请下一位吧。”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学术报告会，是大家共同的比赛，必须要尊重比赛规则。 苏清云这么一说，评审组的几人才反应过来，他们太激动了，这对其他参赛选手并不公平。 “抱歉，是我们的问题。”史蒂文斯深吸了一口气，直接道歉道，“我知道了，苏，你先下去吧，” 比赛结束之后还有时间，他们可以继续探讨，但是现在，比赛还要继续。 史蒂文斯看向下一位参赛选手，“一分钟时间，我们冷静一下。” 他们现在的情绪太亢奋了，必须要冷静一下，才能认真地听下一位参赛选手的发言。 “好……好的。”下一位参赛选手都快傻了，忙点头说道。 “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史蒂文斯先生他们因为这个女孩儿的发言都差点顾不上比赛了！” “我真的很想弄懂她到底说了些什么东西？” “为什么同样是参加比赛的，她那么优秀？” “到底是谁说华国人的数学不行的？这明明就很行！” “我现在突然觉得，华国队和d国队打的赌，华国队不一定会输了。” “我也是。” 被评审们失态的表现震惊得七荤八素的参赛队员们纷纷说道，华国数学的印象在他们心里已经刷新了，不再是以往弱小没有存在感的印象。 一分钟后，比赛继续。 苏清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亚历山德拉小声欢呼，“呼，你太棒了！虽然我根本没听懂你在说些什么。”但是她能看到评审们的表情，和发现宝藏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李思源看着她，一脸佩服，他英文不好，也不知道苏清云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也能看出来，评审们对苏清云的评价很高。 于奇看着她，一脸复杂，想说的话太多，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该问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了解黎曼猜想？还是问她刚才到底说了哪些内容才让评审组这么激动？ 最终，他只憋出来一句话，“饿了吗？” 苏清云一愣，然后诚实地点头，“有点。” “那咱们先去吃饭吧。”于奇抹了一把脸。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好。” 于奇带着苏清云和李思源离开教室，亚历山德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去。 陈哲宇他们一直等在外面的，见三人出来，连忙问道：“怎么样？？都结束了吗？” “结束了。” 陈哲宇还想问什么，于奇先道：“先去食堂，再说吧。” “好。” 一队人往食堂走去，随便打了点饭菜，反正都很难吃，没什么区别。 找了个位置坐下之后，大家开始互相复盘，除了苏清云，其余四人抽到的都是数学题目，其中陈哲宇抽到的题目是最难的，但他也在十分钟之内找到了解题思路，总体来说，大家表现都还不错。 “清云，你抽到的是什么？？”其他人都说完了，陈哲宇才想起来问苏清云。 苏清云吃了一口面包，随口道：“黎曼猜想。” “啪！” “砰！” 是他们的刀叉筷子掉在地上的声音，陈哲宇、陈儒和牧秋三人都呆滞了。 “清云，你说你抽到的是什么？”陈哲宇声音都在颤抖了。 “就是黎曼猜想。”于奇说道，他现在已经比刚才冷静很多了，“大家别担心，清云表现得很不错，评审们评价不错，分数应该还可以。” 陈哲宇三人又齐刷刷地看向于奇，三脸震惊，什么叫表现还不错？ 说句不好听的话，于奇如果说苏清云表现不怎么样，他们可能还没这么震惊，表现不错是指什么？是指清云真的围绕黎曼猜想说出了有建设性的思路吗？ 于奇看着大家震惊的脸没说话，说实话，别说他们了，他自己到现在都还处在不可置信的情绪里。 “大家快吃啊。”苏清云招呼大家吃饭，“比赛已经结束了，咱们好好休息，明天颁奖完毕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出来虽然没有几天，但她已经想爹娘了，更想家。 “清云说得对，大家吃完饭好好休息。”于奇也说道。 大家沉默，看着餐盘，本来就难吃，这下更加没有吃饭的心情了，他们恨不得直接眨眼就到明天的颁奖仪式上面，急切的心情简直一刻都等不了了。 苏清云在自由阐述环节的表现，很快就传到了各国参赛队员口中，所有人都知道了，华国那个年纪最小的参赛队员震惊了评审组的众人，史蒂文斯先生差点为了她耽搁比赛。 这事儿自然也传到了d国队的耳朵里，弗兰克突然有些不安，问克里斯蒂安：“华国队的人有这么厉害吗？？他们不会……” “不会！”克里斯蒂安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你不知道华国队的数学水平吗？？不过就是来凑数的，怎么可能有真本事？一定是她们自己传出来的消息。” 弗兰克欲言又止，这好像不是华国队传出来的，他们的队员查尔斯就在 但是看着克里斯蒂安笃定的脸，弗兰克还是没说什么，反正不管如何，成绩都会在明天揭晓，到时候，一切就都清楚了。 所有参赛选手比赛完毕，打完分之后，评审组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史蒂文斯合上记录的本子，“结束了各位。” 兰伯特笑，“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找苏，和她继续探讨黎曼猜想了。” “谁不是呢？”昆尼尔也笑。 “我们说得没错，苏，就是一个数学天才！”维德一脸感叹，“不，天才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她的天赋可怕到变态了。” 大家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三百零二章 满分得主 等史蒂文斯几人终于统计好所有参赛队员的成绩之后，他们又发出了感叹。 “这一次的华国队，真的超出我们想象。” “或许，我们对华国数学的看法，需要改变一下了，华国，并不是没有数学人才。“ “对，真的很难想象，苏这种天才竟然是出身于华国。” 说这话的是兰伯特，他的语气有些惋惜，出生在数学气息并不浓厚的华国，苏都能有如此惊人的表现，如果她从小就被发现天赋，并且受到了好好的培养和教育呢？那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他更惋惜的是，这样的绝顶天才，竟然不是出生在他们的国家。 不过，苏还很年轻，她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走吧，我们去找苏。” “好。” “算了，还是让人去请她过来吧。”史蒂文斯先生想了想之后说道。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这么多人，大张旗鼓地去宿舍找人不太好。 苏清云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她有些无奈，看来她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啊。 她只能往史蒂文斯他们所在的会议室走去。 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看见她的到来，大家脸上立刻露出笑脸。 “苏，请坐。”斯蒂文斯先生招呼她道。 苏清云从善如流的坐下。 “我们叫你过来呢，还是想再继续听听，你对黎曼猜想的一些看法和思路，毕竟今天下午的时间太紧了，有很多都没有说清楚。” 苏清云点点头，“我知道。” “其实对于黎曼猜想，我也不过只是有一些自己的思路，这些思路并没有得到证实，所以正确与否我也不知道，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兰伯特笑了，“苏，你太过谦虚了，虽然今天在你阐述的那10分钟内，我们也不能说，你的思路是正确的，但我们可以笃定的是，你的思路对于黎曼猜想的证实是有一定意义的，这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了。” 史蒂文斯打开自己的本子，上面有他今天记载的一些东西，“方便吗？我们循着你今天的思路再继续讨论一下。” “可以的。”苏清云点点头。 “太好了！”大家惊喜道。 很快，讨论声在会议室里响了起来，一直都很晚，都没有停止。 —————— 早上，在食堂里，于奇看着大家，“最后一天了，无论成绩好坏，我们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大家都放松对待，颁奖结束之后，咱们就回家！” “好。” 陈儒看着自己的餐盘，一脸喜悦，“终于要摆脱这难吃的饭菜了，我想回家，想吃家里做的菜了。”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笑了。 笑过之后，大家的脸上也露出了思念的表情，虽然没有出来几天，但是身在异国他乡，思乡之情好像格外的浓烈，恨不得自己长出翅膀飞回家乡。 吃完饭之后，大家去到了闭幕式暨颁奖的现场。 所有国家的参赛队员落座之后，史蒂文斯先生走上台，他手里拿着的，就是所有人的成绩。 本次数学比赛一共设有团体奖和个人奖两类奖项，顾名思义，个人奖就是在所有参赛队员中成绩最高的是选手获得，分一二三等奖，团体奖项按国家划分，按成绩总和分为冠亚季军。 这就是最后的时刻了，全场两百多人，都是一脸紧张的屏息以待，没有谁不想拿一个好成绩回国。 史蒂文斯翻开手里的卡片，说道：“本次比赛，我们先公布个人奖项，一二三等奖获奖者分别有123名。” “首先公布的是三等奖的获得者，获得本次数学大赛个人奖项三等奖的是来自s国的参赛队员阿尼基·尼卡沙，来自r国的参赛队员尾川原创太，和来自d国的参赛队员佩迪·弗兰克。” “让我们欢迎他们上台领奖！” 掌声响了起来，三名来自不同国籍的参赛队员上台领奖，能够在两百多名参赛队员中排到 克里斯蒂安非常兴奋，“弗兰克，好样的！” 弗兰克笑了笑，起身上台。 三等奖颁奖完毕，很快就是二等奖，史蒂文斯也不拖拉，直接公布了二等奖的获奖者。 “获得本次数学大赛个人奖项二等奖的是来自a国的参赛队员屈莱顿·法兰克，来自d国的参赛队员，胡德·克里斯蒂安。” “让我们欢迎他们上台领奖！” “克里斯蒂安，厉害！”弗兰克同样不吝啬夸奖。 克里斯蒂安却皱着眉。 “怎么了？？”弗兰克问他。 “我竟然不是 他本以为，自己一定能够拿到 “行了，已经很不错了。”弗兰克安慰他道。 克里斯蒂安依旧脸色不虞。 二等奖的两位获奖者上台领奖了，只是克里斯蒂安的表情看着并不算愉快。 他还在心里盘算，到底是谁夺走了他 下面一片热烈的议论声。 “我的天，三等奖和二等奖竟然都有d国队的成员，那个19岁的克里斯蒂安果然厉害！” “弗兰克也很厉害！” “a国队也有拿到了二等奖的，现在就看一等奖到底是哪个国家的队员获得了。” 就在议论声中，史蒂文斯先生已经开始介绍一等奖的获得者了。 “一等奖的获得者或许会出很多人的意料，她甚至出乎我们评审组的意料，这次的笔试试卷，我听到了很多参赛者说最后一题非常难，可能没有人做出来。” “说实话，在最初，我们也没有抱有希望，有人能解出最后一道题，因为最后一道题的难度非常的大，我们组委会甚至请了四位数论专家过来，都没有在六个小时之内解开这道题。” “但我要说的是，这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在两百多位参赛者中，只有一位参赛队员，成功的解出了最后一题，她是本次数学大赛笔试唯一的满分获得者，也就是我们一等奖的获得者。” “来自华国队的参赛队员苏清云！” 随着史蒂文斯念出苏清云的名字，全场都陷入寂静。 第三百零三章 团体奖项 史蒂文斯先生说华国参赛队员在笔试中拿到了满分？满分？那么难的试卷竟然能拿到满分？还获得了个人奖项的一等奖，这是在讲笑话吗？怎么可能？ 华国、一等奖、满分，这三个词语他们实在是很难联系到一起。 其他任何一个国家代表队的参赛队员拿到一等奖他们都不会这么惊讶，可为什么偏偏是华国队？不少人心情复杂，不敢置信又心有不甘，他们这么多人竟然都输给了华国队的参赛队员？ 别说他们，就连于奇他们都没有想到，看着苏清云的目光，又惊又喜。 他们知道清云很厉害，对她也很有信心，但也没有想到，她会拿了满分！那可是满分啊！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清云！厉害！”陈哲宇真心折服。 陈儒竖起大拇指， 于奇深呼吸了一口气，抑制住自己心里磅礴得快要溢出来的狂喜，满分，他们华国队员拿到了满分的个人奖项一等奖！ 他现在满脑子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众人还在震惊中的时候，苏清云已经站了起来。 苏清云表情淡定，慢慢向领奖台走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克里斯蒂安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朝领奖台走去的苏清云。 怎么可能是她拿了一等奖？他怎么可能输给她！？！ 他控制不住情绪，就要起身，被旁边的弗兰克死死地拉住了，“克里斯蒂安，你想干什么？” “我不相信！”克里斯蒂安咬着牙，“我不相信这个华国人能够拿到满分。” 试卷上最后一题的难度他非常清楚，怎么可能会有人做出来？做出来的还偏偏就是跟他打赌的这个华国女生！ 克里斯蒂安不愿意相信自己不如一个华国女生的这个事实。 “你不相信？所以呢？”弗兰克比他冷静得多，“你现在激动有什么用？？你站起来，是想当场质疑组委会吗？” “你应该知道，组委会偏袒谁，也不可能偏袒一个华国人，她能拿到一等奖，只有一个可能。”弗兰克语气也有些不甘，“就是她的成绩完全是真实的，她确实拿了满分。” 弗兰克的分析让克里斯蒂安被怒火冲昏了的头脑清醒了一点，是啊，组委会不可能偏袒一个华国人，她能拿到一等奖，无非就是其他人和她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一等奖的奖项非她莫属。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克里斯蒂安紧抿着唇，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华国人，但他也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少女站在了领奖台上，笑容灿烂，明明无比漂亮的脸在克里斯蒂安看来却带着嘲讽的意味。 她在讽刺自己！！克里斯蒂安咬紧了牙，回想起和她打赌时骄傲的自己，只觉得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脸皮火辣辣的。 他握紧了拳，牙齿咯咯作响。 “冷静，克里斯蒂安。”弗兰克安抚他的情绪，“我们打的赌又不是赌的个人奖项，只要在团体奖项，我们d国队赢过他们，我们依旧是赢了。” 克里斯蒂安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他们打的赌，赌的可是团体奖项，不是个人奖项，这个女孩儿厉害又怎么样，团体奖看的是整个代表队的成绩，他就不信，他们d国队的整体成绩会比华国队差。 要知道，现在已知他和弗兰克排在了前面的名次，他们队其他人也不弱，华国队就只有这个苏清云一个人拿到了个人奖，他们的综合成绩肯定是弱于他们d国队的。 想到这里，克里斯蒂安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点，只要他们d国队不输，他就还勉强可以接受。 这个时候，苏清云已经从史蒂文斯先生手里接过了获奖证书和奖金支票，苏清云看到奖金支票上的数字时，露出了今天最真心的笑容。 数学大赛个人奖项一等奖的奖金根据汇率换算成华国币的话，足足有将近三万块！ “恭喜你，苏。”史蒂文斯先生笑着说道。 “谢谢您。”苏清云笑意盈盈道。 史蒂文斯先生带有鼓起掌来，全场寂静了几秒钟之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脸上的表情也是真心的钦佩。 苏清云之前说得没错，人人都是敬佩强者的，只要你强到一定的地步，即使之前有再多的偏见和歧视，都会消弭无踪。 其他国家的参赛队员现在就是这种想法，只要是真正厉害有实力的人，不管来自哪里，他们都会敬佩，这是对强者的敬佩。 媒体疯狂按着快门，少女灿烂自信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1976年8月的e国敦市大学学院。 观众席的前排，坐着安南公爵，他看着苏清云的眼神火热无比，他确定了，这就是他要找的数学天才！就是他想招揽到学校来的数学天才！ 她才十七岁，还在上高中，安南公爵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理由不把这种人才招揽到自己学校来，他有预感，如果这个女孩儿能够选择他们学校，假以时日，他们敦市大学学院也一定会因为有她而更上一层楼。 只不过…… 安南公爵想到自家学校学生已经把人给得罪了的事情，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心里止不住的后悔和害怕，后悔的是学校没能约束好学生，做出这种蠢事，害怕是怕苏清云对他们学校已经有了不好的印象。 他的一番心理活动无人知晓，安南公爵还盘算着什么时候给苏清云发出邀约比较好，果断忽略了她会拒绝的情况。 “本届国际数学大赛个人奖项已经全部颁奖完毕，接下来公布的是团体奖项的获得者，团体奖是根据每个代表队的综合成绩评定的，会公布每一个获奖队伍所有参赛成员的成绩。” 到团体奖项了，刚才众人才放松的情绪又紧张了起来，争不了个人奖，团体奖也不是没有机会，尤其是s国、d国、a国、r国…… 这些国家都是有可能获得团体奖奖项的种子队伍。 第三百零四章 冠军华国 首先公布的是季军得主。 史蒂文斯先生大声念道：“本届国际数学大赛获得团体奖季军的代表队是a国！” a国？全场愣了愣，都有些意外，因为上一届比赛a国队拿了亚军，这次是为了冲击冠军而来的，没想到冲击冠军不成，反而掉了一个名次变成了季军。 众人看了看a国队队员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 史蒂文斯先生继续道：“a国队1号队员，巴尔克·基思，笔试成绩178分，自由阐述成绩86分，总成绩264分，a国队2号队员，陶赫蒂·多米尼克，笔试成绩180分，自由阐述成绩85分，总成绩265分，a国队3号队员……” 他一一念出了a国队五位成员的名字和成绩，最后再公布综合总成绩。 “综上，a国队的综合总成绩为1348分，请a国队上台领奖！”史蒂文斯先生笑着道。 a国队的五人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上了台，脸上看不出有什么高兴的情绪。 史蒂文斯先生继续道：“接下来宣布获得本届国家数学大赛团体奖亚军的代表队，它是—d国队！” 全场掌声响起，上一届d国队是季军，这次能拿到亚军显然是进步了，只是还是有些可惜，毕竟，他们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了。 “d国队1号队员，胡德·克里斯蒂安，笔试成绩为190分，自由阐述成绩为88分，总成绩278分，d国队2号队员，佩蒂·弗兰克，笔试成绩为185分，自由阐述成绩为90分，总成绩275分，d国队3号队员……” “综上，d国队综合成绩为1355分。” d国队所有参赛队员的成绩一公布，在场的众人瞬间议论纷纷。 “d国队的1号和2号队员怪不得是年少成名的数学天才，竟然能拿到这么高的分数，他们俩还拿了个人奖项呢，果然厉害！” “但是华国队的那位笔试不是拿到了满分吗？她能拿到个人奖项一等奖，肯定是比他们的分数要高的，就是不知道她的自由阐述拿到了多少分？” “应该不会很高吧，因为我听说她自由阐述环节抽到了黎曼猜想，她应该是笔试成绩把分数拉了上去，所以才赢过了克里斯蒂安和弗兰克他们。” “d国队这次也太可惜了，要是他们能做出最后那道题，说不定冠军就是他们的了。” 史蒂文斯满脸笑意。 “请亚军d国队的所有参赛队员上台！” d国队的人没动，他们已经呆住了，尤其是克里斯蒂安和弗兰克，已经惊呆了，为什么？明明他们d国队有两位拿到了前五名的成绩，竟然还只是团体赛的亚军。 他们是亚军的话，谁能比他们分数高，夺得冠军？难道是上一届的冠军队e国队卫冕了？ 此时此刻，可能所有参赛队员都是这么想的。 “没事，咱们能拿一个，个人一等奖回去，也很不错了。”于奇看着大家有些失落的脸，安慰道。 他心里何尝不失落呢？但是冠军那个位置，于奇还是不敢想，毕竟还有s国队，r国队，甚至还有上一届的冠军e国队，怎么应该也不会是他们华国队吧？ 大家都有些失落，苏清云眼里却闪过一丝光芒，还没有公布最终结果，一切都是未知的，她觉得，她们华国队不是没有机会。 “走吧，上台吧。”弗兰克叹了口气，虽然没能拿到冠军，但是屈居e国之下拿到亚军，这个结果，他们也能够接受。 克里斯蒂安努力挤出笑容，d国队的五位成员站上了台。 接下来，就是最激动人心的冠军的归属了，所有人伸长了脖子，害怕听岔了，记者们精神一振，重头戏来了，本届国际数学大赛的冠军得主要揭晓了。 史蒂文斯先生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获得本届国际数学大赛冠军的代表队是……”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虽然跟他们绝大部分人关系都不大，但这一刻，紧张的气氛还是感染了所有人。 “华国代表队！！” 史蒂文斯说出华国队的名字，恍如晴空之中炸响了一声惊雷，所有人都被震住了！脑子里嗡的一声，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大张着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没有人说话，全场静得连一丝声都没有。 华国，冠军怎么可能是华国？？ 是他们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怎么可能是华国队了？组委会是不是搞错了？” “上帝啊，如果华国队是冠军的话，岂不是e国队不止没有卫冕冠军，甚至连前三都没有拿到？这对于e国队来说，简直就是滑铁卢啊！” “d国队的脸色都变了，大家不要忘了，华国队和d国队之间，可还有赌约呢。” “a国队的脸色很不好看，谁能想到呢，之前的数学大赛上，都排不上名号的华国队这次竟然拿了冠军，简直没有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华国队到底是靠什么拿冠军的？难道就是靠一个笔试拿了满分的苏清云？？” “还是先听听史蒂文斯先生公布的华国队的成绩吧。” 克里斯蒂安和弗兰克在听见史蒂文斯嘴里说出的华国的瞬间，就像五雷轰顶一样，全身麻木，又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凉水，从里到外，都透着寒意，脸色也变得煞白。 华国队拿了冠军？这简直是他们听过最好笑的笑话！！那可是华国队，数学一向落后的华国队，那可是一向被他们不放在眼里的华国队！ 他们怎么可能拿冠军！ 刚才还在心里信誓旦旦觉得，华国队不可能赢过他们d国队的克里斯蒂安站在台上，几乎摇摇欲坠，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在他眼里一明一暗，最可怕的事情，他眼前一黑，快要晕厥过去。 在场的所有媒体记者们也快疯了，华国队拿了冠军！这简直是这一届比赛最意外的事，这个结果，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全场的摄像机都对准了华国队。 第三百零五章 两个满分 陈儒呆呆地看向于奇，“组长，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不然他怎么可能听见华国队的名字呢？ “我也是，我可能耳朵也出现问题了。”牧秋同样表情呆滞。 他们虽然英文不好，但是华国和冠军这两个词还是能听懂的，但就是因为听懂了，所以才不敢相信。 李思源和陈哲宇的表情也是茫然的，难以置信的。 几人就像是一根根木桩矗立在这里，久久没有任何动作，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成了黑白，磨片，他们两眼无神，做不出任何反应。 苏清云终于笑了，“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呢？我们是真的拿了冠军。” 她之前已经算过了，笔试部分除了最后一道题，大家前面的题基本都是正确的，自由阐述环节他们表现也不错，成绩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综合下来，并不是没有拿冠军的机会。 果然，她算对了。 于奇呆愣愣地点头，“我们是冠军，我们是冠军……” 他不停地重复这句话，是说给别人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于奇也不敢相信，人生的大起大落，大惊大喜会来得这么快，就在一分钟前，他们还觉得失落，现在却听到了自己夺冠的消息。 史蒂文斯看着惊呆的所有人，已经预料到了他们会是这种反应，说实话，当最后的综合成绩出来的时候，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又重复计算了好几遍，才终于确认，没错了，这次数学大赛的团体奖冠军就是华国队！ 他开始依次公布华国队参赛队员的成绩，“华国队5号队员牧秋，笔试成绩175分，自由阐述环节成绩85分，总成绩260分，华国队4号成员李思源，笔试成绩186分，自由阐述成绩85分，总成绩271分……” 大家奇怪地皱皱眉，a国队和d国队的成绩都是从1号队员往后面公布的，但是为什么只有华国队的成绩是从最后一位队员往前面公布的？ “华国队3号队员陈儒，笔试成绩170分，自由阐述成绩90分，总成绩260分，华国队2号队员陈哲宇，笔试成绩180分，自由阐述成绩87分，总成绩267分。” 史蒂文斯先生念到这里停下了，目前只剩下华国队最后1号队员苏清云的成绩没有公布了。 全场都很沉默，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了，虽然说华国队其他队员的成绩都不足以拿到个人奖项，但是他们跟前几名的分差并不大，而且他们的成绩很平均，没有人拖后腿，这样整个综合成绩就提起来了。 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没有公布成绩的苏清云，要知道，她的笔试成绩可是满分，如果，她的自由阐述成绩不错的话，华国队拿冠军就说得通了。 万众瞩目之下，史蒂文斯终于公布了苏清云的成绩。 “华国队1号队员，苏清云，笔试成绩200分，自由阐述成绩100分，总成绩300分！” “她是本届数学大赛两项比赛的双满分得主，请大家和我一起，给予她最热烈的掌声！”史蒂文斯面色激动，最后，几乎是吼出的这句话。 全场哗然！ “笔试成绩200分，自由阐述成绩100分，总成绩300分！这真的是正常人类能拿到的成绩吗？？” “上帝，这位东方女孩儿笔试做出了最难一题，自由阐述抽到黎曼猜想，竟然也拿了满分，她到底是什么怪物！” “就光她一个人的成绩就可以拉高整个队的成绩一大截，这还怎么比啊？？” “到底是谁说华国人数学不好的？到底是谁说华国没有数学人才的！这不就是吗！”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吗？她甚至今年才17岁！” “我现在只想知道，她的自由阐述环节到底是针对黎曼猜想说了什么？才让评审组打了满分？？” “d国队真的输了，输得好惨，不知道那位克里斯蒂安现在有没有后悔和她打赌？” “应该是后悔了，我看克里斯蒂安的表情都快晕过去了，真惨，谁也没想到，他这一打赌就直接抓住了这次比赛最大的黑马，怪不得人家敢和他赌呢？？是有那个自信心。” “我要是克里斯蒂安，现在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华国人太可怕了！他们隐藏的实力简直难以想象，我们应该正视他们了，不然，只会一直被他们甩在身后。” 嘈杂的议论声中，史蒂文斯看着惊呆的华国队，面带着和善的笑意，开口，“请冠军华国队的所有参赛队员上台领奖！” 苏清云率先站了起来，陈哲宇 “去吧。”于奇轻声说了句，声音都带着哽咽，“去迎接属于你们的荣耀。” 五人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台上走去，步伐每一步都比之前更加坚定，更加有力，直到脚下生风，他们只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了。 终于，华国队五人站在了那个他们梦寐以求的领奖台上，笑容灿烂，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礼。 克里斯蒂安偏过头，看着离他距离不过两米远的苏清云，脸色灰白，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比不上她，他们d国队也比不上华国队。 是他输了，克里斯蒂安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 史蒂文斯颁发了团体奖的获奖证书和奖金支票，陈哲宇他们接过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恭喜他们！”史蒂文斯先生颁发完毕之后，带头鼓起掌来。 全场掌声雷动。 陈哲宇几人都沉浸在兴奋中，眼里只有获奖证书，只有苏清云瞥了一眼支票，嘴角的笑容扩大，这个数目也不错，她很满意，这种比赛果然赚钱。 接下来就是发表获奖感言的环节了，从季军a国队开始，a国队心情不佳，只匆匆说了几句。 然后就是亚军d国队，d国队定好的发言人就是克里斯蒂安。 克里斯蒂安沉默了一下，只说了一句话，“谢谢大家，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不会再和冠军失之交臂。 第三百零六章 获奖感言 最后自然是冠军华国队开始发表获奖感言，来之前，他们没有人想过能够拿到冠军，自然也没有定发言人。 此刻，大家交流了一个眼神，纷纷看向苏清云，陈哲宇小声道：“清云，你说吧。” 其他人也点点头。 “好。” 苏清云颔首，她也的确有很多话想说。 所有人都看见，那个面容清丽漂亮的东方女孩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那双清灵的眼睛缓慢的，认真的扫过他们全场所有人。 摄影机对准了她。 苏清云缓缓开口，“组委会的老师们好，全长各国参赛队员们好，我是来自华国代表队的1号队员，苏清云。” 令人意外的是，苏清云开口说的话，并不是流利又标准的英文，她说的是字正腔圆的华文。 大家都很意外，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华国女孩的英文很好，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华文呢？ 旁边的翻译人员都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翻译苏清云的话。 “很荣幸能够站在这个领奖台代表我们华国队发表获奖感言，也请允许我在这个最重要的时刻，说自己的母语，因为我想用自己国家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现在激动兴奋的心情，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是一个华国人，在这个时刻，我本应该说自己的母语。” 大家怔了怔。 “当然了，也麻烦翻译老师了。” 翻译人员如实的翻译了这句话，然后补了一句，“不麻烦。” 这句有些俏皮的玩笑话，让在场的人都笑了，本来还有些凝滞的气氛，瞬间一松。 于奇也松了一口气，他本来还害怕在这个场合，苏清云会怯场，但现在看来，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游刃有余。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苏清云似乎永远都让他这么放心。 苏清云终于进入正题。 “我知道今天的结果让大家都很意外，你们可能心里都有疑问，为什么华国人能够夺冠？为什么我们能超越其他所有参赛队员？”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坚持和热爱，在数学领域，从来不缺有天分的人，他们或许比别人更聪明，更能一眼发现数学问题，也或许他们能够轻易地做出别人数年都做不出的数学研究，这种人从来不缺。” “真正缺的人，是能够几十年如一日，即使没有任何成果也依旧能够在数学的世界里徜徉，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退却或者放弃，矢志不渝，这些坚持是因为什么呢？全然是因为两个字，热爱。” “热爱，足以抵挡岁月漫长，它会支撑着人走过那些艰难困苦，更何况，我们华国所面对的艰辛远不止如此，在国际数学届，我们华国数学没什么姓名，也没什么存在感，甚至有人说我们华国无数学。” “可是谁又知道？在3000多年前，我们华国的古人就已经有了数学着作《周髀算经》，那是我们古人智慧的结晶，勾股定理便出自其中。” “数千年中，我们华国一直站在世界的前列，可近两个世纪以来，我们受到了战火、疾病、社会动荡，等等数不清的困难与挫折，可我们依然坚持到了现在。” “现在落后，我们就迎头赶上，无论是数学，还是其他任何东西，我们都不会惧怕，因为这是我们华国必须要走的路。” “古老沧桑的华国，在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已经经历过无数的风吹雨打，即使现在，有许多人看不起我们，说我们华国是低等民族，我也不会生气，因为时间会证明一切，曾经那些属于我们华国的荣耀，我们也会像今天一样，一点一点地找回来！” “我们始终坚信，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摧毁我们，即使再过五千年，我们华国，依然可以屹立不倒！” “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苏清云终于说完了自己获奖感言，这也不算是获奖感言，就像是有感而发的一段话，她话里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在为了自己的国家而发声，而正名。 她的身边，陈哲宇几人，已经眼眶湿润，落下泪来，从华国走到这里，走到这个领奖台，他们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代价，无人知晓，受过多少的委屈和侮辱，无人在意。 直到这一刻，苏清云代替他们说出了心中的话，他们可以挺直脊背，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告诉所有人，他们是华国人，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的华国人！ 这是深埋于所有华国人血脉中的不屈精神！ 全场再次陷入寂静，苏清云的话开始让他们思考，自己是否对华国这种国家带有偏见和无意识的看轻。 他们也终于知道，华国并不是他们认知中的落后弱小的国家，华国人也不是他们说以为的低人一等的种族。 在场的参赛队员们，有些也是来自经常被歧视嘲笑的国家，苏清云的话就像是另一个自己，她话里说的不只是华国，也是千千万万和她一样的自己。 台下的于奇也是泪流满面，朦胧的泪眼中，他看着高台之上的几个年轻人，心脏像是被打满气的气球一样，鼓鼓胀胀，说不出话来，只能不住的拍手。 他们做到了！这群年轻人做到了！ 在最高的台上向所有嘲讽过他们的人回击，这就是清云所说的，用实力打脸，别人才会正眼看你，这才是最好的反击。 来之前，他们虽然也是信心百倍，但仍然心里打鼓，落不到实处。 直到这个时候，于奇才终于可以说，他们做到了！他们改变了其他人对于华国数学的态度，即使只有一点点，那也是进步的一点点。 克里斯蒂安看着光芒万丈的苏清云，心如同被重锤了一下，有着钝钝的痛和闷声的回响。 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说出的话，是多么的荒谬和无知，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欺凌弱者，他们的目光，只会放向更高处，不停地往上走。 是他错了，克里斯蒂安苦笑一声，想起曾经那个大放厥词的自己，苏清云看他，肯定如同看小丑一般吧。 第三百零七章 当众道歉 从于奇鼓掌开始，全场的掌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热烈，在这一刻，全场都被这个华国女孩儿所折服，被华国队所折服，这是他们应得的掌声和应得的荣誉！ 冠亚季三个代表队的获奖感言都已经发表完毕，剩下的就是本届数学大赛的闭幕式讲话了，就在三个代表队即将下台的时候，d国队的克里斯蒂安突然开口了。 “我还有几句话想说。” 众人的脚步停住，疑惑的眼神看了过去，他还想说什么？ 史蒂文斯先生看着他，“克里斯蒂安，你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克里斯蒂安点点头。 “克里斯蒂安，你想干什么？？”弗兰克急了，以为克里斯蒂安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克里斯蒂安撇开他的手，“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冷静，只是想说几句话。” “真的。”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弗兰克只好放开了他。 克里斯蒂安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苏清云，“苏清云，我有话要对你说，不，不是对你，是对你们整个队。” 他努力叫出了苏清云的名字，虽然有点怪异，但是看着表情十分认真。 陈哲宇几人，表情顿时如临大敌，这人想干什么？不会是想在这个时候又说些什么让人火冒三丈的话吧？？ 苏清云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好，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克里斯蒂安停顿了一下，“还记得我们打的那个赌吗？” “当然。” “现在结果已经揭晓了，我们d国队输给了你们华国队，现在也应该是我履行赌约的时候了。” 华国队五人包括苏清云都愣住了，没有想到克里斯蒂安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提出赌约的事情。 别说他们没想到，就连弗兰克都没有想到克里斯蒂安会这样。 “天，克里斯蒂安是在做什么？他要在台上向华国队道歉吗？” “d国队输了，按照他们的赌约，克里斯蒂安本来就该道歉啊。” “我还以为克里斯蒂安不会承认呢，没想到他自己主动提起了。” “咱们看看华国队的反应，克里斯蒂安这下低头了，华国队心里应该挺高兴的吧？” 克里斯蒂安抿了抿唇，没有理会其他人的表情，再次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一下心里建设，然后郑重地对着苏清云几人鞠了一躬。 华国队五人吓了一大跳，连忙往旁边移开几步，这大礼他们可受不起，这是要折寿的啊！ 克里斯蒂安直起身体，看着华国队几人，主要是看着苏清云，心里的措辞在舌尖过了一下，然后认真道：“对不起，是我之前说的话太过分了，我不应该贬低你们。” “我必须得承认，你们华国队很厉害，并不是什么原始人，我为自己之前不礼貌的行为道歉，请你们原谅。” 克里斯蒂安的语气真诚，显然是认真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万众瞩目的台上，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话是这么说的，心里的确也是这么想的，克里斯蒂安年少成名，是一个慕强的人，只要是他真正承认的强者，他都会打心底里敬佩，现在苏清云就是这种他敬佩的人。 更何况，刚才站在这里，他也认真想过自己之前说过的话，确实觉得自己不应该，思前想后，他觉得自己应该当着所有代表队的面，向华国队的人道歉，这也是履行他们赌约。 弗兰克惊讶地张大了嘴，没有想到克里斯蒂安真的道歉了。 这…… 陈哲宇几人互相看看，这么正式的道歉，他们都有些不知所措。 苏清云看着克里斯蒂安忐忑的脸，心里真的很意外，她本以为，这人就是年轻冲动嘴贱，一堆毛病，但没想到他还有一个优点，他还真的愿赌服输，并且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这倒是真的难得。 她想了想，对克里斯蒂安说道：“你的道歉我们收下了，但是我们无法原谅，因为，在你之前的话里，针对的不止是我们五个人，而是我们所有华国人，我们没有办法代替他们原谅。” 克里斯蒂安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也是，他之前说过的话，现在想起来，他自己都觉得过分，说几句道歉的话就想让人家原谅，哪儿有这么容易？？ 台下也议论纷纷。 “说的也是，如果我是华国队的人，我也没那么容易原谅。” “但是我感觉克里斯蒂安的态度挺真诚的，还在这么多人面前道歉，华国队也不要太过分吧？差不多就行了。” “这是事情没有落到你身上，你当然觉得没什么啊？？你当然觉得不痛啊！” 听见台下若有似无的声音，克里斯蒂安脸色更加灰白。 “但是……”苏清云话锋一转道，“虽然无法代表其他华国人原谅你，但是，就凭你现在的真诚的态度，我相信你有一颗认真道歉的心，所以，我愿意重新认识你。” 什么？重新认识？克里斯蒂安怔住。 苏清云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华国代表队1号队员，苏清云。” 克里斯蒂安看着面前伸出的这只手，愣了许久，才伸出手回握，声音有些结巴，“我……我是d国队的1号队员，胡德·克里斯蒂安。” 苏清云笑了笑，轻轻握了握，“很高兴认识你。” “很高兴认识你。”克里斯蒂安回了一句，激动得脸都红了。 他没有想到，苏清云竟然愿意在这个时候，和他重新认识，这在克里斯蒂安心里，这是比得到一句原谅之后的“没关系”更值得开心的事情。 陈哲宇几人愣了愣，也笑了，清云这样的做法很好。 之前的恩怨矛盾都在这个笑容之间消弭，一笑泯恩仇。 于奇在下面看着，对苏清云的做法赞同得连连点头，她这样的做法，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给了对方台阶下，处理得再好不过了。 史蒂文斯先生满脸笑意，看着这一幕无比欣慰。 全场掌声热烈。 记者们再次疯狂按着快门，记录下这无比和谐的一幕。 一个在愤怒和冲动之下定下的赌约，就此完结。 第三百零八章 发出邀请 最后，所有的代表队下台之后，史蒂文斯先生发表了最后的闭幕式讲话。 “本届国际数学大赛，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但我相信，所有的参赛队员应该都在这次比赛中收获了许多东西，我说的这些不只是学识上的东西，还有一些更重要的，就是我们彼此之间可以平等的交流沟通。” “我们可以摒弃国籍、种族等等一切的身份标签，只为了一个理想而去奋斗，那就是数学的发展。” “只有数学往前发展，越来越好，我们所有人的前景才会越来越好，我希望，无论这次大家的成绩如何，在往后的岁月里，都可以继续沿着数学的道路前进，不放弃数学，也不放弃自己。” “这次数学大赛结束了，但大家的人生还在继续，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再次相见，希望那个时候，大家已经成为了梦想中的自己。” 史蒂文斯先生说了许多发自肺腑的话，在场的参赛选手们都陷入了沉思，他们也在思考，自己这次的比赛收获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对于他们以后的人生，又影响了什么。 “我的讲话就到这里了。”史蒂文斯先生一脸感叹，然后郑重的宣布。 “我宣布，本届国际数学大赛就此结束，谢谢大家。” 全场掌声雷动，众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舍。 国际数学大赛的参赛年龄是30岁，在场有许多参赛选手都是卡着年龄参赛的，这或许就是他们最后一届比赛了，心里自然是不舍。 数学这个领域里面，永远都会有天才出现，这些天才的光芒大盛，会掩盖许多人的光芒散发，可他们既然选择了数学这条路，就会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对于华国代表队来说，这次的数学大赛之行，也到此结束了。 闭幕式结束，大家散场的时候，却突然有一个人站在他们面前，拦住了去路。 是安南公爵。 安南公爵面带笑意，一年友好地看着他们，“请问，可以耽误你们一点时间吗？” 苏清云几人互相看看，于奇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安南公爵脸上笑意更甚，他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然后开口说道：“是这样的，通过这次比赛，我看到了几位身上的潜力和天赋，想问问大家，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学校深造？” “我们会给大家提供最好的老师和教育，最浓厚的学习氛围，最多的展示你们自己的机会，至于学费和其他的都不用你们担心，甚至我们还会提供全额奖学金给你们，只要你们愿意来到我们学校读书，条件随你们开。” 他本来的想法，只是邀请苏清云一个人的，但看到华国队夺冠之后，安南公爵的想法就改变了。 他突然觉得，华国队的可造之才，除了苏清云，其他人的天赋也不差，索性，就一起邀请了，反正这对于他们敦市大学学院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他身边跟了翻译，如实地翻译了他的话。 几人瞬间愣住了，没有想到安南公爵会说出这样的话。 于奇本来漫不经心，心里惦记着赶紧给国内汇报这次比赛结果的事儿，但是一听安南公爵这话，他的表情就变了。 这什么情况？当着他的面来挖人呢？是不太嚣张了一点？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于奇连忙开口，“不是，安南公爵……” “于先生，我知道你是他们的领队，但这件事情我觉得还是要听取他们自己的意见，你觉得呢？” 安南公爵直接打断了他。 于奇噎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安南公爵，您可能有所不知，我的这些队员都是我们国家单位的工作人员，是没有办法出国深造的。” 现在的华国，出国留学的留学生几乎都是国家和单位公派过去的，自费出国留学的几乎为零。 再说了，这个是真给他把人挖了过去，这学成之后，他们还能回的来吗？ 于奇想到那些想要回来报国却一直滞留在国外，根本回不来的人才，心里就痛的不行。 安南公爵皱了皱眉，他不了解华国的国情，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有点困难，但是…… 李思源几人没说话，他们不得不承认，在安南公爵邀请他们的时候，他们心里的确闪过一丝想法，但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都是华国人，现在又有稳定的工作和生活，甚至很快，他们就可能结婚生子，家里还有其他的亲人，有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背井离乡，去到国外读书呢？ 而且，按照国内现在的环境，出国读书是一个很敏感的事情，如果因为他们出国读书一旦有了什么变故，他们到时候可能悔之晚矣。 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只能是想一想了。 “如果以后有留学的需求，我们一定会再联系您的。”于奇补了一句。 国家的确有很多公派留学的名额，但那是他们自内向外的派人出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就是明晃晃地想抢人呐。 “那请问苏小姐也是你们的正式员工吗？”安南公爵问道。 据他所知，苏清云今年还不到17岁，难道他们？华国国家单位还雇用童工吗？ “她……不是。”于奇当然不可能说是。 他看了看苏清云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这让于奇有些捉摸不透。 虽然说苏清云这孩子早熟，懂事，但她现在见到了国外的繁华，会不会对安南公爵的邀请动心？会不会想留在这里读书？于奇心里根本就没底。 安南公爵是个人精，一看于奇的表情，就知道苏清云和其他人不同，他瞬间就来了精神。 “那请问，苏小姐是怎么考虑的呢？” “苏小姐只需要告诉我您的真实意愿，如果您想来到我们学校读书的话，其余的一切阻碍都不是阻碍，我会跟你们国家交涉，让你在最好的大学接受最好的教育。” 安南公爵加重了两个“最好”。 第三百零九章 想要改变 在最好的大学技术最好的教育，于奇听见这句话，有些沉默。 别的东西，他或许都还能反驳安南公爵，但在这个事情上，他不行，他说不出话来。 想到他们国家现在的教育，于奇苦笑了一声。 学校里，学生良莠不齐，老师教不到真正有天赋有理想的学生，有天赋的人才，想上学也无门可入，双方都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这种混乱不堪的教育体系，不知道还要持续到何年何月。 于奇不得不承认，他们华国的教育水平的确远远赶不上国外，出国留学，的确是一条可以接受到最好的教育的路。 他看着苏清云冷静的脸，虽然知道，即使安南公爵有这个意愿，国内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让苏清云出国，但他还是想知道她会说什么。 “苏小姐，我是真的不愿意见到您这样的人才埋没了。”安南公爵说道。 埋没？这个词简直是又在于奇的心上插了刀子。 看着安南公爵期待的脸，苏清云想了想说道：“安南公爵，首先谢谢您的好意，我知道，您是真心想邀请我来到这里读书学习，我也知道，这所学校是一所非常好的大学，但是……” 安南公爵本来听到苏清云前面的话，眼睛已经越来越亮，但是听到但是这个词之后，他的笑脸一僵，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 “我目前还没有出国留学的打算，我还是想待在自己的国家，我今年才读高二，未来还很长，我想走的路自己有打算，谢谢您的好意。” 听了苏清云的话，于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没有出国读书的想法。 安南公爵却是一听就急了，“恕我直言，苏小姐，你留在你们华国，接受不到最后的教育，更别提有什么好的发展了，你有这种好的天赋，就应该好好打算，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而不是在你们华国那种环境里面，渐渐磨掉自己的天赋。” 于奇听得心里憋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思源他们却是有什么说什么。 “安南公爵什么意思？什么叫留在国内就没有好的发展了？他们国外就一定是最好的吗？” “清云之前在国内学习，没有接受他那所谓的最好的教育，还不是在这次比赛碾压了其他所有人。” “我相信像清云这种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发光发热的，怎么就非得出国？” 翻译没有翻译他们的话，安南公爵自然是听不懂的，他只是紧紧地盯着苏清云，想要她一个回答。 苏清云看着安南公爵焦急的脸，笑了笑，然后坚定地说道：“安南公爵，您说的没错，我们国内的教育环境确实不好，也比不上国外的教学水平，也没有那么多的发展机会，这些您说的都对。” “可就是因为这些都不完美，不让人满意，我们才需要去改变它，去让它变得更好，否则的话，像我这样的人如果全部都出国了，我们华国还怎么发展呢？” “我们一直努力向前，就是为了改变现状。”苏清云脸上的笑容，带着自信和坚定。 “安南公爵，这里是世界上最顶尖的大学之一，或许，这里的学生都会以自己的学校为傲，可我希望有一天，我的学校，能够以我为傲，甚至于我的国家，都能以我为傲，这就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我想要站在我们华国自己的土地上，一点一点的，用自己的双手亲自去改变这个国家。” 安南公爵呆了呆，被苏清云的话震惊得退了两步，耳朵嗡的一声，想被针刺一样，顺着全身麻了下去。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是一种被震撼到头皮发麻的感觉。 “你……”安南公爵满心震撼，呐呐无言。 用自己的双手改变去一个国家，这话未免说得有些太狂妄了，可看着苏清云的脸、他鬼使神差地觉得，或许那一天真的会到来，面前的这个女孩，真的能做到她说的这些话。 于奇和陈哲宇几人也是一脸震撼地看着苏清云，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用自己的双手改变整个国家吗？好像是天方夜谭的话，但苏清云此刻自信的脸，感染了他们所有人。 于奇有些恍惚，以苏清云这绝顶的天赋，说不定有一天，她真的能做到，就想她在获奖感言里面说的那样，失去的东西，他们会一点一点的找回来。 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动摇不了苏清云的决心了，安南公爵遗憾地叹了口气，“不管怎样，我们敦市大学学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也永远都算数。” “谢谢您。”苏清云笑容越发灿烂。 “我很期待，能够看到你说的这些话实现的那一天。” 安南公爵说完最后一句话，离开了。 于奇他们怔怔地看着苏清云，忘记了言语。 苏清云奇怪的看着他们，“怎么了？” “没什么。”于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已经不必说其他多余的话。 苏清云虽然年纪小，但她心里装着整个国家，在她的心里，是有大义的。 他刚才竟然还怀疑她会不会被诱惑，于奇有点羞愧，是他太狭隘了。 “那咱们回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吧。” “对，咱们准备回家！” “总算是可以回去了，这里的饭菜简直把我折磨得不行。” “我回去一定要大吃特吃！一个星期不带重样的。” 陈儒故意这样说，让气氛轻松起来。 大家都笑了。 回到宿舍之后，真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几人的表情都有些怅然，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但他们似乎与这里已经建立了某种联系，这里也算是他们奋斗过的地方，突然要离开，真的有些不舍。 “你们先收拾东西，我去打个电话。”于奇对大家说完之后匆匆离开。 他得赶紧去给国内汇报，这次比赛的情况，要是上面知道他们夺冠了，不知道得多开心呢！ 第三百一十章 传回国内 “什么！你再说一遍！” 华国，京城研究所，接到于奇电话的冯所长腾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正在办公室里，所里的两位研究人员正在给他汇报某个项目的情况，看见封冯所长这么激动的表现，都面面相觑。 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电话对面的于奇又重复了一遍。 冯所长握着电话听筒的手都在颤抖，“你是说这次数学大赛，咱们华国队拿了满分不说，苏清云还以满分的成绩拿了个人奖项一等奖？！” 个人奖项一等奖，团体奖项冠军，这是什么概念？ 他们的确是对这次比赛有信心，但也没想到结果会这么给人惊喜啊！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惊喜！ “对的，所长。”于奇道，“我这边颁奖仪式刚刚结束，就 “好，太好了，简直太好了！”冯所长连说了三声好，恨不得大笑几声。 “你们这次，简直是表现得太好了！赶紧回来，回来我一定向上面，给你们请功，给你们嘉奖！” “谢谢所长。”于奇在电话对面道谢。 冯所长挂断电话之后，还是激动难耐，久久平复不了情绪。 两个人研究员自然也听到了冯所长刚才说的话，同样也是一脸的惊喜，“所长，这太好了！于主任他们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咱们这次数学大赛拿了冠军，我看还有没有人说我们华国数学不行？” 冯所长摆了摆手，“虽然这次咱们比赛拿了冠军，但数学发展这条路，还是任重而道远，咱们还是要继续努力。”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冯所长脸上的笑，简直止也止不住。 冯所长想了想，说道：“今天的汇报就先到这里吧，你们先下去。” “我得马上去通知宣传部那边，让他们把这个事情在全社会全国好好的宣传宣传！这是属于我们全华国的荣誉啊！”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出门了，只留下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研究员。 好不容易在科学界有了这么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国内宣传的动作很快，参赛的华国队甚至都还没有回来，他们就已经紧锣密鼓地就通过全国的广播电台，播报了这一个好消息。 国外媒体拍摄的照片也传回了国内，报纸连夜加印，苏清云他们夺冠站在领奖台上的那张照片被印在了各个报纸的头版头条，然后迅速地传遍全国。 此时，秦英还和苏爱民在外面吃饭，他们这几天，虽然到处在玩，但是心里还是担心着出国在外的闺女，怕她吃不好，睡不好，更怕她在国外受到什么欺负。 这样想着，虽然天天吃的都是好东西，秦英愣是瘦了一点下去，这可把苏爱民给心疼坏了。 “行了，别想了，闺女她又不是一个人出去的，有队友，还有于主任在一起，没什么好担心的。”苏爱民宽慰她。 “你不担心？”秦英看着他，“你要是不担心的话，至于每天晚上，翻来覆去的大半夜都睡不着吗？” 苏爱民沉默，然后叹了一口气。 “我们这当父母的，确实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别说是出国那么远了，就算是出趟门，苏爱民心里都是担心的，但是他不敢表露出来，他要是都表现出来太过担心的话，秦英心里就更难受了。 但都是这么多年的枕边人了，秦英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夫妻俩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面前摆着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他们看着都没有了食欲。 “这算算日子，云云他们也应该要回来了吧？”苏爱民不是很确定。 “差不多吧。”秦英想了想，心里也没什么谱，“这比赛不就这么几天吗？算上来回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现在可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她说这话像是说给苏爱民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那还差不多，咱们再等等，实在不行咱们去研究所问问，他们肯定知道。” “好。”秦英点点头。 “还吃吗？”苏爱民问她。 “不想吃了，没胃口。” “好，那我们打包回去，晚点吃。”苏爱民点点头，所以他们现在不缺钱，但这在国营饭店吃一顿饭也不便宜，可不能浪费了。 “好。” 两人打包好没吃完的饭菜，走出国营饭店，外面人来人往的，还是一副好不热闹的景象。 “卖报卖报！今天的《人民报纸》新鲜出炉，大家快来看一看啊！！今天可有重大新闻！” 街角边，一个暗绿色的报亭里，老板正在对着过往的路人大声吆喝着。 “快来看一看！！今天的报纸可以重大新闻，头版头条！” 老板卖力的吆喝声，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路人的关注，有几人围了上去。 “老板，今天报纸上有什么新闻？这么重要？” “你们看看，今天这《人民报纸》还有这些日报，晚报，头版头条都刊登的是同一个新闻，能不重要吗？” “真的，我看看！” “你们别急啊，我来给你们念念，这头版头条的新闻写的是啥？我看看啊。” 老板带着老镜，一字一句地读出了头版的新闻内容，“新闻的标题是：华国代表队勇夺国际数学大赛冠军，17岁高中女孩儿以满分成绩夺得个人奖项一等奖！！” “什么？老板，你继续念，算了，你给我一份。” “我也要一份！！” “等等啊，我还没念完呢。”老板看着报纸，继续念道，“e国敦市，当地时间1976年8月16日上午10时，在敦市大学学院举办的 “其中特别突出的是，代表队中，17岁高二女生，苏清云以个人全部满分的成绩，夺得了个人奖项的一等奖！并且在最后发表了获奖感言，赢得了所有参赛队伍的一致掌声！” “其中值得一提的事情是……” 秦英和苏爱民从听见苏清云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呆住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路人围观 “爱民，你听见没有？我刚才怎么好像听见了云云的名字？”秦英慢慢转过头，对同样呆滞的苏爱民说道。 “我听见了，听得真真儿的。”苏爱民愣愣的，“就是咱们闺女的名字，而且……那啥数学大赛，不就是云云参加的那个比赛吗？没错吧？” 夫妻俩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撒腿朝报亭跑去。 因为报亭老板的卖力吆喝，现在已经围了一圈儿人了，苏爱民只能拉着秦英往里面挤，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 “诶，大哥，你别挤啊，踩我脚了你。” “不就是买份儿报纸吗？这么激动干啥？” “什么人呐这是？” 苏爱民充耳不闻，直接拿出打谷子时的干劲儿，拉着秦英挤到了最前面。 “老板，给我一份报纸！”苏爱民递出五分钱。 “你先等等啊，我这儿还没念完呢。”老板大概是有一颗想搞朗诵的心，还在声情并茂地念着报纸上的文章，“在数学大赛的笔试环节中，试卷最后一题堪称史上最难大赛试题，仅有华国代表队队员苏清云一人做出，该题的困难程度……” “老板，你别念了。”苏爱民再次听到自家闺女名字，听得一清二楚，也等不及了，直接抓过老板手里的报纸，“对不住啊，我先看看。” “诶，你什么玩意儿？哪儿还兴直接动手抢啊？” “就是，有没有一点规矩啊？” 苏爱民根本听不见他们说的话，两个眼珠子直接钉在了报纸上面，秦英的脑袋也凑了过来，四只眼睛没有挪开一分一毫。 “真的是云云，真的是我们家云云！”苏爱民看着报纸上的照片，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秦英摩挲了一下报纸，照片上，旁边几个年轻人兴奋中带着一丝拘谨，站在最中间的少女笑靥如，他们一起捧着获奖证书，满脸的意气风发。 “就是云云。”秦英也不住地点头，“是咱们闺女。” 刚才还在念叨着的闺女突然出现在了报纸上，两人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旁人看到这两人激动的表情，有些奇怪，“不是，大哥大姐，你们俩认识报纸上的人啊？” 这表情看着像是他们俩获奖了一样。 “废话，我自家闺女我能不认识吗？”苏爱民还在情绪里，随口回了一句。 那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啥？你闺女？哪个？” 苏爱民无语看他，“大哥，我管你叫大哥，你自己瞅瞅，这上面有几个姑娘？”这种话是怎么问出口的？ 那人也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尴尬一笑，“不是，大哥，真是你闺女啊？” 他的语气还是不大敢相信，这报纸上说的人多牛啊，那可是在国外拿了奖的啊，这大街上随便冒出两个人就说是她父母，能有这么巧？ 这算啥？新型拐子，直接从报纸上拐了啊？ 苏爱民听出他怀疑的语气，瞬间就不服了，直接把报纸高高举起，指着上面的照片，大声说道：“你看清楚了，上面这姑娘就是我闺女，名叫苏清云，我是她爹，我叫苏爱民。” 路人仔细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苏爱民，嘀咕了一句，“这看着也不像啊。” 苏爱民：“……” 他又指着秦英，“你再仔细看看像不像？” “咦？”对比过秦英和苏清云的照片之后，路人瞪大了眼，“还真是像，你们真是她爸妈啊。” “都说了是了。”苏爱民不耐烦道。 围观的路人确定之后，瞬间就炸开了锅。 “我的个乖乖，你们这闺女可能耐了，我看报纸上说她可是这个比赛唯一一个满分呢，那最难的一道题好多专家都没做出来呢，这可给我们华国人长脸了。” “对对对，报纸上说咱们这次的队伍力压a国、d国拿到了冠军，没想到，咱们还有这一天呢，我看以后还有谁说咱们事事都不如国外。” “何止呢，你们看这上面，她发表的获奖感言，‘再过五千年，我们华国依然会屹立不倒！！’这句话简直说得我热血沸腾！” “这小姑娘才多大啊？？十七岁，也太厉害了，长得也俊，脑子也好，真是哪哪儿都好啊，方便问一下大哥大姐，你们这是怎么教育的吗？我家孩子才都上中学了，嚯，那天天还是上蹿下跳的，跟个皮猴子一样。” “就是，大哥大姐，说一下，你们的教育方法，我们不奢求培养出这样的孩子，能有个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对啊，你们就说说吧！” 迎着一堆人热切的眼神，苏爱民骄傲地昂了下头，故作惭愧道：“说来不好意思，这孩子长这么大，我和她娘都没有帮上什么忙，完全都是靠她自己一个人努力的，她做的那些题啊啥的，我们也看不懂。” 众人瞪大眼睛，敢情这完全是靠脑子啊？那他们怕是没啥戏了。 “就比如之前，我家闺女在那啥全国创新发明大赛上面，拿了一等奖，她捣鼓的那啥小型的播种机我也看不懂，也就只能看看。” 苏爱民不着痕迹地透露更多他闺女的光辉事迹。 秦英在一旁无奈扶额，今天算是给爱民逮着机会显摆了。 “哟，大哥，你闺女还搞发明啊？这可不得了，全能型人才啊。” “小型的播种机？”有人重复了一遍，表情疑惑，“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 “怎么没听说过！！前两个月，那也是上过报纸的嘛这事儿！”旁边有人想起来了，“我那次还在说，这些年轻人可真厉害，没想到，大哥，那也是你闺女啊！！”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那个播种机现在都有地方在使用了。” 京城这边是最早批量生产播种机的，自然也是最快在周边地区投入了使用。 “这也太能耐了，我要是有这种闺女，天天让我把她当祖宗伺候都行。” 有人跟苏爱民开玩笑，“大哥，要不这样，咱俩换一下，我家俩儿子都给你，只要你闺女。” 苏爱民眼一瞪，“可不能随地大小要啊！”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赌三百一十二章全部报纸 “哈哈哈哈哈！”大家善意地哄笑起来。 “差不多行了。”秦英见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扯了扯苏爱民的衣摆，轻声道。 得意到不行的苏爱民这才矜持地摆摆手，“行了，大家伙儿，差不多得了。” 他转头看向呆愣的报亭老板，问道：“你这儿有多少份报纸？我都要了。” “全都要了？”老板看着自己堆成一摞的报纸，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 “对。” “大哥，这咋行呢？咱们还要买呢，您闺女上报纸这大喜事儿，总不能您一个人看吧？” “谁说我一个人看了？”苏爱民豪迈地一挥手，“老板，你这的报纸钱我一个人全付了，要是有谁想要看的，自己取一份儿走就行，就不用给钱了。” 他今天高兴，大手笔地挥霍一把！主要是刚才这些人夸得他心里舒坦。 “啥？你给钱，大家看？”老板还是不大敢相信。 “对，就这意思。”苏爱民肯定地点点头。 老板来了精神，他迅速清点了一下还有多少份儿，苏爱民爽快地付了钱，秦英也没拦他，她不是什么抠搜的人，这大喜事儿，点钱没啥。 路人都惊了，这五分钱一张的报纸，这一下子全部买完，钱也不少了。 “大哥，你这可真是豪爽，大气！” “那怪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闺女呢！大哥大姐，你们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我这就拿一份儿报纸回去，给大家伙儿好好宣传宣传，让大家知道有个这么能耐的小姑娘！” “……” 苏爱民听见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夸奖，笑得更是合不拢嘴，还是秦英直接把他拉走的，不然还不知道他还要得意到什么地步去。 “咱闺女这次可真是太能耐了，你看这报纸上说的，一共有好几十个国家的人呢，愣是就只有我们云云一个人拿了满分，那是什么概念？全世界都独一份儿啊！” 边走苏爱民还在一遍喜滋滋地看报纸，他现在恨不得直接朝着这满大街的人吼，他闺女赢了那么多外国人拿了满分！ “差不多得了。”秦英无奈道。 她虽然心里也激动高兴，但还不至于像他这样乐成了个傻子。 看苏爱民还是一副合不拢嘴的样子，她只能说：“爱民，现在云云拿奖了，不知道多少人都得关注她，咱们身为她的父母，可不能太骄傲了，不然，这保不齐有人就眼红啊。” 苏爱民一愣，然后迅速收敛表情，严肃道：“媳妇儿，你说得对，枪打出头鸟，这云云还没回来，咱们现在就是她的代表，可不能太过骄傲了，不好，不好。” 秦英点点头，松了口气，总算是消停一会儿了。 走了五分钟之后，苏爱民突然停住脚步，两眼放光。 “咦？媳妇儿，前面还有个报亭，咱们再去看看！” 秦英：“……”刚才他们说的啥来着？ 一分钟后，苏爱民想再去显摆的想法被秦英无情地镇压了。 孩子还没回来呢，她爹就快嚷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走了半个多小时，两人终于到了京城研究所，他们想去问一下苏清云具体啥时候回来。 他们俩之前进过几次研究所去看苏清云，门口保卫的岗哨已经认识他们俩了，远远的，看见这夫妻俩走过来，就眼睛一亮，笑容满面地上前迎接了。 “苏同志，秦同志，中午好啊！” 苏爱民脚步一顿，这人今天咋这么热情？ “中午好，中午好。”苏爱民被动地迎接了他热情的握手。 “苏同学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这次可是给咱们研究所挣了好大的面儿！是这个！”保卫竖起大拇指，狠狠地夸赞。 秦英有些惊讶，“您也知道了？？” “这说的什么话？苏同学好歹也算是我们研究所的人，我们当然是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冯所长在知道这个消息的 保卫看见苏爱民手里一沓报纸，笑了，“苏同志，你们也买报纸了？” “也？”苏爱民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字眼。 “对啊。”保卫点点头，“今早，这报纸一出来，宣传科的人就出去采购了，拉了一大箱子回来呢。” 秦英沉默，她本来以为爱民就够不理智的了，没想到这一向风气严肃的研究所，也能这么不冷静，这报纸买这么多，拿来干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这报纸到的 说实话，现在华国鲜少收到来自国际上的正面消息，尤其是在科学研究领域，这次的数学大赛虽然不是有什么正式的研究成果，但能够碾压那么多国家拿到冠军，这也是一个非常鼓舞人心的消息了！需要向全社会宣扬！ 这届数学大赛的结果不止是在国内引起了轰动，甚至在国外，好多个国家今日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华国队夺冠的照片，字体全部是加黑加粗，用的惊叹号，毕竟，这个结果，几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如果不是不太好弄，冯所长甚至想把那些国外的报纸都收集起来。 “冯所长现在在吗？”苏爱民问道。 “应该在。”保卫回道，“没见到他出去。” “好，谢了王同志。”苏爱民道了句谢。 “诶，等等。” 夫妻俩正准备进门，保卫又叫住他们。 “咋了？？。” 保卫一个一米八多的汉子，身强体壮的，此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我想问问，这教孩子，有啥秘诀不？我家孩子咋样才能像苏同学这样？？不，能有一半就行了，三分之一也成。” “我这心里愁啊，就怕他学不好。” 苏爱民看着他年纪不大的脸，试探问道：“王同志，你家孩子多大？” “五岁，就在旁边附属幼儿园。” 苏爱民、秦英：“……” 五岁，还是玩泥巴的年纪，你着什么急啊！ 难怪刚才这么热情呢！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个代表 夫妻俩三言两语打发掉保卫，颇有些无语地去到了冯所长的办公室。 “砰砰砰！” “进！” 埋头办公的冯所长抬起头来，看见苏爱民夫妻俩，瞬间露出笑容。 “哎哟，苏同志和秦同志来了？快来坐。”冯所长立马站起身来，“你们这不来找我，我也要派人去找你们了。” 两人对视一眼，“啥事儿啊冯所长？” “先等等。”冯所长高声叫了一声外面，“小张，倒两杯水来。” 等苏爱民两人喝了两口水之后，冯所长才慢慢开口：“是这样的，两位，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清云他们这次在e国，可是立了大功，上面知道之后呢，经过研究决定，决定在市里给他们开一个表彰大会。” 这个难得的好消息，上面思前想后之后，还是觉得应该大力表扬一番，以此来鼓励更多人才，投入到研究领域里来，也是向全社会表明，科学研究对国家发展的重要性。 表彰大会？夫妻俩愣住。 “这个表彰大会呢，我们准备办一个大规模的，邀请咱们全市各行各业的优秀代表还有各个学校的一部分学生来听，上面非常重视，咱们也想努力给它办好。” “表彰大会其中有一项是需要家长讲话，咱们这次去比赛的五名队员，老家都是天南海北的，就只有你们二人在京城，而且你们也有文化，清云也是咱们这次成绩最好的，你们上台讲话也具有代表性。” “我们？”夫妻俩瞬间呆住，嘴都惊成了o型。 “不行的，不行的，冯所长，我不行的。”反应过来之后，苏爱民连忙摆手拒绝。 京城开表彰大会，参加的还是全市各行各业的优秀代表，全都是些大人物，苏爱民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腿肚子都在哆嗦。 这可跟之前村里举办的那次表彰大会天差地别，那时候台下坐着的都是村里村外的熟人，全都是些大老粗，他说什么都可以，但这次可不是他能胡言乱语的时候。 苏爱民很清楚自己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你让他去做个生意忽悠人他不怕，但是让他做这事儿，完全不行。 除了紧张，他更害怕的是给自己闺女丢脸，这要是给云云抹黑了，那他怕是自己都接受不了。 “还是让我爱人去吧。”苏爱民坚定道。 “啊？”秦英愣愣地回过神，“不不不，我也不行的。” 那么大的场面，她怎么能行？ 冯所长的是现在两人身上徘徊，“这件事情呢，是上面已经定下来的，你们俩作为清云的父母，商量一下，一定要出一个代表来。” 苏爱民连忙道：“不用商量了，就我爱人去。” “不是……” “阿英，咱俩之间必须要去一个，你总不会想看到我到时候在台上跟刚才一样吧？”苏爱民劝道。 秦英回想起刚才在报亭时苏爱民的表现，沉默了。 在表彰大会上面耍猴儿？那还是算了。 “那就这么定了。”冯所长笑着说道，“秦英同志，到时候你就作为清云同学的家长代表上台讲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英只能点头答应，“好。” “这个稿子，你可以自己先写一遍，如果自己拿不定主意的话，可以让我们宣传科帮你看看，最主要的还是你想讲什么就讲什么，当然了，最好大范围是围绕着清云来讲。” “这个表彰大会的时间呢？就定在了三天后，当然了，表彰大会正式开始之前，我们会有一个彩排的环节，把所有的流程都过一下，也不用太过紧张，到时候自然发挥就好。” “我明白的，冯所长。”秦英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就好。”冯所长满意的点点头。 苏同学的母亲果然是老师，就是识大体。 然后才想起来问两人，“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苏爱民：“我们就是想来问问，清云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大概……”冯所长看了看时间，“明天上午10:30左右就能到。” “好，我们知道了。” 知道孩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夫妻俩都松了一口气。 “那没什么其他的事儿，我们就先走了。”两人也不打扰冯所长工作。 “好，你们先下去准备准备。” “嗯，好。” 夫妻俩走出研究所，对视一眼之后，秦英无奈地笑了笑。 “当老师这么久，一直都是我给学生布置作业，这还是 秦英有些头疼，这发言的演讲稿到底该怎么写？ “而且这个作业，还不简单呐。”苏爱民也叹了口气。 “云云这么厉害，咱们可不能给她丢脸。” “对。” 秦英深吸一口气，“咱今天也不出去逛了，回招待所写稿子吧。” “成。” 夫妻俩亚历山大地回到了招待所。 而此时此刻的苏清云，还在回来的飞机上。 飞机划破云层，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天边桔红色的霞光将天空分为半明半暗的两边，阴阳割昏晓莫过于此。 苏清云旁边这次坐的是陈哲宇。 他笑着说道：“咱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嗯。”苏清云点点头，“虽然没有出来几天，但感觉好像离家已经很久了一般。” 陈哲宇赞同她的说法，“我也有这种感觉。” 似乎在异乡，不管如何心都是漂浮着，没有落到实地的，每一秒都被无限的拉长，过得缓慢而又煎熬。 “我觉得吃饭的时间过得最漫长。”前排的陈儒没忍住说了一句。 “回去了就有好吃的了，组长不是说了吗？所里已经准备好给我们接风洗尘了。” 陈儒垮了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更盼着回去。” 他现在甚至都觉得这个飞机的速度都不够快，恨不得能够在瞬间穿梭回去。 “再忍忍吧，快了。”陈哲宇笑道。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接我们？” “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清云她爸妈肯定会来。”牧秋语气笃定。 “确实。” 他们都知道，清云的父母很疼爱她。 苏清云怔了怔，思念浮上心头，她也有了一种恨不得瞬移回去的想法。 第三百一十四章 记者采访 翌日上午10:40，为国家夺得了莫大荣誉的华国代表队一行人，落地京城首都机场。 刚走出出站口，苏清云就眼尖地看到了她爹娘正在探头张望，寻找她的身影。 看见苏清云的瞬间，夫妻俩眼睛都亮了，“云云，这里！” “爹，娘！”苏清云直接朝他们跑了过去。 “哎哟，快让娘看看，瘦了没有？”秦英拉着她上下打量，满眼的心疼。 “没有瘦，还胖了一点呢。” 苏清云这次说的真的是假话，以往，每次她明明都胖了一点她奶haiq说她瘦了的时候，她都很无奈，但这次，她是真的瘦了一点，完全是因为，国外的饭菜真的是太难吃了。 “胡说！我还看不出来吗？”秦英轻轻瞪了女儿一眼，“明明就比你走之前瘦了一些。” 别说是瘦了一点这么明显的变化，就算是云云头发长了点，脸白了一分，她这个当母亲的都可以轻易看出来。 苏爱民也看出来了，“云云，你这在国外过的啥日子啊？” 看来是国外也不是什么都好，他身体那么好的一个闺女，都活生生的给他养瘦了。 苏清云无奈的笑，她就知道爹娘会这么说。 这边一家三口正在团聚，旁边不远的地方就是研究所来接他们的人。 他们手里拉着一条长长的红色横幅，上面写了几个大字，“欢迎 冯所长甚至亲自来了，他看着苏清云跟家里人说完话之后才走过去。 他满脸的笑意，“清云，这次干得漂亮！给我们华国挣得了这份荣誉。” “谢谢冯所长。”苏清云笑着说道，“但这并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冯所长笑着，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他在电话里面已经听于奇说了比赛的全过程，国外媒体拍摄记录的那些他也看到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苏清云这次满分的成绩，他们华国队是真拿不到这次冠军的，所以，她的的确确是这次最大的功臣。 旁边还有不少扛着笨重的摄影机的，这些都是《人民报纸》的记者，今天也是提前打探到他们的到达时间，来蹲点准备采访的。 “请问可以简单采访一下几位吗？？”穿着蓝色工装的女记者笑容友好。 摄像机也对准了他们。 “当然可以。”于奇点点头。 “首先想请问一下几位，这次夺得冠军之后，大家的心理感受是什么样子的？” 于奇身为领队，首先说道：“身为他们的组长，我的心里自然是非常激动和高兴的，庆幸他们以前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们拿到了一个满意的结果。” 女记者点了点头，摄像机又对准了其他队员，“请问你们呢？？” 陈哲宇：“当时的 牧秋：“很开心，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李思源：“高兴。”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面对陌生人更加言简意赅。 陈儒：“兴奋吧。”他现在脑子里只有吃东西。 女记者：“……”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可一点都不兴奋。 怎么采访到这俩人就突然变了？ 最后，他们把摄影机对准了苏清云，女记者眼睛亮了亮，他们最想采访的肯定还是这次的满分得主，拿到了个人奖项一等奖的苏清云。 “苏同学，请问您当时的感受是什么呢？” “我当时……”苏清云想了想，笑着说道，“我当时说的话已经够多的了，您可以再去看看我的获奖感言。” 女记者：“……”那她还来采访干啥？ “ 女记者很快调整好表情，问出了 于奇笑着说道：“这个问题还是由我先来回答吧，我们的队员除了苏清云同学，其余都是来自我们京城研究所的数学人才组。” “关于以后对他们的的培养方向，自然是以数学研究为主，如果他们有其他方面的发展，或者探索我们研究所也是鼓励的，至于是否会参加其他国际比赛，这当然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那苏清云同学呢？？”女记者连忙问道，“我们从侧面了解到，当时比赛结束之后，敦市大学学院的校长安南公爵有发出邀请，想让苏清云同学去他们学校读书，请问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听到邀请苏清云出国留学的话，一旁的冯所长表情变了变。 他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上面甚至还开会讨论过这件事，苏清云天赋卓然，国外或许对于她的发展来说更有利，但他们还是不敢把人放出去。 因为这一出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得来了，关键，国外让不让回来，多久能回来，还是一个问题，前车之鉴太多，他们不敢冒险。 “关乎我本人的问题，还是问我吧。”苏清云开口了。 “安南公爵当时的确邀请过我，但是我已经拒绝了，未来的时间里，我一直会留在国内，我现在还是一名高二的学生，自然是以学业为主，其余的发展目前还不是很确定。” 女记者点点头，在本子上记录下苏清云说的话。 冯所长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苏清云早已经拒绝过国外，但面对面听到她说这些还是不一样的。 他心里定了定。 “那想问一下大家现在回国了，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女记者又问了一个问题。 她看着众人，摄影机也对准了他们。 几人沉默了一下，异口同声地说道：“吃饭！”他们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吃饭，没有其他的，没有之一。 “什么？”女记者愣住，摸不着头脑。 去国外比赛，难道还不给饭吃吗？ 第三百一十五章 接风洗尘 见几人一脸的菜色，女记者的嘴角抽了抽，正要继续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冯所长开口了。 “大家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也累了，今天的采访就差不多先到这里吧，你们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等到后天的表彰大会上面问，可以吗？” 这再让这几个小子说下去，重点就跑得没边儿了。 “好的，冯所长。”都这么说了，记者也不好勉强，只好点点头，表彰大会的事情她们记者已经知道了。 倒是代表队几人还疑惑了一下，什么表彰大会？ “先回去再说吧。”冯所长道。 “好。” 一行人从机场离开，直奔研究所。 不用代表队的人说，研究所已经特意准备了丰盛的饭菜，为大家接风洗尘，简单休息之后，大家在食堂围了一桌，秦英两人也在。 满满当当的一桌好菜，色香味俱全，看得出来，今天，食堂的大师傅是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 冯所长看着一桌人，端着杯子站起身来，“今天我就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祝贺大家取得了好成绩，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他说完之后，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谢谢冯所长。”大家也喝完了杯子里的茶。 “另外，关于我刚才说的那个表彰大会，是这样的。”冯所长继续道，“这次的表彰大会上面非常重视，级别很高，规模很大，会上呢，除了大家自己在比赛中拿的奖金，上面也会给大家嘉奖。” “会上发言的环节，你们每个人，包括老于你，都要发表讲话，大家下去好好想想要说些什么，把这个时间控制在五分钟之内差不多，到时候最后可能还有记者采访的环节，大家随机应变就是。” “这次，各单位各行各业的代表人物都会出席，所以大家好好准备，你们现在可是我们研究所的脸面，一定得让其他各单位看看咱们的精神面貌！” 说到这个发言，苏清云就听见她娘在旁边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忙问道：“怎么了娘？” “就是你们那个表彰大会啊，我也得上去讲话，我正愁说些什么呢。”秦英昨晚上写发言稿，憋了一晚上就憋出来个开头。 “你说我哪儿去过那么大的场合上面讲话啊？我都怕自己到时候说不出来话，” “我是真不想上去，但是我不上去，你爹比我更怂。” 苏清云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环节，看她娘一脸愁容的样子，苏清云眼珠子转了转，对她说：“娘，这是个好机会啊！” “什么好机会？”秦英一愣，苏爱民也听见了母女俩的嘀咕声，凑了过来。 “刚才冯所长不是说了吗？这次的表彰大会各单位都会来人，你们说卢成那人会不会来？” 苏清云声音又压低两分，“娘，到时候，你站在台上光荣发言，卢成在底下只能乖乖听着，准保气得个半死。” 就算是过去了这么一段时间了，苏清云也依然没有忘记，卢成对他们一家的轻视和藏在眼底的敌意，比赛之前，她或许还会担心几分，怕卢成真的脑子被驴踢了使手段对付她，但现在，就算是给他卢成几个胆子，他都不敢了。 苏清云对卢成这个人，看得很明白，在他心里，或许对她娘真的有几分愧意，但这是建立在双方不对等的情况之下的，卢成一直用俯视的眼光在看她娘，觉得她娘过得不如人意，所以他才会有愧意。 可一旦两人交换位置，卢成赫然发现，她娘站在了比他高的位置的时候，卢成心里的怒意和不甘，就会如同疯长的野草一般，无边无际。 秦英一听，眼睛骤亮，对啊，到时候她在台上，卢成在台下，风水轮流转，得意的就该是她了。 苏爱民琢磨了一下，也回过味儿来，“这说着，我都突然想上去发言了。” 他也不是爱发言，就是单纯爱看人变脸罢了。 一家三口嘀咕了两句之后，苏清云才听见冯所长在叫她，“冯所长，您说。” “清云啊，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冯所长。” 冯所长点点头，“那就好，清云，到时候，这记者的注意力重心可能就是在你身上，你也别紧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知道的。”苏清云颔首。 陈儒正吃个不停，听见冯所长这句话，随口道：“清云在那领奖台上都不紧张，这怎么可能会紧张？” 牧秋也道：“就是，我就没见过她在她脸上看见过紧张这种东西。” “说的也是，我倒忘了这一点了。”冯所长笑了笑。 说完正事之后，大家就开始闲聊。 我听老于说，你们这次出去遇到不少事儿呢。”冯所长问道。 陈儒咽下一口红烧肉，点头，开始细数，“那可不，我们刚去就直接吃了个下马威，那边不派人来接我们，于组长直接带着我们去找人算账了。” “还有啊，后来清云跟那个d国队的小子打赌，那小子可傲了，恨不得把老子天下 “这些都还好，主要是那学校的饭菜太难吃了，吃得我们浑身难受，他们的厨艺我真的愿意用歹毒来形容。” 研究所的人笑得不行，“有这么夸张吗？” “当然！” “对了，我们在港城的时候，还遇到了帮派火拼呢，那场面，比那什么电影看着刺激多了。” “帮派火拼？”冯所长看向于奇，电话里时间有限，于奇也没有说得太过详细，这件事他是不知道的。 秦英和苏爱民一听还有这种事儿，表情也变了变。 于奇：“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刚好撞上了，我们从另一条路走了。” “那就好。”冯所长没再继续问什么，“这港城也不太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唉。” 于奇表情也有些怅然，“会有这一天的，我看港城那边有好多大陆人，过去之后就在那边定居了，再也回不来，他们心里也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回到故土呢。” “嗯。” 总有一日，漂泊的人会回到故土，流浪的人能看见家乡。 第三百一十六章 带的礼物 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接风宴之后，苏清云才终于有时间跟父母好好说说话，三人回了招待所。 苏清云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都细细地说了一遍，当然了，略过了一些细节，比如她在音乐活动上打了人的事情，反正，一切会让他们担心害怕的事情苏清云都没有说。 “云云，你……你刚才说你们这次拿了多少奖金来着？”苏爱民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秦英也是一脸震惊。 “个人奖项一等奖的奖金差不多有三万块，团体奖项有差不多五万块，我们五个人分的话，一人一万，加起来就是四万。” 奖金支票虽然还没有去兑换，苏清云已经算过了，她差不多就是拿这么多，就是不知道表彰大会上还会不会有嘉奖的奖金？ “四万？”苏爱民呆呆地重复了一遍。 他闺女出了趟国，就一个星期左右，就挣了四万块钱回来？ 苏爱民想到自己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做了这么久的生意，攒的钱都还没多少，不由得有些悲从中来，闺女太厉害了，就显得他这个当爹的好没用。 四万块钱是什么概念？苏爱民想到就呼吸粗重，现在的大米价格是一毛五左右一斤，四万块钱可以买几十万斤大米，他们一家人几辈子都吃不完。 别说米了，苏爱民这段时间打听过这京城的房子，在这买套百来平的房子才几千块钱，他闺女现在的积蓄都可以在京城买好几套房子了。 苏爱民越想越觉得呼吸粗重。 秦英也呆住了，四万块，加上上次的七千五，还有之前存的，差不多都有五万块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猛地一下多了这么大一笔钱，秦英觉得自己心肝都在颤。 “这么多钱，咱们可得存下来。”秦英想了想，“云云，这样，等后面娘带你去银行半个存折，你的钱就存在自己名下。” 秦英之前就已经想过这个事儿，但是之前钱的数目他们还能接受，可以帮她保管，但是现在这么大一笔钱，还是直接去存在她名下比较保险。 “对，回去办个存折，把钱都存进去。”苏爱民也道，这钱要是不能好好保管，他睡觉都不踏实。 “好。”苏清云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秦英看了看时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吴家看看你吴爷爷和蓉奶奶他们，这段时间，他们也一直念叨着你呢，你回来了，当然得去给他们报喜。” “好。”苏清云翻了翻自己的包，“我在港城的时候，给大家买了礼物，喏，这个。” 苏清云把自己当时在港城买的珠串拿了出来，她买得多，吴家人也够的，“可以保平安的，你们可要一直带在身上。” 秦英瞬间心软软，揉着女儿的头发，“好，我们一定带。” “来，云云，给爹带上。”苏爱民直接伸出了手。 苏清云转了转眼睛道：“那爹，你先闭上眼睛。” 苏爱民奇怪，“这有啥好闭眼睛的，我又不是不知道是啥。” “你闭上嘛。” “好好好，我闭上。” 见苏爱民闭上了眼睛。苏清云又在包里摸了摸，摸出一样东西，戴在了苏爱民的手腕上。 “咦，我怎么感觉……”苏爱民觉得触感好像有点不太对，睁开眼睛之后，看着手腕上的手表愣住。 精致光滑的表盘，细腻柔软的表带，一看便价值不菲。 “云云，这是？？”不是说珠串吗？ “爹，这是我在国外给你买的表，纯手工制作的呢。” “娘，你也有。”苏清云说着，又从包里摸出一瓶香水，“你闻闻，喜不喜欢这个味道。” 这块表和香水都是苏清云在敦市的时候，特意在敦市两家传承了上百年的名店买的，价格不便宜，她这次出国带的钱基本都在这两样上面了。 秦英看着手里精致的玻璃瓶，“你这孩子，买香水干什么？？我用不着。”她这天天在村里教书，喷香水给谁闻？ “怎么用不着？喷自己喜欢的香水心情都会好一些。”苏清云振振有词。 “行，下次不准这么多钱了。”秦英道，虽然是有点数落的口气，但眼角眉梢都尽是笑意，显然十分开心。 “我闻闻这啥味儿？”苏爱民拿过那个玻璃瓶，就好奇地要喷着闻闻。 “诶！别动！”秦英叫住他，一把夺回香水。“这可贵了！喷一下就差不多要五毛钱呢！！”她可得好好收着，轻易不会用的。 这个牌子的香水秦英知道，那还是她年轻的时候，大院儿里有个姑娘，早年间家里有个姑姑出了国，那个时候管这些关系不严，她姑姑还会从国外给她寄礼物回来，其中有一瓶香水，秦英记得，就是这个牌子的。 “啥？”苏爱民不敢置信，“就这么个小瓶子，一点点水，喷一下就五毛钱，就是好几斤大米了？？” “什么一点点水，这是香水。”秦英没好气道。 她把香水瓶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喜欢得不行，就是因为知道这么贵，她才有些肉疼。 苏清云默默看她爹一眼，“爹，你这手表可以买好几瓶这香水了。” “啥？！”苏爱民这一个啥比前一个啥提高了八度，嗓子都快劈叉了。 他看着手上的表，三秒之后利落地取了下来，“算了，这表还是在盒子里放着吧，我这天天干活的，磕了碰了，我得心疼死。” “取下来干嘛啊？”苏清云又给他戴了回去，“这东西买了不用才是浪费呢，爹，你想想，这表的价格这么贵，你要是不戴，一直把这表放在盒子里，那你每天就是啥都不干，就浪费了好几块钱呢。” 苏爱民沉默了几秒，又扣好了表带。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到他们出了门，准备去往吴家的时候，苏爱民看着手腕上的表，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这是表啊，又不是你娘的那香水，喷了就没了，这怎么会浪费钱呢？” 苏清云和秦英对视一眼，笑得不行。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又去吴家 一家三口带着礼物准备去吴家，正是下午四点多钟，太阳已经没有那么火热了，他们就索性走着去。 到家属院门口的时候，岗哨看了他们一眼，检查过他们身上没有什么违禁物品之后，就默默的放行了。 现在这家属院的岗哨和巡逻队，几乎没人不认识这一家三口，上一次，就在这大院里，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卢部长的闺女，还闹到了公安局去。 本来以为这家人倒大霉了，没想到这家人竟然全身而退了，又过了两天，他们竟然在报纸上看见了卢家那闺女道歉的消息。 这可不得了，这代表着这看起来落魄的一家人。竟然还真的把卢部长给压住了，还让卢部长什么都不敢做。 这能耐可不小。 现在这大院里，也都在议论，秦英虽然在乡下结婚生子，但这么多年之后还能回来，甚至还能让卢成吃了这个哑巴亏，这身后一定有什么背景，不然，以卢成那个性格，能这么忍气吞声吗？ 现在这局势瞬息万变，说不定哪天风水轮流转，那秦家还能再回来，大院儿里的都是人精，有了这层想法之后，秦英和苏爱民每次来吴家，大院里的人碰到了，也会带着笑脸打招呼。 这不，他们一家三口刚进大院，秦英就碰到了以前家里的邻居的女儿，也算是跟她一起长大的。 “英子，又来了？”上了年纪却还是风韵犹存的女人打着招呼。 秦英停住脚步，也打了声招呼，“乔晶。” “你看你，都说了好几次了，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晶晶。”乔晶嗔怪了一声，“别这么生分嘛。” 秦英弯了下嘴角，笑意不深。 乔晶看她手里提着东西，问道：“你这又是去吴家？” “嗯。” “挺好的，秦叔他们不在，吴家人也算是你的家人了，虽然很多年没联系了，但是多走动走动，对你们总是好的。” 乔晶是笑着说这个话的，前半句听着没什么毛病，但是后半句…… 苏清云微微皱眉，她这意思是，他们和吴家走得近，是为了拉近关系给自己谋划什么吗？ 秦英也不是蠢人，自然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她嘴角本就寡淡的笑意也没了。 “我耳聪目明，自然知道谁是真心对我们好，谁是落井下石的，当然看得明白，吴叔他们对我们秦家好，我们是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才会跟他们走的近，都这么多年了，那些虚伪的表面关系，当然没必要维持了。” 乔晶听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 “挺好的，那你们去吧，我还得出去买东西呢，赶明儿你们要是有时间，也可以来家里坐坐。” “嗯。” 乔晶走了。 苏清云回望了一眼她的背影，问她娘，“娘，你跟那人关系很好吗？” “以前还行，后来……”秦英话没有说完，苏清云已经懂了。 无非就是她娘口中那些落井下石的人。 “走吧。”秦英也看了一眼乔晶的背影说道。 她当年的确和乔晶的关系不错，两人年纪相仿，又是隔壁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自然比其他人要更好，两家父母的关系虽然比不上他们家和吴家，但也算是亲近。 但就是这样的邻居，在当年她爸出事之后，迅速地撇清了关系，甚至在调查的人上门的时候，不肯为她爸多说一句好话。 而且当年，她们两人父母忙，经常都在黄奶奶家吃饭，黄奶奶她们俩都很照顾，所以到了后面，乔家冷漠的态度才更加让人心寒。 这些都是她从她爸妈寄来的信里了解到的，所以秦英当然清楚，谁对他们秦家好，谁跟他们秦家亲近。 乔晶这样的人，她也没有必要跟她过多来往。 三人到了吴家，夏蓉正在厨房里忙活，听见敲门声，叫了一声，“嘉言，有人敲门，快去开！” “好。”吴嘉言去开了门。 门一开，他就愣住了，他看着苏清云，有些惊讶，“你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苏清云跟他开玩笑。 “当然欢迎！”吴嘉言连忙让开路，“英姑姑，姑父，你们快请进。” “好香啊。”秦英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我去看看，蓉姨在做什么好吃的？” 还没等她去看，夏蓉已经听见了他们的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来，惊喜地叫了一声，“哎哟，我还说去叫你们来吃饭呢？没想到你们自己就过来了。” 她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说话。 “清云也回来了？奶奶可在报纸上看见你拿奖的消息了，太厉害了！奶奶做了很多好吃的，你多吃点儿。” 秦英笑着道：“蓉姨，做这么多好吃的，你是知道云云今天回来啊？” “我上哪知道去？”夏蓉笑道，“今天是嘉言他妈妈要回来，所以我就买了很多菜，准备咱们一起吃顿饭，现在清云也回来了，可算是凑齐了。” 秦英有些惊讶，“嘉言妈妈要回来了？” 苏清云看了一眼吴嘉言，嘴角弧度明显，果然是比之前心情好。 “就是休假回来，还不知道能待几天呢？”说到这，夏蓉又有些叹气。 她这儿媳妇，这每次回来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走，有的时候大半夜都有车来接。 秦英宽慰她，“嫂子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没办法，嫂子肯定也很想一直陪着你们身边的。” “这我都知道。” 夏蓉道：“你们先赶紧坐，我去做饭。” “老规矩，我来帮您。”秦英也跟着钻进厨房。 苏清云三人在客厅坐下。 “还没恭喜你呢，拿了奖，真厉害。”吴嘉言对苏清云说道。 出国去比赛，碾压了一众外国人，拿了唯一一个满分，吴嘉言对苏清云是真的服气了。 “谢谢。”苏清云笑着道谢。 “你是不知道，昨天，我爷爷看见报纸的时候，整整夸了你快一个小时，我都不知道我爷爷还能说出那么多词儿来，还是不重样的。” 苏清云笑着摸了摸鼻子。 “那是人家清云该被夸。”门口处，突然传来，吴向东的声音。 第三百一十八章 适合科研 “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吴嘉言回过头，疑惑。 “我跟单位请了个假，去车站接你妈去了。”吴向东提着东西进屋。 “我妈？”吴嘉言瞬间瞪大眼睛，他连忙站起来，往门口跑，刚走两步就看见他妈进了屋。 苏清云看了看，只看到一个长相端庄大气的女人，皮肤有些粗粝，想必是西北的风沙吹拂过多，她浑身的气质冷静舒然，看着的确像是一个潜心研究的科研人员。 她对着吴嘉言张开了手，声音柔和，“嘉言。” “妈！” 吴嘉言兴奋地扑向她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陈曦也抱住了他。 果然，不管长多大了，孩子都是依赖母亲的。 “行了，差不多得了。”吴向东看着他们俩黏黏糊糊的样子就受不了，“吴嘉言你都多大了？” “你姑姑他们还在呢。” 吴嘉言松开他妈，对着他爸撇了撇嘴，“我怎么了？爸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我妈每次回来都有专车送回家的，哪里需要你请假去车站接？” 他爸明明就是等不及想要见到他妈了，才会特意请假跑去车站，还好意思说他？ “吴嘉言你小子！”这么多人面前，吴向东被戳中了心事，有些尴尬。 “好了，我难得回来一次，你们父子俩就别吵吵了。”陈曦笑道。 “阿曦回来了？”厨房里的两人也听见了动静，连忙走出来。 “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夏蓉重复着这个词，满眼感慨，拍了拍她的手，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你快看看，这是谁？”夏蓉指着秦英说道。 陈曦和秦英对上视线。 她笑着伸出手，笑容爽朗，“阿英是吧，我是陈曦。” “嫂子好。”秦英连忙道。 陈曦移过去实现，看着苏爱民和苏清云，“你们就是爱民和清云吧？” 她在吴向东寄过去的信里面，已经知道了秦英他们一家和他们恢复了联系，最近就在京城。 “嫂子好。”苏爱民跟着秦英叫。 苏清云礼貌道：“伯母好。” “真乖。”陈曦看着她乖乖巧巧的样子，笑了笑，对苏清云的印象很好。 “行了，都别站着了，小曦，赶紧去洗漱一下，马上吃饭了。” 夏蓉催促陈曦道。 陈曦看了一眼家里，“爸还没回来吗？” “没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那个人，从来不肯早一秒钟下班的。”夏蓉抱怨一句，“咱们自己吃，不等他。” “那怎么能行呢？还是得等？”陈曦笑道，“不然爸该说我本来就难得回来一次，回来饭都不等他一起吃了。” “他敢！”夏蓉怒目。 大家都笑了。 几人坐在沙发上聊天，陈曦本来想要去厨房帮忙的，直接被轰了出来。 秦英也被夏蓉赶了出来，吴向东被叫了进去帮忙。 “我还不知道，向东哥会做饭呢？”秦英有些惊奇。 “做什么饭？我爸就只能打打下手。”吴嘉言吐槽了一句，“他做的面条都没人吃。” 秦英忍不住笑，她就说嘛，在她的记忆力，向东哥跟厨房好像是有什么仇一样，做什么都很难吃，她刚刚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手艺进步了呢？原来还是一样。 她又问陈曦，“嫂子，你那边的工作忙完了吗？这次回来能呆多久？” “我们那工作啊，就没有做完的那一天，只能说是完成了阶段性的任务。”陈曦笑容沉静，“这次应该能待半个月吧。” “半个月？”吴嘉言惊喜道，“真的吗？” 陈曦爱怜地看了看他，“真的。” 她知道因为自己的工作性质，这些年在家里的时间少，能够陪伴嘉言的时间更少，她对得起很多人，但唯独对不起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真是辛苦啊。”秦英感叹了一句。 “再辛苦的工作，也要有人去做。”陈曦不觉得苦，只觉得对不起家人。 她看着秦英夫妻俩，“我们的工作需要有人去做，老师的工作需要有人去做，农民的事情也需要有人去做。” “说的对，确实是这样。”秦英道。 “清云现在在读高二吗？？”陈曦的眼神又看向苏清云。 “对，高二。”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还不知道呢。”秦英如实答道。 “清云呢，自己有想法吗？？”陈曦问苏清云。 “目前还没有想好。” 陈曦点点头，“没有想好也不着急，你年纪还小，慢慢来。” “清云还需要想吗？想要她的地方多了去了，那甚至都是争着抢着要。。”吴嘉言没忍住说了一句。 陈曦一愣，“什么意思？” “妈，你不知道吗？刚才你们回来路上我爸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吴嘉言三两步跑到柜子边，拿出抽屉里面的报纸递给他妈，“妈，你看这个。” 陈曦疑惑地接过，看了看，“国际数学大赛？” “团体奖冠军……个人奖项一等奖……满分得主苏清云？？”陈曦抬起头来，愕然地看着笑容乖巧的苏清云。 这报纸上面的人是她？刚刚拿到国际数学大赛冠军的人是她？？甚至还是唯一的满分？ 她刚才到车站的时候，还听见身边有人议论的两句，但她没有细听，也不知道他们议论的主角就是面前的苏清云。 陈曦又看了看照片，才问道：“清云，你这是真厉害。” 她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她们研究所里面，天才并不少，但是像苏清云这种，十几岁就能拿到国际大赛的冠军，也是凤毛菱角般的存在。 这看着文文静静的一个小姑娘，可真是不得了。 “谢谢伯母。”苏清云道谢。 “刚从国外回来吗？” 秦英点点头，“对，上午才到呢。” “那这回来肯定挺忙的吧？各种嘉奖采访什么的。”陈曦对这些很了解。 “可不是嘛，这后天还有个什么表彰大会呢。”秦英语气隐隐带着骄傲。 “真好。” 陈曦看着苏清云的眼神有了些变化，这样的天赋，这样的性格，可真是太适合搞研究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练习发言 一个好的科研人员，必须具备优秀的能力，沉着冷静的心性，坚韧不拔的品质，简单的来说，就是既要出得了成绩也要耐得住寂寞，还要守得住初心。 依陈曦的眼光看来，苏清云就是一个搞科研的好苗子，可以好好培养。 她想了想，问了一句，“清云，有没有想过以后走科研这条路？你很适合。” 苏清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这次她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想过。” 她回答得这么快，陈曦反而有些意外，“有这种想法的话，以后可以选择朝这方面发展，你很有天赋，相信那些研究所都会争着抢着要你。” 一旁秦英和苏爱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都有些复杂。 吴向东刚好端着菜出来，听到了陈曦这句话，笑道：“好了，清云才多大啊，你这工作又苦又累的，英子他们哪儿舍得让她去。” 他也是为人父母的，自然知道秦英他们的想法。 “我也没说现在啊。”陈曦道。 “谢谢伯母夸奖。”苏清云笑了笑，“但我还是想等到高中毕业之后再决定。”到那个时候，国内的局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想走什么路都是宽敞的。 “可以。”陈曦点点头，觉得没问题，到底年纪还小，多等两年心性定一下也是好的。 “别聊了，准备吃饭了。”吴向东道。 陈曦站起来，“我去端菜。” 一家人刚把菜端上桌坐下，吴成苍就回来了，看见苏清云一家人也是满脸惊喜。 “赶紧洗手吃饭，就等你一个人呢。”夏蓉道。 “马上！” 吴成苍很快过来坐下，他看着苏清云，满脸慈爱，语调都柔和了八个度，“清云这么快就回来了？在国外比赛，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苏清云笑着道，“就是饭菜不怎么吃得惯，有点想蓉奶奶的手艺了。” 夏蓉一听，欢喜得合不拢嘴，“想吃你就多吃点，我这看着你确实都瘦了一点，快吃这个鱼，还有那个，都是你爱吃的。” “好，谢谢蓉奶奶。” “清云，后天那表彰大会啊，我们单位都收到通知了。”吴向东笑着说道，“大家都在讨论这事儿呢，我跟他们说，你是我侄女儿，可把他们给羡慕坏了。” 吴成苍哼了一声，“向东，你现在在外面都敢用清云的名声往你脸上贴金了？真是不害臊。” 吴向东：“……” “爷爷。”吴嘉言扒了口饭说道，“你昨天不也是，拿着报纸逛完了整个大院儿，见着人就说两句，前面桂婶儿家的狗都没有放过。” 吴向东瞬间看着他爸，“爸，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我？” 吴成苍：“……” 大家脸上都憋着笑，吴成苍被孙子戳穿了小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你啥时候像清云这样厉害，我也一样，不，我不止在大院儿里炫耀，我出去，我跟全京城的人炫耀。” 吴嘉言撇撇嘴，“那可能没有这一天了。” “你这小子，能不能有点志气？”吴成苍吹胡子瞪眼。 “这不是志气的问题，我这叫有自知之明。”吴嘉言说得理直气壮，“爷爷，你看全华国，不，全世界，能有几个清云这样的？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他能跟人家比吗？要说之前发明大赛的时候，吴嘉言或许还有点信心，但现在，他是真的心服口服，一点脾气都没有。 吴成苍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爷爷，您之前经常说我爸那性格能到今天这地步，都是我们老吴家祖坟冒青烟了，这到我这代，这祖坟也不能一直冒青烟啊。” 吴向东：“……” “你小子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两家人都笑了，就在这边其乐融融的时候，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卢家却是一片冷凝的气氛。 上次的事情之后，卢英被卢成按着头道歉，就对卢成心生了怨恨，也不再坚持了，跟着陈丽珍回了陈家住，卢成自然也就不用每天都在宿舍对付了，他搬回家住了。 他看着上面下发的文件，脸色难看，头疼不已。 “《关于开展针对国际数学大赛华国代表队夺冠事宜的表彰大会》，具体流程如下……”卢成满脸讽刺地念出了文件标题。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秦英那个桀骜不驯的女儿竟然真的能在国际大赛上拿到冠军，也没想到她的成绩会这么优秀，更没想到的是，这次的表彰大会竟然是宣传部和他们组织部一起筹办。 卢成就是组织部的二把手，文件下发过来，他当然得过目。 此刻，他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憋着的怒火，苏清云那丫头现在在全国都出了名，甚至全世界的数学界都对她有所耳闻，她现在可是那群搞研究的人的宝贝，上面也很重视她，他现在就算是再想动她，也万万不可能了，还要经他的手给她办表彰大会，卢成只觉得憋屈。 他看着文件上面家长代表发言那一项，秦英的名字醒目突出，卢成只觉得刺眼无比，他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不烦，又咬紧了后槽牙，以至于下颌紧绷，整个人面色发厉。 这一家人真是好样的，卢成几乎可以预想到，表彰大会上，秦英在台上，他在台下，那个场面将会是多么的讽刺尴尬。 可他还不得不办这件事，还得办得漂漂亮亮的，换届继任的结果这几天就要出了，他不能出一点差错。 “给我泡杯茶来！” 卢成叫了一声，却没有任何人回复，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偌大的房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在。 老婆跟自己闹离婚，女儿也对自己心生怨怼，工作上无数双眼睛盯着，更是不能行差踏错一点，他心里更是有火发不出来，哽在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浑身难受。 卢成狠狠的，一把拂开桌上的文件，雪白的纸张飘落在地上，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冷清寂寥。 这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呢？卢成坐在椅子上，仰面看着天板，怎么也想不明白。 第三百二十章 突然变化 在吴家吃完饭之后，苏清云拿出了自己带来的礼物，她买的那个珠串，她直接一人发了一条。 看着陈曦，苏清云庆幸，还好，她多带了一条在身上。 “这是云云在港城的时候买的，不值钱，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这是保平安的，保佑大家都健健康康的。”秦英害怕大家拒绝，连忙说道。 “行，你都这样说了，我们当然要收下了。”夏蓉这次没有拒绝。 人家孩子从港城大老远带回来的，这么珍贵的心意，她怎么可能拒绝？ 陈曦摩挲着光滑圆润的珠子，看着苏清云的眼神更加和蔼，她眉眼带笑，“没想到我这突然回来的，也有礼物，谢谢清云了。” 苏清云抿嘴笑了笑。 “那我们就先走了。”秦英道。 “好。” 吴家人都习惯了他们吃顿饭就离开，也没有强行留他们。 秦英一家三口回了招待所，好不容易回来，苏清云也没打算回研究所的宿舍住，就准备和爹娘一起住在招待所。 当然了，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得帮着秦英看看她的演讲稿到底该怎么写？ “娘，你写了多少了？” 秦英无比头疼，“写了个开头。”她拿出自己昨晚上写的稿子。 苏清云看了一眼之后，沉默。 “娘，这就是你昨天写了一晚上的？”这确实是写了个开头，写了个开头的问候语，就这几句话需要想一晚上吗？ 秦英难得有些心虚，“我这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写，你们冯所长让我写一写对你的培养心得，但关键是，我和你爹从小对你的期望，就是你健康快乐就行了。” “在学习上也都是顺其自然，没怎么培养你，我们也都不知道你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你说说这让我怎么写？” 看着秦英的愁容，苏清云心里打了个突，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她自己的性格其实和原主差别还是有点大的。 最开始的时候，她害怕自己暴露什么，还比较小心翼翼地模仿原主的性格，但现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已经逐渐忘记这些，真正把自己当成了苏清云，却忘了，在这一日日的改变中，她爹娘会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就像是秦英刚才说的话，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变得聪明了？苏清云控制不住去想，如果有一天，爹娘觉察到不对，发散思维多想该怎么办？ “云云，云云！”秦英叫她。 苏清云回过神，“嗯，怎么了娘？” “你这孩子，怎么呆呆的？”秦英没忍住捏了下她的鼻子，“想什么呢你？？” “我也在想，我是怎么突然就变聪明了？”苏清云故意这样说，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秦英的脸，不错过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秦英愣了一下，失笑，“这有什么好想的？？这人呐，到了不同的年纪都会改变，也都会开窍，你以前呢，只是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而已，等到开窍了，自然而然就懂了很多了，那学习上也就突飞猛进了。” “再说了，我和你爹脑子应该也还算可以吧？你是我们的女儿，当然聪明了。” “而且你再聪明，也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我只是在纠结这个发言稿该怎么写？难不成我到时候直接在台上说，我和你爹根本就没管过你，都是你自己脑子好，自己自学成才的吗？” “那这，我要是台下的观众，听了这些，只会觉得我在故意炫耀，这多不好啊？” 秦英说道，虽然这听起来的确很像是故意炫耀。 “对啊，云云，你随你爹我，当然聪明了！”苏爱民得意洋洋道。 苏清云怔住，原来她爹和她娘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吗？ 看来是她多想了，苏清云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别愣着了，快给娘想想，该怎么写？？”秦英催促她道。 苏清云清理掉脑子里其他乱七八糟的念头，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她想了想，说道：“娘，你要不这样写吧，你就写一些我的日常生活就行，比如说我去老师那里学习，在心里和齐叔叔他们一起工作，写你们对我的支持，写你们能够放开手让我大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些也是一种很好的教育方法。” 秦英听完之后，若有所思。 “我想想。” 很快，她就拿着笔开始伏案写了起来。 秦英不愧是个老师，写的稿子生动有趣，情感充沛，不是那种一板一眼的模板式发言稿。 练了几遍之后，秦英嘴都说干了，她喝了两口水之后说道：“这发言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啊。” “这别人想上去发言都还没机会呢？” “这么大的场面，要是家里人都能看到就好了。” 苏爱民啧了一声，觉得有点可惜，以他爹娘的性格，要是能看到这个表彰大会，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那在村里，准保得讲上个三天三夜，都不带停的。 “那可不，娘她那张嘴，不宣扬到咱们十里八乡都知道，都算她谦虚了。”秦英笑着说道。 苏清云想到那个疼爱她的老太太，思念也涌上了心头。 “咱们都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家里面怎么样了？？”秦英道，“我都有点想家了。” 她人生的前半辈子，京城是她的家，而现在，她的家，在那个小小的洛水村。 “这表彰大会结束，咱们就回去了，不着急。”苏爱民倒是心大。 “等会儿不是还要去提前排练一下吗？阿英，咱们再来几遍？我们再听听。” “行。”秦英点点头。 现在累一点没事儿，她就怕到时候在台上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那就是丢闺女的脸了。 一家三口正在房间里面练习的时候，突然有人敲了敲他们的房门。 苏爱民走过去开门，看见来人愣了一下，有些疑惑。 “王同志，你咋来了？” 来的人是研究所的那个岗哨。 第三百二十一章 收到电报 王同志手里拿了张纸，他递给苏爱民，“苏同志，这是你们家里发来的电报，接收人是清云那孩子，发到我们研究所来了，我就特地给你送过来了。” 啥？电报？苏爱民又愣住了，家里有什么急事还发电报过来了？ 不会是出什么事儿吧？苏爱民有点着急，一把接过，“谢谢，我看看。” “那我就先走了。”王同志点点头，东西送到了他就离开了。 “爱民，什么东西？”秦英问。 苏爱民拿着电报走进去，“家里来的电报。” 秦英也愣住了，“啥事儿啊？你快看看。” 家里好好的，怎么会发电报过来？发一条电报可不便宜，这是有啥要紧事儿？ 苏清云也皱起了眉。 苏爱民展开电报，看了一眼，寥寥几个字，一眼就看完了。 看完之后，他的表情有些无语。 “上面是什么？爹。”苏清云问他。 “你自己看吧。”苏爱民把电报递给她，“问你的，就几个字。” 苏清云一看，电报上面一共就只有五个字。 “云奖真何回” 五个字短小精悍，语言精炼，要不是知道家里人的性格，苏清云还真猜不出来，这什么意思？她奶真是够节约的。 云云得奖的事情是真的吗？什么时候回来？ 秦英看完也笑了，“看来家里人是知道云云拿奖的消息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苏爱民有点没想通，“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事情传得这么快吗？” 他们还是在京城，都是昨天才知道的，他们洛水村那地儿，也没什么人看报纸，买报纸都还得去镇上，镇上也还只是本地的报纸，《人民报纸》这种全国性的报纸，还得去县上买。 家里人怎么就这么快就知道了？？苏爱民百思不得其解。 “说不定是事情传到县上，有人去村里通知的。”秦英猜测道，“就跟上次市里的公安去家里通知一样。” 苏爱民摇摇头，“不，要是有人去通知的话，我娘就不会钱发电报来问了，他们肯定是不咋确定的。” 苏清云想了想，“爹，咱们村里有人有收音机吗？” “有啊，你有福叔家里有。” “那可能就是从收音机里面听到的，然后没怎么听清楚，所以不太确定，才发电报来问的。”苏清云猜测道。 报纸和收音机，就是现在这些新闻的两大主要传播途径，报纸还有地域的局限性，收音机可没有，只要天线能接收到信号，就能听到新闻。 “有这个可能。”苏爱民赞同这个猜测。 秦英：“那你赶紧出去给家里回一个，说不定他们正等着呢？？我们回去的大概时间也说一声。” “好。” 苏爱民转头就出门了。 他们猜的没错，家里人得知苏清云拿奖的消息的确是从秦有福那里知道的。 一天前，中午的时候，秦有福正在家里吃饭。 他习惯吃饭的时候，把收音机打开，听一听今天的新闻，看上面又出了什么政策，或者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身为洛水村的大队长，时刻关心家国大事的觉悟还是有的。 收音机价格不便宜，秦有福当时也是咬着牙买的，可爱惜了，每天都得拿布擦一擦，他媳妇桂芬婶还笑他，把一个收音机收拾得比自己还干净。 “吃饭了。”桂芬婶叫他。 “你等等，我把这收音机的天线弄一弄，这最近，都听不太清楚了。” 桂芬婶无语，“这是天见的事儿吗？你那收音机都买了好几年了，外面看起来挺新的，里面早就出毛病了，我都说了让你拿到镇上去找人修一修，你偏不听。” 秦有福一边摆弄收音机的天线一边说道：“这找人去修不要钱啊？这要是去修一大笔钱，还不如再将就用一段时间，后面换个新的。” “成成成，反正都是你怎么说都有道理，你当大队长那点工资，就全搭在这收音机里了。” 秦有福没理她，继续拨弄着天线，好不容易，收音机里总算有点声音了，但还是有一些嘈杂的杂音，也算勉强能听了。 他坐到饭桌边上去，一边吃饭一边听。 桂芬婶跟他絮叨，“这最近的天气可算是好一点的，下了几场雨，地里的庄稼又活过来了。” “这又是再像前段时间那样干下去，咱们今年的收成，都不知道是啥样子。” “行了，这都过去了，还一直说干什么？”秦有福道，“你声音小点儿，我都听不清收音机里说的啥了。” “听听听，听听听，顿顿听，你这么关心国家大事，干了这么多年大队长，怎么没见你往上升一升呢？” 秦有福瞪她一眼，“这做事情，不能光想着给自己牟利，给想着给大家牟利才行，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大队长家属，怎么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呢？” “是是是，我觉悟低，你觉悟我比谁都高。” 桂芬婶撇撇嘴，没再说话。 秦有福继续扒饭，随手随手夹了块酸萝卜送进嘴里，嚼着脆脆的，酸酸辣辣的，就适合夏天吃饭开胃。 “现在播报一则新闻，e国敦市，当地时间1976年8月16日上午10时，在敦市大学学院举办的 秦有福听着听着，就停下了筷子，这什么国际数学大赛，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他竖起了耳朵，仔细听，滋滋的电流声中，收音机里的声音继续传来。 “其中特别突出的是，我国代表队中，17岁高二女生，苏清云以个人全部满分的成绩，夺得了个人奖项的一等奖！并且在最后发表了获奖感言，赢得了所有参赛队伍的一致掌声！！” 秦有福渐渐张大了嘴，眼睛也瞪得溜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媳妇，“桂芬，你刚才听见没？” “听见啥？”桂芬婶一愣，她根本就没注意。 “清云，我听到了清云的名字！” 秦有福眼睛放光，大声道。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听到消息 “啥？不会吧，你是不是听错了？”桂芬婶不大相信，“清云的名字咋会出现在收音机里呢？你不是都听的国家大事吗？” “国际数学大赛怎么就不是国家大事了？”秦有福努力回忆了一下，“我想想，当时清云他们来开介绍信的时候，说的就是要去京城研究所，还要出国去参加什么比赛？” “没错，就是这个国际数学大赛！”秦有福语气笃定地说道。 “那再厉害的比赛能有这么重要？这都在收音机的广播里出现了，那不是全国人民都能听见吗？清云参加一个比赛，她的名字还能被全国人民听见？”桂芬婶还是不敢相信。 “你先别说话，我再听一听！”秦有福让她闭上嘴，直接把收音机放到了自己耳朵边。 他眼神专注，集中了浑身注意力，他其实也不太敢相信，如果这是真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洛水村出了一个顶顶的天才，在全国广播里被提到的天才，全国人民都知道了，这得是多大的荣誉？秦有福想都不敢想。 秦有福恨不得钻进收音机里面去听。 “在数学大赛的笔试环节中，试卷最后一题堪称史上最难大赛试题，仅有华国代表队队员苏清云一人做出，该题的困难程度……” 苏清云的名字再次出现，秦有福这次听得一清二楚，他呆在了原地。 是真的，真的是清云的名字，他没有听错！他们洛水村的人的名字出现在了全国广播里面！ 这这这…… 秦有福瞬间激动的浑身都在颤，国际数学大赛，他虽然不懂这是什么比赛？但听这新闻里面说的，清云他们可是打败了几十个国家的人才拿到冠军的，清云还拿了唯一的满分！就算是他这种不懂数学的人都知道这是多大的荣誉。 秦有福眼神亮得都快起火星子了，清云可是他们洛水村的人，她出名就相当于是他们洛水村出名了。 也就是说，全国人民，都能在广播里听到他们洛水村的名字，甚至说，京城那些大领导都知道了他们洛水村！ 不不不，清云是在外国比赛的，国外肯定也知道了他们洛水村！ 秦有福越想越觉得心头火热。 “真的是清云啊。”桂芬婶这次也清楚地听到了苏清云的名字，一脸的不敢相信。 “这老苏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才能生出清云这种闺女，这也太厉害了。”桂芬婶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清云丫头要是生在他们家，秦有福总得天天拜祖宗。 “对了，清云他们现在还没回来，你这要不是在收音机里听到了，应该也不知道清云得奖了。” “苏家应该也不知道这事儿，有福，你是不是该马上去给苏家说一声这个消息？” “对对对。”秦有福光顾着自己激动了，才反应过来，苏家应该也不知道这事儿，“我得赶紧去说一声。” 他起身就往外跑。 “诶，你把饭吃了再去啊！” “等不及了！” 秦有福的声音飘散在空中。 此刻苏家人也正在吃饭，还正在聊清云他们啥时候回来。 “这都走了好几个星期了，怎么还没回来？”吴桂香嘀咕道，“老三也是的，出去这么久也不知道给家里寄封信回来。” “京城那么远，寄个信一去一来，说不定信还没到，人就回来了。”张心兰说道。 “别担心了，娘。”李秀莲笑着说道，“云云她有老三他们两口子照顾，不会有啥事儿的。” “云云不是还要出国比赛吗？老三他们俩难道能跟着去吗？”吴桂香清楚得很，“这要是在国外，有啥事儿，这咱们就更不知道了。” “云云是代表国家出去比赛，他们肯定有人照顾，不用操心。”苏爱国道。 “也不知道国外的那些人吃啥？云云能不能吃的惯？”吴桂香想到啥心里都担心。 “娘，你要是实在担心的话，咱们还是寄封信过去吧。” 吴桂香想了想，“寄信太慢了，这样，爱国，你明天去发个电报，云云他们去的那个地方，叫啥来着？” 她一时没想起来。 “京城研究所。”苏大林冷不丁冒出一句。 “对，就是京城研究所！”吴桂香拍了一巴掌，看自己老伴，“你咋记得这么清楚呢？” “这能有啥不清楚的？” 吴桂香没说啥，她也知道，自家老伴虽然话少，但心里也是担心的。 “好，我明早就去。”苏爱头点点头答应。 正说着呢？？秦有福就跑进来了，他着急得甚至都没有敲院门，直接就进来了。 苏家一家人都看着他，纳闷儿。 “咋了有福？你这火急火燎的。”吴桂香问了一句，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是不是咱家云云有啥消息？？” “对！”秦有福有点气喘。 “来来来，有福，你坐下慢点说！”吴桂香连忙给他搬了个凳子，又倒了一杯水。 “是哪来的消息？有人来通知了吗？还是你收到啥信了？”吴桂香冒出一连串的问题。 “不是，都不是。”秦有福摆摆手，“我刚才在家吃饭的时候，从收音机里面听到了清云的名字。” 收音机？一家人面面相觑，云云的名字咋会出现在收音机里面呢？？ “到底咋回事儿？有福，你说清楚。”吴桂香急了。 “我那收音机有点毛病，具体的听得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清云去参加的那个啥比赛？？她拿了冠军，还是满分。” “姨，我告诉你，这收音机里面放的可是全国的新闻大事，一般的事情，他们根本不可能播的，不止我能听见，只要有收音机的地方都能听见。” “清云这次可算是在全国人民面前都出名了，不对，这全世界说不定都知道她名字了，当然了，咱们洛水村的名字跟在清云后面，肯定也出了名了。” 秦有福越说语气越兴奋 冠军？满分？全国人民？ 一连串的消息把苏家人炸懵了，信息量太大，他们根本回不过神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领导讲话 “不是，有福，你的意思是从收音机里听到了云云拿奖的消息？”吴桂香脑瓜子都是嗡嗡的。 “对，就是这个意思。”秦有福猛点头。 乖乖，苏家人对视一眼，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不敢相信。 他们是知道云云去参加比赛，但也不知道这比赛这么重要啊，还全国广播，老天爷，他们可想都不敢想啊。 “然后呢，还说啥没有？说没说他们啥时候回来？”吴桂香接着问道。 秦有福摇头，“这收音机里咋会说这些，不过这比赛都完了，应该要回来了吧？” “姨啊，云云拿了这么大的奖，这次估计又要被嘉奖了，家里说不定也要来人呢，你们可得时刻准备着迎接。” “啊……好。”吴桂香愣愣地点点头。 “我来就是给你们说一声，知道了就行，我先回去了。”秦有福说道。 “好，有福，慢走。” 秦有福走了，苏家一家人吃饭的心思都没了，全想着这事儿。 全国人民都知道了？他们老苏家到底是积了多少德，才能生出云云这么一个孩子。 “光宗耀祖啊，光宗耀祖啊。”苏大林激动得烟杆都在抖。 的确是光宗耀祖，要搁以前，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家能有今天。 吴桂香想了想，对爱国道：“爱国，你明天去镇上发电报过去的时候，问问情况，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云云他们啥时候回来？” “好，娘，我知道了。” “写简单点儿，电报贵，按字算钱的，能让人看懂就行。” 苏爱国点头，“好。” 他 苏爱民也给家里回了封电报，说了一下回去的时间，让家里人放心。 秦英的发言也练习得差不多了，去举办表彰大会的会场排练了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吴家人今天也来了，还有不少大院儿里面的人，都来到了表彰大会的现场，现场的媒体记者也不少。 台上拉着红底黄字的横幅，“关于对 主持表彰大会的是大家经常能在广播里听到的一个着名广播员，她身姿纤细，穿着得体的长裙，满脸笑意地走上台。 她的目光扫视过全场后，站在立麦前，如杜鹃般清脆的声音开场。 “全场来自各行各业各单位各学校的同志们、同学们、老师们、领导们，你们好！我是今天的主持人李柏华，非常高兴能够站在这个台上，为大家主持本次表彰大会。” 她停了停，台下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柏华继续说道：“为表彰这次在国际数学大赛取得优异成绩的我国代表队，本次表彰大会分为以下几个议程， “下面先进行 热烈的掌声中，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的冯所长满面春风地走上台，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同志们、领导们，你们好，我是冯如晖，身为京城研究所的所长，我非常荣幸能够站在这里，在刚刚结束的 “请允许我隆重介绍一下他们的名字，分别是苏清云、陈哲宇、李思源、牧秋、陈儒，并且，其中参赛队员苏清云，以满分的成绩勇夺个人奖项一等奖，我希望全场所有人跟我一起给予他们最热烈的掌声。” 冯所长带头鼓起掌来，掌声停止之后，他继续说道。 “这次的比赛成绩，是我们每一位参赛队员和教练用刻苦的学习和不懈的坚持换来的，这不仅是他们个人的荣誉，也是我们京城研究所的荣誉，更是我们华国数学届的荣誉，值得我们为他们骄傲！” “这个成绩，令国外数学界对我们华国数学改观，让大家正视我们华国数学的存在不容忽视，对我们华国数学界乃至科学界来说，也是一次强有力的精神鼓舞！让所有人明白，坚持和热爱真的可以做到自己本以为做不到的事情，希望所有人，都能向他们学习，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努力前进，取得优异的成绩！” “谢谢大家，我的讲话就到这里了。” 冯所长微微鞠躬之后下了台。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华清大学校长章怀之先生上台讲话。” 章怀之先生？众人有些惊讶，章先生也来了？ 穿着黑色长衫的章先生走上台，气质儒雅，仪态端方，他面向众人，沉声开口，声音都带着岁月的厚重感。 “大家好，我是章怀之。” 章怀之刚说了 章怀之笑着道：“今天站在这个地方，我非常高兴，不仅是因为这几位年轻人，为我国数学界取得了好的成绩，更是因为我看见，我国已经涌现出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才，他们走上了为国家发展而奋斗的道路，这是我们华国的幸运，更是我们人民的幸运。” “这五位参赛队员中，其中有一位，我对她的印象很深刻。” 台下的众人有些惊讶，这五个人当中，难道还有章先生认识的人在？ 第三百二十四章 当场挖人 坐在 一面之缘？众人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 “冯所长应该也是知道的，在几个月前，京城研究所下属的青年人才中心在全国范围内，举办了全国中学生创新发明大赛，来自全国各地的中学生用自己奇思妙想和优秀的动手能力，做出了不少有意思有价值的发明。” “经过初赛决赛之后，决出了最后的一等奖，就是我们今天表彰大会的主角之一，苏清云同学。” 全场讶然，苏清云？她还拿过发明大赛的奖？可真是不得了。 台下坐着不少各研究所的领导，听见章怀之的话，心里对苏清云的评价又高了一层，看来，这个小姑娘不止是在数学层面很有天赋，在其他领域的天赋同样不小，说不定，这小姑娘以后会成长为一个全能型人才。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这些研究所的大佬心思都活泛了起来，已经坐在台下的冯所长看着旁边人的表情，心里警铃大作，这些人的这副表情他是再熟悉不过了，每次这些人来他研究所挖人就是这副表情！ 他们想干什么？冯所长心里的戒备等级瞬间提到了最高，他们研究所都还没能留下苏清云，不可能让其他地方给抢了去！ 章怀之看着台下的苏清云，含笑道：“那次的比赛，是我为她颁奖的，当时，我对她说，希望以后还能够再见到她，能看见她在其他地方继续绽放光彩。”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小姑娘以后一定会有更高的成就，我对她很有信心，但我也没有想到，不过才几个月，我们就再次见面，她在数学这个领域拿到了大奖，我非常惊讶，与此同时，我也更加坚信，这个小姑娘的未来拥有无限可能。” 众人震惊，没想到章先生对这个小姑娘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尤其是大院儿里的那些，小声议论起来。 “没想到啊，秦英那闺女竟然这么厉害，这下，就算是秦家再也回不到当初，但他们家有了苏清云，也同样能在京城站稳脚跟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秦家算是不幸，但也算是幸运了。” “卢成可能也没想到吧，当然他把秦家害得那么惨，这么多年过去，现在秦家又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才，现在各方领导都很关注这小姑娘，卢成可没办法像多年前一样，动这小姑娘了。” “对啊，难怪上次在大院儿里，秦英这闺女有胆子跟卢家对上，人家有底气，啥都不怕。” “……” 不远处的卢成虽然听不见这些人的议论声，但他的脸色同样不算好看，因为，苏清云每被夸一次，他就能想到自己之前威胁苏清云的话，在这个时候显得无比的可笑。 “我章怀之也不由得想感叹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们这一辈搞研究的已经老了，即使还想再为了国家奉献奋斗，也是有心无力。” “但我很欣慰，能看到诸如苏清云这种人才的出现，我们这个国家这个社会，需要这种优秀的年轻人，他们才是我们国家的未来，我衷心地希望，人才如云翻涌，国家繁荣昌盛！” 说完之后，章怀之深深鞠躬。 章怀之的话，是老一辈科研人对于未来的期待，对于祖国的期望，他的讲话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掌声如雷，是为他，也是为他话中所期待的那一切。 等到现场安静之后，李柏华才上台说道：“接下来，欢迎我们华国科学院院长魏江魏院长讲话。” 华国科学院院长都来了？台下的众人瞪大眼睛，冯所长，章先生，魏院长，这一个个的接着出现，这表彰大会的规格，未免也太高了一点吧？ 魏院长面容严肃，但等他站上台，语气却轻松欢快。 “大家好，我是魏江，我本来准备了好几页的发言稿，但是刚才听了冯所长和章先生的发言之后，我深深觉得，这发言顺序是比发言稿更重要的东西，不然的话，我现在也不会不知道该讲什么了。” 台下一阵笑声，大家都被逗笑了。 “那既然他们都讲完了，我就随便说点其他的，比如，介绍一下我们华国科学院。” 全场的人一愣，介绍华国科学院，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华国科学院，从成立之初，便承担着领导全国科技力量、促进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使命，是全国科学研究的中心，也是带领全国科学技术发展的‘火车头’。” “在我们华国科学院，有着许多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和工程中心，有着全国顶尖的各领域专家和科研人员，进入我们华国科学院，可以接触到最重要的实验项目，最顶尖的科学研究，在这里，所有的科研人员都可以飞速成长，这里，也是人才发展的沃土。” 魏院长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之后，众人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意图。 冯所长在台下，牙都快咬碎了，好家伙，直接在台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抢人是吧？真是当他不存在啊！ 他现在很怀疑老魏到底有没有写稿子，他不会今天上台就是特意为了抢人来的吧？ 冯所长此刻再看魏院长脸上的笑容，跟个老奸巨猾的狐狸似的。 “在这里，我们华国科学院，欢迎各领域人才的加入，今天这五位受表彰的年轻人，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我们科学院的待遇不错，发展也很好，相信有了你们的加入，我们科学院的前景一定会更美好，谢谢大家，我的讲话到此结束！” 魏院长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心满意足地下了台。 不少怀有同样心思的各研究所领导都无语了，你这是讲话吗？你这分明是把这当成了招揽人才的地方了啊！ 冯所长气得不行，恨不得在魏院长身上瞪出窟窿。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两个称号 三位重要级别的领导讲完话之后，就到了 这次表彰大会的歌舞表演环节是特意邀请了京城文工团的女兵们前来。 很快，一个个长相俏丽的女兵上了台，开始了她们的表演。 这是一出经典的舞蹈，《军民鱼水情》，台上的姑娘们身姿纤细，动作优美灵动，表现得生动活泼，看得人目不转睛。 苏清云以前只在电视节目上面看过这支舞蹈，没想到现在还有面对面看到的机会，虽然现在的舞蹈都充满了时代的气息，但看着也别有一番滋味。 苏爱民就更激动了，他以前，只看过那种露天播放的电影，没想到现在还能在这种地方看文工团的表演，专业的表演果然不一样。 舞蹈之后，是一首歌曲合唱表演，《我爱祖国的蓝天》，歌声嘹亮，感情充沛，响彻整个会场，众人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几首歌舞表演之后，主持人李柏华再次上场，“接下来进行的是本次表彰大会的 众人精神一振，这次表彰大会的重头戏来了！ “首先，要表彰的是我们这次国际数学大赛代表队的领队，也是京城研究所的于奇于主任，是他，带领着队伍拿到了奖项，起到了重要的向导作用和带头作用，也是他在最初，为我国数学界，招揽了这些年轻的数学人才。” “经研究决定，授予于奇于主任先进工作模范的称号，以资鼓励，由京城研究所所长冯如晖为他颁发表彰证书，现在有请于奇于主任上台领奖！” 于奇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次表彰大会还有他的份儿。 “组长，快上去啊！”陈儒他们催促他。 “对啊，快上去！”牧秋也道。 他们都很为于奇高兴，数学人才组的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他们之前的生活大都不如人意，或者平淡无奇，是于奇给了他们这个机会，让他们可以做自己喜欢的数学研究。 如果没有他，他们绝对不可能有今天这些成就。 “好。”于奇站起身，往台上走去。 台上，冯所长已经在等着他了。 他看着走上台的于奇，满脸笑容，和他握手之后，冯所长将表彰证书发给了他，并轻声说道：“做得好。” “谢谢所长。” 于奇接过表彰证书，冲着台下深深一鞠躬，掌声响起，李思源等人的掌声尤为热烈。 李柏华看着手里的卡片，接着说道：“接下来要表彰的是这次我国代表队的全体成员，在这次估计数学大赛中，他们艰苦奋斗，努力上进，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提高了我国数学在国际数学界上的影响力。” “经研究决定，授予这五位成员先进个人称号，并且给予这五位成员每人两千元的奖金，以资鼓励，接下来由华国科学院院长魏江为他们颁发表彰证书。” “这五位成员分别是苏清云、陈哲宇、李思源、陈儒、牧秋，让我们欢迎他们上台领奖！” 掌声雷动。 苏清云五人起身上台。 秦英和苏清云一脸的激动和兴奋，在国外比赛的时候，他们没能在现场亲眼看见苏清云拿奖，但现在，他们终于可以见证自家闺女上台领奖的时刻了。 五个年轻人一字排开站在台上，都是俊秀斯文的模样，这么年轻就有了这么高的成就，台下的人不由得感叹，章先生说的话真是没错，江山代有才人出，未来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 疑似来表彰大会抢人的魏院长，看着几人的眼神无比的柔和，柔和得和他严肃的五官比起来，看着都有些违和了。 他将表彰证书一一送到了几人手里，说了句：“恭喜你们，刚才我说的话，你们也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们华国科学院随时欢迎你们的到来。” 魏院长的声音并没有压低，台下不少人都听见了这一句，一片哄笑声中，冯所长的脸直接黑了。 这个老魏，为了抢人，真是不择手段了！ 魏院长说完，这句话就下了台。 台下的众人，看着台上风华正茂的几个年轻人，再一次鼓起了掌，秦英和苏爱民夫妻俩，还有吴家人，手都快拍肿了。 站在一旁的李柏华又说道：“在五位成员中，苏清云同志的表现尤为突出，可以说，在这次比赛中，她以满分的成绩为我国代表队这次夺冠，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经研究决定，授予苏清云同志个人全国青少年模范的称号，并奖励她个人三千元奖金，以资鼓励，接下来有请华清大学校长章怀之先生，为她颁发表彰证书。” 这话一出，全场的人都惊了。 苏清云这个全国青少年模范的称号和全面的先进工作模范还有先进个人可不一样，这个称号就相当于把她树立成了全国青少年的典范和榜样，意义重大。 众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我的天，全国青少年模范，这个称号可就大了，这是上面想要让这个小姑娘成为全国青少年的带头人和榜样啊。” “这小姑娘17岁就能拿到这么重要的奖，还是所有人当中独一份的，上面肯定看重她，现在又是在大力发展人才，以她为榜样，肯定可以鼓励更多有天赋的年轻人投身科学领域研究。” “别人家的孩子17岁都成了全国青少年模范了，我们家的孩子还整天无所事事，不知道以后能干啥呢？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谁说不是呢？这人呐，只能管得着自己这一代，下一代能够教育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像苏清云这种孩子，可不是光凭教育就能教导来的，还是天分最重要。” “有了这个称号，秦英这闺女，以后无论干什么？都不可能平凡了，她的未来，简直是看得见的光辉璀璨。” “谁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秦家又出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外孙女，说不定啊，秦老爷子，哪天真能回来？到时候，咱们大院的戏可就好看了。” “……” 这些议论声听在卢成的耳朵里，犹如针扎一般。 第三百二十六章 心路历程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女，怎么也想不明白？在几个月之前他还看不上眼的一个小姑娘，今天就已经成长到了他不能忽视的地步。 在他这个位置上，怎么可能不明白全国青少年模范这个称号的重要性？ 这个称号就代表着，国家已经把苏清云推到了人前，不可能让她出任何的差错，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看在上面人的眼里，谁也动不了。 卢成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无法释放的火，压着他喘不过气来，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秦英和苏爱民直接惊呆了，怎么自家闺女还多了一个称号？ 全国青少年模范，其他的他们不懂，但这几个字还是很好理解的，全国模范，这简直是太重大了，两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苏清云自然也是惊讶的，但她也没有露出太过激动的表情，当章怀之先生站在她面前的时候，苏清云露出了笑容。 “章先生。” 章怀之将表彰证书递给了她，满眼的欣赏，“孩子，你的未来会更加精彩的，我希望能看到你，走得更高的地方去。” “谢谢您。”苏清云真心实意地道谢。 对于这种为国为民付出了一辈子的科研者，她一直是怀着最崇高的敬意的，他们吃过的苦，受过的难，是后世许多科研人员根本无法想象的。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秦英和苏爱民看着站在台上，接受所有人掌声的自家闺女，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隐隐有泪闪烁。 这是激动的泪，也是骄傲自豪的泪。 秦英在之前的许多年里，想过很多次自己再回到京城时候的场景，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是如今这般，是自己闺女带着她回到了这里，接受所有人的赞叹和羡慕。 苏爱民更加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他的前半辈子，和洛水村所有人一样，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其实他心里有过种种想法，但也只是想法而已。 和秦英结婚，有了闺女之后，苏爱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了，他想要给妻女更好的生活，所以他铤而走险，去做生意去挣钱。 但他也觉得，自己人生可能也就是这个地步，做点小生意，挣一些钱，改善自己的生活，仅此而已。 苏爱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他可以和这些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坐在一起，看着台上，自己的女儿接受所有人的赞赏。 在这一刻，苏爱民觉得自己已经此生无憾了，往后，即使他能够挣到再多的钱，也比不过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他内心膨胀的自豪与骄傲。 在这一刻，他们夫妻俩可能也是全场所有人最羡慕的人，羡慕他们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 记者们手里的相机灯光疯狂闪烁，对着台上拍了许多张照片，掌声也久久没有停息。 等到众人平静之后，李柏华宣布进入下一个议程，获奖者讲话发言。 按他们在台上站的顺序，陈哲宇先开口了。 看着台下无数双眼睛，陈哲宇深吸一口气，说道：“大家好，我是陈哲宇，很高兴能够得到先进个人的称号，其实对于这个称号，我受之有愧。” “这次数学大赛的门槛，是三十岁，我是刚好擦着这个门槛参赛的，也是我们五名参赛队员之中年纪最大的，在加入数学人才组之前，我是s省省城大学数学系的一名副教授，我的生活，就是平淡的两点一线，从宿舍到教室，日复一日。” “其实在最初，我并没有打算报名加入数学人才组，是清云带来了我老师的消息，我的老师鼓励了我，他是个生性豁达的人，无论是高升或是低谷，他都能坦然面对，我很惭愧，身为他的学生，我没有做到这些。” “他对我说，希望我能继续热爱数学，希望我能在数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永远不要放弃。” “正是他的这些话，才让我最终鼓起了勇气，报名加入了数学人才组，那个时候，在学校里日复一日授课的我，没有想过，今天自己能站到这里，和大家面对面的讲述这一切。” “我很庆幸自己最终选择了数学研究，它带给了我很多东西，让我的生活无比的充实，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的老师，楚先明先生，也要感谢清云和其他所有的队友，还有我们的组长于主任。” “今后的路，我也会一如既往地前行，不会再有任何的动摇，无论鲜荆棘，高山低谷，我都会坚定地走下去，谢谢大家！” 说完之后，陈哲宇深深鞠躬，久久没有起来。 陈哲宇用平淡却动人的语句讲述了自己的心路历程和自己这一路走来的始末，所有人都被他打动了，掌声经久不息。 苏清云也有些动容，她最近也还记得，自己当初去省城大学找陈哲宇的画面，她当时就察觉到陈哲宇的情绪不对，便讲述了很多老师对他的关切和嘱咐。 她也很高兴能够看到，一个身处低谷的人重新走到了自己应该走的路上去。 下一个讲话的人是李思源，他一向话很少，在这个场合，他看着台下的人，怔了怔，才开口讲话：“大家好，我是李思源。” 说完这句话他就停住了，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台下响起了鼓励的掌声。 李思源往旁边看了一眼，对上了苏清云鼓励的眼神，他心里突然又涌上了勇气。 “如果是在半年前，我一定不会想到，自己今天可以站在这个地方，或许谁也不会想到，在来到数学人才组之前，我只是一个高中毕业普普通通的厂里的记录员，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自己枯燥无味的工作，数学，便是我平淡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我会在工作空闲的间隙思考着数学题，也会在下班之后的时间，待在房间里写写算算，数学是我灰暗人生中的一抹彩色。” 全场的人都很不可思议，这获奖的参赛队员里面，竟然还有人是这种来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海的那边 台下已经落座的章怀之也有些意外，他偏向冯所长，带着笑意轻声说道：“冯所长，没想到你们这个数学人才组还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啊，这样很好。” 冯所长也笑着道：“应该的，这些都是我们于主任的功劳，数学人才组里的人都是于主任跑遍全国挑选回来的。”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上面是不赞同用这种方式组建数学人才组的，他们担心选出来的人差异化比较严重，很难调和，他们偏向于就在各个大学和科研所里面去找，是冯所长顶住了压力，让于奇放手去干，才会有这个数学人才组的诞生。 现在看来，他们当初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否则的话，也不会有今天。 “做得好啊。”章怀之赞叹了一句。 他虽然笑着，笑容却有些苦涩，成立一个数学人才组都知道在全国各地去寻找挑选人才，他们这些培养人才的高校，却还在用着死板的推荐制，选出来的人也是良莠不齐，想要培养人才也是有心无力。 大学，大学，所谓大学之大，说的是有容乃大，连招生都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那么多的有天分的学生被阻拦在大学之外，还谈什么有容乃大，更何谓之学？要到什么时候上面的人，才会明白这一点呢？章怀之想到这些，心里只有一声悠长的叹息。 李思源还在继续说：“从云省到京城，从车间到研究所，笔下的一串串的生产数据也变成了一个个的数学公式，我的人生被彻底改变了。” “我想要谢谢于主任，是他选择了我，改变了我的人生，我更要谢谢数学，是它点亮了我的人生。” “希望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人生中热爱的东西，并且一直坚持下去。” “谢谢大家！” 李思源说完最后一个字，眼眶已经绯红，他是一个话很少的人，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可能是他说话最多的一次了，但在这个时刻，他就想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全部都说出来。 台下的人都被他朴实却动人的话语打动，掌声经久不息。 李思源之后便是陈儒，一向活泼开朗的他在这个场合却罕见的有些羞涩，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站在了立麦前。 “我叫陈儒，来自川省，今天站到这里，其实我也没什么想说的话，我现在二十多岁，用我妈的话讲，我是一个做什么事情都只有三分钟热度的人，好像就只有数学这一件事情，坚持到了现在。” “小的时候，老师说我有学数学的天赋，我就开始迷上了数学，特别是那种很复杂的数学题，当我费劲千辛万苦得出最后的答案，解出题的时候，那种成就感让我着迷。” “加入数学人才组，也是我不会后悔的事情，关于数学，更是我一直会坚持下去的事情。” “大概就说这么多了，谢谢大家。” 众人善意地笑笑，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说话虽然磕磕巴巴的，但是却透着一股子真诚，没有人不喜欢真诚的人。 大家也给予了他热烈的掌声。 然后就是牧秋，牧秋和陈儒差不多，表情都有些羞涩，他想了想开口说道：“大家好，我叫牧秋，来自粤省，前面大家说的很多话，也都是我的心里话，我想了想，就不聊数学了，说一说我们这次出去比赛的见闻吧。” 众人一愣，比赛见闻？ 牧秋已经开始讲述了，“我的家乡在粤省，和一个地方只隔着一片浅浅的海峡，用眼睛就能直接看得到，那个地方就是港城，虽然距离很近，但我却从未抵达过那个地方，这次比赛往返我们在港城转机，才是我 牧秋突然笑了笑，笑容却透着一股悲伤，他声音轻缓，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小的时候，我和阿妈一起站在海边，望着远处的港城，我总会问阿妈，海的那边是什么地方？阿妈沉默一会儿告诉我，那也是我们华国，我很奇怪，我说那为什么我从来没看见过有从那边过来的人，也没有人去那边？为什么那边看着那么光亮我们这边却是灰突突的？” “阿妈又沉默了，过了很久，她告诉我说，那是因为那边的人没有回来的船，海上的风浪也大，他们过不来，我们也去不了，我似懂非懂，又问阿妈，那什么时候那边的人才能挣开枷锁呢？阿妈再次沉默，最终也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等我终于长大之后，我才终于明白，并不是没有船，也不是风浪大，而是因为，有一条巨大的枷锁，锁住了他们，根本动弹不得，所以我们只能远远的，隔海相望。” 全场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会说起这些，船、风浪、枷锁，这些比喻指的是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就是因为心知肚明，有人慢慢红了眼眶，港城，近在咫尺却又像是遥远在天边的港城，是无数华国人心中的痛。 苏清云看着牧秋，眼神错愕，她也没想到牧秋在这个场合，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会说出这些话，她有些担心，这会不会太敏感了一点？ 牧秋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他还在继续说：“这次去港城转机，谁也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激动，我终于要踏上那片我儿时梦中的土地了，我在心里畅想，那边的人应该也很向往我们大陆吧，应该也很想回家吧？” “可我没有想到，在飞机上，我们就遇到了港城人，她高高在上，表情倨傲，言语中对我们都透着贬低，落地港城之后，在酒店，热情友好的前台小姐，带着我们看房间，叮嘱我们注意事项，可在转头，我便听见了她的笑声，那是对我们的嘲笑声。” “我的心突然凉了一下，好像他们，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座无虚席的会场寂静无声，心情沉重，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第三百二十八章 那些孩子 “那个时候，我感觉，我的记忆中描绘的港城人形象被自己推翻了，我的心里憋着一团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又让我改变了想法，从酒店出来去吃饭，于主任带我们去吃了一家做叉烧很好吃的店。” “老板生长在港城，父辈却是从我们大陆过去的，他父亲一直教育，他不要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直到临死前都还在念叨着想要落叶归根。” “老板的爱人也是从大陆过去的，在港城十多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家乡，提到家里，都红了眼睛，他们都在憧憬着，何时才能踏上我们这片土地。” “老板告诉我们，像他们这样离开故土的人还有很多，都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大陆。”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我们这里的人在看他们，那边的人也在望着我们，或许，除了那些嘲讽和贬低以外，更多的人，都和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那就是团聚。” “我突然安心了，因为我知道，无论孩子离开家乡多远，多久，总会有一天，会再次回到母亲的怀抱，那个时候，就是挣开枷锁的时候了。” “希望大家能和我一起看到，挣开枷锁的那一天。” 说完这句话，牧秋深深鞠躬，在他弯腰的瞬间，一滴晶莹的泪珠砸落在地面上，在他旁边的苏清云看得分明，心里也涌上了一股酸涩。 港城的问题，存在已久，在这个时候提起来，非常的敏感，但苏清云知道，这或许是牧秋一直憋在心里，想说了很久的话，在今天终于说了出来，他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她猜测得没错，这的确是牧秋藏在心里压抑许久的话，他记得飞机上那个女人高高在上的嘴脸，也记得酒店的前台小姐，以为他们不懂粤语大肆嘲笑他们的声音，更记得饭店老板苦涩的笑容和阿丽大姐落寞的脸。 这些话一直埋藏在他的心里不吐不快，他刚才其实已经打好了腹稿，可站到这个立麦面前，他突然就不想说那些话了，他只想说一些自己想说的话。 现在他终于说出来了，牧秋觉得浑身轻松，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 台下的所有人，沉默了许久，不少人满脸动容，已经落泪，牧秋的话几乎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于奇和冯所长也深深地愣住，都没有想到，平时看着没心没肺的牧秋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怔愣之后，便是动容。 许久之后，会场内，热烈的掌声持续了许久，他们都在为这个年轻人说的话所喝彩。 苏清云看着 最后，只剩下苏清云一个人发言了。 她站在立麦前，看着台下无数双眼睛，突然有些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国情怀，热爱坚持，他们都说了，她又该说些什么呢？ 大家看着台上沉默的少女，期待着她的方言。 无数的想法在脑海中闪过，许多的字句也在唇齿间划过，苏清云想了许多，她才终于开口。 “大家好，我是苏清云，来自s省，刚才大家说了很多自己的心里话，我也想说一说，我的心里话。” “我来自一个偏远的村子，在我们村子土生土长的人当中，我是 台下有很多不了解苏清云来历的人，都非常震惊。 原因是因为，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在农村长大的，她的气质、她的天赋、她处变不惊的性格，浑身上下一丝一毫都看不出是一个来自农村的姑娘。 如果不是她自己说的话，他们还以为，这个小姑娘是生长在大城市家境优渥的出身，接受过最好的教育，才会这么出色。 “我们那个村子，许多人到过的最远的距离就是我们县上，他们大部分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只关心粮食收成。” “他们没有办法像我一样，看到这么广阔的外面的世界，也没有办法见识到这么多精彩的人和事，可能一辈子，就囿于自己的那一小片天地。”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炫耀我比他们见识更广阔或者其他的东西，我只是想说，他们或许不会数学，甚至都不认识多少字，但他们也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 “他们中间，有的人，不知道什么是探测仪器，但是看一眼天上的云；就能准确的辨别出明天的天气，有的人，摸一摸田里的麦子，就能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施肥，什么时候需要灌溉，什么时候需要阳光和雨露；有的人有一双巧手，能够编织出许多精巧的器具，能够雕刻出繁复的纹……” “他们这一辈子，没有什么多大的期望，只希望家人身体健康，每天能够吃饱饭，便是最大的满足了，他们自己没有多少文化，也不知道该如何培养孩子，那现在乡间田野肆无忌惮奔跑的孩子，也不知道在世界的另一边，会有人坐在明亮的课堂里面背诵着古文诗句。” “我们华国很大，幅员辽阔，文化和地域的差异也很大，像我们这样的村子，有千千万万个，像那样没有接受到正规教育的孩子，也有千千万万个。” “今天我站在这里，是因为我拿了奖，很多人说我有天赋，可是天赋也是需要培养的，我很庆幸，我的家人他们懂得教育的重要性，他们让我吃饱穿暖接受教育，才会让我有机会走出村子，来到这里，此时此刻，面对着你们说话。” “或许，在那些被埋没的孩子里面，也有许多，和我拥有一样天赋的人，但没有人知晓，也没有人给他浇水施肥，那些孩子就像是，一颗被遗忘的种子，即使在最初的时候，再圆润再饱满，可在这一日日的遗忘中，也最终没能破土而出，悄无声息的，干瘪在了土壤之下。” 苏清云的话，再次让全场的人陷入思考。 第三百二十九章 她的期望 苏清云还在继续说：“我的期望很小，我想让那些孩子，能够读书写字，我的期望也很大，我想让那些孩子的天赋不再被埋没，我想让他们，走出村子，走出大山，能够见到外面的世界，能够和我一样站在这里。” “我知道，这或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值得我们所有人，一代接一代的去努力，去完成这个目标。” “我希望有一日，明珠不再蒙尘，我希望有一日，能看到漫天萤火闪烁。” “我想要说的话就是这些，谢谢大家！”苏清云也是深深地一鞠躬后直起了身体。 她用一种平和期待的语气，讲述了自己身边看到的一切和自己期望着的那些，所有人再次沉默，他们陷入了思考。 坐在这里的人，他们都是各行各业各单位的优秀代表，他们现在在京城，但并不代表，他们的家乡也是在这里。 他们其中有许多人，其实也来自偏远的地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汗水，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人在感受到幸福之后，会刻意的去模糊以前的苦难，有许多人都已经快忘了，自己的过往是何等的艰辛，苏清云的话，让他们回忆起了往昔，那些艰难辛苦的岁月。 他们想起，自己家乡穷苦的样子，想起身边那些被埋没在家乡的人，他们是幸运的，可更多的人却是不幸的。 如果当初，他们也缺少机会，他们是不是还会留在那个穷苦的家乡？他们会不会和那些被埋没的人一样，成为一颗干瘪的种子。 教育，这个问题，此时此刻盘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沉甸甸的。 就算是卢成，也回忆起了自己的家乡，他也不是京城人，他出生在风沙漫天的西北，那个地方，连人都难以存活，更别提其他的动植物了，他对于儿时的印象，就是漫天的黄沙。 没有吃的，没有喝的，什么都没有，他的父母为了让他活下去，把最后一点粮食留给了他，吃完最后一点零食之后，卢成为了活下去就离开了家乡。 他在路上，漂泊流浪过许多地方，最后，为了吃饱饭参了军，因为表现好会有奖励，所以他一直冲在最前面，他开始立功，开始被人赏识。 年少时的经历让他的内心一直不满足，他想要往上爬，想要到一个谁都欺负不了他的位置上去，即使是对他恩重如山的秦卫国，他也可以利用，可以舍弃，可以用他作为跳板往上爬。 卢成想到这些，眼里闪过一丝后悔，可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也恢复了面无表情。 章怀之先生已经两眼通红，他大半辈子都在坚持教育事业，他眼睁睁地看到曾经百齐放的教育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也知道，这十年的时间，不知道埋没了多少有天赋的人才，他很痛心，但却无能为力。 十年的时间，对于历史这条长河来说，微不足道，可对于一个国家的发展来说，至关重要。 这十年，国家滞后，经济倒退，人才凋零，他多么想能够改变这一切，就连在梦里，他也在想着如何改变现状。 章怀之没有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会思考这么沉重的话题，甚至在这个万众瞩目的场合，说了出来。 这其实一直是苏清云想说的话，她之所以能有今天，不过是前世的余荫还照着她而已，别说现在这个年代，就算是后世，也有无数错失良机被埋没的人才。 但也有许多，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小镇做题家”，他们靠自己的努力，改变了人生，可现在的孩子，缺少那个改变人生的机会，他们需要一个机会，仅仅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苏清云讲话完毕之后，足足过了5分钟，台下才响起了掌声，愈演愈烈，几乎要掀翻整个会场的天板。 “好！” “说得太好了！” “这小姑娘也太会说了，给我眼泪都说出来了，我都想到了，当年我和我家那口子，在林场时候的生活了。” “可不是吗？我都想起小时候，家里只剩两个红薯，我爹娘一个给我一个给我弟，虽然家里穷，但是还好，他们谁都不偏袒，要不然我也没有今天。” “我那个时候也是，家里三个兄弟，只有我上了学，因为我的成绩最好，父母咬紧牙供我读书，还好，现在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 大家说起往昔的时光，满脸怀念。 魏江看着苏清云，轻声感叹了一句，“少年强则国强啊。” 他们国家需要的，就是像苏清云和陈儒他们这样的少年，只有这样的人越多，国家才有可能向前发展。 获奖者发表讲话的环节终于结束，几人下了台，苏清云坐回父母身边。 “好样的，云云！”苏爱民兴奋不已，“简直太棒了！” 身为一个父亲，他此刻内心的自豪与骄傲已经达到了顶点。 “行了行了，你稍微控制一点。”秦英无奈地拉了拉他，没看到旁边其他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吗？ 苏爱民只好收敛了一点。 很快，又是歌舞表演上场，会场内刚刚沉重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一些。 秦英却紧张的不行，因为下一个环节就该她上台讲话了，她一直在深呼吸，企图冷静一点。 “别慌，冷静。”苏爱民安慰她，“你就把下面的人想成是大白菜就行了。” “台下那么多领导呢，还大白菜，我看你像大白菜。”秦英没好气道。 “娘，没什么的，你就站在上面，把自己的稿子背一遍就行了。”苏清云也安慰她。 “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紧张。”秦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还是紧张的不行。 “实在不行，还是我上去吧。”苏爱民道，“反正这两天，我听你一直念我都会背了。” “不行！”秦英一口拒绝，“我得自己去。” 她要站在台上亲眼看到台下卢成难看的脸，她心里才舒服。 “行行行，你自己去。” 秦英又深呼吸了几下，才终于稍微平静一点。 第三百三十章 不是滋味 很快，台上的歌舞表演结束，李柏华露出甜美的微笑，说道：“下面是家长代表发言的环节，让我们有请苏清云同学的家长，秦英同志为大家讲话。” 掌声响起，秦英慢慢走上台，腿都有点哆嗦。 卢成在听见李柏华念出秦英名字的瞬间，脸就已经黑了，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看着台上的秦英，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英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秦英智感觉自己眼前都要黑了，她咽了咽口水，告诉自己要镇定，一定不能给闺女丢脸。 苏清云看着她娘，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苏爱民对她挥了挥拳，示意她加油。 秦英闭了闭眼，再睁开，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稿子，终于开口说道：“大家好，我是苏清云同学的母亲，我叫秦英。” “好！”她刚说了一句话，台下的吴家人就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其他人也一脸懵逼的跟着鼓掌。 这个掌声反而让秦英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她笑了笑，继续说道：“在之前的时候，研究所的冯所长告诉我说，需要我上台讲话，讲一些对自己孩子的教育心得，可是说实话，教育心得这种东西我实在是讲不出来。” “说一句可能会让大家羡慕的话，虽然我现在是一名老师，但是我们家清云走到现在，我和她父亲在她的学习上，都没有怎么操过心，她很懂事，学习上很努力，她能拿奖考的是她自己，而且那些高深的数学，我和她爸也不懂，我们看着那些数学题，也只能是干瞪眼。” 听到这里，大家都笑了笑。 “我们可能唯一做的事情，就是不干涉她做任何事情，只要不危险，不会让她受到伤害，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可以让她放手去做，她想要参加发明大赛，我们支持，她想要加入什么农学试验组，我们也支持，甚至说这一次她想要出国比赛，我们心里很担心，但我们依旧支持她。” “因为这些都是她热爱并且想去做的事情，我们做家长的，不应该阻拦，而是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风筝即使飞得再高，但只有牢牢握住手中的线，就不会有消失不见的时候。” “我们这些做家长的，从孩子一出生开始，就开始担惊受怕，怕她睡不好，穿不好，怕她饿着了，冻着了，等他再大一点，我们又怕她跟别的孩子打架，怕她不学好，所以一直紧紧地跟着她的身边，惶恐她出了一丝差错。” “可是有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学着，稍微松一松，让她自己去做决定，让她自己选择自己想做什么，去闯，去拼，这些都可以。” “或许有的时候，松一松，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产生，我们这些父母，不会是孩子的枷锁和禁锢，而是她的港湾和底气。” “所以，放开手，让孩子勇敢飞吧，总有一天，她会翱翔在天边。” 秦英说完最后一句话，终于松了一口气。 全程的讲话当中，她的脸上一直挂着自豪，骄傲的笑容，她是在为了自己女儿骄傲。 在场不少已经为人父母的人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或许他们应该想一想，和孩子之间到底应该如何相处才是最好的。 “秦英这命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也好，下乡那么多年，一直缩在一个小村子里，可没想到有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人生又出现了转机，现在站在这个地方讲话，不知道多少人都看得眼红。” “谁说不是呢？谁能想到她会这样一种方式，重新再回到京城，我估计啊，离秦老他们回来也不远了。” “你们看卢成那个脸色，简直难看得不行，他可能也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吧？秦家势大，他卢成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秦老当年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当作亲儿子的卢成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要不然，以秦老的功绩和资历，今天不知道得到什么位置上去，真是世事难料啊！” “等着看吧，苏清云这个小姑娘，以后的前途无可限量，卢成必须得好好想想，如果秦家东山再起，他该怎么办了。” “我听说今天这个表彰大会就是宣传部和组织部一起合办的，卢成不是组织部的二把手吗？看着秦英这样子，估计心里现在气得不行呢。” 家属院的一些人议论纷纷。 而卢成现在是什么心情呢？他的心情很复杂。 这些年里，他的确是后悔自己当初做出的事情，也经常梦见往昔的那些岁月，他心里对秦英有愧疚，所以在上一次得知秦英母女俩来到京城的时候，卢成是想补偿她们的。 可这种补偿的心理，和苏清云想的一样，是建立在他在高处，秦英在低处的情况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风水轮流转，秦英在高处，他在低处。 这种逆位让卢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既想要补偿秦英，可真的看到她过得这么好之后，他反而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切都错了，就好像，秦英就必须要站在比他低的位置，接受他的帮助和补偿才行，他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给予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她过得好，她就应该在他的帮助下生活。 他知道自己这种心里很阴暗，可就是控制不住要这么想。 卢成阴沉的脸色，全部落入了秦英的眼里，她控制不住露出笑容。 卢成当年在背后背刺她爸，踩着他们家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有没有想过今天她还会再回到京城？还是以这种方式。 她其实从小就知道卢成不是一个善人，所以才会跟吴向东的关系更亲近，也才会在她爸提出让他们俩结婚的时候拒绝，她果然没有看错人，卢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小人就罢了，还要装作假惺惺的样子来恶心他们，说什么愧疚后悔的话，简直全是在放屁，秦英简直无法忍受。 第三百三十一章 考虑大学 秦英必须得承认，她这么想要站在这里把这个发言说好，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看到卢成此时此刻难看的脸色，她现在心里畅快至极，就算是对卢成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能让他心里不舒服她也愿意。 秦英讲话完毕，在掌声中下了台。 “娘，发挥得很好，没有出任何差错！”一下台，苏清云就给她娘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 秦英拍着胸口，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我刚才在上面，腿都在哆嗦了，你们没看见吗？” “没。”苏清云和苏爱民齐齐摇头，“已经结束了，没事儿了。” 这个环节结束之后又是几组歌舞表演，然后就是最后的领导总结讲话了。 上台的领导让大家都吃了一惊，竟然是现在京城的一把手，领导站在台上，笑容和蔼，他看着台下，沉声说道：“大家好，我是彭真，今天参加这个表彰大会，我很高兴，在这个会上，我的感悟和收获也颇多。” “先是看到了我们国家这一代优秀的年轻人的风采，他们不但在专业领域上非常出色，从历史遗留问题、教育问题等等方面，对国家和社会的感悟也很多，在这里，我也表明态度，刚才大家提到的问题，国家一定会重视，并且努力去改变，请大家拭目以待。” “他们的发言，也让我感觉到，这些年轻人的心里，是真的装着整个国家的，他们有对国家的现状做出思考，这让我感到非常欣慰。” “像章先生说的话一样，如果我们国家能有更多这样的年轻人，国家何愁不能向前发展，何愁人民的幸福指数不会上升，在此，再次向他们这次取得的优异成绩表示祝贺，同时祝愿他们以后有更好的发展。” “谢谢大家，今天的表彰大会到此结束！” 随着领导的一声宣布，这场规模盛大隆重的表彰大会，就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 大家开始有规模地散场离开，苏清云一家人也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章怀之叫住了。 “苏清云同学。” “章先生。”苏清云有些意外。 章怀之笑容儒雅，“能耽误你一点时间，聊聊吗？” 苏清云点头，“当然可以。” 章怀之沉吟了一下，说道：“苏清云同学，你有想过上大学吗？” 上大学？？苏清云惊讶地睁大了眼，章先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秦英和苏爱民瞬间眼睛瞪得溜圆，这这……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自然是想的。”苏清云诚实地点点头。 “既然想的话。”章怀之笑了笑，说完后半句话，“能不能考虑一下，来我们华清大学上大学？” “嘶！”苏清云还在怔愣，苏爱民和秦英先倒吸了一口凉气！ 章先生是什么人？华清大学的校长，华清大学是什么地方？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学府，而现在，章先生竟然向云云发出邀请，让她去华清大学上学，关键是，还用的是把自己放在了低位让对方考虑的口气。 夫妻俩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章怀之却紧盯着苏清云，等她的回答，苏清云怔愣了一下说道：“当然，我很喜欢华清。” 章怀之表情一松，“那太好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不用再上高中，直接来我们华清上学。” 苏清云现在拿了这么重量级的奖项，所谓的推荐制上大学在她面前也并不重要了，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去任何一所大学就读，不会有任何的阻碍。 就算他不主动说，上面也会让她继续深造的。 现在吗？？ 苏清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章先生，我还是希望在完成高中的学业之后，再讨论上大学的事情。” “为什么？是有什么顾虑吗？？” 章怀之有些不理解，高中的那些学习内容对于她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执着完成高中的学业呢？ 苏清云有自己的考量，现在去上大学，的确是可以节约一年多的时间，但是现在的大学和一年多以后的大学，不能同日而语。 她知道，现在大学里面学生良莠不齐，教学水平其实也有些参差不齐，现在的大学，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学术之地，成分很复杂，苏清云还是想要在这些东西肃清之后再进入大学。 苏清云想了想，给了章怀之一个无比正当的理由。 “在我家乡那边，我们村子里有一个麦种试验点，是我们省的一个重点农学试验项目，我也算是其中的一员，现在麦种还是在试验的过程当中，我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做事情还是有有始有终的，您说是吧？章先生。” 苏清云的理由有理有据，章怀之也说不出再劝告的话来，便只能叹息一声后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你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对自己的未来也有规划，也罢，我就不强求了，反正，我们华清大学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谢谢您，章先生。”苏清云诚挚地道谢。 章怀之离开了，秦英和苏爱民夫妻俩，对自己闺女刚刚拒绝了华清大学的入学邀请这件事，还没缓过神来。 “云云，你真的想好了吗？”秦英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她当年本以为自己能去上大学，却无奈之下下了乡，刚下乡的那段时间，梦里面都是自己坐在明亮宽敞的大学教室里面上着课，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结婚生子，没有上大学这件事情，依旧是她心里深深惋惜的一件事。 秦英了解闺女，她现在不愿意去的原因肯定不是她刚才说的那样，她不想她后面后悔。 “想好了，娘，我心里有打算的，你别担心。”苏清云笑着道。 秦英和苏爱民对视一眼，他们闺女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她有主见，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也无法左右。 算了，依她去吧，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放手，让孩子飞吧。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人手一份 表彰大会结束，已经离家不少时日的一家人，终于踏上了返程，临走前，苏爱民弄了个巨大的口袋，苏清云本以为她爹是准备给家里人买礼物，结果…… 苏清云眼睁睁地看着她爹装了一口袋的报纸进去，不用说，就是她拿奖的那张报纸。 她看得目瞪口呆，她爹这是把全京城的报亭都搬空了吗？买这么多报纸干什么？ “爹，这是不是太多了一点儿？”苏清云语气有些艰难。 “不多。”苏爱民还嫌这不够多呢，“你想想，咱们村都多少人了，还有其他的，那么多人，这根本就不够。” 苏清云抽了抽嘴角，她爹这是准备给认识的所有人都人手一份吗？ 她也没有开口阻止她爹，毕竟，只是多买了些报纸而已，又不是什么其他东西，想买就买吧。 一家三口和吴家人吃了最后一顿饭之后，分别。 三人到了火车站，检查的工作人员看见苏爱民肩上扛着的巨大无比的包，表情迟疑，“同志，你这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麻烦打开我们检查一下。” 苏爱民利落地把包往地上一放，直接打开，满满当当一大包的报纸出现在工作人员面前。 工作人员一脸问号，看看苏爱民再看看包，有些狐疑，她伸手进去翻了翻，确定里面真的都只有报纸，表情就更奇怪了。 她在这里工作这么久，检查出不少违禁物品，知道有不少人都来京城进货去倒卖，但是…… 现在难道都有人倒卖报纸了吗？ “同志，有什么问题吗？”苏爱民一脸真诚地问她。 工作人员：“……”怎么说呢？好像没问题，但好像又不太正常。 苏清云默默扶额，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工作人员真心发问：“同志，你这么多报纸是哪里来的？”她得问清楚。 “买的啊。”不然还能从哪里来？？苏爱民一脸的莫名其妙。 买的？工作人员再次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每份报纸都是相同的，“你买这么多相同的报纸是准备做什么？？” “我给村里人带的啊。”苏爱民兴冲冲地直接拿起一份报纸，翻到头版，递到工作人员面前，“你看看，这上面拿奖的就是我闺女，我就是想多带几份回去，让父老乡亲们都看看。” 工作人员看看报纸上的照片，再看看苏清云，瞳孔一震。 她认出来了！这姑娘不就是前几天好多人议论的那个为国争光的小姑娘吗？她还在让自家儿子跟她学习了，结果人在面前，她都没认出来。 苏清云礼貌微笑，让她随便看。 “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工作人员艰难地摇摇头，“你可以走了。” “好嘞！”苏爱民合上包，又利落地扛到肩上。 一家三口顺利通过检查，工作人员回过头，看着苏爱民的背影，有些羡慕，有个这么优秀的闺女，真好。 苏清云他们上了火车，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们怀着激动思念的心情，看着火车开动，驶向家的方向。 此时此刻的洛水村，苏家一家人正在接待客人。 “领导，我们村苏清云能拿奖，能够为国家做出贡献，我们村的村民们都很开心，也算是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因为，清云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优秀了。” “不管是搞学习搞发明还是其他的，她都是能够做到最好，甚至还帮助我们公安机关破过案子，这孩子，实在是优秀得让人无话可说。” 这是陪着苏家一起接待客人的秦有福说的话。 此刻，坐在苏家院子里面的客人，正是从市里面过来嘉奖苏清云的领导们。 听了秦有福的话后，为首的领导露出笑容，“我们洛水市能够有苏清云这样的年轻人才，也是我们的幸运，这次，为国家拿了奖项之后，京城那边今天也开完了表彰大会，我们洛水市这边，自然也要给予嘉奖。” 他指了指身后的一大堆东西，“这些都是我们市里面的一些表示，另外，还有一千元的奖金给到苏清云同学，麻烦等苏清云同学回来之后，代为转交。” “好的，领导，我们都知道的，谢谢领导。”吴桂香笑着点头答应，接过他手里的红封。 她脸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从云云获奖之后，这两天，这领导是接二连三的来，学校、镇上、县上，现在竟然连市里都来人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受宠若惊，但现在……已经差不多快麻木了，脸都笑僵了，说话也是来来回回的“知道”，“明白”，“谢谢”，说得口干舌燥。 苏家外面早就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们，看着一院子的奖品，他们只能摇头感叹。 “清云这闺女真的是太厉害了，我现在走到外面，我都不说自己是洛水村的，我说是我是苏清云那个村里的，一说人家就懂了。” “谁说不是呢？你也不想想，那闺女是多能耐，出国比赛，直接把其他国家那些老外都打得落流水，痛哭流涕，还拿了 “不止呢，还提到我们洛水村了，咱们村也出名了。” “这都是来到底 “你没听见吗？？这领导说京城那边的领导都表扬了清云，我的天，那可是京城啊！” “苏家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我去看了他们家祖坟的位置，旁边好像还有空位，我准备把我们家的祖坟迁过去，看能不能沾点儿光。” “什么？！王老五，你这人忒不要脸，那人家祖坟的光都想要去沾！”说话的这人，说完之后，转身就跑，他也得去看看，还有位置没有。 “那好。”领导看看时间，“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等苏清云同学回来，可能会有市里的记者过来采访一下。” “好的，领导，您慢走。” 苏家一家人和秦有福都立马站起来，身心疲惫地送客。 第三百三十三章 脸笑僵了 看着领导们坐车离开，秦有福挥手让村里面都散了，“大家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村民们三三两两地离开。 苏家人进了屋，每个人都是不约而同地先灌几口水下去，然后再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累得不想讲话。 “我的妈呀，这不停地笑，不停的感谢，这简直比做农活都还累！”张心兰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在看到那么多好东西的时候无动于衷，甚至听见领导说那一千块的奖金的时候，想的也只是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把人送走。 张心兰痛心疾首，这两天把她累得竟然对那么多好东西和钱都不感兴趣了，简直太可怕了！ “谁说不是啊？”李秀莲也感慨道，“我就之前看到镇上的领导都还打哆嗦，现在这市上的领导来了，我都觉得不过就那个样子。” “他们那些领导说的话都差不多，我感觉自己都会背了。”苏爱国笑着说道。 “这么多的领导来我们家，才说明他们对云云的重视，刚才不是说吗？这连京城都在开表彰大会，他们来都不算什么了。” 说到这些，吴桂香又是一脸自得。 “你们还觉得不耐烦了，人家想要这种待遇都没有呢，这可是云云给我们家长脸了！” “这肯定是！”李秀莲道，“从军他们在县里面，都知道这事儿了，我昨天去县里的时候，从军他们的家属楼，好多人都在向我打听呢。” “那甚至还有人问我咱们家云云现在有没有对象呢？” “什么？！”吴桂香猛地拔高声音，“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说云云年纪还小，现在不考虑这些。” “那就好。”吴桂香松了口气，然后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这种话都敢问，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能不能配得上我们家云云，咱们云云现在可是全国独一份！” 这人一出名啊，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凑过来了。 “也不知道云云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苏爱党说道。 “应该快了吧，那啥表彰大会都开完了，应该在回来路上了。” “但愿如此吧。”吴桂香叹了口气，心里愈发思念孙女儿。 “行了，不说其他的了，老大媳妇，你把今天领导们送来的东西都记一下，跟之前其他领导送来的东西都放在一起，等云云他们回来，再自己处理。” “好的，娘。”李秀莲点点头答应，那些领导送来的东西都能堆满一个小房间了。 吴桂香也微微点头，至于给云云的那些奖金，当然是她自己收好，等云云回来，再给她。 “老二媳妇，再歇一会儿就准备去做晚饭吧，大家都累了，今天吃了饭早点休息，说不定明天还会有人来呢。” 听到这里，大家都苦了脸，最后还是不要再有人来了，他们真的累了。 火车哐次哐次驶向田野山间，带着三颗归心似箭的心，不停地奔跑。 终于踏上家乡土地的时候，一家三口都齐齐松了一口气，离开家这么久，终于要到家了。 “走吧！咱们准备回家。” 苏爱民肩膀上依然扛着那个大包，但可以看出，包已经瘪了一点了，这完全是因为，在火车上这段时间，苏爱民已经送出去不少报纸了。 每次苏爱民热情地给大家发放报纸，让他们看那一版新闻的时候，苏清云都感觉自己尴尬得脚趾都能扣出一座城堡了。 最后的一段路，就是从镇上回家里了，他们带的东西比较多，自己弄回去太累了，于是苏爱民带着母女俩在汽车站外面站了一会儿，就看到了熟人，最关键的是，这位熟人赶着牛车。 然后，苏爱民就跟那人寒暄了几句，那人就答应了送他们一程 苏清云服了，到了他爹的地盘，真是啥招都有。 一家三口很快就欢欢喜喜地坐上了牛车，往家的方向去。 差不多到洛水村的时候，他们下了牛车，苏爱民这一路上给那人吹的牛逼也差不多了，临走的时候，他还特地给人塞了一份报纸，丝毫不顾人家根本不认识几个字这回事。 “再见啊，谢谢！！” 苏爱民笑容满面地送走那人，然后提着东西，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进了村子。 苏清云、秦英：“……”她爹/爱民这亢奋的心情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平息？ 一进村口，村里就有人看见了他们，眼睛一瞪，拍着大腿，哎呦一声，“爱民！！爱民媳妇，还有清云，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清云这次是不是真的打败了好多老外，拿了 “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两天来了好多领导去你们家，什么镇上的、县上的、市里的，这些领导全部都提着大包小包去了你们家。” “清云这孩子可太争气了，咱们这次全村都跟着沾了光啊！” “那可不是嘛，我现在出门在外，说我是和清云一个村的，他们全都对我另眼相看呢。” “清云，出去这么久，肯定累了吧，赶紧回家歇着，有时间的话，来家里吃饭！婶儿给你做好吃的！” “对对对，清云，你来叔家吃饭、帮叔教育一下墩子，那孩子可太不听话了，你来瞧瞧，说不定他就听你的话呢？？” 苏爱民听见这一声声夸奖，笑得根本合不拢嘴，他火速打开自己的包，拿出里面的报纸，发给大家。 “来，全部都看看，这可是《人民报纸》，喏，看到没？这么大一张照片，这就是我们家云云在e国拿奖的时候的照片，下面还有具体的情况介绍，大家都拿回去看看。” “哟喂，这我肯定得好好看看！！” “爱民，给我一张！” “我也要一张！我看不懂，拿回去我家柱子念给我听！” “我也要，我也要，这我肯定天天带在身上，出去的时候才好跟别人讲。” 苏爱民走了一路就发了一路的报纸，好不容易才到家门口。 第三百三十四章 没有憾事 “爱民，我这还没拿到呢，你再给我几张！”还有人对苏爱民伸着手，要报纸。 “好好好，全都有。”苏爱民连忙答应，每个人都满足了。 张心兰李秀莲正在屋子里择菜，听到门口的动静，瞪大了眼睛，爱民他们回来了？ 张心兰扔下菜，连忙往外面跑，一看，果然是爱民他们一家三口。 “娘，老三他们一家回来了！”张心兰立刻嚎了一嗓子。 吴桂香听到声音，立刻像一只灵活的兔子一样窜了出来，还没看见人呢，她就开始叫了。 “云云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奶想死你了！” 刚走到家门口的苏清云就猝不及防地被她奶抱了个满怀，吴桂香把她搂得紧紧的。 “奶……”苏清云在她奶怀里面挣扎，快窒息了。 “呼。”可算是松开了，苏清云松了一口气。 “让奶看看。”吴桂香上下看她，满眼心疼，“果然是瘦了，我就知道。” 苏清云摸摸鼻子，这次是真的瘦了一点。 “也不知道，老三他们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走的时候我就说了，让他们好好照顾你，一定要吃好，他就是这么照顾的？把人都给我照顾瘦了。”吴桂香骂骂咧咧道。 “奶，跟爹没关系，是我吃不惯国外的东西。”苏清云连忙解释。 “行了，反正你爹那人就是不靠谱。” 她看了看还围在门口的村民们，挥了挥手，“大家伙儿，都散了吧。” 苏爱民终于给他们都发完了报纸，大家才离开。 一家三口终于进了屋，坐着休息，苏爱民经过刚才那一遭，已经累得不行了。 苏家一家人都在家，见他们回来了，全部都坐在了一起。 苏爱民看着小口喝着水的闺女和媳妇，问他娘，“娘，我的呢？” “你自己没长手啊，自己去倒。”吴桂香没好气地说道。 苏爱民：“……”他怎么刚回来他娘就是这个态度对他？他都离开这么久了，他娘不应该很想他吗？ 看着他娘一个眼神都不带给他，两个眼珠子全在他闺女身上的样子，苏爱民沉默了，果然，他娘最爱的还是他闺女，其他所有人都得靠边儿站。 “老三，你快给我们讲讲，你们这次去京城都玩了些什么？吃啥好吃的？”张心兰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的脑子里是不是装的只有吃的？”吴桂香无语。 张心兰不理她，又看向苏清云，“云云，你快给二伯母说说，出国是啥感觉？那坐飞机是啥感觉？？还有还有，国外的人到底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他们吃啥穿啥？？” 她可是好奇的不得了，一连串的问题，噼里啪啦的像放炮一样说出来。 “国外的人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也都是吃饭穿衣，能有什么不一样？”吴桂香瞪张心兰一眼。 这老二媳妇怎么就那么多话？没看到他们才回来，已经这么累了，就不能让人消停会儿？ 收到她婆婆的眼神威胁，张心兰撇撇嘴，不敢再说了。 苏爱国和苏爱党两兄弟，看着苏爱民脚边的那一堆报纸，张了张嘴，“爱民，怎么这么多报纸？” 苏爱民自食其力，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这些报纸上面是刊登的云云拿奖的消息？我怕你们看不到，所以特地带回来的。” “你从京城带回来的？”苏爱党不敢相信道。 “对啊。” 苏爱党默然，老三这还真是有精力。 “给我一张报纸看看。”苏大林突然开口了。 大家一愣。 “爹，你才认识几个字，看什么报纸啊？？我给你念得了。”苏爱民道。 苏大林敲了敲烟杆，面无表情，“我不认识字还看不懂照片吗？” 对哦，还有照片，苏爱民才反应过来，递了一张报纸给他爹。 苏大林接过报纸，看得十分认真。 吴桂香看他这样子，偷偷笑了笑，家里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可是知道的。 老苏以前的确认识的字不多，但这段时间以来，他突然就经常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面认字，还时不时写写画画。 吴桂香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云云给他们老叔家争的这么大的光，她这么优秀，他们这些家里人，也不能太过落后，要是拖了云云的后腿或者丢了脸，那可就不好了。 苏大林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认识的字可比之前多多了，他现在看着报纸，上面大部分都是他都认得，其他的连蒙带猜也能知道意思。 “我也看看！！”苏爱国伸手拿过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这可真是好啊。”看着看着，苏爱国就感叹了一句，“还是报纸上说的最详细。” 那大队长秦有福虽然在收音机里面听到了新闻，但听得不清楚，他也没记住多少，他们在镇上也买不到这报纸，来的领导们也是一个劲儿地夸，更具体的东西，苏家人到现在都不清楚呢，这下看着报纸可算是知道了。 “这也太厉害了！” 看完了之后，苏爱国只能感叹这么一句，其他的话他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厉害。 苏大林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现在对家里这一家子满意的不得了。 老大从军已经是正式工人，结了婚，孩子也快出生了，老二虽然还没结婚，但他现在在部队，保家卫国，也是无比光荣的事情，老三当了工人，现在和媳妇也是和和美美的。 他的小孙女儿就更不用说了，那简直太优秀了，不止是他们家的骄傲，这报纸上都说，清云是他们全华国的骄傲呢！ 苏大林心情愉悦，只觉得这辈子都没什么憾事了。 “报纸看完了？”苏爱民从带回来的行李里面，又拿出了给大家买的礼物，一一送给每一个人。 张心兰眼睛锃亮，果然，她就知道有礼物。 她拿着苏爱民给到她手里的东西，欢喜的不得了，眼睛也没有往旁边瞅一眼。 张心兰现在已经想通了，老三这一家，有了清云，注定不可能再普通，她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争过去争过来的。 与其得罪他们一家，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好好处，有什么好东西，老三一家也不会忘了他们。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两只怀表 想到这些，张心兰脸上的笑容更甚，不停地夸苏爱民和秦英的眼光好，买的东西都合她的心意。 苏爱民：“……”怎么个事儿？他不就是出了一趟远门，回来二嫂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哦对了，还有一个东西。”苏清云想到自己买的珠串，连忙从包里拿出来，给家里人一人一条，“这是我在港城买的，说是可以保平安的。” 港城买的？苏家人眼睛一亮，虽然看着这看着就是一串珠子，但是这可是从港城带回来的啊，大家自动给这珠串加了一层滤镜。 吴桂香珍而重之地说道：“放心吧，宝，奶出门一定一直戴在身上，不离身。” “好。”苏清云笑着回答。 没多久，苏清云就知道了她奶说的出门不离身的意思是啥了，吃过饭之后，她奶直接转遍了整个村子，到处炫耀苏清云从港城给她带了礼物回来，引得大家羡慕不已。 等她再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的时候，苏清云无奈地把吴桂香拉进她爷奶的屋，苏大林正在屋子里磕磕巴巴地念字，见苏清云进来，条件反射地把手里的书一藏。 “行了，别藏了。”吴桂香说道，“云云又不会笑话你。” 苏清云有些惊喜，“爷，您自己在学认字呢？”她就说她爷之前咋要自己看报纸呢？敢情是认识不少字了啊。 “那可不，你爷这个年纪了，想起来读书认字了，学得可费劲了，还要我给他讲呢。”吴桂香道。 “我就是……随便学一学。”苏大林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是不好意思跟家里人说，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小孩儿一样学拼音认字。 “挺好的啊。”苏清云倒觉得不错，“只要想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爷，你继续学，有什么问题我教你。” “好。”看孙女是真的支持，苏大林脸上露出笑容。 “对了云云，你刚才拉我进来干啥？”吴桂香才想起这一茬。 “我有东西要给您，还有爷的。”之前全家人都在一起，她不好拿出来。 “啥东西？”吴桂香纳闷儿，“你们带回来的东西不是都分完了吗？还有啥？” 苏大林也是一脸疑惑。 “还有呢。”苏清云摸出自己兜里的东西，握在手心里，然后将手高举，五指张开，细长的链子滑下，下面是一个圆圆的物件。 吴桂香和苏大林瞬间瞪大眼，这是……怀表！ “我的个乖乖！宝啊，这东西你是从哪儿来的？”吴桂香立刻把门关严实了，压低声音说道。 “当然是买的啊。”苏清云笑，“不贵的，奶，我从京城的旧货市场买的。” “卖给我的那人说，这是他家里传下来的，你们看着怀表背后的图案，都有一只乌龟，这乌龟上面一只是龙，一只是凤，龟龙和龟凤就是长寿吉祥的意思，你们可以挂在脖子上，随身戴着保佑你们。” 她知道她爷奶都是闲不下来的，又经常干活，手上带个手串不方便，这不，苏清云看到她奶回到家就把手串取下来了，还不如戴这个怀表在身上，比较方便，寓意也好。 吴桂香仔细摸着怀表背面那精美的图案，爱不释手，嘴里感叹着，“真是好东西。”以前这种东西她可自在那些地主老财家里见过，还没这么好呢，没想到她现在也能用上这样的好东西了。 她心里清楚，这种怀表再怎么便宜都不可能便宜到哪里去，云云说那个话，无非是想让他们安心收下而已。 苏大林也是，虽然眼神里都是欢喜，但还是嘱咐苏清云道：“云云，以后少钱，你的那些奖金自己好好收着，我和你奶都不需要你操心，你放心吧。” “你爷说得对。”吴桂香也道。 她这些年把持着家里的大权，钱基本都在她那儿，这么大一家子人吃喝，虽然没有存下来太多，但只要不是天天大鱼大肉，也算是不愁吃喝了。 “奶，我手里有钱，这次比赛奖金可多了。”苏清云拉着她的手说道，家里除了她父母，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手里现在有多少钱，她要是给她奶说她手里现在有好几万块，估计得把她奶吓晕过去。 “我知道你有。”吴桂香还是坚持，“但是再多的钱也经不住大手大脚的用，你这以后还不知道会去到哪儿，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吴桂香虽然文化也不高，但从她让家里的孩子都去上学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她是一个相当有远见的老太太，她现在看着云云这个样子，拿的奖越来越多，来的领导也越来越大，她心里清楚，云云的未来，和她三个哥哥都不一样，她不可能会留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她会走出去，走的很远。 出去了，肯定得置办家业，那不得钱，如果是在京城那种地方，更加不知道得多少钱去了。所以啊，必须得节约、早做打算才行。 苏清云怔了一下，没有想到她奶还在为她操心以后的事儿，当即心里暖暖的，抱住她奶的胳膊撒娇，“无论以后我到哪儿去，奶都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吴桂香眉开眼笑，却还是说道：“那你以后要是结婚了，生孩子了，奶也跟着啊？” “当然！”苏清云说得笃定，“不管我多大了，我都想奶陪在我身边。” “好好好。”吴桂香满口答应，“奶就一直陪着你，你走到哪儿奶就跟到哪儿，当你的老跟屁虫好不好？” “奶才不是跟屁虫！” “哈哈哈。”吴桂香哈哈大笑。 她这个小孙女儿，是她一手带大的，她也根本离不开她。 “咳咳。”苏大林突然咳嗽了两声。 “还有爷，我们都不分开。”苏清云连忙补了一句，苏大林才心满意足。 苏清云真的是这么想的，无论以后她是去京城还是去哪儿，她都想把爷奶接着住在一起，让他们安享晚年。 她永远都记得，自己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是被她奶的那一碗红鸡蛋，暖了心，她这一辈子，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永远记得那个味道。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试着去做 马上就是九月了，赶在开学前的最后两天，苏清云去了县里，找到了老师楚先明。 “老师。”苏清云把自己拿到的获奖证书放在了楚先明的面前，她调皮一笑，“我做到了，幸不辱命。” 楚先明看着面前的获奖证书，笑容欣慰，“做得好，清云。” 她能拿到个人奖项的一等奖，这个成绩这也算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并不是很意外，但是苏清云满分的成绩还是让楚先明有些惊讶。 “我听说这次笔试的试题最后一道，只有你一个人做了出来？”楚先明问她。 “对。” 苏清云瞥见了他玻璃板下面压着的报纸，上面赫然是她拿奖的那一版新闻，想必老师就是从这上面知道的那道题。 “给我说说，是什么题？”楚先明有些兴趣。 “设正整数a，b满足ab＋1可以整除a＋b，证明（a＋b）/（ab＋1）为完全平方数。”苏清云直接复述了一遍题目。 楚先明飞快地在本子上面记下，他拧眉思索了一阵之后开口，“韦达跳跃。” “对。”苏清云面带笑意，点点头。 老师不愧是老师，很快变成发现其中的解题关键所在。 楚先明：“的确不简单，但是你完成的很好。” “可能是做过的题比较多吧，所以思维比其他人更活跃一些。”苏清云笑了笑。 “不用太过谦虚。”楚先明也笑，“那后面的自由阐述环节呢？你抽到的是什么题目？” 报纸上虽然有一些报道，但也不会详细到把题目写出来那个地步。 苏清云顿了顿，“是黎曼猜想。” “黎曼猜想？”楚先明一愣，少有的表情有些失态，“怎么会是黎曼猜想？” 10分钟的时间之内，阐述这样世界级的数学猜想，怎么可能呢？？那个组委会是不是疯了？ “所有的试题当时都是随机抽取的，那么多的参赛队员里面，只有我和另外一位参赛队员抽到了世界级猜想的题目，他是费马猜想，我是黎曼猜想，可能是我运气不好吧。” 苏清云几句话解释了当时的情形。 “罢了，也算是一种缘分。”楚先明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也就是说，你抽到黎曼猜想之后这个环节仍旧得了满分？？” “嗯，当时评审组对我对黎曼猜想的一些思路比较感兴趣，所以给了高分。” “什么思路，你说说看？”楚先明迫不及待道，表情有些急切。 “好。”苏清云点点头，开始慢慢讲述起来，“我自己认为的黎曼猜想，其实是这样……” 图书馆里面没有什么人，阳光透过窗外树叶间的缝隙，零零碎碎的撒进来，馆内的气氛十分静谧，只有师生两人低低的交流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清云终于停下了话头，楚先明的表情已经有些恍惚了。 他这个学生说的这些东西，虽然不算很深入，但他听着觉得，这的确是一条很新颖的思路，如果继续往下面算下去，后面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难怪，评审组的那些人会给她打满分，如果是他，也会这么做的。 “你的这些思路和想法，有自己去算过吗？我的意思是，你自己真正动笔去计算黎曼猜想？”楚先明问得十分认真。 苏清云顿了顿，“没有。” 其实是有的，不过那是前世的自己，这一世，她太忙了，的确没有自己去计算过黎曼猜想，如果不是当时抽到这个试题，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还跟这个是世界级的数学猜想较过劲儿。 “可以自己亲自动笔去算算。”楚先明表情认真，鼓励她，“说不定这真的是一条路呢。” 苏清云笑笑，“哪能这么简单呢，老师。” “不去做，就永远不知道结果，做了才知道。” “我明白。”苏清云也严肃了脸色，点点头。 其实在e国的时候，那个和评审组众人探讨的夜晚，他们就认真地对苏清云说过，让她回国之后潜心研究黎曼猜想，只要有一些成果，就可以整理成论文，他们评审组的所有人都可以帮她检查修改。 “我会试着去做的。” “这就好。”楚先明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早点回去。” “好的，谢谢老师。” 苏清云道谢之后走出图书馆，坐上了回家的车，到了镇上之后，她开了自行车的锁，却没有往回家的方向去，而是走了另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是，镇政府家属院的方向。 她是去找季越的。 到了镇政府家属院的时候，苏清云停下来自行车，刚准备进去的时候，她又有些犹豫，这个时间点，不知道季伯父季伯母他们在不在家。 要是她们在的话，她去的话就有些打扰，还会被热情的季伯母留下吃饭，要是他们不在的话，那就更不好了，虽然她觉得没什么，但要是被这家属院的其他人看见，她和季越两个人单独待在家，难免会说些闲话。 苏清云想了想，拦住了在家属院外面玩儿的一个小孩。 “诶，小孩儿。” 在地上打完滚之后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眨巴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拉着自己的漂亮大姐姐，“你有什么事儿吗？” 苏清云从包里摸出两颗奶来，递给她，“姐姐给你吃，你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 她本以为这个年纪的孩子见了，就什么都答应了，没想到小男孩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给我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把我拐走？？” 苏清云：“……” “我看着很像拐孩子的人吗？”向来都是她怀疑别人是拐子，这还是苏清云 “你别以为你长得漂亮就不像是拐子了。”男孩还是一脸的警惕，“我妈说过，长得越漂亮的女孩子越会骗人，我才不会中了你的圈套！！” 苏清云：“……”这话是夸她呢？还是损她呢？ 这政府家属院的小孩儿，警惕心都这么高的吗？ 第三百三十七章 小孩帮忙 男孩见她吃瘪，得意地笑了笑，“我可不是一般的小孩，你别想骗我！” “我就只是想让你帮我个忙而已。”苏清云都无奈了。 男孩儿犹豫了一下，“你先说说，是什么忙？” “我想让你进去帮我带个信儿，”苏清云指了指家属院里面，“就进去帮我带句话而已。” 男孩儿扣了扣手指，“哪一家啊？” “我找季越，季家你知道吗？就最前面那一栋，就在三楼。” “我知道。”男孩儿点点头，上下打量她好几眼，“你是季越哥什么人啊？” “我是他……”苏清云停顿了一下，“同学。” 这小孩儿管季越叫哥，两人应该还挺熟的吧。 “季越哥的同学？” “对，你就去找一下他，告诉他，有个叫苏清云的，在这外面等他就行了。” 男孩儿纠结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好吧，我答应帮你的忙，谁叫我们老师说要助人为乐呢？” 苏清云无语，你刚才还怀疑我是拐子呢？ “行，我谢谢你，助人为乐。”苏清云望天。 “那我先去了。”男孩儿说完撒腿就往里面跑，跑了两步，他又跑回来了。 “又怎么了？” 他看着苏清云，有些纠结地小声说道：“那等会儿季越哥出来了，你的还给我吗？” “……”苏清云有些好笑，“你刚才不是说不要吗？” “刚才是我怀疑你的身份，但要是季越哥出来和你见面了，就说明你没问题，我当然可以收你的了。”男孩理直气壮地说道。 苏清云都服气了，这孩子咋这么精呢？ “行，给你，快去吧。”苏清云挥挥手。 “得嘞！”男孩兴奋地跑进家属院，一溜烟的功夫，苏清云就远远地看到他钻进了季越家那栋楼。 苏清云突然失笑，“还挺有意思的，这小孩儿。” 那边，季越正一个人在家里看书，这听见门咚咚咚的被敲响了。 他妈没带钥匙吗？ 季越有些疑惑的去开了门，结果看见了楼上张阿姨家的小儿子。 没错，苏清云随手拉住的一个小孩儿，刚好就是住季越他们家楼上的。 “壮壮，你怎么来了？”季越问他，“我今天可没时间陪你玩啊。” 自从之前有一次，他把自己刻好的你把小木船送给了他，这孩子就缠上了他，经常让他陪他玩儿，不过被他拒绝过几次之后，也没再来了，今天怎么又来了？ “不是我找你，是其他人找你。”壮壮摇摇头说道。 其他人？季越一愣，“谁？” “是一个很漂亮的大姐姐，她说是你的同学。” 季越眼睛一亮，“她有说自己叫什么吗？” “叫……”壮壮扣了扣脑袋，“苏清什么。” “苏清云是不是！”季越急忙打断他。 “对对对。”壮壮猛点头，“大姐姐就是叫这个名字。” “她现在在哪儿呢？？” “在大门口等你呢。” 季越撒腿就往下跑，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家去，拿了个东西，又往楼下跑。 “诶，季越哥，你等等我！”壮壮连忙跟着他后面跑，“大姐姐还要给我呢！！” 季越迈动着长腿，往大门口跑去，他听见耳畔呼呼的风声，也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他眼神兴奋无比，清云终于回来了，这段时间，虽然知道她是在外面忙，季越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度日如年一般难受。 明明以前还不是这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深刻了呢？一日见不到她，季越就感觉自己的心空落落的，落不到应有的位置上去。 他想着这些，很快就到了大门口，看见家属院对面树下站着的苏清云，季越猛地停住了脚步，看着自己最近日思夜想的那张脸，眼神竟有些痴了。 不过是几个星期时间，她好像变了一些，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吸引人注意，只要远远的一眼，就能吸引他的全部心神。 明明分别没有多久，季越去突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想要走近去触控，又觉得有些惶然。 苏清云看着离她不远处的少年，有些奇怪，季越站在那里干什么？怎么还不过来？ “季越哥，你怎么停住了？”壮壮终于追上了他，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快过去啊，大姐姐还在等你呢。”壮壮催促道，季越哥要是不过去，他的还能拿到吗？ 苏清云看着愣神的季越，轻轻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去啊。”壮壮用他那黑乎乎的爪子推了季越一下。 季越抿了抿唇，终于迈开腿朝苏清云走了过去。 “怎么了？不就这么一段时间没见吗，就不认识我了？？”苏清云浅笑着。 “没有。”季越飞速地回答。 怎么可能不认识？这是因为太过想念，才会人都到跟前了，都不敢认？？ “谁都可能不认得，但不会不认得你。”季越又说了一句。 苏清云愣了愣，没说话。 季越突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这句话，有那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耳朵红了红，也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苏清云眼神一片澄澈，季越眼神有些幽深，里面翻涌着不明的情绪，炙热无比。 微风拂过，枝叶纷飞，少年少女就这么对望着，漂亮的像是一幅画，谁都不忍心打扰。 “大姐姐，我帮你把季越哥带过来了，我的呢？” 偏偏身边有一个煞风景的壮壮，他看着不说话的两个人，一脸奇怪。 季越的脸突然黑了一分。 苏清云扑哧一笑，“你的在呢，不会少了你的。” 苏清云翻了翻自己包，索性把包里的都给了他。 壮壮喜滋滋地拿着，笑得合不拢嘴，“谢谢大姐姐。” “是我谢谢你。” 季越看向壮壮，“壮壮，你是不是得赶紧回去把藏起来？你上次听见你妈妈说的，你都要蛀牙了，不能再吃了。” “糟糕！”壮壮表情一变，飞快地往家属院里面跑，他得赶紧回去把藏起来。 这小子可算是走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红豆手串 “他一个小孩，你吓他干什么？”苏清云乐得不行。 “那孩子鬼精鬼精的，就得吓吓他。”季越也笑了。 苏清云更乐了，“那倒是，那孩子确实聪明，警惕性也挺高的，我刚才让他帮忙，他还说我是拐子呢。” “壮壮他爸是公安，当然比其他孩子警惕性要高一些。” “难怪。”苏清云恍然大悟。 “你来找我是……”季越看了一眼苏清云，问她。 “我们要站在这里说话吗？”苏清云左右看看，家属院门口，人来人往，人还是挺多的。 “那我们走一走吧，你想去哪儿？” 苏清云想了想，“要不再去划船吧？” “去晴水湖中心的那个亭子？” “行。”季越满口答应。 两人往划船的那边走去，现在这个时间，晴水湖划船的人并不多，他们俩随便选了一条小船，依旧是季越在外面划。 肉眼可见的，季越这一次的划船技术比上次好多了，小船匀速向前行驶，很快就到达了湖中心的那个小岛。 季越将船停下，等苏清云下船之后，又把绳子系好。 “走吧。” 两人上了亭子，亭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可以自由地坐在这里，吹吹风，看看风景，也没有什么人打扰，无比惬意。 两人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季越才开口说的 “我看到你得奖的消息了，恭喜啊。”季越偏过头看着她，“很棒。” 当然很棒了，所有的参赛队员里面唯一的一个满分，个人奖项拿了一等奖，团体奖项上拿到冠军的关键等等这些荣誉，新闻报纸、广播里，全部都用了诸多的笔墨和言语来夸奖苏清云，称赞她是几十年难得一遇的数学天才，这些季越全部都看见了。 从苏清云走了之后，他就格外关注收音机里面播报的新闻，因为他知道，如果一旦她能在比赛当中取得好成绩，国内一定会大肆宣扬，收音机里面有一定会播送新闻的。 果然，他等到了，从收音机隐隐约约的电流声中，听到苏清云名字的那一刻，季越欣喜若狂，他在为她高兴。 很高兴之后，他也清楚地意识到了，从她拿奖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差距就更大了。 这个时候，她是拿了国际数学大赛冠军的天才少女，而他，普普通通的一个人而已，就算是有之前发明大赛的成绩在，他们之间的差距也犹如天堑。 季越无比清楚的知道，他和喜欢的人之间的距离太远了，但他没有妄自菲薄，失意自卑，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他应该做的就是，不停的进步，不停地往前走，才有可能缩小他们之间的差距。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他拼命地看书，拼命的汲取知识，也不过只是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谢谢。”苏清云轻声道谢，然后突然调皮地笑了笑，“只是口头上的祝贺吗？没有其他的东西吗？” “啊？”季越愣住。 “逗你的。”苏清云看着他愣神的表情就直乐，“我怎么能要你的礼物呢？” 季越刚要从兜里掏出东西的手顿住，他抿了抿唇，苏清云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苏清云看着湖面上荡开的波纹，从兜里拿出了自己给他带的东西，她递到季越面前。 “给你的。” “这什么？？”季越明明看到是一条珠串，却还是傻愣愣地问了一句。 “手串啊，我从港城带回来的。”苏清云道，“你把手伸出来。” 季越呆呆地伸出右手。 “左手。” 季越又换了左手。 苏清云把手串直接戴到了他的手上，一颗颗红豆圆润饱满，有光泽感，季越肤色本来就比较白，这红豆更加衬得他手指修长好看，手腕精致。 “真好看。”苏清云赞叹了一声自己的眼光。 季越没说话，他的眼神还是呆滞的，看着手腕出神。 这个是？这个珠子是？？ 季越慢慢地感觉到自己心跳急促起来，他脑子有些晕，五颜六色的光晕在他眼前炸开，他几乎思考不了任何东西，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手上的这一条手串。 季越的外公，是一名中医，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外公一起伺弄药材，他怎么可能不认得眼前的这些珠子是什么？ 这是……红豆。 那个“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的红豆。 清云为什么会送自己一串红豆穿成的手串，她知道这是什么吗？知道这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吗？ 季越喉头发紧，有些不敢想。 “你……”过了好半晌，季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知道这珠子是什么吗？” 苏清云本来笑着的脸往旁边偏了偏，有些不敢直视季越热烈的眼神，“知……知道啊。” 她说话都打了磕巴。 “不就是红豆吗？” “你认得，那你为什么要送我这样的手串？”季越脑子发蒙，完全是下意识地在问她。 她知道，她竟然知道！！ 季越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飞上云端一样飘着，浑身从头到脚都发了麻 “我觉得适合你，就买了啊。”苏清云飞快地说道。 只是适合吗？没有其他的意思吗？？ 季越沉默了一阵，又问她，“那如果是别人呢，如果这串手串也适合别人，你会送给他吗？” 他语气有些倔强，一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苏清云没说话。 没有得到回答，季越明亮的双眼渐渐暗淡下来，他低下头，手指摩挲着圆润的红豆，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不会。”苏清云突然出声。 季越猛地抬起头。 “不会送给别人。”苏清云看着他的双眼，这次，再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偏移。 “也不会有别人适合。” “你说什么？”季越眼里光芒大盛，几乎要灼伤苏清云的眼睛，他不敢置信的又重复了一遍。 苏清云轻轻笑了一声，“我说不会有别人适合，我也不会送给别人。” “只有你，满意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一瞬间，季越只感觉身边的湖水和碧草全都褪色，成了黑白的颜色，万物失重，天地倒悬。 而他，只能看见眼前人，明媚的笑脸。 第三百三十九章 心知肚明 “回神了！”苏清云用力地在季越面前挥了挥手，召回他已经丢失的魂儿。 “我我我……”季越猛地回神，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苏清云被他难得的傻样逗笑了，“不就是一条手串吗？至于吗？” “至于。”季越说得斩钉截铁，“这不止是一条手串。”对于他来说，这一条手串，比其他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他看着苏清云，眼神认真，炙热而真诚，少年人的爱慕即使压抑在心里，也会从眼神中跑出来。 苏清云一时默然，也收敛了那玩笑般的笑容。 两两相望，有一种隐秘而温情的东西在脉脉流动。 在这一刻，两人对彼此的心意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没有说出口，因为此刻，不是最好的时刻，什么时候是最好的时刻呢？季越不知道，苏清云也不知道。 他们也不着急，因为两人都知道，无论时光是慢慢悠悠往前走还是如同河流一般向前奔腾，他们都会陪在彼此身边，这就足够了。 “我也有礼物要给你。”季越突然说道，表情有些紧张。 苏清云有些惊讶，“我刚才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季越抿了抿唇，“我准备了很久了，但还是不怎么好，你……可别嫌弃。” “什么东西？”他这么说，苏清云反而好奇了。 季越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从兜里摸出一个物件，递给苏清云，“给你。” 苏清云惊讶地接过，季越送给她的竟然是一个木雕，浅褐色的木头上面雕刻了一个女孩儿，有着清晰的五官，披肩的长发，穿着一条裙子，甚至连裙摆的褶皱都雕刻了出来。 虽然不像是工艺品那么精致，但绝对算是一个及格的木雕作品，足以见雕刻人的用心。 季越这是雕刻的她？苏清云怔住，从女孩儿脸上依稀能辨出自己的神韵。 “我现在的水平只能刻成这样子了，以后，我一定会雕得更好。”季越见她愣住，以为她是不喜欢，便连忙道。 他学木雕的时间不长，他们大院儿里面有位伯伯，年轻的时候在家具厂工作过，会一些雕刻，季越就是跟着他学的，最开始雕出来的东西都是奇形怪状的，根本认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大部分他都扔了，还有一些送给了院儿里的小孩儿，给壮壮的那把小木枪也是季越的练手之作。 一直练习了许久之后，季越才敢动手雕刻苏清云的模样的木雕，他凭着自己脑海中的人像，一刀一刀地刻出五官轮廓，废了不少材料，才终于做出这么一个能看得过去的，但季越还是不怎么满意。 早知道就再练习一段时间了，季越有些后悔。 “已经很好了。”苏清云笑容真心，“我很喜欢的。” “喜欢就好。”季越松了一口气。 苏清云仔细端详着手里的木雕小人许久，越看越觉得喜欢，她小心地把木雕收好。 两人就这么坐在亭子里，看着湖面荡漾的波纹，看着远处被微风吹动的芦苇轻轻摇晃，时间好像也慢了下来，苏清云少有地放松下来，好像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什么都不做，就已经非常舒适了。 一直到太阳开始西沉，薄暮的光晕把天边染红一片，被镀上金光的芦苇倒映在两人的瞳孔里，如琥珀一般晶莹。 “走吧，该回去了。”季越道。 “嗯。”苏清云站起身来。 两人出了亭子，乘上小船，回到岸上。 “那我就先回去了。”苏清云笑着道。 “好。”季越点点头，眼神依旧温柔地看着她，“学校见。” “学校见。” 苏清云骑着自行车远处，季越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出神，良久之后，他低下头，看着手上的红豆手串，笑了笑，温柔的笑容胜过天边的余晖。 苏清云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家里人正准备吃饭，见她回来连忙招呼。 “今天怎么这么晚？？”苏爱民问道。 “多和老师说了一会儿。”苏清云随口道，她要是说自己去找季越的话，她爹估计又要吹胡子瞪眼。 “哦哦。”苏爱民也没多想，“快来吃饭了。” “好。” 九月一日，新学期开学，苏清云正式迈入高三。 看见她出现在学校里，整个校园都轰动了，现在他们镇中学没人不知道苏清云的事迹和荣誉，学校的公告栏上，全部都是苏清云获奖的新闻简报，还有各级的表扬文件，占据了整个公告栏，学生们都看得麻木了，但是等苏清云真的出现在学校里面的时候，那就不一样了。 “她就是苏清云，高三一班的，就是前段时间广播报纸里面说拿了国际数学大赛冠军的那个女生，可厉害了，咱们校长知道的时候都快乐疯了，你看那公告栏的简报就知道了。” 有人在给新进学校的高一学生说道。 “我知道，咱们镇都传遍了，我在县里上学的表姐，知道我和她在一个学校，可羡慕我了呢。” “我还有个亲戚和她是一个村子里的呢，听说她当时在国外的时候，国外大学的校长邀请她留下来读书，她都没有答应，还是留在了咱们这里。” “天啊！去国外读书？？这样的好事我都不敢想，她竟然还不答应，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能天才的想法和我们不一样吧，咱们以后毕业了还要愁做什么工作，人家可没有这种烦恼，你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而且她长得也好看，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又好看又聪明，唉，希望下辈子投胎我也能投成这样的。” “说不定你下辈子投胎成一只猪，哈哈哈！” “你才投胎成猪呢！” 苏清云听见传入耳朵里的嬉闹声，也不自觉地笑了笑。 她走进教室，本来喧闹的教室寂静了两秒之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几乎要掀翻教室的天板。 “苏清云，你太厉害了！” “太牛了你！！你是我的榜样！” “欢迎回来！！”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欢迎声音当中，夏秋骄傲地昂起了头，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清云可是她的朋友！ “谢谢大家。” 苏清云笑着道了句谢，然后坐在了季越身旁，小声道：“大家怎么这么热情？” “为国争光的英雄回来了，大家当然热情了”季越笑着打趣道。 苏清云无奈，“什么英雄？这也太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你是不知道，我听他们说，咱们校长已经恨不得把你供起来了。”季越笑着道。 他的确没有夸张，镇中学的校长做了几十年的教育工作了，从来没有像最近这段时间这么春风得意过，从苏清云得奖的消息传过来开始，镇上、县上、市上不计其数的人来采访他，问他们学校对于学生的教育心得，还有苏清云同学在校的表现和情况。 除此之外，今年的招生率不知道上涨了多少，最让他欣慰的是，今年男女入学比例上面，女生入学的占比上升了一大截，这全都是苏清云获奖的影响，不少以前觉得女孩子读书就是浪费钱的家长都改变了态度，苏清云让他们看到了女孩子读书有出息的可能性，他们也愿意送孩子再来上三年学。 校长这段时间，晚上做梦的时候都在庆幸，幸好自己当初同意了苏清云的复学申请，不然的话，他可能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他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苏清云能拿到那么大的奖，能给他们学校带来那么大的荣誉，他们镇中学能出苏清云这么一个学生，已经注定会被所有人记住了，校长已经无憾了。 秦老师走进教室，看见座位上的苏清云，笑容肉眼可见地更加明朗了几分，可算是见到这丫头了。 苏清云获奖的消息校长知道之后， 苏清云和秦老师对视一眼，她笑着点了点头。 新学期 “今天是我们新学期的 秦老师语重心长道，她是真心为了大家考虑，想让大家毕业之后都能分配到一个好工作。 台下的学生们，较之以前，也少了很多浮躁的神色，或许是最后一年了，大家都有了紧迫感，也或许是受了苏清云的影响，觉得自己可是她的同班同学，走在外面，别人问起来，怎么着都不能太差了，不然可就太丢人了。 秦老师很满意大家的表现，说了一些话之后就翻开了课本，“今天我们上 她的讲课声响起，同学们也认真地记着笔记，为自己的未来奋斗。 九月，蝉鸣依旧，骄阳依旧，教室里的人影依旧，只是大家都换了一番心境。 第三百四十章 榛蘑丛生 之前忙碌了这么久，现在没什么事情做，苏清云突然就闲了下来，她也有时间每天在学校上上课，回家的时候思考一下各种数学猜想，有的时候再去田间看看麦种试验的进度，整个人悠闲无比。 闲了几天之后，天气也急转直下，转凉了，一场秋雨之后，吴桂香看着远处的云洛山，嘀咕了一句，“这个月份了，下过雨之后，山上应该有榛蘑了吧？” 榛蘑？坐在一旁小板凳上的苏清云一听，眼睛瞬间锃亮，榛蘑可是个好东西，这可是独属于秋天才有的美味，一年就只有一周左右的采摘期，味道滑嫩爽口，味道鲜美，营养丰富，被称为“东北 一般的蘑菇拿来炖小鸡，味道就十分不错了，要是用榛蘑来炖的话，更加的美味。 想到榛蘑炖小鸡的那个味道，苏清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看着云洛山，一脸的蠢蠢欲动。 苏清云这表情落在吴桂香眼里，她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吴桂香当即眼睛一瞪，“云云，可不能再上山了。” 上次苏清云和夏秋两个孩子上山，遇到野猪的事情就把她给吓了个够呛，是万万不敢让她再上山了。 “奶，我不一个人去。”苏清云拉着她的袖子撒娇，“我们一起去嘛，一起上山去看看。” “你想想，那满山的榛蘑，要是我们不去摘的话，岂不是可惜了？要是被别人摘完了，咱们家拿什么炖小鸡啊？” 吴桂香好笑地看着她，“谁说要炖小鸡了？” “我说的。”苏清云眨巴眨巴眼睛，做出的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任谁也看不出前段时间还在国际赛场上大杀四方的小姑娘现在只想吃一道小鸡炖蘑菇。 李秀莲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娘，我也想去山上摘点蘑菇。”她突然跟吴桂香说道，“思思现在已经怀了六个月了，肚子更加大了，医生说了，这营养必须得跟上，我寻思去摘点蘑菇晒干给她送过去，炖个鸡汤啥的，也能补补身体。” 温思思现在已经怀了六个月了，李秀莲每天都在想着那边，时不时地就往县里跑，看看情况。 她这样一说，吴桂香也觉得不错，她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行吧，咱们一起上山。” “太好了，奶！”苏清云瞬间喜笑颜开。 吴桂香看她这么高兴，也笑了。 现在秋天了，已经是秋收的时节了，村里人都在忙活，吴桂香想了想之后，决定就她和云云、老大媳妇三个人，吃过午饭后就上山去。 “奶，我们准备好了，走吧。”苏清云冲屋内喊道。 吴桂香出来，看见苏清云和李秀莲一人背了一个大背篓，笑了，“你们这是准备去捡多少？拿这么大个框来装。” 李秀莲：“那榛蘑晒干之后就缩水了，十斤晒出来才一斤呢，咱们上山肯定得多捡点，不然这送过去也不像样子。” “说得也是。”吴桂香想了想，也背了个背篓。 捡蘑菇三人组就这么出发了。 苏清云想起上一次和夏秋上山，还是春天的时候，那时候是鸡枞菌比较多，现在这个时节，便是榛蘑了。 一边走一边有村里人打招呼。 “吴大娘，你们这是干啥去？” “他张婶儿，这不是刚下了雨吗？去山上捡点榛蘑。” “榛蘑？山上多着呢。”张婶儿热情地给她们指地方，“就上山路的一直走，到了分岔的地方，往左走，那边榛蘑多着呢？我早上才去了，根本捡不完。” “好，谢谢你啊，他张婶儿。”吴桂香道谢。 “这有啥值得谢的？”张婶儿笑道。 其实吴桂香她们自己上山也能找到，但说两句话，说不定苏家人就能记得她这一点儿情呢？不过就是说句话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现在这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苏家有了苏清云，就和他们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了，如果说以前还有人看着他们苏家的好日子眼红，那么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因为，苏家和他们已经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了。 就算是以前和吴桂香最不对付的王大红，现在看着她，也是绕着路走，王大红为人是蛮横不讲理，但她不是蠢，苏家那苏清云现在都是被全国广播表扬过的人了，谁敢得罪？她又不是嫌命长了。 捡蘑菇三人组很快就到了云洛山山脚下，刚下过雨不久，山上的路湿润润的，有些滑，吴桂香走在最前面，还不忘嘱咐苏清云，“云云，小心着脚下，慢点走。” “我知道，奶。” 李秀莲走在最后面，两人都是小心地把苏清云护在中间。 三人往刚才张婶儿说的方向走去，果然发现了不少榛蘑，榛蘑的颜色偏棕色，有些藏在秋日的落叶下面，颜色相近，晃眼一瞧的话还有些不太好辨认出来。 但奈何三人都是火眼金睛，一簇簇的榛蘑根本逃不过三人的眼睛，榛蘑喜欢生长在倒地的树上，腐烂的木头装置上，还有树根和树木底部潮湿的树皮上，更难能可贵的是，榛蘑认地儿，一旦某块地方长出过榛蘑，那代表着它的菌丝已经在这些地方“入侵”了，之后再长出榛蘑的可能性很高，记住它的分布地，来年再来找，会有惊喜的。 吴桂香一边捡一边跟苏清云说：“云云，捡这种没有开伞的，是最好的。” 苏清云认真看了看，点点头，“好。” 秋天的雨后，榛蘑长得非常快，有时候前一天看着还小小的不好采，等到 三人弓着身，在山林里寻觅，只要发现目标，就毫不留情地摘下收入囊中，出手堪称快准狠。 本来吴桂香还觉得背篓太大了，没想到一会儿的时间，就装了半背篓。 “这还好听了你们的，背了背篓。”吴桂香笑着道。 “奶，那边还很多呢，咱们再往那边走吧。”苏清云眼尖地发现前面还有一大片。 “好。” 三人在山林间，捡蘑菇捡得不亦乐乎。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太阳落山 一直等三个人的背篓都装得满满当当之后，她们才停住手。 “咱们歇一会儿吧。”到底是上了年纪，吴桂香有些累了，说道。 “好。” 三人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休息。 “这么多的榛蘑应该能晒出好几斤来了。”李秀莲看着背篓里满满当当的榛蘑就欢喜。 吴桂香想了想，“现在九月过了，思思的肚子现在六个多月，那差不多应该是在年关的时候生吧？十二月？” “对。”李秀莲点点头，满脸笑意，“差不多过年的时候生，这孩子来得喜庆。” 虽说是十月怀胎，但一般孕妇都差不多是九个多月就生产了，温思思的孕期算下来，就是差不多十二月过年的时候，虽说不是春节，但也是辞旧迎新非常喜庆的日子了。 “咱们家这日子，可真是越过越好了。”吴桂香感叹了一句。 她们坐在林间，已经在半山腰的位置了，透过层叠的树木，能看到远处的青山人烟，三个人静静地畅想着未来的日子，满脸温柔的笑意。 不知道坐了多久之后，天边阴沉的云翳突然散去，换上湛蓝的天色，三人看着太阳从缝隙中钻了出来，洒下耀眼的光芒，天竟然在一瞬间放晴了。 “这天变得才快咧，这个点儿竟然出太阳了。”吴桂香嘟哝一句。 李秀莲笑道：“娘，刚才不是你说的吗？咱们家日子越过越好，就跟这天气一样，放晴了。” 吴桂香有些惊奇地看了她一眼，“老大媳妇，这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呢？” “咱们不都得进步嘛。”李秀莲笑容更甚。 “说得对，咱们都得进步！”吴桂香点点头，“国家越来越好，咱们也越来越好。” 苏清云带着笑意看着天边的太阳，说得对，她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遥想去年这个时候，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内心都还有些惶然不安，现在这里已经真正成为了她的家了。 去年这个时候，她想着知识改变命运，还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走，刚刚复学，时光荏苒，短短的一年时间，苏清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现在是1976年9月，只要再等一年，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1977年9月，教育部就会在京城召开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在这次会议上，恢复高考的重要决议将正式确立，是具有历史性的转折意义。 苏清云笑了，她等着那个改变无数人命运的一天到来。 “起来吧，咱们再捡一点儿。”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吴桂香站起身道。 “好。” 背篓虽然都已经满了，但轻轻压一压还是有些富余的空间，三人走走看看，又捡了一些，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天色渐渐又阴了下去。 吴桂香看了看天色，道：“太阳下山了，咱们也下山吧。” 李秀莲道：“好” 苏清云也点点头，三人往下山的路走，走到一般的时候，苏清云突然抬头看了看天上。 太阳下山了？下山了？ 她突然停住脚步，看着灰暗的天边，浑身僵硬，脸色一寸一寸地凝固，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骨头缝里都透着冷意。 苏清云控制不住牙齿打颤，灰白的脸色无比骇人，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脑子发蒙，像是一团杂乱的絮缠绕着。 1976年9月！！1976年9月！ 她怎么会忘？？她怎么能忘！ 苏清云浑身颤抖，脚下发软，她一下瘫坐在地上，把吴桂香和李秀莲吓坏了。 “宝，你怎么了？你别吓奶。”吴桂香大惊失色，一把搀住苏清云。 李秀莲也吓住了，“云云，你咋了？” “奶，大伯母，我没事，我只是有点累，我歇一会儿。”苏清云完全是凭下意识在回复吴桂香的话，她抬起无神的双眼，问吴桂香，“奶，今天几号来着？” 吴桂香一愣，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么个问题，但还是答道：“4号啊。” “4号，4号！”苏清云喃喃着，一直重复，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她低下头，不想让她们看见她难看至极的脸色。 “还有五天，还有五天。”苏清云说的这句话，声音极轻，轻得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 苏清云闭了闭眼，还有五天，太阳就要落山了。 “宝，你到底怎么样？时不时有哪里不舒服？？”吴桂香看她这样子，担心得不行。 “没事，我就是有点累，坐一下缓缓。” “好好好，你休息一会儿，咱们慢慢下山。” “对对对，不着急。” 吴桂香和李秀莲看着低着头的苏清云，不敢吭声打扰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清云终于恢复了冷静，她站起来，努力挤出笑容，“奶，我没事儿了。” 吴桂香松了一口大气，满脸的担忧，“宝啊，你这到底是咋了？有啥事儿你就给奶说，不舒服千万不要憋着。” “对啊，云云。”李秀莲也是一脸担心。 “真的没事，可能是累了，刚才有点脚软。”苏清云解释道。 “真的没事？？” “没事。” “那好，咱们慢慢走。”吴桂香看着她的眼神，无比小心，像是她是易碎的瓷器一般。 苏清云知道，刚才她的样子把她奶吓到了，于是后面下山的路，极力表现出没事的样子，吴桂香终于露出了笑脸，放下了心。 终于回到家里，苏清云放下背篓，对吴桂香说道：“奶，我回房间休息一会儿，等会吃饭的时候再出来。” “好，快去吧。”吴桂香其实心里还想着苏清云刚才苍白的脸色，她想了想道，“奶给你做小鸡炖蘑菇吃。” 院子里那鸡活的岁数，也差不多了。 “谢谢奶！奶你最好了！”苏清云笑得眉眼弯弯。 吴桂香看她表情没什么异常，终于放下了心。 苏清云回到房间，刚关上门，她的笑脸就瞬间消失无踪。 她躺在床上，露出苦笑，她怎么会只想着恢复高考的事情，而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第三百四十二章 伟人离世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老师不急不缓的讲课的声音，学生们都记着笔记，表情专注。 “你今天怎么了？”季越看向苏清云，终于忍不住问她。 今天早上一来，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苏清云的情绪不大对劲，在以往的课堂上，她都会写写画画算算题，一节课时间，虽然没怎么听课，但也没闲着，但今天从上午到现在，她都处于一个发呆出神的状态，时不时还看一眼窗外，一副心神不宁丢了魂儿的样子。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嗯？”苏清云回过神，看着一脸担忧的季越，“没什么，就是昨晚有点没睡好。” 她心里有事儿，昨晚几乎一夜都没睡。 苏清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三点半了，她抿紧唇，快了，快了，那个时刻要来了。 季越皱眉看着她，到底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苏清云眼都不眨地看着时间，终于，在下午四点过几分，镇中学所有教室都正上着课的时候，校园里唯一的广播突然响了，打断了老师们的讲课声。 “全校老师们、同学们，请暂停上课，请暂停上课，现播报一则重大新闻。”镇中学校长沉重的声音响起。 苏清云闭了闭眼，来了。 所有老师和学生都安静了下来，听着广播里校长一字一句地念着，细听之下竟能发现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今天下午4时，接全国广播电台通知，全国各部门联合发出《告全dang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沉痛宣告我国伟大领导人于华国京城时间1976年9月9号零时十分，因病在京城逝世，终年83岁，他的离去，天地齐哀，万物悲鸣。” “我们会永远缅怀和颂扬他在革命生涯中建立的丰功伟绩，这些会永远彪炳史册，他把毕生都献给了华国人民，他是伟大的爱国者和民族英雄，他的光辉将会永远照耀着我们前进的路，历史和人民都会永远铭记他！” 两百来字的通知校长在广播里说得断断续续，几次因为哽咽而失声，几乎语不成句。 校长强撑着，足足重复了三遍。 偌大的校园里，寂静无声，连风吹过落叶拂地的声音都能听见，全校师生呆立在原地，机械的脑子难以运转，根本反应不过来广播里的话。 窗外的骄阳突然退隐在了云层中，天空忽然就暗了下来，就像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都被蒙上了一层阴翳。 怎么会呢？怎么会走得这么突然？像他那样的伟人，不应该长命百岁吗？他就应该像是那天边的太阳，永远照耀着他们的啊！ 所有人久久没有反应，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响起了一丝轻微的啜泣声，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发出哭声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整座校园，都响起了痛心至极的哭声，哭声中的悲痛、震惊一览无余。 苏清云坐在这一片哭声之中，眼睛也渐渐湿润，她落下泪来，虽然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在此时此刻，她还是和这个时代所有人共情了，对一代伟人的逝去感到痛心。 对于前世的她来说，这或许只是历史上的一个重大事件，她没有亲身经历这一切，就不会知道，真正置身此情此景，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苏清云也终于明白，蝴蝶即使煽动翅膀，该有的历史进程依旧会继续前进，她无法改变任何走向。 历史洪流中的巨石终于撞在了她这只突然闯入的蝴蝶身上，那种强烈的震颤感让她失重，从头到脚连灵魂都在发麻。 季越眼睛也是红的，他偏头看向怔忡的苏清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清云像是意料到了什么。 不不不，不可能，谁能意料到生死之事呢？季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未免有点太可笑了，很快，这个想法消失得无影无踪。 镇中学的这一幕，此时此刻，还发生在全国各地，举国上下，一片哭声。 出了这样的大事，学校也不上课了，苏清云和夏秋走在回家的路上，镇政府的车大街小巷播报广播，昭告这个悲痛的消息，一路走过，哭声不绝于耳。 两人一路没有说话，沉默地回到村里。 农忙时节，这个时间本应该才下工，但村里却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一股沉重的气息笼罩了整个村子，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苏清云明白，消息也传到村里来了。 她回到家，只看到一家人愣愣地坐在桌前，桌上摆了饭菜，却没有一个人动，大家全都在默默地流泪。 见着苏清云进门，吴桂香抬起已经哭肿了的双眼，勉强道：“宝，回来了？快来吃饭。” 一家人也像是才回过神一样，飞快地擦了擦眼泪，拿起筷子，捧起饭碗，只是脸上的悲伤还是清晰可见。 “吃饭吧，大家。”吴桂香有气无力地招呼大家。 大家沉默机械地开始动作，默默地扒饭，没有人说话，沉闷的气息在屋内蔓延。 “呜呜……”吃着吃着，张心兰呜咽一声，低着头，眼泪已经砸进了饭里，她把碗往桌子上一搁，再也绷不住了，嚎啕大哭，“你们说，这天底下最好的人老天爷是为什么要收他走？” 张心兰没什么文化，她也不懂什么家国大事，她只知道，如果不是有了那位，他们就不会有现在的生活，现在的一切，这样的好人，就应该活千年万岁才对，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 她这一哭，就引起了连锁反应，大家又落下泪来，屋内，一阵又一阵令人痛心的哭声，饭根本吃不下去了。 苏清云看着大家悲伤的脸，也是鼻子一酸，如果不是她来到了这个时代，几十年后，生活在和平盛世的年轻人可能无法想象，这个年代的人对伟人的敬仰。 伟人的离去，影响的人太多了，他不止是这个国家的领袖，也是无数人心里最崇敬的人，他一离去，也抽走了他们的一丝魂。 第三百四十三章 化为繁星 这可能是大家最没有胃口了一顿饭，谁也没心思吃了，收拾好之后，苏家人也没有任何睡意。 大家坐在了院子里，仰头看着头顶的天空，前几日都在下雨，晚上的天都是黑蒙蒙的，今天却是久违的出现了漫天繁星。 李秀莲看着天上的星星，喃喃道：“你们说，他离开我们，是化成天上的星星了吗？” “一定是的。”吴桂香坚定的点点头。 她已经肿成核桃的眼睛，指着天上最亮的那一颗星星，说道：“看，就是那颗。” 死后的人会化成天上的星星，一直在天上看着你，这句话其实是不少大人用来哄小孩的，可此时此刻，他们却真心的希望，这句话是真的，他真的化成了天上的星星，会一直看着他们，一直看着这片土地。 苏清云坐在吴桂香身边，轻轻为她擦了擦眼泪，“奶，别难过了。” 吴桂香看着天上，那颗最明亮的星，轻轻开口：“云云，我和你爷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好像就喜欢回忆以前的事儿。” “以前的日子，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害怕，我小的时候，家里有四姐妹，我们几姐妹年纪差得都不大，我是老二，我娘生了我们四个闺女，在家里根本抬不起头来。” “在最后怀 全家人听着吴桂香的讲述，都有些愣住，因为在以往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些。 吴桂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以前不想提起那些艰难的日子，但今天，她就是想说一说。 “我爹走了以后，我奶觉得是我娘克了他，对她也就越发不好，怀我四妹都七个多月的时候，我奶还让她去冰冷的池塘里面洗衣服，这就更加伤了身体，我四妹早产，我娘大出血，只来得及看了我四妹一眼就没了，临死前发现我四妹不是个带把的，眼睛都没合上。” “爹娘都没了，我奶一个人要照顾我们四姐妹，她年纪也大了，没办法，只能把我四妹送给其他人家养，我大姐也被她安排着匆匆嫁了人，换了彩礼钱回来，只有我和老三一起长大。” “刚刚到年岁差不多的时候，我奶就把我和老三送到了地主家里去当丫鬟，地主家有个傻儿子，整天口水滴答的，那脑子比两三岁小孩还不如，人傻就算了，还是个色鬼，他看老三长得漂亮，整天对她动手动脚的。” “老三怕丢了这份工回去会被奶打死，就一直忍气吞声，什么都不说，连我都不说，直到最后，那傻子又对她动手，两人推推桑桑的时候，老三直接被那傻子推到了井里，也没了，傻子他爹怕事情暴露，给我塞了些大洋，把我赶了出去。” “我去告官，可那官也是个狗官，早就被地主收买了，明明是那个傻子害死了老三，最后却变成了，老三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想要攀上他们家，所以去勾引那傻子，人家不依，最后她自己失足掉进井里摔死了，你们说可不可笑？”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回了家，我奶刻薄了一辈子，但看着我的时候，哭得气得喘不上来，我知道她心里也苦，她这一辈子，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儿媳妇紧跟着也没了，四个孙女儿，最后只剩下我一个，她比任何人都要苦。” “后来，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我好，我知道，她是怕最后连我都失去了，我们祖孙俩开始相依为命，在那混乱的世道，努力的活下去，可你们想想也知道，一个老人，一个年轻的姑娘，在那种世道，能过上什么好日子？不被人欺负就不错了。” 我那个时候就觉得啊，这世道太黑暗了，这老天爷也太不长眼睛了，像我们这样出身的人，就比那地上的蚂蚁都不如，人家想踩死就踩死，不会有任何人在意，就像这晚上的天，日子过得没有一点亮光。” “我经常听到，村子里那些念书的学童，嚷嚷着什么长大了要保家卫国，还有那些念了几年书的年轻人，也天天说些什么这个国家生病了，必须要改变才行，我在心里笑，谁能改变？谁能改变这个社会？没有谁。” “再后来，谁也没想到，那亮光竟然真的来了，一个个扛着枪的军人来解救了我们，解救了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我们，我到现在都记得， “苦怕了的人，想信又不敢信，然后我看着，地主被打倒了，旧社会成为了过去，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不再需要对任何人弯腰低头，我那冤死的三妹，也终于有了清白。” “后来我终于听出了他的名字，看见了他的模样，知道是他，带着我们站了起来，带着我们过上了新的生活，再也没有地主，再也不会有人被抓壮丁，也不用整天担惊受怕，害怕一颗颗的炮弹从天上砸下来。” “我看着，日子一天天的变好，我的心里，没有一日不感激，那些思想影响了我们所有人，所以我想你们多读书，读书总是有用的，这个社会需要读书人。” “我们都是从最难的日子里走过来的，所以对他的感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人都有生老病死，可这一天真的来了，他走了，我这心里呀，也空落落的。” “我今天这脑子里啊，就一直反反覆覆地想着以前的那些事儿，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么多的人踏上我们这片土地的那一天，那个先生给我们讲述新生活的那一天。” 第三百四十四章 几罐奶粉 吴桂香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诉说了她这一生，她的前半生很苦，后半生才终于过上了人过的日子，像她这样的人，不过是这世间，千千万万个缩影。 院子里的大家，都沉默着。 在他们身后的屋子里，墙上那幅画像，就那样静静的微笑着看着他们，一如从前。 苏清云抬起头来，也看着天空上最亮的那一颗心，心里默默说着。 先生，如果您还能看见这片您眷恋的土地的话，请继续为我们指引方向吧。 —————— 伟人的离开，是全国人民的悲痛，从9号开始，学校停课，工厂停工，全国各机关、部队、厂矿、企业、农村、学校、街道等基层单位也举行吊唁活动。 甚至他们在广播里得知，京城有上百万人在广场上参加了伟人的追悼仪式，超过200多个国家、政党和组织及其领导人发来唁电、唁函，全世界都在共同哀悼，这一伟大人物的离世。 他虽然离开，但人民会记得他，历史也会记得他。 苏清云只感觉这日子好像骤然过得很快，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年关。 马上就是元旦节了，温思思的肚子已经大的吓人，医生说很快就要生了，苏家人就想着去县里看看她，刚好又是过节，两家人一起，也算是和乐。 苏家人准备了不少东西去县里，临走的时候，苏爱民神神秘秘的拿出来一样东西。 “哎呀，老三，你这是哪儿来的？”李秀莲看了一眼，又惊又喜，“这么多奶粉，你从哪儿来的？” 苏爱民手里，可整整齐齐提着好几大铁罐的奶粉。 张心兰一瞬间眼睛都直了，这么多的奶粉，得值多少钱呐？ “大嫂，我之前不是说过吗？你要是需要，我这有路子给你找来。”苏爱民笑了笑，“之前在车队的时候，认识了不少人，都是他们有门路，当然了，我就不太好说，毕竟，这也不算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知道，知道。”李秀莲立马心领神会的点头。 “大嫂，这是奶粉可都是沪城来的，大牌子，我听人说了，这些吃了对孩子好，聪明。” 苏爱民的路子，搞到这些奶粉，实在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老三啊，真是太谢谢你了，你这可是救了我们的急啊。”李秀莲一脸的感激。 温思思虽然在整个孕期都养得比较好，你没遭什么罪，按理来说她生产以后，奶水应该不少，但她人瘦，他们就害怕到时候她奶水不够，那孩子可就要饿着了。 虽然说麦乳精也很不错，但医生说了，这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除了母乳，最好还是喝奶粉。 所以他们和温家这段时间都还正在想办法，怎么尽可能多的搞到一些奶粉，现在这个年代，奶粉都是怀孕的妇女在医院开了条子，才能买得到一些，但那一些远远不够。 虽然这暗地里倒买倒卖奶粉的人也不少，但他们就是还没有找到路子，而且想买奶粉的人太多了，根本供不应求。 谁成想这时候，苏爱民冒了出来，提着这么多的奶粉，这大铁罐子，看着每一个足足有两斤的样子，可不少了，这些奶粉再加上到时候温思思的奶水，肯定也够小孩吃一段时间了。 李秀莲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他才好了，“老三，你这些奶粉了多少钱，给我说，我把钱给你。” 现在这奶粉可不便宜，一铁罐就要好几块钱，虽然知道老三他们有钱，但李秀莲绝对不会占他这些便宜，人家肯帮忙搞到这些奶粉，她已经很感激了，要是再占便宜的话就太不是个东西了。 苏爱民也没有说是要把奶粉白给他们，他笑眯眯地报了个数字，比实际的数字，其实还要少了一些，但差不多就行了，这一点钱他也不计较。 但是不计较不代表可以把奶粉白给他们，有的时候，单方面的付出太多，反而会让人不知道感激，有来有往，才是最合适的。 苏爱民估计，他今天要是敢说不要大嫂的钱的话，他这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二嫂，马上就要大闹一场。 “好好好，我去拿钱。”李秀莲他们还是存了一些钱，这点奶粉钱还是能给得出来的。 她一走，张心兰立刻凑到了苏爱民身边，腆着个笑脸说道：“老三啊，等以后从武孩子出生的时候，你这当叔爷爷的，可也得帮忙啊。” 苏爱民抽了抽嘴角，看吧，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他这二嫂就在想着让他帮忙了。 “行。”苏爱民还是无奈地答应了，一家人，他总不可能厚此薄彼，他故意说道，“那你可得让从武抓点紧。” “这是当然。”没想到，张心兰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该抓紧了。” 苏爱民：“……”从军结婚的时候，她催从文和从武结婚，从军要生孩子了，她又催从武生孩子，他这二嫂还真是什么事情都不想落在后面啊。 “来，老三，你数数。”李秀莲从屋里出来，把钱递给了苏爱民。 苏爱民一眼就发现钱多了几块，他直接抽了出来还给李秀莲，“大嫂，你这可就是见外了。” “我这不是想着你辛苦了，好歹得表示一下嘛。”李秀莲确实觉得太麻烦苏爱民了。 “不用，都是一家人，我只拿自己该拿的就行了。”苏爱民执意把多的钱还了回去。 “那好吧。”李秀莲只能收下，她也知道，这点钱还人情是万万不够的，但她也没有其他多的东西，便只能说道，“老三，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能帮忙的都帮。” 苏爱民笑了笑，“大嫂，我要是真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事儿，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不客气就好。”李秀莲也笑。 “都准备好了吗？”吴桂香叫了一声，“准备好了就走了，别上门做客，还磨磨唧唧的。” “来了来了！” 天气已经很冷了，苏清云裹好厚实的衣服，一家人出了门，往县里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共过元旦 他们上一次全家人去县里，还是准备去商量从军和温思思的婚事的时候，这一转眼，两人的孩子要出生了。 在路上的时候，吴桂香感叹了一句，“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可不是嘛。”李秀莲笑着道，“我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我都要当奶奶了。” “我就感觉，好像从军小时候玩泥巴的样子还在眼前呢，这一转眼，他都要有孩子了。” “孩子都是这样的，一眨眼的功夫就长大了。”吴桂香道，“我之前养他们三兄弟也是，这看着看着，我都没回过神来呢，就长大了，就结婚了生孩子了。” 这话一出，苏爱民立刻很有危机感的看了看自家闺女，不禁有些悲伤，不会有一天，他都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云云就要结婚生子了吧？ 那他可能接受不了。 秦英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有些无语，小声地说道：“你闺女还早着呢，别想那么多，这大过节的可别哭出声来。” 苏爱民：“……” “谁哭出声来了？” “我可都听见了，你心里在哭呢。”秦英故意说道，“你现在不哭，以后云云嫁人了你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子。” 苏爱民想了想那个画面，竟然真的鼻子酸了酸。 等等，不对，他刚才想象的云云结婚的画面，对象怎么会是季越那小子？真是邪了门了。 他立刻甩掉那些画面，真是太可怕了！ 一家人聊着天，很快就到了县里，他们直接去了县钢铁厂的家属院，两家人这次一起过节的地方是在苏从军和温思思分的那个房子里。 他们到的时候，温家人已经来了，是苏从军开的门。 “爷奶，爹娘，二叔二婶，小叔小婶，还有清云，你们来了？？快进来！” 温父连忙站了起来打招呼，“亲家，你们来了。” “亲家，过节好啊。” 大家热络地打着招呼。 “快请进。” 除了李秀莲，其他人都还是 “我们这屋比较小，大家别介意啊。”苏从军歉意的笑笑，以他和温思思现在的级别，也只能分到这么大的房子了。 “小不怕，能住就行，你看着多亮堂，可比我们乡下好多了。”苏爱民说了句。 “小叔，但是咱们那儿宽敞啊，你看现在，都得挤着坐。” 苏从军早就盘算好了，现在孩子生下来还小，他们还能住的下，等过两年孩子大了，要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了，那个时候他的级别生了，也应该能换一套大点儿的房子了。 “也是，各有各的好。”苏爱民点点头。 “爷奶，爸妈，二叔二婶，小叔小婶，清云。”坐在客厅里面的温思思也站起来招呼了一句。 “哟，思思，你快坐下，你在坐着说就行了，站起来干什么？？”李秀莲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她坐下，小心得不行。 “妈，我没那么金贵。”温思思有些无奈，从她怀孕开始，这两边的父母就把她当成保护动物一样，一天比一天小心，她都感觉自己像是易碎的瓶了。 “那也得当心。” 温父看着李秀莲这么小心他闺女的样子，笑容更明显了一些。 把思思嫁给从军，真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你们先坐着，我去帮忙做菜了。”苏从军说道。 温思思现在就是最大的宝贝，什么活都不让她干，做饭都是他和他丈母娘一起做。 李秀莲也没有觉得自家儿子下厨做饭有什么不对，相反，她挺满意的，知道心疼媳妇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就像苏爱国，虽然憨厚老师，这一辈子，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也没有给她多好的生活，但结婚这几十年来，也一直很照顾她，很多事情不用言语，他自己就做了，这样的丈夫和儿子，李秀莲已经很满意了。 大家坐在客厅里闲聊。 温父看向没怎么说话的苏清云，眼神和蔼无比，“清云呐，你上次拿奖可真是太厉害了，咱们厂都传遍了，说从军他妹妹可是为国争光的人。” “这太夸张了。”苏清云笑了。 “这可一点都没夸张。” 温父说的是真的，他在厂里干了一辈子，最是懂这些弯弯绕绕，从军有了这么个妹妹，他在厂里的路绝对一帆风顺，厂领导绝对会重用他，就连他们温家都能跟着沾光。 他甚至敢说，如果，苏清云拿奖这个事情是发生在从军他们分房之前，那他们分到的房子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会好得多。 苏清云给他们带来的隐形好处，可不少。 当然了，温父他们也不是图这些好处，只是觉得，他们跟苏清云沾亲带故，自己也觉得骄傲，旁人问起来，他都能说一句，苏清云家和他们是亲家。 温思思看着苏清云，也在心里琢磨，她肚子里这个孩子，到底能和姑姑像几分呢？不说脑子像，脸能像几分也很好。 本来之前，苏从军对自己孩子像不像苏清云没什么想法的，自从上次苏清云拿奖之后，他也跟着温思思开始畅想起来了。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能为国争光的孩子呢？ “从武和淑慧他们怎么还没到啊？”聊着聊着，吴桂香问了一句。 苏从军不太确定，“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吧。” “这小子，做什么事都磨磨唧唧的。” 张心兰嘀咕了一句，从武那小子，结婚比别人慢，生孩子也比别人慢，来吃个饭都比人家慢，真是，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话音刚落，就听着门被敲响了。 “应该是三哥他们到了。”苏清云去开了门，果然是苏从武和吴淑慧两口子。 “来晚了！来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苏从武一进门，就开始大声嚷嚷着道歉。 吴淑慧也跟着道歉，“是我们来晚了。” “你们再来晚点，就该你们来洗碗了。”张心兰没好气地说道。 “我洗。”苏从武满口答应，他嘿嘿一笑，“不过，淑慧就算了吧？？” “怎么？你媳妇洗个碗你就心疼啊？？” “淑慧现在不太方便。”苏从武道。 “这有啥不太方便？”张心兰就奇了怪了。 “她怀孕了，不太方便。” “什么？！”张心兰尖叫了一声，“你说什么！”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看向了吴淑慧的肚子。 第三百四十六章 又是喜讯 被这么多人看着，吴淑慧有些不好意思，往苏从武身后藏了藏。 张心兰怒瞪苏从武，“快说！” “我不是都说了吗？”苏从武嘿嘿一笑，“淑慧有了，我要当爸爸了。” “不是，你个兔崽子，这到底是啥时候的事儿啊？”张心兰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咋不吱声啊？？你这心可真是够大的！”这么大的事儿都敢瞒着她了？？ 她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到苏从武脑袋上。 “没瞒，我这也是才知道啊。”苏从武一脸委屈，“前两天才检查出来呢，这不就想着今天给你们说这个好消息，给你们个惊喜吗？” 苏清云忍不住道：“三哥，你这冷不丁的，不是惊喜，是惊吓啊。” 她这个二哥，谈对象是冷不丁的，怀孩子也是冷不丁的，她估计家里人再被他吓几次，血压都要高了。 苏爱民愣了愣，他早上说什么来着，让从武抓点紧，这也太抓紧了吧，一眨眼功夫就怀上了？ “我这不是寻思着双喜临门吗？”苏从武得意道。 “倒也确实是喜。”确定是吴淑慧是真的怀孕了之后，张心兰喜上眉梢，连忙拉着吴淑慧坐下，“来啊，淑慧，快坐下，可别累着了。” “妈，没那么夸张，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孩子才一个月呢，我都感觉不到。”吴淑慧笑着道，说真的，她现在都没有怀孕的真实感。 她摸了摸小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还感觉自己像个小姑娘呢，这怎么肚子里就揣了一个崽了呢？ “那也得注意。”张心兰不赞同道。 她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天生的，不需要多小心，自然就生出来”了这句话。 苏清云有些好笑，果然人都是双标的。 苏家其他人也是惊喜不已，围着吴淑慧嘘寒问暖，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尤其是温思思，拉着她的手，细心地说着一些过来人的经验，聊得好不开心。 被挤到角落里去了的苏从武：“……”不是，这孩子是淑慧一个人有的吗？跟他没关系是吧？他这个马上要当爸爸的，就没有一点存在感吗？？ “菜来了，大家准备吃饭了。”厨房里做饭的苏从军高叫一声，端着菜出来。 大家都站起身来，帮忙端菜，不大的客厅里搭了两张大桌子拼在一起，显得有些逼仄，十几个人坐在一起也稍显拥挤，但大家都是乐呵呵的，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这天冷，挤在一起坐也乐呵。 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可丰盛了，这都是温母和苏从军从一大早就开始张罗的。 “大家快动筷子吧，这天冷，等会儿都凉了，那就不好吃了。”温母招呼大家。 现在还不是有集中供暖的年代，最多只能烧煤取暖，但这城里的煤，每个家庭每月也是有固定数额的，一般人家轻易可不舍得用。 不过苏从军和温思思的小家，有了双方两边两个家庭的帮衬，日子过得十分滋润，自然不会舍不得这一点儿煤，这不，桌子旁边两盆炭火烧得正旺呢，窗户开着，不然这二氧化碳浓度一高，可不得了。 大家开始动筷子吃饭，夸着温母的手艺，苏清云离温母比较近，她年纪又最小，是以温母一直给她夹着菜，表情柔和，“清云以前可是说过，想经常吃我做的菜的，你这太忙了，也没什么时间来，今天就多吃点儿。” “好的，谢谢伯母，我不会客气的。”苏清云笑得眉眼弯弯，乖巧至极。 温母笑意更甚，这样聪明优秀的闺女，任谁能不疼呢？ “大家尝尝这个小鸡炖蘑菇，蘑菇是上次亲家送来的榛蘑，可鲜美了，你们快先喝喝汤，暖一下，我来给大家盛。”温母说完就要站起来。 “不用，亲家母，你忙活一上午了，就别招呼了，我们自己来，又不是没长手。”李秀莲连忙拉着她坐下，说道。 “好，那咱就自个儿顾自个儿。” “这就对了，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李秀莲说完这句话之后，却转手就给温思思盛了一碗鸡汤，轻声道：“思思，来，你先喝一点。” “谢谢妈。” 温母看着她这个亲家母对自家闺女比自己还细心，眼里不住地露出笑意。 张心兰见状，立马也给吴淑慧盛了一碗汤，满脸笑容，“淑慧，喝汤。” “……谢谢妈。”张心兰这态度不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也是判若两人，吴淑慧都有点受宠若惊。 温父举着酒瓶，对着桌上的几个大男人说道：“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咱们喝两杯？？这是我们厂里发的酒，还不错，大家尝尝？” “可以啊，亲家，咱们喝点儿。”苏爱国立马说道。 苏爱党点点头，“行。” 苏爱民立马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我就以水代酒了。”他的确不怎么喝酒。 “那也行，心意到了就行。”温父也不强求，喝酒就将就一个你情我愿，一味地劝别人喝没意思。 温父开了酒， 苏大林端起杯子，轻呷了一口，然后又在嘴里仔细咂摸了一下之后，他点点头，“不错。”现在的酒基本都是纯正的粮食酒，味道自然是不错的。 “那您多喝点儿。” “嗯。” 吴桂香看了一眼苏大林，见他表情愉悦，也没说什么，好歹是过节，让他多喝点儿也没事。 温父继续给其他人倒上，然后喝酒的、喝水的，所有人共同举起杯子。 大家一起高呼一声，“元旦快乐！” 杯子碰到一起，声音清脆，像是辞旧迎新的声音。 大家边吃边喝边聊，男人们喝了不少酒，脸色红了起来，身体也暖了。 不大的屋子里，气氛热络，虽然是冬天，但也像是置身于春天般温暖。 过往一年所有的不如意和晦暗，都在这热闹的席间散去，新的一年，新的期望，他们所有人都会更好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她来取名 这顿饭足足吃到了下午两点，众人才意犹未尽地下桌，下桌的时候，苏爱国和苏爱党两兄弟已经喝得两眼迷蒙了，温父看起来情况也差不多，苏大林喝了一辈子的酒，到底酒量要好一些，看着也最清醒。 苏爱党站起来的时候，都差点摔一个趔趄，幸好，苏从武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爹，“爹，你小心点儿。” “这家伙喝得，真是。”张心兰没好气道，这要是在这儿摔了，那这人可真是丢大了。 时间还早，他们两家人难得聚一下，大家也不急着回去，坐在客厅里聊着天，也是等苏爱国和苏爱党两兄弟醒一下酒再走。 几个小辈自觉地开始收拾碗筷，当然了，是苏从武和苏从军收拾。 吴淑慧本来也想要帮忙的，被张心兰拉着坐下，“淑慧，你别去了，以后那些洗衣做饭的活儿都让从武干，你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 这可是她的 不对，也有可能是一个大孙女儿，张心兰皱眉想了想，转眼看到苏清云，本来觉得孙子比孙女儿好，有些重男轻女的她瞬间拂去脑海中刚才的想法，孙女儿也行，孙女儿也不错，她不挑。 苏清云也站了起来，虽然她在家干活儿比较少，但是这也算是在别人家做客了，她也不能不懂礼数，好歹还是要帮帮忙的。 只不过，在她刚拿起 “别动！” 这声音差点把苏清云吓一跳，手都抖了一下。 “云云，把碗放下，小心别摔了把你自己划到。”吴桂香看她抖了一下的手，一脸紧张。 “就是，清云，你把碗放那儿别动，过来坐，那里不需要你帮忙。”这是温母说的，她一脸的不赞同。 苏清云苦笑不得，她也没有那么脆弱和金贵吧，这点事儿她还是能做的。 “云云，听奶的，你去休息，别掺和。”苏从武接过她手里的碗，认真道。 清云的这双手，哪里是来做这些粗活的？她的手应该是写写画画搞发明、做数学题的，这要是伤了哪儿？他可就罪过大了。 苏从军也道：“云云，真的不用你帮忙，我和你三哥就行了，再说了，这厨房太小了，也站不下三个人。” “那好吧。”苏清云只能作罢。 温思思见状，想了想，对苏清云说道：“云云，你跟我回房一下，我有点事儿，想让你帮忙。” “好。” 苏清云跟着温思思进了房间。 看着两人进屋，李秀莲才想起自己有事儿忘了跟温母说，她连忙拉了拉温母，小声道：“亲家母，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啥事儿？你说。”温母疑惑道。 “今天我们带来的东西里面，有几个铁罐是奶粉。” “奶粉？”温母瞪大眼，“你从哪儿弄来的奶粉？” 温母还正在愁这个事儿呢，她这在县里都找不到门路搞到奶粉，她这在乡下的亲家母是哪儿来的奶粉，还几大罐，这么多？ “不是我，我哪儿有那能耐啊，是从军小叔有路子，他给我们弄到的。”李秀莲也没有瞒她，直接说了。 “从军小叔？”温母的目光看向正跟其他人聊天的苏爱民，眼神有些惊异。 她对苏家这个小叔的印象，一向比较深刻，虽然只见过几次，但她觉得他和苏家其他两兄弟都不一样，是个很聪明的人，这个聪明指的不是其他，而是在很多事情上他好像看得更透，人也是个能耐人。 这样看来，她果然没看错人，温母在心里思忖。 “对。”李秀莲点点头。 “那真是太谢谢小叔了，亲家母，了多少钱啊？”她问李秀莲。 李秀莲摇摇头，“钱这个事儿你不操心，就几罐奶粉，我这个当奶的，还是出得起。” 还没等温母继续说，李秀莲又道：“我是想说啊，思思不是这两天就要生了吗？我怕到时候我不在，赶不及过来，所以就提前跟你说两句，那个奶粉罐里面有个勺子，冲奶的时候，一勺奶粉，就加咱们刚才盛汤那个小勺一勺水，就差不多了，水也不能太烫，还有啊……” 李秀莲事无巨细地嘱咐温母，这些都是他在来的路上问的苏爱民。 温母听得认真，“好，我都记住了。” “亲家母，真是太感谢你了。”温母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她这个亲家母真是为了这个孩子操碎了心。 而且，她不止是关心孩子，更关心思思的身体，三天两头就来县里看她，给她带补身体的东西，一直嘱咐从军照顾好思思，能遇到这样的好婆婆，温母看着都觉得窝心。 更难能可贵的是，李秀莲这个当婆婆的，从来没有在温思思和她面前，说过什么希望思思生一个男孩儿的话，不重男轻女、不偏心，说实话，温母松了一口大气，越发觉得，她这闺女是真的嫁了一个好人家。 “说啥谢呢？”李秀莲嗔怪一句，“这是我这个当奶的，应该做的。” “反正，到时候，要是我赶不及过来的话，你就多费心。” 温母点点头，“这是当然，我也是当姥姥的呢。” 他们两边家庭，都是只有从军和思思这一个孩子，现在，两个年轻人的孩子也要出生了，他们这两边的家长，自然也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放了他们的孩子身上。 两人畅想着孩子出生时的情景，不由地都露出了笑容。 房间里。 “啥事儿啊？思思姐。”苏清云不明所以，问温思思。 “清云啊。”温思思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孩子不是要出生了吗？我和你大哥给孩子取了好几个名字，都觉得不行，所以想让你这个当姑姑的，帮忙给取个好名字。” 取名字？苏清云愣了愣，有些犹豫，“思思姐，我这也没取过名字，再说了，这名字，我来取的话，不太好吧？” 这双方家长，加起来这么多人，哪儿轮得到她来取名字？ 第三百四十八章 忽然发动 “没什么不太好的，很好！”温思思说得斩钉截铁，一脸笃定。 让清云给孩子取名字，她相信没人会不同意，就算是她父母，也会举双手双脚赞成，毕竟，这可是清云呐，这姑姑可不是一般的姑姑。 温思思总觉得，让清云给孩子取名字的话，说不定这孩子能沾上姑姑的一点儿聪明劲儿，不用多，一点儿就行。 “这……”苏清云挠了挠脑袋，有些为难。 “清云，你就答应吧，答应吧，好不好？”温思思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那……好吧，我回去想想。”苏清云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了。 她琢磨着，回去翻翻字典，好好想想，这名字可是会跟着人一辈子的，可不能随便了，她得给她未来的侄子或者侄女儿取一个好名字才行。 “清云，你答应了？这真是太好了！”温思思见她答应了，兴奋地叫了一声。 苏清云吓了一跳，“思思姐，你别激动。”她看着她那大肚子晃悠，都觉得害怕。 “没事儿。”温思思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其实真的不用那么小心，我自己感觉挺好的，你们越小心反而我越紧张，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那就好。” “你是不知道，你大哥那人也是这样，整天担心得不行，走路怕我摔了，吃饭怕我呛着，晚上他甚至担心得觉都睡不着。”温思思讲着苏从军的趣事儿，笑得不行，“有的时候，我都有种错觉，好像怀孕的人是你的大哥，不是我。” 苏清云也笑，她是知道的，有的时候，妻子怀孕，丈夫过度紧张，是会有可能患上产前忧郁症的，估计，她大哥就差不多是这种情况。 “还有当初，你大哥 温思思说着说着，表情突然扭曲了一下，说话的语速也慢了下来。 “思思姐，你怎么了？”苏清云连忙问道。 温思思捂着肚子，脸色渐渐白了下来，她却还是勉强露出笑容，怕吓到苏清云，“清云，我肚子有点……痛，好像要……要生了，你快……” 什么？苏清云瞳孔一缩，连忙站起来，“我出去叫人！” 她拔腿跑出房间，边跑边叫道：“思思姐要生了！” 什么？客厅里聊天的众人，声音瞬间一静，连忙站了起来，还在厨房的苏从军直接冲进房间，手上都还沾着些许油污。 “东西呢？东西呢？都放哪儿了？”温母焦急地准备生产需要带去医院的用品。 “我去借一辆自行车，推到楼下来！”温父连忙往楼下跑，他们家属院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呢，总不可能抱着人跑着去吧。 明明医生说的生产时间还有几天，却没想到时间提前了，温思思现在就发动了，苏家人也慌得不行，手足无措。 还是吴桂香最先冷静下来，吩咐众人。 “爱国，你赶紧下楼去等着，等从军带着思思下去之后，你们就护着送到医院去。” “好。”苏爱国跑下楼。 “老大媳妇，老三媳妇，你们赶紧和亲家母一起准备需要的东西。” “好好好。”李秀莲还有秦英，着急忙慌地和温母一起准备东西。 “爱民，从武，你们俩跑得快，就先去医院，跟医生说，马上有孕妇要来了，让他们赶紧准备一下，需要交钱啥的也先交了。” “好。”苏从武和苏爱民一溜烟地就跑了出去。 “淑慧，你站远一点儿，别等会儿冲撞到你。”吴桂香还不忘嘱咐吴淑惠注意安全。 “娘，那我呢？？”张心兰见没有安排到她，忙问道。 “你也站远一点儿，别添乱！” 张心兰：“……”她就说了一句话，怎么就添乱了？？ 这个时候，苏从军已经抱着温思思出来了，温思思脸色已经煞白，脸上大滴大滴地冒着冷汗，捂着肚子，一脸的痛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她身下，渐渐有水色蔓延。 吴桂香眼睛瞬间瞪大，这是羊水破了？！ “从军，快点下楼，思思羊水破了，不能耽搁。”吴桂香着急地说了一句。 苏从军满脸慌乱，抱着温思思的手却稳当当的，他一步步沉稳而快速地走下楼，苏家人跟在后面下楼。 楼下，温父已经推着自行车在等着了，自行车的坐垫上还缝了软垫，这应该是他们去事先就商量好的人家借的。 苏从军小心地把温思思放到自行车上面，他扶着温思思，苏爱国和苏爱党一个在前面推着自行车，一个在后面扶着后座，稳稳当当地往医院去。 吴桂香、张心兰、苏清云、吴淑慧他们四人也跟在旁边，满眼的小心和紧张。 很快，在他们身后，温母三人也跟了上来。 家属院的人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这是咋了？这么多人，这么大的阵仗？” “没看见吗？温师傅那闺女那脸白得跟纸一样，估计要生了，那些应该是苏从军家里人，我前两天就听见温师傅媳妇儿说了，苏从军家里人要来县里过元旦。” “不对啊，不是说温思思还有几天才生吗？这怎么就要生了？提前发动了？？” “你又不是没生过孩子，这生孩子时间哪儿有个准的？随时都有可能发动的。” “等等，苏从军家里人，那是不是说明他那妹妹苏清云也来了？？我看看，在哪儿呢？” “喏，那走在后面的，那个漂亮的小姑娘，估计就是苏清云了，长得真是水灵，果然，看着就和其他姑娘不一样。” “确实漂亮，这样看了一下的话，我觉得我那娘家侄子是真配不上人家。” “开啥玩笑呢？他李婶儿，你那娘家侄子能配得上她？这姑娘以后，不知道得多厉害的男人才配得上。” 此刻，苏家和温家所有人满心满眼都是温思思，根本听不见旁人的议论声。 大家紧赶慢赶，很快就到了医院，提前到达的苏从武和苏爱民，已经让医生护士把病床准备好了，温思思一到，立刻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检查。 第三百四十九章 医院生产 家属不能进去，他们都被拦在了手术室外面，只能心急如焚的等待着。 这一路过来，搞得大家心神紧张，大家一屁股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喘着粗气。 温父温母和苏爱党夫妇却坐不下来，不停的在门外踱步，着急得不行。 自家媳妇在里面准备生了，苏从军也根本冷静不下来，他站在手术室门外，不停地惦着脚尖，朝手术室里面张望，试图看清楚些什么。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很快，手术室的门又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医生？”苏从军连忙问道。 所有人也站了起来，围了过去，都是一脸紧张。 “别着急，产妇现在只开了四指，还没有到生的时候呢，再等一等。” 医生刚说完这句话，身后，温思思就被护士们推了出来。 “那医生，一共要开多少指才能生？”吴桂香着急地问道。 她生的三个儿子都是在自家炕上生的，虽然是有经验，但也不懂医生说的这种专业术语，当即一脸懵。 张心兰、李秀莲和秦英也差不多，她们虽然是在卫生院生的孩子，但那个年代的卫生院，其实也就比产婆好那么一些而已。 “十指。”医生比了比自己两个手，“要开十指才能生，现在还早着呢，你们再等等，隔一段时间叫我一次，我来检查。” 孕妇宫颈口扩张到十指的情况下，属于宫颈口已经开全，胎儿才能安全地分娩出母体外。 “那医生，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苏从军连忙问道。 医生想了想之后说道：“产妇宫缩起来可能会很疼，你们家人多陪她聊聊天，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尽可能平躺，呼吸的话保持深呼吸，如果可以的话，再让她吃点东西，等会儿生产的时候需要力气。” “好好好。”苏从军点头如小鸡啄米，“太感谢你了，医生。” “不客气。” 护士们把温思思安排在了一间病房内后，就出去了。 所有人都围在温思思身边，一脸的担忧。 “爷奶，爸妈，二叔二婶，小叔小婶，从武，还有清云和淑慧，我现在还好，你们都别担心了。” 病床上，温思思强撑着露出笑脸，刚才宫缩的劲过去了，她也恢复了一些力气，脸色也没有那么白了。 “从武，你赶紧出去买碗馄饨或者其他清淡的吃食。”吴桂香想到刚才医生说的话，吩咐苏从武。 “好。”苏从武转身出去了。 苏从军紧紧握着温思思的手，一刻都不想松开，刚才他进房间的时候，看见满脸苍白，羊水破了的温思思，吓得不轻，整个人身体现在还在颤抖。 “我没事儿，从军。”温思思努力想表现得自己好一些。 “好好好，你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苏从军不住地说道。 温母也安慰他，“没事儿的，从军，女人生孩子就是这样，看着可怕，实际上只要迈过这个坎儿就好了。” 她当然也心疼自己闺女，但是现在看着从军的脸色，甚至比思思还要难看，她也忍不住说了几句。 苏清云对温思思说道：“思思姐，你刚才不是让我给孩子取名字吗？我现在就开始想，等会儿孩子出来的时候，估计都能想好了。” “好。”温思思苍白的笑了笑，“我估计，孩子要是知道是姑姑给取名字，也会迫不及待地来到这世上的。” 清云给孩子取名字？苏家人愕然，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儿？ “不不不，云云怎么能给孩子取名字呢？”秦英连忙说道，“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哪会取名字？这名字还是让亲家或者大哥大嫂他们取吧。” 她是觉得自家闺女什么都好，但是现在这么多人都在这儿呢？云云一个小辈，怎么能给孩子取名字呢？ “没事儿的，小婶，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就让云云取名字。”温思思又说了一句。 温父笑了笑，“对，让清云给孩子取名字，挺好的，我们没有任何意见。” “对啊。”温母也点点头。 这一般呐，给孩子取名字的人都是要最有福气、最能耐的人来取才行，他们这两家，谁最有福气？谁最能耐？这个答案毋庸置疑，所以当然得苏清云来取。 “亲家他们都没意见，我们自然更加没什么意见了。”李秀莲也笑着道。 “对。”苏爱国也点点头。 对于让苏清云来给孩子取名字的事情，他们都没有任何意见。 就他们苏家这取名字的水平，爱国爱党爱民，从文从武从军，满大街随便找都能找出来相似的，一点新意都没有，他们双方父母都希望能给孩子取一个一听就很有文化的名字。 苏清云看着两边家长灼灼的眼神，承载着两家的希望，她突然觉得压力山大，什么是既好听又有内涵的名字？她开始疯狂思索起来。 苏从武的馄饨还没买回来的时候，温思思又开始了 大家看着他这么疼，也帮不了她，只能不住的叫她深呼吸，疯狂说，一些其他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 苏从军两眼发红，看着温思思这个样子，恨不得以身代之。 吴淑慧看着温思思疼成这个样子，摸着肚子也有些害怕了，生还是这么疼吗？ 张心兰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连忙说道：“这生孩子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有的人就很好生，也不怎么疼，一下就出来了。” 她这儿媳妇儿可不能害怕生孩子啊。 吴淑慧勉强点了点头。 等到温思思这一波宫缩结束的时候，苏从武终于回来了。 “来了来了，热腾腾的馄饨！”苏从武冲进病房，他害怕馄饨在路上冷了，几乎是一路飞奔回来的。 “思思，快趁热吃。” “我吃不下。”温思思现在整个人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了。 “多少也得吃点，不然等会儿生孩子没力气。”温母劝道。 “好。”温思思勉强点了点头。 苏从军接过馄饨，慢慢的喂给温思思吃。 从下午三点，一直到七点多钟，经历了好几次宫缩之后，温思思终于开到了十指，被送进了产房。 第三百五十章 新年伊始 从温思思进产房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啊！好疼！我不生了！我不想生了！” 听见里面传来的，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大家更是心都揪成了一团。 “从军，你坐一会儿吧，别转悠了。”苏爱国看着苏从军不停地转过来转过去，眼睛都晕了。 “爹，我听见思思在里面喊，怎么可能坐得住呢？”苏从军一脸的焦急，恨不得冲进去替自家媳妇儿承受这份苦难。 他是苏家的长孙，后面三哥弟弟妹妹都是在他后面出世的，他年纪小，从文从武出生的场景他都不怎么记得了，但是清云出生的时候他记得，小婶儿也是这样，在卫生院的产房里，叫了不知道多久，清云才生出来。 所以在苏从军的记忆里，一直都觉得女人生孩子是件极其凶险困难的事情，从温思思怀孕开始，他就开始提心吊胆，只想照顾她精心一点，再精心一点，好让她生产的时候少受点罪，没想到，到今天了，这生孩子还是这么困难。 里面的温思思每叫一声，苏从军的心就抽一下，阵阵地疼。 从晚上七点多开始，一直到十点多，孩子还没出来，所有等在外面的人，都急得不行。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出来？”李秀莲也急了。 吴桂香还算是沉得住气的，“这女人生孩子，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有的时间快，有的时间慢。” “我还记得你和老二媳妇生他们三兄弟的时候，那都是快的，一个小时不到就生了，只有老三媳妇生云云的时候，她太瘦了，不好生，足足叫了七八个小时，云云才出世。” 所以，对于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孙女儿，吴桂香觉得她出生就遭了罪，从一开始便满心的疼爱。 苏清云坐在一旁，有些怔愣，她还是 她看向她娘，她娘目光怔怔的，显然也是回忆起了当初的情景。 苏爱民自然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一天，他等在产房外面的心情，听见里面秦英的叫声从高亢到后面根本叫不出来了，卫生院的大夫说可能有点危险的时候，苏爱民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了那里。 不过，最后还是有惊无险，母女平安，但苏爱民被吓住了，发誓不会再让秦英生孩子，他们这辈子有云云这一个女儿就够了。 等到现在，大家都有些疲惫，吴桂香看向苏从武，道：“从武，你把淑慧带着回家，她怀了孩子，身体累不得，我们在这儿等就行了。” 苏从武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那我把淑慧送回家了再过来。” “成。” 苏从武带着吴淑慧离开了，大家继续等。 很快，时间就要到十二点了，过了十二点，就是新的一年了，大家都没有想到，本来是两家人一起过节的，现在都在这医院里度过了。 “奶，你累不累？？”苏清云关心地问吴桂香。 “没事儿，奶不累。”吴桂香摇摇头，现在最累的是在里面拼命的思思。 都这个时间了，温思思还没出来，里面的动静听着也越来越小了，温母已经忍不住落泪，苏爱国和温父眉头紧锁。 “怎么还没生？”李秀莲急得不行。 苏从军也不转悠了，就一直盯着手术室的门，眼珠子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僵硬的雕像。 时针缓缓对准了十二点，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大家在兴高采烈地庆祝着新的一年的到来，只有这里，气氛依旧凝固。 “哇……哇……”鞭炮声中，突然夹杂着一丝哭声。 所有人精神一振，全部站起身来，有些不敢相信，是他们听错了吗？ “哇哇……”哭声更叫嘹亮了一点儿。 李秀莲喜出望外，“生了，生了，思思生了！” “太好了！简直是太好了！”温母喜极而泣，双手合十，不停地说道，“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好，太好了！！”温父也红了眼睛。 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在，只有苏从军依旧像个木头似地一动不动，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产房的门打开，温思思被推了出来，苏从军才像是猛地惊醒一般，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 “思思，思思，你怎么样了？现在还疼吗？？”苏从军冒出一连串的问题，眼神慌乱，仔仔细细地看着温思思上下。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护士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满心满眼只有自己受了苦的媳妇儿。 “我……没事。”温思思脸色煞白，头发濡湿，整个人虚弱至极，却还是强撑着回答了苏从军的话。 “你快看看孩子，我们的……孩子。”温思思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指着一旁的护士。 苏从军这才反应过来，“孩子，孩子怎么样？” 已经抱了孩子半天的护士：“……”这孩子爸爸心可真够大的，是忘记自己来医院干啥了是吧？ 不过…… 护士看了一眼温思思，她在医院工作多年，早就习惯了产妇的丈夫和婆家人 这位产妇能有这样关心爱护自己的丈夫，她也挺幸福的。 “我们看看。” “对，快看看孩子。” 大家也团团围住了护士，看着她怀里的孩子，刚出生的孩子皱皱巴巴的，浑身泛红，眼睛还没有睁开，小手在空中乱抓，皱着眉头，似乎还不适应这个新环境。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 “这孩子看起来可真俊呐，你们看这鼻子嘴巴，简直和思思一模一样。”温母一脸的慈爱。 她都还记得闺女出生时候的样子呢，没想到这一眨眼，闺女的孩子都出生了，小孩的脸和记忆中思思的小脸重合，温母不由地目光又柔和了几分。 “对对对，但是孩子这眼睛和从军比较像，还有这大耳朵，和从军一样一样的，有福气。”李秀莲看着孩子，只觉得哪哪儿都可爱。 “眼睛确实和从军一样。”苏爱国也赞同道。 苏从武：“……”这孩子眼睛都没睁开呢，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像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苏家岁欢 大家欢天喜地地讨论着孩子的长相，苏清云看着孩子，也欢喜得不行。 生命可真是奇妙，一个孩子出生，就会成为两个人两个家庭之间最坚固的纽带，密不可分。 苏从军看着那个皱皱巴巴的小孩儿，眼神怔愣，他到现在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的孩子出生了？他真的当爸爸了？ 小孩子似乎感觉到了周围的吵闹，嚎了两声，大家立马小声了一点儿。 “能……给我抱抱孩子吗？”苏从军看着护士怀里的孩子，问道。 “当然可以。”护士慢慢把孩子递给苏从军，“慢点儿，左手托着孩子的头部和脖子后面，右手托着孩子的屁股和腰。” 苏从军浑身紧张到不行，小心翼翼地托着孩子，他的手僵硬无比，像是捧着一枚定时炸弹一般小心，他只觉得手上的重量很轻，轻得他根本没有费多少力气，但同时也很重，因为在抱到孩子的这一瞬间，苏从军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远去了，他真的当爸爸了，从此以后，他要担起成为父亲的重任了。 “从军，你可小心点儿。”李秀莲看着他僵硬的身体，都觉得害怕，生怕他没轻没重的，“差不多就可以了，让我来，抱抱我孙……” 李秀莲说到这里卡住了，她转头看向护士，“我们这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对啊对啊，是小子还是姑娘？”温父也问道。 这么多人，刚才都只顾着高兴了，竟然没一个人问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护士抽了抽嘴角，这么大半天，总算想起来问了。 “是女孩儿。” 护士说完这句话，静静地等着众人的反应，从下午到现在，这名产妇的婆家人和娘家人，这么多人一直等在这里，显然是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期待，她是助产护士，见惯了重男轻女的家长，在听到是女孩儿的时候直接甩脸子离开，还有不少破口大骂产妇的，甚至还有骂他们医院的。 “女孩儿？？太好了，姑娘好，姑娘懂事。”李秀莲连连点头，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显然是真的开心。 “对对对，姑娘好。”苏爱国看着孩子，同样激动得不行， 护士有些意外，“你们是孩子的姥姥姥爷吗？” “不是啊。”李秀莲有些奇怪她怎么会这么问，“我们是爷爷奶奶。” “我们才是姥姥姥爷。”温母开口了。 护士更奇怪，看着李秀莲和苏爱国，她还是 苏从军也开心得不行，一直跟温思思说：“思思，你看到没？咱们生了个闺女，是闺女！太好了！” 他和温思思之前讨论孩子性别的时候，就是觉得生一个闺女最好，最好能像她姑姑。 温思思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我自己生的孩子，我当然知道是闺女。” 护士看着这喜笑颜开的一家人，只觉得，这家人可真奇怪。 温思思看着苏清云，强撑着问：“清云，你有给孩子想好名字吗？” 苏清云愣了愣，“现在就要取吗？” “没，就是问问。”温思思笑了笑，“你慢慢想，不着急。” 苏清云看向走廊的窗外，窗外，鞭炮声依旧不绝于耳，时不时有五颜六色的亮光闪过，那是少有奢侈的人家才会燃放的烟。 苏清云想了想，突然说道：“就叫岁欢吧，时和岁丰，皆大欢喜。” 现在已经是1977年了，这一年是翻天覆地改变的一年，这孩子出生在今天，或许冥冥中也有着一些不同寻常的意义。 大家都愣了愣，岁欢？？ “岁欢？苏岁欢？？”温思思念叨了两遍，越想越觉得这名字不错，她高兴得点点头，“这名字好，就叫岁欢了！” “从军，你觉得怎么样？”她问苏从军。 苏从军也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一年一岁，欢欢喜喜，这名字确实不错。 “我也觉得可以，就这个了！” 孩子父母都没有意见，双方其他家长更没有什么意见了，孩子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就叫苏岁欢。 外面的鞭炮声渐渐停止，温思思很快也被推进了病房休息，孩子被护士抱到育婴室观察照顾了，一家人紧绷的心在这一刻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孩子都是见天就长的，几乎是一天一个样，温思思奶水不少，再加上奶粉，孩子很快就被养得白白胖胖了，模样看着就喜人。 到了满月的时候，两家合计着，给孩子办一个满月酒，苏从军和温思思他们许多工友，平时都很照顾他们，这次就索性，一起热闹热闹。 所以这次的满月宴，她们索性也不在洛水村里办了，这次直接在县城里办。 这县城里可不像是乡下，只要有地方，就能摆上桌椅办席，两家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就在国营饭店办几桌，销他们也能承受得起。 到了满月宴那天，来的人不只是苏从军他们的工友，钢铁厂的领导也来了不少，安主任和唐副厂长都来了，他们两人来， 安主任和唐副厂长是真没想到，苏清云这姑娘上次拿了发明奖项不说，这次竟然还出国拿了个数学奖项。 上次的事情传出去、他们钢铁厂可是出尽了风头，订单也多了不少，而这一切的起源，不过是因为他们借出去了一些小型焊接工具，这可真是他们做过的赚的生意了，这所以这次苏岁欢的满月宴，两人也很给面子的来了。 大家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都有些惊讶，没想到温家和苏家这么舍得，国营饭店这些肉菜可不便宜呢，这席面可算得上是十分体面了。 看来，这苏家虽然是乡下人家，但家里条件还不错，不然也不会舍得来这里办席了，不过，有苏清云怎么个优秀的孩子，苏家人也不可能过不好。 很快，就热热闹闹地开席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深入研究 这个年代，虽然厂里的正式职工都是人人羡慕的工作，但是像苏从军和温思思这样的双职工家庭还没有什么负担的，还是少之又少，其他工人有一大家子人要养，也鲜少来国营饭店这种地方吃饭，是以，这顿席面，大家都吃得满嘴流油，下着如飞。 虽然说这顿饭是满月宴，但明面上在外人面前，还是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直接表现出来，虽然现在没有以前那么严格，但到底还算是敏感时期，低调一点总是好的。 是以，大家也只是吃吃饭聊聊天，没有特意提到苏从军孩子满月的事儿，国营饭店的服务员，也只认为这是钢铁厂的人一起聚一聚吃个饭而已。 席间，苏从军笑容满面地给大家打个招呼，以水代酒敬了几杯，就算是招待了一下客人了。 吃完饭之后，苏从军送走客人，苏家人也准备回去了，要走的时候，苏清云对温思思道：“思思姐，给我抱一下岁岁吧？” 岁岁是苏岁欢的小名。 “好，来，姑姑要走了，抱抱咱们岁岁。”温思思笑着把孩子送到苏清云怀里。 小小软软的孩子，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苏清云抱着她，就像是抱着一团柔软的云。 满月的孩子五官已经开了，白白胖胖的，黑眼睛圆溜溜的，也不认生，看着苏清云咯咯地笑，嘴角流着清亮的口水，小手胡乱挥舞着，看着煞是可爱。 苏清云逗弄了一会儿，才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封塞到了岁岁胸前的围兜里。 温思思一看，就急了，连忙把红封拿出来，想要还给苏清云“清云，你这是干嘛啊？快拿回去。” 纵然是知道清云能耐，不缺钱，但她到底还是一个在读书的学生，她怎么能收她的钱呢？ “思思姐，这是我给岁岁的一点心意。”苏清云抱着孩子，退后一步，笑着道，“可不是给你的，你可没有权利替岁岁拒绝。” “我是她妈，当然有权利替她拒绝。”温思思可不吃她这一套，“等到她能跟我呛声争取的时候，我就不管了。” 呛声？苏清云看了看怀里张着嘴还在吐泡泡的岁岁，这怕是还得有些年月才行。 “思思姐，岁岁的名字都是我取的，她满月，我这个当姑姑的自然要有表示的。”苏清云认真道，“钱不多，只是一点心意而已，祝愿岁岁健康平安地长大。” 温思思本来还要反驳，听见她这话犹豫了一下。 “思思，收下吧，这是云云这个当姑姑的一份心。”一旁的吴桂香说了一句。 温思思才最终点点头，她知道奶是苏家最能做主的人，她都这样说了，再拒绝的话就不太好了。 她从苏清云手里接回岁岁，说道：“岁岁，来，姑姑给咱们红包了，咱们快谢谢姑姑。” “以后你长大了，可得记得姑姑对你的好哦，听见没有？”温思思认真地对岁岁叮嘱道，岁岁眨巴着眼睛，茫然地继续吐泡泡。 苏清云笑了笑。 苏家人都看见了这一幕，没人说什么。 张心兰也一声不吭，如果是搁以往，她看见这，早就叫嚷开了，但现在她已经看明白了，老三这一家能够摆在明面上，给他们看的东西，就不会厚此薄彼，就像是现在，苏清云给了岁岁满月红封，以后等从武的孩子出生了，也不会少了的。 一家人这才慢慢悠悠地回家去。 小孩子一天天地长大，日子也在一天天地过去，洛水村麦种试验点的试验进程从秋收完之后，已经告一段落了，已经准备撤出洛水村，由苏清云整合的一系列数据也跟着走了。 临走之前，齐楚对苏清云说道：“清云，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叔叔走了，以后可能见面的时机比较少了，但是叔叔知道，你的未来会无比光明精彩，叔叔等着看你发光发彩。” 从火车上的初遇开始，齐楚就知道，苏清云这个孩子，注定不会平凡，事实证明，他也没有看错，他看着她从发明大赛再到数学大赛，这一路走来，越来越耀眼夺目，心里非常欣慰。 “谢谢你，齐叔叔。”苏清云认真地道谢，不管是从齐楚身上，还是在试验点的这段时间，她都学到了很多东西，受益匪浅。 “有时间来省城玩儿。” “一定。” 苏清云送他们试验点一行人离开，离别的时候，李文军突然对苏清云说道：“苏同学，你很厉害，以后，无论去到哪里，我都会继续关注你的消息的。” 苏清云有些意外他会说这些话，但还是点了点头，“谢谢你。” 一行人坐着车离开，车上，徐闻悄悄对李文军道：“就这样了？” “那不然呢？”李文军反问他一句，笑容轻松。 他之前对苏清云本来就是一种朦胧的感觉，甚至都称不上是喜欢，随着苏清云各种拿奖的消息传来，李文军渐渐意识到两人之间巨大的差距，那一点朦胧的感觉也渐渐消散了。 李文军现在对她，只有祝福，虽然后会无期，但也祝福她越来越好。 试验点的事情也结束了，苏清云彻底闲了下来，她想起史蒂文斯先生当初的话，索性把黎曼猜想又捡了起来，继续研究。 她是一个进入研究状态开始，就会沉浸进去的人。 于是，从这天开始，苏家人和季越又看到了一个疯魔状态的苏清云，除了吃饭睡觉以外的其他时间，几乎都用在了这上面，她用来演算记录的本子也基本从不离手，甚至在吃饭的时候，都会突然念叨着什么，然后又放下碗，火速地冲回房间，留下面面相觑的一家人。 “云云这到底是咋了？我咋瞅着像是着魔了一般？”张心兰小心地问道，那念念叨叨的样子，看着真有点渗人，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算题呢。”秦英是知道自家闺女是在做什么的，虽然也担心闺女的身体，但她还是支持她的，准备等会儿再给她送点饭进去。 算题？一家人互相看看，还是搞不懂。 第三百五十三章 整理论文 “这是算什么题啊？云云这样子都持续好久了，那题这么难吗？”吴桂香也忍不住了，她一脸的担忧。 “很难很难的题。”秦英想了想说道，“这题一百多年都没人解开。” “啥？”张心兰傻眼，“一百多年都没人解开的题，云云去算什么？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她实在是难以理解，这么费劲到底是为了啥？ 秦英笑了笑，也没觉得张心兰的话冒犯了什么，因为她知道她不懂这些，“就是因为没人解开，所以才会去算。” 李秀莲笑了笑，“这里一百多年都没人解开的题，要是咱们云云解开了，那不就厉害大发了吗？比这一百多年里面的人都厉害。” “再厉害也不能这样子啊。”和孩子身体比起来，吴桂香可不在乎那些厉不厉害的事情，她一脸的不赞同，“不管是做什么，都得先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行，我看云云再这样下去，身体迟早吃不消。” “娘，你放心吧，我注意着呢。”秦英当然注意自家闺女的身体，“我看着她呢，等会儿我就把饭给她送进去。” “行。” 家里人的担心苏清云全然不知，她已经沉浸在了数学的世界里，黎曼猜想占据了她整个脑子，无数的数学公式定理，从她脑海中闪过，形成一条条的逻辑链，然后她又一条条地推翻，她用这种方法，不停地试验着验证黎曼猜想的可能性。 手中的演算手稿，已经有了厚厚的三大本，她手下的笔依然计算得飞快，一个又一个略显潦草的数字和字母在她笔下诞生。 她在家里是这样，在学校里也是这样，下了课，苏清云的笔依旧动得飞快，丝毫没有注意到，下课铃声已经响了。 “清云，你歇一会儿吧？”季越忍不住了，她一上午都是这种状态，他实在是有点担心。 “没事，不用。”苏清云抽空，头也不抬，飞快地回了他一句。 她怕自己一停下，刚才的思路就断了。 季越抿抿唇，无奈，只得起身去帮她接了点水，放在她的桌角。 “谢谢。”苏清云依旧头也不抬。 季越看她这样子，心里的危机感又上来了，他也必须得好好努力才行，这样想着，他摸出了书，继续看。 一直到中午放学时间，两人都还在各自努力学习，夏秋来叫两人吃饭，站在他们面前，两人却对她视若无睹。 “你们俩不用这么拼命吧？”夏秋一脸的不可思议，“还要不要人活啊？？” 这俩人，本来就是从不动摇的 “走了，吃饭去了。”夏秋伸手在两人面前挥了挥，“今天食堂有木耳炒肉，去晚了就没了。” 苏清云写完最后一个字母，终于抬起头，夏秋吓了一跳。 “清云，你这眼睛也太红了吧？？” 苏清云两眼泛红，有的细细的血丝，看起来疲惫至极。 “可千万休息会儿，别写了。” 季越放下书，看着苏清云这样子，也皱起了眉，他抽出苏清云手里的笔，“走了，吃饭去了。” 苏清云按了按疲惫的眉心，终于站起了身，“走吧。” 她说话的时候，嗓子都有点沙哑了。 到了食堂，季越让她坐着休息，他去帮她打了饭过来，还去学校里的福利社买了一瓶汽水回来。 “先喝点水。”季越把汽水递给她。 苏清云喝了一小口，感觉干哑的嗓子舒服了一点儿。 “清云，你快多吃点儿。”夏秋毫不吝啬地把自己餐盘里面的肉夹给了苏清云，“你看看你最近都瘦了多少了？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没那么夸张。”苏清云有些无奈，但她也知道自己最近的状态吓到了他们，所以还是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起来。 “对了，清云，你算的那个黎什么猜想怎么样了？要算出来了吗？”夏秋好奇地问道。 “没有。”苏清云摇摇头，“只是目前我已经发现了一种思路，算下去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目前已经到了瓶颈期，再往下一个阶段的话，会很困难。” 虽然说很困难，但她目前已经算出来的这些内容，苏清云已经很满足了，毕竟，那可是黎曼猜想，不是随便什么数学题，要是真让她随随便便证明出来了，她才会回真实性，目前，阶段性的胜利已经很不错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夏秋又问。 季越道：“休息一段时间吧，你太累了，也让脑子放松一下，说不定会有其他意外收获和想法呢？” “嗯。”苏清云点了点头，“我准备把目前的这些都整理一下，写一篇论文发出去。” “论文？？”夏秋瞪大眼睛，“清云，你都要发论文了？” 对于她来说，论文这两个字就只存在于听说过而已。 “嗯，试着发一发。”苏清云笑了笑。 “你最近学习怎么样？？”苏清云问夏秋，“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就来问我。” 现在已经快四月了，距离恢复高考政策的宣布只有六个多月的时间了，苏清云还是希望，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夏秋不会手足无措，而是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至于季越，她当然不担心，他已经足够优秀，就算是那一天到来，他也能够从容应对。 “就那样吧。”夏秋随口说道。 她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反正在她看来，成绩好也不过是毕业的时候分配的工作能好一点儿而已，其实差别也不大。 苏清云皱了皱眉，感觉到了她敷衍的态度，想了想说道：“从明天开始，不，从今天下午放学开始，你跟我回家一起做作业，我监督你。” “啊？”夏秋傻眼了，“不至于吧？” “就这么定了。”苏清云不能拒绝地说道。 夏秋立刻苦了脸，和清云一起做作业，她都能想象得到，那种被紧盯着的恐惧感。 简直太可怕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数学年刊 从这一天开始，夏秋就过上了水深火热般的日子，她每天被苏清云监督着学习和做作业，成绩进步得很快，人却瘦了一大圈，完全是身心疲惫。 苏清云一边监督她的学习的同时，也在整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演算的手稿和笔记，终于写完一篇论文之后她拿去给老师看了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投了出去。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六月了。 到了六月中旬的时候，完成最后一次期末考试之后，他们就要毕业了，毕业分配的工作好坏就是看这次成绩的好坏和这三年以来的表现了。 看着身边的同学拼命学习的样子，夏秋也终于有了一丝紧迫感，不再是被苏清云压着学习的那幅模样了，而是自己主动愿意努力去学习了。 镇中学高三年级的最后一次考试，很快便到来了。 “不紧张，放松，好好考，发挥出你本来的水平就可以了。”苏清云安慰夏秋。 “我知道。”夏秋深吸一口气。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毅然决然地走进考场，颇有一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 苏清云笑了笑，也跟着进了教室。 很快，考试结束，这也代表着，她们三年的高中生涯，正式画上了句号。 考试成绩还要过两天才出来，到时候，分配的工作岗位也会公布出来。 苏清云没有在意这些，因为时隔两个多月，她终于收到了《数学年刊》的回信。 两个多月前，她将自己整理好的论文投给了《数学年刊》，这篇论文，飘洋过海，足足过了半个多月，才抵达了《数学年刊》编辑部。 《数学年刊》，annals of mathematics，世界上最权威的数学界刊物之一，创办历史悠久，创刊主旨为介绍和分析纯数学及应用数学中社会感兴趣或重要的问题。 《数学年刊》，一开始由哈弗大学出版，后来迁到了号称“世界数学中心”的普大，每两个月出版一刊，每年不足百篇，可想而知，登上这本数学刊物的难度有多大？而且迄今为止，华国数学家中，登上这本刊物的人少之又少。 这也是史蒂文斯先生当时极力推荐她投稿的刊物，《数学年刊》的审稿人，不会在意投稿者的身份，而是只专注于投稿内容，这是最适合苏清云的。 苏清云的论文抵达《数学年刊》编辑部的时候，这是a国加州的中午时间，编辑部的众人正在休息。 “咚咚咚！”《数学年刊》编辑部主编本杰明先生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本杰明睁开眼睛，按了按疲惫的太阳穴，喝了一口咖啡迅速提神。 编辑兰迪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封厚实的信件。 “本杰明先生，有您的一封投稿信件。” “我的？”本杰明有些疑惑，“怎么会直接给我？？” 《数学年刊》的投稿都是直接投递到编辑部的公开信箱，怎么会有一封信是直接投地给他的？ “我也不知道，先生。”兰迪耸了耸肩。 本杰明疑惑的接过，“你先出去吧。” “好的，先生。”兰迪出门去了。。 本杰明刚准备直接拆开信封，他就看到了信封封面上的邮戳，他的视线停住了。 本杰明表情愕然，这怎么会是一封来自华国的投稿信件？？ 不说他了，就连他们编辑部自身都很少收到华国寄来的投稿信件，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华国数学在国际上的声誉一向不怎么样。 他们以往收到的华国投稿信件，也大多是一些没有新意的数学观点，久而久之，他们已经形成了华国人学数学，没有任何创新思维能力的固有看法。 华国人的投稿信件到底是为什么会直接投递到他这里来？本杰明更加奇怪，他一边想着一边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面有两样东西，一张薄薄的纸，和好几十页的数学公式和字母，本杰明扫了一眼，先看了那张薄薄的纸。 纸上面是漂亮的体英文，本杰明先生先是看了看署名，便愣住了。 这是……史蒂文斯先生？ 怎么会是他？ 本杰明收起了刚才觉得是华国人投稿便漫不经心的态度，认真看一下去了斯蒂文斯先生的信。 “亲爱的本杰明，我是你的老朋友，奥兰多·史蒂文斯，今天给你来信，是想向你推荐一位优秀的青年数学家，苏清云女士，虽然她还很年轻，今年只有17岁，但是在我和她的接触中，我可以完全肯定，她是一个拥有绝顶数学天赋的天才，对于数学，她有太多和旁人不一样的奇思妙想，她的逻辑思维能力让我非常震惊，甚至在许多时候，我都为她在数学上的见解，深深震撼，我很肯定，她在数学界，一定会大有作为。” “本杰明，如果有一天，你收到了来自她的投稿，我恳请你，认真的看一看，我相信，她一定可以带给你惊喜。” 信不长，本杰明却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依旧不敢相信，史蒂文斯竟然会为了一个华国女孩儿而写出一封如此诚挚的推荐信？ 本杰明看得出来，这封推荐信上面说的话确实是史蒂文斯的真心话，但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惊讶。 史蒂文斯作为一个享誉全球的顶尖数学家，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对一个17岁的女孩儿如此看重？ 本杰明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一个17岁的女孩到底在数学领域，能有多么高深的见解和研究？？史蒂文斯又是为了什么帮她说话？ 但即便他心里有许多疑惑，本杰明还是打开了苏清云的投稿内容，仔细看了起来。 当他看到 黎曼猜想？？本杰明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乐出声来，他真的没有看错吗？一个17岁的华国女孩儿，给他们编辑部投稿，投稿内容竟然是关于黎曼猜想的？ 这些元素加在一起，本杰明只觉得好笑，华国人现在已经开始痴心妄想，对这些世界级的数学猜想，下手了吗？ 第三百五十五章 共同审稿 带着一种看笑话的心情，本杰明继续看了下去，可看着看着，他嘴角的笑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和认真。 不对，他都看了好几页了，怎么还没有发现任何的错处？就连逻辑链都是完整的。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本杰明不敢相信。 他捏着信纸，突然坐直了身体，抖着手，摸出了自己的纸笔，然后跟着信纸上的思路计算了起来。 可是越算下去，本杰明就越发不敢相信，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东西，眼神有些呆滞。 上帝啊！他竟然觉得这上面写的东西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问题，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这个华国女生证明黎曼猜想的思路是对的？这个可怕的猜测让本杰明咽了咽口水。 本杰呆了许久，突然精神一振，不行，他要再继续算下去验证自己的想法才行！ 他又拿着笔，继续计算了起来，从下午到晚上，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本杰明就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眼中脑中都只有面前的信纸，时间仿佛已经凝固。 天渐渐黑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本杰明终于放下了笔，他呆坐了很久，伸手搓了搓震惊到僵硬麻木的脸。 他看着信件的末尾，上面写了一句话，“黎曼猜想 是真的！是对的！即使这个华国女孩儿还没能完全证明出来，但本杰明已经能够看出来，她证明黎曼猜想的思路很有可能是对的。 想到这里，本杰明呼吸粗重起来，这可是黎曼猜想啊！如果由他们编辑部，出版了这篇带有历史性意义的证明黎曼猜想思路的论文，他们《数学年刊》一定会受到所有数学界人士的关注，在数学界的声誉也会更上一层楼！ 史蒂文斯先生说的没错，这个华国女孩儿就是一个拥有绝顶数学天赋的天才！难怪，他会为她写出这么一份真挚的推荐信。 他得赶紧让审稿人审稿，确定之后尽快联系这位叫苏清云的女孩儿！ 本杰明按捺不住急切的情绪，直接带着苏清云的信件登了亨里克的门。 亨里克全名叫做亨里克·艾文尼克，是享誉国际的顶尖数学家之一，也是《数学年刊》最权威的审稿人之一。 “本杰明先生，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亨利克打开门，看见面前站着本杰明不明所以。 “我有重要的事情找您。” 亨利克点点头，“先进来吧。” “打扰了。” 本杰明进了他的家门，亨里克先生的夫人很快端上了一杯咖啡。 “谢谢您，夫人。” 亨里克先生的夫人笑笑，退出了书房，不打扰他们聊天。 “亨里克先生，我来是想给你看一封投稿论文。”本杰明表明来意。 “投稿论文？”亨里克奇怪，“需要这么急切吗？”一般需要他审稿的信件都是在固定的时间统一给他的，这次，本杰明怎么这么着急，直接就过来了？ “您看看就知道了。”本杰明卖了个关子。 亨里克更加奇怪，他接过本杰明递过来的信纸，随意扫了一眼之后，视线顿住了。 “这是……”亨利克瞳孔一缩，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关于黎曼猜想的阶段性证明和思路？ 本杰明：“您继续看。” 亨里克深吸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继续往下看去，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一封投稿论文没有任何价值的话，本杰明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特意来找他的。 他认认真真地看了下去，然后眼睛越睁越大，表情也变得不可置信起来，怎么可能呢？ 和本杰明之前的反应一样，亨利克也抓起了纸笔，开始算了起来，越算他就越心惊。 没错，没错，他一路算下去，竟然都没有发现错处！ “这这……”亨里克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这是哪位数学家的论文？” 听到他这个问题，本杰明的表情有些复杂。 “不是数学家，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儿。” “年轻？？有多年轻？”亨里克笑了笑，以为他在讲笑话。 能写出这一份黎曼猜想证明论文的，至少对数学有几十年的研究，否则是绝对不可能的，着作者又怎么可能太年轻？？ “ 17岁。”本杰明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什么？！”亨里克呆若木鸡，“ 17岁？” 17岁就能对黎曼猜想有这么深的研究？17岁就能写出如此精彩的证明论文？这是不是太可怕了一点？ “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亨里克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清云。” 亨里克又是一愣，这个名字？？ “h国人？”亨里克下意识地否认了苏清云是华国人的这个可能性。 “不，她是华国人。”本杰明的表情更加复杂了，“斯蒂文斯先生还亲自给她写了推荐信。” 亨里克更加惊讶，“史蒂文斯先生怎么会给一个华国女孩儿写推荐信？？” 华国人？华国人的数学现在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吗？亨里克有些茫然。 本杰明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渊源，但他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史蒂文斯先生的这封推荐信，他或许不会看这封信。 “这一篇论文我需要再仔细看看。”亨里克表情严肃地说道，“还需要其他审稿人一起审核，一旦能够确定这篇论文的正确性，我们就立马联系作者。” “当然。”本杰明笑了笑，“我就是这样打算的。” 亨里克点点头，看着面前的信纸，眼神有些火热。 如果真的可以证明这篇论文的思路是正确的话，那么关于黎曼猜想的证明进程又前进了一大步，这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进步。 亨里克一刻都不能等待， 收到确定定稿消息的本杰明，迫不及待地写了回信给苏清云，信件漂洋过海半个多月，终于到了苏清云的手里。 第三百五十六章 分配工作 苏清云先是看了看信封上面的寄信人，《数学年刊》主编本杰明，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终于回信了，再不回信的话，她都要怀疑她的信到底寄对地方没有。 史蒂文斯先生那封推荐信是当初在e国的时候，就写好了给苏清云的，他告诉苏清云，如果有一天，她想要投稿发表论文，就把论文和这份推荐信一起寄给本杰明，一直到现在，这份推荐信才派上了用场。 苏清云打开了本杰明的回信。 亲爱的苏，你好，我是《数学年刊》的主编本杰明，很高兴收到你标题为关于黎曼猜想的阶段性证明和思路的投稿论文，经过多位审稿人的共同审稿评定，我们已经可以确定，你的论文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对于黎曼猜想的研究也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经过商讨，我们决定将你的这篇论文，刊登在《数学年刊》八月月刊的 苏清云看完信，嘴角勾起笑，心情有些雀跃，这可是她这辈子即将发表的 但是看着信上本杰明留下的电话号码，苏清云又有些头疼，这国际电话，在这个年代，可不好打啊。 他们这镇上，打电话都只能打本市的，要是打到外地去，还需要去邮局申请，本省之内打电话都这么费力了，更不用提打电话到国外了，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清云估计，至少得到省城去，才有可能打电话到国外。 还是算了吧，太麻烦了，苏清云想了想，便放弃了。 她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就安心地等着《数学年刊》八月的样刊寄过来。 样刊来的时间还早，他们结业考试的成绩就已经出来了，公布成绩的那天，高三年级的学生站在学校的公告栏前，开始查找自己的姓名和成绩。 一如既往的，大家从 “我这次的成绩竟然比预估的成绩高了二十分！太好了！” “我也是，比上次的成绩高一些，太好了！” “完了，完了，我这次考砸了，一定分配不到好的工作了！” “我也没发挥好，这个成绩回去，我爸会打死我的。” 看到公示出来的成绩，大家的反应各不相同，几家欢乐几家愁，。尤其是这次成绩关乎工作的分配，大家更是重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夏秋拉着苏清云挤进了人群中，先是扫了一眼苏清云的成绩，她赞叹道：“清云，你又是 这两人真是，永恒的 苏清云看了一眼，表情淡淡，视线在公告栏上寻找，“快找自己的成绩吧。” 夏秋也看了起来。 “找到了！”很快，夏秋高兴地叫了一声，“我的天，我竟然比上次的成绩足足高了三十多分，太好了！太好了！” 苏清云也笑了，她是替夏秋开心，夏秋的这个成绩，应该能分配到一个不错的工作，至少在现阶段来说，一个好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季越呢？”夏秋转过身问。 “在外面，没进来。”苏清云道。 “哦哦，那回教室吧，老师要公布工作分配的情况了。” 大家看完成绩之后，最关心的当然是工作的分配了，分配工作这件事其实不是学校来做，而是当地的居委会负责，学校只是将具体结果转达而已。 高三一班的同学们都回了教室，秦老师走了进来，大家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除了苏清云和季越，大家也没在意，反正以他们两人的成绩，分配的工作肯定是最好的，他们也没什么跟他们争的资格。 秦老师看了一下台下紧张不安的学生们，笑了笑，“我之前就说过，你们这三年来的表现和各种成绩我们全都记录在册，这些都关乎你们现在的工作分配和前途。” 她拿出一张纸，“这上面就是我们班同学工作分配的情况表了，我们班一共有三十五位同学，获得分配工作的资格的有十八位，分配到的地点，有些是在本地，有些是在外地，工作岗位也各不相同，工厂工人、售货员、老师……” 一个班的学生，不可能每一个都有被分配工作的机会，这么多的毕业生，没有那么多的工作岗位，狼多肉少，自然是选择最优秀的学生。 三十五位中有十八位被分配了工作，一半的概率，也不错了，要知道，在后世，每年不知道多少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呢。 但是听说只有十八位，大家的表情更加不安起来，不知道这十八人中间，有没有他们。 秦老师也不磨叽，直接念了起来，“石宏达，被分配到洛水县红星砖厂，工作岗位，技术工人；刘晓芳，被分配到镇百货商店，工作岗位，销售店员；陈大力，被分配到洛水县化工厂，工作岗位，技术工人；张菊，被分配到白云镇 工人、百货商店店员、老师……秦老师现在念的这些都是人人羡慕的好工作，离家不远，工资也高，还体面，被念到名字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夏秋，被分配到镇汽车站，工作岗位，售票员，陈嘉，被分配到蓝山农场，工作岗位……” 夏秋提心吊胆半天，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当即露出大大的笑容，镇汽车站的售票员，这个工作已经很好了，她已经很满意了，离家近，还清闲不算累。 秦老师语速不慢，十八个工作很快念完了，工作分配的结果尘埃落定，没被念到名字的人一脸失落，其他人有了结果，那他们这些人的未来，又在哪里呢？ 第三百五十七章 放弃机会 “以上，这是我们班所有同学的工作分配情况，大家清楚明白了吗？” “明白。”教室里响起了大家有气无力的声音。 没被念到名字的人，已经在开始琢磨，自己以后要干些什么了，被念到名字的人，则是喜滋滋的憧憬以后的生活。 夏秋想到自己的工作，越想越满意，不由得乐出了声，她现在由衷的感谢苏清云，如果不是她一直监督着她，夏秋知道，自己是拿不到这么好的成绩和工作的。 她心里对苏清云充满了感激，但笑着笑着，她突然发现不对劲，秦老师念的是18个名字和岗位之中，她怎么没有听到清云和季越的名字？ 这个问题很快其他同学也发现了，他们满脸错愕，问秦老师：“秦老师，为什么没有？苏清云同学和季越同学的工作分配情况，难道他们没有被分配工作吗？” 苏清云和季越可是他们 被分配的工作的那些同学突然觉得有些烫手，这是怎么回事？ 秦老师顿了顿，“这个情况，还是让他们俩自己来说吧。” 大家的目光又看向了苏清云和季越。 苏清云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大家，“我是自愿放弃分配的工作的，谢谢大家关心。” 全班愕然，自愿放弃分配的工作？一个正式工作在这个年头有多难得，竟然还会有人会这么做？ 不过，如果这个人是苏清云的话，大家好像又能理解了，毕竟，以她的本事，想去哪里工作应该都是轻轻松松的。 分配的这些工作对他们而言，或许是天大的好事，但对于苏清云而言，或许根本不值一提。 这样一想，大家就想明白了。 那季越呢？大家的目光依旧疑惑。 季越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和苏清云同学的情况是一样的，自愿放弃分配的工作。” 大家面面相觑，季越也放弃了？这是为什么？ 一个这么任性就算了，还有 夏秋人都傻了，苏清云和季越之前监督她学习的时候，天天在她耳朵旁边念，一个好成绩对工作分配的重要性，一个好工作对以后人生的重要性，让她发愤图强，结果到最后，她有了好工作，他们俩放弃了？这算什么？？ 像苏清云和季越这种，放弃一个唾手可得的好工作的人，别说是在现在了，就算是在后世，也是少数，大家都搞不懂，他们俩到底在想什么？ 秦老师看着他们俩，表情有些感叹。 几天前，就在考试，刚刚结束的时候，两人就找到了她，告诉她她们想要放弃分配工作的机会。 秦老师大为震惊，她看着苏清云，问道：“为什么？” 苏清云想了想之后说道：“秦老师，对于我来说，这个工作岗位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我还是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其他同学，您应该也知道，如果我想工作的话，可以去的地方很多。” 秦老师沉默了，她当然知道，从省城到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单位想要招揽苏清云，她又怎么会留在这里呢？ 秦老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小地方，留不住这只将要腾飞的凤凰。 “好吧，老师尊重你的决定。” 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目光又看向了季越，“季越，你又是因为什么？” 季越：“我要去上大学了。” 他这一句话，差点把秦老师惊出个好歹来，她瞪圆了眼睛，“什么？上大学？这怎么可能呢？？” 现在上大学都是工农兵推荐上大学，从工农兵中选拔、推荐学生，招生办法实行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和学校复审相结合。 季越是一个应届高中毕业的学生，跟工农兵都不沾边，怎么可能去上大学？ 秦老师想不明白。 “是京城研究所下属的青年人才中心那边的主任联系的我，说是向上面申请过，可以破格录取我上大学。”季越如实说道。 大概一个星期前，京城研究所青年人才中心的林森主任给季越寄了一封信。 信里的大意就是说，他在之前的创新发明大赛上面，注意到了季越的表现，很珍惜他这个人才，不想他被埋没，所以为季越争取到了上大学的机会，想问问他的意愿，只要他同意，很快，就可以直接签收录取通知书。 季越当时看着这封信，是不相信的，属实是因为这封信看起来太像是骗人的了，但是人家又能用这个骗他什么呢？？ 季越想了想，还是给京城研究所那边拍了一封电报，确认了林森的身份，才最终相信这封信上说的内容是真的。 他有些不明白，创新发明大赛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这位林主任慧眼识珠找上了他？ 实际上的情况是这样子，林森之前的想法是，把苏清云和季越都拉拢到他们青年人才中心去，但随着苏清云后面拿奖的消息传来，林森就知道自己这个想法要泡汤了。 他认真思索过后，觉得季越也是一个可造之才，他想给他一个机会好好发展，于是便向上面申请了一个破格上大学的名额。 之所以了这么久的时间，是因为上面对于季越的审查费了许久的时间，季家是从京城离开的，季裕这个人很有能力，当初他的离开还引发了各方许多争议。 是否要给季越这个机会？上面的人想了许久，觉得还是人才更重要，于是才最终同意了让季越破格上大学的申请。 确定的事情的真实性之后，季越便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否要去上这个大学？ 他在家里，想了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因为他想要加快脚步，追上苏清云的步伐，上大学，是他的一个捷径。 苏清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祝贺了他。 她虽然知道历史的走向，十月份便会恢复高考，但季越不知道，她也没有办法把这件事说出口，便只能笑着祝贺他。 也罢，无论是何种方式，她们最终都是殊途同归。 第三百五十八章 收到样刊 而且，季越破格上大学的方式，和工农兵推荐上大学也不一样，他应该是属于 季越见她祝贺，笑了笑，他没有问她会不会去上大学，也没有问她以后会去什么地方工作，因为他知道，雄鹰终将翱翔于天际，她不会停留在这里，她也会越走越远，越飞越高的。 就让他先去为她探探路吧。 办公室里，秦老师还是一脸惊讶，“破格上大学？哪所大学？” “华清大学。” 其实，林森给了季越自己选择的机会，让他选择去京城哪一所大学，季越想了想之后，直觉觉得如果是苏清云的话，会选择华清大学。 于是，他便选择了华清大学。 “华清大学？”秦老师到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 季越要去华清上大学了？那可是华国数一数二的大学啊！秦老师感觉自己像做梦一般，她的学生要去华清上大学了？ 她反应了好久才回过神。 “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我尊重你们的决定，你们都是聪明，有主见的学生，我相信你们能对自己的未来负责。”秦老师想了想之后，认真地说了这一段话。 “谢谢秦老师。” “谢谢秦老师。” 两人都是真心实意地道谢，秦老师确实是一位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在之前的学习生活中，对他们也颇有帮助。 秦老师看着两个学生，笑容欣慰。 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能够陪伴的，也只有这短短的一程路。 高中生涯已经结束，大家各自走上了工作岗位，渐渐变成成熟的大人。 季越在家里等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平时看看书充实自己，提前学习一下大学知识。 苏清云反而成了最闲的人，几乎提前过上了养老般的生活，每天就是在家里看看书，吃吃饭，偶尔帮忙做点事情，之前瘦的那一点，很快就又长了回来。 苏清云甚至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腰都粗了一圈，于是，在又一次她奶给她打了一大海碗稀饭的时候，苏清云严词拒绝。 “奶，我吃不了这么多。” “咋吃不了这么多？”吴桂香诧异地看着她，“你昨天吃的比这还多呢。” 苏清云：“……”就是之前吃的太多了！ 她坚决拒绝，“我真的吃不了这么多。” “你这孩子，怪模怪样的。”吴桂香嗔她一句。 秦英在一旁憋着笑，她是知道自家闺女在想什么的，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胖了点，不敢吃了。 “云云，你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饿了就要吃，你这这么瘦，算什么胖？”秦英劝闺女。 吴桂香一听，就拉高了嗓门，“什么胖？碰什么？谁说你胖？？眼瞎了是吧？” “就你这皮包骨的身体，还胖？？我都恨不得让你多吃点儿，长二三十斤才好。” 老人就是喜欢孩子身上肉肉的，脸圆圆的，看着才有福气，吴桂香一直都嫌弃苏清云太瘦了。 苏清云：“……” 她看了一眼自己，皮包骨？她奶真的说的是她吗？还长二三十斤，喂猪也不是这么喂的吧？ “必须吃！”吴桂香斩钉截铁道，语气不容拒绝。 苏清云不敢挑战她奶的权威，只能默默吃完这一大海碗稀饭，然后又撑得不行，她只好在村子里走走，散散步，消消食。 也还好现在是七点多了，太阳早就下山了，不然这快八月份的天气，她还真是抵挡不住。 声声蝉鸣之中，送来了一些微风，苏清云舒服地喟叹一声，这种日子才是神仙过的呀！ 就在这一天天神仙般的日子中，苏清云终于收到了《数学年刊》那边寄过来的八月份样刊。 “麻烦签个字。”邮递员递上一张单子，笑容友好。 这种国外的包裹，他一年都收不到一次，但如果收件对象是苏清云的话，就不奇怪了。 “谢谢。”苏清云干脆利落地签好了字，拆开自己的包裹，里面正是那本样刊。 苏清云拿着漂洋过海而来的书，高兴得不行，这是她在这个时代发表的 她翻开书，果然，她的论文被发表在 苏清云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苏爱民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又默默地退了回去，这外国字怎么看着歪歪扭扭的，跟那蚯蚓一样。 “云云，你这看的都是些啥呀？”这以前看的书好歹还是华国字，他能认识，现在连字都不认识了。 “国外的一本书，讲数学的。”苏清云抬起头来，指着上面的那篇论文，对苏爱民说道，“爹，你看这个，是我写的。” 她的语气里面难得有一些小小的得意。 苏爱民瞪大眼睛，一脸惊喜，“这是你写的？？” “对，我之前写好寄到国外去的。” “真好。”苏爱民满眼赞叹地看着书，虽然根本看不懂，“我刚才还在想呢，这上面的字一看就不同凡响，原来是我闺女写的。” 苏爱民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嫌弃这些字母，看着像蚯蚓一样歪歪扭扭的。 苏清云抽了抽嘴角，爹，倒也不必这么捧场，这上面全是印刷字体，到底是咋看出来不同凡响的？ 苏爱民看着这本书，突然来了兴趣，“云云，你给爹讲讲，这上面到底写的啥？？” “爹，你要听吗？”苏清云有些犹豫。 “听啊，怎么不听？”苏爱民兴致勃勃。 “那好吧。”苏清云开始给他讲了起来，“关于黎曼函数的阶段性证明和思路如下……” 苏清云坐在门口，她爹坐在旁边，一个人说，一个人听，太阳渐渐落山，夕阳的光晕打在两人身上，和谐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爹，你要不进屋去睡吧？”苏清云止住声音，看见已经快睡着了的她爹，一脸无奈。 自己非要听，听了几分钟就已经在入睡的边缘了。 “不睡，你继续讲啊，我在听。”苏爱民强撑着睁开眼，说道。 云云这声音，听着也太容易睡觉了。 苏清云望天，还是算了吧。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上面讨论 苏清云这边收到了《数学年刊》的同时，关于她的消息被递了上去。 从很早之前，苏清云就受到了上面的关注，到了她在数学大赛拿奖之后，她就愈发受到上面的重视。 她的生活日常规律，看的什么书，接触的什么人，都会有专人注意着她，然后向上面汇报。 虽然看着苏清云现在无事可做，但是上面对于苏清云这种人才的安排还在讨论当中。 国内寄信寄包裹检查非常严格，更不要提是往国外寄东西了，检查得更加仔细，任何敏感的话语和物件都有可能迎来烧身之祸。 在她 这个猜测让不少人激动起来，更加密切注视着苏清云的动向，她收到样刊的不久之后，这一期的《数学年刊》也摆在了上面领导的桌子上。 “老冯啊，你瞧瞧这个事情云，简直是闷声干大事，要不是咱们注意到了这丫头的一举一动，说不定这事儿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京城某位重要领导的办公室里，头发已经快白了一半的中年男人一脸感叹。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京城研究所的冯所长。 冯所长也是一脸的惊讶，“我也是没想到，在这么短短的时间之内，这丫头在数学领域竟然又有了新的研究成果，而且咱们竟然还是最后知道的。” 冯所长也没有想到，苏清云这丫头，人虽然回了村里，但干的依旧是轰动数学界的大事。 他的事情不由自主地落在桌上的书上面，黎曼猜想啊，无数研究数学的人想要攻克的一个世界级猜想，竟然就被她算了这么一小半了，虽然还没有真正证明成功，但这个阶段性的证明成立，已经说明了她的思路是正确的。 或许，证明黎曼猜想，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黎曼猜想，黎曼猜想。”领导重复了两遍之后，感慨道，“真是不得了啊，现在的年轻人。” “你知道国外的媒体怎么评价苏清云的吗？” “怎么？” “国外的媒体都说苏清云是来拯救我们华国数学的天才少女，说她是我们华国百年难得一遇的数学天才。” 冯所长笑了笑，“这不都说的是好话吗？” “这些是好话，还有一些阴阳怪气的呢。”说到这里，领导脸上有一些愠色，“你知道有些a国人是怎么说的吗？” “他们说像苏清云这种天才，出生在我们华国就是一种悲哀，我们会埋没她的天赋，他们为她感到可惜。” “还有些媒体说，让我们放苏清云离开，让她出国，去接受最好的教育，让她的未来，有更好的发展。 “更可笑的是h国人，竟然有些不知所谓的媒体说，想要查一查苏清云的身世，看她祖上是不是他们h国人，我呸，去他妈的！” 说到激动之处，领导直接爆了粗口，这位领导早年间也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脾气有些火爆，冯所长都已经习惯了。 冯所长笑了笑，倒是不生气，“领导，这些人说这些话不过都是因为嫉妒而已，犯不着这么生气，像苏清云这种人才，出生在我们华国，当然是我们华国的幸运。” “他们说这些，只是因为他们得不到，才说一些只能激怒我们的话。” “哼，这些媒体说什么，我当然知道并不重要。”领导冷静了下来，“可我就怕，国外的某些人对她动心思啊。” 他说的话意有所指，冯所长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这些年来，他们华国出现的一些人才，绝大部分都受到了国外的招揽。 对于一般的人才，他们或许招揽失败就作罢了，可对于像是苏清云这种人才，他们如果得不到会做出些什么举动来，很难想象。 所以他们必须打起精神来，警惕这些势力的渗透和一些小动作。 “上面已经派了人去苏清云身边保护了。” 冯所长点点头，“这是应该的，苏清云家在一个偏远的村子里，一般外人是难以渗透进去的，我们也不必太过担心。” 领导并没有收起担忧的脸色，“现在是在村子里那以后呢？她不可能一直留在那里的。” “不瞒你说，上面一直在讨论，该如何规划苏清云的未来，有的说她现在的成就已经很高了，想让她进研究所参与各种项目，也有的说，她还年轻，还是让她去大学里面多读两年书，深造一下，甚至还真的有少部分人赞成把她送到国外去学习，当然，身边要有我们的人一直保护，但风险还是太大了，这个提议被上面否决了。” “现在大概就是两方人马，一个让她直接工作，一个让她继续读书，也不知道得吵到什么时候？”领导叹了一口气。 冯所长听到这些皱了皱眉，“上面的人争论这么久没有结果，为什么不问问她本人的意见呢？” 领导愣了愣。 冯所长继续说道：“根据我对苏清云的了解，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她非常有主见，思考事情也是成熟稳重，心智全然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对于自己的未来，她也有自己的打算，我自己觉得，她不像是一个能听从别人安排的人。” “如果我们过多地插手她的生活和未来的话，我怕会起到反作用。” 领导听了他的话，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终于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了解了，我会汇报给上面，让上面的人再综合考虑一下。” “好，谢谢领导。” “都是为了人才和国家的发展嘛，我们当然得找大家都接受的方式才好。” 领导笑了笑，对于苏清云这种人才，上面是非常看重的，会尽可能的满足她的条件和要求。 关于苏清云的未来，会去向哪里？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 但只有苏清云知道，她在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第三百六十章 恢复高考 1977年，在全国忙着秋收的时候，京城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件大事。 八月，在一位恢复原职的领导的倡导下，主持召开了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邀请了三十多位科学家和教育工作者参加，在会议上，这位领导，当众拍板决定恢复高考。 九月，教育部京城召开了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会议上，决定恢复已经停止了十余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 恢复高考的招生对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原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并且将重点保证重点院校招生，比如医学院校，师范院校和农业院校等。 这次会议，具有极其重要的转折意义。 但即便已经做出了决定，在这上上下下各个环节中，推进决议收到的阻力和争议也不少，为了争取时间，教育部 这份批文一下达，不少对时局政策变化敏锐的，很快从中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在这个节骨眼上，推迟招生和开学，莫非，是这其中有什么变故？ 各项决议最终到了九月底才达成了一致，向上面呈送了恢复高考的报告，上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迅速批复了同意。 终于，到了十月，发出了恢复高考的文件，全华国各大媒体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并透露本年度的高考将于一个月后再全国范围内举行。 苏清云或许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天。 那天下午，苏清云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天上的云发呆。 已经是秋天了，天气有些凉，吴桂香在屋里叫她进屋坐，外面有风，别着凉了。 “不用，奶，我就坐一会儿。” 苏清云回了一句，继续发呆，她在等，就是今天了，从十月开始，她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终于到了今天。 和上一次煎熬痛苦的等待不一样，苏清云这次，是满怀希冀的等待，因为这次，她等待的是，千万人命运的转折点。 微风吹着，不冷不热的，甚是舒服，湛蓝天空上的云时卷时舒，苏清云嘴角露出笑。 俶尔，村里的广播炸响。 “重大新闻！重大新闻！根据全国教育部下达的最新文件显示，国家决定恢复停止十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也就是恢复高考！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招生对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原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 “再重复一遍，根据全国教育部下达的……” 大队长秦有福激动的声音在全村人耳朵里响起，所有人都呆住了，不管是在做什么的，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呆地看着村里大队办公室广播站的方向。 什么？恢复高考？！大家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会恢复高考呢？不是工农兵推荐上大学吗？ 所有人茫然地对视，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村里那些读过初高中的年轻人，还有洛水村的那些知识青年们，已经被这个重磅消息砸懵了。 被砸得眼冒金星的众人，经历了天昏地暗之后，铺天盖地的狂喜涌上心头。 恢复高考？什么是恢复高考？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恢复高考的重要性和意义！！ 这代表着他们终于有机会可以离开这里，有机会去到梦寐以求的大学，有机会改变自己的整个人生！ 这些年轻人终于缓过神来以后，他们对视了一眼，纷纷扔下手上的东西，不约而同地撒开腿往大队办公室跑去！！他们要去问清楚！ 他们从田间地头奔走而去，脸色涨红，眼里含着激动的泪水，像是要奔赴自己的明天一般。 苏清云坐在院子里，听见外面到处传来的喧闹声，静静地笑了，眼角也有泪闪过，真好啊，无数人命运的转折点来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大队办公室，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全部都是来问关于恢复高考的事情的。 “大队长，这恢复高考的事情是真的吗？上面真的确定了吗？” “大队长，具体考试时间是啥时候啊？我们这种初中毕业的能去参加考试吗？” “大队长，我快三十了，还能去参加高考吗？我要是考上了的话，能带着我媳妇儿孩子一起去上学吗？？” “大队长，报名考试的名额有限制吗？咱们知识青年都想去参加考试！！” 秦有福被挤在人群中，别说说话了，呼吸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他努力想要控制场面，但是激动的人群根本不听他说话，无法，他只能直接爬上桌子上去，站在最高处，对大家道：“大家安静，不要着急！问题一个个问，我一个个地回答！” 好半晌，激动的人群才终于冷静了一下。 秦有福深吸一口气，对大家说道：“我知道，恢复高考这个事情大家都关心，说实话，我也很激动，但是问题咱们同一个个地解决。” “我想说，恢复高考这个事情，自然是确定肯定加一定的，这是国家做出的重大决策，今天已经在全国的范围内宣布了，所以大家可以放下心来。” “是真的，真的是真的！”听到秦有福笃定的话，不少人喜极而泣，眼里充满了希望的光。 “ 秦有福说完限制的年龄、人群和考试日期等等规定之后，大家迅速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自己是否有参加考试的资格。 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失望不已。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一个机会 “太好了，我可以参加考试，我有资格参加考试！” “我家刚子今年初中毕业，看来是不能参加考试了。” 有人没忍住吐槽，“刚子才初中毕业，你着什么急，又不是今年考了以后就不考了。” 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秦有福一个问题。 “大队长，咱们这报名参见高考，看成分吗？”问的那个年轻人一脸的小心翼翼，他是黑五类的子女，以前也是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的，现在自然对上大学也充满了渴望。 只是……他们这种成分的人，有资格参加高考吗？ 这个问题…… 秦有福顿了顿，认真地回答他道：“恢复高考的文件里面有特意提到这一点，里面说学生报考资格的政治审查主要是看本人的表现，不唯成分论，所以，是有机会的。” “真的吗？”那人不敢相信，红了眼眶，“真的可以吗？” “是真的。” “太好了！太好了！我也可以参加考试，我这种人也有机会可以参加考试！！”他大声地欢呼着，似乎是要把这些年压抑着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大队长，我还想问一下，结了婚的知识青年也可以参加高考吗？”有人冷不丁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秦有福皱了皱眉，但还是说道：“没有特意说明不能报名，应该是可以的。” “那就行，那就行。”那人念念有词，心里已经做下了决定。 大家心思各异，也有人在一脸愁容地担忧考试的时间，“十二月份就考试，可是现在都已经十月多了，就一个多月的时间，真的能有时间复习吗？？” 说话的这是一个知识青年，他们来到洛水村已经有几年了，不少人从来到这里之后，便一蹶不振，荒废了学业，如今想要捡起来，自然是难上加难。 这个问题，也是不少人心中盘旋的问题，可即便如此，大家也会争先恐后地报名，因为，这是他们唯一能抓住的机会了，无论成功与否，他们都得去试一试。 欣喜若狂的他们，此刻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那条平坦宽阔的路，有的人，已经忘了自己在这里多年，根都留在了这里。 苏家人也激动得不行，可以高考了，就代表着他们家的孩子都有机会去上大学了。 “云云，你听见没有？”吴桂香从屋里出来，“恢复高考了，你可以考大学了！”她不知道苏清云曾经拒绝过华清大学校长的入学邀请，自然替孙女儿高兴。 “我听见了，奶。”苏清云笑着道。 吴桂香满脸喜色，“这可真是太好了，这下以后岁岁和淳淳他们长大后，也可以考大学了。” 淳淳是苏清云三嫂吴淑惠刚刚生下来的大胖儿子，才一个多月大，大名叫做苏益。 苏清云抽了抽嘴角，“奶，你这也想得太远了吧？” 那俩小孩儿一个才出生没多久，一个还不到一岁，奶就在操心他们高考了，不知道他们吃奶的时候有没有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压力？ “不远，不远，这孩子都是一眨眼时间久长大了的。”吴桂香认真道。 苏清云想了想，“奶，你觉得，这恢复高考的政策出了，我三哥会不会想要参加考试？” 他们家，除了她大哥是初中毕业，二哥三哥都是高中毕业，是有资格参加高考的，远在军营的二哥先不说，主要是三哥，他会不会有参加高考的想法？ 从武？？吴桂香愣了愣，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说道：“你三哥现在都已经结婚生子了，他的事情当然应该由他自己决定，他要是想要参加考试，我们支持他，要是不想，安安心心工作生活，也行。” 苏清云看着她奶，满眼感动，要是其他这个时代的家长，基本都会说，他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了，工作也稳定，还是稳定一点好，不要去想那些天方夜谭的事情。 她奶平时虽然嫌弃她三哥，但关键时刻，还是尊重他的决定，无论是之前结婚还是现在。 苏清云深深感叹，她奶果然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开明的人，从她让四个孩子都上学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她奶的眼界就是比别人广阔许多。 她正感叹着，院门打开，秦英一脸恍惚地回来了，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 “娘，你怎么了？”苏清云被吓了一跳。 “云云，恢复高考了，恢复高考了！！”秦英眼里带着朦胧的水光，一直念叨着这句话，整个人已经处在了巨大的震颤当中。 她是听见了广播，就从学校跑回来的。 “娘，你冷静一点儿。”苏清云有些着急了。 吴桂香也吓着了，“老三媳妇儿，你先坐下，你这是咋？这恢复高考跟你也没啥关系啊。” “我冷静不下来。”秦英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流淌出来。 没有人明白她现在的心情，她是最早一批下乡支援建设的知识青年，那个时候，还是1956年，她才十八岁，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结婚生子之后，高考也被废除了，她彻底没有了上大学的路，这些年，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坐在梦想中的大学教室里面，听着老师的讲课声。 而今天，终于恢复高考了，无数像她一样下乡的知识青年有机会了，他们有机会考上大学回去了，她的梦终于要成真了，只可惜，梦里面，那间明亮宽敞的教室里，没有她的身影。 秦英蹲在地上，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云云，你可以去上大学了，可以去上大学了。” 她还是不住地念叨着，像是自家闺女终于可以代替她，完成她年少时的梦了，这个时候的秦英完全忘了，即使没有恢复高考，她的女儿也有机会可以去上大学的，不过是她自己拒绝了而已。 苏清云蹲下身，轻轻拍她娘的背，“娘，不是我可以去上大学了，是我们，是我们可以去上大学了。” “你说什么？”秦英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来。 吴桂香也愣住了，老三媳妇咋还能去上大学呢？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们一起 “娘。”苏清云认真地看着她娘，一字一顿道，“我说，是我们俩一起，可以去上大学了。” “怎么……这么可能？”秦英张着嘴，一脸茫然，“我怎么可能去上大学？我都这个年纪了。” 她垂下头，一脸的黯然神伤。 “娘，有机会的。”苏清云告诉她，“娘，你是高中毕业，你还未满40岁，你符合报名资格的，你可以参加考试。” 苏清云也是这段时间闲下来，才想起这个问题，恢复高考的时间，她娘还没有满40岁，刚刚踩在限制报名的门槛上，是可以参加考试的。 “对啊！老三媳妇！”吴桂香很快反应过来，“你今年才39，还没满40岁呢，可以去考！” 她不假思索地说道，语气里还带着喜色，吴桂香完全没有过不让自己儿媳妇参加考试的想法。 秦英愣住了，她……她还有机会？ “真的吗？我真的……真的还可以去考试吗？”秦英紧紧拉着苏清云的手，结结巴巴道，她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当然可以！”苏清云肯定地点头，点得极重。 秦英怔怔地看着闺女，从闺女清澈的双眼中，她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一个双眼通红的中年女人，这样的她竟然还可以去参加高考，还可以去上大学，还有圆梦的机会！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秦英眼里的泪不住地流了下来，苏清云没有再劝她，只是轻轻抱了抱自己的母亲，她知道，这是喜悦的眼泪。 苏爱民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母女俩相拥而泣的一幕，把他吓得个够呛。 “阿英，云云，你们这是你咋了？”苏爱民忙问。 这咋外面到处是在哭的人，回来了，家里还是有人在哭啊。 吴桂香看他一眼，“高兴的呗，可以高考上大学了。” 苏爱民一脸莫名，“那不是云云考试吗？阿英高兴成这样？”他们不都是知道云云随时可以去上大学的吗？ 因为知道苏清云随时有去上大学的机会，所以苏爱民在听见这广播的时候，虽然也震惊，但反应并不大，他虽然知道这些年，自家媳妇儿对于上大学这件事情，在心里似乎已经成了执念，但也没想到，秦英的反应会这么大。 吴桂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你是真不知道你媳妇儿为什么这么高兴啊？” “到底啥啊？”苏爱民摸不着头脑，“这是云云考大学，又不是阿英，她高兴……” 说到这里，苏爱民突然停住了，他想起了刚才听到的那些消息，高考报名限制年龄是40岁，他媳妇儿今年…… 苏爱民瞪大眼，“阿英想要去参加高考？” “怎么？不行？”吴桂香眯着眼睛问他，眼睛的余光已经在看向笤帚的方向了，准备老三敢说有意见她就动手揍他。 “我有啥意见？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苏爱民反应过来，满脸的喜色，“要不是我文化不够，我都想去考试呢！” 他当然知道自家媳妇儿的心病，能够去考试上大学，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反正云云也要去上大学，一个不少，两个不多，到时候，他们全家一起走。 短短的时间内，苏爱民已经打算好了。 “你一边儿歇着去吧！！”吴桂香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老三夫妇俩感情好，但到底老三媳妇年纪不小了，不是那些年轻人，她怕老三觉得自家媳妇儿这个年纪了还想着折腾，心里不满，现在看来，老三是支持的，那就没问题了。 其实，吴桂香之所以支持秦英去考试，是因为她一直都觉得，只有读书才会有出息，才会对社会有用，才能有本事去改变什么。 而且，老三媳妇本就是知识分子家庭出来的，理应去上这个大学，到时候，云云也去上大学，她们要是能考到同一个地方，还能有照应，如果可以的话，老三也可以一起去。 不得不说，到底是母子连心，这一刻，吴桂香和苏爱民的想法是一样的。 “谢谢你，爱民。”秦英一脸感动地看着苏爱民。 结婚这么多年，爱民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她也知道，自己无论做任何决定，爱民都会支持她的。 “谢啥？”苏爱民摸了摸下巴，“看来，我也得多看看书了，不然，到时候，咱们家两个大学生，我不就成了文盲了。” 他故意转移话题，让秦英缓解一下心情。 “你本来就跟文盲差不多。”吴桂香闲闲地来了一句。 “娘，我要是文盲，你估计就是野人，读书认字啥都不会，只会嗷嗷叫的那种。”苏爱民没忍住，怼了回去。 “苏爱民，你她娘的找打是不是！！” “是你先说我的！” 吴桂香咬牙切齿，还是去拿了笤帚，真的欠打！ 看着苏爱民被吴桂香追得满院子跑，秦英和苏清云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到了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苏爱民就向全家宣布了这个消息，大家当即惊掉了下巴，手里的碗都差点摔了。 云云考大学是在大家意料之中，但是老三媳妇…… “等等等等，不是云云参加高考吗？咋英子也要参加？”张心兰惊得张大了嘴，英子都这个岁数了，还能去考大学？ “咋不能参加？”苏爱民反问一句，“规定是40岁，阿英又没到40岁，还差一年呢，当然能参加。” 秦英也有些庆幸，还好是差了一年，要是再晚一年的话，她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可是她这……” “她什么？？” 张心兰还想说什么，直接被苏爱民打断了， “没什么，她挺好的，努力考。”张心兰撇撇嘴，把话咽了回去。 “二嫂，你要不还是先想一下，从武会不会参加高考这事儿？”苏爱民提醒她。 “从武咋可能呢？？他都结婚了，孩子都生了，去考啥大学？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张心兰不假思索说道，从武现在是正式工人，考那啥大学不是又钱又耽误时间吗？那工作还干不干了？ 看到秦英的时候，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说英子吃饱了撑的。” 就算是想，她也不会说出来。 苏家人：“……”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不甘平凡 “从武以前成绩可好着呢，这参加高考，应该有很大机会能考上，说不定他心里有想法呢。”李秀莲也说了一句。 这么一说，张心兰又有些不确定了，秦英都这岁数了，还要去考，从武成绩也不错，万一他真的有这想法呢？ 正在她思索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叫喊声。 “清云，清云！”声音急切。 苏清云一听，这不是夏秋的声音吗？她连忙拉高声音说了一句，“秋秋吗？你直接进来就是！” 夏秋像是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直直地抱住了苏清云，趴在她的肩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秋秋，你这是咋了？”苏清云吓了一跳。 全家人面面相觑，今天这是咋了？一个二个，全都是哭着来的。 夏秋还是哭，说不出话来。 “你说话啊。”苏清云有些急了。 “清云，恢复高考了，我要……我要考大学！我一定要去考大学！” 夏秋慢慢松开了她，苏清云这才看见她满头的汗，浑身还灰扑扑的，手上还有些擦伤，只有一双大眼睛，亮得惊人。 夏秋要考大学？ 吴桂香瞪大眼，“夏家丫头，你想好了吗？你可别冲动啊，你现在的工作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夏秋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她已经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在镇汽车站上班，当售票员，工作清闲，工资也不错。 从她有了正式工作，去夏家做媒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工作好，家庭不错，长得也漂亮，夏秋几乎成了苏清云之后，最炙手可热的女孩儿，当然了，没人敢去苏家给苏清云介绍对象。 这好好的，咋就非要去考大学？ “我想好了，吴奶奶，我一定要去考大学的。”夏秋总算是冷静了一点儿，她擦干净眼泪，一脸的坚定。 从听见恢复高考的消息那一刻起，夏秋就懵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村里的，她甚至没有骑自行车，就一直往前走，发懵的脑子让她摔了好几次，她却根本感觉不到疼。 她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苏家，站在苏家院门口的时候，夏秋终于想明白了，她一定要去考大学！！ “秋秋，你慢慢说，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苏清云轻声细语地问她，虽然她也想夏秋去考试上大学，但她也害怕夏秋只是一时冲动。 “我想好了，清云，虽然我没有你那么厉害，但是我也想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见识那些不一样的地方。” 她一直很自豪自己有苏清云这么一个厉害聪明的朋友，每次，苏清云回来，她都会缠着她讲在外面的见闻，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里都会涌出深深的羡慕，但她也知道，她和苏清云之间的差距，所以，也只是羡慕。 如果没有恢复高考这回事，那夏秋可能觉得，就这样当一个汽车售票员，然后结婚生子，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挺好的，可现在，一个可以走出去看世界的机会摆在她面前了，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她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欲望，如疯长的野草，燎原的大火一般蔓延，她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苏清云看到了她眼里的坚定，点了点头，“好，考大学，我们一起考大学。” “这样，你每天下了班就过来，我给你补习。”苏清云想了想说道。 夏秋的成绩还不错，但是想要更好，自然是还有许多进步空间的，也没必要现在就辞了工作，可以做两手准备。 “谢谢你，清云，真的谢谢你。”夏秋哽咽着，又要流泪了，“你一定要像之前那样，不，比之前还要狠，监督我学习！” 清云怎么能对她这么好？她以前竟然还一直针对她，她太不是人了！ “谢什么？？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苏清云笑了笑。 “两个？”夏秋疑惑，苏家还有要考大学的吗？？ “还有我娘，她也要考大学。”苏清云坦诚道。 她娘虽然当年也是高中毕业，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虽然是老师，但教的都是小学的知识，这些知识拿去高考就不够用了，所以，苏清云决定给她娘好好补习一下。 对上夏秋惊讶的眼神，秦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跟你们年轻人一起考。” “挺好的，姨，那这样我就有伴儿了。”夏秋没想太多，高兴地说道。 秦英也抿嘴笑了笑。 “我现在就回去把我的书都找出来！”夏秋猛地想起这回事儿，连忙往家跑，她的书都被她压箱底了，得赶紧翻出来。 看着她急匆匆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跑走了，苏家人都笑了。 “这孩子，也是毛毛躁躁的。” 大家继续吃饭，秦英却突然愣了神。 “娘，你在想什么？”苏清云发现不对，问她。 秦英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到了秋秋她娘，含荷当年是跟我同一批下乡的，也是高中毕业，只不过，唉。” 夏秋她娘许含荷今年41了，已经过了可以报名参加高考的年纪了。 “娘，别想太多，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走的路也不一样。”苏清云也只能这样宽慰她娘。 人生际遇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大部分的情况下，都不为人力所改，能抓住就是幸运，抓不住，就是命运。 “我知道。”秦英点点头，她也只是感叹一下。 “别想了，还是想想明天的学习计划，明天我们先从语文开始学习。”苏清云转移话题。 秦英瞬间觉得压力山大。 与此同时，镇上，季家。 季越已经在房间里坐了许久了，他望着窗外，突然笑了笑，老天爷真是逗弄人。 在他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不久的时候，就恢复了高考，难怪，他们的入学时间推迟到了明年的二月。 虽然同样都是上大学，但他这种破格上大学和高考上大学，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季越看着面前放着的录取通知书，有些犹豫，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第三百六十四章 年龄差距 从恢复高考的消息一出，去大队办公室报名的人就开始人满为患，凡是有报名资格的，不管有没有信心考上，都先去报名了，反正报名费就五毛钱，大家虽然不富裕，但五毛钱还是能出得起的。 苏清云和她娘去找秦有福报名的时候，秦有福愣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弟妹，你这也要准备考大学？” 秦英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想试一试。” 苏清云笑着道：“有福叔，我娘不放心我，我也离不开我娘，所以我们一起去上大学。” “哦，那……那挺好的。”秦有福怔愣之后点点头。 没事，苏家人现在做出啥他都不稀奇。 秦有福也没再说什么，干脆利落地写上了两人的名字。 “谢谢有福叔。”苏清云道谢之后和她娘走出大队办公室。 秦有福看着两人的背影，嘀咕了一句，“还真就刚好赶上了。” 运气这种东西，还真是玄乎。 从报名开始，各种课本基本都被抢疯了，有高中教材的人瞬间成了香饽饽，借书的、抄书的，不计其数，甚至还有许多人跑到镇上县上的废品回收站去淘书，可谓是一书难求。 还有不少人，直接找到了苏家来，想要借苏清云的书抄写，当然了，最主要的是想抄她书上的笔记，毕竟，谁不知道她的成绩好得不得了，要是能抄写到她的笔记，肯定能让他们受益良多。 可等他们看到苏清云干干净净的，好像新书的课本的时候，众人沉默了，这样干净的书，还能拿到那么好的成绩，苏清云果然是个天才！ 他们这些凡人比不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学习吧。 “要不，我把我二哥的书借给你们，抄一下？”苏清云想了想说道。 苏从文去当兵了，书还在家呢，本来还有苏从武的书的，但是苏清云要留一套给她娘用，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的书太干净了。 苏从武等会儿也要回来，拿他娘给孩子做的衣服，顺便把他的书带回来。 “也行，谢谢，真是太感谢了！”众人齐声感激道。 现在到处都在找课本，像苏清云这样能大方把课本借给别人的，真的太少了。 “先借给我，我抄了你们再抄。” “我 “我 苏清云看着这吵吵囔囔的样子，有些头疼，连忙把书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分配。 送走这拨人之后，苏家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张心兰直摇头，“这些人为了考大学，真是要疯了。” “有机会能上大学，谁不疯啊？”李秀莲笑着道，“要不是我们从军只是初中毕业，我都想问问他有没有那想法了。” 是啊，苏清云在心里感叹，十年没有高考，这其中积压的知识分子数量几乎数不胜数，一瞬间释放出来的震动是巨大的。 苏清云记得以前在书里看过，恢复高考的这一年，有不少偏远地区，对年龄限制并不算严格，许多大龄考生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想为了改变现状而拼一把，甚至还有地方允许高中未毕业学生参加考试，是骡子是马都拉出来溜溜，这让1977年高考的考生根本不止十届。 他们这边还算是对年龄和学历限制得比较严格的地方。 人数一多，年龄差也上去了，有十几岁稚气未脱的，也有满脸胡须的，拖家带口的，夫妻一通考试，师生一个考场的，这种情况比比皆是，这一届大学生也是年龄相差最大的一届大学生。 因为时间紧迫，各地难以协调，国家让各地自主命题，有些地方人数过多，甚至采取了预赛加决赛的方式，在高考前先初赛，筛选依一次，通过的人才有资格参加高考，许多人底子差，在这一轮就被刷了下来。 可即使是这样，苏清云也记得，今年，全国参加高考的人数高达570万之多，而最后的录取的人数只有27万，录取率仅为4.8%。 苏清云想起这些数据，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谁不想抓住呢？？ 张心兰也在琢磨，这现在人人都想考大学，从武不会真的动什么心思吧？那可真就不好了，淳淳现在才这么大点儿，从武哪儿能离开啊？ 正想着，苏从武就推开院门进来了。 张心兰一瞧，就立马跑上前去，一脸小心地问：“从武，你不考大学吧？” “娘，你说什么呢？”苏从武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这回来还给云云送书呢，我考啥大学？” 说着，他把包里的课本拿出来，递给苏清云，“云云，你要的书，你是不知道，现在我们厂里好多也想考大学的，以前的课本都不在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保住的。” “谢谢三哥。”苏清云笑着道谢。 “真不考啊？”张心兰又问了一遍，“我看大家都觉得考大学都好呢，从武，你就没想法。” “娘，我能有啥想法？？”苏从武都无奈了，“我现在工作做得很好，和淑慧感情也好，淳淳也刚出生，我去考什么大学？我这书都给云云拿回来了。” 他要是还没有结婚生子，说不定还真会有考大学的想法，但现在，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老婆孩子热炕头来得更幸福，苏从武对他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想去折腾其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张心兰看着苏从武的表情，终于相信自家儿子没有想考大学的想法，当即松了一口大气。 苏清云看着放松下来的二伯母，只觉得好笑，以三哥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去考大学呢？？完全是白操心。 不过，三哥不会去考，二哥就不一定了。 “二伯母，三哥不会考大学，你放心吧，不过，我倒觉得二哥考大学的可能性更大。” “啥？”张心兰愣住，她刚放心下从武，咋又提到从文了呢？ 苏清云想了想，给她分析道：“二伯母，二哥现在在部队里，要是想要往上升的话，除了有军功， 军官？张心兰反应了许久，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第三百六十五章 抛妻弃子 “真这么好？”张心兰不敢相信地问了一遍。 “真的。”苏清云肯定地点点头。 张心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在心里琢磨，从文要是真能上军校，当军官，那她以后不就是军官她娘了？ “从武，你赶紧跟我进来，我要给你哥写信。” 张心兰说风就是雨，招呼苏从武，她得赶紧给从文写封信，让他报名考大学！ 苏从武都无语了，“娘，报名就这么几天，等你的信寄到，报名早就结束了，哥他心里自己有打算，你就别操心了。” “我是你们娘，我能不操心吗？”张心兰瞪了他一眼，她想了想，竟然一咬牙，像是下了重大决心般说道，“那你去镇上给你哥拍个电报过去，电报速度快。” 电报？ 苏从武一脸惊悚地瞪大眼，“娘，你舍得拍电报过去？”她娘这么抠门的人，现在竟然舍得拍电报了？ “拍！”张心兰磨了磨牙，一封电报钱哪儿比得上当军官重要？ 苏从武的眼神一言难尽，他娘是不是疯了？ “人家从文在部队里，还能没你想得周到？你操的哪门子心？”吴桂香哪儿能看不出张心兰在想什么，“你可别咋咋呼呼地让从文做这做那儿，要我说，你就写个信去问问情况就行了，从文考不考大学都是他自己的事儿。” “对啊，娘，哥他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你就别操心了。”苏从武也说道。 张心兰撇撇嘴，“那当然有主意。”他要主意不大能不声不响地就去报名参军了吗？ “行了，我也不管你们了，爱咋咋地吧。”张心兰冲苏从武道，“来看看我给淳淳做的衣服。”现在在她心里，最重要的已经不是两个儿子了，而是她的宝贝孙子最重要。 吴桂香都无语了，这人真是想一茬是一茬。 苏清云失笑。 “不好了，林家那闺女跳河了！” 什么？吴桂香和苏清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震惊。 “跳河？谁跳河了？咋回事儿啊？赶紧去看看！”刚进屋的张心兰又像一阵风似的窜了出来，直接跑了出去，风里传来她撂下的一句话。 苏清云、吴桂香、苏从武：“……” 这速度…… “真是窜得比兔子还快！”吴桂香翻了个白眼。 “走，云云，咱们也看看去。”说完她就往外面走去。 苏清云：“……”奶，你速度也不慢啊。 几人到河边的时候，跳河的主人公林家的闺女已经被人救上来了，她坐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这天气的风一吹，冷得直发抖，眼睛无神，红肿得吓人，脸上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水，整个人看起来可怜至极。 吴桂香被吓了一跳，连忙问身边人，“他张婶儿，咋回事啊这是？” 张婶儿压低了声音说道：“还不是那考大学惹的祸。” “考大学？”吴桂香更疑惑了，这林家闺女跟跳河跟考大学有啥关系？ “你忘了，林家闺女那男人周钧不也是知识青年吗？？现在闹着要去考大学，林家闺女当然不干啊，他们家小木都快三岁了，能没有爹吗？” “可那周钧非得走啊，这不，林家闺女只能以死相逼，唉，也是个可怜的，这考大学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张婶儿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赞同。 吴桂香也想起来了，这林家闺女的男人也是他们洛水村前些年来的一个知识青年，叫周钧，听说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后来和林家闺女结婚，做了林家的上门女婿，人看着一直都是老实巴交的，谁成想，现在竟然做出这种抛妻弃子的事情来？ “这不是还没考试吗？他就知道自己一定能考上？” “害，就是林家不让他去考啊，你想想，这要是没考上还好，要是考上了那谁能拦得住？”张婶儿小声道，“我听说，今天林家闺女去找了大队长，让他把周钧的名字给划掉，被周钧给知道了，回去就和林家闺女大吵一架，好像还动手了，林家闺女这才跳河的。” 吴桂香听得一阵唏嘘，“这林家闺女也太傻了。”男人要是想走，是怎么留都留不住的，拿自己的命去挽留另一个人更是最愚蠢的做法。 苏清云看着地上坐着的女人，也在心里轻轻叹息，现在是恢复高考，等后面到了知识青年回城的时候，这种类似的悲剧会更多。 时代的洪流将人分割开来，有人随波逐流，有人却逆流拼命想要游回去。 秦有福站在一旁，劝道：“燕红，你先起来，这天气凉，别生病了，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解决，你要是受了委屈，我一定帮你做主。” 他是也是头疼得不行，周钧来报名的时候，他还问了好几次，跟家里人商量好没有，他都回答是，他才给他报的名，谁成想现在出了这种事情？ “对啊，燕红，好歹身体是你自个儿的，你这个样子你爹娘看到不得心疼死？”旁边有人帮腔道。 林燕红没回答，整个人眼神呆呆的，像是失了魂儿一样。 周围人都目露不忍，有人开始骂人。 “那周钧可真不是个东西，这种丧良心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当初一穷二白的，要不是燕红喜欢他，林家能让他做上门女婿？” “就是，白眼狼一个，不说燕红，小木那孩子可是他的亲骨肉，那么可爱，他也能舍得？？” 林家的条件在洛水村来说也算是不错的，而且林家就林燕红一个女儿，林家父母对她更是疼爱，就算是闺女喜欢上一个啥都没有的知识青年，他们也认了，让他做了上门女婿，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正说着，林家父母就赶来了。 一看到闺女这样子，林母瞬间就瘫倒在地，她不停地拍着地，嚎出了声，“燕红啊，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要是没了，你让娘这么活啊？” 声音撕心裂肺。 “小木，快过来，快去叫你娘。” 胖乎乎的小男孩儿被这场面吓住了，直接哭着扑进了林燕红的怀里，“娘！” 林燕红终于有了反应，她颤抖着身体，抱着孩子失声痛哭。 第三百六十六章 他的追求 “周钧呢！周钧那狗日的呢！”林父气得浑身发抖，“他把我闺女害成这样，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对啊，周钧呢？咋一直没看到他人？不会还不知道燕红跳河这事儿吧？” “全村人都来了，他能不知道？” 大家四处寻找周钧的身影。 秦有福皱皱眉，对身边人说道：“你们几个，去找一下周钧在哪儿？” “好的，大队长。” “不用找，我一直在这儿。”人群之外的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正是面无表情的周钧。 众人吓了一跳，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胆寒，这人竟然一直就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媳妇儿差点儿没了都无动于衷，人的心怎么能硬成这样子？ 明明不是数九寒天，众人却齐齐发了抖，这种人，真是太可怕了。 “真不是个东西！”吴桂香都没忍住骂了一句。 苏清云皱皱眉，对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从心底里感到厌恶。 林父看着周钧，眼睛都充血了，“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燕红跳河，你还是个人吗！” “我们林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我们？”林母泪如雨下。 周钧皱了皱眉，“我也是刚知道过来的，我以为她说气话，怎么知道她会真的跳？” 他轻飘飘的语气听得人几乎不寒而栗。 “你个杀千刀的，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林父气极，直接就想冲周钧冲过去，被村民们拉住了。 “林叔，你冷静一点儿。” “大队长在这里呢，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秦有福脸色不大好看，看向周钧，“你当时来报名的时候，我就问过你，是不是和家里人商量好了，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周钧眉头皱得更深，“大队长，我是高中毕业，也是知识青年，没满40岁，我有哪一点不符合报名要求吗？” 秦有福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没有，但是我们做任何事情都是以家庭团结为前提，如果因为离的行为导致其他人受到伤害，那我也会在上面对你进行政治审查的时候说说话。” 他少见地动怒，语气里也是威胁，秦有福最看不惯的就是破坏他们洛水村团结的人，之前一个林见风，现在一个周钧，这些知识青年，一个比一个难搞。 周钧愣了一下，显然是忘了还有政治审查这回事。 他突然看向林燕红，“燕红，你说说话啊，你知道我以前是怎么对你的，我现在就只是想去考大学，你也不支持我吗？” 林燕红抬起眼，看着和自己同床共枕这么久的男人，只觉得像是看见了恶鬼一般可怖，她想不明白，人为什么能变得这么快呢？前一天还是体贴的丈夫和慈爱的父亲，一夜之间，就想变了个人一样，心比石头还硬，执意要离开她们母子俩，去考那劳什子大学。 “钧哥，我就问你，是不是……今天就算是我死了，你也还是要去考大学是吗？”林燕红赤红着眼，抖着声音问道。 周钧眉目之间浮现出不耐烦，“我说了，我不是抛弃你们，等我考上大学，在那边安顿好，就回来接你们母子俩。” 他语气笃定，就像是笃定自己一定能考上大学一样。 林燕红苦笑一声，“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相信吗？”走了的人奢望他回来，就像是奢望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都是白白等待。 周钧沉默了。 林燕红流下泪来，孩子对母亲的情绪敏感，小木在她怀里哭得更加大声。 周钧眼里闪过了一丝动容，然后很快消失不见。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对走出这里去上大学有多渴望，他不想自己这辈子都耗在这里，他更不想别人提起他，永远都只是林家的上门女婿。 苏清云看到了他眼里蓬勃的野心，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卢成。 为什么这些人想要往上爬，总要踩着其他人上去呢？亲情，爱情，在这些人眼里，都是可以随意舍弃的东西，当他们得到了自己最终所求的东西之后，真的会开心吗？？ 众人对周钧的骂声更大，丝毫不顾及。 “真不是个东西，我要是林家父母，打断他的腿，看他还考不考！” “林家人对他多好啊，让他吃穿不愁，他还做出这等子事儿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良心被狗吃了！” 林母痛哭流涕，“老天爷啊！为什么就偏偏让我们家遇到这种事情！真是造孽啊！” 林父佝偻着身体，像是一瞬间老了几十岁一样，“是我的错，我不该让这狗东西进我们家的门，是我的错。” 林燕红看着周钧，眼神中似乎含着千言万语，她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出了口，“钧哥，你走吧，你想去考试你就去吧。” “燕红……”周钧没想到她会答应，愣住，似乎有些不忍。 林燕红闭了闭眼再睁开，“你去追求你想要的，我拦不住你，我们离婚吧。” 林父林母都急了，“燕红！” “爹娘，就这样吧。”她用命都换不来他的回心转意，还有什么能改变的呢？？ 或许是死过一次的人，更加能够看清其他人的真面目，林燕红现在才发现，和自己朝夕相处几年的男人，其实从来都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老实稳重。 他只是，之前没有选择而已，所以他才能安安心心地对她们母子，可现在不同，他的人生有其他选择了，她们自然就是被排除在外的了。 “离婚？我的天，咱们村有离婚的吗？？” “这咋就闹到离婚的地步了？小木这孩子才这么大点儿，真是作孽！” “林家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招了这么一个上门女婿！” 周钧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离婚，我什么都不要。” 林燕红身体晃了晃，虽然知道他心意已决，但是这么干脆，还是让她心里巨震，“好。”她声音都是发抖的。 当事人已经确定了，秦有福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他看着周钧，眼神深了深，过了这一关，政治审查那一关可没那么好过。 第三百六十七章 请求帮助 一场闹剧最终以悲剧收场，走在回去的路上，吴桂香还在感叹，“这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成了这样子呢？” 张心兰想着刚刚那场面，有些心有余悸，为了考大学老婆孩子都不要了，这要是她家从武做出来这种事，她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不过，她就奇了怪了，“那周钧怎么就那么肯定自己一定能考上大学，离开这里呢？” 苏清云笑了笑，“或许是他曾经的身份让他有了这种错觉吧？” 她看着分明，周钧那种人，虽然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但在他的心里，还是一直把自己当成那个大城市来的知识分子。 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比其他人高一等，当然觉得自己能够考上大学离开这里了。 可如果，他没有考上呢？ 苏清云嘴角勾起一丝笑，那到时候，或许又有好戏看了。 很快，大家听闻，这种事情，不只是他们这一个村里面有，在其他村子里面也有发生。 时间紧迫，苏清云没有心思再管其他人的闲事，而是开始专心致志地教起她娘和夏秋。 夏秋最开始是下了班再过来学习，后来索性跟单位里请了长假，单位里知道她的情况，也表示理解，让她在家安心备考，要是没考上，就回来，他们有欢迎。 夏秋感动得不行，只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她遇到的人和事都是好的。 苏清云给秦有福打了声招呼，然后去学校拿了块小黑板回来，她边讲，边随手写一些重点在黑板上，坐在小板凳上的秦英和夏秋飞速地记起笔记来。 秦英到底这么多年没有接触过高中的知识，学习起来有些吃力，苏清云就将知识点掰碎了讲，力求让她听懂。 两人飞速的进步着。 这村子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苏清云给她们补课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不少人眼睛一亮。 苏清云是谁？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天才少女，他们洛水村明明有一个最出色、最优秀的老师，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些人蜂拥而至去了苏家，请求苏清云也给他们补习。 这其中不少人都还是高中毕业的知识青年，如果以他们以往的学识来说，或许还不惧这次考试，可他们这些人，来洛水村已经好几年了，许多人早已荒废了学业，现在要重新捡起来，时间又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实在是太困难了。 他们还不是空手来的，不少人手里提着许多东西。 “苏同学，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麻烦你给我补习补习。” “苏同学，我这数学确实不行，你能给我讲讲吗？求求你了。” “苏同学，看在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情况下，你就帮帮忙吧，给我们讲讲。” 众人七嘴八舌的请求道。 苏清云看着面前这么多人，犯了难，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都想奔一个光明的前程，可这么多人，她怎么教得过来？ “大家想要考一个好成绩的心情我都知道，但我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我没办法帮助这么多人，再说了，我家就这么大，也容不下你们这么多人。”苏清云带着歉意说道。 教了一个就会有 “可我们真的没办法了，苏同学，我真的做梦都想回去。”有人眼睛都红了，一脸哀求地看着她。 “对啊，苏同学，我都离开家三年了，五年没跟家里联系了，我走的时候我爸身体还有病，我都不知道我爸妈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苏同学，这次高考真的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求求你帮帮忙吧。” “……” 苏清云看着大家哀求的脸，心还是软了，她最终说道：“这样吧，我去和大队长商量一下，看到底怎么个教法，大家先回去等通知行吗？” 大家互相看了看，点点头，“好。” “谢谢你，苏同学。” “真的谢谢你。” 苏清云看着众人离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揽了这么大一摊子活，这可怎么办？ “云云，你还是心太软了，这么多人，你怎么顾得过来？”吴桂香刚才站在旁边，就几次欲言又止。 “没关系的，奶，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苏清云还是努力挤出笑容。 她答应下来这些事，并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圣母，可以拯救这么多人的命运，她只是觉得，如果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可以稍微帮助一些人，或许，他们以后的路就会不一样。 她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奶，我去找有福叔商量一下。” “好。”吴桂香只能点点头，有些心疼，她们家云云就是太善良了。 苏清云直接去了大队办公室，秦有福已经知道了，刚才在苏家发生的事情，正在琢磨这事的时候，就看见苏清云来了。 “清云来了，快坐。”秦有福连忙招呼她。 苏清云坐下。 “有福叔，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在学校给我拨一间教室？我给那些要参加高考的考生们补习补习。” 秦有福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事儿呢，我刚才也在考虑。” “咱们村子报名参加高考的人就有大几十个，再加上隔壁其他村子的人，要是听说了这些动静，保不齐也会过来，这到时候这么多人你就教不过来了。” “所以我觉得，你帮忙补习的那些人，还是要做一下筛选，我听说其他地方在高考前会组织一场预赛，把那些基础太差的考生都先淘汰掉，我觉得咱们也可以这么做。” “你补习之前，先让他们考一场试，排除掉一些人，剩下的人再交给你补习，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苏清云想了想，点头，“我觉得可以。”人太多了，大家的基础良莠不齐的，她确实也没办法教，倒不如择优补习，让本来就有机会的人加大把握。 不过…… “有福叔，我想首先把周钧排除在外。”苏清云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冷，“他不是笃定自己能考上大学吗？那就让他自己努力吧。” 她还没忘了那厮。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秦有福和苏清云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第三百六十八章 考试筛选 苏家那闺女要在村里办一个高考补习班的事情，一传出去，整个村都轰动了，甚至连旁边几个村子的人都有所耳闻，能让她辅导学习，不少人都动了心思，一时间，那些报名参加高考的人蜂拥而至奔向洛水村。 秦有福对这种场面早有预计，随即宣布：因为苏清云精力有限，人太多了她顾不过来，所以所有人必须要先通过一场考试，才能让苏清云帮忙补习。 大家一听，并没有因为要考试而心生退却，反而觉得苏清云是真心想帮助大家，才会这样做，一时间，大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苏清云和秦有福都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怕人数越来越多，场面不好控制，苏清云连夜出了一套试卷，人数太多，也没办法手抄试卷了，秦有福想了想，一咬牙，索性直接拿着去了县上的印刷厂。 他付出这么多也不完全是为了做好事，秦有福心里清楚，只要他们村考上大学的人越多，对村子的发展也会越好，以后别人提起他们洛水村，可能就不止是想到苏清云一个人，而是一整个教育风气良好的村子。 秦有福当了这么多年的大队长，他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洛水村越来越好，成为人人称颂的优秀村庄。 印好的试卷拿回来之后，便立刻确定好了考试时间，苏清云和学校里的老师临时充当了监考人员，来的人不少，苏清云下发试卷，发到宋砚的时候，她有些惊讶。 “你怎么也来了？”宋砚的水平应该不需要来这里吧？ “我也需要苏老师帮忙辅导啊。”宋砚笑着道。 “你就别开玩笑了。”苏清云无奈 “我没开玩笑。”宋砚收敛了笑意，认真起来，“我想去最好的学校。”他的眼里跳跃着火光，既然能走出去，他当然想去最好的学校。 苏清云怔了一下，然后笑了，“那就祝你成功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正要发下一个人的试卷，却听见宋砚说了一句。 “你说得对，秋天，会有好消息。” 苏清云脚步顿了顿，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而是自然地发了下一个人的试卷。 宋砚看着她的身影，笑了，两人有对某件事秘而不宣的默契。 很快，众人开始埋头答题，苏清云看着大家认真的样子，心里感叹，如果没有那十年，这些人如今会是什么光景呢？ 她正胡思乱想着，旁边突然站了一个人。 “苏同学。” 苏清云偏过头，“刘成？” 面前站着的正是之前刘成，他笑容开朗，早已不是往日那个看起来孤僻腼腆的少年了。 “你最近怎么样？”苏清云问道，虽然都是一个村子的，但两人也几乎没怎么碰过面。 刘成对苏清云道：“挺好的，学生都很听话，只不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教完这个学期，我就不教了。” “为什么？”苏清云有些惊讶。 “我已经自学完初中的课程了，我想去读高中，以后，我也想像他们一样，去考大学。”刘成一脸坚定地说道。 实际上，他还谦虚了一些，他虽然学历知只是小学毕业，但是现在他不仅自学完了初中课程，甚至连高一的知识也学完了，他就想着下个学期去镇中学上学，以后也要考大学，走出去。 “想法不错，我支持你。” 苏清云笑着道，对自己的人生有追求和规划的人，值得所有人尊敬。 “谢谢你。”刘成认真道谢。 “谢什么？我也没帮到你什么。”她不过是借了几本书给他而已，实在不算是帮忙。 刘成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在反驳，苏清云帮了他许多，最大的帮助便是她对他的鼓励，他这辈子都会铭记于心的。 考试很快结束，批改完之后，能进入苏清云教授的临时高考补习班的人数被砍掉了几乎一半，也是，十年废学，不少人握笔的手早已被镰刀和机器摸出了老茧，对于考卷和知识都处于一种很陌生的状态，现在完全是抱着一种试一试的热情来的。 但即使砍掉了一半的人，还剩下的一半也足有百来号人之多，秦有福无法，只能把学校最大的那间教室收拾了出来给这个临时补习班用。 补习班的主讲人自然是苏清云，而另一个助教老师是夏秋，夏秋得知此事的时候，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给他们当老师？我何德何能？”夏秋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做不到。”她自己都还在学习呢，怎么能给别人当老师呢？ “你怎么就做不到了？怎么就何德何能了？”苏清云反问她，“咱们村现在，只有我们俩是刚刚高中毕业的，对高中的知识最熟悉，你不帮我谁帮我？再说了，让你帮忙讲讲课，也是对你自己掌握的知识的再次巩固，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有什么不能做的？” “可是……” “没有可是！”苏清云直接打断她的话，“就这么定了！” 苏清云难得强势，夏秋只能把要出口的话噎了回去，“好吧，那我试一试。” 洛水村的高考临时补习班，就这么风风火火地办起来了，此时，距离高考还有三十五天时间，时间非常紧迫，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但是，学习要学，农业生产也得要抓，几个村子里来参加补习的人这么多，秦有福抠破了脑袋，也只能让大家在白天尽快干完活儿，下午和晚上就开始上课学习。 从这天起，大家都过上了白天上工，晚上上课的生活，白天，大家在田间挥汗如雨，到了晚上，在教室里洗耳恭听，认真坐着笔记。 学校教室里的煤油灯光亮不足以照亮整间教室，大家就自发地带上蜡烛，立在课桌的一角，烛火跳跃，映照着他们求知若渴的脸庞，眼神虔诚得像是在对知识进行朝拜。 苏清云的眼神看过台下一张张脸，内心也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激荡，这是一个注定奋斗的时代，谁都不例外。 “接下来我们要讲的是……” 她加大了声音。 第三百六十九章 填报志愿 1977年的11月，注定留在洛水村所有人的记忆里，无论是否要参加高考，大家都被考试即将到来的紧迫感所笼罩。 教室里，除了苏清云讲课的声音，就是笔尖落在纸张上沙沙的声音，那股认真劲儿，洛水村的其他人走路都恨不得踮起脚尖，怕打扰了他们。 在这个时候，那些经常让人吵吵闹闹的鸡毛蒜皮般的小事也不值一提了，大家空前一致地团结，全力向着一个目标前进，那就是高考。 学习上，其他人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在其他地方，大家都发扬了精神，帮大家干活儿、送水，还有其他，能帮上忙的地方，大家都帮了。 秦有福也没有想到，一场高考，能有这种出人意料的效果，让所有人都团结了起来。 洛水村的村民们也不是傻子，大家都清楚，他们这里出的大学生越多，他们脸上的光也就越多，这些大学生走出去，就代表着他们洛水村的名字走了出去，他们当然愿意帮忙。 时间由秋入冬，考试的时间也越发临近，整个补习班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凝重，所有人都绷紧了弦，到了最后几天，秦有福也不让大家上工了，就专心学习，做最后的冲刺。 整个村子，随处可见捧着书恨不得钻进去的准考生们，苏清云讲课讲得更是嗓子都哑了，吴桂香心疼得不行，特意去山上采了清火的草药回来给她泡水喝。 “这劳什子高考还是快点来吧，这要是再不来，先不说考试，人都要累垮了。”吴桂香双手合十，念叨着。 李秀莲也是心疼极了，“云云每天讲那么久的课，这身体不累垮才怪呢？” “我看那些人，读书那个劲儿，真是恨不得把书吃了那么厉害。” 张心兰看着村子里捧着书的那些人，感觉他们像是魔怔了一样，满脑子只有读书学习，除了这些，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还有几天考试来着？”吴桂香问了一句。 李秀莲算了算，“还有五天。” “快了。”吴桂香感叹了一句，“还有五天，行不行就看这一哆嗦了。” “诶，对了。”张心兰突然想起了什么，“娘，大嫂，你们说那个周钧能不能考上大学？” 周钧似乎是怕林燕红反悔，所以和她离婚离得很干脆，他也确实做到了，什么都没要，就带着两身衣服一点米离开了林家。 他在村子里没地方住，知识青年宿舍那边也不可能接纳他，他索性就去了村子最偏僻的村角，那里有个茅草屋，他就在那里住下了，天天做出一副寒窗苦读的模样。 “能个屁！”吴桂香直接骂了一句。 她冷笑一声，“就他那怂样，都能考上大学，那我也能考上。” 张心兰一脸无语地看着吴桂香，娘诶，你这吹牛真是不打草稿啊！ 李秀莲笑了笑，“那周钧要是能考上还好，如了他的愿，可要是考不上，他这事情该怎么收场？？” 考不上大学，又回不了城，一无所有，周钧总不可能又回林家吧？ “收场？？从他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就没想过收场。”吴桂香把周钧这种人看得透透的，“那小子就是觉得，自己还是那高人一等的城里人，觉得凭自己的本事一定能考上大学，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后路，但往往这种人，遭得更惨。” 要她说啊，那周钧要是足够聪明也足够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林家闹崩。 吴桂香想了想，如果林见风那小子是周钧的话，估计会用各种言巧语让林燕红支持他去上大学，并且许下各种承诺。 他会做两手准备，最好的可能，就是考上大学，他就可以远走高飞，彻底摆脱这里，再也不回来，坏的可能就是考不上大学，那他也还是林家的女婿，大不了就是跟从前的日子一样。 所以说，那周钧还是不够聪明，又蠢又狠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吴桂香坚信这一点。 —————— 三天之后，也就是高考的两天前，是领取准考证的时间，也是所有人填报志愿的时间。 和后世先出高考成绩后填报志愿不一样，现在是在考试之前就要填报志愿。 先高考成绩后填报志愿这种方式自然要更好一些，因为这样一来，一是大家对自己的成绩已经有了了解，而是各个大学校的分数线和招生人数都出来了，大家看着自己的成绩，对能录取到了学校也有了把握。 但现在不一样，先填志愿后考试，这种方式导致许多人在志愿表上迟迟下不了笔，不仅是对自己的成绩没有把握，也是对学校分数线和招生人数，心里没有谱，谁也不敢乱填。 除了…… 苏清云干脆利落地在志愿表上填下了华清大学，材料学专业。 这也是她前世所学的专业，这个时间点，华清大学的材料专业还属于冶金系，而华清大学材料学院的成立还远在几十年之后，甚至，华国对于材料学的研究仅仅只有二十多年时间。 “材料专业？”夏秋看着苏清云的志愿表，念出了声。 她一脸茫然，“材料专业？这是什么专业？” “材料专业是研究材料组成、工艺、性质和使用性能之间相互关系的学科。”苏清云随口解释了一句。 夏秋还是一脸懵，“清云，你怎么会想学这个？你拿了数学大奖，不应该学数学吗？” “谁说的拿了数学大奖就一定要学数学？”苏清云反问了一句，然后在是否服从调剂那里干脆利落地填上了否。 夏秋瞪大了眼，“清云，你确定不再想想吗？？” “不用想了。”苏清云摇摇头，“你还是先想想自己要填什么志愿吧？” 现在的志愿表上一共可以填三个志愿，夏秋拿不准自己的成绩，所以迟迟不敢下笔。 “先不要想其他的，想想你最想做什么？？”苏清云提醒她，“做老师？做医生？还是做其他的？” 夏秋拧紧眉，努力思索，苏清云也耐心地等着她想。 第三百七十章 材料专业 过了一会儿，夏秋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当老师或者医生那些职业都太伟大了，我没想那么多，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其实就是漂亮衣服。” “我以前经常想，如果有一天，大街上的人都能穿上我自己亲手做的衣服就好了。” 衣服？苏清云沉思了一下，眼睛亮了亮。 “秋秋，不需要你亲自做衣服，你只需要亲自设计衣服，就可以让全国甚至全世界的人都看到、穿上你设计的衣服。” “秋秋，你可以报设计专业。”苏清云笑着道。 主要是现在国内还没有服装设计专业，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设计？”夏秋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设计衣服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这句话让夏秋的心砰砰地跳起来，就像是她刚听到恢复高考消息的时候那样，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好，我就报设计专业！！”夏秋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志愿，她填了三所京城的大学，全都是设计专业。 苏清云见她填完了，又走到了她娘身边去，看了看她的志愿表，秦英已经填好了。 苏清云笑了，她娘的志愿表上面也是三个一模一样的专业，全部都是教育专业。 “娘想了想，还是想跟你姥姥一样，做一个老师。”秦英温柔地笑，“我现在，也习惯做一个老师了。” “挺好的，娘，做老师很好啊。”苏清云看见她娘有自己的打算，心里挺高兴的。 苏清云也凑过去看了看宋砚的志愿。 “京城大学？不错。”苏清云笑眯眯道。 “得感谢你，不然我可不敢填。”宋砚故意打趣道，“你填的什么学校？？” “华清。” 宋砚也不意外，只是说道：“那看来咱俩没缘分在一个学校了。” “华清和京大离的挺近的，到时候咱们在京城也能见着。” “说的也是。”宋砚笑着点点头。 两人的对话让夏秋眼神幽怨，“虽然知道你们一定能考上，但也不必在我旁边说吧，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她虽然填完了志愿，但现在心还是慌的，根本不确定，哪儿像这两个人，刚填完志愿就像拿到录取通知书一样那么肯定。 苏清云扑哧一笑，“秋秋，我对你有信心。”以夏秋的成绩，只要考试正常发挥，考上志愿上的学校是没有问题的。 夏秋长叹一口气，望天板，“我对自己没信心。” 众人磨蹭了许久，才终于填完了志愿，由大队统一交了上去。 志愿填完之后，大家继续上课，最后两天的时间了，所有人都争分夺秒。 还在教室里兢兢业业讲课的苏清云并不知道，她的志愿通过层层上报，已经呈递到了京城某位领导的桌上。 上一次摆在这张桌子上的，还是刊有苏清云那篇关于黎曼猜想的数学论文的《数学年刊》。 “真是没想到啊。”领导感叹了一声，“那些人都觉得这丫头会报数学专业，没想到她出乎咱们所有人意料，填了一个材料专业，真是有意思。” 苏清云选择华清大学，他不意外，可这个专业，他确实是没想到。 之前，上面一直在想怎么给苏清云规划后面的路，后来统一出来的意见就是等到苏清云田报的志愿出来，大家再商量。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苏清云一定会填数学专业，可事实证明，他们都猜错了。 “材料专业？”领导一脸若有所思。 这丫头为什么会报这么一个专业？而且还不接受调剂，这么坚定，到底是为什么？ “领导，我觉得苏清云同学到底还是年纪小，可能事情考虑得不周到，关于她这个专业，咱们要不要重新规划一下？”给他汇报的人试探地说道。 领导沉吟了一下，摇摇头，“还是不了。” 他想起了上次冯所长的话，那丫头是个有主见的，她既然选择填报了这个专业，就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他们这些人虽然惜才，但也不能强迫人才，不然，可能会取得适得其反的效果。 再说了，这上大学，又不是不能修两个专业？没必要从中作梗。 “行了，就先这样吧。” “是！！” ——————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终于，到了高考前夕。 最后一晚了，苏清云给所有人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之后，放下书，细细看过每一个人的脸。 沉默了许久之后，她才开口说话。 “明天，就是高考了，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的汗水和艰辛，就是为了明天，以前人们都说十年磨一剑，这是一句夸张的话，可对于现在的大家来说，这句再写实不过，这是真正的，十年磨一剑。” 落日的余晖从窗棂透进来，在棕木的课桌上投下昏黄的剪影，此刻，满室静谧，只有台上苏清云的讲话声。 “在明天，大家所有的努力都会得到检验，明日，你们就将披甲上阵，以笔为刀剑，在看不见血的战场上厮杀，但最终无论是什么结果，我希望大家都能好好接受，因为最重要的是大家能够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最后，我没有其他什么想说的了，只希望大家能够保持好心态，迎接战斗！预祝大家金榜题名！！” 苏清云说完最后一句话，台下响起激烈如雷鸣般的掌声，不少人已经红了眼眶。 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成与不成，就看这一次了。 “谢谢你，苏老师！” “对，谢谢你，苏老师！” “苏老师，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所有人都开始像苏清云道谢，声音此起彼伏，但都情真意切。 这村子里，大家叫苏清云的称呼有许多，苏家丫头，清云丫头，清云，苏家闺女，苏同学…… 可现在，大家对她都只有同一个称呼，那就是苏老师，即使她比所有人的年纪都要小，教他们的时间也不长，但在大家心里，他们会永远记得这段日子，也会记得苏清云这个老师。 第三百七十一章 高考来临 1977年12月10日，高考。 苏清云和夏秋她们的考试地点都在镇上，因为考试人数众多，镇上的各个学校全部都做成了考点。 考试时间是从九点开始，苏清云和秦英一大早就起来了。 出了屋，看见早饭已经摆在桌子上了，一人一碗红鸡蛋，还冒着热气，秦英愣了愣。 “快来吃。”吴桂香招呼了一声。 “谢谢奶！” “谢谢娘。”秦英有些感动，她知道这是婆婆一大早特地起来做的，是她的心意。 张心兰狠狠地咬了一口馍馍，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刚才吴桂香已经声明了，这红鸡蛋是给要考大学的人吃的，说是要给她们补补脑子，他们这些人都没有份儿。 先不说老三媳妇，就清云那脑子，真的还用补吗？张心兰真的很想问一句。 “快趁热吃，吃了老三送你们去考试。”吴桂香催促了一句。 “好。” 秦英和苏清云也不磨蹭，三两下吃完了一碗红鸡蛋之后，浑身都暖了起来。 “走吧，该出门了。”苏爱民说道。 一家人送他们出门，吴桂香叮嘱道：“老三，你可小心把人看着点儿，路上滑。” 昨晚下了一场小雪，地上堆了薄薄的一层，现在出了点太阳，雪化了，路上是滑的。 “知道了，娘，你们回吧，等我们的好消息就行。”苏爱民让大家不用送了。 “奶，你在家安心等着，我给你拿个好成绩回来。”苏清云笑着对吴桂香说道。 “好，奶等着。”吴桂香喜笑颜开。 苏清云一家三口出门了，去迎接属于她们的考试。 这一年的高考分为两天，今天是 去镇上的路确实有些话，一路上，苏爱民都小心护着她们母女俩，路上人不算多，基本都是去参加考试的考生，大家面上带着或紧张或雀跃的表情，即使是在这冬日的冰天雪地里，大家的内心依旧火热。 苏清云和秦英比较幸运，分到的考点都是在镇中学，是苏清云熟悉的地方，刚到学校，她就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今年才毕业的高中学生，还有不少是她的同班同学。 一见到苏清云，大家都围了上来。 “苏清云，你也来考试了？” “对啊。”苏清云笑着点点头。 “你肯定是可以考上大学的，我们就不一定了。”大家都赞同地点头，没有人怀疑苏清云会考不上大学，如果她都考不上的话，她们更加没戏了。 “不要妄自菲薄，大家一起努力。”苏清云笑着鼓励大家，“进考场吧，外面冷。” “好。” 看着苏清云离开的背影，一人小声嘀咕，“不知道跟她说了几句话，能不能沾沾她的喜气，考试多考几分。” 另外一人无语，“少搞这些封建迷信，还有一会儿时间，不如再看下书。”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在后悔，早知道的话多说几句话了。 苏清云和她娘不是在一个考场，就分开了，她进了考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便开始神游发呆，考试还没开始，旁边的其他考生都还在争分夺秒地看书，教室里安静无比。 直到外面响起了几句惊呼。 “季越怎么也来了？他也报名了参加高考吗？？” “不会吧，我之前听秦老师说，季越都已经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怎么会来考试？” 季越？？看着窗外发呆的苏清云耳朵里捕捉到熟悉的字眼，猛地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站在走廊上的身影，高瘦的个子，穿着挺廓的黑色大衣，气质沉静，正面带笑意地看着她，不是季越又是谁？ 苏清云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快步往门外走去。 她看着季越，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来了？” 虽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但两人之间还是没有任何陌生的感觉。 “我来考试啊。”给季越语气轻松。 “你考什么试？”苏清云瞪大眼，不可思议，“你录取通知书都拿到了，你考什么试？”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去上自己考出来的大学，更加有成就感。”季越说得轻松，但这却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决定。 他想了很久，是拿着现成的录取通知书直接去上学，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参加高考上大学，前一条路他不需要做任何的改变，后一条路却有些风险，如果没有高考这条路，直接拿着通知书去上大学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可现在，有了 但季越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 清云比他厉害，却也还是选择了自己考大学，没道理他安于现状，走一条顺风顺水的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没道理他走一条通天大道，他也不想在以后，被人诟病上大学走的特殊路子，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和清云一起，去上大学，就当他是任性吧。 苏清云看着他的笑脸，实在是说不出话来，明明都已经确定的事情，为什么又要从头来过呢？ 她轻声叹了一口气，“那你的志愿还是填的华清大学吗？” “嗯。”季越点点头。 “……”拿到了华清的录取通知书又重新来高考，填报的还是华清大学。 苏清云无奈，“林主任真的没被你气死吗？？” 季越摸摸鼻子，“应该不会吧？” 实际上，林森知道季越要参加高考的消息的时候，的确有些生气，可气过之后，他又笑了，这才是拥有少年锐气的年轻人啊，敢想敢做，敢干敢拼。 “叔叔阿姨她们呢？？也支持你？” “他们让我自己决定。” “好吧。”事已至此，苏清云彻底无话可说。 “你呢？”季越问她，“填的哪所学校？” 苏清云顿了顿，“华清。” 季越脸上的笑容扩大，“挺好的。” 他的心陡然雀跃了起来，果然，他们选择的是同一所大学。 第三百七十二章 尘埃落定 “进去吧，考试快开始了。”快到考试时间了，季越让苏清云进去。 “好。”苏清云转身要进门，却又顿住了脚步，回头，露出灿烂的笑脸，“考试加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便全力以赴吧。 “你也是。”季越脸上笑意柔和。 监考老师检查完之后，开始分发试卷，上午九点，恢复高考之后的 两个监考老师一前一后，教室里的气氛紧张得几近凝固，所有学生埋头做题。 作文是二选一， 苏清云把目光放在了 她想了想，在试卷上，提笔写下作文题目，“莫畏前方行路难，何妨吟啸且徐行”。 苏清云笔触不停，开篇写道：“华国，古称九州，从刀耕火种到四大发明……” 墨迹在雪白的试卷上面洋洋洒洒，娟秀中带着一丝凌厉的英气，苏清云从科技历史写起，一直追溯到现状，分析现如今的华国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科技，应该从哪些方面做起，很快，便写了不少的篇幅。 在文章的最后，苏清云写道：“科技是国之利器，国家赖之以强，企业赖之以赢，人民生活赖之以好，唯有敢于创新的国度，才是充满希望的热土，科技兴国，道阻且长，自我辈始。” 她画上最后一个句话，舒了口气，看了看时间，还早，于是便开始继续出神。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高考的 苏清云出了考场，问了问她娘的考试情况。 “还可以。”秦英自我感觉还不错，本来有的些许紧张心情也消散了许多。 两人出了学校，苏爱民看着母女俩正要上前，就看见旁边一人先他一步，上前和自家闺女说话，苏爱民眼睛一瞪，季越这小子怎么在这里？ 秦英也在惊讶，“阿越，你怎么也在这儿？” “秦姨，我也在这里考试。”季越笑着道。 “考试？”秦英有些疑惑，她怎么记得云云说过阿越已经拿了大学通知书了？ 苏爱民也走了过来，看着季越，神色不明，这小子什么情况？ “说来话长。”苏清云道，“走吧，咱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聊。” “去家里吃吧，我妈早早地就去买菜了，现在估计已经做好饭了。”季越笑着道，“叔，姨，你们可别拒绝，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妈千叮万嘱，一定得让你们去家里吃饭，没道理到了镇上，还去饭店吃。” “你们要是不去的话，我也没办法回家交差了。” “这……”秦英有些犹豫，和苏爱民对视了一眼，还是点点头，“好吧。”她也很久没有见秋秋姐了。 苏清云一家三口跟着季越去了家属院，忙活了一上午的何秋给几人开了门。 “何姨。” “秋秋姐。” “嫂子。” 三人跟何秋打招呼。 何秋看着几人，满脸带笑，“可算是回来了，我这菜都要冷了。” 秦英：“秋秋姐，真是麻烦你了。” “什么打扰？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何秋嗔怪道，“快进来，洗手吃饭。” “裕哥呢？”见家里只有何秋一个人，秦英问了一句。 “在单位呢，他中午不回来，咱们吃咱们的，不管他。” 何秋速度很快，将早就弄好的菜端上了桌，她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刚才这些菜都在锅里温着。 “来来来，快吃菜。”何秋热情地招呼着，“考试都辛苦了。” “说到考试，秋秋姐，阿越这是？” 何秋顿了顿，看向季越，“你自己说。” 季越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参加高考的原因。 “反正这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决定就好，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得尊重和支持。”何秋笑着道。 秦英点点头，赞叹道：“挺好的，年轻人有这种努力的精神，很不错。”她没有说觉得季越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反而非常欣赏他这种敢于拼搏的精神。 苏爱民却暗自撇撇嘴，什么凭自己的努力，不会是为了想跟云云一起吧？ 该说不说，在某种程度上，苏爱民还是真相了。 吃过饭后，距离下午的考试还有时间，大家随意闲聊，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出门去参加下一场考试。 下午的考试，苏清云和季越都是理科，考物理化学，秦英是文科，考历史地理。 考试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苏清云以最快的速度做完了物理化学的试卷，用时不过半个多小时，监考的老师不是镇中学的老师，看着苏清云发呆的模样，有些奇怪。 她走到她身边，看了看试卷上的名字，然后又默默地走开了。 苏清云啊，那就不奇怪了。 下午的考试很快结束， 所有的考试结束，从考场出来，外面飘起了小雪，洁白的雪轻轻悠悠地落下，洒在地上，落在树上，缀在发梢睫毛上，像轻柔地抚摸。 苏清云伸出手，接了一片雪，雪落在手心，很快化掉，只留下些许的水渍，代表着它来过的痕迹。 “瑞雪兆丰年。”苏清云笑了笑，眉眼弯弯，“明年，会更好的。” “一定会的。”季越走到她身边，声音轻柔，“我们都会更好的。” 两人相视一笑。 不远处，秦英一脸笑意地看着两人，苏爱民默默地瞪人，咬牙切齿。 苏清云回到村里，见到不少长吁短叹的考生，有些一脸庆幸，有些满脸懊悔，各人对这次高考的感受各不相同。 高考结束，无论发挥与否，任何人都没有后悔重新来过的机会，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地，剩下可以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 半个多月之后，又是临近新春之际，高考成绩要公布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理科状元 冬寒卷过村庄的每一个角落，云洛山上，树梢的雪悄悄融化，露出一抹未消退的绿意，风打着旋儿般地经过，找准时机从家家户户窗户的缝隙钻进去，冷得人一个哆嗦，苏家却是一幅热火朝天的模样。 “老三媳妇，云云她们去看成绩了，你去镇上割点肉回来，现在河面冻住了，肯定有人凿冰捉鱼，你顺便看看，有没有人卖鱼，有的话也带两条回来。”吴桂香想了想，“要是有卖鸡的也买一只回来，家里还有之前晒的榛蘑，可以给云云做她爱吃的小鸡炖蘑菇。” 苏爱民听见他娘这又是鸡又是肉又是鱼的，有些无奈，“娘，这还没过年呢。”这吃的就要比过年还好了。 “过年能比上这大喜事儿吗？”吴桂香瞪他一眼，“咱们家可是要出两位大学生了。” 张心兰在一旁默默提醒道：“娘，这成绩还没出来呢。” 那俩人都刚出门不到半小时，信儿还没传回来，就先准备庆祝了，这真的合理吗？再说了，先不说云云，她娘是咋笃定英子也一定能考上呢？ 吴桂香纳闷，“所以呢？有什么问题吗？”她坚信云云能考上，所以也坚信在云云的辅导下，老三媳妇也一定能考上。 苏爱民望天，他娘对云云的信心简直到了盲目的地步。 “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吴桂香催促道。 “好。”苏爱民只能穿好厚衣服出门。 今天地上没多少积雪，路不滑，所以苏清云载着她娘去的镇里看成绩，苏爱民也就没跟着去，结果现在还是得去镇上。 吴桂香看着他出门，转头又对张心兰道：“你也别闲着，去揉点面，中午再包点饺子吃。” 她想了想，还觉得不够，又吩咐李秀莲，“老大媳妇，你去把房梁上那块小点儿的腊肉取下来洗洗，中午做个白菜炒腊肉。” 张心兰彻底服了，家里的东西是准备今天这一顿就可劲儿地祸祸完是吧？ 李秀莲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笑着道：“好，我马上去。”云云和英子出考试成绩，肯定会带回来好消息，她也为她们感到高兴。 至于苏爱国和苏爱党，已经上山去了，现在冬天，天寒地冻的，山上没什么吃的，或许能逮到出来觅食的野鸡之类的，所以两兄弟上山去碰碰运气。 这边家里人还在忙活，那边，苏清云载着她娘刚到镇上，高考成绩都是在自己的考点公布，所以两人直接去了镇中学。 此刻的镇中学，已经挤满了来看成绩的考生，还有不少在校的学生下了课过来围观，满眼羡慕地看着拥挤的人群。 不时有考出了好成绩的考生尖叫一声，欣喜若狂，那兴奋的样子不亚于范进中举的疯狂。 “等到明年，咱们也能像他们一样考大学了。” “对啊，我想考师范学校，当老师。” 她们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苏清云拉着她娘正要往人群里挤，身后传来一声，“清云。” 她回过头，是季越。 “你怎么也这个时候才来？”苏清云有些好笑，季越住这么近，来看成绩也这么不积极。 季越没说话，他不是这个时候才来，他是在等着苏清云来。 “走吧，去看看。”秦英道，她表情有些紧张，心一直也是悬着的，落不到实处。 “苏清云和季越来了！” 有人看见苏清云和季越过来，惊呼一声。 “他们俩的这个成绩，我是真服气了，我们真的做的是一样的卷子吗？” “我要是有这个成绩，什么大学上不了？” 众人叽叽喳喳，显然是已经看到了两人的成绩，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谢谢大家。”苏清云笑着道了句谢，然后就到了人群的最前列。 布告栏上，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大字：本省文科录取分数线220分，理科录取分数线200分。 苏清云看到这个分数线，没什么意外的表情，这和她记忆中的录取分数线差不多， “云云，你考了395分！太厉害了！”秦英又惊又喜，指着榜首苏清云的成绩，她还没来得及看自己的成绩。 苏清云看了看，自己的名字后面，一排小字写明了各科成绩，除了语文扣除了三分、政治扣了两分之外，其他三科成绩都是满分。 这和她预计的成绩也差不多，苏清云目光下移，就看到了季越的成绩，总分388分，也是语文政治有扣分，其余的也是满分。 “季越，你快看！”她兴奋地对季越道，表情甚至比看到自己的成绩的时候还要兴奋。 “看到了。”季越声音柔和，眼神却没有落到自己的成绩上，而是在苏清云身上，表情如水般柔和，如云洛山上的积雪，晶莹干净。 这个成绩，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一年，华清大学的收分应该是在350分左右。 苏清云和季越相视一笑，他们的华清稳了。 旁边还有人看着苏清云和季越的成绩在惊叹。 “要是我能有这个成绩，做梦都会笑醒了。” “这么高的分，我想都不敢想，就算是再减掉几十分我都恨不得回去叩谢祖宗。” “苏清云这个成绩，不会是我们市最高分吧？” “胆子放大一点，说不定是我们省最高分呢？” “这个成绩……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清云没注意旁边人的声音，继续往下寻找她娘的成绩。 “云云，这儿！”秦英的语气有些重，显然非常的激动。 “我竟然考了332分！这是真的吗？云云，你快掐娘一下！”她的语气带着恍惚，自己都不敢相信。 苏清云眼睛微微瞪大，看了看她娘的成绩，总分332分，文科和理科不一样，想要拿满分太困难了，她娘这个成绩已经是非常非常不错的了，不管怎么说，至少她娘填的志愿是稳上了。 三个人的成绩都很理想，苏清云终于松了一口大气，露出笑意。 努力终究是有收获的，这句话，放在任何时候都适用，或许早一些，像苏清云和季越，正当年少时候，也或许像秦英这样，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却也一切都还不晚。 看完成绩之后，三人刚准备离开，苏清云就被冲进学校的校长拦住了。 “苏清云同学，恭喜你！你的高考成绩是我们s省理科的最高分！！”校长刚在邮局接完省上教育厅的电话，一回来就看见苏清云，整个人激动得不行，几乎语无伦次。 整个s省的最高分，这是什么概念？这可是状元啊！！s省的理科状元竟然出在了他们洛水镇中学！校长只要想到这就觉得天旋地转，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给砸猛了。 甚至说，他听到这个消息比之前听到苏清云拿了国际数学大赛的奖还要兴奋，虽然都是切切实实的荣誉，但这个高考成绩才更是大家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华国人自古以来，对于状元都是有一种崇敬心理的，即使道了现在，也不例外，校长这话一出，周围其他考生看向苏清云的表情也变了，那是一种震惊到觉得可怕的表情。 刚才笑说苏清云的成绩可能是全省最高分的那人也傻了，他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竟然成真了？苏清云的成绩真的是全省最高分？ 不过，395分的成绩，好像也并不让人怎么意外…… 不意外才怪！那人都想骂人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的妈啊！我们省的理科最高分，太厉害了！！” “我听说苏清云的志愿填的是华清大学，那她肯定是稳上了，不像我们，心里还悬着呢。” “我们竟然和状元是一个学校的，以后走出去，我说这些可能别人都不相信。” “又拿数学大赛的奖，现在又是理科状元，我真的想问一句，真的有她苏清云做不到的事情吗？” “……” 一片震惊的声音当中，秦英眼睛瞪得溜圆，“校长，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校长笑眯眯道。 校长没说的是，其实在电话里，省城教育厅的领导告诉他，苏清云的成绩甚至在全国都是 最高分，但因为每个省都是自主命题，试题都各不一样。 虽然各地的试题难易程度可能差距不大，但到底不一样，也没有太大的可比性，所以苏清云只算是他们s省本省的状元。 “太好了！太好了！”秦英激动得不行，刚刚自己拿了好成绩的兴奋，迅速被自家闺女拿了状元的兴奋掩盖。 “谢谢校长。”苏清云道谢。 季越也为苏清云感到高兴。 这还没完，校长突然又看着季越道：“季越同学，你的成绩是我们s省理科 七分的差距，s省状元和榜眼的差距，但要是在其他省，两者绝不至于差这么多分，归根结底，还是苏清云的成绩太变态了。 状元和榜眼都出现在他们镇中学，校长都快高兴疯了。 他转头看向苏清云，对上苏清云含笑的眼。 “也恭喜你啊。”苏清云笑着道。 季越也笑了。 即使不算是齐头并进，这一次，也终究不至于落后太多。 —— ps：爆更已结束，后续保持每日两章的更新哦~ 第三百七十四章 状元榜眼 围观的考生们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苏清云拿状元就算了，季越还是榜眼，竟然都是我们镇中学的？” “还都是我们一班的呢？”苏清云他们的同班同学骄傲道，“她们俩本来就一直占据一二名，这个成绩也很正常吧？” 反正他看苏清云和季越的成绩跟之前没有多大差别，不过是从碾压他们整个年级的学生，变成碾压整个省的考生而已，他早就习惯了。 他应该习惯，那人心里这么想着，给自己催眠洗脑。 听到他的话，其他人沉默了，镇中学的一二名和全省的一二名，这能一样吗？ “你们俩可得准备准备，这说不定很快，就有记者要赶过来了。”校长说道。 不用想也知道，以苏清云现在受关注的程度，肯定会有记者在得知她的高考成绩之后，闻风而动。 “好的，校长，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苏清云淡淡笑道。 “行。” 校长欣慰地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这可真是太好了，他们镇中学明年的招生率，校长简直不敢想会有多高。 苏清云三人出了学校，季越把她们母女俩送到分路的地方，表情有些犹豫。 “娘，你先等等，我和季越说两句话。”苏清云察觉到了季越的欲言又止。 “好。”秦英笑着点头，推着自行车走到一边。 “怎么了？”苏清云问他。 季越抿了抿唇，少年清俊的脸温润如玉，他睫毛颤动，几次措辞又欲言又止，表情有些紧张。 苏清云更奇怪了。 “过年那天，我能去找你吗？” “嗯？” “我是说我们一家。”季越连忙补了一句，“我妈说，这么久了我们一家还没真正上门去拜访过，以后你和英姨出去上大学了，我妈和英姨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原来是说这个，苏清云点点头，不假思索道：“当然可以啊。” “那就好。”季越松了口气，“我问一下英姨的意见。” 苏清云直接冲旁边吼道：“娘，季越说新年他们一家来我们家上门拜访。” “这敢情好啊！”秦英一脸惊喜，“这都多久了？秋秋姐他们早就该来了。”她一直想着秋秋姐和裕哥工作忙，也不好催着人家来家里。 “谢谢英姨。” “这孩子，谢啥？咱们是一家人，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个年，多好。”秦英笑道，“元旦来吗？我们准备准备。” “元旦前一天吧，我们下午来。”季越想了想，元旦那一天苏家人肯定都会回去，人多，他们就不去多添麻烦了。 “那好，随时来都行。”秦英点头应道。 “嗯嗯。” 苏清云冲季越挥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 季越看着两人身影渐远，才终于兴奋地跺了跺脚，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露出少有的少年稚气。 苏清云和秦英人还没回村里，她们俩的成绩已经传回了村里，是同村的考生带回来的消息。 “多少？你说苏家丫头考了多少？395分！满分多少来着？” “满分400分，她只差五分满分，还是咱们s省的状元呢！秦老师考了332分，也很厉害。” “状元？那在以前不是都能当大官了？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 “哎哟我的娘诶，秦老师分也高，那她们不是都能上大学了？你说这母女俩咋都这么能耐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秦老师不能耐，能有清云那种闺女？” “这倒说得也是，苏家老三从小也是个精明的，他们这一家子，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苏清云拿了省状元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村，吴桂香还在家里指挥大家忙活，一听见这消息，当即目瞪口呆。 “啥？你说啥？我家云云拿了状元？”吴桂香不敢置信地重复问了好几遍。 “对！”来给她报喜的是隔壁的柱子他娘，她一脸喜色，“恭喜啊，吴嫂子，这下你们家出了个状元，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儿啊！！” 吴桂香还没缓过神来，又听她说道：“不止你们家清云，还有你那老三媳妇儿，成绩也很不错呢！要我说你们老苏家真不知道是烧了多少高香，这下真是光宗耀祖啊！！” “那啥？”柱子他娘看着吴桂香，试探道，“吴嫂子，你们苏家这么大的喜事儿，得办个席吧？”这才是她来报喜的真实目的。 脑子发懵的吴桂香，敷衍道：“要是办席肯定通知你。” “行！”柱子他娘喜滋滋道，“不着急，不着急。”虽然这种天大的好事儿他们家没有，但是能沾光吃吃席也很好了，毕竟，苏家的席是真不错，上一次喜宴的滋味儿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柱子他娘欢天喜地地走了。 吴桂香呆呆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半天才反应过来，冒出一句，“我的娘诶！” 苏爱民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娘坐在屋里一动不动的样子。 “娘。”他叫了一句。 “嗯？”吴桂香回过神，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摇头，“买少了，买少了。”这点吃的咋能配得上他们家宝儿状元的身份呢？ 苏爱民：“……”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大包小包的鸡、鱼、肉，怀疑人生，这还少？？他娘是要干啥？普天同庆啊？？ “我看娘真的快疯了。”张心兰小声道。 李秀莲看她一眼，“云云要是我的闺女，我也得疯。” 两人都听见苏清云的成绩了，已经震惊了好一阵了，刚缓过神来。 张心兰想了想，要是她是状元她娘的话…… 好吧，确实要疯。 “老三啊，你从镇上回来，没听说云云和英子的成绩啊？”张心兰问苏爱民。 “听说了啊。”苏爱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一脸淡定，“这不是正常发挥吗？” 他们家云云之前那啥国外的奖都拿了，现在得一个状元算啥？苏爱民接受良好……个屁。 回来的路上，听说这消息的时候，他差点摔一个跟头，现在只不过是已经冷静下来了而已。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两个鸡腿 苏清云和秦英回到村子里的时候，一路走就听到了一路的道贺的声音，两人道着谢回到家。 “这消息也传得太快了。”回到家，秦英揉了揉已经笑僵了的脸，说道。 “咱们这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这一传十十传百，可不大家就都知道了吗？”李秀莲笑着道，“恭喜啊，英子。” “谢谢大嫂。” 张心兰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秦英一眼，这个眼神中带着微妙的羡慕、嫉妒、不甘，还有认命，这个眼神不是其他，仅仅只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羡慕。 同样是苏家的儿媳妇，她其实也经常幻想过，如果她像秦英那样，有知识文化，长得也好看，出身也好，那该有多好啊，可幻想终究是幻想，她终究只是个出身平凡的普通女人，和秦英根本没有可比性。 张心兰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眼神，她现在男人对她不错，儿子媳妇也孝顺，孙子也出生了，她也该对现在的生活知足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终究只是幻想而已。 秦英看了一眼厨房在做的菜，瞪大眼睛，“今天这是过年啊？” “过年哪儿比得上今天？”苏爱民笑着道，“早上你们刚走，娘就让我去镇上买的这些肉菜，她是早知道你们会带好消息回来啊。” 秦英立马转头看向吴桂香，“谢谢娘。” “谢谢奶。”苏清云也跟着笑眯眯道。 吴桂香把她揽进怀里，看她的眼神疼得像是疼自己的眼珠子一样，“我们家云云真是太争气了！”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觉得云云就是老天爷赐给他们家的一个宝贝。 “真是奶的好宝。” “奶也是宝儿。”苏清云回了一句。 祖孙俩亲昵地蹭了蹭，看得其他人一身的鸡皮疙瘩。 “奶，我爷呢？？”苏清云没看见苏大林，问了一句。 “你爷去找你有福叔了，他想去问问咱们苏家的族谱，能不能从你这儿再继续往下写？”吴桂香轻描淡写道，一脸的理所当然。 从听见苏清云拿了状元，苏大林沉默了足足五分钟之后，就出门了。 苏清云囧了一下，这不至于吧？？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儿？ 半小时后，她就知道了，真的至于。 “有福说了，别说咱们苏家的族谱了，就算是咱们村的村谱，都可以给云云单开一页。”苏大林红光满面地回来了，肉眼可见的，开心得不得了。 其他人一脸的欲言又止，硬生生地不敢在苏大林开心的表情下，多说什么话，虽然他们也觉得太夸张了。 午饭刚做好没多久，还没上桌，上山去碰运气的苏爱国和苏爱党也回来了，从身后盖着的背篓里，拿出一只野鸡，一脸的兴奋。 “可能是太冷了，这山上也没啥野味儿，我们找了好半天，都没碰到，正准备下山的时候，就看见了这只野鸡，被缠住了脚，倒在那儿快冻死了。” “你们倒是运气好。”吴桂香看了看野鸡，十分满意，“老大媳妇儿，等会儿吃完饭就把鸡杀了，用盐腌好，这一只过年的时候咱们再吃。” “好。” 一大桌子菜摆上桌，丰盛得大家直流口水，今天真的是吃得比过年还要好。 “老伴儿，你说两句。”还没动筷子，吴桂香看着苏大林，一般这种非常重要的场合，她还是让苏大林来讲话。 苏大林沉吟了一下，“今天，咱们苏家又出了一件大喜事儿，那就是咱们云云高考拿了咱们全省的状元。” “还有老三媳妇儿，也考了一个好成绩，这是咱们老苏家的大喜事儿，大家都应该感到高兴！” “当然得高兴，这谁家能一下出两个大学生的？”李秀莲接过话头，她现在就希望自家孙女儿岁岁长大了，能像她姑姑一样，读书考大学，做一个有出息的人。 张心兰想了想说道：“那现在看来，云云和英子去京城上学的事儿是板上钉钉的了，老三，那你呢？” 她看向苏爱民，这母女俩都去上大学了，老三咋办？ “我啥？”苏爱民不假思索，“我当然是一起去啊。” “你去干啥？？”张心兰瞪大眼睛，“你又不上学。” 苏爱民无语，“我不上学我还不能去是吧？” 从苏清云她们母女俩准备一起考大学的时候，苏爱民就打算好了，到时候，他提前去京城看看房子，以他现在手里的存款，应该还是能买一套小点儿的房子的。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去京城你咋住啊？？”张心兰还是不理解。 苏爱民看她一眼，慢吞吞道：“像云云这种状元，学校都是有各种奖励政策的，说不定能给我安排一个工作呢，那我不就有宿舍住了。” 他当然不可能当着家里人的面说要买房子之类的话，他又不是疯了。 不过，安排工作这事儿他也不是无的放矢，苏爱民记得，之前那啥地方想让云云去工作，就说过可以给他们家长安排工作的话。 张心兰张了张嘴，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你这靠闺女弄来工作，还得意上了是吧？”吴桂香看着苏爱民，没好气道。 人家都是闺女靠爹，他倒好，靠自己闺女。 “那我当然得意了。”苏爱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骄傲地扬起头，“毕竟，别人可没有我闺女厉害！” “……” 一家人无语。 “吃饭，吃饭。”吴桂香招呼大家，“这么一桌好菜，等会儿凉了，来，云云，先吃个大鸡腿。” “谢谢奶。” 吴桂香顿了顿，又把另外一个鸡腿夹给了秦英，“老三媳妇，你也吃一个。” 说完，她眼神扫了一下全家人，“这可是考上大学的人才能吃的鸡腿，你们可别心里有意见。” 两个鸡腿，两个大学生，刚刚好。 “谢谢娘。” 李秀莲，“当然了，娘，这段时间这么辛苦，该吃个鸡腿补补身体。”英子这段时间的用功，云云辅导其他考生的认真，他们都看在眼里，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张心兰看着那个香喷喷的鸡腿，都要流泪了，考上大学才能吃鸡腿，意思是她这辈子都跟鸡腿无缘了是吧？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上门感谢 秦英还惦记着季家人要上门拜访的事儿，说了说。 吴桂香点点头，“这有啥打扰的？早就该来了，之前就小越那孩子一个人来的，这次一家人来，大家一起过个年，也热闹。” 季家人就相当于是老三媳妇的娘家人了，她当然不会有意见。 “对了，小越是不是也报的京城的学校来着？”吴桂香突然想到这事儿了。 “对。”秦英笑着点点头，“他和云云都报的同一个学校，都在华清大学。” “那敢情好。”吴桂香满意地点点头，“以后俩孩子在一个学校，还能互相照顾。” 苏爱民暗自撇撇嘴，照顾没啥，就怕是别有用心的照顾，他一直瞅着季越那小子心思不纯。 吴桂香想了想又说道：“我寻思着，现在没以前管得那么严了，咱们家这喜事儿还是得办一办，刚才隔壁柱子他娘还问我呢，刚好就过年，要不就定在元旦那一天吧，双喜临门。” 以前的时候，是只有红白事儿才能简单地办一办，其他的喜事儿可还是不敢大肆操办，近一年来，大家能明显地感觉到上面对这些的管控松动了，所以吴桂香才敢提议办这席。 说到过年，李秀莲一脸的若有所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吴桂香说道：“娘，元旦那天不也是岁岁的周岁吗？我寻思着咱们要不干脆一起热闹热闹？” 她问得有些忐忑，害怕婆婆觉得自己有自己的小心思。 吴桂香倒没想其他的，觉得也是这个理，反正都要办，那索性干脆就一起办了，她点点头，“行啊，那咱们家就是三喜临门。” 李秀莲舒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张心兰有点傻眼，那这样说，这老大家和老三家都有喜事儿，就他们老二家没有是吧？ 不行，她得想一想，他们老二家有没有啥喜事儿？张心兰开始思索起来。 大家聊着过年的事儿，手下的筷子也不听，大口吃着肉，虽说他们家就没怎么少过荤腥，但谁能不爱吃肉呢？那可是不可能吃够的。 刚吃过午饭，苏家就热闹起来了，人一个接一个地上门，全部都是接受过苏清云辅导的考生，他们考出了不错的成绩，自然得来谢谢她这个老师。 从镇上看到成绩回来，夏秋就一直处于激动的情绪中，回到家的时候给她娘许含荷吓了一跳，以为自家闺女考砸了，安慰的话都到嘴边儿了，才知道她是因为考得太好了哭的，当即哭笑不得。 许含荷打心底里感激苏清云对夏秋的帮助，她知道，要不是苏清云一直在夏秋身边督促着她，她肯定是考不了这么好的成绩的，本来寻思着拉着闺女就上门道谢，但一看是饭点儿了，不在饭点儿的时候上门是一种教养，所以到现在她才带着夏秋上门道谢。 “你说你，来就来，带什么东西真是？”秦英皱眉看着许含荷手里的东西，一大罐子麦乳精，还有各种，得不少钱呢。 许含荷笑道：“比起清云对秋秋的帮助，这算什么？” 苏清云看着夏秋还通红的眼，拉着她的手，柔声问：“秋秋，你考了多少？”夏秋和她不是一个考点的，所以她也不知道成绩。 “340分。”夏秋抽噎着说道，虽然考试的时候感觉很顺利，但她也没想到自己能考这么高的分，从镇上回来，一路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太好了！”苏清云目露惊喜，是真的为夏秋高兴，夏秋的成绩比她预估的还要高一些，上她的 “清云，我真的……真的太谢谢你了。”夏秋看着苏清云，满腔的话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 苏清云笑意温柔，“跟我的关系不大，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 “不，不是的！”夏秋将头都摇成了拨浪鼓，“是因为你，是因为你。”是因为你我才有了榜样和目标，才有了前进的方向。 “好好好。”苏清云见她又要哭了，连忙道，“都是因为我，好了吧？” 夏秋破涕为笑。 许含荷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她和秦英经历相似，都是 如果现在真的有高考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可能也不会去，因为，她和秦英不一样，她已经离不开这片土地了。 “以后去了京城上学，清云你可还要帮姨看着点儿她。”许含荷笑着道。 “我会的，许姨。”苏清云认真点头。 夏秋嘟哝一句，“什么叫看着我？我又不是傻子。” “谁说你是傻子了？”许含荷没好气道，“我是让你安分点儿，别在外面惹祸。”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眼里全是对闺女的担心。 京城不比他们这些小地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也只能干着急，儿行千里母担忧，说的就是这样的心情。 许含荷母女刚走，苏家就又来了人，都没有空着手来的，大到钢笔这样贵重一点的东西，小到一包饼干，都是他们对苏清云感谢的心意，不管他们以后去向何方，走多远，都不会忘了在1977年，由秋入冬的季节，有这么一个人，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宋砚也来了，他送给了苏清云一本书，笑着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送给你，也算是个念想吧。” 他的 苏清云看了一眼，是一本普希金的诗集，书有翻阅的痕迹，但是包了书皮，显然主人非常爱护，苏清云翻开书，扉页上，是宋砚硬朗俊秀的字迹。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这是普希金的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这首诗曾经陪我度过了许多岁月，以后的日子，希望它也能鼓励着你一直向前。”宋砚道。 他的笑容爽朗，丝毫不见往日的阴霾。 第三百七十七章 当上班长 “谢谢。”苏清云认真道谢，很美好的祝福，她收下了。 “是我该谢谢你。”宋砚笑着道。 他或许会永远记得那个初春的早晨，苏清云对他说：如果不能改变世界，那就做到不让世界改变我们，不会忘了她笑着道：秋天是个好季节，会传来好消息。 宋砚想，那些疑惑就都压在心底吧，他只要记住她的话，往前走就行了。 因为那个临时的高考补习班，洛水村连带着旁边的村子高考考生的成绩，都远超其他村子一大截，不少人都如愿能上心仪的大学，这奇高的大学录取率，把市教育局都惊动了。 可但他们听说这其中是苏清云的功劳之后，又不是很意外了，似乎在这个年轻的女孩儿身上，发生再奇怪的事情都会变得合理起来，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元旦快要来临，新年的意味也就更浓了，年前的一天，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停在了苏家门口，张心兰终于等来了他们二房的喜事儿，她收到了苏从文从部队里寄回来的信和包裹。 包裹里有两只大大的火腿，这是上一次寄信的时候吴桂香特意让写上去的，就是为了让从文寄回来，过年的时候吃，火腿的滋味浓郁鲜美，家里人都比较喜欢。 除此之外，就是苏从文寄回来的一些当地的特产。 张心兰不甚关心，只顾着看苏从文的信，之前学习气氛浓郁，她耳濡目染，认识的字也多了不少，现在都不怎么需要别人帮忙念了。 看完信之后，她一脸的惊喜，对家里人道：“从文在部队里当班长了！” “哟，从文这不错啊，都当上班长了。”苏爱民夸了一句。 苏大林肉眼可见地露出笑意，也赞叹道：“从文干得好！”除了苏清云的消息，最能让他开心的就是苏从文在部队里的事儿了，毕竟，他对于军人有一种特殊的情结在。 “不愧是我儿子！”苏爱党一脸骄傲。 李秀莲好奇地问道：“部队里的班长管多少人啊？” 多少人？张心兰挠挠脑袋，“这信里也没说啊，应该跟学校里一个班差不多吧？”不都叫班长吗？那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苏清云忍不住笑了笑，“二伯母，部队里面一个班一般是十到十二人，没那么多。” “那也能管十来个人了。”张心兰丝毫不觉得人少，还是一脸骄傲。 “确实很厉害。”吴桂香也难得没有反驳她，“反正，只要都在进步都是好事儿！！” 张心兰忙问：“那娘，咱们明天是不是四喜临门了？” 吴桂香斜她一眼，“你想几喜都成，行了吧？？” 张心兰：“……” 一家人哈哈大笑。 “从文还说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他想去考军校。”张心兰又说道。 闻言，苏清云愣了一下，她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为什么今年二哥没有考军校？军校恢复招生是从1978年开始的，现在对于大众来说，还是个未知数呢。 “有志气！”苏大林 张心兰美滋滋地畅想，自己以后成为军官的娘的话，该会有多风光。 就在大家乐呵呵讨论的时候，季家一家三口已经到苏家门口了，季裕和季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何秋偏头问季越，“阿越，是这里吗？” “是这样。” 何秋抬手敲了敲院门，没人应，她又加了两分力气，敲门的声音大了点儿。 屋内，笑闹的声音一顿。 李秀莲疑惑，“外面是不是有人敲门？” 张心兰更疑惑，“咱们村的人来，会敲门？”村里人来找，那随时都是站在外面吼一嗓子等人应，敲门，不存在的。 大家安静了一下，仔细听，确实是有人在敲门。 “应该是秋秋姐他们来了！”秦英猛地反应过来，连忙出去开门，苏清云也跟在了她的身后。 一家人互相看看，也起身出去迎接，好歹是老三媳妇娘家人 “秋秋姐，裕哥，还有阿越。”秦英脸色激动，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何秋了。 “英子，都这么久了，我们一家人才上门来，真是对不住你。”何秋歉意道。 “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们工作忙，能来就很好了。”秦英不赞同道，“快，去屋里坐，外面冷。” 前两天雪下得大，路上都铺了厚厚的一层，秦有福还组织了大家扫雪，这天寒地冻的，来一趟不容易。 “这就是老三媳妇她姐和姐夫吧？”吴桂香走到跟前，一脸热情招呼道。 “吴婶儿你好，我是何秋，这是我爱人季裕，这是……” “小越嘛，我们都认识，见过的，快屋里坐。”吴桂香笑容满面，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两人，不愧是知识分子，看着就和旁人不一样。 “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真是的，这么客气干啥？”吴桂香看着他们手里的大包小包，客气道。 张心兰瞅了一眼，眼睛瞪大了一点儿，这家人带的可都是好东西。 “年礼嘛，是应该的。”何秋笑着道。 “老三，还不快接过来！”吴桂香吩咐苏爱民。 苏爱民接过何秋两人手里的东西，一群人又进到屋内。 苏爱民放下手里的东西，又去生了两个火盆，褪去屋外的寒气，屋内的暖意上升，两家人围坐了一圈儿。 知道季家人要来，家里的菜都是提前备好了的，时间还早，所以也不着急着做晚饭，大家先聊聊天。 何秋拉着秦英的手，“英子，你不知道，我知道你考上大学了之后有多高兴？你终于……终于可以……”回去了。 不是像以往那样，只是回去看看，当个过客，而是终于有机会回到生她养她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了。 她和季裕到这边，也好些年了，心里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京城那边，知道秦英考上大学能够回去的消息，何秋高兴得不得了。 太好了，她们两姐妹中有人越过越好，即使那不是何秋她自己，她也打心眼儿里，替秦英感到高兴。 第三百七十八章 相谈甚欢 “老师和师公他们知道这个好消息了吗？”何秋问。 秦英点点头，“知道，我有给他们写信。” “那就好，老师他们肯定很高兴。”何秋一脸欣慰。 因为寒冷，冬日似乎特别的漫长，可也因为有了这些温暖的陪伴，时间又显得格外短暂，大家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下午四点过。 冬天天黑得特别早，为了早点吃饭暖暖身子，苏家人开始忙活起来了，何秋想要去帮忙，被秦英坚决地按在了凳子上，“都来这儿了，怎么还能让你忙活？你安心坐着，等着吃饭就行。” 何秋无奈，“那好吧，我今天就等着吃现成的。” “这才对嘛。”秦英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进厨房和两个妯娌一起忙活。 苏家三兄弟和季裕他们聊着天，虽然学识阅历相差甚大，但并不耽误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季裕也丝毫没有架子，笑意温和，和大家都很聊得来。 苏清云和季越缩在角落里，小声讲话，面前是烧得正旺的火盆。 “你怎么会选择材料专业？”季越问她，他是后面才知道苏清云的专业选择的。 “比较感兴趣吧。”苏清云笑了笑，“想尝试一下其他的领域。” 季越点点头，“挺好的，你做其他的也一定能做到最好。”他对苏清云有这个信心。 苏清云笑弯了眼，“你呢？怎么会选择计算机？” 知道季越报考的专业时，苏清云着实吃了一惊，毕竟，在这个时代，选择学计算机的人简直是少之又少。 “我觉得这个行业非常有前景，在未来，肯定会腾飞，而且我也确实对计算机挺感兴趣的。”季越就是有一种这样的预感。 苏清云眼神深了深，嘴角的笑意加深，她该说季越的直觉的确很敏锐吗？在未来，计算机可是关乎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无论是军用民用各种，计算机都占据了无可匹敌的重要地位。 她之前就觉得，像季越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天才，她不过是站在了未来这位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才比别人看得更远而已。 “挺好的，加油。”苏清云小声给他鼓劲。 盆里的火光跳跃，季越眼神又温柔了几分，“我们一起加油。” “好啊。” 两人对视，一种脉脉的情意在流淌。 苏爱民不经意地别过眼，看见了这一幕，心里瞬间警铃大作，这是什么眼神？ “准备吃饭了！我去端菜。”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大声道，把和他坐一个板凳的苏爱党吓了一跳，差点摔了。 “老三你干啥？”苏爱党没好气道，“还没叫吃饭呢。” “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苏爱民掀开厨房的帘子，他一动，其他人也不好再闲聊了，都去厨房帮忙了。 “你们这是干啥？这么多人挤进来，这厨房都站不下了，出去！”吴桂香吼了一句，赶人，“一个个的，尽添乱，菜马上就好了，等会儿再进来。” 三兄弟又灰溜溜地从厨房钻了出来，苏爱国和苏爱党无语地看着苏爱民。 何秋脸上露出笑，苏家虽然一大家子人，但彼此之间相处的气氛是真好，这种家庭氛围再好不过了。 他旁边的季裕看见苏家三兄弟这一幕，眼神暗了暗。 何秋敏锐地发现了丈夫表情的变化，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慰，心里叹息一声，她知道，季裕看见别人家的亲兄弟之间关系这么好，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爸。”季越也关切地看了他爸一眼。 “我没事儿。”季裕如常地笑笑，仿佛没有什么异样一样。 季越皱眉，他知道他爸的性格，从京城到这里，不是让他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他爸的亲兄弟，这些年，一直都是他爸心里的伤疤。 “吃饭了！”不一会儿，厨房里面的吴桂香吼了一声。 一道道菜被端上了桌，有鱼有肉，丰盛极了。 何秋歉意地笑笑，“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她知道苏家的条件还算不错，但这种饭菜肯定也是不常有的，肯定费不少。 “这说的是什么话？”吴桂香笑道，“都这么久了，你们才难得来一次，现在又是过年，咱们娘家肯定得好好聚一聚。” 何秋颔首表示谢意，看着秦英依旧美丽的侧脸，在她心里，秦英就还是年少时的那个小姑娘，这些年，虽然待在乡下，但她嫁了一个好人，婆婆也开明，不苛待，女儿还这么优秀，这就已经是世上最幸运的事情了。 “对了，老三媳妇她姐和她姐夫。”吴桂香又想起了什么，说道。 “婶儿，你直接叫我小秋吧？”何秋听着实在是觉得有点儿拗口。 “那好，小秋。”吴桂香也是爽利的人，“等会儿吃过饭，你们也别回去了，就在家里歇。” “这怎么行呢？”何秋连忙拒绝，她从没有在别人家住下打扰的习惯。 “小秋，你听我说。”吴桂香解释道，“这次云云和老三媳妇儿不是考上大学了吗？我们家就寻思着这样的大喜事儿肯定得办一场，而且我们老大家的孙女儿岁岁明天也满周岁，又是过年，你们就别走了，这三喜临门，咱们就一起热闹热闹。” “还有我家从文当班长的事儿，四喜临门。”张心兰冒出一句，提醒她婆婆。 吴桂香无语地看她一眼，忍了。“行，四喜临门。” “所以啊，小秋你们就别走了，留在家，今天咱们就简单吃点儿，明天才是正席呢。” 何秋恍然大悟，难怪她刚才看见这家里那么多肉啊鱼啊啥的，还以为这是过年的年货呢，原来是明天办席需要的食材。 不过这…… 何秋和季裕对视一眼，还是有些犹豫，会不会太打扰了？ “对啊，秋姐，裕哥，现在这天气难得琢磨，等会儿说不定又要下雪了，你们晚上回去也不安全。”苏爱民道。 秦英直接拉着何秋的手，“秋秋姐，你们就留下来吧，今晚咱俩一起睡，好好聊聊。” “好。”看见秦英哀求的眼神，何秋心软了软，还是答应了，这么久没见了，她也有很多话想要跟英子说。 “太好了！”秦英喜形于色。 莫名其妙就被媳妇儿抛弃了的苏爱民和季裕两人：“……”这什么情况？ “那就这么定了！”吴桂香满脸笑意，招呼大家，“吃菜吃菜。” 苏爱民给几个大男人倒酒，这酒是他特意弄回来的好酒，把包装拆了，装在酒壶里，家里人都以为是镇上打的那种粮食酒。 “裕哥，尝尝这酒。”苏爱民笑着道。 季裕一向比较少喝酒，但今天高兴，他也就少喝点儿，他端起杯子尝了点之后，看着苏爱民的眼神深了深。 他是比较少喝酒，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酒，他这一尝就知道，这酒可不便宜，英子这爱人路子还挺广的。 苏爱民没有看见他眼神的变化，给家里人倒了酒之后，看向季越，“小越，喝点儿不？” “叔，我不喝……” “都大男人了，该喝点儿酒了。”苏爱民直接打断他。 何秋也笑着道：“阿越，你已经成人了，想喝点儿也没事儿。”她不是什么古板的家长，家里也没有什么不准喝酒的规矩。 季越顿了顿，点点头，“好，叔，我少喝点儿。” 苏爱民笑了，立刻给他倒了满满的一杯。 苏清云看着季越面前的酒，沉默，她爹真的不是故意在整季越吗？？ “对了，我刚才用红煮了点姜茶，咱们不喝酒的，就以茶代酒，喝点儿暖暖身子。”李秀莲突然想起来了，跑回厨房，拎了个大的水壶出来，给不喝酒的几位一人倒了一杯。 苏大林看着这一大家子，笑得欣慰，他举起杯子，“来，大家一起举杯！” “元旦快乐！！” “新年快乐！” 大家一起碰杯，声音清脆，女人们喝着姜茶，浑身都暖了起来，男人们轻呷了一口酒，咂摸其中的滋味儿。 “好酒！”苏大林赞叹了一句。 苏爱国问道：“老三，你这酒确实不错，哪儿打的？” “就镇上，那家粮食酒。”苏爱民打哈哈，敷衍道。 季裕笑而不语。 苏清云眼睁睁地看着季越抿了一口酒，白皙的脸和脖子就都红完了，她有些担心，“不能喝要不别喝了？” “没事儿，就一点点。”季越摇摇头。 苏爱民看着他，眯了眯眼，“来来来，大家先吃口菜，再喝一口。” “这一杯祝贺我们云云和阿英，当然了，还有阿越，祝贺他们考上大学！” 大家碰杯。 “这一杯呢，提前预祝岁岁周岁快乐！” 大家再次碰杯。 “这一杯，就是祝远在部队的从文荣升班长！！” 大家碰杯…… 有些碰不动了。 苏清云看着季越的肤色从浅红变成了深红。 “老三，你酒瘾犯了是吧？”吴桂香忍无可忍，瞪他一眼，“想喝酒自己多喝点儿，带着大家一起喝啥？？” “不是说一起热闹吗？”苏爱民声音小了点儿。 “你自己一个人热闹！” 秦英无奈地拉了拉苏爱民，“你差不多行了啊。” 其他人不明白，她还不知道吗？这人就是小心眼犯了。 苏爱民只能悻悻地放下酒杯。 第一个吻 大家吃吃喝喝，聊聊天，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外面的天黑了，一片肃穆，屋内热火朝天，屋外天寒地冻，仿佛是两个季节一样。 一顿饭的功夫，苏爱民的那壶酒就快见底了，苏清云看着季越脸上的红晕就没有下来过，眼神也渐渐迷离起来，没有了一贯的清冷透亮，肉眼可见的，动作也迟钝了几分，叫他名字他得缓一两秒才能反应过来。 “阿越，别喝了，差不多就行了。”秦英怕他喝醉了，说道。 “嗯？好……好的，姨，我知道。”季越眼神迷瞪了一下，回答的语速也是慢吞吞的。 苏清云没忍住笑了笑，这样的季越，真的有一种迟钝的可爱。 “你笑什么？”季越看着她的笑，慢吞吞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苏清云当然不会说她在笑他现在的傻样。 季越看着她，莫名也笑了笑。 苏清云故意问他，“那你又笑什么？” “不知道。”季越把头朝她的方向靠了靠，小声说道，“你开心，我就开心。” 苏清云怔住，看着季越迷蒙的眼，满满的都是她自己，她的心突然漏了一拍，然后有些紧张地看着周围人，发现大家都在聊天，没有听到季越刚才说的话时才松了一口气。 这人怎么喝了点酒，胆子就这么大？ 苏清云心里泛着甜，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是她爹刚才听见了季越的话，估计会直接黑脸。 “要不要去院子里？”苏清云小声问季越。 她怕他等会儿说出跟惊人的话来，还是出去清醒一下吧。 “要！”季越果断地点头，酒精的侵蚀导致他现在脑子发懵，苏清云说什么他估计都会答应。 苏清云站起身来，“奶，我和季越出去玩儿会儿。” “这大冷天的，出去干啥？”吴桂香皱眉，“出去冻着咋办？？” “没事儿，奶，我们穿得厚。”苏清云笑得很甜，“我就想出去玩一下烟。” 为了明天的喜事儿，家里买了不少鞭炮和烟火，苏清云记得前年过年的时候，她爹买了些烟鞭炮回来还被她奶骂了一顿，现在都是她奶主动斥巨资买了，为的就是好好热闹一下。 “行吧，你们俩小心点儿。”吴桂香面前点了点头，“点火的时候离远点儿，点了就跑啊。”她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 苏清云裹好衣服出门，身后跟着季越，苏爱民看着俩孩子的背影，磨了磨牙。 算了，大过年的！！他别过眼，努力眼不见为净。 说是放烟，苏清云自然拿了一点儿小的烟棒到院子里，她不喜欢那种大的动静，拿的都是呲之类的拿在手上玩儿的小烟。 “给我来点。”季越记着刚才吴桂香的嘱咐，伸出手，不让苏清云点火。 “行。”苏清云把手上的几根呲递给他。 外面的冷风一吹，季越迷蒙的脑子清醒了一些，他瞪大眼睛，划燃了火柴，点燃了一根细长的呲，立马绽放出了耀眼的火，火闪烁，如梦似幻。 “给。”季越怕呲熄灭了，连忙递给苏清云。 苏清云捏着呲细细的棍子，看着它发出的耀眼的光芒，突然笑着问季越，“你知道这种烟还有一个其他的名字吗？” “嗯？什么？”季越随口问道。 他满心满眼都只有面前的女孩儿，在烟的映照下，苏清云的脸好看得惊人，眼睛亮晶晶的，季越突然又感觉刚清醒了一些的他又快要醉了。 “仙女棒。”苏清云说道，“它还有个名字叫做仙女棒。” “一根仙女棒可以燃烧九秒，瞬间释放出180亿个火焰比银河系的星星还要多，寓意就是我想祝你新年快乐，未来漫天繁星。” 苏清云想到后世跨年的时候，朋友圈满屏拿着仙女棒的照片，说出网络上流传的寓意。 “是吗？”季越轻轻应了一句。 他想了想，又划燃一根火柴，点燃一根呲，递到苏清云面前，轻声道：“那就祝你新年快乐，未来满天繁星。” 苏清云愣了愣才接过，看着炸开的噼里啪啦的璀璨的火光，她秀美的脸上绽开笑容，“谢谢。” 不用谢，季越在心里默默道，他只希望，苏清云未来的满天繁星里面会有他的一席之地，日日相伴，与她一同闪烁着光辉。 他没想到苏清云下一妙又把呲递还给了他，“祝我也祝你。” 这次，轮到季越怔了怔，看着苏清云明亮的眼，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心里的震颤再也抑制不住，他脱口而出。 “五年后，十年后，甚至更久，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吗？”像现在这样，在新旧交替的夜里，静静点燃一根烟，彼此祝愿吗？ 这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伟人会离开，局势会改变，社会更是瞬息万变，但季越希望，无论这世界如何变化，他们还能像今天这样，陪在彼此的身边，这便是他新年唯一的祈愿了。 苏清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她想了许久，久到季越眼里明亮的光都要暗淡下去的时候，才认真地回答他。 “我无法笃定地回答你五年后、十年后我们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因为谁也不可能掌控时间，也不可能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我能回答你的是，至少在当下，在此时此刻，我想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苏清云看向远方，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些人家放起了鞭炮和烟，热闹的声响不绝于耳，她听见村子里小孩儿的欢呼声。 在这人声鼎沸中，她轻轻地说道：“季越，1978年要来了，这是我们俩全新的一年，也是我们所有人全新的一年，一起变得更好吧。” 她浅浅的笑，直接荡进了季越的心里。 他的眼神如熔岩般热切，心跳的频率彻底失控。 季越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确认没人注意院子里的动静之后，他伸出手，长臂一拉，拉着苏清云退后几步，到了院子的角落，然后直接把她揽进了怀里。 他炽热的拥抱让苏清云始料不及，但她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个温暖的怀抱，她的鼻翼间能闻到季越身上清冽的味道和一丝丝的酒味，不难闻，却让她有些头晕目眩，似乎也被传染了这股醉意。 似乎在某些特殊的时刻，人总是会变得大胆的，要是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季越是万万不可能在两家人都在屋内坐着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举动。 但现在，他就是想冲动一下，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做事。 “我就抱一抱。”他轻轻说了一句。 “嗯，好。”苏清云没动，身体也很放松，丝毫不抗拒这个拥抱，反而感受到了一丝安心。 季越闭上眼又睁开，他的身体有些僵硬，手却微微收紧，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全世界一样。 一个人用双臂拥抱另外一个人，两人之间毫无间隙，在这没有神灵的苍天之下，似乎就已经是最紧密的存在了，能在这生命的洪流中合二为一。 这一刻，世界静止，心脏震颤。 两人都静静地感受着此时此刻，屋内欢声笑语，屋外温情脉脉。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传来了吴桂香的呼唤声。 “云云，阿越，这么大的雪，还在外面干什么呢？？快进屋了！” “知道了，奶，马上进来！！”苏清云应了一声。 季越慢慢松开苏清云，苏清云看着他的脸，红晕已经消退，肤色恢复白皙，只有那张薄唇，还带着红润的光泽。 苏清云看了看，不知怎么的，突然也有了一种冲动。 两人对视间，她一咬牙，轻轻踮起脚尖，猝不及防地在季越的唇上碰了碰，温润的感觉一触即离，像是一片雪落下又消失的触感。 季越蓦地瞪大双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清云已经蹦蹦跳跳地进了屋。 “奶，我进来了！”她大声叫着。 季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浑身僵硬，像是这冬夜里的一尊雪人，他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比这漫天的鞭炮声还要剧烈。 热气从下往上浮，他再次面红耳赤，比刚才醉酒的时候更甚。 他呼出一口气，以他现在的情况，还是先冷静冷静再进去吧。 “阿越在干啥呢？还不进来。”何秋见只有苏清云一个人进来，问了句。 苏清云笑道：“秋姨，季越说还要在院子里醒醒酒，他一会儿就进来。” “哦，好。”何秋也没多想，嘟哝了一句，“这小子，不能喝还逞能。” 苏爱民看着自家闺女的笑脸，虽然没察觉到什么异样，但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样。 是什么呢？苏爱民拧紧眉，努力思索，这种感觉就像是……家被偷了一样。 第三百八十章 胡思乱想 季越进屋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了，苏爱民狐疑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好几次，还是没发现什么端倪，只能作罢。 苏爱民晃晃脑子，有点晕，苏爱国和苏爱党也差不多，季裕其实也有些醉，但还能稳得住，酒量最好的就是苏大林了，好歹喝了大半辈子酒，现在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一点事儿没有。 “行了，今天差不多就喝到这里了。”吴桂香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差不多了。 “婶儿说得对，喝酒小酌就行了，喝多了伤身。”何秋笑道，“那今天就差不多到这里了。” 她站起来，准备收拾桌子，秦英连忙把她手按住了，“秋秋姐，你坐着别动，我来。” 李秀莲也道：“就是，她姐，你就坐着，我们干。”他们苏家还没有让上门的客人干活儿的习惯。 何秋刚要说话，吴桂香说道：“小秋，别忙活了，我看这小裕喝了不少酒，今天你们就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得忙了，明天你们要是帮忙我们可就不会跟你客气了。” 今天就不守岁了，等到春节的时候再守。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何秋只能收回手，点头，“那好吧。” 秦英忙道：“秋秋姐，刚才说好了的，今晚咱俩一起睡，让裕哥和阿越一起睡吧？” “行。”何秋爽快地点头答应。 苏爱民和季裕沉默，还真一起睡啊？两人心里不太愿意但丝毫不敢吭声。 季裕想起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在和何秋谈对象，何秋还是王老师的学生，她就是成天都待在秦家，秦叔那个人看着就不怒自威，他每次上门找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想到那些美好的回忆，季裕笑了笑，这两姐妹也很久没有长时间待在一起了，就随她们吧，虽然他就算是有意见也没用。 收拾好之后，时间也是晚上八点了，冬天冷，大家睡得都早，早早地就钻进了被窝暖和。 秦英把床铺收拾好，留下季裕和季越，就和何秋回房间了，至于苏爱民，自然是独自睡另外的床，这也是苏家够宽裕能睡下，其他人家一家好几口睡一张床的也不在少数。 “秋秋姐，快来躺下。”秦英兴奋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神情如少女时代一样。 何秋笑了笑，在她身边躺下。 两人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开始天马行空的闲聊，从生活日常到未来打算，什么都说，她们姐妹俩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秋秋姐，我现在都不敢相信，再过几个月我就能回京城去上大学了。”秦英说道，“就这么短的时间内，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感觉现在自己都好像还在梦里一样。” “所以说人的运气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多年前，我们没想到自己会来到这里，现在也想不到能回去。”何秋说起来这些也是感叹的语气，“这是上天赐予你的，好好接着就是。” “我知道的，秋秋姐。”秦英笑了笑，“我就是在想，我都能回去京城，我爸妈他们……” “会的。”何秋声音笃定，斩钉截铁，“老师他们都是好人，也是有福之人，一定会苦尽甘来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你都等到了，他们也可以的。” “嗯嗯，我相信。”秦英说道，不知是真的相信还是在说服自己。 有福之人，应该是吧，秦英想，她也算是有福之人，这些年虽然物质上可能不富裕，但精神上秦英从没觉得自己吃了什么苦，丈夫对她很好，婆婆也是明事理的人，妯娌之间就算是有什么冲突矛盾也不会想其他人家一样大打出手，总的来说，她过得很幸福，更别提还有清云那么一个优秀懂事的女儿。 “回了京城就好好的，卢成要是再搞什么幺蛾子的话，你就去找吴叔，他会帮你撑腰。”何秋细细叮嘱，对秦英的态度还像是对当年那个天真的小姑娘一样。 “卢成应该不敢做什么的，他是最谨慎的人，他忌讳清云，是万万不会做什么的。” 前两次去京城，秦英也把卢成这人看得很透了，他不再是年少时候对她照顾颇多的哥哥般的人了，只是一个充满算计、利欲熏心的男人，心比谁都狠，也比谁都小心谨慎。 “那就好。”何秋稍微放下了心。 她想了想又说道：“阿越那孩子一向话少，比较沉默，虽然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是他独自去京城上学，离得那么远，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和他爸也帮不上忙，我和他爸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到时候你们一家在京城，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帮我多照看一下他。” “秋秋姐，你这说得是什么话？”秦英听到她这稍显客气的话就不乐意了，“阿越是你的孩子，也就相当于是我的孩子，照看他当然是我该做的事儿，你不说我也会的。” “我知道。”何秋内心熨帖，黑暗中眼神又柔软了几分。 “而已……”秦英犹豫了一下，莫名声音小了点儿，“说不定以后，咱们俩还能亲上加亲呢。” “嗯？”何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眼睛锃亮，她语气激动了两分，“英子，你也看出来了？” 她家阿越有的时候看清云的眼神明显得不得了，根本隐藏不住，她都没眼看。 “这谁能看不出来？”秦英笑。 她们都是过来人，那俩孩子虽然看似没什么表现异常的地方，但他们两人之间那氛围明显就是旁人融入不进去的那种，对视的时候她甚至都能看到那噼里啪啦的火光， “那你……” 何秋语气有些迟疑，想问问秦英是怎么想的，虽然两家亲近，她当然也很喜欢清云，但这到底是觊觎人家闺女，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说实话，她虽然觉得自家阿越很优秀，但这个优秀的程度比起清云来说，还是差了些，两人之间的差距也是她考虑的问题。 “只要两个孩子互相有意，我当然是乐见其成，没什么意见。”秦英知道何秋想问什么，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个问题她早就思考过了，先不说她会尊重云云的选择，再说阿越是秋秋姐和裕哥的孩子，懂事优秀，不管是哪方面都是极好的，云云喜欢阿越她也放心。 再说了，秋秋姐和裕哥又是开明的父母，两家关系好，要是有朝一日云云真的嫁到他们家去，绝对是不会受半点委屈的，这样考量下来，简直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两个孩子有意，不然就算是他们有那个意思，强扭的瓜也不甜。 何秋听了她的话，舒了一口气，没意见就再好不过了。 “那爱民那边呢？”她又问道。 她心思敏锐，自然察觉到了苏爱民对阿越时有时无的注意和针对，虽然知道他没有恶意的，但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爱民？”秦英控制不住笑，“他不是对阿越有意见，他是对任何一个云云身边的男性都有意见，觉得闺女太小了，现在还不考虑这些事情。” “云云确实年纪还小。”何秋也笑了，“说到底，还是咱俩想太多了，他们这还没上大学呢，还早得很呢。” “对，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发展吧。”秦英道。 “秋秋姐，时间不早了，睡了吧，明天还得早起。”明天家里客人多，得早点起来忙活。 “好。”何秋应了一声。 刚闭上眼睛，她突然又睁开了，何秋突然想到，云云年纪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会发生什么事儿，谁都说不准，要是阿越那小子没把握住咋办？她都得气死。 这样想着，何秋陡然替自己儿子担忧起来，危机感浮上来了，秦英都睡着了，她还在想着这事儿，好半晌才终于睡着。 她这边还担心着，殊不知道自家儿子那边现在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阿越，还不睡你想什么呢？”季裕都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了，发现自家儿子还在翻来覆去，明显就是心里有事睡不着。 “没什么，爸，你先睡吧。”季越答道。 “行，你也早点睡。”季裕也没多想，说了一句，又进入了梦乡。 他看着黑黢黢的屋顶，不停地思考，刚才清云亲他那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确定关系谈对象吗？但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他来做吗？怎么好让清云来做？还是说她只是一时冲动，没有想过其他的？也没有其他的意思。 季越脑子乱得不行，心里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忐忑，根本定不下来。 苏清云也不知道，自己轻如羽毛的一个吻，会让季越胡思乱想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她自己倒是睡得极好，早就进入了梦乡。 那边独睡空床的苏爱民本来还在怀疑俩孩子之间有啥的，但是他今天喝酒属实是喝得有点多了，几乎是沾床就睡着了。 这新旧交替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屋外的雪飘洒了一夜，像是想用洁白的新装来迎接崭新的一年，告诉所有人，1978年到来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记者上门 “阿越，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昨晚没睡好吗？”一大早起来，何秋就看见季越眼下的青黑，诧异地问道。 季裕也奇怪地瞅他一眼，“这小子昨晚上一直翻来覆去的，大半夜都没睡，也不知道在想啥？” “没事。”季越双眼无神，胡思乱想了一晚上，这脸色能好看就怪了。 “没事就帮忙做事儿。”何秋道。 虽然时间还早，但苏家人都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今天要来的人可不少，准备食材各种都得费好一番力气，更别提还有其他好大一堆事儿呢。 何秋一家自然也帮忙做事儿，没多久，天色大亮起来，今天来帮忙的人也陆陆续续地上门了，苏家这两年已经办过两次喜宴，来帮忙的大家也是轻车熟路，知道该做些什么，所以虽然忙，但也算是有条不紊。 上午十点多，县里的苏从军和苏从武一家也回来了，两对小夫妻都抱着孩子。 岁欢已经满周岁了，会说一些模糊的字音了，说得最清楚的就是爸爸妈妈两个词了，淳淳才几个月，但也是养得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喜人。 村里老人多，看着小孩子就欢喜，就喜欢逗一逗，两个小孩儿特别受欢迎，尤其是喜欢逗岁欢说话。 “岁岁，小岁岁，叫一声爹娘。” “人家城里不叫爹娘，都叫爸妈，来，岁岁，叫一声爸爸。”旁边立马有人纠正。 岁岁在温思思怀里抱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明亮而有神，好奇地看着围着的众人，嘴里咿呀咿呀的。 “怕怕……怕怕。”她囫囵着发出声音。 大家都笑了。 “哈哈哈！这小孩儿还说不清楚了，爸爸叫成怕怕。” “岁岁，来，再叫一声妈妈。”有人又哄着她叫妈妈。 岁岁长长的睫毛眨了眨，“麻……麻麻。” 温思思笑得温柔，虽然不是岁岁 “嗯，这妈叫得比爸好。” 大家听着，还点评上了。 “岁岁，除了爸爸妈妈还会叫什么呀？”村里的老人慈祥地看着岁岁，虽然逗孩子，但是大家都有分寸，只是说说话，没有随便上手摸她。 岁岁咕噜出一口泡泡，黑眼珠转了转，似乎在思考一样，大家虽然逗她，但也没有想过一个刚满周岁的小孩儿还能讲多少话。 却没想到，岁岁嘴里又冒出来了一个词。 “姑……姑姑，姑姑！”她招着小手，重复了好几遍姑姑这个词，越说越开心，眼睛都完成了月牙。 姑姑？大家听着都惊了。 “嘿，这小孩儿，爸爸妈妈都叫不清楚，叫姑姑竟然叫得这么清楚，这清云也没经常见到岁岁吧？真是奇了怪了。” “没听说过外甥像舅，侄女像姑吗？岁岁是像清云啊。”有人道，“像清云好啊，这要是像清云，岁岁以后长大了肯定也是个有出息的。” “那倒是，能像清云可是有福气的。”说话的人语气带着羡慕，这十里八乡的，谁不想自家的孩子像苏清云一样有出息，可惜啊，他们都不是苏家人，没那个机会。 听见大家这么说，温思思有些心虚。 她是最清楚不过了，自家闺女之所以能这么字正腔圆地叫出姑姑，完全是因为她和从军两个经常在孩子面前念叨‘姑姑，姑姑’啥的，才会让岁欢记得这么牢，叫姑姑比叫他们俩当父母的都清楚。 “来来来，大家也看看我们家淳淳。”张心兰抱着淳淳走了过来，一脸的自豪，“看我们家淳淳这体格，长得多好。” 主要孩子还小，她也没什么其他好夸的，只能夸夸身体长得好了。 今天是苏家办喜事儿，大家都不会不给面子，当即也夸上了。 “这孩子，看着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就是，长得多好啊，这体格子看着可不像是几个月的小孩儿。” “从武小时候长得就俊，淳淳这孩子一看，以后长大了肯定也和他爹一样，浓眉大眼的，俊着呢。” 张心兰听着大家的夸赞声，总算是满意了。 吴桂香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都无语，耐心等大家说完了，才招呼张心兰，“老二媳妇，来做事儿了。” “来了！”张心兰把孩子交给吴淑慧，屁颠屁颠地去做事儿了。 大家逗了逗孩子之后，注意力又转移到了今天的正题身上去。 “苏家真是越来越好了啊，清云这么厉害，秦老师也考上大学了，苏家三房可跟其他两房不一样了。”有人压低声音说道。 “不一样那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再说了，老三爱民虽然从小就聪明，但他跟两个哥哥一样，都行孝顺着呢，就算是发达了也不会忘了家里的。” “那倒也是，爱民不是那种人，秦老师的人品咱们也是知道的。” 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大家对苏家三兄弟的品性都了解，知道苏爱民不是什么不孝顺的人，再说了，现在这个社会，一个大家庭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做人要是不孝忘了本，那可是会被所有人戳脊梁骨的。 “咱们村里这次考上大学的人可不少，都是多亏了清云啊，大队长去开会，咱们村被上面点名表扬了，大队长这段时间心情可是好得不得了。” “岂止是咱们村，咱隔壁的几个村成绩也不错呢，这段时间，上苏家门来感谢的人就没停过。” 大家议论着最近的喜事儿，虽然是别人考上大学，但这些人可都是从他们村里走出去的，他们脸上也有光呢，走出去说自己是洛水村的人声音都会大几分，别人看的眼神都不一样。 “诶，对了，那个周钧考上大学没有？”突然有人问了一句。 “考上个屁！他连那啥分数线都没上，当初还觉得人林家阻挡了他读大学的路，结果成绩稀烂，真是笑死人了！”当即有人嗤笑道。 “然后呢？”大家瞬间来了精神，“这咋没听说呢？” 按理说这村里的风吹草动他们都清楚，怎么没听说这周钧的动静呢？ “然后他当然是后悔了啊，想重新回林家去，还知道自己丢人，是大半夜摸黑去的，可把林家人吓了个够呛。” “啥？还有这事儿？？”大半夜去的，难怪大家不知道呢。 “我不就挨着林家的吗？那晚上听见动静了，周钧后悔了，林家人可是想明白了，燕红也没心软，直接把人赶出去了，别说他们了，就连小木都哭着说不要爹了。” “你们说说，连小孩儿都说不要爹了，这当爹的是得多失败才被儿子这么嫌弃？？周钧被赶出来了，直接连夜就离开村子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林家许是觉得丢人，也没声张。” “难怪呢，是说没看见周钧那人。”大家恍然大悟，然后又兴奋起来，“谁让他之前抛妻弃子，现在后悔有啥用，这可真是报应啊！” 大家心有切切焉，更觉得做人应该积德了，不然的话这报应说不定啥时候就落下来了。 何秋和季裕一边忙活一边偶尔听一耳朵村里人的八卦，就算没听全乎，也觉得津津有味，这村子里的乐事儿可比他们城里的有意思多了。 季越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视线时不时地掠过苏清云，一脸的犹豫和欲言又止，他想问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算了，还是后面再说吧，今天这种场合不太适合，季越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专心做事儿。 桌椅摆好，饭菜上桌，所有人紧握筷子准备就绪，就在大家热热闹闹准备开席的时候，秦有福带着一男一女站在了苏家院子外面。 一男一女看着苏家门头，听见里面热热到有些吵闹的声音，有些疑惑，“苏家这么热闹吗？” “今天苏家有喜事儿，大家一起热闹一下。”秦有福解释道，“来，张记者，李记者，咱们进去。” 这两人是特意从省城过来的记者，专门来采访苏清云的，想到他们洛水村又要上报纸了，秦有福兴奋得不行。 “好。” 三人走进了苏家，热闹的众人看着秦有福旁边的两个陌生人，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大队长带的这两人是谁啊？ “有福，你咋才来啊？”吴桂香问道。 “姨，省城的记者来了，特意来采访清云的。” 啥？省城来的记者？所有人瞬间瞪圆了眼睛，他们还是 算了，还是顾得上的，就算是看稀奇，也没人松了筷子，余光也还注意着桌子上的动静，就怕自己少吃了一口。 两个记者看见这场面，也呆了呆，这场面是不是大了点儿？？这主人公在哪儿呢？他们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 “云云，快来！！省城的记者来了！”吴桂香欢喜地冲屋内喊道。 苏清云正在屋里等着端最后的汤上桌，季越也在，两人听见声音，都走了出来。 看见苏清云，两个记者眼前一亮，虽然已经知道苏清云的长相，但看到真人，两人还是有些惊讶，他们s省的状元长得还真是标志。 眼神再移到旁边的季越身上，两人的眼睛更亮，季越的长相他们也认得，这不是今年的榜眼吗？怎么也在这里？ 第三百八十二章 采访众人 “季越同学，你怎么也在这里？”女记者高兴道。 “这不是过节吗？我们这一起热闹一下。”何秋解释了一句。 难怪，女记者在心里点头，但还是有些惊讶，他们虽然知道这次他们s省理科的状元和榜眼是同班同学，但也没想到这两家的关系这么亲近。 “太好了，那既然这样，我们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他们本来原计划就是先去采访县里的季越，再来洛水村的，结果到了县上才听说季越一家人都不在家，便想着先来这边后面再回去采访季越，没想到这下都凑齐了，采访也可以一并做了。 那现在？两个记者对视了一眼之后，有些犹豫，这现在这么多人都在准备吃饭，他们这采访？ 吴桂香是多会察言观色的人啊，当即说道：“要不，两位记者坐下来一起先吃个饭，再采访？” “不不不，这怎么行呢？”两位记者连忙摆手拒绝，他们是来采访工作的，怎么好意思占人家便宜？ “这有啥不行的？这刚好到了饭点儿了，该吃吃呗，不耽误事儿。”吴桂香满不在乎道。 “对啊，两位记者，来坐下一起吃。”秦有福笑道，“你们不是采访吗？也可以跟我们乡亲们聊聊。” 跟乡亲们一起聊聊，两个记者对视一眼，眼睛一亮，他们是做记者的，当然想要挖掘到更多被采访者的素材和内容，要说了解苏清云，那除了她的家里人，自然就是这些看着她长大的乡亲们了，没准儿还能探寻出什么不为人知的新闻呢。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女记者笑道。 “来来来，这边坐。”秦英热情地给两个记者安排了个位置。 女记者看着这一桌清一色的老太太，心里暗道，妥了，她当记者这么久，到处采访，知道这村里的大婶儿是最爱说那些家常的。 “大家动筷子吧！” 吴桂香招呼了一声，开席！ 大家瞬间开始动筷，下箸如飞，筷子几乎都闪出了残影，桌上丰富的菜色肉眼可见地一点点减少，正准备旁敲侧击问问话的两个记者看到这场面目瞪口呆。 两人当即决定，还是先吃点东西再问吧，不然等会儿这桌子都要空了，他们也别想吃什么了。 两人挥舞着筷子，加入战斗。 偌大的院子里，刚才还热闹的画面瞬间安静了不少，大家都忙着吃，没空说话，苏家人早就想到了这个场面，拿着大勺把剩的一些菜挨着添进空碗里。 他们苏家不是抠搜的人家，准备的份量还是挺足的，大家都吃得满嘴流油，像是这开年的 两个记者虽然走南闯北不少地方，但还是 一桌子的好菜全部解决掉也不过短短二十来分钟，两个记者也吃了个大半饱，满心叹服地看着众人，心里庆幸，还好他们坐在了这老太太多的这一桌，要不然的话，今天还真吃不了几口。 饭也吃了，大家又开始说长道短起来，两个记者也终于有机会问村民们一些问题了。 “大婶儿们好，我想问问你们，这苏清云同学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吧？” 记者一问，本来就想表现一下的众多村民来了精神，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话。 “那当然了，她从出生只有一丁点儿的时候我们就看着她长大了。” “何止呢，当年秦老师生清云的时候还是我帮忙跟着一起送到卫生院去的呢。” “清云小时候还警察上我家玩儿呢，那个时候和我们家芳芳的关系可好了。” 大家说气这些来都是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 女记者笑了笑，男记者手上拿着本子，准备记录一些关键的字句。 “我们都知道，无论是发明奖项还是数学大赛的奖项，苏清云同学都拿了不少的奖，那除了报纸和新闻上大家能看到的苏清云同学，私底下她是一个什么性格的女孩儿呢？” “那要说的可就多了。”一人道，“清云这孩子从小就孝顺懂事，长得也水灵，咱们村里人都喜欢她，最开始她发明那啥收割机，就是看我们村里人秋收实在是太辛苦了。” “之前咱们村里那个麦种试验组清云也在里面帮忙呢，那齐组长可是对我们清云夸了又夸，还有啊，之前上天不下雨地里干旱的时候，清云还帮忙一起想办法给村子里的庄稼地引水。”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高考，咱们村里可是有不少拿了好成绩，考上了大学的，那全部都是因为清云给他们补课了。” 听到这里，女记者眼睛锃亮，连忙道：“能详细说一说吗？？”前面的事情他们基本都知道，但苏清云帮别人补习的事情，他们还真没听说。 “害，就是之前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出来了吗？清云和她娘都准备参加高考，清云就给她娘还有我们村子里另外一个姑娘补习，喏，就那边那个小姑娘。” 说话的大婶儿指了指夏秋。 “这事儿呢大家后面就都知道了，而且大家也知道清云的成绩好，那些想考大学的当然就想找清云帮忙了，最后，我们大队长和清云商量了一下之后，就决定在咱们村办一个临时的高考补习班，就在咱们村里的学校，找了一间最大的教室，让清云给大家讲课。” “那段时间，大家可忙了，白天做农活，晚上就学习，煤油和蜡烛都不知道费了多少，清云都给累瘦了，嗓子都说哑了，最后考出了好成绩大家都很感激她。” 大家噼里啪啦地把这事儿说了一遍，然后指了指知识青年那边，“喏，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一下，那边那一桌都是受了清云帮助的。” 女记者看了过去，那一桌的年轻人看着白净斯文，跟村里人不大一样，应该就是来下乡的知识青年了。 “大婶儿，我们当然相信了，谢谢你们。” 女记者又看向不远处坐着的苏清云，心里又感慨又佩服，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够在自身那么优秀的情况下，还不忘了帮助其他人一起进步，这是何等可贵的品质啊。 努力果然是有回报的，现在苏清云和她娘还有这村子里这么多的人都考上了大学，传出去也是一桩美事。 “走吧，咱们再去采访一下我们的主人公。”女记者对男记者道，“刚才的都记下来了吗？？” 男记者点点头，他的本子上已经记下了刚才众人说的那些事儿，这些事儿他们回去一定要好好报道宣扬一番。 两人朝苏清云走去。 “请坐。”苏清云笑着指着面前的凳子。 两人现在对苏清云的印象极好，也是笑容满面地坐下，女记者的语气都又柔和了好几分。 “苏清云同学，终于见面了。” “嗯？”苏清云有些惊讶，终于见面了？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你得发明奖项和数学大赛奖项的时候，我们报社其实就想要来采访你的，只是怕有些打扰你，没想到你现在又夺得了咱们s省理科状元的桂冠，恭喜你啊。” “谢谢。” 女记者看了看她，又看向她身边的季越，问道：“苏清云同学，你和季越同学，你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挺不错的吧？” “当然。”苏清云不假思索，“我们两家父母都是从小相识的，而且我们是同班同学，以前也是搭档，关系自然比较亲近。” 女记者点点头，没有再继续问。 季越却开始琢磨上了，他本来就拿不准苏清云的意思，听见她说出他们关系亲近，却有那么多前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如果他们俩家父母不认识，他们以前不是搭档，那会是怎么样呢？ 女记者继续问：“那请问，你现在得到了这么多的荣誉，心里的感受是什么呢？” 苏清云想了想道：“继续努力吧，虽然说起来很像是一句敷衍很官方的话，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笑了笑，“马上就要进入大学了，我相信，大学还会有很多全新的挑战在等着我，我会努力的。” “季越同学呢？？”女记者又问季越。 “嗯？”季越还在思考，猝不及防被问了一句，随口道，“我也继续努力。” 女记者笑意顿了顿，这位季越同学还真是言简意赅啊。 说到大学这个，女记者又想起了一个问题，问道：“据我所知，两位虽然都报考了华清大学，但是选择的专业并不相同，能说说为什么这么选择吗？？” “我是自己对材料专业比较感兴趣，而且我国目前在这个领域的研究还并不深刻，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未来我可以在这个领域深耕下去，弥补我国在材料方面的短缺和不足。”苏清云认真说道。 “那季越同学呢？为什么会选择计算机专业呢？”女记者问道，这也是一个非常冷门的专业。 “我也一样，比较感兴趣。”季越再次随口道。 女记者：“……”一定要这么惜字如金吗？ 第三百八十三章 记者拍照 她已经察觉到了采访季越就是会冷场，还是多采访一下苏清云吧。 “苏清云同学，据我们刚才跟其他村民了解所知，在高考之前，你有在村里成立一个高考培训班帮助其他的考生，让不少人都考上了大学，我们想知道你的初衷是什么呢？” 苏清云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事儿他们都知道了。 她想了想说道：“其实真的没有想太多，无非就是他们需要帮助，而我恰好能够帮上一些力所能及的忙，何乐而不为呢？” 女记者愣了一下，因为苏清云说这些话的语气非常随意，轻描淡写，好像她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而已，却在她嘴里的小事儿却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 她不明白，苏清云怎么能做到这样的无私和不邀功，她甚至觉得，今天要不是她从这些村民口中得知这件事儿，她根本不会主动提起。 女记者笑了笑，她算是知道村里的这些人为什么提起苏清云都是赞不绝口，满是疼爱了，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也会的。 “如果其他地方的考生也能够遇到你这样的老师就好了。”女记者真心感叹了一句。 苏清云莞尔一笑，“每个人的人生经历都不同，能够相遇是缘分，没有遇见也会有其他的机缘出现，这才是人生的奇妙之处啊。” 女记者也笑了，“你说得对。”人各有志，也人各有路。 后面她又简单问了一些问题，大部分都是苏清云在回答，季越依旧话少。 她还问了作为父母的秦英和苏爱民一些问题，尤其是秦英，女记者还采访了一些她在这个年纪去考大学的心路历程。 “好，差不多了，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吧。”女记者笑着指着自己的搭档，“可以给你们一起拍张照吗？包括其他那些考上大学的考生一起，到时候会刊登在报纸上。” 她想回去好好宣传一下高考补习班这件事儿，一定能够传成一段佳话。 “我去问问他们。”一旁的秦英说道。 虽然已经吃过饭了，但是大家都留在这里看热闹，都没走呢，大家一听可以拍照上报纸，当即兴奋起来，答应了。 “来来来，大家站在一起。”秦有福招呼大家站好，就在苏家的门口，年轻人们站成两排，苏清云和季越站在最前面，大家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正是好年纪，笑起来风华正茂，让人看着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男记者小心翼翼地摆弄着相机，苏清云看了一眼，相机的牌子是禄来，在这个年代，这种小巧精致的相机可是个稀罕物，就算是省城的大报社，应该也是没有几台的，都得小心着用。 “大家站好了之后就不要动了，我数一二三。”男记者举着相机对准了众人，“一、二、三！”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为了保险起见，男记者又拍了两张。 “拍好了。” 大家散开，有些好奇，问记者：“这相机现在能看到我们拍的照片吗？” “不能。”男记者笑了笑，解释道，“这是胶片相机，需要冲洗才能看到照片。” “那就跟我们去照相馆拍的照片一样嘛。”有人似懂非懂。 “差不多。” 女记者想了想，又道：“清云，季越同学，你们俩再拍一张吧。”状元和榜眼当然得单独拍一张才行。 苏清云和季越都愣了愣。 “这俩孩子还愣着干啥？拍照啊。”秦英催促了一句。 何秋也道：“阿越，站好，和云云拍个照。” 苏清云和季越两人对视一眼，站在一起。 男记者看了看相机里面的画面，“麻烦再站近一点儿。” 苏清云毫不犹豫地往季越身边又靠了靠，季越的呼吸都窒了一下，心跳又开始加速。 “好，笑一下，一、二、三！”男记者满意地按下快门键，这俩孩子，男俊女美，站在一起拍照都是赏心悦目的。 画面定格，是苏清云灿烂的笑容和季越嘴角微微的笑意，和谐无比，少年少女最青春风华正茂的时刻在这一声快门声中凝固成永恒。 两位记者要走的时候，大家叽叽喳喳地问这一期的报纸什么时候能够出来，他们也想在报纸上看见自己的照片。 “最快应该也要后天吧。”女记者想了想道，梳理信息写稿审核校对，然后再印刷售卖，这一系列程序下来可不简单。 季越听到这句，抿了抿唇，若有所思。 送走两位记者之后，大家就开始收拾桌椅碗筷了，大家也都不是来白吃饭的，也不是那种吃了就拍拍屁股离开的人，大家也在帮着收拾。 人多力量大，没多久就收拾得一干二净了，收拾完之后，就是今天另外一件大事儿了。 李秀莲一脸兴奋地拿了个大簸箕放在桌子上，又往簸箕里放了一些东西，里面有笔、书、尺子、碗筷、算盘、线头…… 这些东西摆成了一个大圈儿，全部都是准备让岁欢抓周的东西，不少东西还是他们到处借来的，比如那个算盘就是从大队办公室借来的。 “思思，快把岁岁抱过来。”李秀莲招呼儿媳妇把抓周的主角岁岁抱过来。 温思思抱过来孩子，直接把岁岁放在了大簸箕中间，全家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村民们也很期待，现在村里办喜事儿的可不多，尤其是抓周这种活动，很少会特意给小孩子办。 岁岁坐在簸箕中间，好奇地看着围着她的大人，嘴角还流着口水，阿巴阿巴地叫着。 “岁岁，看旁边的东西，拿一个。”苏从军轻声对闺女道。 温思思也道：“岁岁，快拿一个，你喜欢哪一个就拿哪一个。”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和苏从军心里都希望岁岁能够抓书本或者纸笔，他们希望岁岁以后也能成为一个有出息的读书人。 岁岁似乎听懂了父母的话，视线开始落在她身边的这一圈儿东西上面，她的目光一一从书本、尺子、算盘上面看过去，脖子扭到后面之后还挪了挪屁股，继续看。 她认真地看完了一圈儿所有的东西后皱了皱小眉毛，似乎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了，不知怎么的，大家看着还紧张起来了。 “嘿，这小孩儿抓个周，还给我看急了，不知道岁岁会抓个啥？” “要是能抓个笔啊书啊啥的就好了，就跟她姑姑一样，以后读书成绩好，考大学，拿奖！” 说话的人似乎把岁岁这往后的日子都安排好了一样，当然了，在场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不止是想岁岁，更是想自家孩子能够这样。 苏清云看着也有些期待，岁岁到底会抓什么？ “拿算盘也不错，会算账。” “那拿线头也行，以后也有门手艺。”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岁岁似乎是嫌吵，手往旁边一挥，直接抓了一样东西起来。 吵闹的大家一静，没想到她动作这么迅速，再定睛一看她抓的啥，大家都乐了。 “从军，你们家抓周咋还放钱进去呢？还挺有意思。” 岁岁手里抓着的正是一张一分钱的纸币。 苏从军一愣，“思思，这钱是谁放进去的？”这不是他们准备的啊。 “我不知道啊。”温思思也没注意到那一分钱哪里来的。 小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懵逼。 “我放的。”苏爱民冒出来，默默举手。 “老三你可真行，这谁抓周往里面放钱的？”吴桂香看着他，无语了。 “谁说抓周就不能往里面放钱了？”苏爱民理直气壮吗，“岁岁抓了钱，这寓意多好啊，以后这辈子肯定是吃穿不愁，不会缺钱的主儿。” 他就觉得这人缺啥都行，就是不能缺钱，清云有出息之前，他要是不想办法挣钱，他们三房哪儿能过得那么舒服，再说了，谁不爱钱？说自己不爱钱的都是假的。 大家愣了愣，然后笑了。 “爱民说得也是，这人活一辈子哪儿能缺了钱呢？” “抓钱寓意好啊，财源滚滚来！” “对啊，管他会啥手艺，不都是为了挣钱嘛，岁岁这手还是认准了的，心里有盘算。” 大家开着玩笑，吴桂香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她的脸色由阴转晴，“算你会说话。” 温思思和苏从军也笑了，虽然自家闺女没有如愿抓到他们希望的纸笔书本，但是抓到钱以后这日子想必也不可能过得太差，他们也知足了。 张心兰看着抓着钱玩儿的岁岁，心里琢磨，抓钱好啊，她就喜欢钱，那就算是读书再厉害，也得有钱不是，有文化和有钱，这两者要是比起来的话，她还是更希望有钱。 以后淳淳抓周的时候，也最好是抓到钱。 谁也不知道，她还在心里真琢磨上了。 抓周完成了，就代表着今天的这场喜宴彻底办完了，饭吃了，被记者采访了，抓周的热闹看了，村民们满意地离开了苏家，各回各家。 季家也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季越看着苏清云欲言又止。 第三百八十四章 分别时刻 “怎么了？”苏清云问了一句。 季越犹豫着看了不远处正在和众人道别的他妈一眼，小声道：“昨天，你……”他欲言又止，难得表情有些扭捏。 苏清云愣了一下之后快速心领神会，难怪他今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原来是在琢磨这事儿。她没没忍住笑了笑。 见她笑，季越的表情更是有些羞恼，“我就是想问，你……那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想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苏清云故意没有正面回答。 “……”季越无奈地看着她，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我想的任何意思都可以吗？” “可以啊。”苏清云不假思索，满眼笑意。 季越抿了抿唇，看着她，眼里柔光浮动。 “别怀疑自己，也别怀疑我。”苏清云看着他的眼神，也没想再逗他了，认真地说了一句。 “好。”季越轻声应了一句，那种患得患失的不安全感消失无踪，苏清云的一句话就能让他觉得安心。 “说什么呢阿越？我们该走了。”何秋招呼他。 “我走了。”季越道，“下次见。” “好。”苏清云点点头，要去上大学了，她准备剩下的时间都好好地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去，好好陪陪家里人，等下次再见季越应该就是一起出发去京城的时候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苏家人才松了一口气，这办喜宴虽然开心热闹，但累也是真累啊。 这天之后，苏清云就待在了家里，天寒地冻的，她怕冷，也不愿意动弹，就在家里看看书，研究一点儿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主要时间都是陪着家里人。 老三一家要出发去京城了，今年苏家的春节也是过得无比热闹，好菜好肉地吃了好几天，苏清云摸着自己身上长的肉都觉得可怕。 春节刚过不久，大年初六，满载着所有人期盼和喜悦的录取通知书终于送到了。 邮递员骑着自行车，从雪路上吱呀吱呀地骑进了洛水村，身上背着的大包里面就是一叠厚厚的录取通知书，洛水村所有考上大学的考生的录取通知书都在这里了。 他挨家挨户地叫嚷着，声音充满喜悦。 “丁大力、宋砚、夏秋、苏清云、秦英、张建……” 满村的老少爷们都出来看热闹了，听见自己名字的知识青年们更是跑得飞快，从邮递员手里接过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一脸激动，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喜悦的目光一一看向录取通知书上面的字。 “给我看看，大爷我这辈子还没看过录取通知书呢！也沾沾你们的光。” “我也看看，这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到底长啥样？” “给我家军儿看看，让他记住大学通知书长啥样，以后好努力。” 大家伙儿吵吵嚷嚷的，想看大家的录取通知书，大家都害怕给弄坏了，不敢给人看，秦英倒是大方地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贡献了出来，给大家看看。 众人也很小心，这是一种出于对大学这种神圣的地方的敬畏，拿着纸张的手都不敢用力。 现在的录取通知书都很简单，远没有后世各个大学百齐放各出奇招的录取通知书那么哨，都只是一张简洁的白纸，短短几行字写明了录取的考生姓名、学校专业、报到时间，最后盖了个章，就再无其他了。 但他代表的意义和含金量也不是后世能够比拟的，这是真正的改变命运的通知书。 不少人看着自己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喜极而泣，像是要把这些年以来的艰辛和难过都哭出来，他们终于苦尽甘来了，也终于可以继续追求自己以往的梦想了。 苏清云看到众人激动的表情，有些感同身受，百感交集。 二月中旬，苏爱民和秦英就开始准备着东西要动身了，这次一去，再回来就至少要等到放暑假了，得好几个月呢，更何况苏爱民还得在那边找地方安定下来，所以他们带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 吴桂香想着这一家三口都要离开，恨不得把家都给他们带上，锅碗瓢盆，衣服被褥，连路上要带的干粮临走前她都烙了一大叠饼让他们带上。 本来，苏清云一直苦苦哀求吴桂香这次跟着他们一起去京城，送她上学顺便在京城好好玩玩儿，但眼看着马上春耕了，吴桂香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去，以后的机会还多，不急这一时儿半会儿的，苏清云见劝不动她奶，只能做罢。 “娘准备的这么多东西，咱们怎么带走啊？”还没走呢，秦英看着这大包小包的就已经开始头疼了。 “咱们这次去的时间久，多带点儿东西是应该的。”苏爱民倒是不以为然。 “那你自己拎。” “行，我拎就我拎。”苏爱民一口答应，倒是没什么二话，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儿。 他想了想说道：“阿英，咱们这次走，把所有钱都带上，这以后啊，就不定还会不会回来常住了。” 苏爱民心里清楚，这读大学可得要整整四年时间呢，四年之后，还会分配工作，还有清云以后的发展，肯定不会是在小地方，所以他们一家还回村里生活的可能性很小了。 “这还用你说。”秦英道，“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到了京城之后，我们先找个招待所住下，然后再去看房子，咱们现在手里的钱应该可以买一套小点儿的房子，到时候清云住学校，我们就在外面住，多好。” 秦英没打算住学校，爱民都跟着她们一起去京城了，她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住学校，再说了，住外面做什么事儿也方便一些。 现在的房子是可以买卖的，只是能够买卖的房屋比较少，因为城里的住房大多数都是工厂或者单位分发的住房，轻易不会买卖，但也不是不能操作。 他们现在手里的钱虽然没有自家闺女多，但也不算少了，在京城买个小点儿的房子还是能买得起的。 “媳妇儿，咱们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苏爱民嘿嘿一笑，“我就是这么想的。” “谁跟你英雄，狗熊还差不多。”秦英笑道，“你现在还会拽这些词儿了。” “那当然，你和云云一直都在进步，我当然也不能太落后了。”苏爱民说得言之凿凿，“我还想了一件事儿，媳妇儿你帮我琢磨琢磨。” “什么事儿？” “我想了想，就我这个文化水平和你们一样考大学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可以想办法找个清闲的工作之后去上个夜校啊，也能学到许多东西。” 苏爱民一脸兴奋，这是他早就琢磨过的事情，媳妇儿闺女都这么厉害，他也不能太拖后腿了，见过的世面越多，他就觉得自己懂的太少，是真心想要学习一些东西的。 夜校？秦英一愣，然后脸上浮现出喜色，“这可以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支持你去！” 现在的夜校可不是以往那种简单的扫盲班，而是会真真切切教授很多知识技能的地方，能学会不少东西呢。 “行！等咱们到时候房子确定下来我就去想办法。” “好。” 去往京城之后的打算就在这夫妻俩的谈话中定了下来。 要不说是一家人呢，苏清云的想法也是，到了京城的 出发的那一天，一家人把他们送到了镇上，分别的时候，吴桂香没忍住流了泪。 她紧紧地拉着苏清云的手，声音哽咽，“云云，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吃好穿好，学习的同时也要好好休息，别累着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奶就放心了。” 这次可不是出去比赛什么的十天半个月，而是去上大学，至少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着了，吴桂香心里哪儿能不难受？ “奶。”苏清云也红了眼眶，“你跟我一起去吧？”她也实在是舍不得吴桂香。 “奶答应你，只要奶有时间了，奶就坐火车去京城找你。”吴桂香给她保证道，“我带上你爷一起去。” 苏大林露出笑意，“对，我和你奶一起去。” “好。”苏清云点点头，还是一脸的不舍，“那你们一定要快点儿来啊。” “放心。” 吴桂香跟她说完话之后又是对着苏爱民和秦英耳提面命一番。 “你们两口子在那边可得好好照顾云云，要是下次我看到她瘦了累了，我可要找你们俩算账！” “知道了，娘。”苏爱民一脸无奈。 他和阿英也要走啊，愣是没有听到他娘关心一句。 秦英认真点头，“娘，你和爹保重身体，别担心我们。” “嗯，你们也别担心家里。”吴桂香强忍着不舍，挥挥手，“快进去吧，阿越还在里面等着呢。” 季越和他们一起去京城。 “好。” 苏清云一家三口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汽车站，苏家人目送着，心情都有些惆怅和不舍。 第三百八十五章 打听房子 “英子，爱民，还有云云，你们来了？”一进汽车站，三人就看见了等候着的何秋和季越，何秋笑着招呼道。 “等急了吧？秋秋姐，我们路上耽搁了一会儿。”秦英歉意道。 “我们也刚来，时间还早呢，不急。” 季越带的东西也不少，显然也是何秋给准备的，儿行千里母担忧，无论带多少东西都是觉得不够的，只恨不得自己时时刻刻陪伴在孩子身边。 发车时间快到了，大家准备上车。 “英子，爱民，我们家阿越就麻烦你们了。”何秋带着不舍，认真道。 秦英：“秋秋姐，别说这种话，阿越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我和爱民会多看着他的，你就放心吧。” 苏爱民也点头，“秋姐，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别担心。”他虽然在某些方面看不惯季越这小子，但抛去这一点，其他方面这小子还是没的说的，因着两家的情分，他也会帮忙照看着的。 “行，那我就不多说了。”何秋笑着挥手，“你们快上车吧，来不及了。” 季越看着她，认真道：“妈，你和我爸保重好身体，放假我就回来。” “知道。”何秋别过脸去，不想让孩子看见自己红了的眼眶，“快走吧。” 四人上了车，何秋还在不停地挥手，她看着汽车驶出去，渐渐看不见影子，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上车之后，季越的心情也不是太好，他怎么会看不出刚才母亲强忍着的难受，他心里也不好受。 苏清云察觉到他心情的低落，偏头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她爹，把斜挎着的包放在她和季越中间，在包的掩盖下，苏清云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慰。 季越微微瞪眼，连忙看了一眼苏爱民和秦英，见他们没察觉才松了口气，想要缩回手又有些不舍。 “我没事儿。”他做了个口型。 苏清云眨了眨眼睛，收回手，季越摩挲了一下指腹，似乎刚刚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 车上人依旧不少，叽叽喳喳的，充斥着鸡鸭的叫声，可苏清云 苏清云回想起在走之前，老师对她说过的话。 楚先明欣慰的眼神看着她，“清云，你的人生，老师目前只能陪你走这么一段路了，以后的路，还需要你自己走下去，你的未来会有无数可能，老师相信，在任何地方你都会大放光彩。” “但不管何时，我永远都在这里，也永远都是你的老师。” 他语气喟叹，是一个老师对学生最真挚的祝福。 苏清云眼眶湿润，说了一句谢谢，没再多说其他的，因为她知道，很快，老师就有回去的机会了，距离他们再见时间不会太久的。 想到这些，她心情非常不错，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一次，他们也是带着希望奔赴的远方。 不止他们，还有无数人，在这个春天，从工厂、田野、农场等等山长水远的地方，带着无尽的期望奔赴属于自己的未来。 从汽车到火车，从s省到京城，几个日月交替之后，他们终于又站在了京城的土地上。 一路过来有些疲惫的四人走出火车站，也不耽搁，直接去了华清大学附近的招待所，出示了介绍信之后，因为报到时间还没到，所以四人临时开了两个房间，秦英和苏清云睡，季越和苏爱民睡。 放下大包小包的行李之后，几人才终于长舒了口气，终于到了。 “先休息一会儿，咱们就去吃饭，其他的晚点儿再说。”苏爱民安排起来，这一路几人就没吃过什么好的，当然是先吃一顿再说。 秦英点点头，问季越，“阿越，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的，秋姨。” 秦英想了想，“那咱们去吃那家烤鸭吧，爱民你之前在家不是总念叨着，云云，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苏清云无所谓。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几人一身轻松地出了门，径直向那家烤鸭店走去。 没多久，菜就上桌了，苏爱民吃得满足地眯了眯眼，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太香了。 吃了个半饱之后，他才开始说起正事儿，“咱们要是去找房子，最好能在你们俩学校的中间，这样都比较近，平时出入也方便。” 苏清云在华清大学，秦英在京城师范大学，这两所学校离得并不远。就七八公里的距离，最好找个在两所学校中间的房子。 秦英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京城这么大，这要是有卖房子的，估计也不敢太过声张，咱们去哪儿打听呢？？” 她有些犯难，到底来说买卖房子这种事儿不是能到处张扬的事情，他们总不能到处挨着问吧？那估计房子还没看到他们就已经当做可疑人物给被带走了。 苏清云想了想之后，说了一句，“爹娘，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去看私人的房子。” 虽然现在有不少家庭职工比较多，会把自己多余的房子拿出来悄悄售卖，但终究是不太安全，而且房产证也是办不下来的，为了自己住得舒心，还是买私人的房屋比较安心。 “云云说得没错。”苏爱民是做过生意的，自然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既然都要买房子了，肯定得看一个各方面都比较满意的。 “咱们不着急，慢慢看，买房子这不是小事儿。”苏爱民也没有想过会一来京城就买到合适的房子，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苏清云也点点头，她和父母想的买个小房子的打算不一样，她手里有钱，现在才78年，就算是在这个时代买豪宅了都足够了，要买她就想买个好的，反正，京城的房子只会涨不会跌。 但是，怎么去打听哪里有私人的房子要卖，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她也陷入了思索。 季越看着三人思考的表情，想了想说道：“秋姨，爱民叔，你们要是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找人帮忙打听一下哪里有多余的房子买。” 两人惊愕地看着他，“阿越，你找人打听？？” “对。”季越点点头，他笑了笑，“好歹我是在这里长大的，我们家也有一些以前的熟人在，这点小事还是能打听一下的。”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秦英有些犹豫。 她是知道季家的境况的，比他们秦家好不到多少，这一来京城就让他麻烦别人这是不是不太好？就像她都没有想过去找吴家人帮忙。 “没什么麻烦的，就是打听点事儿而已。”季越语气轻松，“就问一嘴的事儿。” “行，那你去问问。”苏爱民倒是干脆，直接应了，“我们也不让他白帮忙，我们给介绍费。”找人帮忙自然不能让人白帮，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季越没说什么不要的话，只是点头道：“成，爱民叔，那我等会儿吃完饭就去找人，你们等我消息。” “好，那就麻烦你了啊，阿越。”秦英笑道，“秋秋姐还让我们照顾你，这一来，没想到是你照顾我们。” “没事的，秋姨。” “我跟你一起去吧。”苏清云道。 这…… 季越看了看表情没什么变化的秦英和苏爱民，点点头，“好。” 吃完饭后，苏清云和季越先走了，秦英和苏爱民两人就先到处逛逛。 看着俩孩子走远，苏爱民眯了眯眼睛，“这小子平时不声不响的，还真是会来事儿。” 秦英好笑地给了他一拐子，“人家孩子也是一番好心，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别有目的呢？” “他还不像别有目的？”苏爱民不敢相信地反问，“他就差把自己的目的写在脸上了。” “行了，闺女大了，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们这当父母的得尊重她的想法。”秦英知道他只是心里有点酸而已，“再说了，阿越这孩子真挺好的。” “好什么好？”苏爱民没好气道。 “那我问你，你能挑出他什么理来吗？” 苏爱民噎了噎，梗着脖子，“反正我就是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你就给我憋着。”秦英不耐烦了，往前走去，“你不舒服回招待所休息，别跟着我。” “媳妇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等等我！！”苏爱民连忙追上去。 那边，季越和苏清云走出一大段路，终于到了邮局，他进去打了个电话。 “请问你要接哪里？”邮局工作人员问道。 “房管局。” 闻言，苏清云惊讶地看着季越，房管局？？ “好的，你等一下。” 很快，工作人员将电话听筒递给了季越，电话那边，传来声音。 “你好，京城房管局，请问你找谁？” “麻烦找一下陈宇航干事。” “你等等。” 又是一段等待的时间，这个年代就是这样的，想打电话找一个人，需要转接转接再转接才行。 苏清云心里充满疑惑，但季越在打电话，她也就没急着问。 季越耐心等待着，电话那边终于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 “我是陈宇航，请问你是？” 季越勾了勾嘴角，“我是季越。” 电话那边寂静了三秒，传来一声卧槽！ 第三百八十六章 发小相见 对面的陈宇航语气颇为不可置信，“我的妈啊，真是你啊季越，你在哪儿呢现在？” “我在京城。” “你回来了？”确定是季越之后，陈宇航惊喜得不行，“你可真行，这都多久了，终于舍得联系我了？” “这不是以前没机会吗？” 陈宇航想到季家的遭遇，兴奋的语气也淡了些，叹了口气道：“也是，怎么样？这次回来是……” “上大学。”季越言简意赅。 “好家伙，都考上大学了，我就知道不管到哪儿你都一样能耐！”听到季越能回到京城，陈宇航又为他开心起来。 然后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盲点，“诶，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在房产局上班？” “上次无意间听别人说的。”季越随口解释了一句。 “这样啊。”陈宇航也没多问，他想了想说道，“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你不上班了？”季越问道。 “你这都回来了，我请什么假？没事儿，我说一声就行。” “好，我现在在东成大街这边儿，咱们以前经常玩儿的那公园旁边。”季越报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行，你在那儿等着，我马上就过来。”陈宇航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季越失笑，“都这么些年了，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苏清云看着他此刻的表情有些惊奇，这算是她为数不多看到季越这么放松愉悦的表情了，很明显他现在心情不错，也能想到刚才电话对面的人和他关系很好。 “刚刚那是你朋友吗？”苏清云问道。 “嗯。”季越点点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要比我大几岁，但是关系一直不错，后来我们全家去了s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他现在在房管局上班，咱们应该能从他那儿打听到房子的信息。” 苏清云点点头，恍然大悟。 房管局，全名就是房产管理局，这个年代主要是负责公房的管理、修缮改造和房租收缴等工作，虽然不像是其他单位一样掌握生杀大权，但这京城的大小事儿和各种动向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说是京城百事通也不过如是。 他们想要打听个房子，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难怪季越刚才会那么笃定。 两人站在公园儿的入口，没等多久，就看见一个长相斯文白净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显然是在找人。 “这儿。”季越挥了下手。 男人定睛一瞧，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小跑了过来，站在季越面前，一脸惊喜，“季越，我这下看见你人才算是真的相信了，你真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他抬手就搭在季越肩膀上，季越也没什么排斥的表情，还微微笑了笑，两人虽然有几年没见了，也从不谙世事的少年长成了成年人，但彼此之间似乎也没有任何隔阂。 “确实好久不见了。”季越的语气也有些感慨。 两人招呼了之后，陈宇航的视线才移到季越旁边的苏清云身上，他面上闪过一丝疑惑，问道：“这位是？” “她是……”季越突然顿住，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苏清云，朋友？对象？还是什么？ “我叫苏清云，我是季越的……”苏清云接过话头，只说了半句话，然后对陈宇航眨了眨眼睛，一脸“你懂的”的表情。 陈宇航愣了一秒之后，反应过来，忙打招呼，“你好你好， 苏清云笑得落落大方，“我知道，刚才季越跟我说过你。” 陈宇航当即锤了季越一拳，挤眉弄眼，“你小子可以啊，我还以为你在乡下过得不好呢，没想到这大学也要上了，对象也有了，我还真是白担心了。” 季越：“……” 对象？他懵了一秒，看向苏清云，他怎么不知道？ 懵归懵，季越心里的兴奋却是半点都不少，丝丝密密的甜从心底涌上来，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笑容有点傻。 陈宇航几乎没眼看，他怎么也没想到，才不过几年，记忆中话少自持的季越变成了这幅模样，不过…… 他暗暗打量了苏清云几眼，不得不承认，先不说别的，这两人站在一起就很般配。 陈宇航看了看四周，“咱们要在这儿说话叙旧吗？” “你挑地方，我这几年都不在，也不熟了。”季越道。 “你少来。”陈宇航没好气道，“你只是几年不在，不是离开几十年了哈。” 还没到吃饭的时间，陈宇航想了想道：“咱们去大栅栏那边吧，找个茶馆？” “行。” 大栅栏是京城前门大街那边的一条胡同，全长不过三百来米，旧时为了防止盗贼进入，每到夜晚街口都会放置木栅栏，因此得名为大栅栏。 这里也是京城着名的商业街，饶是现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这里也是热闹非凡，服装店、药铺、茶馆、电影院等等店铺数不胜数。 三人找了个茶馆坐下，陈宇航问季越两人喝什么茶。 “普洱。”季越张口就来。 陈宇航瞪他，“你这是一回来就要让我出血啊。” “行，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今天就喝普洱，下不为例啊。”陈宇航故意道。 “没事，下次喝大红袍。”季越轻飘飘道。 陈宇航：“……” 苏清云忍俊不禁，能让季越有心情开玩笑，看来这两人关系果然不错。 很快，茶就上了桌，不愧是泡的普洱，茶壶都是用的紫砂壶，陈宇航拎起茶壶，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 看季越轻呷了一口，他才问道：“我刚才来的路上就在想，你到底是听谁说的我在房管局？” 陈宇航刚才挂断电话之后才开始疑惑，季越一直远在s省，怎么可能听说他的消息？ 季越顿了顿，“前年，我在京城，碰到了猴子和大辉他们，我刚好路过，听见了两句，说你高中毕业进了房管局。” 陈宇航比他大三岁，自然早毕业几年，毕业后就进了单位，猴子和大辉也是他们共同的朋友。 苏清云想了想，那应该就是他们前年来参加创新发明大赛决赛的时候。 “前年你就回来过京城？”陈宇航错愕道，带了点埋怨，“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再说你看见猴子和大辉他们怎么没招呼？”亏他还时不时挂记着他。 季越沉默了一下，说道：“那个时候我只是有点事来京城，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去。” 陈宇航张了张嘴，突然就懂了季越没说出口的那些意思，之前来京城不过是过客，他终究还是会回s省那边去，就没必要打扰他们，而现在他是来京城上大学了，会长久地留在这里，就可以和他们无芥蒂的见面了。 两人从小认识，陈宇航是知道季越的性格的，他是一个心思敏锐的人，如果在前年，他们相间，他可能会无意识地对季越露出同情的表情，或许还会给予他一些帮助，但这些都不是季越想看到的，所以他选择了不打扰。 “唉。”陈宇航叹了口气，也不再继续说这些，他另起话题，“那今天呢？？你不会找我就是为了喝茶吧？” “当然不是。”见陈宇航茶杯空了，季越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有件事想让你帮忙打听一下。” 陈宇航一脸的毫不意外，“我就知道你小子无事献殷勤。” 他语气没好气，但在心里，因为季越不对他客气的语气陈宇航松了口气，就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之间不需要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和虚与委蛇。 “说吧，什么事儿？” 季越看了看苏清云，苏清云点点头，“我来说吧。”他们家的事儿还是她来开口吧。 她？陈宇航疑惑地看着她，需要帮忙的人是她？ “其实需要帮忙的人是我，航哥。”苏清云正了正神色，“是这样的，我和季越一样，都是来上大学的新生，但我家的情况特殊一点，我妈跟我一样，也考取了大学，所以我爸也跟着一起来京城了。” 母女俩一起上大学？陈宇航惊得张了张嘴，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请问一下你母亲今年贵庚？” “今年四十。”苏清云笑了笑，“去年恢复高考的时候，我妈39岁，所以刚好卡在最后一年上了大学，比较幸运。” “何止是幸运啊，还很厉害。”陈宇航真心道。 能在快四十岁的年纪考上大学，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了，看来这母女俩都是狠人呐，陈宇航表情认真了一些。 “所以你这到底是想让我打听啥事儿？？” “我们一家三口都来了京城，以后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也会留在京城生活了，所以现在的打算就是想买个房子，想让你帮忙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私人的房子出售？” 苏清云说明自己的请求。 “私人的房子？？”陈宇航再次惊住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 现在私人的房子本来就少，能留下来的那些私人的房子可都不一般，想要买卖更是不太容易。 “你是想要哪个位置的房子？” “华清大学和京城师范大学中间的位置。” 啥？哪儿？陈宇航惊呆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故友相聚 “苏小姐，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和你母亲，你们俩一人考上了华清大学，一人考上了京城师范大学，你们先现在是想要在这两所学校的中间位置买一个私人的房子？”陈宇航捋了捋苏清云的话。 “是的，你叫我清云就行。”苏清云笑着道，“我们对京城不怎么熟悉，所以想让你帮忙打听一下这事儿，还有没有合适的。” “乖乖，你们家人还真是能耐。”陈宇航真心叹服。 华清大学，国内最顶尖的大学之一，这位苏清云小姐考上了先不说，关键她母亲这个年纪还能考上京城师范大学，这就很惊人了。 去年恢复高考的消息出来，他都还琢磨过一阵要不要参加考试，但想着自己现在工作也不错，很稳定，最终还是打消了心思。 但是虽然他没考试，相关的新闻可是没少留意，去年这全国高考的人数可是高达570万了，最终才录取27万人，录取率这么低的的情况下这家还能出两个大学生，还考到这么好的大学，是真厉害。 他又看向季越，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你是哪个大学来着？” “我和清云一样，也在华清。”季越淡淡道。 陈宇航看着他，又看看苏清云，是真服气了，这两人处对象不止是看着般配，这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 他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帮你回去查一查，但是这到底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我真不能保证，而且就算是有合适的房子想要买估计也不太容易，你也别报太大期望。” “我知道的。”苏清云点点头，“这买房子也要讲究缘分，就想着先打听打听。” “成，我帮你留意一下。”陈宇航爽快答应。 “那真是太感谢了。”苏清云拿起茶杯，“以茶代酒，我敬你一个。” 陈宇航笑着端起茶杯碰了一下，说道：“也别代了，这不快到饭点儿了吗？可真是巧了，今天猴子和大辉他们约了我晚上吃饭，阿越，清云，走，咱们一起去。” “还是算了吧。”季越摇头拒绝。 “什么算了？你这都回来上学了，难道还不见他们？”陈宇航眼睛一瞪，不容拒绝，“那可不行啊，咱们今天必须得好好聚聚，再说了，你不得把你对象给大家介绍介绍？” 这…… 季越看了看苏清云，苏清云想了想，点了点头，这前脚才求人办事而，后脚就拍屁股走人好像确实不太地道，那就去吧。 “好吧。”季越点点头，答应了。 “这就对了嘛。”陈宇航满意地点点头，他迫不及待地起身，“那走吧。” 苏清云和季越也跟着起身，他们来之前就和吴桂香苏爱民两人说过了，可能会晚些回去，所以也不担心两位家长担心他们。 陈宇航他们约定吃饭的地方离这儿还是有点儿距离，三人是坐公交去的。 车上，三人继续聊天。 “那丰春楼啊咱以前不是常去吗？那些家常菜的味道可是数一数二的好，但是自从你走了以后啊，我们再去那里吃饭就好像少了点儿啥一样，不是以前那个味道了，你说说，这奇怪不奇怪？” 陈宇航有些感慨，转瞬又一笑，“不过，这次你回来了，那味道说不定又和以前一样了。” 季越斜他一眼，“是味道不一样吗？是给钱的人不一样吧？” 陈宇航一噎。 那个时候他们年纪都不大，半大小子最是吃得的时候，经常喜欢跑外面馆子来打牙祭，虽然家里条件都不差，但家长们都怕他们钱大手大脚，零钱也是紧着拿的。 他们这些人当中就只有季越零钱最多，因为他懂事，从来不乱钱，何秋也放心他，反倒给他的零钱最多，所以每次出去下馆子，季越出钱是最多的。 “瞧你这话说的。”尴尬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儿，陈宇航理不直气也壮，“这都多久的事儿了，还记着呢？” “今天你就敞开了吃，不管多少，都算我的！”陈宇航豪气道，还不忘招呼苏清云，“清云呐，你也是，随便吃，不用给我省钱。” 苏清云笑，“我是不会客气的。” “不客气就是最好了。”陈宇航就喜欢爽快人，那些扭捏磨叽的他看着就浑身不得劲儿。 半个多小时后，到地方了，苏清云看了看，丰春楼，她知道这家店，可是国营老字号了，56年开的，到现在为止都二十多年了，在后世名声都是响当当的。 “走吧，咱进去，猴子他们应该都到了。”陈宇航道。 “嗯。” 季越抬脚上台阶的时候脚步却顿了一下。 “怎么了？”苏清云问他。 “没什么。”季越笑了笑，他只是突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还挺奇妙的，“走吧。” 丰春楼里面是有包间的，陈宇航走在前面，刚要推门进去，又停住脚步回头，一脸坏笑，“阿越，你要不在外面先等等，我先进去，等会儿叫你你就进来。” “行。”季越无奈，他知道他就是想吓吓里面几人。 见他答应，陈宇航兴冲冲地推门进去。 “航哥，你咋才来啊？”面容瘦削的年轻人叫道，“咱们这肚子都快饿瘪了。” 他就是猴子。 “航哥，今天局里很忙吗？”另一个看着就壮硕的年轻人问道，他面色有些凶狠，看着就让人害怕，这人就是大辉。 “不忙，有些事儿耽搁了。”陈宇航坐下，看着桌子上的菜，“咱们三个人吃，你们点这么多菜干啥？” “不多，这还只是凉菜，热菜还没上呢。”猴子嬉笑道，“咱现在上班都忙，也难得聚一下，那肯定得吃顿好的。” “行，今天都算我的。”陈宇航点头。 “航哥，还有……” “不过，你们今天这菜还真点对了。”陈宇航继续道，“今天咱们多俩人，是得多点些菜。” “多俩人？”猴子一脸茫然，“不是多一个吗？怎么多两个了？” “什么一个两个的？”陈宇航也有点懵了，“你们还叫了谁吗？” “就那谁。”大辉挤挤眼睛。 “谁啊？”陈宇航没懂，不耐烦了，他挥挥手，“算了，先见见我带的人，保准给你们一个大惊喜。” 惊喜？猴子和大辉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啥惊喜啊？” “看着。”陈宇航神神秘秘道。 他啪啪拍了两下掌，“进来吧。” 猴子大辉两人一脸懵地看着门口，到底谁啊？这么神秘。 季越推开门进来，两人的表情瞬间一片空白，腾地一下咱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猴子眼睛都快瞪突出来了，伸出手指着季越，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 “哎哟我的妈！越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啊？”大辉反应更快，又惊又喜。 苏清云在季越身后，看着大辉那吓哭小孩儿的沧桑长相管季越叫哥，她属实是有点凌乱，这人比季越小？不能吧？？ “越哥，真是你啊？我差点都不敢认了。”猴子震惊之后也面露喜色。 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季越也从半大少年长成青年人了，但他们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说实话，除了长高了一点，面部轮廓清俊了一些，季越和几年前也没有多大差别。 “是我，刚回来。”季越往前走了两步，他身后的苏清云露了出来。 这漂亮姑娘又是谁？？ 猴子两人又懵了一下。 “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陈宇航非常满意两人的反应，他站起来，笑着介绍，“这位是苏清云苏小姐，是阿越的对象，你们俩都认识一下。” 越哥的对象？两人呆了呆，啥情况啊这是？越哥不是去了乡下吗？这怎么几年不见，不但人还是那么俊，还找了个漂亮的对象回来？ 他们还经常脑补季越日子过得不好，时常长吁短叹，现在看来，好像是他们想多了，人家日子过得好着了。 “嫂子好！” “嫂子好！” 两人异口同声道。 苏清云囧了一下，这俩人叫她嫂子，她可真是……脚趾都扣紧了。 “别别别，你们叫我清云就行了。”她连忙道。 “你们俩多大，人家多大，有脸叫人家嫂子吗？？”陈宇航也没好气道。 “那我俩还都比越哥大了，还不都叫他哥。”猴子不服气道。 “对。”大辉也笑道。 他们虽然都比季越年纪大，但季越早熟，又聪明，点子多，他们都挺佩服的，之前就一直叫季越哥，没道理现在长大了就不认了。 “行了，都坐下吧。”陈宇航笑着招呼大家落座。 “对对对，越哥，快坐。”大辉也连忙说道，“还有……” 他看着苏清云有些卡壳，这到底叫啥好呢？ “就叫清云吧。”苏清云道。 “那行，清云你也坐。” 几人都坐下了，陈宇航拿起筷子，“行了，人都齐了，咱们动筷子吧，边吃边聊。” 猴子和大辉对视一眼，说道：“航哥，还有个人呢？？” “啥？”陈宇航顿住，“谁？”他刚以为开玩笑呢，还真有人要来啊？ 猴子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门被推开，一个爽朗的女声传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认出身份 几人齐齐抬头看去，一个身姿纤细高挑的年轻女孩儿站在门口，盈盈笑着，束着马尾，面容姣好，她的表情在看见季越的一瞬间怔住。 “季……季越？”女孩儿看着他，语气不可置信，带着些不易察觉地颤抖，眼神里是惊讶还有……喜悦。 苏清云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嗯。”季越抬起头来，随口应了一下，表情没什么变化。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这样啊。”女孩儿冷静了一些，她努力压抑着内心的雀跃，看季越左右两边都有人，顿了顿之后，她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陈宇航看着女孩儿，也是有些惊喜，“晓蕾，你也回来了？” “嗯，部队有几天假期，我寻思着就回来看看大家。”林晓蕾笑了笑。 “那敢情好，今天这什么日子？好消息都赶着一起了。”陈宇航转头对猴子两人道，“你俩咋不早说呢？” “我刚才就是想说啊，你给我机会说了吗？”猴子翻了个白眼。 “成，我的错。”陈宇航也没纠结，他笑着对林晓蕾道，“没想到你竟然和阿越同一天回来了，可赶了巧了。”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陈宇航正准备给林晓蕾介绍苏清云，突然又觉得不对，“不对啊，我介绍个什么劲儿，阿越，你的人你小子自己介绍。” 你的人？听见这个词，林晓蕾只觉得自己心都颤了一下，她垂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猴子和大辉的表情有些奇怪，欲言又止。 季越没说话。 “怎么？好歹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不能给我介绍介绍吗？”林晓蕾笑着对季越道，只是这笑容有一分勉强。 季越看了看苏清云，苏清云没什么其他的表情。 见她没反对，他才认真地介绍道：“我对象，苏清云。” 林晓蕾的指甲嵌紧掌心，身体微微晃了晃，却还是笑道：“可以啊你，没想到这么几年没见，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对象，难怪以前……” 她话说了一半，没说了，后面的内容引人遐想。 林晓蕾现在的心情说是从天堂掉到地狱都不为过，看见季越的那一秒，她恍然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她和季越年少相识，季越比身旁其他人都优秀出一大截，到了知情晓意的年纪，即使是比季越大一岁，她也自然而然喜欢上了季越。 他们之间共同的朋友同学并不少，喜欢季越的女孩儿更不少，但她一直觉得自己对于季越来说是比较特殊的那一个，可还没等到两人两情相悦，季越家里就出了变故。 季越走了之后，她魂不守舍了好久，家里人看不下去，一到年纪就把她送到了部队文工团去，部队里优秀的年轻人数不胜数，可她就是忘不了季越。 今天她不过以为是休假回来的一次普通小聚，没想到会看到季越，雀跃的心情还没持续多久，就知道了他有对象的消息，这让林晓蕾如何接受？就像是自己一直期盼着成熟的果子被别人摘走了一样的心情。 她控制住自己看向苏清云的表情，不要露出任何异样。 季越微微皱眉，猴子和大辉互相看看，只有陈宇航丝毫没觉察到有任何问题。 “瞧我，说以前干什么，现在大家都长大了，都不提以前的事儿了。”林晓蕾歉意地笑笑。 苏清云笑笑，没说话。 “我叫林晓蕾，和他们都是从小认识，一起长大的，现在在京城军区文工团工作，你呢？”林晓蕾笑着对苏清云自我介绍道。 “苏清云，目前无业。” 无业啊，林晓蕾笑意深了深，有些微妙。 “什么无业啊？学业也算无业啊。”她脸上的笑容还没落下，陈宇航就开口了，“清云，你还真是太谦虚了，你这马上要去华清大学读书的人能是无业啊？” “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嘛。”苏清云莞尔一笑。 华清大学？猴子和大辉都惊了，这姑娘考上了华清？那是真能耐。 “真厉害。” “何止呢？”陈宇航指着季越，“阿越这次回来也是为了上大学，人家两人考上了一个学校呢。” 猴子和大辉张着嘴，难怪呢？他们就还纳闷儿，越哥怎么突然就回京城来了，原来是这样，两人露出笑脸，由衷地为季越高兴。 林晓蕾笑容微僵，看着苏清云的眼神有些不敢相信，华清大学？季越能上华清大学她不意外，可她？她能上华清大学？ “苏小姐是哪里人？考上华清一定很不容易吧？” 苏清云转动了一下茶杯，“s省人。” s省，那不就是季越家去的地方吗？果然是小地方来的，林晓蕾的心又稍微定了定，季越肯定是在小地方待久了，才会喜欢上这样的姑娘，现在回京城了，他肯定能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 林晓蕾非常自信，等到军校开始招生，她肯定也能考上大学，到时候，她才是最配得上季越的人。 “倒也没那么不容易。”苏清云又补了一句。 还真是不谦虚啊，林晓蕾笑容中带着点不屑，她们文工团里也有这种小地方来的姑娘，以为进了部队，就彻底脱离了自己那糟糕的家庭了，但其实呢，山鸡永远是山鸡，成不了凤凰的。 “清云是我们s省的理科状元。”季越冷不丁说了句，“考华清对她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他对女孩儿的情绪一向不敏感，也不关心，但是林晓蕾对苏清云态度中那隐隐约约的古怪和不善，他还是能觉察得出来的，对清云不善他又怎么会忍耐？ 理科状元？陈宇航三人倒吸一口凉气，林晓蕾差点失手摔了杯子。 “我的乖乖！理科状元！？！”陈宇航怪叫一声，看着苏清云，是真服了，“那确实没什么不容易的。” 如果一个人拼命努力考上了华清，那可以说他不容易，但考上理科状元，那完全不是努力能够做到的，这需要天赋，需要无与伦比的天赋才行。 “阿越，有清云这么个优秀的对象，你可得努力啊！”陈宇航拍了拍季越的肩，认真道。 有个这么优秀的对象，想想压力就很大。 “他也没差到哪里去？？”苏清云笑着，帮季越说话，“我们s省的理科榜眼。” 猴子瞪大眼，看着他俩，“你们俩一个状元，一个榜眼？” “嗯。”季越嗯了一声，嘴角微微勾起。 “那是真般配。”猴子服了，这两人是找不出比彼此更般配的了。 转眼看到林晓蕾有些难看的脸色，他到嘴边的夸赞又憋了回去，算了，还是少说话吧。 “苏小姐，真是厉害。”林晓蕾勉强笑道。 拼命努力考上名校和有着非凡的天赋轻松考上名校，这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差别，林晓蕾意识到苏清云并不想她想象的那么好对付。 “谢谢。” 大辉一直在看着苏清云，他皱着眉，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经意间，苏清云抬眼，对上了他的眼神。 大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句，“你是苏清云小姐？” “你这问的啥话？”苏清云还没回答，猴子就无语了，“人都介绍好几遍了，你还没记住呢？亏你还是搞公安工作的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听我把话说完。”大辉无奈，看着苏清云，“苏小姐，我是问您是不是前年东城大会场那边，表彰大会上的苏清云小姐？” 他语气中带着敬意，透着小心，甚至用上了敬语。 苏清云愣了愣，点头承认，“是我。” 她笑了笑，“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呢。”这一晃眼，竟然都是前年的事情了，想起来，她都有些恍惚。 “怎么可能不记得？？”听到她承认，大辉震惊地咽了咽口水，语气更加小心，“没想到竟然是您。” “什么表彰大会啊？” 陈宇航和猴子听得一头雾水，林晓蕾心里有了种不妙的预感，这个叫苏清云的，不会还有什么让人震惊的事情吧？？ “航哥，你们不记得了？”大辉解释道，“就前年，报纸广播全部都在报道的，有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以满分的成绩，在国外拿了数学大赛的冠军，被上面表彰，授予了全国青少年模范的称号，这个小姑娘就是苏清云小姐。” 前年那个时候，他刚进单位不久，被派去会场执勤，安全等级非常高，因此他对这件事情记忆非常深刻，从刚才听到苏清云名字的时候他就觉得熟悉，想了许久终于回忆起来了，她就是各个领导口中优秀得不得了的天才少女，苏清云。 他看着苏清云的眼神，已经是满心敬畏。 全国青少年模范？陈宇航和猴子看着苏清云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他们都是干部家庭出身的，非常了解这个称号的含义和重要程度，让全国青少年以她为模范，简直就是给她塑上了金身一般，这是国家推到大众面前的青少年榜样。 又是理科状元，又是全国青少年模范，这姑娘是不是优秀得有点恐怖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酒后胡言 林晓蕾一脸错愕，看着苏清云，怎么也不敢相信。 华清大学的学生她不会太放在眼里，理科状元她也不觉得自己差多少，可全国青少年模范这个称号一出，她就知道，自己怎么也比不上这个女孩儿了，全国独一份儿，她拿什么去比较？ 她可能唯一一点胜过她的，就是家庭条件了，可就算是这样，苏清云个人的优秀程度已经让这一点不值一提了，林晓蕾心里有些凉，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胜券在握。 “我这……”陈宇航有些卡壳，“我都找不到话来说了，我只能说，阿越啊，你小子是真有福气。” 他这句话绝对是真心实意的，虽然阿越也很优秀，但和人家姑娘比较起来，还是有点不够看的，这么优秀的姑娘跟他处对象，当然算是他的服气。 “当然。”季越笑道。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妄自菲薄的人，但有时候也会恍惚，清云到底是喜欢上他哪一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连现在，清云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是他对象，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神智都是飘着的。 “行了，说这么多了，还没开始动筷子呢。”陈宇航招呼大家，“来来来，咱们先吃，猴子，叫人上热菜。” “好嘞！” 菜很快上桌，满满的一大桌子，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林晓蕾笑了笑，“这么多菜，看来的确是招待贵客的啊。”她微妙地加重了贵客两个字。 陈宇航筷子顿了顿。 猴子和大辉对视一眼，小声道：“晓蕾，这菜是我们点的，我们也只比你先两分钟知道越哥回来了。” 林晓蕾笑意再次僵住，看着猴子的眼神带了一丝埋怨，这是非要拆她的台是吧？ “晓蕾啊，这桌菜可是猴子和大辉他们特地为了欢迎你回来点的，你才是贵客啊！”陈宇航察觉到气氛有一丝古怪，赶紧打圆场道。 苏清云和季越似乎没感觉出任何问题，自顾自地吃饭。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的问题，猴子，辉哥，没觉察到你们的一番好意。”林晓蕾反应也很快，她直接拿起桌子上还没开封的酒，打开后倒了一杯。 “这一杯酒，我敬你们。”林晓蕾笑容爽利，“咱们也这么久没见了，一起喝一个？” 她问几人，大家当然不会不给面子。 “行啊，这酒拿来就是喝的，咱们今天一醉方休！” 林晓蕾带着笑挨个给大家倒酒，从她右边走过去，依次是猴子、大辉、陈宇航、季越、苏清云。 一直到季越的位置，林晓蕾停住手，站在季越旁边，却对苏清云说话：“苏小姐，看你年纪还比较小，女孩子少喝点酒也比较好，你的酒不如就让阿越帮你喝了？你看怎么样？” 苏清云微微一笑，还没说话，季越就开口了，“我不会喝酒，你们喝吧。” “什么不会喝酒？”林晓蕾嗔了一句，“你忘了以前，我偷偷带家里酿的米酒出来给你们喝，你可是喝得最多的，怎么几年不见，现在连酒都不会喝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对往日的怀念和追忆。 苏清云嘴角的笑意加深，这姑娘倒挺有意思，她说这些话是故意要把她排除在他们这个小团体之外啊，心眼子有，但还不够。 “来，我给你倒。”林晓蕾拿着酒瓶就要往季越杯子里倒。 “不用。”季越伸出手，直接捂住了杯口，声音淡淡，“真不喝。”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让林晓蕾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她神情失落，“行，生分了。” 她拿着酒瓶坐回自己的位置，自顾自闷头喝了一杯。 陈宇航三人皱眉，这是干什么？好好的一个聚会，怎么气氛这么古怪呢？ “来，晓蕾，咱俩喝一杯。”猴子连忙活跃气氛，他和林晓蕾碰了一杯。 大辉看着苏清云波澜不惊的脸色，心里有些打鼓，其他人或许不清楚这位苏小姐的地位，但他作为亲历者，是知道那些大领导是有多看重她的，晓蕾这样子不会把人得罪了吧？ 他们这几个都是一起长大的，大家也都不是瞎子，谁对谁起了心思，都看得清楚，晓蕾以前就喜欢越哥，这几年也没听说谈个对象啥的，不难知道她心里还想着越哥的，谁也没想到，他们今天都回京城了，晓蕾这下突然知道越哥多了个对象，心里肯定不好受。 但不好受是一回事儿，这表现得太明显了又是一回事儿了，大辉是做公安的，看人还是有一套的，他看着苏清云的脸色，就知道这位苏小姐完全没有把晓蕾放在眼里，但晓蕾这种做法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他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苏清云的确没有把林晓蕾放在眼里，因为她知道季越对她没有任何意思，与其在乎她的表现还不如多吃几口菜，这家店的味道确实不错，难怪能成几十年的国营老字号。 季越也没理会林晓蕾，他不停地给苏清云夹菜，还小心地把鱼刺剔干净才送入苏清云的碗里，细致的照顾看得陈宇航三人目瞪口呆。 几年不见，阿越/越哥竟然这么会照顾人了？ 林晓蕾看得心里酸涩，更加不是滋味，她觉得自己这么几年的等待就如同笑话一般，人家早没把她放在心上了。 她不想承认的是，或许季越从来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一顿饭，她没吃几口菜，酒倒是喝了不少，一直拉着陈宇航三人，不停地碰杯，劝也劝不听，只能看着她一杯杯的酒下肚，渐渐的，脸色绯红，眼神也迷离起来。 “晓蕾，别喝了。”大辉担忧道，他有些怕晓蕾喝多了失态。 “没事儿，我还能……能喝。”林晓蕾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还晃悠着杯子，“猴子，你再给我倒点儿。” “不喝了！”猴子直接夺过了她手中的杯子，眉头紧皱，“喝多了会难受的，怎么说了不听呢？” “不行，我就要喝！”林晓蕾努力睁着眼睛瞪他，“你是我谁啊？凭什么你叫我不喝我就不喝？你管得着吗你？” “行，我管不着。”猴子脸色难看一分，却气笑了，“我管不着，越哥管得着是吧？” “猴子，你说什么呢！”大辉连忙呵斥一声，胆战心惊。 “我说什么了？我让越哥帮忙劝劝晓蕾不行吗？”猴子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继续道，“晓蕾一个女孩儿，喝醉了等会儿怎么办？” “越哥，你说两句啊，晓蕾她就听你的。”猴子直接对准了季越这个正主，“你就说两句，劝劝她别喝了。” 他转头又看向苏清云，“嫂子，你不介意吧？大家一起长大的，都是朋友。” “猴子，别说了！”大辉脸色变了。 陈宇航也低声斥责，“行了，你们俩把晓蕾送回去，别喝了。” 苏清云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轻轻一笑，“要都是朋友的心思的话，你还问我介不介意干什么呢？” 猴子脸色变了变，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季越问苏清云，“吃好了吗？？” “吃好了。” “好。”季越站起身来，看向陈宇航，“航哥，今天这顿我们请了，我们还有事儿，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别，阿越，你这说的什么话？”陈宇航连忙站起来，“你们有事儿就先走，之前说的事儿我一定帮你们留意，今天这顿说了我请就我请，别和我争，以后机会多着呢。” 他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好好的吃顿饭，结果搞得这么膈应。 “那就谢谢航哥了。”季越笑了笑，拉着苏清云往外走。 “不准走！！”林晓蕾突然冲到了季越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要去哪儿？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你又要去哪里？” 苏清云似笑非笑。 季越眉头紧皱，“我去哪里和你没关系，麻烦你让开。” “猴子，大辉，晓蕾喝多了，快把人送回去。”陈宇航见势不妙，连忙说道。 两人立马上前。 “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啊！”林晓蕾吼了一声，眼泪掉了下来，“明明我们几个才是朋友，咱们以前那么好，怎么多了一个人之后你们就都变了？” “难不成你们还怕她？”林晓蕾指着苏清云道，“不就是一个全国青少年模范吗？有什么好了不起的？？我林晓蕾也不差。” “阿越，你看看我，你不要她好不好？你选我好不好？？” 她这话一出，猴子都开始胆战心惊了，晓蕾这是说什么呢？ “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弄走啊！”陈宇航人都快麻了，听听，这都是说的些什么话，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知道她看不起国家颁发的全国青少年模范，严重的话，说不定晓蕾那身军装都不用穿了。 猴子和大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把林晓蕾架走了，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季越脸色难看至极。 第三百九十章 水到渠成 “阿越，今天这事儿是我对不住。”陈宇航深吸一口气，一脸歉意，“我也不知道晓蕾今天回来，更不知道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估计是喝多了没过脑子。” 前面就说了，都是朋友，哪里会看不出来晓蕾对季越的心思，他本以为这么几年过去，大家都长大成熟了许多，那份心思应该也淡了，没想到晓蕾竟然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来，让人家把对象让给她，陈宇航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的？ 看来这么几年，晓蕾只长了年纪，没长脑子啊，他今天要是知道晓蕾回来，绝对不会带阿越和他对象过来，不然也不会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请云，我也给你道个歉，没想到咱们这 说实话，相比较起阿越来，他更怕苏清云生气，她要是把晓蕾的话放在了心上，想要做点儿什么，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没关系，她喝多了，说胡话，我没放在心上。”苏清云无所谓地笑笑。 “航哥，不怪你。”季越摇摇头，“我和清云就先走了。” “行，咱们下次单独聚。” “好。” 季越和苏清云抬脚离开，走到前面结账的地方，他付了钱，两人才离开的。 陈宇航出来之后，从服务员口中得知季越已经付过账了，脸上有些懊恼和郁闷，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他想了想，还是把苏清云的事情放在了心上，决定帮她好好打听打听。 那边，季越和苏清云走出饭店，往回招待所的方向去，季越一直在小心观察她的脸色，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看我干嘛？” “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季越开始解释，“我们之前也没有那么熟，只是我们这几人当中就她一个女孩儿，难免接触会多一些，但你相信我，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 刚才林晓蕾说那些话他都愣了，他从来不知道她是那么想的。 “我都说了，我没放在心上，你也别想了。”苏清云有些无奈，她都忘了，他这一路怎么还在琢磨呢？ “……那就好。” 季越抿抿唇，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清云要是介意他和林晓蕾的话，他会觉得慌张担心，可清云表现得这么无所谓，他心里好像也并没有好受一点儿，反而觉得空落落的，这是为什么呢？ “怎么了？”苏清云见他还是脸色不虞，问道。 季越抬眼看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清云，我们之间现在的关系……” “嗯？”苏清云疑惑了一瞬，笑了，“你想什么呢？不是都说了吗？” “我们之间的关系……”苏清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握着了季越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之后举到身前，“还要我怎么告诉你吗？” 季越吓了一跳，连忙看看周围的行人，现在天快黑了，路上人也不多，但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可就算是不好意思，他也不舍得放开手。 现在大众对于男女关系看得还是比较严格的，单独的男女走在路上，都会被别人多看两眼，牵手这种都是在偏僻人少的地方才敢干的，所以苏清云这个动作不可谓不大胆。 季越嘴角微微勾起，刚刚的失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甜蜜，他现在才敢确定，他和清云之间真的是处对象的关系了。 但是他到现在还有些蒙圈，怎么这关系就突然突飞猛进，从他不好意思开口到两人确定关系，这中间好像漏了什么一样。 “我总觉得我们俩之间好像还差了一步。”季越小声道。 苏清云看着他勾起的嘴角，和刚才失落的脸大相径庭，突然明白了他刚才是在想些什么。 她想了想说道：“阿越，我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可能并不需要那么多明确的话语来确定，只要我们彼此之间心意相通，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所以你不要想太多，。” 季越愣了愣，他没想到清云已经看穿了他内心的不安。 “我以前听别人说，感情是从一束和一句告白开始的。”苏清云还在继续说，“但是对我来说，那些都不重要，细水长流、彼此陪伴便是最好了。” “我明白了。”季越缓缓道。 “那请问还有其他问题吗？”苏清云扬起笑脸，故意道。 “没有了。”季越认真道。 “那咱们回去？” “好。” 苏清云看着昏暗下来的天色，心情很好，甚至哼起了小曲儿，她没看见她旁边的季越，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另一边，猴子和大辉艰难地把林晓蕾送了回去，一路上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奇怪的眼神，尤其是大辉的长相，凶神恶煞的，甚至半路上他们两人还差点被出租车司机当做拍子，还好大辉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我的妈，以后可不敢再让她喝酒了，这叫什么事儿啊。”站在林家门口，猴子已经一脸的汗了，两人架着的林晓蕾已经睡着了，只不过嘴里还在嘟哝着。 大辉看他一眼，“刚才那些话，你也不该说，你那样让越哥和嫂子怎么想？” “我不也是急了吗？”猴子讪笑一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大辉哼了一声。 大家能看出来晓蕾喜欢越哥，自然也能看出猴子一直在背后默默注视着晓蕾，刚才晓蕾难受，猴子心里何尝又舒服。 “不说了，赶紧敲门吧。”猴子连忙转移话题，转过头去，眼神黯淡了一分。 大辉也不再揪着说，而是按响了林家的门铃。 很快，开门的人来了，是一个穿着工整的男人，看着比他们岁数大一些，他看着醉醺醺的林晓蕾，眉头紧皱。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喝成了这样？” “志哥，对不住。”猴子一看是晓蕾她哥林晓志来开的门，心里叫了一声不好，连忙解释道，“今天我们这很久没见，一时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林晓志看他一眼，有些不满，“再高兴也不能喝成这样，晓蕾是个女孩子，和你们几个大男人喝成这样算是怎么回事儿？要是别人知道了，指不定说些什么呢？” “志哥说的是，是我们考虑不周，下次不会了。”大辉连忙赔笑脸，“志哥，这喝醉的人沉，我们把晓蕾扶进去就走。” “嗯。”到底是熟识的，林晓志也不好多说什么。 两人连忙把林晓蕾扶进屋，小心地把她放到沙发上。 “那志哥我们就行先走了，麻烦你照顾晓蕾。”两人准备离开了。 “嗯。” 沙发上的林晓蕾又嘟囔了一声，“阿越……阿越，你为什么？为什么？” 林晓志再次皱起眉，叫住两人，“等等。” “怎么了？？志哥。”猴哥转过头小心地问。 “你们今天吃饭到底什么情况？” 林晓志是最了解自己妹妹的，晓蕾喜欢季越，他们家里都知道，季家变故之后，他们为了打消她的心思，就把她送到了部队去。 这两年眼看着没怎么从她嘴里听到季越的名字了，他们都还以为晓蕾已经忘了那小子了，可今天晓蕾喝醉了嘴里还在念叨季越的名字，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猴子和大辉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 “志哥，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今天就是和航哥他们一起吃了个饭。”猴子笑嘻嘻道。 “他们？？”林晓志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个字眼，“他们是谁？” “大辉，你来说。”林晓志知道大辉是最诚实不会说谎话的。 “还有……越哥和……” “你说季越回来了？！”林晓志一惊，打断了他的话， “对。” “他怎么回来的？”林晓志眉头紧蹙，季家那种情况季越还能回来？ “越哥回来上大学的。” “他考上大学了？”林晓志再次一惊，他是知道季越那小子聪明的，但没想到这几年还没有磨灭他的心性，竟然还能从那种小地方再次爬起来。 想到这里，林晓志对季越多了几分欣赏。 “哪个学校？” “华清大学。” 华清？？林晓志摩挲了一下手指，眼睛亮了亮，他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妹妹，心里思索，要是季越去华清读书的话，以后肯定是还会留在京城的，那他和晓蕾之间，也不是没有可能。 “季越他一个人回来的？”林晓志的意思是问季越的父母。 “不是，还有嫂子。” “什么嫂子？？”林晓志听到这个词，一愣。 “就越哥他对象啊。”大辉言无不尽。 猴子捂脸，叫他说他还真就什么都说啊。 大辉不知道林晓志在想些什么，反正他让他说，他就直接说了。 季越有对象了？林晓志怔愣之后，瞬间明白过来自家妹妹为什么会和喝成这样子了，看见季越他对象，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季越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林晓志想了想之后问道。 “可厉害了，和越哥一样考上了华清，而且她……” “行了，你就告诉我她叫什么就行。”大辉正准备长篇大论，林晓志叫停了他。 “苏清云。” 苏清云？林晓志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第三百九十一章 旧式洋房 “行了，你们走吧。”林晓志下了逐客令。 大辉还想说些什么，猴子拉了拉他，他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们走了，志哥。”猴子又招呼了一声，和大辉出了门。 林晓志陷入思索，季越回来上大学了，还带着一个同样考入了华清的对象，刚才还觉得季越能和自家妹妹发展一下的他，顿时有些头疼，这有对象了，就不太好办了啊。 不过…… 他再次看了一眼自家妹妹，那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事在人为嘛。 苏清云和季越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秦英和苏爱民正担心呢，都准备出去找人了，看见两人才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秦英问道，“我和你爹正担心呢。” “担心什么？”苏清云笑，“不是说过了会晚点回来吗？我们和阿越他朋友吃了个饭。” 苏爱民：“那也会担心啊，这又不是咱们那小地方，谁谁都认识。” “就因为不是咱们那儿，所以才不用担心治安。”苏清云夸张地提高音量，“爹，这里可是首都诶。”这里都不安全的话那就不知道还有哪里安全了。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说正事儿。”苏爱民正色道，“事情咋样？” 季越：“叔，我已经让我朋友帮忙留意了，有好消息就通知咱们。” “爹，阿越那朋友是房管局的吗，应该能帮上忙。” 房管局，苏爱民一听，面露喜色，“那敢情好。”他当然知道房管局是干啥的，找房管局的人打听那肯定是事半功倍的。 “不过咱们也可以到处转转看一看，反正离你们开学报到还有一天。” “成啊。”苏清云没意见，“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 “嗯，时间不早了，媳妇儿，你们俩早点休息。”苏爱民看向季越，“走，咱爷俩也该休息了。” “好的，叔。”季越乖乖地跟在苏爱民后面出了房间。 “阿越啊，你对象想找的那房子我这边有消息了。”电话那边，陈宇航兴奋道。 “这么快？”季越有些惊讶，招呼苏清云过来，他把听筒放在两人中间一起听。 “不是快，而是我昨晚回去的时候刚好想到了一家。” 陈宇航昨天回去之后心里有些愧疚，就一直琢磨着苏清云需要的房子的事儿，华清大学和京城师范大学，这个距离范围其实并不小，但关键就在于私人的房屋不多，而且这些私人房屋总是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但他琢磨了半天，还真给他想起了一个房子，位置大小啥的都挺符合苏清云的要求的，只不过…… “但是那个房子的情况有些复杂。”陈宇航说到这里有些犹豫。 “你说。” “是这样的，在华清大学和京城师范大学差不多中间的位置，有一条胡同，叫做橡树胡同，那里面有一板正的三层小洋房，漂亮极了，那房子可有些年头了，但房子用料建造啥的，都是顶顶的好。” “最开始的时候呢，那房子是一家典当行，后来战争爆发，典当行的老板呢就关了张，当做自己的私人住宅，一住就是好多年，到了最乱的那几年，因为一些事儿，那房子就被收走了，一直到前年十月，那啥被粉碎了之后，这房子才又回到了主人家手里。” 陈宇航说得比较隐晦，但两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在动乱中失而复得的房子。 “那房子现在是什么情况？主人住在里面的吗？人家愿意卖吗？”季越想了想问道。 “当然愿意卖，不愿意卖的话我跟你们说个什么劲儿？只不过啊……”陈宇航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那房子的户主是一个脾气特怪的老太太，她现在跟儿子住，那房子她的确要卖，想买的也不少，但是那房子不光价格高不说，关键是那老太太有个要求，一般人都不能接受。” “什么要求？” “这个……”陈宇航犹豫了一下，“要不你们还是先去看看房子？要是喜欢，再说后面的。” 他怕一说出来，他们就没兴趣去看房子了，主要是那房子是真心不错，陈宇航不想他们错过。 先去看房子？季越看向苏清云，苏清云点点头。 “行，你说个时间地点，我们去看看。”季越传达了苏清云的意思。 陈宇航又说了两句，挂断电话。 “我去跟爹娘说说。”苏清云道。 “嗯。” 听完苏清云的话，秦英来了些兴趣，“听那小陈的口气，那房子应该是很不错的，那咱们就去u看看，反正也没啥目标。” “对。”苏清云也是这么觉得的，主要是那房子要是不行的话，陈宇航应该也不会在这么多事儿的情况下还极力给他们推荐了。 “那就去看看。”苏爱民是没啥意见的。 既然决定了要去看，那大家也不耽搁，直接往陈宇航说的位置去了。 陈宇航那边，跟局里打了声招呼，也出门了。 他离得近，苏清云他们到橡树胡同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等着了。 陈宇航看着秦英和苏爱民，笑着打招呼，“两位应该就是清云的父母吧？叔叔阿姨好，我是陈宇航，你们叫我小陈就好。” 他每天跟那些房子房主打交道，见识的人也不少，这两位看着可真不像是小地方来的，语气也不由得更恭敬了几分。 “真是麻烦你了，小陈。”秦英也笑着道。 “不麻烦，这房子要是能卖出去，也算是给我们局里解决一件大事。” 虽然现在私人房屋买卖比较少，但在京城这个大的范围来说，因为那个房子的地理位置和房子本身，想买的人还不少，但因为房主老太太的特殊要求，一直都没有谈拢，不少人还想让房管局的人出面去劝劝，为此，他们房管局也是苦恼不已，要是能尽快解决这件事儿，他们局里真是求之不得。 “走吧，房子就在里面，咱们进去看看。”陈宇航指着胡同里面。 “好。” 几人往里面走去，没走两分钟，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陈宇航指着面前的一栋小楼，介绍道：“叔叔阿姨，清云，这就是我给你们说的那房子了，你们看看，这外观，多大气。” 苏清云几人抬眼看去。 不愧是之前做过典当行的房子，外观看起来就已经是富贵大气，红色的门头极高，以前的当铺布局就是这样，来典当的人需要踮着脚尖，将自己要当的东西高高举过头顶，这是为了保护双方的隐私，也是为了防止突发事件的发生。 门上雕刻着祥云和瑞兽，旁边还有两块门匾，“南北客商来南北，东西当铺当东西。”在右下角，刻着几个小字“隆记典当行”。 除了这些之外，其他的看起来就和正常的洋房无异了。 秦英一眼就被这房子的风格吸引住了，略显西式的建筑，中式的门头，却丝毫不显得不伦不类，反而融合得恰当好处。 “能进去看看吗？”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可以的。”陈宇航拿出钥匙，“这是房主放在我们房管局的钥匙。” 他打开门锁，实木的门推开都需要费些力气，随着一声沉闷厚重的吱呀声，这栋承载着几十年历史的房子全貌出现在大家眼前。 和外面不同的是，里面的装修风格很明显受西式影响，一个小的门厅之后穿过走廊，便是客厅了，红木的柜子家具数不胜数，沙发是宝蓝色皮质沙发，精美的壁灯，雕的楼梯，三层楼，一共有五个房间，布局都是精致华丽。 从一楼中间往上看，能看到顶端色彩明丽的玻璃拱顶，阳光从拱顶洒下来，斑斓的光让整座房子显得更加明亮，丁达尔效应甚至能让他们看见空气中浮沉的颗粒。 打开通往后面的门，后面是一个小的玻璃房，肆意生长的朵怒放着，藤蔓慢悠悠地爬过，一切都显得那么惬意美好，光看这房便知道主人一直在悉心照料着这房子。 这的确是一栋漂亮至极的小洋房，而且富有生机，住在这里，似乎心情都会变得愉悦起来。 秦英看得眼缭乱，眼睛越来越亮，她抚摸着家具，爱不释手的模样，一眼便能看出她很喜欢这栋房子。 苏清云也很喜欢，她算是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都看上这栋房子了，这房子抢手是有原因的，这种风格的房子在沪城那边更多，在京城来说，还算是少见的，能买卖的说不定就这独一份儿，自然吸引大家注意。 “爹娘，你们觉得这房子怎么样？” 秦英不住地点头，“我觉得挺好。” “好看。”苏爱民只能给出这么两个字的评价。 父母都很满意，苏清云点点头，看向陈宇航，“航哥，你说说房主的要求吧？” “就是你们想买我的房子。” 陈宇航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传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 古怪要求 几人回头一看，只看见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太太走过来，她穿着得体，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即使年纪大了，走路的仪态也是端着的，脊背挺直，一看便知出身良好，她仍旧清亮的眼神打量着苏清云几人。 “就是你们想要买我的房子？”她又问了一遍。 陈宇航连忙上前，“莫奶奶，您怎么亲自来了？”这老太太这消息也忒灵通了吧？ “我刚好有事儿去你们房管局，听说你带人来看我的房子了，我难道不能来看看吗？？”莫老太太轻哼了一声。 “当然可以，您的房子，您随时来。”陈宇航连忙赔笑，转移话题，“您去我们房管局是？” 说到这个，莫老太太沉下了脸，她拢了拢自己枣红色的披肩，冷笑一声道：“还不是上次来看我房子那人，想让我把房子卖给他，我不同意，他竟然绕过我找到我闺女那里去了，这算什么事儿？？这房子是我一个人的，卖不卖我说了算！” “我一个老太太管不了他，那就只能让你们房管局的人去管管了，毕竟，那人是你们房管局介绍来的。” 莫老太太眼神划过苏清云几人，“小陈啊，我再跟你说一遍，像那种道德品质有问题的人，就不要给我介绍来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买我的房子的，那种人，就算是给我再多钱我也不会卖的。” 她的语气里充满傲气，显然是对之前来看房子的那些人都看不上眼。 嚯，这老太太还挺牛，苏爱民和秦英愣了愣。 苏清云勾了勾嘴角，这老太太倒有意思，人家买她的房子，还得经过她的筛选，还得看人品，她现在是真好奇了，这老太太卖房子到底有什么要求，竟然劝退了那么多人？ “是是是，您说的这个情况，我回去一定给我们领导反应。”陈宇航只能笑着应和着。 局里之所以这么难办，就是因为这老太太的子女现在都是身居要职的，而能看得上买得起这房子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小人物，这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凡人就遭殃了，两边都难，只能好声好气地劝着，是以全房管局的人，都巴不得这房子能早点儿卖出去。 “行了，说正事儿。”莫老太太再次看了看几人，最后还是把视线定在了苏清云身上，“小丫头，你是他们中间主事儿的？” 她这话一出，几人都惊讶了。 “奶奶，你怎么会这么觉得？”苏清云也很惊讶。 她身边明显站着两个长辈，而且还有季越，再怎么想也不会轮到她身上来啊？ “我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人我还是看得准的。”莫老太太自得一笑，“我刚才问了两遍是不是你们想买我的房子，而这两次小陈的目光都是看向你的，不是看的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你应该是能主事儿的。” 陈宇航一听都服了，要不说这老太太精呢，一般人根本瞒不了她。 “奶奶，这是我父母。”苏清云介绍了一下秦英和苏爱民，笑着道，“是我们一家要买房子，得一起商量才行，不是谁一个人能做主的。”买房子是大事儿，得大家都满意才行。 “随便你们。”莫老太太不关心这些，她用一种骄傲的眼神看了一圈儿自己的房子，问道，“你们觉得我这房子怎么样？” 虽然是问句，但苏清云觉得，他们要是敢说些什么这房子不好的话，这老太太立马能怼人。 “挺好的。”秦英先开口道，“我很喜欢这房子的布局和风格。”这房子的布局有些像她自己原本的家，她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莫老太太看她一眼，确定她说的是真话，眼里也是满满的欣赏，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看。”苏爱民不知道什么风格布局的，就觉得好看，看着也舒服。 这样朴实的夸赞让莫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 苏清云笑着道：“奶奶，我们一家都挺喜欢您这房子的，您来之前，我们正准备问航哥这房子的具体情况呢，比如说价格，还有您那要求。” “对对对。”陈宇航连忙道，“莫奶奶，我正准备细说呢。” “我自己来说吧。”莫老太太心情不错，“这房子的价格呢，一口价，一万块，就和我这房子一样，万里挑一。” 一万块！？！苏爱民和秦英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苏爱民到底是从小地方来的，秦英虽说是京城人，但也离开了这么多年，夫妻俩都没有想到一栋房子会这么贵。 苏爱民拧着眉，犯难了，他上次来京城的时候打听的一所大房子价格几千元都是顶天的价格了，可现在，一万块？他现在手里的钱加起来也不过才几千块钱，根本就不够。 他看了看自家媳妇儿，知道她和闺女都是真喜欢这栋房子，可这钱不够，该怎么办呢？？苏爱民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他到现在都没有想过动用清云的钱。 陈宇航默默低头，这价格确实是太贵了，价格因素也算是这房子一直没有卖出去的原因之一。 季越也有些吃惊。 “价格的问题我们可以商量，这不是最重要的。”苏清云没被莫老太太报出的价格吓到，依旧笑眯眯道。 现在这个年代，一万块基本就是京城中心地段一所四合院的价格，这栋房子虽然不是四合院儿，但也差不了多少了，而且这房子的装潢家具可都是真材实料的，不少都是名贵的木料，也价值不菲呢，所以一万块的价格虽然贵，但不算太夸张。 “我更关心的，是您的要求，毕竟，我想如果您的那个要求我们不能满足的话，出再高的价格您应该也不会卖这房子吧？” “你这小丫头倒是懂我心思。”莫老太太表情惊奇，夸了一句。 “是航哥之前有说过。” “小陈啊，你这比你们局里那些人做得好。”莫老太太也夸了陈宇航一句。 陈宇航笑，“应该的，莫奶奶。” 莫老太太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房子是我们莫家的老宅，我曾经在这里住了有几十个年头，小陈应该也跟你们说了，这房子最早的时候是一家典当行，后来改成了住所，你们在外面也看见了，唯一能看出跟典当行有关的就是那个门头了，能看出我们莫家往昔繁华的地方也只有那个门头了。” 莫老太太说到这里，苏清云愣了愣，她好像大概猜到这位老太太的要求是什么了。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管是谁买了这房子，这里面怎么重新布置我不管，但是外面必须保留我们隆记典当行的门头，不能改变和拆除。” 这…… 听见这个要求，苏爱民和秦英都愣住了，房子卖给别人，都不属于她自己的了，但还是必须保留那个门头，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苏清云心里道了一声果然，莫老太太特意强调好几遍那个门头的时候，她就差不多已经猜到了。 陈宇航看见几人的表情，心里叫苦，他就知道他们听到这要求会是这种反应。 莫老太太要求买房子的人必须保留门头才是这房子一直卖不出去的最大原因，这么多钱买了房子，还没有权利把房子的门头改成自家的，还要顶着别人的名字，这任谁心里都想不通啊，能答应这奇怪的要求就有鬼了。 “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你们要是不愿意，看了就可以走了。”莫老太太也没有露出多失落的表情，她也猜到了几人会是这种反应，她不陌生，但这是她唯一的坚持。 这…… 秦英和苏爱民对视一眼，有些犹豫，房子他们的确喜欢，可这要求…… 苏清云想了想，问莫老太太：“奶奶，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这下轮到莫老太太愣住了，每次她说出自己的要求的时候，听到的都是“不可能”“不答应”，这还是 她看着苏清云清凌凌的眼睛，本来不愿意多说的，但不知怎么，还是开了口。 “我们莫家早年间就是做典当行的生意发家的，在那个时候，也算是这京城响当当的人家，到了后来，战争爆发，百姓穷困潦倒，大家都流离失所，我们典当行也做不下去了，全部拆除只剩了个门头，仿佛我们隆记典当行昔日的繁荣还在。” “我们莫家用隆记典当行赚来的钱，支持上面打仗，积极地捐钱捐物，几乎家财散尽。” “我想留下这个门头，不是因为我虚荣，想保存我们隆记和我们莫家的体面，我只是想给自己留一个念想，也想给后人留一个能记住我们隆记的标志，让后人知道，这家典当行曾经付出过什么，我们不能忘记什么，那些动乱黑暗的历史，需要被人记住。” “这便是它留下来的意义。” 莫老太太用一种轻飘飘的口气说出了这番无比沉重的话，所有人都怔住了，他们没有想到，这看似古怪倔强的要求背后竟然藏着这样的深意。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一家商量 苏清云看着莫老太太平和缅怀的眼神，心里有些动容，她大抵知道，像莫老太太这种人，最怕的不是岁月的逝去，而是随着岁月逝去一同被埋葬的历史，所以她才固执地想要留住那最后一点能证明的东西。 秦英有些愣神，她想起了自家以前的房子，上一次回去看的时候，她看着那熟悉的家具摆设都心情复杂，更不要提承载了这么多厚重意义的房子了，她有些理解莫老太太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了。 陈宇航也愣住了，他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么久了，他还是 苏爱民不懂什么历史意义，但他也听明白了，这房子不一般。 “我这要求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明白，基本上没人会接受，但我宁愿不卖这房子也会坚持这一点。”莫老太太语气坚定。 “我明白了。”苏清云轻轻道，她看了看爹娘，想了想说道，“莫奶奶，我们一家人商量一下再答复你可以吗？” “商量一下？”莫老太太有些惊讶，这没有明确拒绝就是有戏？ “行，你们慢慢想，反正这房子就在这儿。”她笑得和蔼可亲。 “那行，莫奶奶，有消息了我再通知您。”陈宇航也道。 “行。”莫老太太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可以再慢慢看看这房子。” “好，您慢走。”几人目送她离开。 苏清云几人互相看看，苏爱民看了看手表，快到中午了，他想了想道：“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先吃饭，然后再商量。”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好。”其他人都没什么异议。 “那叔叔阿姨，清云，阿越，我就先走了。有结果了你们直接告诉我一声就行。”陈宇航道。 “诶，小陈，你走什么呀？”秦英忙道，“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啊。” “我就不一起了。”陈宇航笑，“我这还得回单位，单位还有事儿呢。” “都这个点儿了，能有啥事儿？”季越反问他一句，“走吧，一起，帮人帮到底，一起参考参考。”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陈宇航只能点点头，“行。”刚好上一次是季越请的，这顿就他请。 陈宇航对京城熟，还是他找的一家馆子，几人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点了几个陈宇航推荐的菜。 “我觉着那房子还是贵了点儿，要不还是算了吧？”秦英想了想说道。 她是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的，家里的钱加起来根本不够买那房子，虽然是真喜欢，但那价格也实在是太贵了。 她和苏爱民一样，根本没有想过让苏清云出钱买房子。 “要不再看看别的？”苏爱民也道。 听见他们这么说，陈宇航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这在他意料之中。 季越没吭声，这到底还是他们苏家的事情，他没什么身份说话。 苏清云手指敲了下桌面，想了想问道：“爹娘，我们先不管其他价格和要求，你们就回答我，是不是真的喜欢那房子？” “那当然喜欢啊。”秦英笑了笑，“那么漂亮的房子，谁不喜欢？” “是不错。”苏爱民也点头。 “喜欢就行，千金难买喜欢。”苏清云沉吟了一下，下了决定，“我们就买这房子。” “不是，啥就买这房子了？”秦英一愣，急了，“咱家钱不够，买个小点儿的房子也能住。” “娘，能住和喜欢是两回事儿，咱们在京城买房子，不是住一时半会儿，而是要住好多年的，当然得买自己喜欢满意的房子。”苏清云细细说道，“再说了，咱家钱哪儿不够了？别说买一套了，就算是买两套、三套都行！” 她难得说话这么豪气，就是不想让爹娘有顾虑，因为苏清云知道， “什么两套三套的，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秦英有些哭笑不得，“咱们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又反应过来，“不是，云云，你是说拿你的钱买房子啊？不行，我不同意！” 苏清云的钱？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陈宇航心里惊了惊，一万块钱的房子都能买好几套，这姑娘是得多有钱啊？ “就是，你娘说得对，我们哪儿能用你的钱来买房子呢？”苏爱民也是一脸的不赞同，用孩子的钱买房子住，那他们这当父母的算什么？ “什么你们我们的？我们是一家人。”苏清云一脸委屈，“我的钱不就是咱们家的钱吗？” “云云，娘不是这个意思。”秦英耐心道，“你的那些钱都是你去比赛辛辛苦苦换回来的，我和你爹怎么能心安理得用你的辛苦钱来买房子呢？？” 比赛？陈宇航又愣了愣，才想起上次大辉说的苏清云获奖的事儿，奖金竟然有这么多吗？？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古话看来是真没说错啊，陈宇航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是我父母，理应我孝顺你们，再说了，前面那么多年，我还不是心安理得地了你们那么多钱，被你们养活，现在我能为家里出一份力了，我当然应该出钱，咱们一家人不用分你我。” 苏清云据理力争，“再说了，不就是钱吗？那奖金拿得也没那么辛苦，能我自然就能再挣，你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没那么辛苦？她这句显得十分狂妄的话一出，几人都抽了抽嘴角，季越都不例外，她的确是不辛苦，就是不知道那些被她打击到怀疑人生的人辛不辛苦了？ 陈宇航抹了把脸，是他不懂天才的脑子了，挣几万块都不辛苦，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挣这么多。 “这怎么能一样呢？云云，爹告诉你……” “行了，就这么定了！”苏爱民还想说什么，苏清云直接打断他，干脆果断下了决定。 秦英见闺女一脸坚决的样子，拉了拉苏爱民，示意他别说了，要是再说下去，她估计闺女就得以为他们跟她见外了。 苏爱民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心里却默默下定决心，这次就算是用闺女的钱买了房子，那钱他迟早也会挣回来还给闺女，不然他心里过不去。 “那现在咱们再来说莫奶奶那个要求。”苏清云顿了顿，说道，“其实我个人来说，我可以理解她的想法。” 那位莫奶奶无非就是想留住那段历史，她能够理解，而且如果出于私心来说的话，那栋房子的升值空间如果有那个门头的话只会更高，后世那么多有意义的地方都成了历史保护区，说不定那房子以后也会有新的机遇和发展。 秦英也点点头，“其实我觉得倒没什么，她让我想起了我们家那老房子，如果也能一直保留下去就好了。” 她的语气有些怅然，也不知道这辈子，她们秦家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苏爱民挠挠头，“其实，我觉得那门头还挺气派的。”想想啊，那莫老太太嘴里曾经那么风光的典当行要是成了他们家了，那也算是一件光荣的事儿，他还巴不得别人知道呢。 陈宇航没想到这一家人不但对那高昂的价格没有异议，对那老太太的离谱要求也能理解，这…… “你们要不要还是再考虑考虑？？”陈宇航没忍住说了一句，“莫老太太说了，她的要求可不能只是口头答应，是要签协议找人做见证的。” 他把话说得明白，是有些怕苏清云她们现在冲动决定了，以后会后悔。 “没关系。”苏清云笑了笑，“我们确实挺喜欢那房子，而且……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做一点点的改变。” “嗯？什么？？”陈宇航没明白她说的改变是什么意思。 “还是我们自己跟莫奶奶说吧，航哥，麻烦你等会儿再联系一下莫奶奶，请她过来商量。”苏清云看着已经上桌的菜说道，“现在，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对对对，先吃饭。”秦英也赶紧招呼，“这光说话去了，先吃饭吧，不着急。” “那好吧。”陈宇航只得道，他说到底只是一个中间人，还是得双方都当事人好好商量一下。 几人很快吃完饭，结账的时候，陈宇航想要抢在前面给钱，苏爱民直接吩咐季越把她拉住。 “小陈啊，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怎么能让你请呢？”苏爱民干脆利落地付了钱，人家帮忙这么多，他断是不可能让陈宇航给钱的。 陈宇航一脸无奈，“叔，上次就是阿越请的，这次应该我来的。” “小季爱请客是他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苏爱民才不听这些，“行了，咱们走吧。” “行，那今天咱们这事儿要是谈成了，晚上我请！” 陈宇航只能这么说。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两全其美 莫老太太也没有想到，不过才过去一顿饭的时间，那小陈又把她叫了回去，她倒也不耽搁，腿脚利索地又走回去了。 “莫奶奶。”陈宇航就看见她，就连忙招呼了一声，“您可算是来了。” “咋回事儿啊？”莫老太太一脸疑惑，“这咋又回来了？是还想再看看？” “不是。”陈宇航轻声细语道，“莫奶奶，他们已经想好了。” “这么快？”莫老太太一愣，不可置信，这才多久，这么快就想好了？她很快意识到一点，如果他们要是不买的话，没必要叫她回来一趟，那这意思是…… 她试探性地看着苏清云一家人，“你们是怎么想的？” 秦英看向女儿，“云云，你来说吧。” “好。”苏清云转身看向莫老太太，“莫奶奶，我们一家人的意思是，很喜欢你的房子，也是真心想买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您开的价格，我们接受，您提的那个要求，我们也可以接受。” “真的吗！”莫老太太大喜过望，“你们真的同意我的要求？”说实话，这房子能卖多高的价格，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主要是她提出来的要求，如果真有人能答应，她真的是谢天谢地了。 她现在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大岁数，等她走了，孩子们自己的事业都忙，是没有精力再管这房子的，她希望有人能好好爱护这房子，所以才想着出售出去，也算是把房子托付给别人。 “同意。”苏清云笑吟吟道，“不过我们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莫老太太一愣，兴奋的情绪少了些，也冷静下来了，“什么要求？”她应该想到不会这么容易的。 “您提出的保留隆记典当行的门头我们没有意见，但是能不能稍微改变几个字。”苏清云提出自己的小要求。 “什么字？？”莫老太太拧了拧眉。 “把隆记典当行那几个字改成‘隆记典当行旧址，今为苏家私人住宅’。”苏清云一字一句清楚地说完，“就改动这么点儿，其他的都不用改。” 虽然只是增添了几个字，但这样既圆了莫老太太的要求，也能表明房子如今是私人住宅，不可被外人打扰，这是两全其美的做法。 “旧址，旧址。”莫老太太怔怔的，念叨了两遍这个词，突然苦笑一声，“对啊，已经是旧址了。”当年繁荣的隆记已经成为历史，不过只留下这么一块让人怅惘的门头。 秦英和苏爱民都有些愣神，没有想到苏清云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不过这样改的话，莫老太太能答应吗？ 陈宇航眼睛亮了亮，要是这样的话，确实是一个好主意，苏家买到了房子，莫老太太的要求也兑现了，双方应该都会满意这个结果。 季越看着苏清云，眼里露出笑意，不管什么情况，她总能想到办法，让所有人都满意。 大家都在等着莫老太太的决定，她会答应吗？？ “我同意你的要求，就那么改吧。”莫老太太沉默了片刻，也很快下了决定，她心里知道，这已经是对方能答应的最大让步了，她合该接受的，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不该再奢求更多了。 “那就太好了！”苏清云喜笑颜开。 秦英和苏爱民也松了口气。 “航哥，那我们现在想法达成一致了，下一步该怎么做？”苏清云转头问陈宇航，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这个年代房屋买卖需要哪些手续和流程。 这些就是陈宇航的专业了。 “对啊，小陈，我们该怎么弄？”莫老太太也问道，一桩心愿即将了结，她心里也是欢喜焦急的，恨不得立马能把事情办了。 陈宇航想了想说道：“首先，你们买卖双方需要写一个买卖契约，还有莫奶奶说的要求，也需要写一份协议，双方签字，然后拿到我们房管局和税务机关去换正式的房产证，并且进行公证。” 大家听得连连点头，这买卖房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还是比较繁琐的。 “对了，叔叔阿姨还有清云。”陈宇航对莫老太太说道，“这其中有一个百分之六的契税款，还有房产证的工本费，这些都是需要你们买家出的。” “好的，我们知……” “这钱就从房款里面扣除吧。”秦英刚准备答应陈宇航这句话，莫老太太就抢先打断了她。 “莫奶奶，你说什么？”苏清云一脸愕然。 “我说，你们要交的税款从房款里面扣除吧。”莫老太太一脸笑意，“对于我来说，多一点少一点都没关系，主要是你们答应了我的要求，这就已经是最好的事情了。”相比起她的要求，那点税款实在是不值一提，她愿意退让一点。 “那真是太感谢了！”苏爱民一脸惊喜，能省一点是一点。 “行，既然你们双方都这么爽快，那我也加急，帮你们把房子过户的事儿尽快办了。”陈宇航也爽快。 莫老太太这房子一卖，他们房管局都要松一口气，自然愿意小小地开个后门，给他们办了，而且这年头私人房屋买卖本来就少，也没什么需要排队的情况，不过是中间各项的手续繁琐一点儿而已。 陈宇航看了看时间，“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先把买卖契约和协议写了吧？” “好。” “行。” 双方都点了头，都商量好了，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他们把买卖契约和协议写好，双方签字按手印，陈宇航就赶在下午下班时间之前把材料递交回了房管局和税务机关。 房子的事情基本确定了，苏清云一家三口都松了口气，他们这也算是在京城安家了，这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儿，所以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加上季越和陈宇航再次去下馆子了，他们甚至叫上了莫老太太一起，老太太本来不答应的，还是拗不过几人，只能点头一起去了。 还是陈宇航找的馆子，苏清云都笑了，“航哥，你还真是京城百事通啊。” “这话就夸张了。”陈宇航也笑，“不过你们要是在京城遇到啥事儿，可以问问我，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 “你这次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苏清云正色道，要不是陈宇航帮忙介绍了这房子，他们还不知道要走多少的弯路，还不一定能找到这样满意的房子。 “真别客气。”陈宇航连忙道，“力所能及，在所不辞，以后有事儿也说话。”说实话，和苏清云这样的人结识，对他陈宇航来说，好处或许更大。 “那些，以后有什么事儿还需要找你帮忙的我一定不客气。”苏清云也不再说推辞客气的话。 “小陈，我也得谢谢你，这次真是了了我的一块心病了。”莫老太太感叹了一句，“不然的话，我就算是死，想到这房子没有一个好的归属，我也不会瞑目的。” “莫奶奶，您言重了。”陈宇航赶紧说了句，这句谢谢可太重了，他担当不起。 莫老太太想了想，对秦英和苏爱民两个家长说道：“小秦，小苏，我那房子，不对，马上是你们的房子了。” 大家笑了笑，“莫奶奶，暂时还是您的房子呢。” “我是想说，那房子虽然很不错，但是到底空置了不少年月了，你们搬进去之前，先到处检查修整一下，要是有需要改动的地方也尽早动工。” 她自己是觉得自己的房子顶顶的好，但要是别人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也是正常的，而且房子的确有些年头了，有些年久失修的地方，也需要修整一下。 “这我明白，您放心吧。”苏爱民点点头，家里就他一个男人，他当然得顶起来。 在农村的时候，家家户户的房子基本都是自己修整的，这点儿活儿他还是能干的。 “那就好。” 陈宇航看着秦英和苏清云这对母女，好奇地问道：“阿姨，听清云说，你们俩都考上了大学，这什么时候去学校报到呢？？” “明天。” “这么快啊。” 秦英和苏清云点点头，“我们就是估摸着时间来的。” 上大学？俩？？莫老太太有些惊讶，看着秦英，“你也考上大学了？”苏清云这个年纪上大学，她不奇怪，但秦英这个年纪上大学，还真是有些稀奇。 “对。”秦英有些不好意思，“我比较幸运，年纪刚好卡上，就考上大学了。” “考上大学靠的可不是运气，是你的能耐。”莫老太太摇摇头，“这个年纪也没关系，只要愿意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 听她说话的这语气，秦英迟疑地问道：“婶儿，能问一下您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吗？”她能看得出来，莫老太太这气度和家世背景，绝对不是什么一般人物。 莫老太太笑了笑，“我以前啊，是个翻译。” 翻译？大家有些震惊，这可不常见。 “我家里条件不错，父母也开明，我们家的孩子不管男女，都有机会接受教育，我小的时候就上的私塾，有洋人教师教我外文，语言天赋不错，后来家父送我出国留学，回国之后，我们国家的翻译人才短缺，我就从事了翻译的工作，一干就是好几十年。” 莫老太太说着往事，有些怀念。 第三百九十五章 开学报到 苏清云看着莫老太太的眼神浮现出敬意，几十年前的翻译人员的确是特别短缺，而且老太太既然能说自己语言天赋不错，那肯定不止会一种外语，精通多国外语的翻译人员更是比黄金都珍贵。 翻译的工作又苦又累，莫老太太出身优渥，她有许多选择，没必要了受苦受累，但还是选择了为国家出一份力成为翻译人员，这已经非常值得人敬佩了。 “您真厉害。”陈宇航也是赞叹的口气，看着莫老太太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他们单位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这位老太太，事儿多，给他们房管局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但他们从没想到，这位看似平凡的老太太，她的家族为了国家奉献，她自己也为了国家尽了自己的力量，值得所有人尊敬。 “有什么厉害的。”莫老太太笑了笑，“不过是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罢了，现在年纪大了，再想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了。” 苏清云想了想，说道：“莫奶奶，咱们国家现在恢复高考了，要大力吸纳发展人才，需要许多有经验学识的教师，您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去发挥余热啊，我相信一定有许多学校求贤若渴呢。” 莫老太太愣了愣，“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苏清云语气笃定，“我娘她上的师范大学，今年招生是最多的，这就说明了我们国家对于教师方面的人才非常需要。” 莫老太太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苏清云没有继续说下去，到底是人家的事情，不过是随口给个建议，她点到为止就差不多了。 一顿饭的时间，大家吃吃喝喝，聊得还算是愉快，几人分别的时候，陈宇航说房子的事儿有进展了就会立刻通知他们，苏清云几人对他都很感激。 苏清云一家和季越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大家都有些疲惫。 “英姨，爱民叔，清云，我先回房间了。”季越很有眼色道，他知道这个时候一家人肯定有些话要说，他在这里不太合适。 “好。”苏爱民道，难得看季越顺眼了两分，这小子还算有点儿眼色。 季越走出房间，合上门。 “咱这房子的事儿可算是差不多确定了。”虽然累，但秦英还是一脸喜色。 时隔二十来年，她在京城又要有家了，这怎能让她不激动呢？ “以后咱们一家人，可算是能在京城扎根了。”苏爱民也很兴奋，要是搁几年前，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在京城住上大房子。 “我还算是托了你们娘俩的福。”苏爱民故意笑道。 秦英和苏清云考上大学考试之后，人事关系就迁移到京城来了，苏爱民作为他们的家属，是被连带着迁过来的，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托了她们俩的福。 “说什么呢爹？”苏清云嗔怪一声，“咱们是一家人，自然不管到哪里都要共进退，托福这种话可就太夸张了啊。” “就是。”秦英也附和道，“没有你，也没有我们娘俩的今天。” 如果没有苏爱民，秦英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在哪里，过什么样的日子，结婚这么多年以来，爱民一直爱她护她，对闺女也是当眼珠子一般的疼，家里穷，他就拼命去挣钱让她们过上好日子，不管她们做什么他都支持，所以没有苏爱民就没有她们娘俩的今天这句话并不算夸张。 “行行行，我不说了。”母女俩合攻之下，苏爱民只能求饶，“明天报到完了之后，我就去看看咱那房子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整一下的，尽快弄好，咱们才好搬进去，住漂亮的大房子。” 秦英好笑地看着他，“这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儿？咱们房本都还没拿到呢？这手续都才递交上去。” “不算着急。”苏爱民摇摇头道，“那么大的房子，又许久没住人了，就算是莫老太太经常打扫照顾着，肯定也有不少的问题，咱得好好弄弄。” “行，那就听你的。”秦英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所以也答应了。 苏清云想了想，“娘，明天先到你学校去，再到我和季越学校去吧。”她和季越在一个学校，省事儿。 “都行。”这事儿秦英没啥意见。 一家人又说了些话，全是对京城新生活的美好期望，说着说着，三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他们都想到了远在洛水村的家人。 “咱们这次来了京城，就得你们放假的时候才能回去了。”苏爱民叹了口气，“希望家里一切都好吧。” “有奶在家里看着，能不好吗？”苏清云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化解这稍显沉重的气氛。 “那倒也是，有你奶在，谁也掀不起风浪来。”苏爱民很赞成闺女这句话，“等咱们这儿房子弄好了，就让你爷奶来京城玩玩儿，也让他们住一下这么好的房子。”爹娘操劳了一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那是当然。”苏清云猛点头，“来之前我答应过奶的，要把他们接过来住。” “真好。”秦英喃喃了一句，现在的日子真好。 苏爱民想了想，“明天你们报到完了之后，我给家里拍封电报，免得他们心里挂记着。” “好。”秦英点点头，这是应该的。 “行了，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得去学校呢。”苏爱民站起身，“我就先回房了。” “爹，晚安。” “晚安。” 母女俩准备睡觉，许是即将在京城拥有自己的房子，那股兴奋劲儿还没过，躺下许久之后也没睡着。 “娘，你咋了？”苏清云问了一句。 “没啥。”秦英明明就躺在她的旁边，语气却有些缥缈的感觉，“我总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从恢复高考到考上大学再到现在，在京城买房，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秦英总会恍然觉得不太真实。 “娘，睡着了才是梦呢，还是美梦。”苏清云拍了拍她娘的肩，“别想了，快睡吧。” “嗯。”秦英应了一声，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她这个当娘的还需要闺女来开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想着想着，也迷迷糊糊有了困意，睡了过去。 距离不算远，大家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到了目的地，他们没带多少东西，和其他大包小包的新生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且大部分人都是自己来报到的，最多一两个家长陪同，像他们这样四个人的组合并不多见。 秦英学的专业是教育学，作为京城师范大学的王牌专业，教育学专业的人并不少，他们人多，就不一起排队了，季越在一旁等着，苏清云一家人去排队，排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 负责学生报到事宜的老师看了看这一家三口的组合，把目光落在了苏清云身上，“资料都带齐了吗？” “带齐了。”秦英连忙应了一声。 “好，拿出来吧。”老师也没多想，只以为她是关心孩子的家长。 秦英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和介绍信等身份证明递给她，老师接过一看，念出了名字，“学生叫秦英是吧？” “对对对。”秦英点头。 老师皱眉，“能让学生自己回答吗？上大学了，得锻炼她独立自主的能力。”她就不喜欢那种娇生惯养的学生，什么事儿都让父母做。 秦英愣了愣，挠头，“我就是学生啊。” “啥？”老师也愣了，“你是秦英？” “对啊。” 苏清云一看就知道老师误会了，忙笑着道：“老师，新生是我母亲，不是我，她叫秦英，您再仔细看看。” 老师忙低头仔细看了看秦英的介绍信，看到年龄那一栏才最终确认，来报到的新生是面前这位妈妈，不是女儿，这倒是个稀奇事儿了。 他们学校今年录取的学生多，年龄差距也大，但是像秦英这样刚好卡着年纪上大学的，还真没几个。 “不好意思，我弄错了。”老师也很爽快地道歉。 “没关系，我这年纪来上大学，确实也挺让人不敢相信的。”秦英倒没觉得有什么。 “这年纪怎么了？活到老学到老嘛，只要愿意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老师换了语气，面上也带了笑，她就欣赏秦英这种愿意学习和进取的人。 “谢谢您，我会的。” 老师利索地登记好了秦英的信息之后，给了她一张条子，“这上面是你的宿舍楼栋号和门牌号，拿着去找宿管老师领钥匙，再去宿舍。” 她看了看手上空空的三人，好心提醒了一句，“我看你没带被褥，要是需要的话，可以出钱买向学校买，学校照顾新生，被褥的价格比外面百货大楼要便宜。”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老师。”秦英道谢。 他们叫上季越，往宿舍走去，苏清云他们之前就商量好了，虽然秦英在校外住，但也没必要不住宿，可以留着床位，要是有的时候忙起来了，没时间回去，在宿舍稍微休息一下自然是更方便，他们也不是出不起那一点住宿费。 第三百九十六章 没有信息 “你们好。” 京城师范大学3栋203宿舍，几个年轻女孩儿正在忙碌着，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招呼，她们转过头，看见了两张带笑的脸。 到底是女生寝室，季越和苏爱民没有进去，就站在走廊等他们。 和刚才登记报到的老师一样，几人自然地把目光落在了苏清云的身上。 “你是我们寝室的吗？”其中一个圆脸的姑娘好奇地问苏清云。 她看着苏清云，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这姑娘长得真漂亮，穿得也好看，白色的裙子，外面套了件针织的外套，虽然简单，但看着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另一个姑娘也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清云，眉头微皱，她看得出来，苏清云身上的衣服裙子都是当下最时兴的款式，价格不便宜，而且很难买到，她穿着就像是电影里面的港城明星一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五一裤，抿了抿唇，心里涌上一股危机感，她们寝室里竟然来了一个比她还漂亮有范儿的女孩儿？ “我不是。”苏清云笑吟吟地回答道，然后指着秦英，“我妈妈是。” 啥？圆脸姑娘、五一裤姑娘、还有一个看着就斯文内向的马尾辫姑娘，三人的视线瞬间看向了秦英，这这这……这位才是她们的舍友？ 三人瞠目结舌。 秦英笑眯眯道：“对，我才是这个寝室新来的学生，我叫秦英，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阿姨，不，同学，我……”圆脸姑娘一瞬间不知道该咋称呼秦英。 “就叫阿姨吧，我看你们年纪都和我闺女差不多大，叫阿姨正好，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谢谢阿姨。”圆脸姑娘表情有点复杂。 五一裤姑娘表情也有些空白，来一个漂亮姑娘她不是很意外，但是来一个风韵犹存的阿姨，她就懵了。 一直没说话的马尾辫姑娘开口了，她看着秦英，有些佩服，“阿姨，您真厉害，这个年纪都能考上大学。” 这位秦阿姨的年纪，至少高中毕业十几年了，竟然还能一鼓作气考上大学，自然是很厉害的，马尾辫姑娘最佩服的就是学习好又有毅力的人了。 “我虽然年纪比你们大许多，但咱们都是同学，能考到这里的人当然都是优秀的，大家都一样厉害。”秦英没有谦虚，而是连带着大家一起夸了。 圆脸姑娘和马尾辫女孩儿也笑了笑，这阿姨虽然年纪大一点，但看着还是挺好相处的，本来刚才两人生出的一丝胆怯荡然无存。 五一裤姑娘却暗自撇了撇嘴，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她们这些小姑娘一起来上大学，真是不知羞，说不定她比她们老师年纪都大呢。 她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了转，看向苏清云，“阿姨，你闺女都没考上大学，你却考上了，当然还是你更厉害一点。” 她语气看似是夸赞，实际上是在讽刺秦英自己上大学，不顾女儿，也是在说苏清云不如她妈妈，反正是阴阳怪气地把这母女俩都暗戳戳地说了说。 苏清云脸上的笑意收敛，定定地看着她。 圆脸姑娘和马尾辫姑娘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种话，有些不知所措。 “谁跟你说我闺女没考上大学的？”秦英古怪地看着五一裤姑娘，“她只是不是我们学校的而已。” 她下巴一抬，颇有些骄傲道：“我闺女是华清大学的，我可比不上她。” 什么？华清？五一裤姑娘笑容瞬间僵住，怎么可能？ “华清大学！”圆脸姑娘惊呼一声，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苏清云，能考上华清大学的人有多聪明，根本不用多说。 马尾辫也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清云，她妈妈厉害，她更厉害！ 五一裤姑娘不相信地看着苏清云，“你是华清的？” 苏清云微微一笑，“华清大学材料专业新生，苏清云，有何赐教？” 五一裤憋了憋气，没说话，只是她眼里明晃晃的嫉妒简直掩饰不住，长得漂亮，还是华清的，怎么能好事儿都被她一个人占了呢？ 苏清云移开眼神，不想多说，对秦英道：“娘，咱们快收拾吧，等会儿我和阿越还得去报到呢。” “好好好。”闺女这么一说，秦英也不耽搁，当即动了起来。 虽然没有准备一直在宿舍住，但是该打扫的卫生还是要打扫的，她带了抹布来，和苏清云一起动作利索地擦起床铺来。 她来得最晚，也不用选床铺，直接去其他三人剩下的那个就行，秦英也不挑，反正她在宿舍的时间不会有多少。 “阿姨，您没有带被褥那些吗？学校有福利社，可以去买的。”圆脸姑娘见秦英母女俩没带什么东西，所以好心提醒道。 秦英回过头，“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不会经常在宿舍住，所以这床铺也不着急铺。” “原来是这样。”圆脸姑娘恍然，“您是京城本地人吗？？” 秦英顿了顿，还是回答道：“不算是。”以前的她当然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但是她在洛水村也过了小二十年了，在那里扎根，到底也不算是京城人了。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不算是？说话模棱两可的。”五一裤姑娘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她是京城本地人，父母都是单位职工，自然比旁人多一股傲气，听见秦英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当即有些嗤之以鼻，她听着秦英的口音有点像京城人，但又不是很像，心里便猜测道：她该不会是什么偏远乡下的人硬装京城人吧？？ 秦英也听见了，她没生气，只是淡淡道：“以前是，后来不是，现在马上又是了，你说，这算是还是不是？” 什么乱七八糟是不是的？五一裤都快听晕了，她撇撇嘴，小声说了句，“我管你是不是。” “那您要是不住宿舍的话住哪里呢？”马尾辫姑娘也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们在京城有房子住。”秦英温声回答了她。 “那挺好的，住家里当然更舒服。” 五一裤皱皱眉，在京城有房子？什么房子？不会是吹的吧？ “娘，差不多了，咱们走吧。”苏清云冷不丁冒出一句，床铺擦得差不多了。 “好。”秦英点点头，跟几个新鲜出炉的舍友告别，“阿姨先去陪我闺女报到了，你们慢慢忙。” “好的，阿姨。” 母女俩走出宿舍。 马尾辫姑娘一脸向往，“能去华清大学读书，真厉害。” “就是。”圆脸姑娘小声道，“而且她长得好漂亮，衣服也好看。” 两人的语气中都有些艳羡。 五一裤姑娘看她们一眼，嗤笑道：“谁知道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还可以对外面的人说我是京大的呢。” “再说了，她那衣服我也能买得起，有什么了不起的？”五一裤姑娘在心里决定，等有时间了她就去京城最大的百货大楼买一身，一定要比那姑娘的还好看。 圆脸姑娘和马尾辫姑娘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苏清云几人已经又往华清大学去了，此时的华清大学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穿着光鲜亮丽的，昂首挺胸地走进校园，也有一身风尘仆仆赶过来的，在校门口仔细地拭去脚底的泥，他们的面貌各不相同，但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眼睛都明亮无比，里面盛满了对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的向往和期待。 “咱们先去季越报到那边吧。”苏清云看了看，季越他们专业报到的地方更近。 “好。” 季越的报到很顺利，依旧是出示录取通知书和介绍信等身份证明，没多久就办好了。 他手里捏着了写着宿舍信息的纸条，秦英想了想道：“阿越，等云云报到完了，咱们一起去买被褥那些东西。” 季越和苏清云都是要正常住校的，该置办的生活用品当然也得备齐，本来，来的时候吴桂香说为了省钱，这些东西可以直接从家里带，但想着路途遥远，苏爱民立马阻止了她，他宁愿多点钱也不想遭那罪。 “好的。”季越没意见。 几人又往苏清云专业报到的地方走去，材料专业是华清的冷门专业，到这个专业的人大多数都是被调剂的，因此，报到的地方也是门可罗雀。 “您好，我报到。”苏清云对材料专业报到处的老师说道，还递出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和资料。 谁料，老师看了看之后，一脸古怪地看着她道：“不好意思，我们专业这边没有你的录取信息，你不是我们专业的学生，请回吧。” “什么？？”苏清云还没说话，一旁的苏爱民瞬间就炸了，“你有没有搞错？我闺女的录取通知书就摆在这里，你说她不是你们专业的学生？睁着眼说瞎话呢？” 老师皱眉看着他，“这位家长，你冷静一点，我们这边确实没有她的录取信息，至于这录取通知书，我不管它是真是假，我只以我们这边的信息为准，没有就是没有。” 他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不屑。 苏清云几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七章 冷静离开 “你的意思是这录取通知书是假的？是我们伪造的？”秦英不可置信，她指着上面鲜红的印章，“这章你们难道也不认吗？” 老师笑了笑，“家长，不是随随便便什么纸上的一个章都是委员会的章，我再说一次，我这边只认录取信息，其余一概不认。” “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苏爱民按捺不住怒气，吼了一句，“还最好的大学呢，怎么还出尔反尔呢？早知道就报隔壁京大了！” 老师的脸色也沉下来了了，“这位家长，我警告你，不要随便败坏我们学校的名誉，你要是觉得京大好，有本事你们就去上京大啊？”他还真是没见过这样胡搅蛮缠的家长！ “去就去！我就不信京大能不要我闺女！”苏爱民气得不行，在他的想法里，是他闺女挑学校上，不是学校挑她，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大不了就换一所学校。 他作势就要拉着苏清云离开。 “你干啥？”秦英连忙拉住他，“事儿还没搞清楚呢，你要走，有没有问过闺女的意见？她是正儿八经考进来的，凭什么走！” 苏爱民被怒气冲昏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一点儿。 “对，凭什么我们走？我今天就还就不信了！我闺女上不了你们这个大学！”苏爱民发了狠。 老师却丝毫没把他看在眼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走吧，还有其他学生等着呢，别在这儿捣乱了，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就叫保卫了。” 果然，苏清云他们身后排了几人，还有其他专业来看热闹的学生，都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许是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冒充新生来上大学的，都有些不屑。 一直没有开口的苏清云终于说话了。 “你确定录取信息上面没有我的名字？” 老师上下看了看她，“我确定没有，小姑娘，你要是努努力，以后说不准也不是没有机会考进我们华清，但是弄虚作假的人我们学校可不会欢迎。” 他意有所指，苏清云却没有生气，而是自信一笑，“我再问最后一遍，苏清云这个名字确定没有在你们华清大学材料学专业的录取信息里面吗？” 她一字一顿，说得非常清楚，眼神冷静得可怕。 “你再问多少次，我也是这样回答你，没有。”老师彻底不耐烦了。 “很好。”苏清云没有生气，竟然还微微笑了，她拿回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和其他资料，看向秦英和苏爱民，“爹娘，我们走吧。” 两人一愣，急了。 苏爱民：“走什么？这还没弄清楚呢？” “对啊，我们要是走了，指不定别人以为我们做贼心虚呢。”秦英也道。 “没关系。”苏清云轻轻一笑，又看了那位表情轻蔑的老师一眼，“我现在走了，下次再来可就是他们请我来了。” 秦英和苏爱民又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闺女的意思。 “行，咱们走。” “下一次，你们请我们都不一定来了。” 两人也放了狠话。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你还真是大言不惭！”老师嗤笑了一声，乐不可支，“让我们华清亲自去请回来？简直是笑话！” “这姑娘不会是疯了吧？华清是什么学校，能去请她？” “不就是被拆穿了之后嘴硬吗？这年头真是啥人都有，都骗到华清来了。” 其他人也是议论纷纷。 苏清云没有理会，转身拉着父母离开。 她已经给过机会了，无论她的录取信息不在名单上这件事是真是假，或者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这位负责报到的老师都一口咬定她苏清云和华清没关系，甚至没有想过去找人核实一下，他的这些表现都不配苏清云称呼他一声老师。 既然事已至此，那就不如等一会儿，让子弹飞一会儿。 三人一离开，老师就恢复如常的表情，招呼下一个新生上前报到。 “我怎么感觉苏清云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围观的人群中，有人一脸疑惑地嘀咕了一句，“好像在哪儿听过一样。” 站在远处等待的季越看着三人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着问：“怎么样？？弄好了吗？” “有点问题。” “什么？？” 苏清云轻描淡写地把事情说了说，季越脸色也难看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季越想了想，“清云，要不我们去找一下章先生？” “不用了。”苏清云摇摇头，“时间到了，大家自然就知道了。”她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去打扰章怀之先生。 秦英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阿越，先去你宿舍那边吧，把你需要的东西归置一下。” “先不用了，英姨，咱们走吧。”季越现在也没心情弄那些了，“反正已经报到了，那些东西什么时候弄都可以。” “好吧。”秦英也没强求，她现在心情也着实不佳。 苏爱民冷笑一声，“华清大学就了不起吗？云云，爹告诉你，这次如果他们不亲自来请你回来的话，这书咱们就换个地方读，我相信，欢迎你的学校多得是，咱不稀罕！”谁还没有点骨气了！ “行行行。”苏清云笑得无奈，“我们先走吧，去吃个饭，再去看看我们那房子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整的。” 她故意转移话题，分散父母的注意力。 秦英和苏爱民勉强点了点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吃饭的时候是，苏清云努力活跃了一下气氛，见闺女是真的没有太过在意，秦英和苏爱民的脸上才有了点儿笑意。 吃完饭后，四人去了房子那边，虽然房本还没办下来，但莫老太太已经把房子的钥匙给了他们，进去之后，大家开始仔细查看整座房子，看看有哪些地方需要修缮的。 他们还真找出来一些地方，房子虽然很漂亮，但因为许多地方都是木质的地板和家具，长久未住人，有些地方已经被白蚁给蛀空了，需要修修补补，这点儿活儿不难，苏爱民就能干，关键是要去买材料和工具。 除此之外，秦英还想在房子后面的房多种一些草草，所以想去买一些苗，确定好之后，几人也不耽搁，直接去了鸟市场和建材市场。 这边几人正在兴致勃勃地逛着，渐渐忘了上午的不愉快，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之后，几人回去就开始忙活起来，苏爱民是主力，季越帮忙打下手，苏清云就帮着她娘伺弄草，倒也是干得热火朝天。 华清大学的报到时间也不过两天， 章怀之身为一校之长，平日里的事宜自然是繁多的，更何况现在是恢复高考之后的 可就算是忙，也是他甘之如饴的，现在这人才如织、百齐放的场景，是他这几年无数次在梦中梦见的，现在梦境成为了现实，他也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怎么可能会觉得累？只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儿。 夜色渐晚了，章怀之还在办公室里翻看着文件，没多久，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他的助手走了进来，递上一份资料。 “先生，报到工作已经结束了，这是这次1034名新生的所有名册，您过目。” “好，你先放着。”章怀之头也不抬，继续看文件，助手在一旁帮忙整理其他东西。 许久之后，章怀之才抬起头来，他按了按眉心，一脸疲惫。 “先生，时间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您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助手关切道。 “没事儿，我再看看。”章怀之摆摆手，视线的余光落在了新生名册上，他想了想，拿了起来。 他翻动的动作比较快，像是有目的地在寻找着什么。 章怀之直接翻到了材料专业那一页名册，细细看了下去，只是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深，他不敢相信，看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那个他期待已久的名字。 今年华清大学材料专业招收的学生，一共不过只有八个人，而这八个人之中，他没有看到苏清云的名字，这怎么可能呢？她明明报考的就是材料专业。 章怀之想了想，又翻到了数学专业名册那一页去，只不过，他同样没有找到苏清云的名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其中难道出了什么意外吗？ 章怀之的脸色沉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发现不对 “先生，怎么了？这名册是有什么问题吗？”助手看到他脸色不对，小心地问道。 “我没在这上面找到清云的名字。”章怀之语气沉沉。 助手一愣，下意识道：“不会吧？苏同学不是报考的材料专业吗？” 不说别人，他对那位苏清云同学的信息掌握的都不少，这全都是因为先生经常在他面前夸赞那位苏同学，那激动的程度还是他 恢复高考的消息一出，先生几乎是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去打听苏同学报考的学校和专业，得知是报考的他们华清之后，先生乐得不行，走路都哼小曲儿呢。 “我记得苏同学不还是s省的理科状元吗？您知道她成绩的时候开心得不得了呢，怎么会没有她的名字呢？”助手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相信，以苏同学那么恐怖的成绩，这要是名册里没有她的话，肯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小魏，你来，把这名册从头到尾都给我看看，好好找找有没有她的名字。”章怀之想了想道，“我这年纪大了，眼睛看不太清楚，你眼睛瞪大，仔细看看。” “好的，先生，我马上找。” 助手小魏立马接过名册，仔细翻找起来。 没多久，一千来个名字小魏就看完了，没有看到苏清云的名字，连同音的都没有，他怕自己有遗漏，又看了两遍，依旧没有找到。 “找到没有？” 在章怀之越来越有压迫力的眼神下，小魏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先生，没有。” 章怀之脸色愈发难看。 “说不定是材料专业那边的老师漏掉了，没有写到名册上面去？” “漏掉？”章怀之冷笑一声，“材料专业加上苏清云一共就只招收了八个人，怎么漏掉？而且每一个名字后面有学生的签字，你告诉我这怎么漏掉？” 小魏沉默。 “你马上去把材料专业的老张给我找过来！这事儿必须弄明白！”章怀之吩咐小魏。 “现在吗？”小魏有些犹豫，“会不会太晚了？先生，要不明天再说吧？”为了一个名字大晚上惊动其他老师不太好吧？ “不行，就现在！”这事儿不弄清楚，章怀之觉得自己今晚睡觉都睡不安生，“要是真有什事儿，多耽搁一天就多一些变数，你赶紧去！” “是！” 章怀之都这么说了，小魏一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耽搁，立马去学校教师宿舍那边找人了。 材料专业算是个新兴专业，负责的老师姓张，张思达，是国内最早进行材料研究的专家之一，这个时间点了，他刚准备休息，家门就被小魏敲响了。 听他说完事情经过之后，他的表情也变了。 “什么？你是说那位苏清云同学没有来我们专业报到？”张思达不敢置信，表情简直堪称痛心疾首。 最初听闻那位全国闻名的天才少女选择报考了他们材料专业，张思达脸都快笑烂了，几家欢喜几家愁，他这边高兴得不行，数学系那边的老师教授却气得好几天都吃不下饭，他们属实是想不通，拥有那种顶级数学天赋的天才怎么会放弃数学而选材料？ 张思达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真正的天才就是一通百通的，什么领域都可以去尝试，而不是只局限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面，那样是不会有长足的进步的，他都已经琢磨好了，那位苏同学一来他一定会好好培养她，争取让她在材料领域也发光发热，一鸣惊人！ 结果现在，他期待了不知道多久的天才却不在新生报到的名单上，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无疑于是晴天霹雳，大晚上的，他都想骂人了，这到底什么情况！ “目前的情况是，不确定是苏同学没有来报到还是报到老师那边遗漏了？”小魏说道，“具体的情况可能还是要问一下这两天负责现场报道的老师。” “现场报道的老师，是小李。”张思达心里着急，也坐不住，直接道，“走，魏助理，我带你去找老李，然后一起去找校长。” “好。” 两人又忘教师宿舍另一边走去，所幸学校的老师基本上都是住宿舍的，没走多久就到了。 苏清云之前遇到的那位负责报到的老师，李成，他刚睡下不久，正做着美梦呢，就被人从被窝里薅了起来，一脸懵逼。 迷迷糊糊的眼神在看清楚眼前站着的人的时候，李成瞬间清醒。 “张主任，魏助理，你们怎么来了？”一个是他们专业的负责人，一个是校长的助手，大晚上来找他，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李成的心都紧了。 “校长找你，麻烦过去一下。”小魏道。 校长？李成一激灵，心更加悬了起来，到底啥事儿啊！ 他一路战战兢兢地跟着两人到了章怀之的办公室，章怀之已经等了许久了。 “校长，我是真不知道苏同学为什么不在我们专业的报到名单里面。”张思达先说了一句，一脸疑惑。 章怀之脸色依旧沉着，“你不知道？就算你没有在报到现场，那下面报上来的名单你没有核对吗？少了个人你都不知道吗！” 他越说声音越大，带着怒气。 “是我的问题。”张思达一脸懊悔，爽快认错，“这事儿是小李负责的，他办事一向也比较可靠，我这两天事儿太多了，今天下午听他说名单已经核对完毕了，就没再看，交了上来，是我的错。” 少了个人？李成心一颤，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苏同学？姓苏？李成瞬间想到了昨日上午来的那个小姑娘，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是吧？ “校长，我能问一下您说的那位没来报到的学生叫什么名字吗？”李成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 小魏抢先回答道：“叫苏清云，是个女孩儿，你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这么个学生来报到？” 心里的猜测得到验证，李成差点眼前一黑，倒在地上，竟然真的是她？那个被他嘲笑弄虚作假的小姑娘！ 完了完了！他在心里疯狂哀嚎。 “快说，你琢磨什么呢？”张思达催促了一句。 面对三人的灼灼目光，李成知道不妙，但还是要回答问题，他咬牙：“有。” 三人精神一振。 “什么时候？”章怀之连忙问道，“那为什么她的名字不在名单上？当时到底什么情况？你不要遗漏，全部说仔细。” 当时的情况？李成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心里叫苦不迭，遭了孽了，谁能想到那姑娘真的是考到他们华清的啊？ 这大晚上的，校长他们都这么着急，惊动这么多人，他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那个学生不简单，可他不但把人赶走了，竟然还说了那么多冷嘲热讽的话，真是要疯了！ “来了，但是我把她请出去了，没有让她报到。”他小心地用了请这个字眼。 “什么？！”张思达音量拔高，几乎响彻整栋办公楼。 他日盼夜盼的人，好不容易来了，结果被手底下人赶走了？！这下轮到他差点眼前一黑了。 “你知道那学生是谁吗？你是怎么敢的？” 张思达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成话都说不清楚了。 “张主任，这也不能怪我啊。”李成也有些委屈，“那录取名单上面根本就没有她的信息，我就以为她是捣乱的，就把她请出去了。” 章怀之霍然起身，脸色铁青，“你说什么？录取名单上面没有她？” “对啊。” “怎么可能？”张思达也懵了，“咱们材料专业这次一共录取了八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她？” “八个人？？”李成一愣，他犹豫着道，“可是录取名单上面也只有七个人啊。” “不可能！是八个人！！”张思达一口反驳，“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我就对照着看了一下，录取的就是八个人。” “真的是七个人。”李成感觉自己有理都说不清了，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你确定是七个人？”章怀之向他确定。 “确定！”李成语气笃定。 “名单还在吗？” “在。” “在哪儿？” “我办公桌上。” “你现在立刻去拿过来。”章怀之立刻吩咐他。 “好。”李成答应一句，飞快跑出办公室，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去。 “怎么会只有七个人呢？不对啊。”张思达喃喃道，怎么也想不通。 小魏猜测：“会不会是招生处那边漏了苏同学的信息？？” “这种低级错误他们都能犯？”张思达不敢相信。 章怀之沉着脸，这件事问来问去，竟然从录取名单那一步就出了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总觉得这其中不简单。 想着想着，他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儿，今天他发现了名单上没有清云的名字，可如果他没有发现的话，那事情的走向会如何？ 清云受了委屈，会不会直接放弃来他们华清，选择其他学校？上面知道之后会怎么看待他们华清？ 想到这些，章怀之更是脸色难看。 第三百九十九章 抽丝剥茧 李成跑得飞快，很快拿来了自己办公桌上的那份录取名单，找出了材料专业那一张递给他们，章怀之三人一一过目，上面赫然只有七个名字，苏清云的名字根本不在其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张思达都快抓狂了，人明明录取到了他们专业，这名字怎么可能会不翼而飞了？他开始猜测，“问题难道出在招生处那边？” 这一层层抽丝剥茧下去，还没有找到症结所在，但章怀之知道，事情已经愈发严重，他努力平缓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一字一顿道：“小魏，你去，把招生处的人也给我找过来！” “是！”大晚上去惊动那么多人，把他们从被窝里面薅起来，无疑是件得罪人的事情，但他丝毫不敢耽搁，因为他知道，先生是下了狠心，势必是要在今晚查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 章怀之脸色难看无比，张思达同样也是，李成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心里叫苦不迭，再一次后悔，要是当时他能多核实一下就好了。 华清大学的招生处主任杨主任被紧急叫了过来，后面跟着的，是他手底下的几个干事，都是一身凌乱急匆匆赶过来的样子。 “校长，我是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一到办公室，杨主任就苦着脸道，路上他已经听魏助理说了事情的始末。 身为华清大学招生办的主任，他比谁都更清楚苏清云这个学生对于他们华清的重要性，知道她没能成功报到，他腿都有点发软，他身后的几个干事更是缩成了鹌鹑一般。 “先不说其他，我问你。”章怀之紧盯着他，“录取名单是谁写了之后下发到各院系专业的？” 现在可不是后世那样，直接把需要的名单在电脑上做好后打印出来，录取通知书和录取信息这些东西全部都是人工一个个抄写下来的。 如果真的是有人不小心遗漏了，章怀之反倒还松口气，但如果是有人从中作梗，那这事就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杨主任想了想，转身看向身后一个年轻人，“小赵，我记得每个院系的录取名单是你抄写下来的对吧？” “是我。”被点到名的年轻人小赵表情还算是镇定，点头回答道。 “小赵，你平日里做事算是最细心的了，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出现这种失误！”杨主任厉声道，“漏掉的还不是别人，偏偏是苏清云同学！你难道不知道她对于我们华清来说有多重要吗？”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遍，苏清云同学，是这一次高考s省的理科状元，甚至是全国最高分！她还获得过国内和国际多个奖项，国外那么多大学都争着和我们抢人，我们却还不珍惜。” “你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吗！” 听见杨主任一连串的话，一旁的李成差点心梗了，他知道了，他总算是知道苏清云是谁了，原来是她！ 他一瞬间头晕目眩，死活没想明白自己那天是怎么敢把她拒之门外的，完了，即使这次事情的最终原因和他无关，他这次的处分也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主任，录取名单是我一笔一划抄写下来的，我检查过好几遍，没有任何遗漏和错处。”小赵的表情隐隐有些委屈，他伸出几根手指，信誓旦旦，“我敢发誓，我抄写的录取名单绝对没有任何错处！如果错误是出在我这里，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别发誓了，你自己看看！”张思达听不下去了，直接把那张录取名单扔在他面前。 “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上面到底有没有苏清云同学的名字！” 小赵捡起名单，看了看，脸瞬间白了，手颤抖着，疯狂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会少了一个呢？我明明都抄写好了的。” “你不是说一笔一划抄写的吗？不是检查过好几遍吗？没有任何遗漏和错处吗？”张思达冷笑一声，“现在白纸黑字，上面少了个名字，你怎么解释！” 整个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小赵身上。 他紧盯着手上的录取名单，不可置信的脸突然皱了皱眉，然后将纸张拿近，凑近仔细看了看，脸色变了。 “怎么了？”杨主任发现他表情不对。 小赵飞快地指着上面的字道：“不对，这不对，这张录取名单不是我写的！”刚才他有点慌张，没有仔细看，现在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上面的字迹根本不是他的！ 几人一愣，不是他写的？ “一会儿你写的，一会儿不是你写的，我们到底信哪一句？”张思达都要骂娘了，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把话说清楚。”章怀之看着小赵道。 小赵定了定心神，说道：“校长，主任，这上面的字迹虽然很像是我的，但是的确不是我写的，最明显的就是这个国字，你们看，我写字的习惯是不封口，而这个字封口了，这不是我的笔迹！” “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拿我之前写过的字进行对比。” 章怀之立刻道：“小魏，把其他名单拿给他看，小赵，你看下其他的名单是不是你写的？” “好。” 小赵拿起其他院系专业的录取名单，没看两眼，他就肯定地点头，“这些是我写的，只有那一张不是。” 只有一张不是，章怀之闭了闭眼，如果这个小赵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就并不是偶然的失误那么简单，而是有预谋的、针对苏清云的一起恶性事件！！ 大家都不是蠢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张思达性子急，已经拿起了材料专业那张录取名单和其他名单做对比，查找里面所有的国字，发现果然如小赵所说，除了那一个封口的国字，其余的国字都是不封口的！ 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有人暗地里模仿小赵的笔迹重新写了一份材料专业的录取名单，而这份名单上，省去了苏清云的名字。 “去他妈的！！这到底是谁干的！”他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张思达现在已经没有了一个老师的风度，他只知道，自己日夜期盼的学生被人算计了，而他们，差点就没发现。 章怀之的脸色冷若冰霜，很好，竟然有人敢堂而皇之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手脚，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 那么还有谁会对苏清云下手？章怀之百思不得其解，苏清云是个农村长大的姑娘，应该不会和人结仇，而且能在他们华清动手脚的人，一定是有一定能力和本事的人。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必须都查个水落石出，而且要禀报上面，提高警惕。 “能够替换名单的人，一定是能够近距离接触名单的人，小赵，你仔细回忆一下，除了你，还有谁接触过这些名单？”小魏想了想问道。 其他人怀疑的视线从小赵身边几个干事身上一一掠过，几个干事都控制不住抖了抖，七嘴八舌道。 “不是我，我没碰过那些名单。” “我也没有，我完全不知情。” 小赵拧眉，仔细思索。 “应该没有，这些名单都是我一个人经手的，别人都没有接触过，在发到个院系的前一天晚上，我还仔细检查过，确定没有错处，才把名单放进柜子里面的。” 说到这里，他神色有点懊悔，“也怪我， “不怪你，你已经够仔细了。”老杨沉着脸道，谁能想到检查过好几遍的名单会在下发之前被人篡改了。 “也就是说，直到下发名单前一晚名单都是正确的，那替换名单应该就是在小赵离开办公室之后到 小赵眉头皱得更深，“可我是那天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也是 “那会不会是有人在你走后回来过？”杨主任想了想，“可办公室的钥匙只有我和小赵有，其他人也进不来啊。” “杨主任，还有一个人有办公室的钥匙。”旁边站着的一个干事冷不丁道。 “谁？？” “小姜。” “你是说姜明？”杨主任一愣，“他怎么会有？？” “小姜是今年新来的，他还没有熟悉我们招生处的事宜，所以一般都是我们在外面跑，办事，他留守办公室比较多，久而久之，就给他也配了一把钥匙，这件事情，我们给您说过。” 杨主任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我都忘了这事儿了。” “他人呢？怎么没来？”姜明这人存在感一向不高，杨主任刚才都没注意他人不在。 “他住家里，不住学校宿舍的，所以没来。”干事一五一十地说道。 其他人瞬间振奋了精神，不在学校住，还有办公室的钥匙，这个小姜很有嫌疑啊！ 第四百章 笔迹鉴定 “姜明住在哪里？现在能不能找来？”杨主任问手底下干事。 干事摇了摇头，“姜明家比较远，在城西那边，具体地址我也不是很清楚，得去看他的资料才知道。” “城西那边？那他为什么不住学校？每天这么奔波跑来跑去。” “好像是因为他母亲生病了，他家条件不怎么好，父亲去世了，只有他和他母亲两个人了，他必须得回去照顾。” “这样说起来，他倒也是个可怜人。”杨主任叹了口气。 张思达却说了句，“但就是这样的可怜人才更有动机做这种事情。” 如果真的是姜明，那么他们想不到他会对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苏清云动手的原因，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也不过是被别人利用的，指使这件事的另有其人。 一个独身照顾病重母亲、家庭条件也不好的人，只要心思浮动，当然是最好被收买和利用的。 章怀之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了，时间不早，的确不好把那个姜明找来。 “这样，老张，你去把文学院的陈院长找来，小赵，你回你们办公室，把有姜明自己的书本找来，尽量多拿一些。” 大家愣了愣之后，明白了章怀之的用意，能模仿出这么像的笔迹，姜明显然是有很深的书法功底的，而文学院的陈院长可是国学大师，尤其擅长书法，把他找来，只要仔细对照姜明和那份录取名单上的笔迹，应该就能看出来是否是同一个人所写。 因为一个人的笔迹再怎么改变，都会有蛛丝马迹浮现出来，后世的许多痕迹专家就可以靠笔迹、脚印等许多微小的细节鉴定存疑的人或事。 “明白。” “我马上去！”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晚他们奔走的 很快，文学院的陈院长匆匆赶来，可怜这位头发都已经白的老人，到的时候都是迷迷瞪瞪的，不过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人也清醒了。 小郑已经拿来了姜明平时书写过的书本，上面有许多他本人的笔迹。 “给我看看。” 小郑连忙把书本和录取名单都递给了陈院长，陈院长接过之后，戴上了自己的老镜，在灯光下仔细查看两份笔迹之间的差别。 其他人不敢打扰他，大气都不敢出，心情却焦急地等待着。 陈院长一脸认真地比对了许久，才一脸凝重道：“这两份笔迹的确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确定吗？”章怀之问道。 “确定。”陈院长笑了笑，笃定地说道，“我泡在墨水里，钻研了一辈子的书法，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写字的这人应该是有多年书法底蕴的，所以才可以轻松地模仿别人的字，但越是这样，就越会在字里面带上自己固有的习惯，这种习惯，他自己是察觉不到的。” 姜明模仿小郑的笔迹，就如同当初苏清云模仿林见风的笔迹写欠条一样，虽然相似，却经不起仔细推敲，当初苏清云之所以成竹在胸，无非是洛水村的村民们都没有那么深的眼力能看出来区别，可在这位陈院长的面前，这些细小的区别就无所遁形了。 听见陈院长这么说，章怀之的心彻底沉了下来，这下确定了，苏清云的名字不在录取名单上真的是有心人故意的，而不是什么错误和遗漏。 他不知道，那个姜明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做出这种事情，但章怀之非常痛心和后怕。 好歹是接触过几次，章怀之也算是有点了解苏清云的脾性，来报到却受到了这种对待，她没有声张而是默默地离开，无非就是想看看他们华清的态度，等他们自己弄清楚。 如果他们没有发现这件事，或者说在后面许久才发现，那个时候木已成舟，苏清云还真的愿意来他们华清吗？这件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想到这些，章怀之心里涌现出无边的怒气，一个为国争光的天才，却遭受了这样不公的对待，无论是出于何种私欲，这都是大错特错的行为！！他一定要尽快将这件事报告上去！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先回去吧。”章怀之道，他们怀疑的对象现在来不了现场，事情无论如何都得等到明天再解决了。 “明天一早，杨主任，你和小郑一起去教育部禀告此事，让他们派人来调查，老张，我们俩亲自去请人回来报到。”章怀之有条不紊地安排，“至于那个姜明，先不要打草惊蛇，暴露什么。” 杨主任是招生办负责人，小郑是录取名单的负责人，两人都算是有直接责任的，自然由他们去向上面报告最合适。 至于请人回来，那更是应该的。 事关重大，他们虽然挖到了姜明这一步，但姜明背后是否有其他人，还需要上面去调查清楚。 说完之后，章怀之又看向快缩到角落里的李成，“还有你，和我们一起去请人。” “是，校长。”李成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只是脸色又苦了一分，还真被那姑娘说准了，他得去好声好气地请她回来。 张思达有些迟疑，“校长，这事儿我和小李去就行了吧？？您还是不必？”章先生毕竟是一校之长，去低声下气地请一个学生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能去的？”章怀之反问他一句，“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们华清的错，如果小李能再耐心一点去核实，如果你能再仔细一点检查，如果我能再多关心几句，这种低级的错误就不会发生了！” “挨打要立正，有错就得认！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谁都得遵守。” 章怀之不觉得自己身为一校之长去跟一个学生低头，有什么丢脸的，相反，要是他低头就能把人劝回来，他求之不得，更何况，他相信，苏清云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她或许等的，就是一个解释和交待。 “我明白了，校长。”张思达垂下头，有些羞愧，是他太拘泥于身份了。 “行了，都回去休息吧。”章怀之挥挥手，一脸的疲惫。 大家点点头，走出他的办公室。 折腾了一晚上，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时间还早，早上的露水都还没逝去，教育部那边也刚刚到上班时间，杨主任带着小郑就到了他们单位，直接面见了领导。 “领导。”杨主任扬着笑脸打招呼。 杨主任身为华清招生处的主任，没少和教育部门的人打招呼，两人也算是相熟。 “说吧，这大清早的来，有什么事儿？”教育部门的领导让人给他们泡了杯茶之后，问道。 杨主任正色，想尽可能简短地把事情说一遍。 “是这样的，我们华清这次新生报到的人里面少了个人，那个人就是咱们一直都很重视的苏清云同学，她……” “等等，你说什么？？”领导直接打断他，“你说报到少了谁？” 杨主任看着他瞬间变了的脸色，咽了咽口水，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是……苏清云同学。” “这件事说来复杂，也是我们华清……” “复杂，你就把事情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领导把茶杯重重地搁在了桌上，吓得小郑都抖了抖。 杨主任加快语速，把事情完整地讲了一遍。 听完这些，领导都快气笑了。 他语气讽刺，“你们华清还真是能耐啊！” 苏清云那可是他们上面非常关注和重视的杰出人才，关于她的未来规划上面激烈讨论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尊重她的个人意愿，去华清上大学，读材料专业，他们就相当于是把人交给了华清，可他们华清倒好，直接在报到 杨主任已经预料到了他的反应，却也丝毫不敢辩解，因为这事儿本来也是他们的错。 “章先生怎么处理的？” 章怀之在国内文人的心中可是高山仰止的地位，就算是上面的大领导提到他，也敬他几分，这位教育部门的领导对章怀之也是心怀崇敬的，称呼也是尊称。 “校长已经亲自带人去请苏清云同学回来了。”杨主任道，“至于我们怀疑的那个对象，校长说先别惊动他，调查清楚再说。” 领导点点头，赞同道：“章先生的做法是对的。” “行了，你们先回去，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领导眼里闪过一丝寒芒，无论是谁，敢动苏清云，都得做好心理准备。 “好的，领导。”杨主任松了口气，和小郑离开。 他们一走，领导立马拨出去两个内线电话。 “小胡，你马上给我查一个人的资料，叫姜明，目前在华清大学招生处工作，越详细越好。” “喂，领导，我是教育部的……有事情向您汇报，是关于苏清云同学的……” 两个电话拨出去，带来的连锁反应可不小。 第四百零一章 亲自请回 半个小时前，一人走进某位大领导的办公室，汇报苏清云的近况，苏家想要买房子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上面，那边苏清云他们还在吃早饭，下面的人就来这里汇报了。 “苏家想买橡树胡同那个房子？”大领导有些惊讶，“我记得那个房子就是莫家以前的典当行吧？叫什么来着？隆记是吧？” “对，您记性真好。” 大领导笑了笑，“哪儿是我记性好啊？是根本不能忘啊！” “莫家以前为了帮助前线买武器装备、药品，出钱出力，那可真算是倾其所有啊，虽然以前存在着一些错误和误会，但这些对于国家解放和建设有恩的，咱们能忘吗？” “那自然是不能的。” “我还记得莫家老太太，以前是做翻译的吧，以前她可跟着领导们出席过不少重要外交场合，对国家也是有功的啊。”大领导记得莫家人。 “对，那老太太可厉害着。”汇报的人笑了笑，跟大领导讲起另一件事，“领导，关于那房子，还有一件事儿呢。” “哦？”大领导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来人详细说了说莫老太太那看似不近人情的要求和苏家对这个要求的解决方法。 “哈哈哈！”大领导大笑，“这办法好啊，既保留了重要的历史痕迹，也能表明苏家的存在，那丫头果然是古灵精怪的，点子多，就跟她在国外和那些外国人辩驳一样，总是能找到应对方法的。” 从大领导这些话中其实就能听出，上面对苏清云的关注和了解其实比她想象的更多，也更深。 “那丫头一家人看上莫家的房子，倒也是一种缘分，前人后辈，继往开来啊。”大领导欣慰地笑，“这件事，让有关部门尽快把证件办下来，也让人家一家人早点住进去，一直住招待所也不像样子。” 这点小事，他不介意给苏家小小的走个后门，本来也是正常流程，无非是加快一点速度而已。 “明白。”来人心领神会。 两人正聊着，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大领导接起电话。 “领导，教育部王部长找您。” “接进来。” “好的。” 王部长听见对面中气十足的一声，连忙道：“领导您好，我是王正坤。” “老王，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事吗？”大领导疑惑道。 “是这样的，领导，华清大学那边……”王部长在对面一五一十地把杨主任向他汇报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五分钟后，大领导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对面坐着的人纳闷，这是谁大清早就让大领导不痛快了？ “我知道了，我这边让人去处理。”大领导说完这句话，啪地一声重重地挂断电话。 “领导，出什么事儿了？”来人小心地问道。 “你现在马上带人去华清大学，调查……” 大领导吩咐下去后，来人很快离开，他坐在办公室内，脸色难看，山雨欲来，他此刻想到的，不仅仅只是苏清云一个人的情况。 现在是恢复高考之后 像苏清云这种受他们重视的学生都被人如此对待，那他们看不到的那些呢？那些怀揣着理想来上大学的学生呢？他们会不会遭遇到什么不公？会不会因为暗箱操作而被拒之门外？ 大领导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仔细思索片刻后，他叫来人，又下发了许多的指令。 这一系列指令下达下去之后，上上下下都动了起来，不少地方都掀起了轩然大波，当然，这是后话。 另一边，章怀之和张思达、李成三人也到了苏清云他们落脚的招待所，他们正准备去房子那边继续忙活，几人就碰了个正着。 “章先生？？您怎么来了？”苏清云看见章怀之的身影，满脸惊讶。 “我当然得来。”章怀之含笑道，“清云，方便聊一聊吗？？” “当然可以。”苏清云颔首。 秦英有些受宠若惊，她差不多猜到了章怀之三人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但也没想到章怀之身为华清大学的校长，会亲自前来。 苏爱民也是知道章怀之身份的，面上也有些震惊。 季越表情没什么变化。 几人的视线不经意地看向李成，李成连忙堆起笑脸，一脸小心。 “云云，你和章先生他们聊聊吧，我们在外面等你。”秦英道。 让他们和云云单独谈，也算是给他们的一点面子，当然了，这面子是看在章先生的份儿上。 “好。” 章怀之“那咱们走吧。” 本着就近原则，几人干脆就在招待所的食堂坐下了。 章怀之给他们介绍，“清云，这位是我们华清大学材料专业的教授，张思达教授，也是材料学院的院长，还有这位，也是材料学院的老师，李成，你们应该也已经见过了。” “自然是见过的。”苏清云似笑非笑地看了李成一眼，看得他心惊胆战的。 章怀之顿了顿，然后突然起身，他一站起来，张思达和李成自然也跟着站了起来。 “章先生，您这是？”苏清云吓了一跳。 “清云，这次的事情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都是我们华清的错，可以说，在各个环节，如果我们多注意一些或许就不会有这种事情的发生了。” 章怀之很清楚，这次的事情虽然是有心人特意为之，但跟他们华清各个工作环节不够仔细认真，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他从不会回避自己的错误，只怕没有挽回的机会。 “我代表华清大学，向你道歉。”说完这句，章怀之深深弯腰。 苏清云连忙站起来，“章先生，您这就是折煞我了。” 她刚把章怀之扶起来，张思达又弯下腰，同样道：“苏清云同学，我代表华清大学材料学院对你表示抱歉，并且欢迎你入学。” 李成更加不敢耽搁，腰弯得比前两人更低，“苏清云同学，那天是我的工作疏忽，我应该仔细核实的，否则也不会造成这种后果，希望你原谅。” “都快起来。”苏清云虽然知道华清会来人请她回去，但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阵仗。 “无心之失，我可以接受。”她道。 章怀之看着她，“清云，这次的事情我们已经在彻查了，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和交待，所以，你还愿意选择华清吗？” 苏清云笑了笑，“华清一直是我的唯一选择。”她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行为就否定整个学校。 听她这么说，章怀之松了口气。 “那就太好了。”张思达兴奋地说了声，要是他们材料专业把这么个天才学生搞丢了，他估计会被气死，当然在气死之前，得先把罪魁祸首找到。 知道苏清云他们有事要做，章怀之三人也没耽搁多久，就离开了。 “章先生说什么了？”秦英看着女儿，关切地问道。 “说这次的事情会查清楚给我一个交待，看来并不只是误会那么简单。”苏清云从章怀之刚才郑重的语气里面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才会说那样的话。 不过这些也不是她该去操心的事情，她只需要等到最终的结果就是了。 “查清楚就行。”苏爱民点点头。 一旁的季越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眉眼舒展。 几人往橡树胡同的房子走去，房子需要修整的地方大致都已经摸清了，剩下的就是一点点弄了，他们也不着急，慢工出细活嘛，毕竟，严格来说，这房子现在也还不属于他们。 莫老太太虽然嘴上厉害，但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她没什么事情做，也往这边跑，帮苏家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忙累了，几人就坐在一起休息。 秦英一脸向往，“等咱们搬进来了，爱民，咱们俩就住二楼，云云，喜欢那个玻璃拱顶，就住三楼，怎么样？” 苏爱民嘿嘿一笑，“我都行。”能住进这样的好房子已经是梦寐以求的了，他没什么挑剔的。 “我也可以。”苏清云也没有异议。 “然后……”秦英忽然转头，看向季越，“阿越，你就暂时住云云旁边那个房间，要是以后有什么变动的话再说，行不？” 清云旁边的房间？季越愣了愣，脑子瞬间发木，无法转动。 “咱这么多房间了，非得去三楼挤啥？？一楼不还有个房间吗？”给季越留一个房间苏爱民没意见，但是这一共五个房间了，就非得安排在云云旁边吗？？ 秦英白了他一眼，简直懒得理他。 季越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我住哪里都行的。” “听见没？”苏爱民得意一笑，“再说了，什么叫暂时住，媳妇儿，你也忒小气了。” “小季啊，叔做主，咱家就是你家，以后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谢谢叔。”季越有些受宠若惊。 秦英无语，爱民是不是傻？一点儿都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这以后要是有什么变动的话，人家阿越还需要和云云分开住两个房间吗？ 苏清云低着头，脸有些红。 一旁的莫老太太笑了笑，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第四百零二章 终于报到 章怀之三人刚回到学校不久，教育部门的就来了，径直进了章怀之的办公室，了解了情况之后，又去了招生处找杨主任了解具体的细节。 招生处办公室的几个干事，眼睁睁地看着几人走进里面杨主任的办公室，表情都有一瞬的微妙。 “小周，那些人是谁啊？怎么那么大阵仗。” 办公室角落，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长相斯文，小声地问旁边人，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脸上闪过的一丝紧张。 这人就是姜明。 叫小周的干事看了他一眼，“那谁知道？估计是找杨主任有事的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招生处接触的部门多，人来人往的也正常。” 这个小周就是昨晚说出姜明家庭情况的干事，两人位置坐得近，关系也比其他人要好一些，但是自从昨晚的事情之后，小周对姜明的看法就变了。 对于这种随意篡改录取名单耽误别人的前途和命运的人，小周是深恶痛绝的，但是昨晚校长他们已经嘱咐过，不能暴露出来，让姜明察觉到异常。 “这样啊。”姜明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 他总觉得，从今天早上来上班，办公室里的气氛就有些不同寻常，但他又说不出来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想到自己做过的某件事，他心里更是有些发虚，不会发生了什么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吧？ 但是看着小周如常的表情，姜明只能压下心里的疑惑，继续工作。 教育部门的人很快了解完了所有情况，留下让他们等消息的话之后，就离开了。 平静的表面之下，一场针对全国高校的检查和肃清行动即将开始，首当其冲的就是华清。 苏清云 李成堆起笑脸，“苏同学，你的入学信息都登记好了，这是你的宿舍号，之前的事情，的确是我工作上的失职，以后呢，有任何的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竭尽所能。” “另外，关于这次的事情，上面教育部门已经在派专人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谢谢。”苏清云也没有为难他，说到底，他也是被背地里动手脚的人坑了。 “不客气，不客气！”李成连忙道，心里却松了口气，这次的事情，他已经背了一个处分了，他还真怕这位受重视的人才继续计较下去。 “那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宿舍了。” “好好好。” 李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两人走远，吐出一口浊气。 苏清云和季越两人是需要住宿舍的，所以去校园里的福利社购置了床单被褥之后才去宿舍，季越的宿舍比苏清云的近，他让苏清云在下面等一下他，再送她去宿舍。 季越拎着东西上了楼，推开宿舍的门，刚好和要出门的一人对视，两人都愣住了。 “季越，怎么是你！竟然是你！”那人尖叫一声，“太好了，我还在猜最后没来的仁兄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太好了！” 他语气里的惊喜显而易见，看季越的眼神像是发现了宝贝一样。 季越却沉默三秒之后，后退了一步，仔细看了看门牌号，确定了三遍，才神情扭曲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谁能告诉他，从省城到京城，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多的学校，为什么他又和陈慕这个聒噪烦人精一个宿舍了？ “你愣着干啥？进来啊，你来得晚，我带你认识一下宿舍里的兄弟。”陈慕一脸兴奋地招呼他进屋，还热心地帮他拎东西。 季越抿抿唇，只能认命地走进宿舍，他已经预想到大学几年被陈慕烦死的场面了。 “来来来，兄弟们，咱们宿舍最后一位终于到了。”陈慕把季越的东西放到最后剩下的床位旁。 四人寝的宿舍其他两人也都在，季越看了一眼，松口气，还好那位和陈慕形影不离的安淮不在，不然的话，这两人合体的威力简直是加倍的。 其他两人看着季越，上下打量了一下，长得还挺俊的，这是他们对季越的 “这位，季越，我以前比赛时遇到的朋友，可厉害了。”陈慕毫不吝啬对季越的夸赞，“全国创新发明大赛 季越有些意外，没想到陈慕还知道他的高考成绩。 陈慕当然知道，从恢复高考之后，他就知道季越一定会参加高考考大学，而且成绩一定很牛，从成绩公布之后，他就开始关注报纸，果然不久之后，才报纸上看到了对季越和苏清云的报道。 全国创新发明大赛？榜眼？这些关键字眼瞬间让两位陌生室友对季越肃然起敬。 “你好，你好，我是来自川省的宋南。” “我是来自粤省的俞凯。” 季越点点头，言简意赅，“我是季越。” “季越，来，你的床位。”陈慕道，“你这两天不在，我们把你的床铺也给你擦了，你直接把被褥铺上去就行。” 季越看着干干净净的床位，顿了顿，说了句，“谢谢。” “害，谢啥，咱们都老熟人了，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咱们俩能这么有缘分，不仅在同一个学校，还分到了同一个宿舍。”陈慕喋喋不休，“对了，你是哪个专业的来着？” “咱们寝室不是一个专业的吗？”季越一愣，他本以为这个寝室的人都是同一个专业的。 “当然不是了，咱们这寝室是混合专业，宋南是文学院的，俞凯是学物理的，我的专业你应该也能猜到，我是航天航空学院的。” 季越点点头，心里了然，陈慕一直都喜欢飞机，读航天航空类专业不奇怪。 “我是学计算机的。”季越也没瞒着，和盘托出。 “计算机？那我真是没想到。”不止陈慕意外，其他两人室友都有些惊讶，计算机可是冷门专业，他一个榜眼去学计算机专业，会不会有些浪费？ “嗯。”季越应了一声，将被褥放上床，却并没有展开铺上。 “诶，你怎么不动呢？”陈慕纳闷，“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还得下去。”季越拒绝了。 “正好，我刚也准备下去吃饭，走，咱们一起。” “晚点吧。”季越摇摇头，“楼下有人等我。” “有人等？”陈慕疑惑，季越在华清还有认识的人吗？ 季越抬脚出门，随口丢下一句，“状元在等。” 状元？三人面面相觑。 陈慕懵着脸，扣了扣脑袋，突然“卧槽”一声，状元不就是季越那位搭档，那位厉害到变态的苏清云同学吗？她也在华清？ “陈慕，他说的状元是谁？你知道吗？”俞凯问了句。 “当然知道。”陈慕抹了把脸，一脸复杂，“她的名字你应该知道，她叫苏—清—云。” 他一字一顿道。 数学物理不分家，俞凯当然知道苏清云，他当即瞳孔地震，也爆了句粗口，“我靠！” 学文的宋南一脸迷茫，“怎么了，她很出名吗？” 俞凯和陈慕两人看着他，表情一模一样的复杂，“岂止是出名，简直是如雷贯耳。” 季越下了楼，苏清云还在原地，不过，她面前站了个长相俊秀的男生，表情有些羞涩，结结巴巴地和苏清云说话。 “你好，同学，我是化学系的xxx，可以认识一下吗？”男生指着她身边的行李，“你这些需要帮忙吗？？” 季越瞬间警铃大作，什么情况，他就上了个楼而已，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用了，谢谢，我在等人。”苏清云笑容官方，婉拒道。 男生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失望地点点头，说了句，“打扰了。”然后耷拉着脑袋离开。 季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的气压都低了低。 “来了？？”苏清云看见季越出来，问道，“东西收拾了吗？” “晚点收拾，先陪你去宿舍。”季越道，他默默拎起苏清云的东西。 “好。” 两人往苏清云的宿舍那边走。 “室友都在吗？”去的路上，苏清云随口问道。 “都在。” “怎么样？看着好相处吗？” “嗯，还行。”季越想起陈慕，“还有个熟人。” “熟人？”苏清云有些惊讶，这里还能遇上熟人，“谁啊？” “陈慕。” 苏清云想了想，“哦，是他啊，那倒真是巧了。” “确实挺巧的。”季越瞥她一眼，“刚才那个化学系的xxx，也挺巧的吧？？” 什么？苏清云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失笑，她就说这人怎么有点奇奇怪怪的，原来是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怎么了？？人家好心想要帮忙而已。”苏清云故意道。 季越的气压再次低了低，有些委屈道：“那你怎么不让他帮忙？”那是好心帮忙吗？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清云忍不住笑，“那还是算了，我有一个苦力就够了，就不劳烦其他人了。” 季越看着她的笑，也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第四百零三章 朋友相见 苏清云的东西多，和宿舍楼的生活老师说明情况之后，季越才能帮忙提着东西上去。 她的宿舍在二楼，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寝室，分单双数，苏清云敲响了204紧闭的门，里面隐隐约约的笑闹声瞬间一静。 “谁啊？”一个清亮的女声边嘟囔着边开了门，个子高挑的女孩儿看见苏清云和季越两人，一呆，“你们是？” 苏清云扬起笑脸，“我是这个寝室的，我叫苏清云，他帮我提东西上来。” “哦哦，那你们快进来。”女孩儿连忙让开地方。 两人提着东西进门，寝室里面还有两个女孩儿，看见他们都愣住了。 直到两人放下东西，拿抹布擦拭床铺，一人才期期艾艾道：“你叫苏清云是吧？” “对。”苏清云回过头。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们都报到两天了，马上开学典礼之后就开始上课了。”女孩儿好奇道。 “有点事情耽搁了。”苏清云随口道。 “这样啊。” 三个女孩儿对视一眼，没再继续说什么，其中一个女孩儿眼珠滴溜溜的落到了季越的身上，看着他清俊的长相，眼睛亮了亮。 她主动搭话，“嘿，我叫李婧，你叫什么？你是她哥哥吗？” 季越皱眉看她，正要反驳，突然想起刚才和苏清云搭话的那个男生，话又咽了回去，他默默看向苏清云。 苏清云看向那个叫李婧的女孩儿，微微一笑，“我和我对象长得很像吗？” 对象？李婧脸上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看向季越的眼神也变得索然无味，原来是有主的啊，没意思。 季越听见苏清云的话，嘴角上扬，心情极好，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 苏清云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有些好笑。 另外两个女生也介绍了一下自己，一个叫姚安安，一个叫费书兰，除了李婧是本地人，其余两个都是外省人。 苏清云来得晚，她们三个都已经算是熟悉了，是以对着苏清云有些陌生的尴尬感，她也不在意，和季越利落地收拾完床铺之后，打了声招呼就出了寝室。 两人一走，姚安安和费书兰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你们俩咋了？”李婧一脸莫名其妙。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姚安安挠了挠头，“他俩在的时候，我觉得这屋子里空气都稀薄了一些。” “对，难道你不觉得吗？她们俩虽然笑眯眯的，但是气势有一点点吓人。”费书兰赞同道。 “有吗？我怎么没觉得。”李婧一脸迷茫，“而且，那男的哪儿笑眯眯了？脸明明跟冰碴子一样冷。” “不过……”她摩挲了一下下巴，“我怎么觉得咱们这个最后来的室友，名字有点熟悉呢？” 姚安安和费书兰对视一眼，都没觉得。 “咱们现在去找秋秋？”下了楼，苏清云问道。 夏秋也在京城，她这次来报到，也是父母一起送她来的，不然苏清云还想着，让她跟他们一起上京城呢。 前两天他们都忙着，今天有时间了，索性就去夏秋学校找她，见一面，一起吃个饭。 “行。”季越点点头。 夏秋的学校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两人坐公交车去。 坐上车后，公交车晃晃悠悠，苏清云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街景，即使不是 她忽然转头对季越道：“你说，二十来年后，二十一世纪的京城，会是什么样子的？” 季越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怔了怔，认真想了想道：“一定会更繁华，更自由，国家会更加富强安定，人们也会安居乐业。” 苏清云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你的回答好官方。” 季越也笑，“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你想对了。”苏清云挑了挑眉，“二十一世纪，真的是那样，国家富强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你这话说得你好像亲自看见过一样。”季越也开玩笑。 苏清云笑容满含深意，神神秘秘道：“说不定我真的看见过呢？” 季越一顿，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突然道：“我有的时候，真的觉得你看见过未来。” 苏清云心一跳，唇角微僵。 “想什么呢？我开玩笑的。”季越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只是觉得你太聪明了，聪明得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这话说的是认真的，在他心里，苏清云的那种聪明已经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了，她像是有一双眼睛，在看见过未来后，再将看见过的所有投注到这个时代来。 苏清云心里微松，转过头去，看见车窗玻璃上自己清晰的脸，她哈了两口气，雾气在车窗玻璃上弥漫又很快散去。 她突然轻笑一下，镜水月，孰真孰假？或许一切都不过都只是大梦一场，但愿长梦不复醒。 到了夏秋的学校，两人直接问门口的保卫。 “同志你好，请问设计专业的女生宿舍是哪一栋？” “设计专业？”保卫想了想，“设计专业的女生好像都在五栋。” 他看着俩人，“你们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不是，我们是华清的，来找朋友。” 华清啊？保卫瞬间换上和煦的笑容，“不过现在你们去宿舍也找不见人的，现在全校所有学生都在礼堂参加开学典礼呢，你们要找人得去那儿等。” “好，谢谢同志。” 苏清云笑眯眯道谢之后，两人往这所学校的礼堂走去。 夏秋她们宿舍都是一个专业的，正坐在礼堂，哈欠连天地听台上的领导讲话，之所以这么困，完全是因为几个初来乍到的女孩儿太兴奋了，晚上聊天聊到大半夜，早上起来都顶着硕大的黑眼圈。 好不容易领导讲完话，宣布正式开学之后，他们才开始解散。 夏秋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准备回寝室补下觉。 “秋秋。”苏清云眼尖，看见她，连忙叫道。 谁！！夏秋一激灵，看见苏清云的一瞬间，瞌睡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啊啊！清云！！你怎么来了？”夏秋尖叫一声，兴奋地跑过去。 两个女孩子抱作一团，季越无奈地看着。 激动之后，三人在校外的馆子坐下。 “这家的炸酱面不错，你们快尝尝。”夏秋道，“后面还有一家涮羊肉也不错，咱们下次去吃。” 苏清云笑吟吟地看着她，“不错嘛，这才来几天，就把学校附近摸熟了，看来我是白担心你了。” 她本来还担心夏秋初来乍到京城会不习惯，但现在看来，社牛果然是社牛。 “好歹我也是上过一段时间班，有一定社会阅历的人。”夏秋自得道，“你们快吃，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 三人边吃边聊，大部分时间都是两个女孩儿说，季越安静地听着。 夏秋看着苏清云，又看看季越，突然噗嗤一笑，“我突然想到咱们三人 苏清云回忆起当初，她看着季越，也笑，笑得古怪。 “紧张什么？”季越纳闷儿。 “还不是怕你。”夏秋想到那时候的自己，也觉得挺好笑的，“你那个时候在同学们眼里，就是刺头，谁敢靠近你？我都是硬着头皮吃饭的。” 季越：“……” 夏秋捂嘴笑，不过熟悉了之后，她也知道季越还算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至于那柔软的一面，自然是只会在清云面前，才会展现。 就比如现在，季越会帮清云把她碗里不爱吃的胡萝卜丝挑出来，放到自己碗里吃掉。 等等！ 夏秋瞳孔地震，眼睛瞪大到极致，手里的筷子掉落，她也顾不上了，颤抖着手指，指着两人。 “你们俩……怎么回事儿！” 以往，她虽然知道季越对清云有意，但也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现在这样子，完全就是对象之间才会做的事儿，她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苏清云疑惑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 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忘了给你说，我和季越处对象了。” “处对象了？！”夏秋拔高的声音差点划破天际，“这你都能忘了！？！” “姑奶奶，你小声点儿。”苏清云看见周围投过来的促狭的眼神，脸都红了。 季越脸也红了一片。 “太过分了，你们俩！”夏秋一脸委屈，“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我，亏我那么关心你们俩的状况。” “才确定的，这不是没来得及嘛。”苏清云无奈。 “我不管！这顿饭本来我请的，现在，你们俩请。”夏秋恶狠狠道。 “行行行，一碗够不够？不够再点。”苏清云满口答应，只求她闭嘴。 夏秋这才做罢，震惊之后她也很为两人高兴，他们俩也算是她一路看着走来的，这也能称得上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笑笑闹闹地吃完饭之后，苏清云和季越向夏秋告别，马上就要开始学校生活了，他们得看看房子那边，还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第四百零四章 水房小孩 上面打了招呼，下面的人自然是积极办事，几乎没等多久，苏清云他们购置的这栋位于橡树胡同房子12号的房子的手续就办了下来，新鲜出炉的房本也送到了他们手中，承诺给莫老太太的房款也支付完了，至此，他们一家人也算是正式在京城安了家。 他们从招待所离开，搬进了新房子里，看着宽敞明亮、整洁干净的新房子，一家人都松了口气，可算是尘埃落定了。 也就在搬家的当天，苏清云拿回来了家那边寄来的信，信是直接寄到她学校的，全篇都是用吴桂香的口吻写的，字迹确实歪歪扭扭的，像是初学者的字，苏清云估计，这字应该是她爷写的，算算时间，差不多他们刚出发没多久这信就寄出去了。 “这还真是巧了。”苏爱民笑，“刚好给娘他们回信，咱们现在的地址，让他们知道地方，以后要是来，心里也清楚。” “这么大的事情，是该跟家里说一声，但是……”秦英停顿了一下，眼神扫过房子，有些犹豫，“咱们要跟家里说咱们是买的房子吗？” “怎么可能？”苏爱民想都不想，直接否定，“就说是租的房子，也别写具体情况，就说个地址就行。”反正他爹娘也不了解京城的情况，先糊弄过去，等以后真来了再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秦英赞同地点点头，家里人都不是蠢的，要知道他们是在京城买了房子，那估计问题就多了。 见父母商量好了，苏清云就提笔写回信，说了下他们在京城的近况，末尾附上了地址，就差不多了。 随着信寄出去，苏清云他们的大学生活也即将步入正轨了，首先而来的就是开学典礼。 “您是说让我代表新生上台发言？”苏清云看着坐在她面前的张思达，又确定了一遍。 “对。”张思达满脸笑意，“就是你，这是今天开会的时候校长特意提到的。” “你就稍微想想，写两页稿子，讲讲你的学习方法和心得啥的，不难。”张思达语气轻松，他笑了笑，“你以前那么大的场合都见过，这对你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啊。” “好的，教授，我回去想想。”苏清云只能应下。 “嗯。”张思达满意地看着她离开，多好的学生啊，还好没飞了。 苏清云回到宿舍，想了想之后，拿了本子开始动笔写发言的稿子。 “安安，你们文学院的课看着好有意思，不像我们教育学院这边的，课好多，看着也没什么意思。” “咱们专业不一样嘛，你看婧婧，她们建筑学院那边课更多，我看着都头疼。” 204的三个女孩儿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看见苏清云在寝室写东西，三人莫名噤了声。 三人在背后看了看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这个室友长得漂亮，穿着打扮也能看出来家里条件不错，还学了个冷门的专业，跟她们交际不多，不是本地人但却不是天天住宿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感觉神神秘秘的。 “清云，你写什么呢？不是还没开始上课吗？”姚安安打破沉默，问了句，想要拉近一下关系。 “随便写写。”苏清云笑了下。 李婧撇撇嘴，她是真看不惯这样装腔作势的人。 “这还没上课呢，就这么认真啊，看来你们材料专业应该挺难的。”她故意道，“不过，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嘛，多学习也挺好的。” 苏清云看她一眼，赞同点头，“确实挺难的。” “……” 听她还赞同自己的话，李婧只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上，这人是真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吗？ 她还想说什么，姚安安和费书兰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她只得作罢。 苏清云写东西，她们三个说话声音也小了些，嘀嘀咕咕的一直在聊着什么，苏清云没有参与进去，三两下写了几个点之后，她就放下了笔，拿上自己的东西去洗漱。 她一出门，李婧就嘟哝了句，“真是个怪人。” “其实我觉得她也挺好的，至少不像隔壁寝室的人。”费书兰道。 “确实。”姚安安没忍住笑了笑，“今天隔壁寝室又吵架了。” “又因为啥啊？”李婧瞬间来了兴趣。 她们寝室女生年纪都差不多，同龄人有共同话题，总体来说相处地还算是和谐，隔壁寝室就不一样了，隔壁寝室的四人年纪差距不小，又来自天南海北，这才报到几天，就已经发生过好几次摩擦了。 “隔壁寝室那个贺华，她不是已经嫁了人，有个孩子了吗，今天她把孩子带到宿舍来了。” “啥？孩子她都敢带来学校？” “那可不，还不止这呢，那孩子年纪小，中午要睡午觉，她们寝室的人都出去逛街去了，就贺华和她儿子在，她就让她儿子睡了室友的床，室友回来的时候，两人还呼呼大睡呢，可给她们气得不行，你们说，这能不吵吗？她室友闹着让她搬出去住呢。” “我的天，要是我肯定膈应死了。”李婧想想都觉得浑身难受。 “我也是，这咋能带孩子来宿舍呢？多不好啊。” “她也没办法，我听说她男人没了，就她一个人带孩子。”姚安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了解的这些，“不过，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考上大学，这一点我是真佩服。” “这倒也是。”两人赞同地点头。 “走吧，咱们也去水房洗漱了。” “好，我拿东西。” 三个女孩儿结伴往水房走去，刚走到地方就看见水房围了好几层的人，人群里面传来了小孩儿的哭闹声。 “坏人，坏女人，你松开我！” 三人精神一振，这是怎么了？ 她们连忙挤进去看热闹，就看见她们那位神神秘秘的舍友正蹲在地上，面前站着一个小男孩儿，看着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这个时候的京城，天气还有些冷，他却穿着单薄的衣服，正哭得伤心，肩膀都一抽一抽的，模样看着着实有些可怜。 苏清云一只手抓着他，不让他动弹。 三人对视一眼，这什么情况？ “行了，你别哭了。”苏清云一脸无奈，“我都说了那下面危险，你自己不出来，我只能帮你出来了。” 她也是没想到，好好的来水房洗漱，结果发现了个孩子。 五分钟前，苏清云来到水房洗漱，这个时间点人不多，来来去去的她也没在意，可等她站在洗漱台刷牙的时候，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洗漱台下面好像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苏清云停住刷牙的动作，仔细听，她本以为是什么老鼠的动静，没想到却听见了非常清浅的呼吸声。 她皱着眉，低头，蹲下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洗漱台下，有许多色彩鲜艳的塑料桶，这一瞬间，呼吸声停止了。 苏清云伸出手，拿开了塑料桶，一个小男孩儿捂着嘴正惊恐地看着她。 她也吓了一跳，这是哪儿来的孩子？ “你是谁的孩子？？躲在里面干什么？你快出来。”苏清云招呼他出来。 这里是水房，来往打水的人多，要是一个不小心，滚烫的热水洒出来，或者有什么意外情况，这孩子很容易被误伤到，他还穿这么单薄，小心冻出病来。 男孩儿警惕地看着她，没动，还往里面缩了缩。 “快出来。”苏清云耐心道，“这里面危险。” 见男孩儿还是不动，苏清云耐心告罄，直接伸手，把人拉了出来，结果倒好，他直接嚎了一嗓子，开始哭起来了。 人越围越多，苏清云头疼地看着他，“我都说了那下面危险，能不能听懂话？？” “你父母是谁？谁让你躲进去的？” “谁让你……拉我出来的，我在这里和妈妈躲猫猫，她说了不……不准我出来的，你放开我！”小男孩儿抽抽搭搭道。 苏清云皱眉，他妈妈让他躲在这里的？ 她看向围着的人群，问道：“你们有谁知道这是谁的孩子吗？” 大家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我靠！”姚安安看清楚男孩儿的脸，叫了一声，“这不是贺华的儿子吗？？怎么在这里？” 下午隔壁寝室吵架的时候，她就在现场，所以认得这小孩儿，再说了，这女生宿舍冒出来一个小男孩儿，还是挺罕见的。 苏清云耳尖，听到了，看向姚安安，“安安，你知道他妈妈是谁吗？？” “我知道。”这还是苏清云 隔壁寝室一人的孩子？苏清云一愣，没有想到。 小男孩儿一听贺华的名字就不哭了，只是一双眼睛还是水汪汪的，苏清云心软了点儿。 “你妈妈叫贺华？” 男孩儿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找她好不好？”苏清云只能这么办，总不能真把这小孩儿留在这里吧。 “不好。”小男孩儿眼神里闪过一丝心动，却还是拒绝了。 妈妈让他在这儿躲着，他不能走。 苏清云和他大眼瞪小眼，头更疼了。 第四百零五章 援助之手 “小俊，小俊！” 就在此刻，一个女人焦急的呼唤声传来，众人回头一看。 “贺华来了。” “她还知道来啊？” 原来是小男孩儿的妈妈贺华来了，她一脸焦急，披散着头发，身上也穿着单薄的衣服，甚至没有穿鞋，显然是一听到消息就跑过来了。 “妈妈！”小男孩儿眼睛一亮，朝她扑过去，扑进贺华的怀里，依赖地用脸颊蹭了蹭她的颈窝。 贺华紧紧地把他抱着，嘴里却不停地埋怨，“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出来吗？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她一边说一边拍着孩子的背，语气带上怒意。 叫小俊的小男孩儿退出她的怀抱，强忍着没有哭，只是委屈地撇了撇嘴，“妈妈，我很乖的，我听你的话，我没有动，是那个姐姐，非要把我拉出来。” 他指了指苏清云，贺华立马看过去。 “你是谁？谁让你多管闲事的？”她语气有些不善。 “204寝室的苏清云。”苏清云皱着眉，“你知道让孩子藏在洗漱台下面有多危险吗？” 听见是自己隔壁寝室的，贺华愣了一下，但随即说道：“这是我的孩子，不用你操心。” “嘿，你怎么说话的！” 室友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击多管闲事，204的三个女孩儿也忍不住了。 李婧首当其冲，“你是怎么当妈的？那么大点儿一个孩子你让他躲在洗漱台下面，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谁负责？人家好心把孩子拉出来你倒还怪罪上了，什么人啊？” 虽然和苏清云关系一般，但她好歹也是她们寝室的人，怎么能被被人欺负了？ “就是！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姚安安也义愤填膺道。 “你把小孩儿留在我们宿舍楼本来就是违规的，你怎么还倒打一耙呢？”费书兰也道。 三个女孩儿同仇敌忾，苏清云反而有些意外她们会 她们一开口，围观的其他人也忍不住了。 “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就穿这么点儿，大晚上的躲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当妈的？” “就是，这要是没被发现，晚上这么冷，孩子要是被冻坏了，怎么办？” “我都听其他寝室说了，她们205今天下午就在吵架，这个贺华私自把孩子带到宿舍来，还让她孩子睡舍友的床，人家都让她把孩子送出去了，她嘴上答应，没想到是把孩子搁这儿藏着呢，也亏她想得出来，水房是藏人的地儿吗？” “对啊，能藏一天，难道还能一直藏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到时候学校处理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看孩子都冻得哆嗦了，真是遭罪！” “不能养就别生啊，让孩子也跟着受罪。” 随着周围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贺华眼眶红了，突然落下泪来，看着穿着单薄的孩子，眼里也满是心疼。 贺华的室友们也来了，看见孩子吓了一跳。 “贺华，你不是说把孩子送出去了吗？你骗我们？” “你等着，我们这就去告诉学校，自己孩子不好好养着，弄到宿舍来，我看学校怎么处理你！” “不要！”贺华再次把孩子搂紧，眼神扫过众人，她带着哭腔大叫道：“是我不想养吗？” 贺华这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我的孩子，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可能不想养？” “我要是有条件能养，我把他藏在宿舍干什么？”贺华愁苦的脸上淌下眼泪，“他爹没了，就我一个人照顾他，我还要上学，我们也不是京城人，没有房子住，我能怎么办？” 听她这么说，大家沉默了一下，然后有人嘀咕了一句：“都这样了还要上学，自己倒是好，孩子呢？真是自私，还不如找个工作好好带孩子呢。” “我为什么不上学！”贺华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看着那个说话的女生，“我凭自己本事考上的大学，我为什么不上！” “你知道为了考上大学，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吗？我一定要上！”她眼里迸发出一种名为坚决的光，“只有考上大学，我才能够改变我们娘俩的命运，无论都多苦多难，我都要坚持下去！” 贺华深深地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才能过得更好，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读书！ 众人沉默，她依旧静静地落泪，眼泪不停地涌出，但脸上的愁苦已经化作了坚决，这种坚决看得人惊心。 “那你也要把孩子照顾好啊。”有人叹了口气，“没有住的地方你也可以把孩子托付给别人照顾一下啊，你没课的时间就去看他也行啊。”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做，我找了，可是……” 贺华咬了咬牙，突然把小俊的衣袖撸了上去，众人一惊，小俊白嫩的胳膊上全是青紫的痕迹，看得人触目惊心，这是怎么回事？？ “来京城的 “可是你们也看到了，这是什么？那人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这么待我的孩子，不给他饭吃，还打骂他，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不敢再把他交给任何人，所以只能把他放在身边了。” 说到孩子的遭遇，贺华终于哭出了声，她一哭，孩子也跟着哭，一边哭一边抽噎着，“妈妈，你能不能别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回去。” 小俊哀求地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害怕，小小的身子在她怀里哆嗦着，真是让人心疼。 “不会的，妈妈不会把你送走的，一定不会的！”贺华不停道，不知是为了安抚孩子还是为了让自己坚定。 不知是谁看不下去了，递上一件外套，“先给孩子披上吧。” 贺华抖着手接过，哽咽道：“谢谢，谢谢。” 她把孩子裹紧，埋着头，泪砸落到地面上，“我对不起大家，给大家添麻烦了，但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不知道把孩子送到哪里去，所以只能让他躲在水房，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出来，和她一起睡觉，再在室友醒之前，让孩子离开。 贺华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但这是她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现在也被揭穿了，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觉得快崩溃了。 众人沉默了，刚才的埋怨已经烟消云散，甚至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可怜，贺华的室友也是有些尴尬。 “你这种情况为什么不早说？你早说的话我们也不会那样了。” “就是，你有难处要说出来啊。” “我怎么说？你们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贺华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心如死灰。 苏清云眉头皱得更深，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女人，能在独身带着孩子的情况下考上华清，不难想象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她有决心，也有毅力，可还是不能让学业和孩子两全。 这个时代，拖家带口考上大学的人不少，但是难成这样的，也是少见了，既想要追求自己的理想，又想要照顾好自己的孩子，确实很难两全。 但是…… “你为什么就没有想过求助一下学校呢？”苏清云忍不住问她。 贺华听见这一句，愣愣地抬起头来，“学校怎么可能管这种事情？” 在她的心里，学校只是学习的地方，怎么可能帮她照顾孩子？？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敢把孩子藏到学校里。 “怎么不可能？”苏清云反问他，“学生有问题，肯定要在 像华清这种顶尖的大学，一直都是竭力为学生解决问题，创造最好的条件让学生学习的，遇上这种事情不可能不管，就算是能给她换一个单人寝室，对她来说都是极大的帮助了。 见贺华还是愣愣的，苏清云只觉得她还是没有转过弯来。 “你直接去找学校，学校会为你想办法的。” “真的吗？”贺华还是有些不信，但眼里已经有了期冀的光芒。 “真的。”苏清云笃定地点头，她顿了顿道，“你要是害怕的话，我陪你去。”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有些晚了，明天吧，我陪你去。”她也算是当事人，顺便去说明情况。 “谢谢，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贺华不停地点头道谢。 “至于孩子……” “回寝室吧。”苏清云还没说完，就被贺华的一个室友打断了。 她脸色有些不自然，“看在孩子的份上，贺华，你把孩子带回寝室吧，我今晚和丽丽挤着睡。” “我那里还有多的被子，给孩子盖上。” “多打点热水，给孩子洗个澡吧，刚才冻了那么久，别生病了。” “要吃的吗？我从老家带来的蜜枣，可甜了。” 大家七嘴八舌道，纷纷尽出自己的绵薄之力。 贺华再次落泪，泪眼朦胧地看着对她伸出援助之手的众人，一声声谢谢说到嗓音沙哑。 第四百零六章 开学典礼 贺华带着孩子回了寝室，人群散去，204的几个女孩儿也回到宿舍。 “没想到贺华这么不容易呢，她也挺可怜的。” “对啊，孩子也可怜，我刚看着他胳膊上的伤都快哭了，太不是人了，对那么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苏清云坐回自己桌子前，身后室友还在嘀咕这事儿。 她转过头，突然说了句，“刚才谢谢你们了。” 三人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苏清云是为了刚才她们帮她说话的事情而道谢。 “客气什么？好歹咱们是一个寝室的，总不能看着你被别人欺负吧？”姚安安笑着道。 “就是。”李婧上下看了苏清云两眼，“虽然跟你也没多熟，但到底是室友，我们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苏清云笑了笑，这姑娘还真是坦诚，她喜欢这种性格。 几个姑娘对视一眼，都笑了，彼此之间那种生疏感似乎消融了一些。 “那个……”费书兰犹豫了一下问她，“贺华那种情况，学校真的会管吗？”她有些怕苏清云刚才只是安慰贺华的。 “会的。”苏清云点点头，“不仅是学校，就算是国家，对于这种有困难的学生，都是有帮扶政策的。”现在是大力发展人才的时期，学生有困难上面肯定会想办法解决的，这毋庸置疑。 “那就太好了。”费书兰松了口气。 李婧和姚安安也放下了心，虽然没有为人母，但对于贺华的状况，她们也挺同情的，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苏清云坐在桌前，看着自己刚才写好的稿子，想了想，又拿起了笔。 —————— 来的路上，苏清云已经让贺华组织好了措辞，能考上华清的，都不是蠢人。 面对着学生处的干事，贺华流利清楚地说完了自己的情况和处境，然后面容忐忑，苏清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干事想了想道，“所以你现在的诉求是想要一间单人宿舍，方便照顾孩子是吧？” “是的。”贺华小心回答道，然后补了一句，“您放心，我可以多交住宿费的。” “这不是住宿费的问题。”干事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照顾孩子的话，学业能忙得过来吗？？” “我们华清是培养学生的大学，我们希望学生能够心无旁骛地专心学业，倾注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进去。” 贺华脸白了白，这是什么意思？学校不同意吗？？ “你刚才说你的孩子五岁是吧？”干事又问了句。 “是的。” “那也早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有读过书吗？” 贺华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没有，但我有自己教过他，他很聪明的，学得很快。” “那不是很好吗？”干事笑了笑，“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去。” “幼儿园？”贺华怔住。 苏清云笑了笑，她已经知道干事的意思了。 “没错，是我们华清大学的附属幼儿园，叫做洁华幼儿园。”干事解释道，“这个幼儿园里面的孩子不少，都是我们华清教职工的子女。” 贺华眼里刚亮起的光又黯淡下去。 “不过，你的情况特殊，我可以把你的情况汇报上去，除了给你申请单人宿舍之外，也可以向学校申请，让你的孩子进入幼儿园上学，这样的话，孩子有人照顾，你也有更多的时间专注自己的学业。” “真……真的吗？”贺华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当然。”干事在本子上记录好之后道，“你回去等消息吧，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好好好。”贺华连忙道，“真是太好了，谢谢您，太谢谢您了。” “你不用谢我，这是国家和学校的帮扶政策。”干事笑道，“只要有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们，我们会最大程度地为你们解决。” 贺华连连点头，眼里闪烁着泪，更加确定自己坚持上大学这件事是最正确的决定。 两人走出学生处，贺华郑重地向苏清云道谢和道歉。 “昨天真的对不起，我也是太着急了，所以口不择言。”贺华擦了擦眼泪，“要是早知道有这些政策，我也不会犯傻了，还连带着孩子跟我一起受苦。” “没关系。”苏清云笑，“你已经比许多人做得好了，我们都要接受自己的不完美，但我相信，在小俊的眼里，你一定是最完美的妈妈。” 贺华怔了怔，然后笑了。 知道贺华的困难，学校的办事速度很快，还没到晚上，就有人来通知贺华搬到单人宿舍去，学校的单人宿舍都是单身的教职工住，这也算是破了例。 她带着孩子走的时候，宿舍楼不少人都为她高兴，这真的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开学典礼很快也如期而至。 华清的大礼堂，坐满了这一届整整一千多名学生，这是恢复高考之后的 首先就是校长讲话，章怀之站在台上，看着下面一张张脸庞，心情欣慰无比。 “各位老师们，同学们，你们好，我是章怀之，咱们华清的校长，今天我站在这里看见你们，心情甚慰，你们来自五湖四海，年龄、经历、性格都不一样，但此刻能够坐在这里，已经是彼此之间莫大的缘分。” “过往的十年里，我一直在想，我们的教育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学生，古人说有教无类，任何人都有受教育的资格，可我们这里是大学，大学就有大学的门槛，是实施高等教育的地方，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来到这里接受教育，它需要严苛的规则来筛选学生，首先恭喜各位，你们已经通过了筛选，正式成为了华国最顶尖大学的一名学生。” 章怀之笑吟吟地看着所有学生，他的话让所有人热血沸腾。 “两年前，有位学生说，她想让所有有天赋的孩子不再被埋没，让明珠不再蒙尘，让萤火可以漫天闪烁，而如今，恢复高考了，她说的那些话成为了现实，所有人都有机会接受最好的教育，人才会前赴后继地涌现，那些知识和传承也将薪火相传。” “华清会秉持初心，教导好每一位学生，无论是学识还是思想，多年前，陈先生为王先生纪念碑写下碑文：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独立精神，自由思想，这十六个字也是我们华清的校训，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铭记笃行。” “你们是明珠，也是萤火，我真切地希望你们可以在这里扬帆起航，华清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和脊梁！” 章怀之讲话完毕，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不少人热泪盈眶，此刻能够坐在这里，这其中付出的努力和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苏清云看着台上的章怀之，没有想到他会说出她当初说过的话，有些动容地笑了笑。 她知道历史的进程，明白这一天终将到来，可诸如章先生之类的前辈却并不知道，他们是凭着一口气在为了国家努力拼搏，心里最焦虑的事情便是后继无人，他们承受的压力无人知晓。 “说得太好了，不愧是章先生。”姚安安抹了把眼泪。 费书兰也抽噎着。 李婧抬了抬下巴，“我不要做萤火，我要做日月。”她的眼里是熊熊燃烧的野心，萤火太多了，她想做独一无二的日月。 苏清云听见她的话，倒有些对她另眼相看，决心不小嘛。 章怀之满脸笑容，等到全场的掌声终于平息之后，才继续道：“下面，我想请两年前的那位学生上台来说说，她如今是怎么看待教育，看待大学的。” “哇，是我们这一届的学生代表要上台了吗？？” “不知道是哪个院系的学生，好期待。” 台下的学生们纷纷议论，姚安安三人也在东张西望，看学生代表在哪儿。 然后，她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身旁的苏清云站了起来。 “清云，你干嘛？上厕所吗？？马上学生代表讲话了。”费书兰拉了拉苏清云的衣角，小声道。 “请本届高考s省理科状元、全国最高分，材料专业的苏清云同学上台讲话。”章怀之说完这句话。 姚安安三人瞬间瞳孔地震，目瞪口呆。 什么？章先生说的是谁？她们是不是听错了。 然后她们就看着苏清云慢慢走上了台，几乎呆成了凝固的雕像。 苏清云站上台，全场寂静了两秒之后，响起了掌声，所有人好奇的目光看着她，这就是学生代表吗？ “牛啊。”陈慕看着苏清云，一边鼓掌一边感叹，他瞅了一眼静静鼓掌的季越，“你搭档可真是厉害。” 这句话虽然他已经感慨过无数次了，但还是想再说一遍。 季越轻轻一笑，她当然厉害。 掌声平息，苏清云看着台下，缓缓开口。 “大家好，我是苏清云，华清大学的苏清云。” 第四百零七章 何妨一试 她的声音响彻整个礼堂，少女自信明媚的笑容出现在每个人的视线中，因为她，台下也出现了一些小声的议论声。 “咱们这学生代表也太漂亮了吧？还是全国最高分，真厉害。” “岂止呢，我总算是想起了苏清云这名字是谁了，前年，代表国家参加国际数学大赛，最后拿了满分那位，就是她。” “我的天，这也太牛了！我也想起来了，她好像还被授予了全国青少年模范的称号来着。” 听见这些声音，费书兰有些恍惚，她转过头问身边的姚安安，“他们说的真的是咱们寝室的苏清云吗？” “应该是吧。”姚安安同样的一脸懵。 李婧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下，“人都站在台上了，当然是了。” 所以当时她写的东西是写的开学典礼的发言稿？所以她们寝室这个最晚来的神秘室友这么厉害？她之前竟然还隐隐有些针对她，想到自己说过的话，李婧被自己蠢得想要捂脸找个地缝钻进去。 另一边的贺华也是呆愣愣地看着苏清云，她没想到，热心帮助自己的那个女孩儿竟然这么厉害，难怪她对学校这些政策这么了解，原来是早有渊源。 整个礼堂都处在震惊和热切的讨论中，唯有一个人，从听见苏清云名字的那一秒，就处在了巨大的惊惶中，他看着一步步走上台的少女，浑身颤抖，死死地盯着她，如同见鬼一般。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在华清？不对，她怎么会是学生代表？那人不是说她就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吗？ 姜明坐在温暖的礼堂里，只觉得浑身冰凉，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种猜测。 做了那件事之后，他就格外关心每个院系的报到情况，确定材料专业一共只有七个新生报到之后，姜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可现在，她到底是怎么来的？学校对他做的事到底了知道多少？ 越想他心里越慌，整个人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对劲，这种不对劲自然被他身旁坐着的几个同事发现了，几个干事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姜，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小周明知道姜明这个样子是为了什么，但还是故意问道。 “没……没事。”姜明努力挤出笑，装作无事发生，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不能慌！他做得很小心，说不定学校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只觉得是出了点差错呢，姜明疯狂安慰自己，不能自乱了阵脚。 想到最近两天身边一切如常，他总算是冷静了一些，看向台上。 苏清云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发言。 “诚如刚才校长先生所说，两年前，我站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台上，对彼时的教育现状发表了一些个人的看法和期望，那个时候的我也没有想到，不过是短短一年多时间，就发生了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很高兴，能看见这么多不同的面孔出现在这里，我们或许理想不同，信念不同，但我想，我们所有人对于知识的追求是一样的，某种意义上，我们都是同道人。” “‘西山苍苍，东海茫茫，吾校庄严，巍然中央’，华清大学，严谨勤奋、开放创新、行胜于言，是无数人梦中的大学，能来到这里，我相信所有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优秀人才，可在这里学习生活几年之后，我希望所有人学习到的不止是知识而已，更要明白自己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在来到华清之前，都经历着不同的人生，有人或许曾经感到过迷茫，也或许遭遇过挫折，但我衷心祝愿所有人，能在挫折和迷茫中找到前进的方向，现在的每一秒都是我们人生中最年轻的一秒，只要愿意出发，永远都不晚。” “人生苦短，大家何妨一试？” 少女清朗的声音缓缓道来，口齿清晰地说了自己对所有人的祝愿。 在坐的新生们有的面孔稚嫩，有的却已经早生华发，不知何时，他们已经热泪盈眶，为了能够来到这里，他们付出了多少没人知道，在黑暗中坚持了多久才看见光芒也没人知道，人生当然苦短，要不然他们为什么这么拼命？ 贺华坐在台下，已经泪流满面，她不停地擦着眼泪，坚持高考上大学就是她对自己人生最猛烈的一次抗争，她会继续坚持的。 “她好像真的很厉害。”姚安安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少女，喃喃道。 李婧和费书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眼里隐隐有着泪闪烁。 苏清云笑了笑，继续道：“诚祝大家，在华清，在人生中最美好的岁月中，找到方向，找到自己。” “我会的！”不知是谁吼出了这一句。 “我也会的！！” “我不会让自己留遗憾的！” 充满朝气与生机的话语在礼堂里此起彼伏，他们是在回应苏清云，也是在告诉自己。 教育部门的领导笑了笑，偏头对章怀之道：“没想到苏清云同学讲话还挺鼓舞人心的。”看现在这场面，不都是被她的话鼓舞到了吗？？ 章怀之也笑，“她一直都是如此。” 从国外到国内，从领奖台到发言台，这个女孩儿的每一次讲话似乎都有一种无言的力量，让人感到振奋，也引发深思。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以为苏清云已经讲话结束了，正准备鼓掌的时候，苏清云顿了顿，又开口了。 “除此之外，我还想说一些心里的话。” 苏清云的眼神扫过全场所有人。 “来华清虽然不过短短几天，但我已经耳闻目睹了许多的事情，作为本届新生的代表，我想说一些话，这些话是对学校说的，也是对国家教育部门说吧的。” 听到这里，教育部门的领导和章怀之都坐直了身体，表情有些意外，她想说什么？ “我知道现在，刚刚恢复高考，体系还不健全，虽然人微言轻，但我还是想站在学生的角度发出一些声音，我们翻山越岭来到华清，是为了求学，但求学路上的艰难太多，每个人的情况也不尽相同。” “有的人拖家带口来到这里，艰难求学，有的人之所以能够翻山越岭，是集了全村之力，他们勤学奋进，但也艰苦朴素。” “我也希望学校和国家可以出台政策，对于一些有困难或有特殊情况的学生给予帮助，比如学费的减免或者其他实质性的帮助，我相信，在一个良好的大环境下，大家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一心求学。” “我的讲话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苏清云说完，深深鞠躬。 没有人鼓掌，因为大家还沉浸在震惊中，他们没有想到，不过是一次讲话，苏清云竟然还在其中提到了那些有困难和特殊情况的学生，为他们发声。 贺华眼神呆滞，她大概知道，苏清云或许就是因为她的情况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想到这些，她的眼泪更汹涌了几分。 如果真的有健全的政策体系，那么像她这样的学生，或许就不会那么困难了吧？ 教育部门的领导也怔了怔，才失笑，“我们这还在计划呢，这小姑娘就迫不及待地催促了？” 章怀之满脸感叹，“能正视他人之苦并且敢于发声的学生，少矣啊。” 领导赞同地点头，他们不仅需要优秀的人才，更需要有同理心有大义的人才，只有心里装着国家和人民，才能更好地前进。 一直到苏清云走下台，热烈到足以掀翻屋顶的掌声才响起来。 掌声中，姜明痛苦地闭了闭眼，因为他知道，苏清云越优秀，或许他即将面临的风暴就更猛烈。 苏清云坐回自己的位置，室友三人看着她的眼神已经全然变了，尊敬、崇拜…… “怎么了？”苏清云疑惑。 “没什么。” 三人不约而同地摇头。 能说什么？就差五体投地了。 “我服了，我真是服了。”陈慕连连感叹，已经说不出其他任何话来了。 他看向季越，眼神都带上了嫉妒，“你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我怎么就遇不上这么厉害的搭档呢？？” 此时此刻，他已经把某位自己曾经的搭档，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季越轻笑一声，“不是搭档了。” “什么？”陈慕一愣，然后似乎懂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她这么优秀，你身为她曾经的搭档，压力一定很大，但你也无需自卑，至少在我心里，你离她也只是差这么一点儿而已。” 他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小点儿距离。 季越看他一眼，“我自卑什么？？” “啧。”陈慕一脸看穿他的样子，“别不好意思承认，我不会笑话你的。” “不是。”季越嘴角勾起，慢吞吞道，“不是搭档。” “嗯？” “不是的搭档，是对象。”季越的语调上扬，带着暗戳戳的得意。 ？？？ 陈慕跟见鬼了一样看着他，沉默了足足三分钟，才卧槽了一声。 他就多余安慰他！ 第四百零八章 真实目的 陈慕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恨不得掌自己嘴。 他看着季越带着些许骄傲的小表情，骂骂咧咧地转过头，啥都不想说了。 又是两位领导讲话完毕之后，开学典礼就此结束。 学生们有序离场，教职工们也回到自己办公室，继续工作，脑子一片空白的姜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 坐在办公桌前，他两眼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异常表现，所有人都看见眼里，也明白他是因为什么，但没有人同情他，自己做的事情总是要承担后果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也只有一会儿时间，姜明听见有人叫他。 “姜明，你出来一下。”是杨主任，眼神沉沉地看着他。 姜明慢慢抬起眼，穿过杨主任，他看见门口站着两个陌生面孔看着他，明显是在等着他出去。 他机械地站了起来，听见自己飘忽的声音，“好。”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沉默地看着姜明颤抖着走出门，心里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姜明是吧？” “是。” “我们是教育部门的，有件事需要你协助调查，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好。”姜明闭了闭眼，他知道自己，全完了。 很快，他就坐在了教育部门的问询室里，面前坐着两人，表情严肃。 杨主任和小郑也在一旁，他们都是当事人，必须在场。 “姜明，今年二十四岁，高中毕业，去年三月接替了原先你父亲的工作来到华清大学上班，最开始是在图书馆工作，后来调到了招生处，家里现在就一个母亲，居住地址是……” 表情严肃的干事念完了姜明的家庭情况，问他，“姜明，我说的都没错吧？” “没错。”姜明缓缓点头，都调查得这么清楚了。 “那好。”干事点点头，“下面我问你的每一个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的隐瞒和欺骗，知道吗？” “知道。” “我问你，上个月底27号晚上，你下了班之后在哪里？” 姜明心一跳，“在家里。” “没有去其他地方？” “没有。” “那为什么，保卫科的人说你当天晚上下了班之后又回了学校取东西？” 姜明沉默了一下，说道：“那我记错了，我是回去了，我就是回去拿一份文件。” “文件？”干事眼神凌厉，“是去拿新生录取名单吗？放在郑书林柜子里的那一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哼！”干事将三张纸摆在了姜明面前，“这里分别是其他专业的录取名单，材料专业的录取名单，还有你平日里的工作笔记，这三张纸上的笔迹，我们已经请了书法笔迹专家鉴定过了。” 姜明沉默，只是愈发抿紧的嘴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非要我把事情说清楚吗？姜明，我告诉你，你现在老实交代，还可以争取从轻处理，不然的话，这件事情的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 干事在提醒他老实交代。 姜明还是装傻，“我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干事深吸一口气，指着其中一张纸，“这张材料专业的录取名单，是不是你写的？” “你不承认也没用，专家已经鉴定过了，这张纸上的笔迹不是郑书林的，而是和你的字迹高度相似，你不要告诉我这是巧合！” “因为你私自篡改录取名单，导致一名新生没有如期报到，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这件事情，你怎么说！” 姜明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三张纸，突然掀起眼皮，笑了笑，“私自篡改？怎么可能？” “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回办公室取文件，没有找到，我以为在老郑那里，就翻了一下他的柜子，我在查找的时候，不小心把茶水撒到了他的文件上，就刚好是这份录取名单，上面的字都了。” “那个时候太晚了，我知道 姜明噼里啪啦为自己辩解了一番之后，可怜兮兮道：“但是我现在知道错了，愿意接受处分。” “太着急了？不是故意的？”杨主任听了半天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怒不可遏，直接一拍桌子，“姜明，你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吗？你差点耽误了一个学生的前途！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们就会相信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 姜明这个时候似乎已经笃定他们没有其他任何证据，只要他咬死了说这是个意外，他们就查不出其他任何东西来。 “我也没有理由故意写漏一个学生的名字啊，那个苏清云我根本就不认识，总不可能是故意针对她吧？” 这话一出口，姜明就觉得不对，但是已经晚了。 干事笑了笑，“我们有提到你写漏的那个学生的名字叫苏清云吗？还是说你早就知道漏掉的人是她？” 姜明眼神慌了一瞬，连忙道：“我记忆力比较好，刚刚才开了开学典礼，我才想起苏清云的名字没有在材料专业的名单上。” “是吗？”见他还是冥顽不灵，杨主任都要气笑了，他随手拿起那张名单，“来，你告诉我，材料专业剩下七个人的名字是什么？” 姜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当时写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慌的，哪里记得住？ “反正这件事的确是我这里出了差错，我愿意接受处分。”姜明只能硬着头皮，咬死这是个偶然的错误。 如若不然的话，有意的处罚力度可就不仅仅只是处分了。 见他还在垂死挣扎，干事都不耐烦了。 “姜明，我说过，我们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指使你这么做的人的名字，可以对你从轻处罚。” 姜明不说话，怀抱着他们是在诈他的想法，还有一线希望。 “不说是吧？？没关系。”干事失望道，直接说出了一个名字，“林晓志，你认识吧？” 姜明瞳孔颤了一下。 “我们查过，你们以前一个高中的，他比你大两届，以前你们关系不太好，他经常使唤你做事儿是吧？？” “这次苏清云的事儿，也是他让你帮忙的吧？” “不是。”姜明咬着牙否认。 “不是？”干事笑了笑，“在你篡改了名单之后的 他们很了解姜明的家庭状况，没什么钱，是绝对不可能有钱让他母亲住院治疗的，用的还是最好的药，最关键的是，姜明母亲的主治医师和林晓志也有关系。 见姜明的脸色已经变了，干事下了最后一剂猛药，“你知不知道，林晓志让你母亲入院接收治疗这件事是违规操作，在你母亲前面，还有好几个重症病人在等着，怎么？你母亲的病是病，别人的病就不是病了？” “如果你还是不说的话，我们只能通知医院那边了。” “别！不要！！”听到这话，姜明彻底慌了，连忙道，“我说，我全都说。”他母亲的情况刚刚稳定一点，经不起任何折腾的。 “很好。”干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当然是诈姜明的，他们怎么可能让医院赶走一个生了重病的病人？ “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是。”姜明舔了舔嘴唇，开始组织语言，“的确是林晓志找到的我，但是他并不是让我在录取名单上漏掉苏清云的名字。” “他是想让我直接在收到苏清云的学籍资料的时候，把它退回去，也就是说，让她被录取这件事作废。” “什么！？！” 几人都震惊了，他们都没有想到林晓志的真实目的更加可恶，事情也比他们想象的更可怕。 “我只是一个才工作不久的小干事，当然做不到，而且这件事的风险太大了，要是被发现我就完了。”姜明苦笑了一声，“我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办法，在录取名单上漏掉她的名字。” “这样一来，她不能成功来学校报到，我也有退路可以解释。”只是他没有想到，林晓志让他对付的学生，来头这么大，直接引发了学校和教育部门的震动，要是早知道的话，他绝对不可能那么做。 姜明想到林晓志的离谱要求，甚至觉得，林晓志其实也根本不了解苏清云是个什么样的人，只以为是个没有靠山的小姑娘，随便就可以对付，所以事情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这个林晓志，太过分了！”杨主任一拍桌子，气得脸都扭曲了。 退掉一个学生的学籍资料，这和直接谋杀她的人生前途有什么区别？好歹毒的心！ 第四百零九章 严肃处理 “这个林晓志和苏清云同学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这件事情必须要查清楚！”杨主任稍微冷静了一点儿之后说道，“还有，这件事只是个例，还是也有其他学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这些都是必须要搞清楚的。” 他是负责招生工作的，见过无数学生渴求上学的样子，他无法想象，是否还有许多像苏清云一样考上了大学却被拒之门外的学生？他们的人生是否会被扭转？ 更甚者，杨主任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更可怕的猜测，苏清云同学还是在报到阶段出的问题，那会不会有学生从最开始的录取阶段就出了问题？ 想到那些可怕的猜测，他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 “杨主任，我们知道。”干事笑了笑，“这些就是我们的工作。”上面已经下达了命令，诸如此类的冤假事件都必须查清楚，不能让任何一个学生受委屈。 “那就好。”杨主任还是很相信他们的办事能力的，就凭他们这么快就从姜明摸到了林晓志，他也该相信他们。 “这个林晓志到底是什么人？”杨主任又把问题转了回来。 干事道：“林晓志，今年26岁，家庭条件不错，在市政部门工作，为人圆滑精明，短短几年已经升了两级了。” “什么？”杨主任不敢相信，这样的人竟然还是在市政部门工作，他心里有些胆寒，这样的人，他日要是坐上了高位，又会使出什么手段对付自己敌对的人？ “同志，这件事、这个人一定要严肃处理！”杨主任不放心，又说了一句。 “放心，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姜明的证词，随时可以把他带回来问话。”干事笑道，上面这次给他们的命令就是，无论是谁，一视同仁，必须严查严肃处理！ “那……姜明呢？”杨主任叹了口气，看着失魂落魄的姜明，心里还是有些不忍，虽说他做了错事，但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他为了自己母亲，付出的也太多了。 干事想了想道：“这要等到所有事情都查清楚了之后，再看上面怎么处理，目前先停职吧。” “好，明白。”杨主任只能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去忙了。”干事看着姜明，“姜明，你过来签个字。” 姜明顺从地走过去，在证词记录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不得不说，他的字真的很漂亮，字迹可见风骨，但却签在了这么耻辱的地方。 姜明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他的字从小是祖父教的，如果他的在天之灵知道，他用他教的字做了这么不好的事情，也会替他感到羞愧的吧。 干事们出去了。 杨主任看着姜明红了的眼睛，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你啊，你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小郑看着姜明这个样子，也很想同情他，但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要是没查清楚，就是他背锅，他就根本同情不起来。 姜明怔怔的，突然抬起头，问了杨主任一个问题，“如果这次的事情，主角不是苏清云那种学生，你们还会这么重视吗？” 杨主任一愣，然后坚定地点头，“当然。”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不管这个学生是谁，我们都会一查到底，因为每一个学生拥有的权利都是一样的，谁都不能剥夺。” 杨主任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止是学生，任何人都是。” 是这样吗？ 姜明表情有些出神，他喃喃道：“如果……”如果这样的话他爸也能听见就好了，如果他爸也能等到这一天就好了。 姜明想起了往事，他爸不过是华清大学图书馆一名普通的管理员，前些年的时候，就因为不忍看见那些书被烧毁掉而私藏了一些，就被那些疯狂的人批斗，直到死都没有人告诉他，他做的事情都是对的，他没有错。 就算最后他爸沉冤得雪了又怎样，他再也看不见了，如果他爸还在，他或许也可以像其他学生一样去考大学，去追逐理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即使心里感到怨怼，却依旧要接过父亲用命留下来的职位，照顾母亲，年纪轻轻就已经沧桑得让人不敢认。 他在这座全国最好的大学里，看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孔，日复一日地对生活和命运抱怨着。 在抹掉苏清云名字的那刻，姜明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心虚、害怕、激动、畅快…… 都说不清了。 —————— 教育部门的干事们在火车站找到了林晓志。 此刻的林晓志，正在和妹妹告别。 “在部队里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就给家里拍电报，你的津贴自己留着用，不用给家里寄，家里不缺你那点钱，你把自己照顾好比什么都重要。” 林晓志站在月台，不厌其烦地对妹妹林晓蕾叮嘱。 “行了，哥。”林晓蕾一脸无奈，“我休个假这几天，已经被你念叨得不少了，现在都要走了，你能不能说点其他的？” “没良心的，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林晓志没好气地刮了下她的鼻子。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林晓蕾连忙卖乖，“但还是希望你把操心我的这份精力用在找媳妇上面，爸妈都急死了。” “你还操心起我的事儿来了？”林晓志好笑道，“你自己也要留意，部队里面那么多的优秀青年，你都多接触接触，别一颗心都……” “哎呀，好了好了！”林晓蕾知道她哥要说什么，连忙打断，“车要开了，我先上去了。” “嗯。” “下次回来我可要见到嫂子哦。” 林晓蕾调皮一笑，正要转身上车，两个人站到了林晓志跟前。 “林晓志是吧？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林晓蕾立马变了脸色，挡在林晓志面前，一脸警惕。 两名教育部门的干事对视了一眼，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我们是国家教育部门调查组的，有件事需要林晓志回去配合调查。” “教育部门？”林晓蕾有些疑惑，她哥怎么会跟教育部门扯上关系？？ “没关系，晓蕾，你先上车，别耽搁了。”林晓志看着两名干事，倒是气定神闲的，丝毫不慌张。 “不行，我得问清楚。”林晓蕾看着两人严肃的表情，直觉就不是什么好事，“到底是什么事？” “到底是什么事？？林晓志，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林晓志耸耸肩，“我还真不知道。” 见他装傻，干事也直接挑明了，“是关于你教唆华清大学招生处干事私自篡改学生录取名单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晓志沉默了一下，看着林晓蕾错愕的脸，还是道：“行吧，我配合调查。” “晓蕾，你先走，哥没事，就是去问个话。” “不对，哥。”林晓蕾脑子已经懵了，什么叫她哥让人篡改学生录取名单？她哥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你们说清楚，我哥到底篡改什么名单了？” 她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也不是什么隐秘事件，干事也不瞒她，“你哥在名单上抹掉了一个叫做苏清云的学生的名字。” “行了，别说了！”林晓志皱起眉，“我说了，配合调查，走吧。” 说完，不等林晓蕾反应，他就直接大步离开。 干事们冲林晓蕾点点头，也转身离开了。 林晓蕾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连列车员的催促声都没有听见。 怎么可能呢？？她哥怎么会让人对苏清云下手呢？教育部门调查组的人都直接找上门了，就说明这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林晓蕾很快明白过来，她哥和苏清云无冤无仇，甚至根本不认识她，所以只有一个原因对她下手，那就是因为她，因为她喜欢季越，她哥是在帮她出气。 “嘿，你这姑娘干啥呢？？到底上不上车！”列车员催促道。 林晓蕾跟丢了魂一样迈动脚步，坐上车。 她哥要是真的做了那种事，会被怎么处理？那个苏清云可不是普通人，上面会不会严肃处理她哥？林晓蕾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哭出声来。 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喜欢季越，她哥也不会做那种事，林晓蕾想着这些，哭得越发厉害。 旁边的旅客看着她，面面相觑，不由地离远了点儿，这姑娘看着不怎么正常的样子。 林晓志一直到坐在教育部门问询室的时候都是很镇定的，虽然没有想到这件事真的会查到他这里来，但他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学生嘛，就算是上面要追究，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他可以全身而退。 直到听完苏清云的身份，林晓志的表情才终于变了，他悔不当初，但后悔的并不是对苏清云动手，而是后悔觉得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不需要太过在意，都没有查清楚她的身份就直接让人下手了。 无论他怎么为自己辩解，不止是这件事，调查组顺藤摸瓜，还查到了不少林晓志曾经做过的恶事，他也最终自食恶果，经过上面商讨决定，林晓志最终被开除了职位。 除此之外，经过全国各地教育部门的一番调查和肃清，各地大学存在的一些冒名顶替、徇私舞弊、成绩作假等等违法违纪行为，都受到了严肃处理，风气也是上下一新。 第四百一十章 收到包裹 “苏清云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讲台上，材料专业的某位专业课老师，再一次点了苏清云的名字起来回答问题。 整个材料专业一共八个人，除了泰然起身的苏清云，其余七个人都是一脸麻木的样子，刚刚正式上课不过几天，苏清云这个名字他们就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从材料科学基础到量子与统计力学再到材料工艺与设备等等各专业课老师，无论是谁， “这个问题涉及到材料化学方面……”苏清云站起身，看着黑板上的题目，侃侃而谈，逻辑清楚，严丝合缝，听得台上的老师连连点头，一脸赞叹。 不愧是校长盛赞的天才，果然一点就通，甚至不点就通。 而其他学生…… 什么？怎么就材料化学了？怎么还有固体物理的事情，等等等等！他们是少上了什么课吗？怎么完全听不懂啊！ 这种懵逼的心路历程出现在苏清云每一次回答问题的时候。 “回答得很好，请坐。”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让苏清云坐下，再看向其他同学，“大家都听懂了吗？” 一片沉默，无人回答。 他们也很想说自己听懂了，但是这实力不允许啊！有的时候，他们真的会怀疑，他们真的是经历的同样的高考来到这里的吗？不然这差距怎么就能这么大呢！ 他们沉默，老师也懂了，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之后，从头仔细讲起。 学生们如蒙大赦，连忙记笔记，但他们总觉得，老师教苏清云的时候和教他们的时候，态度总感觉有些不一样。 这其实也不能怪老师，毕竟有苏清云这样的珠玉在前，其他学生虽然不算顽石，但终究差距还是太大了，这落差他也有点心梗，自然就对其他学生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叮铃铃……” 随着铃响，一节漫长的专业课终于结束，看着苏清云走出教室，所有学生都松了一口气，很好，又熬完了一节课，和她一个专业真的是压力太大了。 苏清云出门就看见季越的身影，早春的天，他穿了一件时兴的黑色风衣外套，更显得整个人身形挺拔，身边路过的女孩儿都若有似无地打量着他，他却浑然未觉，黑眸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季越看着她，眼睛亮了亮，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书，一边走一边说：“当时阻止你报到，在背后算计你的人叫林晓志，你知道吗？” 苏清云顿了顿，“知道。” 事情查清楚之后，还是章先生亲自跟她说的。 “那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季越微微蹙眉，表情有些愧疚。 林晓志是林晓蕾的哥哥，根本不认识清云，唯一会对她下手的理由，就是因为他，想到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让她受了委屈，季越心里就说不出的憋闷。 “这有什么好特意说的。”苏清云笑得无所谓，“事情都过去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大碍，不用放在心上。” 章先生也给她说了对林晓志的处理结果，知道他被开除职务了，苏清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人，毕竟，这种小插曲对于她的生活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可是……” “好了好了，别说了。”苏清云打断他，“赶紧走，今天我妈没什么课，在家做好吃的，咱们快点儿回去。” 季越看着她，无奈，“好，我不说了。” 但以后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任何原因让她受委屈，季越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两人相携离去，少年的衣角和女孩儿的裙摆轻轻触碰拂过，宛如校园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妈，好香啊，你做的什么好吃的？”刚进屋，苏清云就闻到香味了，大声问道。 秦英从厨房钻出来，手上还拿着锅铲，“你爸馋红烧肉了，早上我去市场买了新鲜肉，正炖着呢，还给你买了鱼，也在锅上蒸着呢，很快就好了。” “对了，那边桌子上有隔壁刘奶奶送来的杏子，已经洗干净了，你和阿越都尝尝。” 橡树胡同里，除了他们这一家是独栋的大房子，其他人家都是挤在大杂院里面，好多人一起生活，没有独立的厕所啥的，隔壁院子的人自从他们搬进来之后，就经常来串门，时不时地方便一下。 这次数多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偶尔会送一点儿不值钱的小东西，这杏子就是他们院子旁的杏树上摘的。 “知道了。” 苏清云应了一声，随手拿起一个杏子，咬了一口，脸立马扭曲了一瞬，这也太酸了吧！ 季越忍俊不禁，“酸就别吃了。” “失策了，该让你先试毒的。”苏清云一脸后悔。 “行，下次我先试。”季越笑得宠溺，顺着她的话说，还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苏清云吓了一跳，连忙看厨房她妈看见没,见她妈背对着才松了一口气，瞪了季越一眼，这人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妈，我爸呢？”她这才发现苏爱民不在家。 “你爸去邮局了，你奶写的信里面说，寄了东西来，他去拿去了。” “真的？？”苏清云惊喜道，“奶他们有说什么来京城吗？” “还早着呢。”秦英道，“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忙着呢，怎么说都要忙完了之后，他们才有时间来。” 这样啊，苏清云有些失望地低下头，虽然才来半个月，但她真的想她奶了，想着她奶可能会在家长吁短叹，苏清云心里有些酸。 正说着，苏爱民就拿着一个巨大的包裹进门了。 秦英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看着大口袋，吓了一跳，“这是寄了多少东西来啊？？” “不知道。”邮局离这边有一段距离，这个天气，苏爱民都累出了一脑门的汗，喘着粗气，直接灌了一杯水下肚。 “云云回来了？” “嗯，爸，我来看看，奶他们寄了什么东西。”苏清云兴冲冲地走过去，拆包裹。 袋子拆开，苏清云依次从里面拿出了风干的笋干和野菜、腌好的鱼和咸肉…… 全部都是在城市里面不好买的东西，吴桂香都一股脑地给打包寄过来了。 苏清云看着面前摆着的东西，眼睛有点热，其实在京城这种地方，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但她知道，她奶就是心疼他们，才会不辞辛苦费心费力地倒腾这么多东西来。 就说这笋干，那是得上山去一点点地挖，一点点地找，然后再洗干净，晒干，这么多的笋干，不知道她奶是了多少功夫才找到的。 苏清云吸了吸鼻子，心里更加酸涩。 “娘也真是的，唉。”苏爱民看着这些，心里也不好受，“赶明儿我给你奶寄点钱回去，就说我在这边找了个工作，也让他们少操点心。” 苏爱民也知道，虽然她娘总是嘴上嫌弃他，但儿行千里母担忧，他娘那个人又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又怎么可能不惦记他呢？ 不过找工作这个事情，苏爱民现阶段没有这个计划，他文凭不高，也没有什么技术，在京城这个地界儿，是不好找工作的，但要让他凭借着闺女的人脉关系，去找个清闲的活儿，苏爱民又过不去心里那坎儿，毕竟，这房子是闺女出了大头的钱，没道理工作还得闺女为他操心。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先提升自己，就去夜校报了名，准备专心学习一段时间再说。 其实，苏爱民的这种思想，也是受了媳妇儿和闺女的影响，没道理到时候一家人都是知识分子，他一个人还停留在原地吧？人都是想往上走的，这个道理从苏爱民 “是该给家里寄点钱回去。”秦英点点头，赞同。 “我也赞同！”苏清云举起两只手，表示赞同。 苏爱民拿起笋干，递给秦英，“媳妇儿，今天咱再加个菜吧？炒个笋干肉丝。” “行，刚好，我买的肉还没弄完。”秦英笑着道。 “咦，这是什么？”苏清云看见笋干的袋子下面贴了张纸，她轻轻揭下来，看了一眼，没说话，旁边的季越也瞥到了一眼，眼里露出笑意。 “什么东西？？”苏爱民疑惑。 “没啥，爸，你去帮妈的忙吧。”苏清云把纸揉成一团。 “我看看。”闺女不让看，苏爱民的好奇心还真勾起来了，非得看看。 “爸，你确定要看吗？” “这有啥不确定的？？你这孩子。” 苏爱民奇怪地看她一眼，直接拿走她手里的纸团，展开。 上面是一排歪歪扭扭的字迹，显然也是他爹苏大林的杰作，苏爱民仔细一看。 “给阿英和云云补身体，老三少吃点儿！”口吻是他娘吴桂香的。 苏爱民：“……”他真是服了！ 他抹了把脸，恢复了面无表情，刚才的那点感动和心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清云忍不住笑，“爸，是你自己要看的。” “我偏要吃，今天吃他三大碗！” 苏爱民怒了，说完就钻进厨房去帮忙。 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一眼，笑得更夸张。 第四百一十一章 敲打家人 “吴大娘，有你们的信！京城来的！” 中午时间，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到了洛水村，还没到苏家门口就已经扯开嗓子招呼了，整个十里八乡，他最喜欢的就是给苏家送信，毕竟，苏家的光辉事迹多着呢，他帮着送信送包裹啥的，就好像也沾了点儿光了。 “来了！” 吴桂香听见声音，连忙跑出来，她成天就在惦记着从京城来的信，一天往村口张望八百回，眼睛都忘穿了。 她一脸喜色地从邮递员手中接过信，“谢了啊。” “客气啥。”邮递员笑笑，“对了，还有汇款单。” “汇款单？”吴桂香一愣，疑惑着接过，老三给她寄钱了？ 一看汇款单上的价格，吴桂香吓了一跳，这么多钱，老三他们是想干啥？给了养老钱不回来了？ 邮递员离开，吴桂香一边往屋内走一边嘀嘀咕咕，“真是钱多得没地方了，还给家里寄，那京城啥东西不需要钱？真是心里没数！” 语气虽然是在抱怨，但上扬的嘴角根本控制不住。 屋内，其他人正在吃饭，见吴桂香进来，都好奇道：“老三他们又寄信回来了？说了啥？” “还没看呢。”吴桂香被汇款单一打岔，这才想起信还没看，她展开信纸，飞快地看完了。 看完之后，她脸上露出笑意，“信上说阿英和云云她们都已经正式上课好几天了，老三找了个清闲的工作，云云住学校，阿英下了课就回家，他们都挺好的。” “那可是京城啊，能不好吗？”张心兰一脸神往。 京城她没去，但是给京城寄东西出力可没少了她，为了完成婆婆要寄出去的笋干份量，她和大嫂两人，腰都要累折了。 吴桂香看她一眼，继续说没说完的话，“另外，老三他们给家里寄了钱。” 什么？张心兰瞬间抖擞了精神，腰也不疼了。 “老三他们才去京城，租了房子，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给家里寄啥钱啊？”李秀莲却担忧道。 “谁说不是呢？”吴桂香扬了扬手里的汇款单，“但老三想着我们呢，虽然那小子滑头，但我吴桂香的儿子可不是那什么出去了就忘本的人。” “老三他们一家都不在家里住了，家里的销都没有他们的份儿，虽然寄了些吃食过去，但比起我们这些在家天天吃喝的，可不算什么，可就算是这样，他们都还特意寄钱回来，钱多钱少，不重要，但是这些情分，你们可都得记住。” 吴桂香最怕的事情就是老三一家搬到京城去了，就和家里人生分了，她不怕老三一家过好了他们却还在这乡下窝着，她怕的是这兄弟之间有了隔阂，越来越生疏，所以隔几天她就要敲打家里人一番。 “当然，娘，我们都知道老三是啥样的人。”苏爱国认真道。 老三这个人从小就和他还有爱党不一样，他聪明，会来事儿，虽然有的时候有些心眼子，但对家里人的好那是没得说的，他们一家现在去了京城，日子过好了，他虽然羡慕，但也不会眼红，只会替他感到高兴。 再说了，这大城市的日子也不一定就比他们这儿好，那生活方方面面都要用钱，可没那么容易。 “我也明白的。”苏爱党也道。 李秀莲和张心兰两个当儿媳妇的都没说话，她们男人都已经表态了，她们也不用再多说了。 “都明白就好。”吴桂香满意地点点头。 吃过午饭之后，一家子都各自回房休息，得养足精神，下午还要干活儿，最近春耕，那可是忙得不得了。 “老林。”吴桂香盘腿坐在床上，对苏大林道，“我决定了，等咱们地里的活儿忙完了，咱就去京城，也去过一下城里人的日子。” “行，你说去就去。”苏大林没啥意见。 而且，他哪儿能不知道，他这老婆子哪里是想去过城里人的日子，不过是想老三一家人了，当然了，主要是想云云。 “那么远的地方，我还没去过呢？”吴桂香想了想，竟然少见的有些忐忑，她偏头看向已经闭上眼的老伴儿，纳闷儿，“你不紧张吗？” “紧张啥。”苏大林眼睛都没睁开，“大城市的人长的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没啥不一样的。” “这说的是人吗？？”吴桂香没好气道。 “行了，别想了，下午还干活儿呢。”苏大林的性格就是天塌下来都波澜不惊的那种，“到时候再说吧。” “但是……” 吴桂香看着话音刚落就打起呼噜的苏大林，一脸无语。 —————— 时间如水，悠悠地过，苏清云一家，在京城的生活也算是步入了正轨，她平时住校，周末回家住，但偶尔也回家吃饭，秦英只要没课就回家，只偶尔时间来不及了，就在学校午睡。 苏爱民也没闲着，他要去上夜校，他脑子虽然聪明，但到底上学不多，骤然学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但他就有股不服输的劲儿，不想比别人差，做生意的时候是这样的，现在学习起来也是这样，一时间，那架势，倒比苏清云和秦英那两个上大学的人还刻苦。 新搬来的一家三口都是学生的事儿，橡树胡同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最开始苏清云一家搬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毕竟，外地人能随随便便在京城买这么大一栋房子，可不简单。 橡树胡同基本都是好几家十几口子甚至几十口子人挤在一个院子里，苏家的大房子，他们以前天天看着，房子空在那里没人住，他们可心痛了，这下搬了人进来，没人不好奇。 知道这一家三口的身份之后，街坊邻居们都沉默了，好家伙，一家三个人，两个大学生，还有一个上夜校的，这学习的劲儿，也太足了吧。 知道苏家人不简单，秦英和苏爱民的态度也和善，街坊邻居们都恨不得和他们搞好关系，是以，就算是苏清云不在家，秦英和苏爱民也绝不寂寞，苏家甚至称得上是热闹。 街坊邻居们恨不得和苏家搞好关系，苏清云的同学们却饱受“折磨”，每一日都感觉自己在艰难求学，毕竟，在苏清云这个天才的光芒下，他们真的是太难了。 也不是没人不服气，毕竟，能考上华清，他们都是当地的佼佼者，是从570万人中脱颖而出的千人之一，谁没有傲气，但这种傲气，在苏清云面前，就像是跑了气的气球，瘪了，消失无踪。 在这日复一日的碾压中，华清大学的学子们很快迎来了期中考试， 全校各院系统一考试，整整考了三天，考完之后，所有学生都松了口气。 “我的妈呀，总算是考完了。”李婧揉了揉脑袋，眼神呆滞，“我人都考懵了。” “我也是。”姚安安同样一脸疲惫，“太累了。” 费书兰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默默举手赞同。 李婧视线右移，看着伏案写着什么的苏清云，问道：“清云，你怎么还在忙？你们专业还有作业吗？？”刚考完，还布置作业，这也太过分了。 “不是作业。”苏清云直起身子，按了按疲惫的眉心，“我写论文呢。” “啥？”李婧三人都傻眼了，“这不是才大一吗？你写什么论文？” “数学论文。”苏清云随口道。 姚安安错愕地瞪大眼，“清云，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是材料专业的吧？” “对啊。”苏清云回答得非常随意，“但是不冲突啊，而且我之前就已经有了具体思路和成果，现在只不过是整理一下。” 她现在整理的都是一些之前的研究成果，从上次关于黎曼猜想的论文发表之后，她就摆烂了许久，《数学年刊》的主编本杰明先生都给她寄过好几次信了，问她在数学方面的最新进展，苏清云想了想，就开始整理自己最近这一年多以来的研究成果。 “我知道！清云以前拿过国际数学大赛的奖项。”费书兰连忙道，所以苏清云一个材料专业的人写数学论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你准备投我们国内哪家数学刊物啊？”李婧好奇地问道。 “不投国内，国外。”苏清云也有些累了，她放下笔，“《数学年刊》，你们知道吗？？” 《数学年刊》？李婧表情扭曲了一下，有谁知道吗？？她应该问有谁不知道才对。 她们的确不是学数学的，但并不代表她们是啥都不知道的笨蛋！ “《数学年刊》，就是那个世界上最权威的数学界刊物之一的《数学年刊》？”姚安安还语气夸张地确定了一遍。 “嗯。” 三人齐齐吸了口凉气，人都麻了，看着苏清云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 大一，材料专业写数学论文，《数学年刊》，这每一个点加起来都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果然，天才就是天才，她们理解不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爷奶来京 而事实证明，苏清云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华清大学各院系专业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之后，不少人都沉默了。 尤其是数理化等专业的学生，耷拉着脑袋看着老师展示出来的成绩单。 “你们好好看看，这是什么！”老师把讲台拍得啪啪响，“一个材料专业的学生，竟然是这些专业课的最高分，这让我们物院的脸往哪里搁？” 成绩单上，是苏清云的各科成绩，数理化这些等很多专业的必修课，苏清云都是一水儿的满分，几乎要亮瞎了这些学生的眼。 他们面上丝毫不敢吭声，心里却在默默流泪，谁能想到这人这么变态啊，一个材料专业的，比他们这些主修这些专业的学生考得还好，这人简直是丢大了。 但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啊，这么夸张的成绩除了苏清云，怎么还可能找得出 “我不多说其他的，期末考试，你们的专业课成绩要是再比不上外系的，就给我等着！”老师丢下这句话，气呼呼地离开。 他气的不止是自己的学生比不上苏清云，更气苏清云怎么没能成为他的学生。 教室里的学生们互相看看，都是一脸的苦相。 这样的场景还发生在其他很多专业的班级上，这其中，最怄火的自然是数学专业的老师了，整个数院的老师看着苏清云的成绩，都在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这是他们数院的沧海遗珠啊！怎么就被材料专业给捡了便宜！ 一时间，整个华清唉声叹气的声音都多了许多，苏清云倒没有怎么注意到，只以为是这些学生考后综合征犯了。 回到宿舍，舍友三人看向苏清云的眼神的崇敬程度，再次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真的，苏清云这个名字，她们都要听出茧子来了，姚安安和费书兰一个是文学院的，一个是教育学院的，都幸运地躲过了苏清云的碾压范围，建筑学院的李婧就不一样了，看着苏清云的成绩和自己的成绩，开始怀疑人生。 “你们三个要去打水吗？”苏清云合上笔，抬头说了句。 “等等，清云，我帮你去打水！”李婧一听，从凳子上腾空而起，冲到苏清云身边，夺过她的暖水瓶，一脸认真，“以后这种小事，我去做就行了，怎么能劳烦您做这种粗活呢？” 苏清云：“……” 她转头看向姚安安和费书兰，认真问道：“她怎么了？吃错药了？” “不，不是吃错药，是对症下药！”李婧恨不得扑通一下跪倒在苏清云脚边，“清云，求你，教我数学和物理，我为你当牛做马都行。” 建筑学院的课程又多又密，她已经学得脑子发懵了，快被专业课折磨疯了，如今宿舍里有个最好的老师，她不求苏清云帮忙就是傻子。 苏清云看着她眼巴巴的表情，有些好笑。 “行了，我答应你，不用你当牛做马。”苏清云点头答应了。 “太好了！”李婧差点喜极而泣。 她都想大笑三声，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啊！！ 经过这次期中考试成绩的刺激，华清的向学风气更上了一层楼，苏清云的论文已经整理完毕了，在她把论文寄出去的同时，也收到了一封信，是从s省农业大学寄来的，寄信人是齐楚。 信里面，齐楚告诉她，他们之前的麦种试验已经完成了最后的首尾工作，各类实验报告和分析结果都整理成了论文，即将发表，这也代表着，他们之前进行试验的麦种很快会在全国大范围内推广开来，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 新型麦种一旦推广开来，会大大提高粮食产量，这对解决国民的温饱问题有着重大意义和作用！！ 苏清云由衷地感到高兴，等她再仔细看了看之后，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齐楚在信里面提到，这次的麦种试验论文苏清云的名字也会出现在署名里面，和齐楚等其他专家联合署名，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说实话，对于之前的麦种试验，她自认为出的力并不算多，只负责了数据结果分析的版块儿，齐楚他们让她联合署名，苏清云都有些惭愧。 她不知道的是，她负责的版块儿虽然不多，但确是整个麦种试验里面非常重要的一环，可以说，没有苏清云的帮忙，他们整个试验组的工作量都会大大增加，可不会有现在这么顺利，所以这个联合署名，是齐楚征求了其他所有人的意见，才定下的，苏清云当之无愧！ 一周之后，苏清云就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新型麦种的新闻，记者采访了试验组，里面还提到了苏清云的名字。 是以，华清大学农学系的负责人看到报纸的时候，也沉默了，他是不是看错了，最近在他们华清声名大噪的苏清云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农业新闻里面？ 再仔细看完新闻之后，农学系负责人的眼睛亮了，他是真没想到啊，这个学生在农业试验方面竟然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这要是以后他们这边有什么项目，是不是也可以去材料专业借人呢？ 农学系负责人认真思考起这个可能性。 不过…… 想到本该是数学专业的学生去了材料专业，结果让他们农学专业沾了光，负责人就控制不住想笑，数院的老李估计嘴又要气歪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苏清云在学校和家之间来回奔走，两点一线，经常忙得脚不沾地，季越也忙，他的专业算是新兴专业，很多计算机技术国内目前都没有，算是在摸索着前行，学习起来也会更加的吃力。 但他还是会抽出时间陪苏清云吃饭，逛校园，苏清云是学校里的名人，大家都知道她，季越专业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拔尖儿，长得也俊，是以，这一对真算得上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 不过，大家除了艳羡，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甚至还有不少男生在暗地里佩服季越，能和苏清云那种天才处对象，心里素质真是好。 时间来到1978年的六月，天气渐渐炎热，顶着烈日，苏清云一家三口在汽车站出站的地方等着，时不时东张西望一下。 经过了好一番心理准备之后，吴桂香和苏大林俩人终于来京城了！火车匡次匡次地跑了几天之后，老两口终于踏上了京城的土地。 一下火车，吴桂香几乎就惊呆了。 妈呀，这京城的房子咋这么高呢！这人咋这么多呢！咋都还穿得这么好看呢！！ 吴桂香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这是老三他们寄回来的，跟这些人的穿着差不多，吴桂香抿嘴笑，她这看着倒也像个京城人了。 还没出火车站呢，吴桂香的眼睛就已经看不过来了，苏大林 没想到啊，他苏大林这辈子还能托孩子的福，来首都看看，真是太好了！ 老俩口提着行李，站在 “桂香，咱们走吧，老三他们还等着呢。”苏大林回过神，催促吴桂香道。 “好。”吴桂香这才回过神，她的宝儿还在外面等她呢。 想到这，她三步并作两步往出站口跑，苏大林在后面招呼，“慢点儿，老三他们又不跑。” “奶，爷！！”苏清云远远地就看见她爷奶俩人出来了，立刻大声叫道，“我们在这儿呢。” “哎哟，我的宝儿啊！”吴桂香看见苏清云，直接把行李一丢，连声叫着，把她抱在怀里，“让奶好好看看，哎哟，这怎么……” “没瘦。”苏清云抢先打断她奶的话，“奶，你看看，我真没瘦。” 吴桂香要出口的话憋了回去，仔细看了看苏清云之后，也愣是说不出挑剔的话来，许是京城的水土养人，也或许是姑娘大了，完全长开了，吴桂香甚至觉得自家宝儿又漂亮了不少。 被亲奶滤镜笼罩的苏清云看着苏大林，也甜甜地叫了一声，“爷。” “好好好。”苏大林脸上掩饰不住地笑意，连声应道。 吴桂香又看看秦英，一身书卷气，眉眼温和，她心里点了点头，这个样子的老三媳妇儿才是最真实的她自己，当初她支持老三媳妇考大学，真的是个最正确的决定。 老俩口和苏清云母女说了好些话之后，苏爱民终于忍不住了。 “不是，爹娘，你们是看不见我吗？” “看见了，看见了。”吴桂香眼珠子都没动一下，还在苏清云身上，“都看了好几十年了，还要怎么看？” 苏爱民：“……” 秦英忍不住笑，“爹娘，我们走吧，回家休息，这么远的火车你们也累了。” “确实是累。”吴桂香锤了锤自己的老腰，“这坐个火车比那干农活还遭罪，睡也睡不好。” “坐车是这样的，我们走吧。” 虽然离家不远，但苏爱民还是特地带着老俩口去坐了公交车，为的就是教会他们怎么看具体的线路坐车，毕竟，老俩口得在京城待一段时间，他们忙，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还是得熟悉一下这些。 吴桂香和苏大林现在认识的字可多了，没费什么功夫就学会了。 一路坐着车回家，走进橡树胡同，苏爱民指着面前的小楼道：“爹娘，这就是我们家了。” 吴桂香看着面前气派的一栋楼，嘴张成了鸡蛋那么大。 第四百一十三章 立下字据 “你说哪儿？！”吴桂香不可置信，指着房子确定，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说这是你家？” 气派的三层小楼，高高的红色门头，精致雕刻的祥云瑞兽，这些都冲击着吴桂香和苏大林的眼球。 在他们的想象中，老三一家虽然来了京城，但肯定暂时条件不怎么好，京城啥东西都贵，老三就算是有些私房钱，也租不了什么好房子，吴桂香都做好看见破败的烂房子的心理准备了，结果，她人傻了。 苏大林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惊呆了。 “什么你家我家的？这是咱们家。”苏爱民有些好笑，“走，咱们进去吧。” “等等等等！”吴桂香站着不动，她得先问清楚才行，“这房子是你们租的？你们住哪一层？还是租了这里面一间？”她都不敢说大了。 老三他们是不是钱多得烧的，租房子租个这么好的，这得多少钱呐？吴桂香已经开始心痛了，这搁以前，那些地主老财家里都没有这么气派的房子。 不对，不止是以前，吴桂香回忆自己刚才在路上看到的房子，这种气派的房子就是在京城也不多见，老三他们到底是哪儿来的钱？ “娘，你确定咱们要站在这外面说？”苏爱民无奈道。 吴桂香噎了噎，看着时不时走过还好奇张望的人，只能把话憋回去，“你进去给我把事情老实交代清楚。” “走了，奶。”苏清云挽着吴桂香的胳膊，半拉半拽地把人带进去了。 苏大林见状，也梦游似地跟着进去了。 苏爱民和秦英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无奈，从知道爹娘他们要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房子的事儿肯定得说清楚。 进门之后，吴桂香看着红木家具、皮质沙发、精美楼梯、玻璃拱顶…… 她一边看一边吸气，到了最后已经完全沉默了，看向苏爱民的眼神无比复杂。 “娘，你这是啥眼神啊？你有问题就问呗。”苏爱民看着她娘的表情，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老三，你给娘说实话。”吴桂香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问道，“你在京城，到底在做什么工作？” “啥？”苏爱民没反应过来，不是说房子吗？怎么突然说到工作去了？ “你娘是问你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杀人越货的事情！”苏大林难得说个长句子，还用了两个成语，翻译了一下吴桂香的言外之意。 苏爱民：“……” 秦英和苏清云疯狂抿唇，想忍住笑意，实在是没怎么忍住。 “爹娘，我谢谢你们，你俩真是瞧得起我。”苏爱民这句谢说得无比认真，还杀人越货呢，那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吗？那可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事儿，他就算是再想赚钱，也没怎么彪啊。 “那你给我说清楚！”吴桂香看了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良好的回弹性让她觉得软绵绵的，别说，还挺舒服。 秦英：“我去做饭，爱民，你好好跟爹娘说。” 她已经预感到等会儿爹娘要发火了，先跑再说。 苏爱民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秦英进了厨房。 “你看啥，说啊！”吴桂香提高嗓门，急不可耐。 苏清云看她爹一眼，她爹摸了摸鼻子，然后小声说道：“我说了，你们可别叫啊，这里街坊邻居多，能听见。” “你说。”吴桂香给自己做了做心理建设，这房子不管租成多少钱她都忍住。 “这房子是我们买的。”苏爱民飞快地说了句。 “什么？！”吴桂香一听，瞬间破防，“买的？！苏爱民，你抢银行了你！”她就算是不懂，也知道这房子的价格肯定是个巨大的数字。 苏清云一乐，她奶还知道抢银行呢。 “别叫别叫。”苏爱民连忙道，就他娘这嗓门，整个橡树胡同都能听见他家的动静了。 “你先别急。”苏大林拍了拍吴桂香的背，给她顺气，他还算是冷静，“你听老三好好说。” 看着往一旁缩的苏爱民，吴桂香努力控制情绪，问道：“你说，了多少钱？”她是知道老三之前在外面偷偷做些小生意，是赚了些钱的。 苏爱民犹豫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比了根手指。 “一千？”吴桂香心梗了一下，声音都颤了。 苏大林眼皮子也抖了抖。 一千块，他们这些祖祖辈辈都在地里刨食的，得多少年才能攒到一千块啊？就这么买了个房子掉了？ “不……不是。”苏爱民磕巴了一下，都不敢刺激他爹娘了。 苏清云着实觉得她爹有些可怜了，便帮忙说完了她爹后面要说的话。 “奶，再多一个零。” 一千，再多一个零是多少？吴桂香足足反应了一分钟，然后捂着胸口，是真的要心梗了。 一万块！足足一万块！老三他们拿了一万块在京城买房子！ 这个数字跟着了魔一样的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吴桂香只感觉天旋地转，人都快晕过去了，苏大林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脸呆滞，跟丢了魂儿一样。 “娘，娘，你冷静！深呼吸。” “奶，你别吓我。” 苏爱民和苏清云都慌了，秦英一直留意着客厅里的动静，也跑出来了，慌了慌，这刺激这么大吗？ 能不大吗？对于吴桂香和苏大林来说，一万块，是个根本不敢想象的数字，他们这一家一辈子都整不了那么多钱，结果在老三他们口中却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这老俩口能不受刺激吗？ 好半晌，吴桂香总算是缓过神来了。 她深深地看着苏爱民，“老三，你……给我说句实话，这买房子的钱到底哪儿来的？” 老三就算是再怎么做生意，在他们那小地方，也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吴桂香心里是有数的。 说到这个，苏爱民有些汗颜了，他看了闺女一眼，勇于承认，“买房子的钱我出了小部分，云云……云云出了大部分。” 说完这句话，他就往后面一退。 “啪！”即使预料到了，他也还是没来得及，吴桂香一巴掌打到了他身上。 “苏爱民！你个没脸没皮的，你当爹就是这么当的？？拿闺女的辛苦钱来买房子，这种事情你都能做得出来你！” 吴桂香气得面红耳赤，破口大骂，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脑门上窜，“我吴桂香活了这么多年，还是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买房子的钱是云云出的，她是真没想到，老三竟然能厚着脸皮拿闺女辛苦赚的钱买房子，要是她早知道，再好的房子她都不稀罕。 吴桂香越想越气，又是一巴掌拍过去，苏爱民条件反射般躲了，这次躲过去了。 “你还敢躲，你看我打不死你！” 吴桂香见他躲，更加来气，直接追着苏爱民打，苏爱民在前面抱头鼠窜，吴桂香边跑边寻找工具，拿了角落里的扫把，一时间，乱作一团。 苏大林叹了口气，“老三这事儿真不该这么做。” 孩子有再多钱，也不能用孩子的钱来买房子啊，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苏清云看着她爹已经挨了好几下了，连忙道：“奶，别打了，买房子是我的主意，是我非要拿钱买的，你别打了。” “什么你的主意？他一个当爹的还拿不定主意吗？”吴桂香根本不听，“来之前指天发誓跟我说要给你们娘俩一个家，原来就是这样给的。” “别打了，娘。”苏爱民都跑累了，他也不跑了，直接停下来，喘着粗气，“娘，买房子的钱我会还给云云的，你放心吧。” “真的？”吴桂香总算是停下来了，半信半疑。 “真的，我也不是那种拿闺女钱享福的人呐。”苏爱民立马保证，“我一定会还的。”他和秦英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买房子的钱云云出的那一部分，他们一定会还给她。 “不信。” 苏爱民：“……”他和他娘之间的信任就这么薄弱吗？？ 吴桂香想了想，“除非你立个字据。” “……行。”他这个当爹的被自己娘逼着给闺女立字据，苏爱民也是服了。 苏清云傻眼，“没必要吧，奶。”都是一家人，立什么字据啊？再说了，她给父母买房子也是应该的。 “什么没必要？？很有必要！”吴桂香把扫把一扔，“现在就写！” 苏大林没有阻止，秦英一看，忙不迭去拿了纸笔，苏清云都没有反应过来。 十分钟后，苏爱民在吴桂香的压迫下，总算是写完了字据。 吴桂香看了看，还是有些不满意，她张望了一下之后去，去了厨房，取了点煤灰来，“来，蹭一下，按个手印。” 苏爱民：“……” 他只能继续照办。 “云云，你也按一个。” 苏清云看她奶一脸认真、这手印今天不按不罢休的样子，只能伸手指按了一下。 吴桂香总算是满意地点点头，将字据妥帖地收好，就算是亲父女，也得明算账，这字据，她就帮云云收好，万一哪天老三这小子不认账，她就削他！ 第四百一十四章 来借厕所 吴桂香看着一脸笑意的孙女，显然是没当回事儿，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老三夫妻俩不是巴着孩子吸血的那种人，但云云大了，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了，就算是父母和孩子之间，也得分清楚，这世界上没有谁该为谁奉献这回事儿。 折腾了一番之后终于平息，苏爱民不敢再蹙他老娘的眉头，溜进厨房去帮秦英做饭，苏清云轻声细语地哄了吴桂香好一会儿，她脸上才露出笑意。 “你这孩子，就是太顾家了。”吴桂香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呢，也算是好事儿，你放心，有我看着，你爹不敢反悔的。” 苏清云哭笑不得，敢情她说了这么一大堆，她奶还想着呢。 “奶，我真有钱。”苏清云想了想，直接道，“我剩下的钱还能买一套这房子呢。”她适当地透露了一下自己的财政状况。 还能买一套？吴桂香瞪圆了眼睛。 “之前出国比赛那次拿的奖金挺多的，我都存起来了。”苏清云解释道，“所以您就别担心我了。” 吴桂香不愧是经历过风雨的老太太，震惊了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她看着小孙女儿，最终还是道：“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您为我好，我都知道的。” 苏清云撒娇地笑笑，给吴桂香捏肩捶腿，总算是逗得她喜笑颜开。 苏大林坐在一旁，笑着看着祖孙俩。 “菜来了！” 到中午吃饭时间了，秦英动作利索，很快，苏爱民一声高叫，端着菜出来了，炖的鸡、炒的肉、蒸的鱼……啥都有，一应俱全，看着都觉得色香味美。 眼见着越端越多，吴桂香连忙道：“够了够了，咱们就五个人吃饭，做这么多干什么？钱要省着。” “娘，这不是您和爹难得来京城嘛， “行。”吴桂香看着一桌子好菜，知道他们用了心，脸色也柔和下来，她拿起筷子，突然想到还有个人，“咦，阿越那小子呢？怎么没叫他来家里吃饭？” “在学校呢，他今天课比较多。”苏清云道，快期末了，课业都比较繁重。 “那小子来吃的饭还少了吗？一顿不吃没啥。”苏爱民听见他娘提起季越的名字，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近段时间以来，季越那小子和云云之间奇奇怪怪的，但他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奇怪，反正就是心里没底。 秦英看他一眼，想笑，说他精明呢比谁都迟钝，，说他迟钝呢，又比谁都精明，云云和阿越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就他一个人愣是没反应过来。 不过，她也不想提醒自家男人，毕竟，她还是有点怕他把房子掀了的。 “吃饭，吃饭。”没想通苏爱民也就不想了，招呼爹娘，“快趁热吃。” 一家人开始动筷子，边吃边聊，苏爱民有意讨好吴桂香，不停给她夹菜，又说了些软化，才总算得了点儿笑脸。 “爹娘，你们这次来，就好好玩儿一圈，多住些时间。”秦英道，“不过我和云云要上课，可能时间上不能多陪你们，就让爱民带着你们到处看看。” 老俩口这辈子都没来过这么远的地方，就算是为了坐的这几天火车，这上千公里的路，也得好好玩玩。 “不用你们陪，你们该干啥就干啥。”吴桂香满不在乎道，“我和你爹会坐车，也识字儿，哪儿不能去？我们自己出门转就行。” “这京城不过是比我们那边大一些，楼高一些，也没啥不一样的。” 苏大林闻言，看她一眼，来之前还说自己紧张呢，现在又啥都不怕了，不过他也没拆穿自家老婆子。 “那儿哪儿行呢？我有时间，我陪着你们，阿越和云云没课了就回来。”苏爱民忙道。 “那也行。”吴桂香点头，然后察觉到不对，皱眉看向苏爱民，“你不是说你找了个工作吗？” 苏爱民：“……”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吴桂香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鬼，当即把筷子一放，脸一沉，“说！” “我其实没找工作。”苏爱民小声道，然后看他娘脸色变了，立刻补了一句，“我是怕你们担心才那么说的，再说了，我要是不说我找了个工作，这房租的钱哪里来？” 吴桂香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但是…… “那你就这么天天在家里待着？”吴桂香一想，又不对了，这不还是云云在外面忙活养着她爹吗？ “没有，娘。”秦英连忙替苏爱民解释，“爱民他报了个夜校，跟我们一样，都在学习呢。” “啥叫夜校？？”吴桂香不懂这些，“爱民还能去上学呢？” “我咋就不能去了？？”苏爱民一听这质疑声就不乐意了，“夜校就是给我们这种知识文化不算太高，又想要提高自己，或者学点啥手艺的人开放的，里面能学到的东西可多了。” 原来是这样。 苏大林闻言点点头，“听着还不错。” 吴桂香脸色也缓和了一些，“这还差不多，你只要有正事干就行。” 一家三口两个大学生，老三的确是得学习进步，不然这跟不上媳妇闺女的步伐，可是会被嫌弃的。 一家人继续聊着，计划着带老俩口去哪哪儿玩，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苏家外面门上的铜环被砸得哐哐响，一个声音高声叫着，“苏家媳妇儿，你在家吗？” 吴桂香筷子一顿，问道：“这谁啊？大中午的。” 秦英仔细听了听，“好像是隔壁院子的李婶儿，估计是来借厕所的，我去开门。” 她往外面走去。 吴桂香眉头一皱，“借厕所？” 什么玩意儿，这厕所还用借的？ “娘，这京城啊跟咱们那儿不一样。”苏爱民解释道，“我们那村里，家家户户都是独门独院儿的，这京城人多，地方却没那么大，有很多的四合院儿，都是好几家人挤在一起住，厕所是共用的，在胡同那头。” “所以咱们隔壁两个院子的人，图省事儿，偶尔会来咱们家借个厕所。” “跑人家家里来上厕所，这叫啥事儿？”吴桂香听完都无语了，“再说了，这大中午的，正吃着饭呢，突然来个人上厕所，真是倒胃口。” “也不是经常来，街坊邻居的一点儿小事儿。”苏爱民没当回事儿，又不是借吃的喝的，顶多就是家里人来往多一点儿。 而且那公厕他去看过一次，好家伙，承载了整条橡树胡同居民的排泄量的厕所，臭气熏天的程度简直不可想象，实在是忍受不了，是以这点儿小事儿，他们也不计较。 不行了，再想下去他快吃不下饭了，苏爱民赶紧甩了甩脑袋，清空刚才想起的画面。 “也就你们好心。”吴桂香没好气道，“这样看来，这京城也没什么好的，连个单独的厕所都没有。” 苏爱民道：“也不全是这样，也有单独的。” 见她奶撇嘴，苏清云深深觉得，京城的形象在她奶心中，已经岌岌可危了。 “哎哟，这么多人呢！吃饭呢？？”一声大嗓门，带着惊讶。 餐桌上的几人回过头，就看见一个老太太，吴桂香眯眼打量了一下，老太太穿着粗布衣服,头发白了一半，正捂着肚子，脸上都笑出褶子了。 秦英跟在她身后进来。 “这两位是？”李婶儿看着吴桂香和苏大林问道。 “我公公婆婆。”秦英解释了一句。 “哟，公婆来了，这可是稀客啊。”李婶儿笑容更加灿烂，对着吴桂香两人自我介绍，“你们好啊，我是隔壁的李婶儿，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家这儿媳妇可好着呢，我……” “李婶儿，你不是闹肚子吗？？快去呗。”秦英打断她。 “哦对对对。”李婶儿险些忘了自己的头等大事儿，她边熟门熟路地往厕所跑，边道。“你们等我会儿，我出来再聊，这拉肚子实在是忍不了……” “……” 一家人都无言了。 “不管她，我们继续吃。”苏爱民招呼道。 然而…… 那位李婶儿拉肚子的声音似乎太大了一点儿，隔着一段距离还有门的阻挡，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一声声响亮的噗噗声，还有飘过来的若有似无的臭味，让全家人都默契地放下了筷子。 窒息地沉默。 吴桂香算是服了，这什么玩意儿啊？挑人家吃午饭的时候来上厕所，还拉肚子，这不是诚心恶心人吗？还吃个屁的饭！ “咳咳。”苏爱民尴尬地咳了咳，“咱们先等会儿再吃吧。” “吃饱了。”吴桂香沉着脸道。 苏爱民沉默，说实话，他也有点恶心。 一家人沉默地等待。 “哎呀，这拉出来了就是舒服。”拉肚子的李婶儿总算是从厕所出来了，一脸的畅快，“该说不说，你们这厕所就是干净，比咱胡同那公厕可强多了，闻着都是香香的。” 苏爱民扶额，这李婶儿，能不能别说了。 吴桂香磨了磨牙，表情不善。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大骂一通 李婶儿完全没有注意到几人不大对劲的表情，相反，还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几人旁边，全然不顾人家一家人还在吃饭。 “哟，你们家这伙食才是开得好哦。”李婶儿看着一桌子的好菜，啧啧感叹，“我们过年都没吃这么好呢。” “我这拉肚子啊，就是成天吃些清汤寡水的东西，用医生的话是咋说的？就是说没营养，你们说说，这肠胃能好吗？” 李婶儿唉声叹气地说道，她的眼珠子甚至都没从菜上面移开过，还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吴桂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吗？要不一起吃点儿？” “这……”李婶儿一愣，然后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色，“这能行吗？这怎么好意思呢？” 她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准备拿桌上多余的筷子。 她就知道，这苏家的人都是和善的，只要她说了这种话，肯定就会留她下来吃饭，要不她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借厕所呢？还不就是闻到了苏家的饭菜香味儿，在家待不住了。 李婶儿看着这些好菜，打定主意，等自己吃完了就给小孙子带点儿回去，让他也尝尝好的，她丝毫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反正这一桌子菜他们肯定也吃不完，而且苏家条件好，不就是一点儿菜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们不会计较的。 如果今天就是苏清云他们一家三口在，或许还真让李婶儿留下来吃饭了，但今天，吴桂香在，她可不会忍。 吴桂香看着这老太婆还真好意思拿筷子，简直要气笑了，也不出去看看，这年头，谁家的粮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什么多双筷子的事儿，在她们农村，就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别在饭点儿上人家家里去，这京城人还不知道这道理吗？还是说，知道，但就是没脸没皮。 苏爱民一看他娘的脸色就知道不妙，但他也没说话，毕竟，今天他娘已经够看他不顺眼了，还是别再蹙她眉头了。 见这老太婆马上要下手夹菜了，吴桂香直接伸手用力一挥，李婶儿猝不及防，啪地一声，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我随便说说，你还真好意思吃啊？”吴桂香清明的眼珠上下打量李婶儿，眼里闪过不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讨口的啊，怎么就这么没脸没皮呢？” 李婶儿没想到吴桂香瞬间翻脸，反应过来之后脸微微涨红，“你说什么呢！不是你叫我吃的吗？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我叫你吃的？我叫你吃屎你去不去啊？”吴桂香这种人见多了，哪儿不知道她心里的盘算，“你还会挑时间呢，人家吃饭你来借厕所，还拉肚子，我们是吃饭呢，还是听你奏乐呢？” 奏乐？苏清云一家三口听见这词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娘/她奶是会形容的。 “我寻思我们村里那打鼓的声音都没你大，身体不好就回家躺着，少动，吃得清汤寡水就让你自己儿女争气点儿，多挣钱回家，老娘都这把年纪了，连点儿肉都吃不上，我要是他们，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因为我觉得丢脸！” 李婶儿被这一通输出怼得瞠目结舌，她哪儿见过吴桂香这种丝毫不顾及邻里之间情分的人啊，这橡树胡同里的住户，就算是彼此之间有矛盾，那也是在背后说说，最多当面刺两句，可从来没有吴桂香这样直接开骂的。 本来吴桂香今天就不爽，又来一个送上门找骂的，这不是刚好撞枪口上了吗？ “不就是一点菜吗？谁稀罕吃！”李婶儿也怒了，“亏我还觉得你们苏家是和善的人家呢，没想到这么小气，这么大一桌子菜你们又吃不了，我帮你们解决点怎么了？” “嘿哟，老天爷啊，我还真是开了眼了。”吴桂香叉着腰，怒气值持续上升，“不让你吃就是不和善？我是上辈子杀了你全家还是这辈子欠你的？就必须得给你这口饭吃。” “一桌子菜怎么了？我苏家有钱，我想做几个菜做几个菜！你有本事也做啊！” “吃不完我就是喂狗也不给你这种不要脸的老虔婆吃！给狗吃，狗还知道冲我摇尾巴呢，还能给我看家，你除了会拉屎有哪一点能比上狗！” “苏爱民，赶明儿你就去牵只狗回来，省得一天到晚让这种不三不四的人进家里来！” “我还真是开了眼了， “我可不像我儿媳妇脾气那么好，你要再敢来，我就真敢放狗！” 吴桂香的嘴就跟那机关枪一样的，啪啪啪地直冲李婶儿去，她被说得脑子发懵，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再也待不下去了，撂下一句“谁稀罕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见人灰溜溜地走了，吴桂香才吐出一口浊气，这一通发泄，爽！ “啪啪啪！”苏清云默默地鼓掌，她奶真的是太牛了。 苏爱民挠挠头，“娘，真去牵条狗回来啊？”他上哪儿去找狗？ “牵个屁！”吴桂香瞪他，“这一家子人还不够多，还要多一张嘴？” “那你刚刚说放狗。” “没有狗，放你也是一样的。” 苏爱民：“……”他娘真是亲娘啊。 苏清云捂嘴笑。 吴桂香看向秦英，“老三媳妇儿，不是我这个当娘的说你，这对有些人呐，不用那么心善，人都是没够的，你要是心善，他们就能得寸进尺。” “今天敢来又吃又拉，明天就敢又偷又抢！” 吴桂香这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像李婶儿那种满眼算计想占小便宜的人多了去了，她们那种人，就好像是欠她们的一样，帮了她们落不下一句话，不帮立马就在背后骂你，翻脸不认人的速度比谁都快。 “我知道了，娘。”秦英认真地点点头。 她也是想着，街坊邻居的，借个厕所啥的，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今天这事儿一出，她也看明白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在别人眼里恰好就是心善好欺负的表现，既然这样，她也不用做那好人了。 “吃饭吃饭！” 吴桂香又拿起筷子，这下神清气爽，饭都多吃了一碗。 李婶儿出了苏家，沉着脸回到自家院子，一屁股坐下。 “奶，吃的呢？？怎么没有吃的？”小孙子见她回来本来高高兴兴的，一看李婶儿手上空着，立马瘪嘴了，“你不是去给我拿吃的了吗？？怎么没有？” “吃吃吃，就知道吃！”李婶儿被人骂了，一肚子的火，“人家哪儿那么好心给咱们吃的，瞧不起咱们呢！” “哇！”小孙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坐在地上撒泼，“我要吃的，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别嚎了！！”李婶儿头都痛了，也开始骂骂咧咧，“都什么人呐！连点儿吃的都不给，就算是看在小孩子的面上也应该给点儿啊。” “我告诉你，以后少去苏家，那可不是什么咱们攀得上的人家，人家可瞧不起咱们呢！！” 隔壁出来倒水的王婶儿听见她的话，眼骨碌骨碌地转了转，立马凑上前去，问道：“老李，啥事儿啊？跟我说说。” “还不是隔壁那苏家，他们……”李婶儿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通。 王婶儿是橡树胡同出了名的大嘴巴，得益于她的宣传，不出半天，整个橡树胡同的人都知道那最气派的苏家来了一个脾气火爆蛮横的婆婆，骂起人来比谁都厉害，丝毫不顾邻里之间的情分。 一时间，也没人敢去苏家借厕所了，只能憋着气去胡同尽头的公厕。 没人上门，苏家也乐得清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只要秦英和苏清云没课，就回家陪着吴桂香老两口，也陪着他们去了不少地方玩儿，老两口也算是开了眼了，见识了不少。 苏清云还特意带着她爷奶去了华清看看，吴桂香一边走一边惊叹。 “嚯，这学校也太大了，这都走了一个点儿了，估计比咱们镇都大吧？” “要不怎么说是最好的大学呢？”苏大林看着学校的建筑，也是目不暇接。 老两口到处参观，想到自家孙女儿在这里上学，那脊背都是挺得直直的，心里的自豪和骄傲就别提了。 一路上还有不少认识苏清云的师生跟她打招呼，苏清云一一回应。 吴桂香下巴抬得更高了，“想不到我们云云在学校里还是名人呢，谁都认识。” “当然该认识。”苏大林一脸的理所应当，他这么优秀的孙女儿当然都应该被所有人认识，不认识那是他们的损失。 苏清云哭笑不得，也没说什么，陪着老两口又四处逛了逛，才离开。 时间匆匆过去，老两口玩儿得心满意足，反应过来之后都已经六月底了，七月份就要开始农忙了，老俩口急匆匆地收拾行李，准备回去了，任凭苏清云他们怎么劝都不行。 见识过大城市，但在他们心里，还是地里的庄稼更重要。 第四百一十六章 实验项目 因为惦记着地里的庄稼，吴桂香和苏大林和来的时候一样，又匆匆地回去了。 走之前，吴桂香拉着苏清云的手，眼里满是不舍，“云云，奶这次回去就不知道啥时候再来看你了，你自己可得好好的。” “奶，等我放假了就回去看你。”苏清云濡慕地蹭了蹭她。 “行了，这么远的路，你愿意回来，我还舍不得你奔波呢。” 从知道老三他们在京城买了房子的时候，吴桂香就明白，老三这一家回家乡那边的时间和机会，只会越来越少，孩子越过越好，她心里虽然高兴，也不免感到怅然，但也只能把这种怅然压在心底，不想让孩子们有任何心理负担。 “再远我也得回去呀。”苏清云不赞同，“我就算离得再远，也知道奶在家等着我呢，所以肯定会回去的。” 听到这话，吴桂香眼眶湿润了，没再说其他的，只是道：“好，奶在家等你回来。” 一家三口在火车站送别了老俩口，然后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大学 季越在计算机系那边的专业成绩也非常出色，老师们对他连连称赞，秦英在京城师范大学，专业成绩也很好，就连苏爱民，在夜校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他们都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努力学习深耕，越来越好。 期末考试结束，暑假也随之到来，苏清云却没有马上离开学校，而是被张思达单独留了下来。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想了下措辞再开口，“清云啊，你的专业成绩我们都看在眼里，学校各个院系老师对你也是赞不绝口。” 不止赞不绝口，那简直是虎视眈眈，恨不得把人抢到他们自己院系去。 “谢谢张教授。” “是这样的，科学院那边有个保密项目，魏院长特意来跟我借人，想让你去科学院帮帮忙，我就是来问问你的意见。” 科学院？苏清云一愣，“什么项目？” 她没有果断答应，在张思达的意料之中。 一个学期的相处下来，他也算是对苏清云这个学生有了几分了解，她是一个非常有自己主见的学生，要是其他人，可能一听有科学院研究项目这么好的机会，早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可能也只有她，这个时候还能维持冷静。 “装备制造方面。”张思达没有说得太详细，毕竟是保密项目，他知道的也不多，“具体的还得你自己去科学院了解。” 苏清云想了想，点点头，“好，我答应了。” 装备制造，能被华国国家科学院评级为保密的装备制造项目，肯定不简单，苏清云对这个项目非常有兴趣。 “那好，魏院长那边催得紧，你抓紧时间直接去科学院那边报到。”张思达也不磨叽，直接道，“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和学校说。” 虽然他觉得，就算是苏清云有什么困难，上面也会 “明白。”苏清云颔首。 科学院的保密项目，苏清云想了想也知道估计得封闭参与，她先回家跟父母说了一下具体情况，才出发去了科学院。 魏院长知道苏清云要来，高兴得不得了，要知道，他可是从两年前就看中苏清云这个人才了，这两年也是经常心心念念，知道她去华清上学之后，也是经常询问她的动向，知道她的各科成绩优秀到恐怖之后，魏院长就起了心思。 刚好，科学院的一个项目需要人手，魏院长左思右想之后，还是给张思达打了电话借人，一来，刚好弥补现在人手的短缺情况，二来，也是想磨炼一下苏清云，看看她在实际研究中，到底能发挥出多大的潜能。 苏清云到科学院的时候，对上的就是魏院长笑成了一朵儿的脸。 “来来来，清云，快坐。”魏院长亲自给她倒上一杯茶，“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魏院长，您这话可就让我惶恐了。”苏清云含笑道。 魏院长看着她，摇摇头，“我看你不是惶恐，这明显是跃跃欲试啊。” 苏清云失笑，“科学院的研究项目，您能让我一个大一的学生参与，是我的荣幸，我当然跃跃欲试了。” “跃跃欲试好啊。”魏院长赞赏道，“年轻人，就是要有这种心性，不管是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要努力去尝试。” 苏清云含笑不语。 “那行，我也不多说废话了，我们直入主题。”魏院长也是一个爽快人，直接开门见山，“我直接把项目的负责人叫来，你们俩单独交流。” 即使魏院长是科学院的一院之长，但保密项目的详细情况他也是无权知道的，只有项目负责人才能和苏清云直接交流。 “好的。” 魏院长打了科学院的内线电话，很快，一个穿着简单，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走进院长办公室。 “魏院长，您啥事儿找我？”男人一屁股坐下，毫不客气地自己倒了杯茶喝下，“我那实验室还忙着呢，您赶紧。” 魏院长指着苏清云，“喏，你们实验室不是缺人吗？嚷嚷着让我找人来吗？这不，我给你找了帮手来了。” “清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科学院的高级研究员，也是我给你说的项目负责人，你叫他老廖就行。” 苏清云很有礼貌道：“廖老师您好，我是苏清云。” 老廖这才给了苏清云一个正眼，他上下打量了苏清云两眼，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魏院长，“魏院长，是我忙糊涂了还是您糊涂了？她，帮忙？” “她今年多大？” “廖老师，我今年十九岁，是华清大学材料专业的一年级学生。”苏清云主动自报家门。 “大一的学生？！”老廖的表情更加不可思议，“魏院长，我那实验室可不是让小孩儿去学习的地方，我需要的是真正能帮上忙的帮手。” “老廖啊，你别急嘛。”魏院长丝毫不慌，“你听我慢慢说，这位苏清云同学可不是普通的大一新生。” 魏院长知道，老廖的脾气在科学院是出了名的，没有实力的人，要是想要硬塞在他实验室，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他这个院长的面子，也不会给。 “那你倒是说说，她怎么个不普通？”老廖哼了一声，他倒要看看魏院长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我还有五分钟时间。” 魏院长还是不急，他指着苏清云道：“老廖，你再仔细看看她，还不能想起来她是谁吗？” 老廖皱眉，“院长，您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吧。” “两年前，被全国推广的那个小型播种机，发明人就是她，还有，那场国际数学大赛，她可是唯一的满分，去年，关于黎曼猜想那篇论文也是她写的，再说今年，s省农业大学和农科院联合发布的最新的麦种成果，其中一位试验员，就是她，这些你都忘了？” 魏院长对于苏清云的成果简直是如数家珍，一脸自豪，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清云是从他们科学院出去的。 老廖听完，愣了愣，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苏清云，“你就是老齐口中很厉害的那个小姑娘？” 苏清云惊讶，“您认识齐叔叔？” “那可不止是认识。”魏院长笑道，“以前，他们还是同事呢。” 老廖以前和齐楚合作过项目，是关于农用生产方面的，交情不浅，即使是现在，也保持着书信联系，也是魏院长这么一说，老廖才想起来，这个苏清云就是曾经老齐在信里盛赞的那个小姑娘。 老齐在信里，用许多笔触描述了苏清云在数据分析和研究方面的天赋，夸她是个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而这些天赋，正是他的实验室现在所欠缺的。 装备制造的成果，和麦种试验一样，需要无数数据支持和积累，不是一个简单的项目，工作量极大，是以他们实验室所有研究员现在都忙得脚不沾地，还无比地缺人。 他想了想之后，对魏院长道：“院长，我想和她单独谈谈。” “好，你们聊。”魏院长站起来，直接出了办公室，把谈话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老廖看着苏清云还稍显稚嫩的脸，沉吟了一下开口：“想必魏院长也跟你提过一嘴，我手里的这个项目，是关于装备制造的，具体呢，是和军工研究所那边合作的，你知道我说这话的意思吗？”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苏清云。 苏清云心里一凝，和军工研究所合作？她知道，这话是在提醒她这个研究项目的重要程度和保密级别之高，想要加入这个项目，她就必须得做好心理准备。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您能说得更详细一些吗？” 老廖眯着眼看了她许久，苏清云毫不躲避，和他对视。 他最终点了点头，“可以。” 第四百一十七章 正式加入 老廖直直地盯着她，语气平缓而郑重，“我刚才说过了，我们这个项目是个军工研究所合作的，具体来说，我们是负责某种军事装备生产的其中一个环节，具体是什么，根据保密条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虽然他知道，以苏清云的身份，上面早就调查得清清楚楚，详细得不能再详细了，可他必须要按照规定办事，在她没有加入之前，不能告知具体的项目情况，实在是因为他们这个项目事关重大，不能出一点差池。 “明白。”苏清云点点头，前世她参加过的保密研究项目也不少，知道规矩，不该问的别问。 “你知道我国 苏清云不假思索，“14年前，1964年。” “对，14年前。”老廖的眼神有些复杂，“14年前，我国就有原子弹了，可现在，十多年过去，除了核武器，我国在常规武器方面的发展和进步还远远不够，不说比不上西方，甚至和我们的邻国，都存在着差距。” 苏清云沉默，她是知道的，过去动荡的十多年里，武器研发部门受到冲击，很多军事研发项目被搁浅，而且国民经济恶化，用于军事开支的军费也大幅度缩水，可以说，过去了十多年，国家的军事力量进步非常微小。 有人说，核武器是用来震慑外国的，而常规武器才是军事力量的根本，这句话不无道理。 苏清云心里明白，国家现在已经意识到了这方面的落后，所以拼命想要迎头赶上，但还是任重而道远。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要想加入我的项目，就必须得做好吃苦耐劳的心理准备，因为我们面临的是非常艰巨的任务，我需要的是一个成熟的能帮上忙的研究员，而不是一个来学习的学生，你明白吗？” “我明白。”苏清云点头。 “所以？” “我想试试。”苏清云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了他。 面容严肃的老廖终于露出了丝丝笑意，“好，我希望你说这话不是头脑发热。” “如果真的做好了心理准备，我给你一个机会，三天时间，我会分配给你实验任务，只要你能做到让我满意，我就让你正式加入实验室，可若是做不到我满意，我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怎么样？敢不敢试试？” 苏清云扬起笑脸，“当然。” 果断干脆的回答让老廖的眼里终于对她有了一丝欣赏，不管其他怎么样，首先这个态度还是很好的，年轻人的冲劲儿是足足的，但他需要的不止是态度和冲劲儿，更需要能力和本事。 魏院长知道两人的约定之后也没说什么，他对苏清云很有信心，如果苏清云这个考验都无法通过的话，他也不会三番五次的去华清借人了。 搞科研的人都是雷厉风行的，老廖也不磨叽，直接给苏清云安排了任务，当然了，她现在拿到的任务不是什么保密任务，毕竟，她还没有正式加入实验室。 苏清云拿到的任务是一份无比厚重的实验数据和工作材料，杂乱无章，粗略一看甚至连实验的主题是什么都不清楚，而她要做的就是理顺这所有的材料，并且写出一份完善的数据分析报告和实验结果报告。 这是老廖根据她以往所参与过的项目对症布置的任务，是她非常擅长的部分，可她只有三天时间，太短了，要完成这么繁复的工作，太困难了。 苏清云也不免觉得有些棘手，可越是这样，她的干劲儿就越足，她喜欢有挑战性的事情，这会让她感到兴奋。 从拿到这些资料开始，苏清云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除了上厕所和吃饭，根本不出去，就连睡觉也只睡三四个小时。 秦英和苏爱民看着她这样，心里都担心得不行，但又不好干涉孩子的工作，只能想方设法地让她多吃点儿东西，多睡一会儿，就连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丝毫不敢打扰她。 苏清云却不觉得累，相反，她这个人，只要一进入工作的状态，就会自动屏蔽周围的一切，心里眼里都只有眼前的事情，就连血液里燃烧的都是足足的干劲儿，这把火，不到完成的那一刻，根本不会熄灭。 日月轮换，很快，整整三天时间过去。 苏清云看着桌案上的一大堆资料，终于放下了笔，舒了一口气。 她面前摆着的，足足有好几十页稿纸，上面正是她从这些资料里面分析出来的东西，数据分析报告和实验结果报告她也写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 她艰难地动了动脖子，只听到咔的一声，酸痛无比，苏清云忍着痛给自己按了按，总算是好了点儿了，然后才觉得饥肠辘辘。 “妈，有吃的没？我饿了！！”苏清云高声叫了一句。 外面的秦英正担心着呢，听到这话，连忙冲进她房间，一脸惊喜，“有有有，你想吃啥？妈都给你做。” “我想喝粥，什么粥都行。” “好好好，你等会儿，妈马上给你做。” 秦英忙活起来。 没多久，苏清云就喝上了热乎乎的粥，再吃一口酸辣开胃的小菜，美得不行。 秦英看着女儿饿着了的样子，心疼极了，“云云，你这也把自己搞得太累了。” “不用担心，妈，就这两天，等我进了实验室就没那么忙了。”苏清云道。 秦英叹了口气，就是进了那实验室她才担心呢，在家里好歹还能看着点儿，去了那实验室，一忙起来，这孩子饭都顾不上吃，她又惯是报喜不报忧的，他们当父母的能不担心吗？？ 但这些秦英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云云想做的事情，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那也只能走下去，她们做父母的可以承受压力，却不想让孩子有心理负担。 “什么时候进科学院？” 苏清云想了想，“等负责人确定没问题之后吧，应该很快。”她对自己很有信心，丝毫没有想过无法通过老廖考验的可能性。 她吃完饭，就拿着自己这三天来的成果急匆匆地去了科学院。 秦英叹了口气，也只能压下心里的担心。 苏清云找到老廖，将带来的东西递给他，老廖看着这厚厚一叠的手稿，翻看了几页之后，表情有点惊异。 “这些都是你这三天之内弄出来的？” “对。”苏清云点点头，“您先看看，如果其中有不详实和不明晰的地方，您直接指出来就行。” 不详实？不明晰？老廖继续翻看着，看得无比仔细，只是越看，他的表情就越精彩，惊愕、震惊、不可置信…… 这完全就是一份成熟的实验分析报告，从实验主题到步骤到数据分析再到最后的总结，每一个环节都是清晰无比、逻辑严密的，就这样一份实验分析报告，她竟然问他还有什么不详实明晰的地方？ 老廖是真的被惊住了。 他看着看着，突然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份资料，和苏清云给他的这份进行对比，这一对比之下，老廖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可思议。 苏清云的这份报告简直和他的这份相差无几，甚至有些地方描述得更加准确清楚，然而，他的这份是实验室好几个实验员一起，整整忙了一个多星期才归纳总结出来的，而她，一个人，只用了三天。 老廖搓了搓脸，扭头看着苏清云，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这真的是你一个人在三天之内完成的？” “是的。”苏清云反而有些奇怪，“这不是您给我布置的任务吗？？” 老廖一噎，确实是他布置的任务，但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苏清云能够完成啊！还完成得这么好！！ 他是一个老研究员了，习惯走一步看三步，计划总是比实际情况走在实际情况前面的，因此，他习惯给手下人布置任务时总会超出极限情况去布置，只要最后能够完成三分之一，他就很满意了。 对于苏清云，老廖之前预估的是，只要苏清云能够在三天之内把这些资料理顺，他就算她通过这一关的考验，谁能想到在短短三天之内，她竟然真的把他说的任务一点不差地完成了，是以老廖才会这么震惊。 老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重新估计这个小姑娘的天赋和能力了，老齐对她的夸赞没错，她的确是一个难得一遇的天才！ “廖老师，我通过您的考验了吗？”苏清云笑吟吟地问道。 “当然。”老廖也笑了。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虽然年轻，但已经具备了一个研究员应有的品质和能力，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她的加入呢？ 他对着苏清云伸出手，无比正式，“欢迎你加入飞鹰项目。” “谢谢。”苏清云伸出手，回握。 和以往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是这一世的苏清云第一次进入实验室参加重大科研项目，她的人生，也从这里开始，彻底走上科研之路。 第四百一十八章 神兵天降 什么是飞鹰项目？ 在苏清云签完所有保密协议之后，老廖为她做了详细的介绍和解答。 诚如他之前所说，因为过去十来年的停滞，国家在常规武器方面进步微小，现在想要大力发展，自然也有轻重缓急之分。 如果你问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战争的关键是什么，那么他一定会回答你：制空权。 现代战争的关键，就是制空权，而制空权该从什么东西上找到，歼击机。 “知道歼击机吗？”老廖问苏清云。 “知道。”苏清云点点头。 “了解多少？” “不多。” 老廖点点头，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一般人连飞机都没有坐过，更加不可能接触到歼击机了，所以苏清云的回答他不意外。 但其实，苏清云知道，并且非常了解，国内现在研制的高空高速歼击机，是歼8，这架歼击机，早在1969年，就已经首飞成功了，可从首飞成功到最终设计定型，足足了十年的时间试飞和不断探索完善，才完善性能，达到要求，这其中的过程不可谓不艰苦漫长，耗费了无数人的心血。 就是这一款歼击机，成为了华国航空自主研制的一代传奇，扞卫华国领土长达半个世纪，战功卓越。 “飞鹰项目就是关于歼击机的，我们目前研究的歼击机还没有最终设计定型。” 苏清云静静地听着，她明白老廖说的就是歼8。 “这架歼击机的研制，共选用新成品185项，占整架飞机成品的40%，新材料41项，新工艺20项，有大量的创新成果诞生，但到最后的设计定型还有距离。” 老廖说的话在现在都是绝密的存在、 “我们实验室负责的便是其中一部分的工作，实验各种飞机材料的性质，分析其优缺点和利弊，到最后真正作用到飞机上。” 说到这里，老廖笑了笑，“说起来，这和你的专业也挺吻合的，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苏清云也笑了笑，确实算是专业对口了。 “其他的情况就需要你到实验室自己了解了，我到时候会找个人带你。” “明白。”苏清云认真点头。 六月底，气候炎热的夏季，苏清云搬进了科学院给她准备的单人宿舍，因为时间紧迫，翌日，她就跟着老廖一起进了实验室。 “来来来，大家手上的工作先放一下。”老廖拍了几下掌，招呼实验室众人，“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 所有人都动作一顿，好奇地回望过来，在看见老廖身边只有一个年轻女孩儿的时候，一脸疑惑，这难道就是他们的新同事？这看着会不会太年轻了一点儿？ “这位是华清大学材料专业的高材生，苏清云，这次来给咱们帮忙的。”老廖巡视了一圈儿实验室里的人之后，招手叫了一人，“白雪，你来，带一下她，介绍我们的工作内容，我们时间宝贵，你带着她，尽快适应工作。” “是，主任。” 名叫白雪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在苏清云来之前，她是实验室年纪最小的，老廖也是想着，找个同龄人带她，会更亲近一些。 白雪好奇地打量着苏清云，她本以为自己这个年纪能够进这种实验项目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今天竟然来了个比她还年轻的，她倒真有些好奇，这个年轻小姑娘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通过廖主任的考验加入实验室。 实验室的其他人对苏清云的好奇也不过短短时间，很快又投入到了工作中去，大家都挺忙的，没时间再一个个地进行寒暄介绍。 “你以前有参加过什么实验项目吗？”白雪看着苏清云，问道，“可以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就算了。” 时刻谨记保密条例，是每个实验员都该具备的品质。 “没什么不能说的。”苏清云笑了笑，“这算是我 “ 廖主任是国内材料方面的顶级专家，能加入他的实验项目，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她都是在其他实验室摸爬滚打了好久才通过了廖主任的魔鬼考验，这小姑娘竟然这么年轻就达成了这一成就，肯定不简单。 “毕业？”苏清云愣了一下。 “对啊，你难道不是刚从华清毕业的吗？”白雪没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 “可是……”苏清云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今年才上大一。” “什么？！” 白雪瞬间拔高声音，声音大得整个实验室的人都看了过来，她意识到失态，连忙压低声音，只是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真的才上大一？” 见苏清云轻轻点头，白雪人傻了，才上大一，大一能学多少东西？就进实验室了？廖主任真的没搞错吗？ 她本来觉得带个新人没啥的，现在有些不确定了。 “这些设备和机器你都会用吗？”白雪指着旁边的一些实验室设备问苏清云。 “会的。”苏清云不假思索。 虽然现在的实验设备对她来说几乎是老古董的级别了，但并不代表她不会操作。 白雪还是有些不确定，她想了想，拿起身边的一叠资料，递给她。 “那这些资料你先看看，能看懂多少？” “好。” 苏清云没有异议，接过资料就开始翻阅起来，白雪估计她应该要看一会儿，正准备转身先忙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就听她突然开口了。 “你们是想在目前研究制造的这架战斗机上面使用碳基复合材料吗？？” 苏清云一语惊人，白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你怎么知道？” 在现在研制的歼8战机上面使用复合材料，是飞鹰项目里面绝密的一部分，廖主任绝对不可能提起透露给她，她也是才来实验室，所以她到底是怎么看了两眼就发现了这一点的？？ “这上面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苏清云扬了扬手里的资料。 “你就这么看了一下资料就明白了？”白雪还是不能理解。 苏清云笑笑，“这上面挺清楚的。” 苏清云回忆了一下，目前研制的应该是歼8i，确实有引入复合材料，但只是一小部分，改装了战机的垂尾前翼和左前侧壁，进行了一下试飞，证明了效果良好，后面有试验了混杂纤维合材料的起落架支柱护板，这些都为后面歼8ii大规模使用复合材料打下了基础。 她还在回忆，没有发觉白雪看她的眼神已经如同看怪物一般了。 如果说这是一种天赋，那未免也太恐怖了，白雪想，她或许明白，为什么廖主任能破例让这个才上大一的女孩儿加入实验室了。 “那你……”白雪一时有些词穷。 苏清云微微一笑，“有什么我能做的工作吗？” 白雪眼神复杂，看了她一会儿后想了想，把手上的动作交了一部分给她，“这些工作你来完成吧，有任何不明白的都可以问我。” “好的。”苏清云从善如流。 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白雪都时不时观察着苏清云的动向，见她使用各种实验设备都是得心应手的，就像是已经操作过千万遍一样，她交代给她的工作更是完成的无比完美，又快又好，没有丝毫错处，她甚至挑不出一点刺。 白雪是真的服了，要不是知道苏清云是 一天下来，苏清云也大概了解了实验室目前的进度，如廖主任所说，他们负责的就是歼击机制造材料这一块儿的性能试验，后期所有的实验数据全部要汇总到军工研究所那边去。 虽然忙了一天，但她却丝毫不感觉累，反而找回了一点前世在实验室忙活时的充实感觉，她觉得这种状态很好，以至于下班离开实验室的时候都是活力满满的。 其他还没离开的研究员们，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露出笑容。 “年轻人就是精力好啊，我们是比不上了。”有人感叹了一句。 还有人问白雪，“新来的那个小姑娘怎么样？好带吗？” “带？？”白雪眼神复杂，“她哪里需要我带啊？” 嗯？？研究员们互相看看，没明白什么意思。 “你们看看吧，这些都是她今天一个人完成的。”白雪加重了后半句的语气，递出苏清云今天一天的工作成果。 众人传阅翻看了一会儿，都瞪圆了眼睛。 “小白，你确定这是她一个人一天之内完成的？” “我亲眼看着的她完成的，能不确定吗？”就是因为确定，白雪才更加怀疑人生。 大家互相看看，心中都升起了一个念头，廖主任这带来的不是一个新同事那么简单，而是神兵天降啊！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复合材料 老廖还特意叫去白雪，问苏清云的表现情况。 白雪的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主任，您真的确定她需要我带吗？” “嗯？什么意思？” “那位刚上大一的苏清云同学，比我更像一个成熟的研究员。”虽然白雪很不想说这话，但她必须得承认这是事实。 老廖有些惊讶，没有想到才仅仅一天，白雪对苏清云的评价就这么高。 白雪之前是实验室最年轻的，也是他亲自招进实验室的，这个姑娘很有能力和韧劲，也有些心气儿，没想到一天时间，她就对苏清云评价这么高，是出乎老廖意外的。 “这样，你再带她两天，可以多分一些任务给她，后面我再亲自安排。”老廖想了想道。 “好的，主任。”白雪点点头，应下。 很快，两天时间匆匆过去，连老廖都没有想到，苏清云融入实验室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用如鱼得水来形容都不为过。 不管是分配给她的什么任务，她都能做得完美无缺，挑不出任何毛病，完成自己的工作之余，还能帮别人分担一些，就这样，她还是精气神十足，丝毫不觉得疲惫，好像这些工作对于她来说都是轻松简单的，没有什么挑战性。 白雪观察她久了，也淡定了，实在是因为已经震惊到麻木了。 实验室的其他研究员和苏清云相处了两天，也是心情复杂，一边有被新人打击到的挫败感，另一边也欣喜多了一个顶顶有用的帮手，能减轻他们的工作量。 看到这种情况，老廖仔细思索之后，亲自给苏清云分配了更加艰巨的工作任务，为的就是想看看她的潜力到底有多大，能不能触底。 苏清云没有任何怨言，照单全收，并且一如既往地完成得出色，连老廖也不得不感叹，这个女孩儿的天赋就像是无底洞一样，你根本不知道她潜能的尽头在哪里。 他还特意去感谢了一下魏院长，给他们实验室送来了一个好帮手，不出所料的，获得了魏院长几个白眼，之前嫌弃的不得了，现在宝贝的不得了，人呐，真是善变。 彻底融入了实验室的苏清云不知道其他人对她的看法，她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能不能提前实现复合材料大规模运用到战机上，如果按照历史的时间线，直到1983年， 苏清云想尽可能地加快这个时间进度，因为就在明年，一场战争即将来到，那是1979年的2月，她想在这个时间之前，能多提高一点飞机的性能，或许就能多保住一个士兵的性命。 虽然那场战争，空军并没有前往前线作战，但也在境内进行了掩护和巡逻，性能良好设计先进的战斗机，对于敌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震慑。 苏清云在心里叹了口气，历史的进程不可更改，但她还是想做点什么，即使人微言轻，也想蚍蜉撼树。 于是，苏清云一边在实验室工作，一边下班之后在宿舍琢磨着该如何实现复合材料大规模运用到战机上这个问题。 其实前世的时候，她也曾参与过航空航天类的项目，对于复合材料，她还算是比较了解，在她那个时代，复合材料运用到战机上已经是非常普遍的事情了，但在这个时候，还是非常难以克服的问题。 歼8ii战机的复合材料垂尾壁板，包括变厚度蒙皮板、加强垫板、口框和带下陷的桁条等复合材料零件，研制全过程包括：应力分析、结构设计、预浸料制备、剪裁、铺叠和固化，基本性能从测试等等各个环节，漫长而又繁琐。 在纸上列举完这些之后，苏清云头疼不已，这完全不是她一个人的力量能够完成的事情，思虑了许久之后，苏清云还是觉得，最好的做法就是把方案提交上去，让上面的人定夺开展计划。 想完了这些之后，苏清云便另起了一页，开始写，“关于在新型战机上运用复合材料的……” 这一写下去，又忘了时间，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如此在实验室待了半个多月之后，苏清云终于请了半天假，想要回家看看，这么久了，她知道这么久不在家，父母肯定很担心她。 出了科学院，苏清云直接往家走去，到家的时候却只有苏爱民一个人在家，正咬着笔头写作业，专心致志的程度甚至没发现闺女回来了。 “坐姿不规范，还咬笔头，扣分！” 苏清云故意大声说了句，吓了苏爱民一大跳。 苏爱民一脸惊喜，“哎哟，云云，你咋回来了？不是说不能出来吗？” “我请了半天假，不碍事儿。”苏清云笑吟吟道。 苏清云一个人完成的工作量能抵好几个人的，廖主任实在是没理由不准这个假。 “那敢情好，快坐下，这段时间累着了吧？”苏爱民把书本一合，闺女回来了还做啥作业？他自己给自己找了充分的理由。 “还好。”苏清云没有多说。 “那里面的人咋样？没被欺负吧？”苏爱民还是有点不放心道。 “怎么会呢？？爸你想什么呢？”苏清云有些哭笑不得，“实验室里大家都很照顾我，都挺好的。” “那就好。”苏爱民看了看时间，“饿不饿？？爸出去买菜去，给你做饭。”他本来准备自己对付一口的，现在闺女回来了，肯定得好好做几个菜了。 苏清云奇怪，“我妈呢？” “你妈找了个家教的活儿，给人补习功课去了。” 苏清云皱眉，“这多累啊，现在这天儿也热，好不容易放假了就在家里休息呗，出去干什么家教啊？” 她是知道的，现在恢复高考了，想参加高考的人数不胜数，以往那些成绩不好的学生现在可不是临时抱佛脚嘛，还有相当多的复读生，钱请家教的人不少。 这和冒着风险在外面做生意不一样，工作地点在家里，比较隐秘，再说了，风险是老师和学生同担的，轻易不会被人发现，就算是被人发现了，只要没抓到交易现场，也能找不少理由遮掩过去，所以现在在外面做家教的大学生不少，只是苏清云没想到她妈也去干了这活儿。 “我也说了这些，可你妈非要去啊，说现在暑假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挣点钱，而且她又是学师范的，这也算是学习实践了。”苏爱民也是一脸无奈。 秦英只要想到他们夫妻俩在家里闲着，而自己闺女在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地忙，就坐不下去，必须得出去找个事儿做才能转移注意力。 “不过你妈每天就去上三节课，应该快回来了。” “好。”苏清云点点头，“那爸，咱俩一起出去买菜，做好饭等我妈回来吃。” “行，走。” 父女俩一起出了门，买了些菜回家做饭。 秦英厨艺很好，苏爱民的厨艺也不差，但是苏清云…… 当看着苏清云切的土豆丝和姜丝傻傻分不清楚之后，苏爱民沉默了一会儿，一脸认真道：“云云，要不，你还是出去等着吧？” 这叫帮忙吗？这简直越帮越忙，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闺女一点儿饭都不会做呢？不对，云云以前有做过饭吗？苏爱民一边忙活一边思考这个问题。 苏清云已经灰溜溜地出了厨房，果然，不管前世今生，她都是厨房杀手。 等到菜香味飘起的时候，秦英也进了家门，看见苏清云的一瞬间，也是无比惊喜。 “妈！！” “哎哟，我的闺女诶，你咋回来了？”秦英把扑过来的女儿搂入怀里，一脸心疼，“咋瘦了？？是不是在里面没好好吃饭？” 苏清云无奈，“妈，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我奶了。”只要是隔了一段时间没见， “你这丫头，现在都会埋汰人了。”秦英嗔道。 “先别说了，来洗手吃饭了。”苏爱民在厨房提高声音说道。 母女俩这才松开，苏清云也才看到她妈手上拿了封信。 “是奶他们寄来的吗？” 秦英：“对，先坐下，咱们等会儿看。” 苏爱民做的菜不少，基本都是苏清云爱吃的，等到所有菜上了桌，秦英才撕开信封口，一家三口凑在一起看，看完了之后三人的表情有些惊喜。 信上面除了一如既往地写了一些家里的情况之外，还有在部队的从文的消息。 “二哥考上军校了，太好了！”苏清云喜形于色。 这可是军校 “这些二嫂估计得意得不行，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苏爱民想到二嫂得意洋洋的情况就想笑。 “不过，咱们不在家，二伯母能炫耀的人可就少了好几个了。”苏清云也忍不住笑。 秦英点点头，“那倒是。” 苏清云这话没说错，苏从文考上军校，张心兰收到消息之后，都快高兴疯了，但是想到老三家一家三口都不在跟前，她就遗憾得不得了，恨不得自己单独写封信告诉他们。 不过，迫于吴桂香的“淫威”，她只能作罢。 第四百二十章 各自努力 “春城陆军学院，那可是个好学校。”苏清云看着信上面提到的学校，赞叹了一句。 “要不说从文争气呢。”秦英笑着道，“咱家的孩子，可真没有一个孬的。”从老大从军到自家云云，都是个顶个的争气，有出息。 苏爱民也跟着笑，“我估计家里除了二嫂，最高兴的应该就是我爹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年轻的时候没有去参军，现在从文考上军校，以后可就是军官了，我爹肯定高兴得不行。” “大家都的日子都越过越好了，能不高兴吗？”秦英感叹了一句。 “好了，吃饭吃饭，时间不早了。” “行，我下午还有一节课要去上呢。” 一家人说说笑笑，久违的热闹。 吃过饭后，秦英下午还有一节家教课得去上，苏爱民完成夜校的作业。 “爸妈，我回学校一趟，晚点儿回来吃饭，吃完饭后就回科学院了。”苏清云陪父母说了许久话之后，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这个时候你回学校干什么？”苏爱民纳闷儿。 “你管孩子的！”秦英嗔了他一句，这还不明显吗？ 苏爱民一看媳妇儿的眼神就反应过来了，他眼睛一瞪，“云云，你是要去学校找阿越那小子？” “俩孩子这么久没见了，见见面怎么了？”秦英瞪他，然后转身对苏清云道，“云云，晚点让阿越一起回来吃饭。” “行，我看他有没有时间。”苏清云爽快道。 季越这个暑假同样非常忙碌，他留在了学校帮老师忙活，和苏清云一样，也在自己的赛道上奔跑。 苏清云回了华清，想着这个时间，季越应该在计算机系的实验室那边，就直接过去了那边。 到了实验室外，她却没有贸然进去打扰，而是一直坐在外面等着，等着的时间也没有闲着，从包里摸出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时间慢慢溜走也不觉得枯燥。 过了一会儿，实验室里出来一人，看着苏清云愣了一下，然后迟疑地问道：“你是越哥的对象吧？”苏清云这张脸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学校里不认识她的太少了。 “对。”苏清云大方承认。 “越哥还在忙着呢，应该还要一会儿时间，要不我去叫他一声？” “不用了。”苏清云摇摇头，“我就在这儿等他，不耽误正事儿。” “那好吧。”男生也没继续说什么，离开了。 苏清云坐在外面，看了一会儿书之后就开始继续思索复合材料的事情，又拿出纸笔写写画画，时间过得很快。 她和季越隔着一扇门，各自在为自己的工作努力着，虽然不在一起，但心一定是时刻牵挂的，苏清云很笃定这一点。 很快，下午四点过，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群人走了出来，季越正在人群中，气质卓然。 他一抬眼，苏清云的身影闯入他眼中，窗外，金黄的阳光铺洒进走廊，明亮夺目，照在女孩儿的脸上，侧脸在朦胧的光晕里，这幅画面无比美好。 季越的心一瞬间变得柔软无比，眉眼也柔和了下来。 明明只有半个多月没见，但季越却觉得两人仿佛许久没见，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苏清云，纷纷转头挤眉弄眼，对季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季越，我们先走了，就不一起吃饭了。” “人家现在难道还能跟你吃饭？少自作多情了，赶紧走，别打扰人家。”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离开了。 “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季越走到苏清云面前，声音温柔。 “你不是在忙吗？我肯定不好去打扰。”苏清云站起来，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将书本装进包里。 季越自然地接过包，提在手上，另一只手牵过她的手，“走吧。” 两人相携离开，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影子靠在一起，都显得温情脉脉。 “这次出来能待多久？” “吃过晚饭就得回去了。” 这么快？季越失落了一下，不过很快调整心情，能见一面也挺好了，不应该苦短，而是珍惜这些能相见的时间。 “对了，给你说个好消息，我二哥考上军校了。” “这么厉害。” “还有，我们实验室的人都很有意思……” 两人走远，声音渐渐消散风里，七月，骄阳炙热，却抵不过恋人的心头火热。 苏清云和季越回到家，秦英高兴得不行，连说：“今天真高兴，咱家可好久没聚这么齐了，饭快好了，准备吃饭。” 菜上了桌，四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这一刻，不想那些工作和家国大事，只专注眼前人的笑脸，就已经心满意足。 晚饭后，秦英恋恋不舍地看着闺女出门，准备回科学院，苏爱民准备送送闺女，被秦英一把拉了回来。 “阿越去送送云云，我和你叔年纪大了，这有点儿累了，该休息了。” “好的，英姨，你们早点休息。” “爸妈，我走了，后面我尽量找时间回来。”实验室太忙了，苏清云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再有时间能回来。 “行，你专心工作，别担心我们，我跟你爸好着呢。” 秦英挥手送他们出门。 苏清云和季越出了橡树胡同，消失在夜色中。 “你拉我干啥？”苏爱民不满，“我还不能送送自家闺女？？” “你送啥送？人家年轻人许久没见，这会儿时间刚好多说说话，你去凑什么热闹？？”秦英白了他一眼，小年轻的事儿，他去干啥？ “刚才还没说够呢？那小子平时三棍打不出个闷屁来，哪儿那么多话说？”苏爱民骂骂咧咧，“依我看，那小子就是图谋不轨！” “哼！”秦英哼了一声，意味不明，“谁图谋不轨还不一定呢？” 依她看，云云和阿越这两个瓜孩子之间，占据主导地位的一直是自家闺女，而不是阿越，虽说女孩子这样，可能强势了一点儿，但她看，阿越也是甘之如饴的样子，那她就只能乐见其成了，孩子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自然而然地发展吧。 苏爱民一愣，“媳妇，你这话啥意思？？” “没啥意思，收拾睡觉！”秦英转身就走。 “不是，到底啥意思啊？？” 苏爱民追上去。 七月的天气，晚上迎面吹来的风都是燥热的，苏清云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和季越往科学院走去，路灯不算特别明亮，但天上挂着明黄的月亮，星星闪烁，也别有一番味道。 “这个时候的京城，还能看到星星呢。”苏清云突然感叹了一句。 后世的京城，天空似乎一直是灰蒙蒙的，连蓝天白云都是一种奢侈，不过，后世的人，能像现在这样慢慢悠悠地走着看看星星，似乎也是一种奢侈。 季越也抬头看了看，“夏天星星亮，等到冬天，就很少能看到了。” 苏清云笑了笑，没有解释自己和他说的不是同一个意思。 “最近在实验室工作顺利吗？”季越问道。 “还不错，很忙，但也很充实。”这种充实，让苏清云感觉自己在更加真切地活着。 “我们那边进展也挺顺利的。”季越道。 即使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也没有人透露自己的工作内容，他们都恪守保密条例，分得清工作和生活的区别。 “有的时候和你分开太久，我会想，如果当初我和你一样，填报了同一个专业，我们现在会不会在同一个实验室忙碌，虽然累，但一抬头就能看到彼此的脸，这样，好像也挺好的。”季越突然说道。 苏清云停住脚步，皱起眉看他。 “我说说而已。”见她面色认真起来，季越连忙道，“我还是很喜欢自己的专业的，也不后悔，只是偶尔想起你的时候，会有过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苏清云看了他许久，两人对视，季越的眼神比月色更柔和。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两个人在一起，是为了彼此都变得更好，我不需要你迁就我什么，同样，我也不会让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只要我们各自努力，谁说不能站在不同的山巅遥遥相望呢？那何尝不是一种圆满呢？” 季越怔了怔，良久，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不该那么想。” “不。”苏清云忽然又绽开笑容，“允许想法偶尔飘忽，但心智必须坚定。”人不是机器，都有觉得难熬的时候，也都有胡思乱想的时候，这是人之常情。 “好。”季越用力地点点头，平时清冷的五官此刻柔和下来，乖得不得了。 苏清云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她忽然拉着季越，脚步一转，进了旁边漆黑的小巷。 小巷里，只有隐隐的月光，但恋人的眼睛比月光更明亮。 季越靠着墙，苏清云身子前倾，贴住他，燥热的夜里，更热的是彼此相触的肌肤，隔着薄薄的两层布料，季越几乎觉得皮肤快要烧起来了。 他脸色通红，呼吸急促，等着心上人的下一步动作。 在心跳濒临失控的临界点，一个柔柔软软的吻贴上他的唇，随夜色，带着清甜的味道， 霎时间，心震耳鸣，世界崩塌。 第四百二十一章 呈递方案 轻轻柔柔的一个吻，很快离开，但那种触感却似乎已经留在了季越的心里，再也抹不去。 他呆立着，直到苏清云直起身子，都没有任何动作。 “傻了？”女孩儿轻轻笑了一声。 季越才猛然回神，紧张地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有人看见，才松了一口气。 “走……走了。”季越难得结巴，拉着她的手出了巷子，但心里的不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 漆黑的小巷里，年轻男女情不自禁地一吻，全世界都不知道，只有他们彼此知道。 —————— 短暂的相聚之后，忙碌的日子再次来临，苏清云在实验室的任务也越来越重，实验室的其他研究员也习惯了有这么一个年轻有力的帮手，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们现在已经习惯了遇到问题就会先去询问苏清云的意见，而且大部分情况下，她都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老廖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兴奋的同时也觉得心惊，和苏清云相处得越久，他便越觉得这个姑娘的天赋让人觉得可怕。 苏清云没有从察觉到身边人的变化，或者说，就算是察觉到了，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复合材料的事情，不在实验室忙活的时候就在宿舍里写方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一直到了八月中旬，苏清云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叠关于复合材料的方案，终于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完成了。 在一个午后的休息时间，苏清云把这份方案放在了老廖的办公桌上。 “这是什么？”老廖一愣。 苏清云认真道：“我来实验室工作也有一个多月了，我知道一直在研究怎么把复合材料运用到歼击机的制造上面去，这些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的一些思考和见解，希望您看看。” “复合材料？”老廖又是一愣，他没有想到苏清云竟然会这么关注这方面。 诚然，现在不少航空专家和材料专家都在研究复合材料，他们都想把复合材料大面积地运用到飞机制造上面去，因为复合材料自重轻，性能好，耐腐蚀、高温高压，可设计度和灵活性也更高，可以说，复合材料对于飞机制造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但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这么多的专家研究了这么久，现在也不过是刚刚摸到一些眉目，还在小规模的试验中。 而现在，面前这个年轻女孩儿竟然说自己有一些关于复合材料的见解和想法，老廖只觉得像是天方夜谭一般，他很想说对方自不量力、好高骛远，但看着苏清云认真的眼睛，老廖还是忍住了到嘴边的话。 他拿起苏清云写的东西，罢了，看一看也不费什么事，也能让对方认识到不足，脚踏实地起来。 带着这种想法，老廖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 关于在新型战机上运用复合材料的…… 老廖笑了笑，先不说这些东西具体怎么样，倒还算是有模有样的。 可等他看到苏清云分门别类,写下的关于复合材料的优势和运用设想之后，老廖有些笑不出来了。 “垂尾壁板？”看见这个关键词，老廖瞳孔一缩，猛地抬头，心神惊颤地看着苏清云。 她怎么会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专家们把复合材料运用到战机上就是从垂尾壁板开始的？！ 老廖敢发誓，这是绝密项目，苏清云断没有从其他地方知道这件事的可能性，那如果排除掉其他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事情的真相。 那就是这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 这可能吗？老廖从心底深处，发出了这种疑问，一个刚上大一的学生，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战机，能够独立写出这些东西吗？ 他不敢相信，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事实如此，由不得他不相信，他也找不到任何其他的可能性，他只能相信，面前坐着的这个女孩儿，就是一个绝顶的天才。 老廖早没有了刚才漫不经心的态度，他已经知道了手上的这些东西有多大的价值和意义，轻飘飘的纸张在他手上，这一刻似乎有千斤重。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逐字逐句地仔细看了下去，只是越看，他就越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震撼，到最后，他的手都在颤抖。 这里面的内容条理清楚，逻辑分明，各种分析都不是无的放矢，即使他只是粗略地看了一遍，也能看出来其中的价值，或许，这份方案真的有可行性。 许久之后，老廖放下手中的纸张，眼神复杂地看了苏清云许久。 “廖主任，这些有什么问题吗？”苏清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 这份方案已经是她很控制写的了，既没有超出这个时代，又控制在了合理的范围内，不该她知道的东西她一点都没写上去，仔细检查了好几遍才敢拿到这里来给廖主任过目的。 “问题？问题大了。”老廖抹了把脸。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你先告诉我，这份分析方案的内容，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 “再没有 “绝对没有。”苏清云回答得非常笃定。 “那就好。”老廖舒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句地叮嘱她，“从现在起，这份分析方案的内容你不要向任何一个人透露，即使是实验室里的，也不能说。” “好的，我明白。”苏清云明白廖主任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已经重视起这份方案了。 “我会亲自把这份手稿交到军工研究所那边去。”老廖一脸严肃，“让那边的航空专家亲自过目，你等我的消息。” “好的。”苏清云再次点头，一脸平静，“那我就先去忙了。” 等苏清云出了办公室，老廖的心情还是久久难以平复，不知道在坐了多久之后，他用文件袋装好这份手稿，直接出了科学院，迫不及待地往军工研究所那边去了。 “老廖啊，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来了？你们实验室的任务完成了？”到了军工所，老廖熟识的人接待了他，这人是军工研究所的一名航空设计师，姓秦，也是参与飞鹰计划的研究员。 “我来是有正事的。” 见老廖一脸严肃，老秦也歇了玩笑的心思，问道：“怎么了？是实验室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实验室没问题。”老廖摇摇头，“顾总师在研究所吗？” 他问的顾总师叫顾诵，是歼8战斗机 “不在。”老秦摇摇头，“顾总师在奉天飞机场那边，观察试飞呢。” “能联系上他吗？” “到底什么事儿？这么着急？”老秦这下是真的好奇了。 “我有一份很重要的资料想让他看看。”老廖郑重说道，没有说得太明白。 老秦是老研究员了，也知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他想了想道：“我给奉天那边打个电话，问问。” “好好好，谢谢。”老廖连声感谢。 老秦拨通了奉天那边的电话，耐心地等待着接通。 此刻，奉天飞机场，宽阔的跑道上，螺旋桨的声音轰鸣，老廖口中的顾总师正在指挥试飞员。 “再飞一次，这次我上另一架飞机！我就不信了！” 试飞员还没来得及答应，一人匆匆地跑了过来。 “总师，有电话找您！！” “这个时候，谁打电话？不接！！晚点再说。”顾总师一脸不耐，正忙着谁有闲心接电话？ “秦设计师打来的电话，说科学院材料实验室那边的廖主任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您，正等着您呢。” “廖如新？”顾总师回过头，这个时间，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他？难道材料实验室那边有什么重大发现吗？ 他想了想，对试飞员道：“你等我十来分钟，我很快回来。” “是！” 顾总师急匆匆地去接了电话。 “喂？” “总师，老廖找您，说有重要的事儿。” “我知道，你让他接电话。” 老秦把电话递给了老廖，然后出了办公室，留给他单独的空间。 “顾总师。”老廖的声音在电话里面更显严肃了几分。 “廖如新，我时间紧迫，你长话短说。” “是，总师！！”老廖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我有一份关于复合材料如何运用到歼8上面的设计方案，我觉得非常有价值，想请您过目。” 他一句话就说明了中心内容。 对面的顾总师直接愣住，“你说什么？” “廖如新，哪儿来的设计方案，你拿我寻开心呢？？”反应过来的顾总师几乎气笑了，他抽出时间来接电话，就是为了听这种玩笑话？ 这也不怪顾总师不相信，实在是因为复合材料运用的事情他们都还在摸索当中，这突然冒出来一份设计方案，就好像是你正在辛辛苦苦地寻宝，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的时候，突然冒出个人，自己把宝献了上来，这谁能相信啊？ “不是的，总师，是真的。”老廖连忙道，“您相信我，知道您工作忙，要不是真的觉得这份方案很有价值，我也不会来打扰您。” 顾总师沉默了一瞬，在他的记忆里，廖如新的确不是什么爱开玩笑的人，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第四百二十二章 可怕天赋 “给你三分钟，把事情讲清楚。”顾总时想了想之后说道。 “是！”老廖连忙应道，“是这样的，顾总师，前段时间，我们实验室来了一个新人，是华清大学的材料专业的学生，在实验室这一个多月以来，工作能力非常出色，这份关于复合材料的设计方案也是她提交给我的。” 对面沉默了一下，“廖如新，你是在告诉我，你要给我看的所谓很有价值的方案，是一个上大学的学生写的吗？” “总师，我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人相信，但我敢保证我说出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老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她在方案里面提到了，复合材料运用到战机上需要从垂尾壁板开始。”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你说什么？” 一个学生怎么会知道这些？ 老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并且补充道：“而且我已经仔细地看过了她的方案，我觉得很有可行性，总师，我是真的觉得您很有必要看看。” “行，我知道了。”顾总师想了想道，“我这边比较忙，没时间，你找人把资料直接送过来。” “好好好。”见他答应，老廖喜形于色。 挂断电话后，老廖就直接冲出了办公室，都顾不上和老秦多说，扔下一句“走了”，就匆匆出了军工所。 剩下老秦目瞪口呆，这到底是咋了？风风火火的。 老廖拿着苏清云的手稿，想着怎么送到奉天那边去，其实科学院寄机密资料到外地是有特殊渠道的，但他还是不怎么放心，就怕运输途中出什么意外，左思右想之后，竟然决定亲自跑一趟奉天，把东西亲手交到顾总师手里去。 决定好之后，他也不犹豫，直接就出发了，坐上了前往奉天的火车，风尘仆仆地到了奉天飞机场。 顾总师站在跑道上，听到身边人汇报的时候都惊了，“这么快就来了？还是他廖如新亲自送来的？” “对，廖主任正在办公室等您。” “行，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方案？让他这么重视，甚至不惜亲自跑一趟。”顾总师终于来了兴趣。 顾总师摘下手套，回了自己办公室，老廖一见他，急忙站起身来，“总师，可算是见着您了。” “你都亲自跑一趟把东西送来了，我能不看吗？”顾总师笑了笑，先没有急着看，而是问起了材料实验室的进度，“你们实验室最近怎么样？” “实验室都挺好的，比较顺利，最近的数据分析结果我们正在汇总，呈递上去，很快您就能看见了。” “那就好。”顾总师点点头。 一架新型战机的诞生远不是一个部门或者一个实验室能够完成的，需要多方协作，共同努力，不断地探索和反复试验，才能取得最终的成果。 “你带的资料呢？不是要给我看吗？”见老廖有些急不可耐的表情，顾总师总算是说到正题上去了。 “在这里。”老廖连忙把自己这一路都妥善保管着的手稿拿了出来。 顾总师接过，坐下准备好好看看，可他刚看了 “廖如新，你确定你没在逗我的乐子？这真是一个学生写出来的？” “我保证！”老廖已经预想到了他会是这种反应，反而淡定下来了，“总师，您还是先看完，我们再说其他的。” 顾总师只能坐下，静下心来慢慢看。 老廖坐在他对面，就看着他的表情转变，越来越精彩，震惊、疑惑、不解、恍然大悟、欣喜……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表情可以这么生动，转变得这么快。 “砰砰砰！！”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是顾总师的助手，他在门外说道，“总师，十分钟后下一轮试飞。” “你让他们先等着，我这忙着！”顾总师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手里的方案里面，其他任何事情都得靠边站。 “好的。”助手应了一句，离开了。 老廖喝了一口茶，耐心地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总师总算放下了手里的本子，久久无言，但起伏的胸口足够看出他此刻的不平静。 “总师，怎么样？？”老廖问道，“我没说大话吧？” 顾总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之前说这个学生在华清上学？” “对，刚上大一。”老廖答道。 “大一？”顾总师手抖了一下，又抹了把脸，努力冷静道，“不管大几，也都没什么必要上了。” 老廖：“？” “以她现在的水平，上大学，学不到什么东西。” “！”老廖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相信，“您对她的评价，是不是太高了？”虽然他也这样想过，但目前苏清云好歹是他实验室的人，总得谦虚一点儿。 “高？？完全不高！”顾总师加重了语气，“她现在的水平，待在学校里上学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她就应该来搞研究，这孩子的天赋真的……” 顾总师想了想，他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 “可怕。”老廖帮他补了一个词。 “对，太可怕了。”顾总师重重地点头，认同他这个形容词，“一个大一的学生，从来没接触过战机，但是就凭在你们材料实验室这一个多月，就能写出这样的设计方案来，实在是可怕。” “那在您看来，这份方案有可行性吗？？”老廖小心地问了句。 “当然。”顾总师回答得斩钉截铁，“你说得没错，这些东西对现在的研究，非常有价值，可行性也是有的，我会把这份方案给到设计组，让大家一起研究讨论。” “那就太好了！”老廖兴奋道。 “至于那个学生……”顾总师想了想，认真道，“我想把她调到这边来。” “光凭自己的一些设想她就能做到这份儿上，我不敢想象，她如果真的参与歼8的设计制造，会带来多大的惊喜。” 老廖：“？？？” 不是，他是来送资料的，不是来送人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工作调动 老廖此刻心情复杂，他的确是想苏清云这颗金子发光，但不代表他想自己的得力手下被人挖走啊，即使是顾总师，也不能说挖人就挖人啊，苏清云走了，他们实验室咋办？ 虽然是这么想，但老廖心情也清楚，顾总师这边，才是苏清云真正能够自由发展的舞台，也能发挥她更大的作用。 “这事，得去问问她本人的意见。”老廖只能这么说，“上面对她也很重视，不是说调就能调的。” “哦？”顾总师现在对这个学生兴趣极大，“你有她的具体资料吗？” “……有。”老廖心情复杂地拿出了另一个文件袋，递给顾总师。 顾总师笑了笑，“你这是早有准备啊？是不是早就猜到我会看中这个人才？” 老廖张了张嘴，很想解释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来之前怕顾总师还是不相信，所以准备了一份苏清云过往的资料。 顾总师仔细看过苏清云的资料，更加感叹，“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诚不欺我。” “而且她还是一位全才，这就更难得了，她以后能成长到什么地步，不敢想象。” 他没有想到，这个学生以往的经历这么丰富，从农业到数学再到现在航空，都有着惊人的天赋。 老廖赞同地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回去跟她说一下这事，尽最大努力把人争取过来到我们这边。”顾总师仔细叮嘱道，“不管她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都可以商量。”只要人来，其他的都不是大事。 老廖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好，我会传达您的意思。” 他把苏清云的手稿留在了这里后，就坐上返程的火车回去了。 回了科学院之后，老廖想了想，先没有去找苏清云，而是去了魏院长的办公室。 等他一五一十地说完了事情经过之后，魏院长足足盯着他看了五分钟，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老廖啊老廖，你可真是好样的。”魏院长是真的服气了，“我千辛万苦把人弄到咱们科学院来，你倒好，一个多月时间，就让她被别的地方挖了，你可真行！” “这怎么能怪我呢？”老廖一脸苦相，“我也不想的啊，这是顾总师亲自开的口，还非常郑重地说了要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我总不能说咱们科学院不放人吧？” “你，我……”魏院长直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顾总师是科学院院士，工程院院士，飞机设计的顶级专家，他想要的人，他们科学院自然是要全力支持的，但是这个人偏偏是苏清云，魏院长就舍不得了，这人到他们科学院，他们都还没捂热乎呢，这人就飞了。 “而且现在这个项目又在紧要关头，苏清云去那边确实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我就更加说不出不放人的话了。” 魏院长沉默，他哪儿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就是觉得舍不得苏清云这个人才。 “唉。”他最终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先去征求一下人家当事人的意见吧，光是咱们在这儿商量没用。” 在苏清云刚进科学院的时候，上面的领导就给魏院长打了招呼，在关于苏清云的事情上，最大程度尊重她本人的意见，不要拘束她的天赋，也不要替她擅自做决定，让她自由发展。 魏院长苦了脸，现在的确是自由发展了。 两人将还在实验室忙碌的苏清云叫到了院长办公室，说了一下顾总师那边的想法，然后又询问她个人的意愿，是否愿意去奉天那边。 “我愿意去的。”苏清云的回答几乎没做思考，就答应了。 这答应得也太快了，魏院长心梗了一下，“你就这么答应了？不再认真想想？” “去奉天那边工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边的环境可没有咱们这边好，条件也更加艰苦，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苏清云笑了笑，“院长，我当时写这个方案，就是为了想真正参与到飞机的设计制造中去，现在这个机会摆在我面前了，我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能够真正参与到历史上传奇战机的制造上去，苏清云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犹豫和考虑。 “至于环境和条件，那些都不重要，我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了。” 苏清云回答得很坚定，坚定得魏院长和老廖都说不出劝阻的话来了，毕竟，除开他们的私心，苏清云确实更适合去到那边工作。 既然这样，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那好吧，我们尊重你的决定。”魏院长叹了口气，“这样吧，你先写一份调动申请，再把目前手头上的工作尽快做一个交接，调动手续办好之后，就前往奉天那边。” 苏清云站起身，一脸认真，“是！” 她兴高采烈地出了办公室，只留下魏院长和老廖两人相顾无言，苦涩对视。 “还是留不住啊。” “她会有更广阔的舞台的。” “当然。” 魏院长很快批准了苏清云的调动申请，顾总师把人要到奉天那边工作的事情，也很快被上面领导知晓了。 领导们面面相觑之后，失笑。 “这才多久时间，这丫头就把自己折腾到奉天那边去了，顾总师都亲自向科学院要人了，可真是不得了。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啊，从农业到数学，没想到苏清云在航空方面也有些造诣，这孩子还能带来多少惊喜，我是越来越期待了。” “对啊，这样看来，我们对她的关注等级又得再上一层楼了，你是不知道，顾总师怕老魏那边不放人，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顾总师那边倒是高兴了，你不知道老魏那脸色，好几天都黑着脸，跟谁欠了他似的。” “哈哈哈哈哈，自己院里的人才被调走了，他脸色能好看吗？要是我，我也黑脸。” 领导们说说笑笑，殊不知懵逼的还有其他人。 张思达看着苏清云递交上来的无限期请假申请书，傻了，什么情况啊这是？这魏院长借个人怎么还越借越久呢？ 这人还能回得来吗？张思达心里浮现出危机感。 第四百二十四章 前往奉天 调动的手续很快就办理完毕，临走前，苏清云又回了一次家，说了自己要去奉天工作一段时间的事情之后，她小心地看着父母的脸色。 她这次没有征求父母的意见，确实有些先斩后奏了，苏清云还是怕两人生气。 谁知秦英和苏爱民沉默了许久之后，还是没说任何反对的话。 “奉天那边的天气怎么样？比京城热还是冷啊？得待多久啊？不会到秋冬天吧？秋冬天冷不冷也不知道，真是的，这都来不及准备了。”秦英冒出一连串的问题，开始絮叨起来。 她站起身来，在屋里四处张望，看有什么能给孩子带上的东西。 “得带几件厚衣服，吃的也得带点，上次买了些干果，你都带上，当零嘴吃。” “还有，你多带点钱，想吃啥喝啥都自己买，不要省着。” 苏清云忙道：“妈，你别忙活了，那边什么都有，我什么都不缺的。” 秦英一顿，安静下来，她慢慢坐下，喃喃道：“对对对，那边什么都有，是我糊涂了。” 苏清云看清她妈眼里的慌乱和茫然，心里一酸，连忙拉着秦英的手，“您才不糊涂，您是关心我，你和爸都放心吧，我去奉天就是去工作，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倒是你们，得注意身体，我只要有时间，就给你们写信，拍电报也行，反正你们别担心我。” 苏爱民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担心呢？本来在那什么科学院里面，他们见不着人就已经天天挂记着了，现在更是要跑到奉天那么远的地方去，他们能不天天念着吗？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不想表现出来自己的担心，因为这反而会更加让孩子心里记挂着他们，他不想云云在忙碌工作的同时还要担心他们。 “放心，你不在家我和你妈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苏爱民努力轻松地说道，“你有时间才写信，没时间就好好工作，那信写多了，我和你妈也懒得看呢。” “好啊，我还没走，你们就开始嫌弃我了。”苏清云佯怒，“那我不去了！” “什么不去？赶紧走！” 一家三口都笑起来，他们都在用笑容掩饰自己对对方的担心。 “爸妈，要是奶写信回来，你们可别跟她说我去奉天了。”苏清云想起她奶，叮嘱父母，“我怕奶担心。” 本来离得这么远她奶就够担心的了，要是知道她离开父母身边，估计晚上觉都睡不着了。 “我知道。”秦英和苏爱民都点点头。 “对了，云云，你得去跟阿越说一声这事儿。”秦英突然想起来，“阿越那孩子最近也忙，但还是经常回来看我们，你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得跟他好好说说。” “我知道的。”苏清云点点头。 这一次难得的是，听到她要去找季越，苏爱民什么都没说。 “去奉天？”听到苏清云的话，季越同样愣了许久，然后扯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这是好事啊！” 虽然他不知道苏清云的具体工作情况，但是能让上面特地把她从京城调到奉天去，肯定是有更重要的工作任务，而且一定是她非常感兴趣的工作，才会不辞辛苦地去到奉天，看她闪闪发亮的双眼季越就能看出来。 “嗯，那边有新的工作。”苏清云点点头，“但是具体多久能结束，这个不确定。” 季越沉默一下，只说了一句话，“那你……好好工作，好好休息。” “我会的。” 见季越难掩失落的脸，苏清云故意换了轻松的语气，“我会给你写信的，你可别到时候太忙了，忘了回我哦。” “不会的。”季越一脸认真，“不管多忙我都有时间的。” 苏清云绽开笑容，“我知道你会的。” 两人对视之间，无需用言语表达的情意在默默流淌。 和家里人吃过最后一顿饭之后，苏清云轻装简行，登上了去往奉天的火车，明面上，她是一个人，实际上背地里，有好几个跟在她身边保护的好手。 京城到奉天火车差不多要行驶十来个小时，她是傍晚上的火车，买的卧铺票，准备一觉直接睡到奉天。 她的铺位对面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二十多岁的年纪，爽利的短发，穿着时髦，笑容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妹子，你这一个人去奉天呢？” “嗯。”苏清云微笑点头。 “那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人出门在外，可得注意安全。”女人好心道，“我叫李芬，你就叫我芬姐吧，咱俩在一个隔间，也算是有缘分，我家就是奉天的，有啥事儿你就说话，我一定帮忙。” “谢谢。”苏清云笑了笑，“你叫我小苏就行。” “成！” 芬姐笑容爽朗，和苏清云聊了不少，苏清云态度不算亲近，也不疏离，虽然聊着天，也没有透露多少自己的信息。 说了半天话，苏清云有些口渴，她站起身，“芬姐，我去接个水。” “行，你小心点儿。” “嗯。” 苏清云出了隔间，往接水的地方走，一个男人一不小心迎面撞上了她，男人浑身邋里邋遢的，抬起头来，看见一个长相水灵的姑娘就是眼睛一亮，故意挡住了苏清云的去路。 “妹妹，有伴儿没？一个人的话咱俩做个伴儿啊？” 男人猥琐的笑容让苏清云有些恶心。 “让开！”苏清云皱眉。 “我要是不让呢？” 这个时间，不少人已经闭着眼睛睡觉了，隔间隔绝了声音，不过，就算是听到声音不少人也当没听到，坐个车，不想惹事上身。 苏清云定定地看他几秒，直接一脚踹出去，男人猝不及防，直接被踹倒在地，苏清云慢条斯理地从身上迈了过去。 男人吃痛地爬起来，看着苏清云的背影，正想伸手抓她，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钳制住了他的身体，把他往后拖，力气极大，男人瞬间痛得脸都扭曲了，却发不出声音来。 苏清云突然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第四百二十五章 初次会议 苏清云接完水回到隔间，刚好碰到芬姐回来，她笑着道：“接好水了？我刚去上了个厕所，好家伙，那厕所脏的，真是捏着鼻子才敢进去上，你要是去，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苏清云笑了笑，“多谢芬姐提醒。” “嗐，这随口一说，哪值当一句谢。”芬姐随手拉上隔间的门。 “不过，咱们两个女人晚上睡觉可得小心点儿，这火车上扒手可多着呢。”芬姐好心叮嘱她，“你长得又水灵，保不齐谁就起歹心了，可得机灵点儿。” “不过你要是想睡觉的话，就睡，我给你看着，我白天起得晚，还不困。” 芬姐噼里啪啦一顿说，言语间透着关心，苏清云听得心里一暖，“好，谢谢您。” “可别谢了，这出门在外，都得有个照应才行。” 苏清云点点头，也不怎么困，两人就又聊了一会儿，虽然没有透露太多自己的信息，但两人聊得也挺投机的。 外面传来路过的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那男的咋能在厕所里睡着呢？那么脏。” “我咋感觉不像是睡着了，倒像是被人打的。” 说着话的苏清云顿了一下，芬姐看她出神，诧异，“咋啦？” “没什么。”苏清云笑了笑，“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们奉天……” 两人聊着天，很晚了才沉沉睡去。 苏清云一觉醒来，已经快到奉天的地界了。 “醒了，妹子？”芬姐已经起来了，她递给苏清云一个馒头，“饿了没？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不用了，我不饿。”苏清云婉拒了，她看了眼车窗外，“马上就要到了。” “对啊，终于要到家了。”芬姐一脸喜色，“对了，妹子，你一个人来奉天是？” “探亲。”苏清云随口道，“有个叔叔在这边，来看看他。” “哦哦。”芬姐点点头，也没再多问。 很快，火车驶入奉天站，旅客们都提着行李下了车，苏清云和芬姐自然也随着人群出了站。 站在出站的地方，苏清云看了一眼四周，魏院长说过会有人来接她，只是她没有看到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 “妹子，你往哪边走？”芬姐问她，“我是这本地人，你要是不知道路的话，我给你指指。” 苏清云转过头看她，眼神沉静，没有说话。 芬姐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下，有些莫名其妙，她摸了摸脸，“咋了妹子，你咋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苏清云突兀一笑，“芬姐，你走哪边？？” 芬姐不明所以，伸手指了个方向，苏清云笑了笑，“那就走吧。” “什么？” “不是接我去试飞场吗？” 芬姐眉心一颤，表情瞬间变了，刚才热情的笑容也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警惕，现在她不像是个时髦的年轻女人，而是一个干练的职业女性。 “你怎么知道的？”芬姐没想明白。 她就是奉天这边派来接苏清云的人，为了苏清云的安全，芬姐直接去了京城，一路上，为了考验苏清云的保密警觉性，她故意和她说了不少话，也没有从苏清云这里打听出什么，很满意她的表现，但她还是没想明白，自己是什么地方漏了马脚。 “昨晚你上车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苏清云笑着解释，“您的手上有茧，但这种茧却不是普通劳作能够造成的，而是某种特殊职业才会形成的。” 芬姐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不解，“仅仅是因为这样？” “还有昨晚我去接水，骚扰我的那个男人是您处理的吧？”苏清云语气笃定，“那个男人应该是一个油漆工，身上有一股刺鼻的油漆味，你回来的时候虽然洗了手，但我还是隐隐闻到了一点。” 芬姐恍然，失笑，“你这鼻子也太灵了。” 没错，她是从事特殊保卫工作的，因为性别原因，特地被派到了苏清云身边，苏清云的安全自然在她职责范围之内，昨天骚扰苏清云的那个男人，被她揍了一顿，扔在了厕所，剩下的，自然有乘警处理。 “现在可以走了吗？”苏清云问道。 “当然。”芬姐莞尔一笑，笑容爽朗，“领导他们估计已经在等着您了，我们快走吧。” 身份挑明之后，芬姐对苏清云也换上了敬称，她负责苏清云的安全，就算苏清云还算是个新人，也算是她半个领导了。 两人也不耽搁，芬姐带着苏清云赶往了奉天飞机场，顾总师刚看完一次试飞，就听见助手说自己要的人已经到了。 顾总师脸上露出喜色，大步朝办公楼走去。 他很快进了办公室，只看到一个长相清秀漂亮的年轻姑娘，眼神清灵，他心里暗自点头，看起来倒是个心思澄澈的孩子。 “你就是苏清云？？” “是我。”苏清云笑着点头，“顾总师，您好。” 面前鬓角已经白了些许的中年人，就是被称为“歼8之父”的顾总师，前世苏清云只在顾总师拿国家最高科技进步奖的时候见过他一面，此刻见到年轻的顾总师，苏清云的心情也不免有些激动。 “快坐。”顾总师招呼她坐下，“可算是把你盼来了，我还真怕你们魏院长不放人呢。” “既然你来了，咱们整个设计组就开个会，你的那份方案，我也希望你能够在会上详细说说。”顾总师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没什么多余的废话，开门见山道。 虽然他们设计组已经研究过那份方案了，但他还是想听苏清云这个当事人来说说，一是集思广益，看他们是否有遗漏的地方，二也是对苏清云的一个小考验。 “好的。”苏清云点点头，没有异议。 “需要时间准备一下吗？”顾总师想了想道，舟车劳顿，毕竟是个小姑娘，他可以给她点时间准备。 “没关系，我准备好了。”在来之前，苏清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好。”顾总师喜欢她的自信，他看了看时间，转身对助手道，“通知下去，十分钟后，所有人开会。” “是。” 很快，奉天试飞场的会议室里，整个歼8的设计组的人都依次就座了，这里面有须发皆白的顶级航空专家，也有年轻一些的试验员，此刻，他们都好奇地打量着刚出现的女孩儿。 这就是顾总师说的那位复合材料设计方案的设计者吗？？这看着是不是太年轻了点儿？年轻得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 “会议开始之前，咱们先认识一下。”顾总师露出笑脸，向大家介绍道，“这位就是之前我和大家提到的关于复合材料设计方案的设计者，苏清云同志，大家欢迎一下。” 苏清云站起身来鞠了个躬，算是和大家见面，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老吴，你来，给我们的新同志讲一下咱们试飞场这边目前的状况。”顾总师点了一个人。 “是。”那人很快站起来。 “是这样的，我们奉天试飞场这边目前正在进行一些……”他细细地给苏清云介绍这边的情况。 苏清云听得很仔细，一一记下里面的关键点。 “那小苏，你现在给我们讲一下你的具体思路和想法？”那人说完之后，顾总师又道。 “好。”苏清云点点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缓缓讲述，“关于复合材料的运用，我的设想是从战机的垂尾壁板开始……”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她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一个新人而感到怯场。 她的声音平和而有力量，让人听着都觉得心神宁静，很容易跟着她的节奏走，然后随着她的思路，慢慢地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和探索。 不愧是那份设计方案的设计者，是最了解它的人，苏清云的讲述中有不少他们之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大家都有不少的收获。 大家越听越认真，一边听一边点头，时不时疑惑皱眉，然后恍然大悟，紧接着开始在本子上做起了笔记。 顾总师看着侃侃而谈的女孩儿，心里不停地点头，眼里也流露出了赞赏，这个女孩儿果然能带给他惊喜，他没有看错人。 苏清云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最后口干舌燥才停下来。 “这些就是目前我的全部设想了，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探讨。” “说得非常好，我没有其他问题了。”顾总师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我没有。” “我也没有。” 每一个细节她都讲得很清楚了，在座的都是航空方面的专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都理解得很透彻。 大家感叹地看着苏清云，难怪顾总师费了这么大力气把人弄到这里来，这是有真本事的啊。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我们先按照这个设计方案实行一下。”顾总师道，“同时，其他方面的工作也要同时推进，不能耽搁进度。” “明白。” 大家齐声应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 日渐完善 虽然是初来乍到的新人，但苏清云还是很快就沉下心，进入了工作的状态，同事们虽然都是德高望重的专家，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都非常耐心地带她熟悉这边试飞场的情况，让她尽快熟悉工作环境，至于具体的工作内容，也是由少至多，由简至繁。 苏清云一头扎进了繁忙的工作中，充实的日子总是很快过去的，时间在不知觉中一点点溜走。 这边，她忙着工作，那边也到了开学的时间，华清大学材料专业的学生诧异地发现他们少了一个同学。 “老师，苏清云怎么没有来上学？”有同学问了专业课老师。 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他一眼，“苏清云同学进实验室了，还在项目里。” 一干同学：“……” 进实验项目了？都不来上学了，肯定是什么很重要的项目，他们本来还以为苏清云是出了什么意外，现在看来这位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 “能够在大一就参与重要研究项目，你们可都得向苏清云同学学习，都努力啊。”老师语重心长道，想以此鼓励学生们。 “老师，这不是我们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啊。”学生哭了脸，“这是我们根本没有苏清云同学那个脑子的问题啊。” 其他学生也都默默地跟着点头。 老师叹了一口气，真是恨铁不成钢啊，不过，拿他们和苏清云相比，也是难为他们了。 材料专业的苏清云进了重要研究项目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学校，大一就能做到这一点，大家纷纷感叹，人和人之间真的是比不了。 “啧啧啧。”陈慕连声感叹，一脸复杂，转头看向季越，“我真的很想采访你一下，有个这么厉害的对象，心里是什么感受？” 季越吃了一口饭，慢条斯理道：“我的感受就是，这种对象，我有你没有。” 陈慕：“……”他是想刺激他，不是让季越刺激他的！ 他磨了磨牙，眼珠一转道：“听说历史系的杜纤纤给你写情书了？” “什么情书？你胡说些什么？”季越皱眉，“杜纤纤是谁？” “装，你还给我装。”陈慕显然不信，“就是昨天下午在图书馆那边拦着你那个女生，别人都看见了，她给你递了东西。” 季越回想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杜纤纤是谁，“那位同学就是找我问了个问题。” “得了吧。”陈慕嗤笑一声，“她历史系，你计算机系，她能有什么问题问你的？” “本来我还担心，你把握不住苏清云同学这样的对象，现在看来，是你更危险。”陈慕哼了哼，“我可得站在苏清云同学那边，好好看着你，可不能让你做对不起她的事儿。” 季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要不是他说，他根本都不知道那个杜纤纤是谁。 “你要是真的闲的话，还不如努力学习一下，争取早点也能进实验室。”季越开口，就是精准打击，直接击中了陈慕的死穴。 陈慕学的是航天航空，做梦都想进实验室，梦想有朝一日能够亲自参与设计飞机。 如果让他知道苏清云现在做的就是他梦想中的工作，他估计会嫉妒到发疯。 陈慕：“……”这小子嘴巴这么毒，苏清云同学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学校里的人好奇苏清云的近况，秦英和苏爱民也同样惦记着闺女，惦记着她的吃穿冷暖，最开心的时候莫过于收到她来信的时候了，信里能知道她的近况，夫妻俩也稍微放心一点。 孩子去了外地工作的消息两人是丝毫不敢告诉吴桂香，每次老家来信问到苏清云，都是夫妻俩以苏清云的口吻回复的，就是怕老人担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天聒噪的蝉鸣不知在哪一天就彻底消失了，金黄的落叶慢慢悠悠地飘了下来，很快，就到了深秋。 从八月多十一月初，苏清云已经在奉天待了两个多月了，各项工作都早已经步入了正轨，她也完全融入了这里。 她是整个设计组最年轻的，但没有人会因为她的年龄而轻视她，反而更因为她年纪小而觉得后生可畏，她丝毫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而像是已经从事了许久研究工作的老研究员，他们之间互相交流沟通起来毫无凝滞和障碍，虽然工作繁忙，但也算是相处愉快。 关于歼8的设计方案也在一天天的完善，设计定型的时间也是指日可待，苏清云有信心，他们能够在 歼8代表的意义重大，不止是国内 想到这些，苏清云工作的劲头就更加足了，那种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状态让其他专家看着都觉得感叹，从心底里觉得赞赏。 在奉天这边，他们大部分的时间并不是在实验室里，而是在飞机场上，观察试飞。 对于飞机设计制造来说，试飞是非常重要的一环，通过试飞，才能发现飞机在不同环境下会产生的问题，只有发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比如在之前，在歼8跨音速飞行试验中，歼8的垂直尾翼出现了严重的“抖振”，要解决问题，必须查清垂直尾翼气流分离的详细位置，顾总师想出了一个办法，把毛线贴在垂直尾翼上，飞行时若有毛条振动，就能知道气流分离的地方。 因为拍照技术的限制，拍摄毛线条振动清晰图成为了最大的难关，为了解决问题，顾总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乘坐另一架飞机用望远镜观察歼8的近况，最终才解决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前世的苏清云对顾总师的这些事迹深感佩服，也佩服这个年代的研究员，为了科学研究，是真的能够付出所有。 第四百二十七章 改革开放 时间由秋入冬，很快就到了十二月。 十二月的某一天，苏清云和一众设计组的同事，刚仔细观察完一次试飞，并且认真记录下所有的细节，以求能够找出问题。 “垂尾壁板上复合材料的应用，标志着我们关于复合材料的研究又进了一步。”顾总师满脸笑容，“这是大好事，相信我们的歼8很快就能设计定型了。” 大家都笑着，眉眼虽然疲惫，但他们都在期盼那一天的到来，因此，不遗余力。 “听说京城那边这两日刚刚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领导提出工作重点要转移到现代化建设上面来，从好几个层面上进行了批评和反思，确定了不少的新政策和新思想，这些都是咱们国家进步的体现啊，相信国民的生活都会越来越好的。”一位研究员突然有感而发。 苏清云的笔尖一顿，深深地愣住，十一届三中全会？这么快吗？ 在这边的工作太忙了，忙得竟然让她忘了这么大的事情，十一届三中全会，最终的两点，一个是拨乱反正，一个是……改革开放！ 拨乱反正，那些在这些年的动乱里受到迫害的人都有机会沉冤昭雪，回到原职，改革开放，对于华国甚至对于世界的意义都是重大的，华国，从改革开放经济开始腾飞，无数人的命运得到了改变。 想到这两点，苏清云的心开始砰砰跳了起来，她知道，机会来了。 京城那边，苏爱民正拿着报纸，一脸的若有所思。 “你拿那报纸都看了一个多小时了，到底看出什么门道来了？”秦英笑着打趣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爱民就养成了看报纸的习惯，他知道自己文化程度不高，想要学习想要了解世界，最方便快捷的途径就是看报纸了，家国大事他都从报纸上了解，时不时还点评几句,学到的东西也不少。 “媳妇儿，你过来看。”苏爱民招呼她，“我怎么觉得今天这报纸上的新闻有点不一般呢？” “什么不一般？”秦英纳闷儿，坐了过去。 她瞅了一眼报纸上硕大的标题，念出了声，“十一届三中全会？这是啥会议？” “你仔细看看。”苏爱民仔细看了这新闻好几遍了，从里面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意味，“我怎么好像感觉国家想要大力发展经济呢？？” “国家啥时候不发展经济？”秦英被他这句话逗笑了，“那不发展经济咱们老百姓的生活怎么越过越好？？” “不不不，这次不一样。”苏爱摇头否定，“这次好像是要放开一些东西了。” “放开一些东西？”秦英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苏爱民犹豫了一下，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我感觉，国家好像是要允许自由买卖了，也就是说，我们普通人好像可以做生意了。” 听见这句话，秦英吓了一大跳，连忙道：“你想什么呢？自由买卖，哪儿那么容易？” 苏爱民拿着报纸，“我研究了好几遍了，虽然这里面有很多我不懂，但做生意这事儿我门清儿，我有一种直觉，这上面透露的就是这种信息。” 不得不说，苏爱民的经济敏锐度是真的很高的，一眼就看出了这新闻里面的深层次含义。 “那也不能全凭直觉啊。”秦英还是不太相信，她想了想道，“要不咱们最近多注意一下，外界有啥变化，要真放开了政策，肯定是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的。” “爱民，我知道你一直想做买卖，但咱们可得稳住了，不能冒险。”秦英认真叮嘱道，“可不是咱们两个人，你别忘了，咱闺女可是被那么多领导看中的，咱帮不上她的忙，也不能拖后腿啊。” “我知道，我就是现在这么想想。” 苏爱民还是非常冷静的，他现在只是嗅到了一点这个苗头，但真让他实际去做什么事情，他还得掂量掂量，他不是什么莽撞冲动的人，一向小心谨慎，而且他心里是有一杆秤的，轻易不会做什么。 反正他们现在在京城，国家有什么大事或者政策变动，他们都是能最快听见风声的，这就是在首都生活的好处。 “那就好。”秦英知道自己丈夫的性格，也放下了心。 从这天起，苏爱民就格外关注起了外界的动向，每天出门溜达的时候，也是到处张望，直到他看见了路边 一块大的塑料布，上面摆了一些头绳发卡之类的小东西，但是款式比较新奇，色也更多，在百货商店都是不常见的活。 围观的人很多，但是买的人却很少，大家看着喜欢眼热，也不敢轻易下手，毕竟，往前十多年，这种可都算是投机倒把，现在虽然说吹来了政策的春风，但谁也不敢轻易行动，都在观望。 苏爱民从人群中钻进去，蹲在小摊面前，拿起一个发卡仔细看了看。 摊主立马道：“大哥，看看，给媳妇儿或者闺女买一个，可好看了，这些可都是从鹏城来的货。” “鹏城？”苏爱民一愣，“你这些都是从鹏城进的货？” “当然了，如假包换。”摊主肯定地点头。 “你这种买卖，现在上面不管吗？？”苏爱民故意问道。 摊主一脸你这就不懂了的表情，“大哥，你这消息可就太落后了，现在咱们放开了，对这些小买卖管得已经没那么严了，不然我咋敢在这里摆摊呢？” “你是说现在可以自由做些小买卖了？？”苏爱民套他的话，“那像你这样做小买卖的人多吗？” “那倒是不多。”摊主如实道，“政策刚出来，大家心里都悬着呢，不敢轻易有动作，但是为了赚钱嘛，总要有 这摊主倒也是真实在，直接一股脑地就把自己的想法和苏爱民说了。 苏爱民点点头，也没再继续问，他随手拿了两个小东西，“这两个我要了。” “好嘞！”摊主瞬间喜笑颜开。 其他围观的人见苏爱民这么自然地买了东西走了，互相看了看，真能买啊？ 第四百二十八章 试飞成功 很快，也有人拿起一个小发卡，犹豫着问道：“老板，这个多少钱？” “便宜，这个两毛一个，五毛三个。” “那我要三个。” 有了下手的人，渐渐的，问价的人就多了起来，摊主收着钱，脸上的笑容根本控制不住。 苏爱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场面，若有所思地回了家。 秦英上完课，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苏爱民坐在沙发上一脸沉思的表情。 “想啥呢这是？”秦英纳闷儿。 “阿英，你知道我今天看到啥了吗？”苏爱民看向她，问道。 “看到啥了？”秦英笑着道，“还神神秘秘的。” “我看到有人摆摊做小买卖了。”苏爱民语气中带着兴奋。 秦英瞪大眼，“真的？” “当然是真的。”苏爱民绘声绘色地给她讲述，“就在我去夜校的路上，人家都大大方方地摆在公园边儿上，我看着有穿制服的路过，也没有管。” “那也就是说，现在是真的能光明正大地做小买卖了？”秦英声音诧异，还是不太敢相信，不过，憋屈久了突然又放开了，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对！”苏爱民声音笃定，“我就说，我之前的想法没错，现在是可以自由买卖了。” “我得好好想想，我能做点什么。”苏爱民从回来一直在琢磨这事儿，“之前我的那些人脉关系还在，我这次，想搞点大的。”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见了大把的钞票在和自己招手了。 秦英有些好笑，“就算是这样，你也得小心点，你做生意我不反对，万事都得小心，都要有个度，发现有什么不对，就及时收手。” “你放心，我都知道的。”苏爱民虽然心里有千百个赚钱的计划，但也不会贸然行动，他得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考虑清楚。 外面这些天翻地覆的变化，在奉天的苏清云还全然不知，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天空，今天是个好天气，能见度高，没有低云和侧风，今天也是歼8的最后一次定型试飞，只要一切顺利，歼8就能正式设计定型了。 定型试飞也称验证试飞或鉴定试飞，。为加快试飞速度，通常会投入多架原型机进行试飞。定型试飞主要是检验飞机是否达到战术、技术指标和使用标准，为型号定型投产提供依据，定型试飞是所有试飞中风险最大，耗时最长，科目最多的。 定型试飞中还要试验飞机在复杂极端天气中的适应性，比方说高温、高寒、高湿、大侧风、高原等等。而军用飞机还要增加复杂电子环境、作战效能等方面的试飞。 只有定型试飞这关通过了，国家才能给新飞机发“准生证”，批准其量产。 所以这一次的试飞，至关重要，关乎到他们这么久以来的努力是否能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所有研究员都已经到位，就为了这万众瞩目的一刻。 当歼8在天空中经历了所有的试飞考验之后，降落在地面，慢慢滑翔，所有人看着天空中那道完美的弧线和越来越近的飞机，听着试飞员的汇报，都有些不可置信。 没有人说话，现场鸦雀无声，好半晌才有人不确定地问道：“我们成功了？” “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歼8没有任何问题！” “……” 他这一个问题引来了不少人掷地有声地回答，不少的声音中，都带着哽咽。 “太好了，终于完成了，可以设计定型了！”顾总师喃喃道，没有其他人的激动，但面部抽搐的肌肉能看出他内心巨大的不平静。 大家眼眶泛红，隐隐有着泪光闪烁，歼8从1969年首飞成功，到现在，快十个年头了，倾注了无数人的心血，到今天，终于可以设计定型了。 面对这其中无数的艰难险阻，没有人叫苦叫累，也没有人流一滴泪，但现在，终于成功的这一刻，所有人都流泪了，他们像看着自己的孩子终于翱翔上看蓝天一般，感觉无比的自豪和骄傲，再多的荣誉和成就都比不上这一刻。 苏清云也热泪盈眶，这一刻，她也算是见证了历史。 “小苏，谢谢你。”顾总师突然转过头来对她说道，“如果没有你的设计方案，我们关于复合材料的运用肯定不会进展得这么快，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啊。” “总师，这是大家的功劳。”苏清云淡淡笑着。 她看着面前威风凛凛的歼8，前世的歼8是1979年设计定型的，现在整整提前了快一年的时间，而且关于复合材料的运用，也比原定的设计方案更多，面积更大，这也大大地提高了歼8的性能，这是都是和前世不一样的地方。 苏清云想，或许上天让她来到这个时代的意义就在于此吧，她可以把后世的那些知识和研究带到这个时代来，帮助这个发展建设中的国家越来越好。 或许她一个人的力量并不庞大，但在这些专家和科研人员的共同努力下，集思广益，她只需要稍微透露一些，就足以推动着这些科学研究向前发展。 这个注定被历史铭记的时刻，无数种情绪在他们心头激荡，身后，有人拍照定格了这个画面。 歼8设计定型的消息很快递了上去，大领导们知道后，大喜，十一届三中全会刚召开不久，国家想要大力发展，军事力量方面肯定也不例外，歼8设计定型的消息无疑是鼓舞国民的一针强心剂。 苏清云的名字也再次进入的大领导的耳朵里。 大领导翻看着苏清云一系列的资料和动向，笑容渐渐扩大，最后，他合上资料，对身边人说道：“这个孩子能生在我华国，也是我们华国的幸运啊。” 身边人也笑道：“她今年才十九岁，还这么年轻，她的未来一定会有无数种可能，这对我们华国来说，确实是一件幸事。” 国外那些人，说他们华国没有真正有创造力和天赋的年轻人才，可苏清云的出现，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 第四百二十九章 回到京城 歼8的研究告一段落，剩下的收尾工作，就不需要苏清云的参与了，她也终于可以从奉天离开，回到京城了。 临走的时候，顾总师认真地对她说道：“科学没有尽头，科研工作者的工作也没有尽头，歼8成功了，但在不久后，我们还会有歼82，甚至歼9，歼10……” “你的天赋很高，天生就是做科研的人才。”顾总师语气诚恳，“我希望，这些都能有你的参与。” 苏清云愣了愣，然后微笑着点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来的。” “期待我们再次合作。”顾总师道。 “我也一样。”苏清云笑着颔首。 1979年，元旦刚过不久，苏清云就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京城，她到家的时候家里没人，秦英和苏爱民都不在。 苏清云也没多想，只以为两人去上课去了，她想了想，准备出门买菜，别多想，不是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而是去打包一些熟食回来吃，毕竟，她要是进厨房的话，那就不是亲自下厨，而是亲自下毒了。 她准备去买一些父母喜欢吃的东西，这么久没回来了，一家人肯定要好好聚一下。 等到出了门之后，苏清云才发现京城的变化，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是带着笑脸的，她震惊地发现，街边支起了不少的摊子，针头线脑，发卡首饰，卖什么的都有，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这么快就有人行动了吗？苏清云心里感叹，不愧是京城，时刻走在最前沿，皇城根下的人也都是敢想敢干的，她已经可以预见，这些 后世许多人说，在这个年代，只要敢想敢干，做什么都能赚钱，甚至都不是赚钱，而是直接捡钱的程度，只要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这句话并不是一句夸张的玩笑话，在这个年代，一切皆有可能，这是飞速发展的时代，也是充满机遇的年代，某种意义上，这就是最好的年代。 苏清云想着这些，微微笑了起来，真好啊，这个时代。 然后，她就在一众摆摊的人群中看见了自家亲爱的父亲，旁边还站着她妈，两个人正在卖力吆喝着，小摊上摆着围巾手套等东西。 “来看看啊，围巾手套，都是最时髦的款式，咱们京城可没有这些货呢，都是从鹏城拿回来的，可费时费力了。” “走过路过，都来瞧一瞧啊，大姐，你看看，这个围巾的颜色多衬你皮肤啊，针脚细密，摸着也柔软，一点都不扎，你就穿个大衣，再戴这个围巾，保准好看！” 苏清云直接目瞪口呆。 她刚才还在想，以她爸那种生意嗅觉敏锐的人，看着现在这场面，会不会动了心思，没想到，她爸何止是动了心思，那简直是已经付诸于行动了，这速度，她真服了。 她提着吃的，心情复杂地走了过去。 秦英正在给一大姐卖力地推销，苏爱民在低头数钱，给人找钱。 “看着确实不错，多少钱呢？”大姐摸着围巾，爱不释手，明显有些意动。 “这个数。”秦英比了个手势。 “这也太贵了吧！”大姐瞪大眼。 “这怎么能算贵呢？？”苏爱民站起身来，“大姐，你看看，这围巾的料子，你是有眼光的人，自然知道这种毛料可不便宜，这款式也好看，还是我们辛辛苦苦从鹏城拿回来的，我们就挣一点辛苦钱而已。” “你要是真喜欢，我给你便宜一点儿，但也不能太多了，不然我这本钱都不够，这次就当咱们交个朋友，以后有好货，我给你留着，一定给你满意的价格。” 苏爱民做起生意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大姐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喜欢，还是爽快地付了钱，“那好吧，我拿一条，下次有好货一定要给我留着啊。” “一定，一定！” 苏爱民爽快道，收了钱之后，美滋滋地笑了，秦英也是满脸笑容。 两人低着头，发现又有人站在了摊位前，条件反射般地招呼着，“随便看，我们这都是鹏城来的……” 等两人看清面前站着的人的时候，秦英和苏爱民的话都卡在了嗓子里，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清云。 秦英惊叫一声，喜笑颜开，“哎呦我的老天爷，云云，你是啥时候回来的？” “你这孩子，咋回来都不提前说一声呢？我和你妈好去接你啊！”苏爱民也道。 “不用接，我自己这不是回来了吗？”苏清云笑道，“而且，我看您二位这生意可忙着呢，还能惦记着我就不错了。” “你这孩子说的啥话呢？？”秦英瞪她，“这哪儿有你重要？” 她心疼地看着苏清云，已经有整整三个多月没有见到自家闺女了，看着她眉眼间的疲惫，秦英心里都难受了，果然，在外边，不管怎样都没有家里好，这看着都瘦了一大圈儿了。 “爱民，快收拾摊子，闺女回来了，咱们也回去了。”秦英催促苏爱民，闺女都回来了，还做啥生意？先回去给她做好吃的，把肉养回来才是正事儿。 “我马上收拾。”苏爱民立刻动作起来，赚钱的确是重要，但是也比不上他闺女一星半点的。 “不着急，慢慢来。”苏清云把手里东西放在一边，“我帮你们收拾。” “可别，你就站那儿歇着，啥也别做。”秦英不答应，“这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给我歇着。” 不用想，都知道闺女这段时间肯定是累得够呛，一点儿事情秦英都不想让她做。 “对，云云，你就歇着。”苏爱民也让她做事儿，“我们马上就收拾好。” 苏清云没法，只能站在一旁等候。 旁边摊位的摊主好奇地看着他们，打趣道：“苏老弟，你这咋回事儿？闺女一回来，生意都不做了？钱不挣了？” 因为苏爱民能说会道，秦英又能抓住这些顾客的心理，而且他们的货也都是最时兴的，款式和价格都公道，所以在这一片摆摊的人中来说，生意基本是最好的，不少人都十分眼红。 但因为苏爱民为人厚道，秦英也和善，其他摊主虽然眼红，但也没人做些不地道的事儿，旁边的摊主更是跟他们关系不错。 苏爱民抬起头来，笑道：“闺女回来了，别说赚钱了，一切其他的事情都得靠边站。” “哟。”摊主上下打量着苏清云，这姑娘确实是漂亮，“你这姑娘是从哪儿回来啊？” “外地工作才回来呢。”苏爱民没说太细。 他虽然也不知道苏清云工作的具体内容，但是也知道不是可以随意透露的。 “你姑娘多大啊，这就工作了？？”摊主有些惊讶，“我这看着就十几的岁数。” “今年满二十了。”苏爱民下巴一抬，骄傲道，“我闺女还没正式工作呢，还在上学。” “读大学？”摊主眼神变了，他可是最佩服读书人的。 因为摆摊的关系，秦英没有向周边人透露自己是大学生的身份，还是怕有人使坏，拿着她学生的身份大做文章，是以这些摊主都以为苏爱民和秦英是两口子一起出来做生意。 “华清大学读书呢。”苏爱民的语气更加骄傲了。 苏清云回来，他就能吹嘘自家闺女了，说实话，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哟！！华清大学呢！”摊主眼睛瞪圆，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华清大学，那可是全国最好的大学呢！这么厉害！ 赞叹道，“苏老弟，你可真是有福气。”他不羡慕苏爱民挣钱，但有这么一个闺女，他是真羡慕。 “那当然。”苏爱民想也不想道。 “行了，收拾完了，咱们回吧。”秦英感觉不阻止他，他能说个三天三夜。 “行。”苏爱民应道，“马上了。” 一家三口很快收拾完东西，开开心心地回家了。 第四百三十章 生意计划 一家人回到家，把东西放好之后，才坐下来说话，苏爱民夫妻俩都灌了一大杯水，这一下午下来，说话都说得口干舌燥了。 苏爱民放下水杯，先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云云，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苏清云点点头，“那边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了，我回来了就要回学校去上学了。”现在一月多，都快期末了，她差不多整整请了快一个学期的假了，也该回学校了。 “那就好，那就好。”苏爱民舒了口气，连声道，他就怕闺女这次回来就是看看他们，很快又要走。 “那这几天妈给你多做点好吃的，把身体补回来。”秦英不在乎苏清云能取得多大的荣誉，只希望她健健康康，比什么都重要。 她看着比之前瘦了一圈的闺女，心疼的不行。 “好。”苏清云软软地笑，“我可想您做的饭了。”在外面的饭菜再好吃都没有妈妈做的菜那种独特的味道。 “妈天天给你做。”秦英爽快道，“让你爸自己一个人出去摆摊。” 她最近都是下了课就去办苏爱民吆喝，现在闺女回来了，就让他一个人去。 “说到这个，爸。”苏清云转身看苏爱民，“你咋想着去摆摊了？”她是真没想到她爸动作会这么快。 “这不是现在放开了，可以做买卖了嘛，我看着那些摆小摊的就觉得心痒痒。”苏爱民解释道，“我和你妈合计了一下，反正我现在上夜校，时间也充裕，我就去试着做一做，看能做到什么程度。” 苏清云点点头，她倒是不反对她爸摆摊，也不怀疑她爸赚钱的能力，毕竟，以前大环境不好的时候她爸都能在夹缝中赚钱，现在这政策好了，更是她爸能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不过，爸，我刚听你们说你的货都是鹏城来的？”苏清云好奇道。 这个时候，鹏城还没有成为经济特区，也还没有飞速发展起来，但是依赖于毗邻港城的地理环境，受那边影响较多，鹏城人的审美和时尚品味方面，要超过其他城市许多，因此，鹏城那边的服装产业和小商品行业较为发达，鹏城货也是最受大家追捧的。 “对。”苏爱民点点头，“我前两天，去了一趟鹏城，看了看那边的货，你是不知道，现在好多人都在那边，找赚钱的路子。” “你还记得省城那个王叔叔吗？”苏爱民问她。 “王猛叔叔？当然记得。”苏清云不止记得，还印象非常深刻，她爸可和那位叔合作了不短的时间。 “之前我不是和你王叔合作过一段时间吗？后面因为风声紧了，就把生意给停了。”苏爱民细细说来，“但是现在不是机会来了吗？你王叔 说着说着，他都有点激动了。 苏清云微微皱眉，“这天南地北的，你们是准备怎么个合作法呢？” 在交通不方便的年代，运输就是做生意最大的困难和障碍。 “之前我和他的合作是从省城进货，到咱们县上镇上去买，现在顾忌没那么多了，我们准备从京城、鹏城这些地方进货，去省城卖。” 苏清云点点头，明白了，意思就是以前是把东西从大地方卖到小地方，而现在是把东西从更大的地方卖到相对小的地方。 “省城的东西在我们那县里足够新奇，可在京城、鹏城这些地方面前就不够看了。” 苏爱民是个有野心的人，既然要做，他就想要做大，和以往那样，赚一点县里镇里的人的钱不算什么，他想要赚到那些大城市的人的钱，这种人的消费能力才更高，苏爱民在书里学过，这叫做购买力。 苏清云看她爸满眼兴奋的样子失笑，果然，只要上天给她爸一个机会，她爸就会拼命地伸手抓住，然后乘风而起，她爸的这种勇气和魄力不是谁都能有的，她爸就是这个时代 “你爸啊，最近想着这做生意的事情，都快疯魔了。”秦英也笑，虽然这么说着，但她也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的人，对于丈夫这个决定，她也是支持的。 “生命在于折腾嘛，爸，我支持你！”苏清云给她爸竖起了大拇指。 “你看，我就说了，闺女一定会支持我的。”苏爱民立马对秦英道，一脸得意。 “难道我没支持你？”秦英没好气道，她指着自己喉咙，“为了给你吆喝，我这嗓子都快哑了。” “我的错，我的错。”苏爱民立马讨好认错，火速倒了杯水递给她，“再喝点水润润嗓子。” “哼。”秦英白他一眼，不想说话。 苏清云忍不住笑，笑完之后她想了想，对苏爱民道：“爸，既然你想把生意做大，那肯定得要足够的本钱，这样，我那里还有不少钱，你拿去随意发挥。” “什么？”苏爱民一愣，然后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可能，这怎么能行呢？” “云云，你别担心，这几天摆摊，我赚得不少，要不了多久就能多攒一些本钱，之前我们赚的钱也还有，不需要你操心这些，你就安心读书工作就行。”苏爱民认真道。 他这么想做生意赚钱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着这房子还是闺女出的钱买的，他必须得想办法把钱还给闺女，不然他心里就一直放着这事儿，耿耿于怀的，他写的协议还在他娘那儿呢。 “对啊，云云，你爸说得对，这绝对不行。”秦英也不赞同。 “不是，爸妈，你们听我说，既然都是本钱，你的和我的又有什么区别？”苏清云认真给他分析现状，“你们想啊，现在大家都看到了赚钱的苗条，不过是有些人还在观望，等到这些人看清楚了现状，这钱估计就没有那么好赚了。” “所以我们一定要在 苏爱民皱眉，陷入思索。 秦英琢磨着，好像的确有几分道理，这要是不冲在前面，就只能捡前面人剩下的了。 “再说了，爸，我又不是白给你这些钱。”苏清云笑了笑，“这些钱呢，就当是我投资你的本钱，要是放在那儿，除了一点利息，也还是那么点儿，但是我把钱交给您，那不就可以钱生钱了？” 苏爱民听了她这一番不是道理的道理，有些好笑，“你就那么确定我能挣到钱？要是亏了怎么办？？你的钱可就血本无归了。” “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说这种丧气话？？赶紧呸呸呸！”苏清云故意焦急道。 秦英伸手给了苏爱民一拐子，“就是，还没开始呢，就说这种话，你之前的志气哪儿去了？” “那不一样。” 苏爱民哪儿能不知道，闺女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他没有心理负担得放手去干，但是之前那都是他自己折腾，赚还是亏，他都能心态良好地接受，但他要是闺女的钱也给了他折腾，那心态就不一样了，要是亏了钱，他估计自己都得打自己耳光。 “爸，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让我的钱生钱，生好多好多的钱。”苏清云语气笃定道。 苏爱民没说话，表情还是有些犹豫。 “行了，你就答应吧。”秦英感叹地笑笑，“反正你要是不答应，云云还能找出千百种方法让你答应的。” 她算是反应过来了，他们家只要是云云决定了的事情，最后他们都没有拗过她，还不如直接答应省事儿。 苏爱民思索了许久，最后终于一咬牙，点了点头，“行！！”这个行字他说得极重，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云云，你的钱给我，就算是你占的大头，以后爸就是给你打工的，你就是老板。”苏爱民调整了一下，很快信心满满，“你等着爸给你挣钱。” 没道理，以前那么艰难的条件下，他都能赚到钱，现在这各方面都好了，还挣不到钱，他就不信了！ “好，我等着。”苏清云笑眯眯的，只要她爸接受，理由和说辞都不重要。 接下来的几天，秦英忙着给苏清云做好吃的，把她瘦下去的肉都涨回来，苏爱民忙着写自己的生意计划书，苏清云看了看之后，郑重地给他改了两个字。 “创业计划书！！” “爸，这就是您的创业计划书，创业创业，在不远的将来，您一定会创造出一番大事业来的！”苏清云一本正经地给她爸加油鼓劲儿。 “创业？”苏爱民喃喃地重复了两遍这个词语，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澎湃的激情。 创业好啊，他苏爱民不比任何人差，一定会创造出一番大事业来的！ 苏爱民的自信心瞬间拔高，规划自己生意的热情也更加高涨，甚至有苏清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搞分析研究的那种疯魔状态了。 苏清云见她爸这个样子，也跟着高兴起来。 此刻的父女俩都不知道，苏清云今日的这一句话，在以后真的天从人愿。 第四百三十一章 准备回乡 临近学期期末，苏清云终于回到了学校，已经快期末考试了，张思达看见苏清云回来，差点喜极而泣，丝毫不问她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能回来就不错了，他是真怕那些研究所实验室啥的不放人。 材料专业的学生们看见苏清云回来上课，先是一惊，然后齐齐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是现在回来，她就算是现在开始努力，应该在期末也考不了太好的成绩了，他们也终于有机会，超过她一次了。 然而，结果是什么呢？ 期末考试很快如期而至，等成绩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一个一整个学期几乎都没上过课的人，考试成绩还能一如既往地变态，一如既往地碾压他们所有人？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苏清云就是那种即使许久不在也依旧能成为他们噩梦的存在，不止是他们，其他理科专业的学生也是一言难尽，被自己老师恨铁不成钢地骂得狗血淋头。 这他妈真的合理吗？不少人都面无表情地在心里骂了脏话。 期末开始之后，苏清云不用去上课，也不用去实验室，总算是闲下来了，就干脆帮着她爸一起去摆摊了，秦英则又接了家教的活儿。 苏清云和苏爱民一起出摊，这对父女组合吸引了不少目光，苏清云长得又漂亮，嘴也甜，哥哥姐姐叔叔阿姨这些称呼张口就来，还没看东西咋样呢，客人脸上就露出笑脸了。 而且她来自后世，审美自然也比现在的人前卫一大截，很容易就可以根据客人的穿着打扮挑选适合她的配饰，别有一番巧思，三言两语就说得客人心动不已，然后爽快付钱，直把苏爱民看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他苏爱民的女儿，果然继承了他做生意的天赋。 “姐姐，你看看你这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就应该配一个鲜艳一点的配饰，比如这个。”苏清云在摊位上扫视了一圈，拿起一个红色的蝴蝶发卡，轻轻地别在女人的头上。 “你看看，这多好看啊。”苏清云又拿了个镜子给女人看。 女人看了看镜子，微微偏头，发卡上面的布是丝绒的，非常精致有质感，蝴蝶翅膀微微晃动，更显得活灵活现。 女人眼睛亮了亮，表情浮上喜悦，这红色的发卡映着，她的皮肤似乎都白了一些，漂亮又动人。 “好看是好看，不过，这会不会有些太张扬了？”女人虽然喜欢，但还是有点犹豫，这发卡的颜色太亮眼了，走在路上大家要是都看着，多难为情啊？ “不会，这有啥张扬的？”苏清云果断打消她的疑虑，她指着自己头上，“姐姐，你看我头上这个，和你这个可是同款呢，走在街上回头率可高了，别人就算是看，那也是羡慕的眼神。” 女人看了看她头上的，也是一个一模一样的蝴蝶发卡，只不过是蓝色的。 “再说了，我们女孩子，要是年轻的时候不打扮，总不能等到以后年纪大了，来后悔吧？”苏清云苦口婆心，“而且，您看，现在国家都在号召改革开放，我们的思想也得跟上时代的步伐，开放起来啊。” “行，你别说了，我买了！”女人本来就喜欢，这下听她一讲，更是经不住劝，“你说得对，年轻就是要打扮。” “好嘞！”苏清云瞬间喜笑颜开，“姐姐，你这样想就对了，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就应该打扮得更漂亮才行。” 女人红了红脸，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小妹妹，你可真会说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头上这个蓝色的也给我拿一个，我换着戴。”女人脸上笑意更甚，即使比其他摊位卖得稍贵一点，她也是爽快地付了钱，毕竟，她能穿得起呢子大衣，也就不会差这点钱。 女人拿着发卡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又做了一单生意，苏清云快乐地哼了哼歌，苏爱民给她竖起了大拇指，“闺女，牛！！”他算是看明白了，他闺女这说话句句都能说到人家心坎上，这客人能不买吗？ 旁边摊位的摊主更是看得叹为观止，他对苏爱民感叹道：“苏老弟啊，我本来以为你媳妇儿已经够能说会道了，没想到跟你闺女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啊。” “你这闺女，真是这个！！”摊主也心悦诚服地竖起了大拇指。 他艳羡地看着苏爱民，这人咋就能这么命好呢？又有漂亮贤惠的媳妇儿，又有聪明懂事的女儿，真是啥好事都让他占了。 “那当然，我闺女嘛，当然是什么都随我。”苏爱民自豪地昂起了头。 “这聪明劲儿当然是随你，至于其他的嘛……”摊主话说了一半，笑得意味深长。 苏爱民愣了愣，不服，“什么意思？那其他方面难道就不像我了？” 他指着苏清云，自信满满，“李大哥，你看清楚，我闺女这鼻子，这眼睛，哪儿不是跟我一模一样？” 隔壁摊主：“……”他们这些做生意的虽然是能说会道，但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啊？这哪儿一模一样了？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做生意可以自信，但这就不必自信了哈。 摊主别过头去，看着苏清云，他还是多学学这姑娘怎么卖货的吧。 一下午的时间，苏清云卖出的东西不少，是这边所有摊位中间生意最好的，大家也习惯了，都没有什么嫉妒的情绪，毕竟，这嫉妒也嫉妒不来。 眼见着太阳快落山了，天阴下来，冷空气直接往人的袖口和衣领里面钻，冷得刺骨，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苏清云和苏爱民也不例外。 “苏老弟，清云丫头，明天见啊。”隔壁摊主收拾好东西，笑眯眯地跟两人道。 苏清云笑了笑，“李叔叔，明天我们就不来了。” 摊主一愣，“咋不来了？你们要换位置了？？” “不是。”苏爱民接过话头，“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们一家人准备回老家过年去了。” “哟，那你们这时间回去快少赚不少钱啊。”摊主有些可惜。 本来马上过年了，就是生意最好的时间要来了，这时候不摆摊了，可不是少赚不少钱嘛。 “赚再多钱也没有回家陪家里人过年重要啊。”苏爱民笑笑，“李大哥，我们估计得年后一段时间才会来了，所以今天就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了。” 赚钱重要，但是陪伴家人更加重要，苏爱民是能分清楚主次的，临近过年了，他们一家人早就计划好了最近回老家，车票都买好了，收拾好东西就能出发。 都一年没回去了，不说老家的人念叨着他们，他们也想家里人了，关键是苏清云之前还消失了好几个月，虽然现在已经跟家里通过信了，但苏爱民总觉得他娘之前好像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再不回家，他估计老太太能直接杀来京城。 “那确实也是这个道理。”摊主理解地笑笑，“新年快乐。” 苏清云甜甜地笑，“李叔叔，年后见。” “年后见。”摊主也笑着道。 笑容驱散了冬日的寒冷，行人零零散散地散落在街上，但在外的人总会回家，分别的人也总会相聚。 这次回去的只有苏清云他们一家三口，在这寒假，季越再次被老师留在了学校，他已经和家里人说了这事儿了，季父季母也表示理解，让他安心留在学校，不用回去，要是只想着过年回去陪他们一下，这么远也难得奔波。 收拾好东西之后，苏清云一家三口就踏上了回家的火车，一年没回去，三人的心情都很激动，恨不得长了翅膀立马飞回去。 洛水村那边，接到老三一家要回来的消息的吴桂香，瞬间从冬日萎靡的状态中活了过来，变得精神抖擞，劲头十足地吩咐一家人开始忙活。 “老大媳妇儿，老二媳妇儿，你们俩这两天把家里收拾干净，到处都打扫一下，特别是老三他们房间和云云的房间，都帮着收拾一下，那被子从出太阳的时候也拿出来晒晒，他们回来至少得有干净的床铺睡吧。” “老大，老二，你们这两天去镇上多买点肉回来，鸡鸭鱼啥的，也买些回来，特别是那鱼，云云爱吃鱼，多买点儿。” “还有从军从武他们也通知一声，让他们尽早带孩子回来，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还有啥来着，我想想。”吴桂香冥思苦想，然后一拍脑袋，“哦对了，春联窗啥的也要买，这过年还是得有点过年的样子才行，我之前还没想起这回事儿。” 一家人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老大老二一家：“……”这敢情这是老三他们不回来，他娘都不准备过这年了是吧？？ “愣着干啥？回话啊。”吴桂香见几人傻愣着，瞪眼。 “明白！” “知道了！” 几人连忙答应，都各自忙活起来，虽然忙，但心里也是高兴的，过年嘛，当然要一家人在一起了，缺了人像什么样子。 第四百三十二章 回家过年 临近过年前两天，冬日的洛水村，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归人。 苏爱民带着妻女，提着东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一路上，碰到了不少出门去镇上买年货的洛水村村民，看见这三人，都瞪大了眼睛，恍然以为自己看错了。 “哎哟我的老娘也，爱民，你们一家可算是回来了！这都多久了，出去一年了吧？” “这变化也忒大了点儿，看着还真像是大城市的人了，这要是在街上晃眼一看，我还真认不出来了。” “可得赶紧回去了，吴婶儿估计在家眼睛都忘穿了，就盼着你们回去呢。” “清云这丫头长得也越来越漂亮了，在京城谈对象没啊？要是没谈，婶儿给你介绍一个，可俊了，还是个军官呢。” 听到前面的话的时候，苏爱民还是满脸笑容的，再到最后一句话，脸色马上就耷拉下了一半，强挤出笑容道：“这就不必了，我们云云还小，上学呢，暂时不考虑找对象的事儿。”这人真是闲的。 说了之后他对苏清云道：“对吧，云云？” 苏清云有些心虚地点点头。 苏爱民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姐，我们赶着回家，就先不说了。” 说完之后他就加快了脚步，秦英和苏清云跟着后面。 一家人在赶在中午吃饭前到了洛水村，刚进村口，苏家人就听到消息了，连忙迎了出来，远远的就看见了三个人影。 苏家人眼里都是惊喜的笑意，可算是回来了。 吴桂香眼里只能看到苏清云，根本没有其他人，连声叫道：“云云，我的宝儿，可算是回来了，奶都想死你了。” 苏清云也加快了脚步，小跑过去，“奶，我也想你！” 祖孙两人抱在一起的场面煞是感人，走在后面的苏爱民和秦英表情淡然，很正常，已经习惯了，有云云在的时候，他们娘眼里是看不见其他任何人的。 苏爱国拍了拍苏爱民的肩，憨厚老实的他不善言辞，只是道：“回来了就好。” 李秀莲笑着道：“就是，老三啊，可算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哎哟，老三，你这出去一年，咋就这么精神了？”张心兰一见苏爱民就打趣儿道，“这果然人靠衣装啊，这衣服一穿，真是城里人了，不便宜吧？？多少钱买的啊？” “哟，英子，你这围巾也好看，这看着就舒服暖和，得不少钱吧？” 她说着说着下意识就提到钱去了，吴桂香死亡般的眼神杀了过来，“你这张口闭口就是钱，能不能消停点儿？” 刚回来就钱钱钱的，不知道的以为老三他们一家出去打了一年工赚钱回来呢。 苏爱党给张心兰使了个眼色，她瞬间闭嘴，她就只是想问问，又没啥其他意思。 秦英笑着道：“我们给大家伙儿带了东西回来呢，都是那边时兴的。” “人回来就行了，你说你们这钱干啥？”吴桂香想到老三他们家在京城的房子就心焦，钱这么大手大脚的以后可咋办？？ “那哪儿行呢。”苏爱民不赞同，“这回家过年哪儿能空着手回来呢？” 张心兰眼睛亮了亮，“走走走，老三，咱们赶紧进屋，这外头多冷啊。”东不东西的不重要，主要是怕冻着他们。 吴桂香白了她一眼，真是说有礼物拿，比谁都积极。 一家人进了屋，屋内烧着火，可算是暖和了一点儿，李秀莲主动去厨房烧水，煮点红姜茶，给他们去驱寒。 苏爱民把自己带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围巾、手套、帽子…… 小到头绳大到衣裤，啥都有，看得一家人都直了眼。 “老三，你这是了多少钱啊这？”张心兰不敢相信道，这些东西，一看就不便宜，老三他们不是出去读书的吗？这是发财了？？ “没多少钱。”苏爱民满不在乎地笑笑，“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啥，你们自己选选吧。” 反正都是他没卖出去的尾货，值不了多少钱，不过就算是尾货，那用云云的话来说，在这边也是走在时尚前沿的，随便一样，就让人稀罕的不行。 “行!” 张心兰眼睛更亮，正要下手，吴桂香瞪她一眼，“饭好了吗？？等会儿再看。” “好嘞，娘。”张心兰收回手，嬉皮笑脸的，反正东西都在家里了，又不会长脚飞了，她不着急。 吴桂香拉着苏清云的手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等苏爱民和秦英回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才悄悄问她：“云云，你告诉奶，你前两个月是不是不在家？” 苏清云一愣，“没……没有啊。” “说话都结巴了，还没有呢。”吴桂香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就你爹娘写那信还想骗我，和你说话根本就不是一个语气，我老早就发现了。” 吴桂香从 苏清云见瞒不过她奶，只能点点头道：“我前面出去工作了，不能回家，怕您担心所以才让我爸妈他们代我写信的。” “工作啊。”吴桂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没问是啥工作家不能回信也不能写，她温声细语道，“以后这种事情不用瞒着奶，奶知道的，你忙，你说一声就行了。” 苏清云一瞬间有些心里有些酸涩，她只想着不让她奶担心，却没有想过她奶要是察觉到了会不会更担心。 “我知道了，奶，以后都不会瞒着你，我去哪儿都告诉你。”苏清云依恋地蹭了蹭吴桂香的肩头，引得吴桂香笑个不停。 “大嫂，你看看，云云这一回来，咱娘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张心兰看到这一幕，感慨道。 “可不是嘛，你没看前段时间，娘跟魂儿丢了一样，云云一回来，精神头瞬间十足了。”李秀莲也道。 张心兰：“云云都这么大了，但是我看娘对云云比对那两个小的都还担心。” 她说的是苏家 “那哪儿能一样呢？”李秀莲倒是理解，“云云可是娘一手带大的，当然感情不一般了，再说了，云云在那么远的地方，岁欢和淳淳他们爹妈照顾得好好的，娘有啥好担心的？” “这说的倒也是。”张心兰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从军和从武他们咋还没带着孩子回来呢？不是说就这一两天吗？这都要过年了，还没看着人影，人在京城的大老远都回来了，可真行。” “工作忙嘛，能理解，总是要回来的。”李秀莲只柔柔笑道，倒是不着急，“对了，从文最近写信回来没？他在军校还好吧？” 说到从文，张心兰就叹了口气，“写了，反正他每次在信里都是说一切都好，啥坏话都不会说。” 仔细算一算，她都快三年没见到儿子了，张心兰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明明，自家儿子考上了军校，成了军官，她也成了军官的娘，她是该高兴的，但好像，也没有那么高兴。 李秀莲也感叹了一句，“心兰，咱家的孩子啥性格你还不知道吗？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不过没事儿，从文在外边，肯定一切都好，有国家管着呢。” “嗯嗯，我知道。”张心兰吸了吸鼻子，别过头，把眼里的泪憋了回去，“行了，差不多了，吃饭吧。” “好，我把这个菜铲起来。” 吴桂香吩咐家里人准备的年货不少，鸡鸭鱼肉啥都买了，两人抄了好几个菜，端上桌，热气腾腾的。 “快吃，快吃，大家都动筷子。” 一家人招呼着，开始动筷子。 苏清云笑着道：“好久没吃到家里的饭菜了，还真想了。” “那就多吃点儿。”吴桂香给她夹菜。 “好。”苏清云吃了两口，夸道，“大伯母和二伯母做的菜，还是那么好吃。” 张心兰笑眯了眼，“多吃点，云云，你在家多久，二伯母就给你做多久。”该说不说，云云这孩子，要是她闺女，她也会疼得不行。 “谢谢二伯母。”苏清云道谢。 一时间，家里热热闹闹的，气氛和谐美好，吴桂香笑弯了眼，看着着一张张面孔，微微睁大了眼，把刚渗出的泪忍了回去，心里是无比的满足，能像这样坐在一起吃饭，这才是一家人啊。 说到一家人，吴桂香问了句，“从军他们啥时候回？” “应该快了。”苏爱国也不确定。 苏爱党扒了口饭，“从武他们厂子效益好，过年也忙着，不过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天了。” “还这一两天，还两天就过年了。”吴桂香道，“老三他们从京城都回来了，这要是年前我看不到他们人影，我要他们好看！” 好不容易盼着过年，一家人在一起，那俩小子在县里的回来得比在京城的都晚，像什么话！ 她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动静，吴桂香一愣，连忙招呼他们，“外面是不是有动静？你们去看看，是不是回来了？” “好，我去看看。” 张心兰放下碗就出去了，看见从武走在前面，她正要开口说话，视线在看见他身后的身影时，突然凝固了，眼睛一点点地瞪大。 第四百三十三章 二哥回家 张心兰面前是苏从武一家三口，而苏从武身后跟着的人，不是苏从军，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板挺直，剑眉星目，面容刚毅，脸上微微有些胡茬，手里提着一个包，此刻，他正双目发红地看着张心兰。 张心兰已经呆在了原地，死死地盯着他，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从……从文，是我的从文吗？” “娘！”苏从文终于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眼里的泪落了下来。 听见这一句，张心兰的身体一震，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一样，终于哭着大叫地扑了过去，“从文，是我的从文回来了！” 她死死地抱着苏从文，苏从文抖着手，扔下行李，回抱了自己已经快三年未见的母亲。 “你这孩子，要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呢！” “娘，我的错，是我不好。” 母子俩瞬间哭作一团，一旁的苏从武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一直知道，她娘一直惦记着他哥，现在好了，这么久了，他哥总算是回来了。 苏从军一家三口从后面走来，也是感慨万千。 苏从文确定要回来之后，没有告诉家里，而是给从军从武两兄弟写了信，告知了回来的具体时间，三兄弟是约定好了一起回家的，为的就是给家里人一个惊喜。 外面哭成一团，屋里在吃饭的一家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苏清云突然放下了筷子，皱着眉有些不确定道：“我刚才怎么好像听见了二哥的名字？” “从文？”吴桂香一愣，“云云，你听错了吧？估计是从武他们回来了。” “不对。”苏清云侧耳细听，“好像还有哭声。” 她这话一出，满桌人都静了下来，下一秒，大家齐齐把筷子一扔，撒腿跑出了门，连苏大林都不例外，在看见哭成一团的母子两人的时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我的天，真的是从文回来了！” “从文，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的儿啊，你可回来了！” 一家人齐齐叫道，脸上全是抑制不住的喜色，苏爱党看见自家儿子，激动得差点厥过去。 “爹！” 苏从文松开张心兰，又叫了一声，走到苏爱党面前，敬了一个标准的礼，“爹，我回来了。” 苏爱党双眼含泪，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颤抖着嗓音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再然后，苏爱党看着也激动得落泪的吴桂香和苏大林，同样敬了个礼，中气十足道：“爷，奶，我做到了当初走的时候你们对我说的话，没有给我们苏家丢人！” “好好好！”苏大林不住道，根本说不出其他的词儿，满脸的骄傲。 吴桂香笑中带泪，她摸着苏从文的脸，心疼道：“长高了，也瘦了，身子骨结实了。” 苏从文拍着自己的胸脯，“奶，我身体好着呢。” “奶知道，奶知道。”吴桂香背过身去擦眼泪。 “大伯，大伯母，小叔小婶儿，还有云云。”苏从文和其他人依次打招呼，丝毫没有生分的感觉，两三年的时间，阻挡的只是地域的距离，阻挡不了血缘亲情。 苏爱国和李秀莲红着眼点头。 苏爱民满眼欣赏，“从文，你小子现在不赖啊。” “这精气神，简直十足啊。”秦英也笑道。 苏清云瞪大眼睛，打量着许久未见的二哥，“二哥，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部队对一个人的塑造能力果然很强，改变也是巨大的，走之前，她二哥还是一个斯文白净的少年，现在已经是一个挺拔俊毅的男子汉了，一眼便能看出是个铁骨铮铮的军人。 “你变化也不小。”苏从文揉了揉她的脑袋，感叹道，“我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呢，现在都是个大姑娘了。” 他虽然在部队，但是关于自家小妹的各项事迹简直是一件不落的全都知道，啥时候又得奖了，啥时候又考上大学了，他都清清楚楚，他也没少跟战友们吹嘘，他有一个全天下最聪明漂亮的妹妹，燕红羡慕的人可多着呢。 一家人站在院子外面，激动了许久，也还好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都在吃饭，不然估计苏从文这一回来，全村人都得来围观。 “走走走，快进屋，外面这么冷。”吴桂香冷静下来，招呼大家进屋，“思思和淑慧还带着孩子呢，可别把孩子给冻着了。” 大家一瞧，两个小不点儿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呢，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着两孩子单纯懵懂的样子，大家都笑了起来。 岁欢已经两岁了，看见大家笑，一脸懵懵的，稚声稚气道：“你们笑什么呀？” “笑什莫？”才一岁多点儿的淳淳话还说不清楚，但还是跟着姐姐鹦鹉学舌。 苏清云忍不住走到岁欢面前，蹲下身，柔声道：“岁欢还记得我吗？”去年她走的时候岁欢也就差不多是淳淳现在这么大，不知道对她还有没有印象？ 岁欢眨巴了一下眼睛，看了她好几眼，然后忽然眼睛一亮，大声道：“我知道，你是姑姑！” 姑姑两个字说得无比肯定，字正腔圆，苏清云想起岁欢之前叫自己嘟嘟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她捏了捏岁欢白嫩的小脸，“岁欢真棒，还记得姑姑呢。” “我当然记得姑姑！”被夸了的岁欢挺了挺小胸脯，一脸骄傲，“妈妈经常给我看姑姑的照片，说我一定要和姑姑一样，聪明一点儿！！” 苏清云：“……” “那啥，我就是给孩子随便看看，熏陶一下。”自己私下的小动作被闺女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温思思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 苏从军别过脸，这可跟他没关系，虽然云云的照片是他去印的。 “东明（聪明），东明（聪明）！”淳淳拍着手，含糊不清再次重复姐姐的话，一张小脸笑成了一朵儿。 一家人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走走走，进屋。” 站了半天，一家人可算是进了屋，桌上的饭菜都快凉了。 “从文，你饿不饿？娘去给你热热饭。”张心兰连忙道。 “不用，娘，你别忙活，我在火车上吃了东西的，不饿。”苏从文阻止她道。 “那好。”张心兰又重新坐下。 吴桂香看了看两个孩子，“岁欢和淳淳饿不饿？太奶奶去给你们热饭吃。” “不用，奶。”温思思和吴淑惠都摇摇头，“我们来之前都吃了饭的，都不饿，您坐着，别忙活了。” “那行，饿了就说。”吴桂香点点头。 苏从军和苏从武对视一眼，不是，就没人问问他们饿不饿吗？ 没人注意他俩，大家都围着苏从文问起问题来。 李秀莲好奇道：“从文，你这咋突然就回来了？？你们有假了吗？” “对的，我们军校和其他大学一样，是有寒假的。”苏从点点头，“只不过比其他大学放假时间稍微少一些。” 军校一般是没有暑假的，但是有寒假，只是比其他大学放假时间稍短一些，但是能回家看看，他已经很高兴了。 他这一说，张心兰就紧张了，“那你这次能在家待多久啊？？” 苏从文算了算时间，“大概半个月吧，半个月后我就要回学校了。” “半个月也行，也行。”张心兰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匆匆回来又匆匆就走就行，这么久没回来的儿子这次能待半个月，她已经很满足了。 吴桂香：“那从文，这半个月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我知道，奶。” 苏清云托着下巴问：“二哥，部队和军校有什么区别呀？” “部队里训练更累，军校里能学到更多知识。”苏从文想了想，总结，“部队强健体魄精神，军校知识武装头脑。” 苏清云点点头，“二哥，你是学的什么专业来着？” “作战指挥。”苏从文不假思索，这不是什么保密信息，可以说。 作战指挥？苏清云表情一顿，她想起了那场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就会打响的战争，眼神变了变，二哥是在春城，那可是云省，是与越国接壤的地方，战争一旦打响，二哥他会不会…… 苏清云看着一家人喜气洋洋的笑脸，不敢再想下去。 “怎么了？”秦英发觉闺女有点不对劲，问道。 “没什么。”苏清云勉强笑了笑，希望她的预想不会成真吧。 一家人围着从文聊了许久，张心兰看着自己儿子，突然问出了一个致命问题，“从文，你告诉娘，你在部队，或者在学校，有喜欢的姑娘没有？” 苏从文笑脸一僵，苏从武精神一振，来了来了，他娘可算是问这个问题了。 “娘，部队和军校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哪儿来的姑娘啊？？”苏从文无奈。 “那部队不是有那啥，文工团吗？那不是姑娘多吗？再说了，军校就没有女生吗？” “还真没有。”苏从文认真道，“我们学校清一色的男生。” “再说了，娘，我现在的志向是学好知识，保卫祖国，其他事情都不着急考虑。” 张心兰瞪着眼睛，这理由把她噎得无话可说。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一起赶集 “娘，我心里真的有数。”苏从文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行行行，我不管你，反正你们兄弟俩，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张心兰没好气道，不对，应该说，在这个家里，她就没一个能管着的，她谁也管不着！ 苏从武莫名躺枪，怎么又扯到他了？这跟他有啥关系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年还是咱们家人最齐的一个年了。”吴桂香笑着道，表情无比满足。 前面两年过年，即使家里添了丁，也总是少了一个人，今年才是真的圆满了，全家人，一个都不少，做长辈的，没有什么比全家圆圆满满地在一起更让她满足的了。 “那确实是。”李秀莲赞同道，“咱们今年过年一定得热热闹闹的，好好过。”毕竟，短暂的相聚之后又是分别，聚在一起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少，他们得珍惜。 “我赞同大嫂的话。”苏爱民道，“今年过年咱们家一定要吃好喝好，缺啥现在还来得及去买。” 张心兰：“老三，这还要你说，你们还没回来之前，娘就让我们准备好了，家里到处捯饬干净，买肉买鱼，啥都有，就等着你们回来呢。” 苏爱民和秦英想到自己刚才看见的干干净净的房间，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他们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一直惦记着他们，却什么都不会说。 一家人聊着天，时间很快过去。 农村里就是哪家有点事儿，没过一会儿全村人就都知道了，这不，还没多久，苏家去当兵的苏从文回来的消息又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了洛水村每家每户。 一听说这事儿，大家都津津乐道起来。 “从文竟然回来了？这都多久了？得有两年多了吧？” “可不是嘛，离家这么久，可算是回来了，我刚去苏家瞥了两眼，从文的变化可太大了，我是真差点认不出来，那是真精神，不愧是军官哩。” “我记得从文考上军校的时候，从文他娘那得意的，恨不得挨家挨户通知一遍，啧啧啧。” “那有啥，我要是有那么出息的儿子，咱村里的狗我都通知一遍。” “诶，对了，你说，从文谈对象没？部队里都是当兵的，应该没谈吧？” “你想干啥？你不会想把你娘家那侄女儿介绍给从文吧？我可告诉你，你要敢去说，从文他娘准能拿扫帚赶你，她能看上你娘家侄女儿，省省吧，再说了，那部队里除了男兵还有女兵啊，女兵多厉害，从文那种俊小伙儿说不定早就被人看上了，还能轮得到咱们介绍？” “这说得倒也是，可惜了。” 这个年代，村子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聊聊东家长，西家短的，就已经是最有趣的事儿了，尤其是苏家的事儿，那可是所有人都乐意谈的，苏从文回来让大家再次感叹起苏家的孩子争气的程度，不过也只能是感叹了，毕竟，这些都是强求不来的。 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开始忙活起来，贴春联窗，洒扫尘除，做饭，似乎到了这一天，不管过去的一年发生了什么，不管家里条件如何，新年总是不一样的，它承载着人们对新的一年所有的期盼和向往，所以总是笑着迎接新年的。 一家人聚在一起，苏家人的这个年也过得热闹幸福无比，欢声笑语不断，大家都珍惜这短暂的相聚。 在家住了几天，苏从军和苏从武该回厂里上班了，带着妻儿回了县里，家里年轻人就剩下了苏清云和苏从文 天太冷了，大家都窝在家里不想出门，直到秦英准备给远在新省的爸妈寄一些东西去，闲得发毛的苏清云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就算是外面冷得要死，她也要出门走走了，不然再不出门，她感觉自己四肢都要退化了。 “行行行，交给你。”秦英本来怕她冻着，不让她去，最后还是拗不过她，答应了。 苏从文见东西不少，就准备和苏清云一起去，两兄妹刚好也一起去镇上逛一逛。 两人带着要寄过去的东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镇上走，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即使天寒地冻，路上人也不少，不少人手上都提着山货或者自己家养的鸡鸭，准备去镇上卖，现在过年期间，生意好，大家都想挣点钱，现在政策宽松了，大家也不用遮遮掩掩，做这些小生意的人就更多了。 到了镇上，苏清云发现镇上也多了不少摆摊卖小东西的人，看来，大城市改革的风也吹到了这里，虽然是偏远的乡下，也有不少有生意头脑敢想敢做的人，迈出了 苏清云仔细看了看这些人卖的东西，心里暗自摇头，还是有些滞后啊，这些款式基本就是大城市已经流行过了的，不过，对于这里的消费水平来说，也足够了。 “云云，喜欢吗？”苏从文见她一直看那些小摊上的东西，以为她喜欢，“喜欢二哥给你买。” “不用，我就看看。”苏清云笑了笑。 “没事，二哥有津贴，这些东西还是能给你买得起的。”苏从文以为苏清云是想给他省钱。 “真不用，二哥。”苏清云再次道，“我就是感叹，咱们这里也有做小生意的人了，变化很大。” 苏清云现在都记得她 苏从文看了看四周，点了点头，也有些感慨，“是这样的，国家想要发展，总是要进步嘛，政策只会越来越好的，我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有盼头的。” 他说完之后才发现苏清云用一种憋不住笑的表情看着他。 “怎么了？”苏从文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只是觉得，二哥你是真的正。”不愧是国家培养出来的，随随便便发言就又红又专，这要是在后世，她二哥估计就是天生考公人。 “什么正？”苏从文没明白。 “没什么，我们再去前面看看吧。” “好。” 兄妹俩继续往前走，发现除了卖一些小东西的，竟然还有摆摊卖衣服的，款式竟然还不错，一看就至少是省城才有的货，苏清云有些惊讶，这摊主动作这么快？？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省城的衣服，最新款式，老好看了！” “大姐，你来瞅一眼，这衣服多适合你，穿上准保漂亮，诶，你别走啊！” 摊主卖力地吆喝着，等他转过身来，苏清云看清楚他的正脸的时候，沉默了，这人不是那赵家村的赵成龙吗？？他做生意了？ 赵成龙喊得嗓子冒烟，眼神无意间往旁边一瞟，就和苏清云的视线对上了，他一愣，然后眼睛骤亮。 苏清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窜到了她面前。 “苏清云，好久没见着你了，最近还好吗？？”赵成龙满脸笑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上一次被苏清云揍的惨样了。 苏清云没说话。 “你来赶集吗？”赵成龙没话找话，“你要衣服不？我送你，不要钱。” 他看着白皙漂亮的苏清云，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来也是奇了怪了，明明之前被揍了两次，这女的还这么凶，但他就是时不时地想起她。 苏清云的消息也时不时地钻进他的耳朵里，什么时候她又拿了奖，什么时候她又考上了大学，知道的越多，就算是他自我感觉良好，也明白了自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会有什么可能，但心里总有一种隐秘的期望，还想再见到她。 “不需要，麻烦让让。”苏清云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真的，我不要你钱，这些都是省城来的衣服，可贵了。”赵成龙强调道。 苏从文看清楚了赵成龙刚才的眼神，脸冷了下来，“说了让你让开没听到吗？” 他到底是当兵的，气势一出来还是有些吓人。 赵成龙以前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即使不知道苏从文的身份，也被这气势震得有些发虚，却还是梗着脖子道：“你是谁？我跟她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她对象，少多管闲事！” “我不是她对象。”苏从文冷笑一声，“我是她哥！！” 哥？赵成龙瞬间萎了下来，换上讨好的笑容道：“哥啊，我是小赵。” 苏从文：“……”他还没见过这样打蛇随棍上的人。 “别叫我哥！让开！” 赵成龙没动。 苏从文眼神危险起来，把手里东西放下，正准备动手请他离开，一只手突然搭上了赵成龙的肩膀。 “老板，你衣服还卖不卖了？我都等半天了，磨叽什么呢？”说话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穿着衣，一脸不耐烦。 “马上马上。”赵成龙道。 “什么马上？现在！”男人不由分说直接把赵成龙半拖半拽地拉走了，赵成龙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丝毫挣不脱他的钳制，被拖回了自己的摊位。 苏从文看着那个高瘦的男人，皱了皱眉。 第四百三十五章 质的变化 “怎么了二哥？”苏清云见他表情有点异样，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个男人好像有点不一般。”苏从文道，也不知是怎么的，他就是觉得那个男人看着不像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什么不一般？”苏清云愣了愣，又看了一眼那人，疑惑，“不就是个普通男人吗？” “那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苏从文也没有深想，“走吧，我们赶紧去把东西寄了。” “好。” 兄妹俩转身离开，苏清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没有想到自家二哥这么敏锐，一眼就察觉到了那个男人的不同。 那人当然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一直跟在她身边保护的同志，她也一直知道自己身边有人，但是他们一般不会都出现打扰她，刚才应该是因为赵成龙的骚扰，那人才会出手把赵成龙弄走的。 兄妹俩去了邮局，把东西寄了出去，苏清云一笔一划写下新省地址的时候，突然笑了笑，拨乱反正已经开始，或许，这个地址也不会再出现几次了，姥姥姥爷他们可能很快就能和他们团聚了，哦，对了，还有老师，应该也能回到原职了。 想到这里，苏清云心情极好，甚至哼起了轻快的曲子。 “这么高兴啊？”苏从文笑着道。 “当然高兴了。”苏清云写下最后一个字，“好了，二哥，我们走吧。” 来镇上一次，她还要去季家拜个年，季越没回来，她自然得去拜访一下，她们带的东西也有给季家的一份。 两人出了邮局，又去了百货商店，准备再买些拜年的年礼。 到了商店，苏清云往卖果之类的年礼区域走，没有注意她哥，等她逛了一圈儿买了不少东西之后，才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 “二哥！”苏清云找了一圈儿才看到苏从文的身影，她远远地叫了一声，苏从文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站在原地。 苏清云走了过去，用手肘碰了碰他，“二哥，你帮我拿一点儿，我拿不下了。” 苏从文还是没动，苏清云奇怪，面前却传来一个严肃沉重的声音，是正在售卖的收音机里传出来的。 “近日，越国军队频繁骚扰我国边境，一次次推进距离试探底线，两国关系急剧恶化，我国边境的和平安定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都受到严重威胁，我国多次敬告越方停止……” 听清楚收音机里传出的声音内容后，苏清云愣在当场，心里一沉，原来是关于那场战争的。 再一看苏从文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浑身冒着冷气，连眼神里都透露着寒意，身为一个训练有素军人的刚正气势全部散发了出来。 “二哥。”苏清云又叫了一声，表情有些担心。 “嗯。”苏从文总算是回过了神，嗯了一声，看着她脸色稍微好了点儿，“东西买好了吗？” “买好了。” “那走吧。” 兄妹俩出了百货商店，去往季家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气氛有些沉重，苏清云想到刚才听到的新闻内容，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和平的日子还没有过多久，历史遗留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国家也还想要飞速发展，却是内忧外患不断,真的太难了。 苏从文一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快到季家的时候，苏从文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二哥？” “云云，还是你一个人进去吧，二哥突然有点事儿，等会儿来找你好不好？”苏从文努力挤出笑容。 苏清云定定地看了他三秒，点点头，“好。” 她接过了苏从文手里的东西。 “乖。”苏从文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苏清云看着苏从文快步走远的背影，有些沉默，她知道二哥是要去干什么？无非是想联系上学校或者部队，问问那边的部署和安排。 不管是自己的意愿还是上面的安排，二哥应该都在家待不了多久了。 苏清云皱着眉，心里涌上一股担忧，她站了许久才转过身，提着东西进了镇政府家属院，敲响了季家的门。 季家的这个年，过得格外的冷清，虽然以往一家三口在家，三个人都不是什么爱说话爱闹的性格，但就感觉是个圆满的家，过的也是一个圆满的年。 想到远在京城的季越，担心儿子的季母又叹了口气。 “行了，这一上午，我都听你唉声叹气好几次了，这大过年的，别这样。”季父放下报纸，说道。 “我能不叹气吗？你说阿越在京城那边怎么样啊？这大过年的只有他一个人。”季母想到季越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京城，心里就难受，“也不知道他吃好穿好没？过年吃饺子没有？他最爱吃我包的饺子了。” “哎呀，阿越他是在学校忙，哪里孤零零的一个人？没你说的那么可怜。”季父也不是不担心儿子，但是他觉得季越已经是个大人了，有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 “我就不信过年这两天还在忙？老师他们难道不过年？”季母还是难受，“这要是老师们都回去过年了，阿越咋办？不是一个人在宿舍吗？” “就你想得多。”季父也无奈了，“等着吧，这两天阿越应该就来信了，你就知道他是怎么过年的了。” “还要你说，我掰着手指算呢。”季母自然是天天盼着季越的信寄回来。 “行行行，你啥都知道。”季父更加无奈，刚好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别说了，去开门吧。” “这个时候谁会来？”季母嘀咕了一声，起身去开门. “云云！”季母看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惊喜道，“你怎么来了？快快快，进来，东西给我。” “秋姨，这不是今年阿越没回来吗？我当然要替他来看看你们。”苏清云笑着进门。 替？这个字是不是太亲昵了？季母咀嚼了一下，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其中微妙的不对劲，面上却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苏清云进门，季父笑着道：“清云来了？” “季叔叔。”苏清云礼貌打招呼。 “快来坐。” 季母看了看时间，“姨马上做饭去。” “不用了，秋姨。”苏清云连忙阻止，“我坐一会儿就走，我二哥还在等我呢。” “二哥？”季母想了想，“就是你那个当兵去了的二哥？他回来了吗？” “对，他考上军校了，这次寒假回家了。” “军校啊？那可是真好。”季母赞叹道，季父也点了点头，军校可是好学校。 “那行，姨也不留你，咱们就聊会儿天。”季母也没强留她吃法，毕竟，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是多和家里人相处相处。 三人坐着聊了一些在京城的事儿，季父季母也了解了不少自家儿子的事情，季越不是什么喜欢长篇大论的人，写的信都是一些大概的概括，只言片语，并不多，现在知道了他生活的详细情况，两人都放下了心。 “知道你们一切都好，我们也就放心了。”季母笑着道。 季父也笑，“清云啊，可是谢谢你来了，你不知道，你刚才没来的时候，你阿姨那叹气的声音听得我头都大了。” 苏清云忍俊不禁。 “季叔叔，说不定，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经常见面？季父愣了愣，本来想说她们在京城，他们在这镇上，要怎么经常见面？？但转头看见自己刚刚放下的报纸，他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似乎听懂了苏清云的意有所指。 他蓦地笑了笑，“清云，那就借你吉言了。” “当然！”苏清云回答得无比笃定。 季母看着两人，表情有些茫然，显然是没有听懂两人的加密谈话。 没过多久，见时间差不多了，苏清云便礼貌地提出了告辞，她一走，季父季母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你想什么呢？？”季父见妻子沉思的表情，问道。 “你想什么我就想什么？”季母以为丈夫和自己心意相通。 季父眼睛一亮，“你也觉得我的想法是正确的，有可能的？” “当然，完全不是没有可能。”季母笃定点头。 季父更加兴奋，“这么说你也觉得我快复职，咱们家能搬回京城了？” “当然！！”季母下意识地回答，然后一愣，“你说什么？复职，回到京城？？” “对啊，你刚才想的不是这个事儿吗？”季父也愣了。 “谁想这个事儿了？”季母没好气道，“你一天就想着这些，能不能关心一下你儿子的个人情况？” “他个人不是挺好的吗？”季父更加一头雾水，“刚才清云不是还说他老师们都夸他吗？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的。” “我懒得跟你说！”季母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对牛弹琴。 她转身进了厨房，想到阿越和云云的某个可能性，心情愉悦地哼起了歌，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一定突飞猛进，起了质的变化。 季父看着妻子，只觉得女人真是善变，刚才还唉声叹气，现在歌都哼上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一往无前 苏清云出了家属院，就看见她哥已经站在外边等她了。 “二哥，事儿办完了吗？？”苏清云问道。 “嗯。”苏从文有些心不在焉。 “那我们快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好。” 回去的路上，苏从文也是一直紧锁着眉头，见他状态不佳，苏清云也没有打扰他。 “回来了？？”刚到家，秦英就问闺女，“怎么样？去季家了吗？” 苏清云点点头，“去了，季叔叔他们都挺好的。” “那就好。”秦英放心了，“不过，肯定也还是惦记着阿越的。”孩子不在身边，别说过年不像过年了，就算是平时，也会觉得冷冷清清的。 “马上准备吃饭了。”张心兰招呼了一声，“从文，今天娘做了你爱吃的竹笋肉片。” 苏从文难得回来，他在家里能待的时间也不长，所以这段时间，家里的菜色都是顺着他喜欢的口味来。 “谢谢娘。”苏从文回了句，“我先回房间休息会儿。”说完就回了房间。 “这孩子，吃饭了，休息啥？”张心兰嘀咕一声，也没有发现自家儿子的异样。 苏清云看着苏从文房间的方向，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担心。 没过多久，她担心的事情就来了， 大年初六，一家人正乐呵呵地吃着饭。 “从文，你今天和我回你姥姥家一趟，看看你舅舅他们。”张心兰边吃饭边道，“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说什么都该去看看。” 她说完之后，就小心翼翼地看吴桂香的脸色，就怕她不同意。 “看我做什么？”吴桂香皱眉，“外孙去看姥姥，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虽然张心兰她娘经常不干人事儿，但该说不说，对从文从武两个外孙，她还是有两分关心的，而且好歹背了个孝字，她也不可能拦着从文不让他去见他姥姥，这说出去，不管张氏人怎么样，别人都只会说她吴桂香不近人情。 不过，吴桂香还是警告了一句，“家里的东西你看着拿，我心里可都有数。” “当然，当然。”张心兰松了口气，保证道，“我一定不多拿。” 她现在已经没有一心向着娘家的心思了，毕竟，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做得太多了，是个傻子都该看明白了，该她做的她自然会做，不该她做的事儿也别想她能做。 她娘不是没有来找过她，可张心兰现在自家的事儿都忙不过来，也不想去操娘家的闲心，发现她变了一个人，张氏好说歹说不成之后，直接破口大骂，张心兰没有还嘴，只是心里更加寒心。 苏从文顿住筷子，看着一大桌子家里人，犹豫了一下，说道：“爷奶，爹娘，还有大家，我明天就要回去了，火车票已经买好了，我跟你们说一声。” 一家人都安静了，停住了筷子看他。 张心兰的笑容还在脸上僵着，她愣了许久才道：“这才回来十来天咋就要走了？你不说能在家里待半个月吗？” “对啊，咋回事儿啊从文？”苏爱党也愣了。 夫妻俩都没想到，儿子才回来这么几天又要走，这让他们咋接受？ “之前说的只是个大概时间，上面临时有些安排，让我提前回去，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苏从武慢慢道，表情如常。 苏清云微低着头，二哥说了两次回去，可都没有明确地说是回学校，那他很可能是……回部队。 什么事情需要这么紧急地回部队呢？？答案不言而喻，苏清云心里叹息。 苏家人没有收音机，不订报纸，这种家国大事他们了解的也不多，根本不知道边境发生着什么，也不知道苏从文这一走是意味着什么，现在的苏家人只是觉得时间匆忙，孩子才回来这么几天又要离开，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心里都有些难受。 苏清云看着这稍显压抑的场面，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蓦地对上了苏从文的眼神，苏从文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苏清云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也不知道瞒着家里人这件事的做法到底对不对，但既然二哥选择了不说，她也还是保持沉默吧。 男儿立志出乡关，她尊重二哥的决定。 “既然是上面的命令，那自然要守命令。”大家沉默了许久， 苏大林鲜少说这么多的话，从这些话里也不难听出，他对这个孙子的不舍和关心，但既然选择了当兵报国，就要服从一切命令，他们这些家里人，应该支持，不能拖孩子的后腿。 知道没办法留住孩子，张心兰努力挤出笑容，“好。” 吴桂香也叹息一声，看向李秀莲，“老大媳妇，你等会儿把房梁上那些熏肉和腌鱼取下来，给从文带上，咱俩再烙些韭菜鸡蛋饼，从文爱吃，给他带在路上吃。” “好的，娘，我等会儿就去和面。”李秀莲连忙点点头。 听见家里人因为自己离开纷纷动起来，苏从文眼眶微微红了，看着家里人，在这一瞬间，他有些动摇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想到边境那些受苦受难的人，和自己身为军人的身份，苏从文又坚定了决心。 从他立志参军的那一天，他就做好了上战场的准备，这是他身为军人的责任义务与光荣，他理应坚定信念，一往无前！ 苏从文看着苏清云的脸，知道他这个妹妹已进场猜到了他提前离开是为了什么，毕竟她那么聪明，从听到收音机里新闻的那一天，她或许就已经猜到了，只是一直没有开口，苏从文也不想让她说，因为说了也只会让家里人担心，也会让他更加牵挂，索性，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好了，从文走之前，咱们也不要哭丧着脸。”吴桂香见大家情绪都不佳，说道，“你们难道希望从文最后想起的，是咱们这些人哭丧的脸？” “娘说得对，从文又不是不回来了，等以后放假，还能再回来嘛。”苏爱民扬起轻松的笑。 他这么一说，家里压抑的气氛才总算一松，大家转移话题，聊起其他的事情来，冲淡即将离别的伤感。 饭后，张心兰带着苏从文回娘家去，家里人开始忙活，给苏从文准备东西，能带的都给他带上，他们人不能陪着去，就让家里的东西跟着他启程吧。 一天的时间匆匆过去，很快到了 “不用送了。”苏从文转过身，招呼家里人回去，“天冷，你们别冻着，我自己去镇上就行，快回去吧。” “没事儿，走俩步，暖和。”张心兰嘴硬道。 她满眼的不舍，心里也是难受得不行，孩子这一走，又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了。 “真别送了，我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就给家里写信。”苏从文无奈道。 “行了，别送了。”吴桂香停住脚步，“越送孩子心里也越难受，就到这里吧。” “我走了。”苏从文最后面对着家里人笑了笑，笑容在这冰天雪地里，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温暖干净，纯净无瑕。 “等我回来。” 大家也都停住了脚步，不舍地挥手。 苏清云站在父母身边，看着苏从文一步步离开，他向着前路，背影挺直，步伐坚定，她心头酸涩，眼里浸出泪来，只有她知道，二哥这一走，将会面对的是什么。 她只觉得有一只大手紧紧拽住了自己的心脏，无法呼吸的感觉几乎让她窒息。 苏清云再也忍受不住，撒腿向苏从文跑去。 “诶，云云，你干什么？”秦英一愣，叫道。 “这孩子，这么着急跑什么？” 苏清云充耳不闻，用最快的速度追上了苏从文，她在背后叫道：“二哥，二哥！！” 苏从文听住脚步，转身，看着苏清云跑得绯红的脸，疑惑，“怎么了？” “二哥，你答应我，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苏清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哭腔，她的双眼看着苏从文，一定要他回答。 苏从文怔住，看着她红了的眼睛，心里也是一酸。 好半晌，他才哑着嗓子道：“好，二哥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一定会的！” 苏从文加重了语气，是在告诉苏清云，也是在告诉自己，无论即将面对什么艰难险阻，无论是什么恐怖的枪林弹雨，他都一定会回来！ “好。”苏清云重重地点头。 两个家里最小的孩子，背对着家里人，做出了约定。 “二哥走了？”苏从文努力露出笑容。 “好。”苏清云忍住眼泪。 她再次看着苏从文离去，和刚才一样，向着前路，背影挺直，步伐坚定，一往无前！ 苏清云无比相信，二哥一定会信守承诺，光荣凯旋，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到这个家！ 第四百三十七章 打仗消息 直到看不见苏从文的身影，她才慢慢地转身回去。 “你这孩子刚才那么着急干什么？”秦英纳闷儿地问。 “没什么，我舍不得二哥，跟他多说了两句话。”苏清云若无其事地笑笑，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哦哦。”秦英也没多想，“快进屋，外面冷。” “好。” 苏家人进了屋，看着家里，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这个家里却仿佛冷清了许多一样。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聊起其他话题，转移不舍的情绪。 苏清云一个人回了房间，看着桌上的日历，她拿出红色的笔，在2月17日那里轻轻点了一个红点，距离这个日子，仅仅只有两个星期。 听着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苏清云重重地叹了口气。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苏清云也一天比一天担心，很快，就到了日历上她标记的那个时间点。 听到她的话，苏清云微垂着眼，二哥是军校的学生，但他首先是一个军人，他知道军人的职责是什么，并且坚定地去履行了他身为军人的职责和义务，可这种话，让她怎么忍心告诉二伯母？ 二伯母是一个母亲，一个母亲，需要的不是一个英勇善战的军人，而是一个平安健康的儿子。 “快纳你的鞋底吧，不是说要给从文从武两人都做两双厚实的鞋吗？” “春城军区，春城军区。”张心兰喃喃了两遍这个名字，脸色白得吓人。 “云云，你坐在屋外面干啥？外头冷，快进来。”秦英看着苏清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纳闷儿。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张心兰连忙道，然后吓了一跳，“不会是爱党他们出啥事儿吧？” 张心兰人晃了晃，表情一下变了，不敢置信道：“打仗了？怎么会打仗？不是已经很久都没打过仗了吗？” “有说吗？好像是吧。”那么长一段话，李秀莲没怎么听，她不确定道。 张心兰转头看向秦英，秦英脸色不太好看。 苏清云也跟在了身后。 “不对，不对，从文走之前怎么说的？？”张心兰安慰了自己几句之后，突然又想到了从文说要回去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他说上面临时有些安排，让他提前回去，什么事情那么着急，要提前回去？” 一旁的秦英说道：“是不是心神不宁的感觉？” “这场战争，是我国为了保护来之不易的安定，必须要打的仗，出动这么多的兵力坦克大炮，足以证明我国坚决扞卫领土完整的决心，我们华国能走到今天，非常的不容易，有太多的流血牺牲，为了和平，我们要打仗，我们身为华国老百姓，也要一致对外，即使不是军人，没有上战场冲锋陷阵，我们也要在后方做他们最坚实的后盾！” 重大新闻？苏清云心里瞬间一激灵，不会吧？ “在今天凌晨四点半，我国对越国的自卫反击战争已经打响！根据新闻里的播报，我国 “英子，你告诉我，从文不会去的吧？”张心兰就希望秦英能点点头，只要她点头，她就相信。 李秀莲也在这个时候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也不敢想，从文是不是真的上战场了？ 张心兰呆呆地坐着，像是一个木桩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秀莲和秦英也沉默了，屋内的气氛凝滞得可怕。 秦英缓慢地点了点头。 张心兰撇撇嘴，只能压下心里莫名慌张的感觉。 苏清云清清楚楚地听完了广播之后，心往下沉了沉，皱起了眉。 “哎哟心兰，你咋扎到手了？”李秀莲看着张心兰冒出血珠的手指惊呼了一声，“你咋纳个鞋底还能扎到手？赶紧按住。” 张心兰连忙问道：“英子，你刚才听清楚没？是不是打仗了？” “哎呀，不是那种慌。”张心兰摆摆手，自己也形容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就是觉得心里没底，太奇怪了，这种感觉，我以前都没有的。” “不知道咋回事儿，我今天这心跳砰砰砰的，可快了。”张心兰捂着心口，有些奇怪，“咋感觉这么慌呢？” 张心兰充耳不闻，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愣愣道：“刚才大队长是不是说打仗了？” “慌啥？”李秀莲笑道，“嘴里没吃到肉才慌，你今天中午可是吃了三大块啊，还慌？” 苏清云别过脸，强忍着心里的难受，擦了擦眼泪。 “就是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秦英解释道。 只要从文能回她的电报，就证明他还是好好的，没有去打仗，没有去那劳什子越国。 张心兰的步伐极快，后面的三人险些跟不上，紧赶慢赶地跟在她后面，累得气喘吁吁，大冷天的汗都累出来了。 说能在家待半个月，突然就提前离开了，还是因为上面的命令，张心兰现在就算是再蠢也觉得不对劲了，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对对对，从文在军校，在军校。”张心兰眼睛亮了亮，不住地说道，她在努力说服自己，从文现在在军校上学，不会上战场的，一定不会的。 “心兰，你等等我们，我们和你一起去。” “没事儿，妈，我坐一会儿。” 秦有福掷地有声地说完了之后，又重复了两遍，他是想用战争打响的新闻，鼓舞村民们团结一致，也要防止某些别有用心的势力趁虚而入，因为这在以往不是没有发生过的，西方那些国家，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趁他病，要他命，即使他们这里只是一个偏远的村子，也要有警惕的意识才行。 秦英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她看着张心兰惊惶的脸，嘴里的话根本不忍心说出口。 四个人，三大一小，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镇上赶，就为了发出一封急匆匆的电报，确定孩子的安危。 “这叫什么事儿啊！真是造孽！！”李秀莲叹了一句，丢下手里的东西，和秦英一起追了出去，她们都怕张心兰出啥事儿。 “二嫂……” 苏清云坐在院子里，表情沉默，今天是个少见的冬日里的晴天，太阳暖洋洋地照着，她能看见远处的炊烟和青山，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可她也知道，在国家的另一端，此刻正是枪林弹雨，炮火飞扬。 苏家三兄弟今天看着天气好，一起上山去了，想上山看有没有什么饿极了出来觅食的野味啥的，反正在家里待着也没有事情做，还不如出去碰碰运气，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希望大家振作精神，时刻保持警惕，不要被某些有心人或者有心势力趁虚而入，一旦发现任何不对劲的人和事，要马上向大队报告！” “不，不会的。”李秀莲也慌了一瞬，然后安慰张心兰，“全国那么多部队，那么多当兵的，从文不是还在军校上学吗？？就算是打仗，也不会让学生去的，你别多想。” “越国靠近我国云省，如果打仗， 说完之后，她就冲出了家门，速度飞快。 “说啥胡话呢？赶紧呸呸呸！”李秀莲连忙道，“那山上的情况爱国他们心里有数着呢，能出啥事儿？我看你真是一天闲得慌。” “不行，我得去给从文发个电报！”张心兰愣了许久，突然站起身，“我得去问问，他到底在不在学校！” 张心兰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从文不就是在春城军区吗？春城陆军学院不就是从文的学校吗？从文离得那么近，还提前回去了，他到底会不会…… “从文，从文不会上战场了吧？”她两眼无神，哭丧着脸道。 她看着秦英，问道：“英子，你读书多，你告诉我，那个啥越国到底在哪里？边境又在哪里？我们家从文在春城，他不会去的吧？一定不会的吧？？” 苏清云转过头，看见屋内正在和大伯母一起纳鞋底的二伯母，心里有些酸涩，此刻她的心情，既怕家里人知道，又怕家里人不知道。 “喂喂喂！”大队长秦有福的声音蓦地在村广播里响起，“洛水村的村民们，能听见吗？现在播报一条重大新闻，现在播报一条重大新闻。” 那些为了国家和平与安定，选择出境作战的英勇将士们之中，有一位是她的二哥，她年轻无畏的二哥。 “啥叫心神不宁？” 快一个小时的脚程，四人硬生生地，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赶到了镇上，张心兰径直去了邮局，火速拍了电报，发往春城。 她们都在祈祷，能收到从文的回复。 可只有苏清云知道，这注定是一封没有回复的电报。 第四百三十八章 没有消息 这封电报发出去之后，张心兰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差点软倒在地，还好苏清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三人只能扶着失魂落魄的张心兰回去，到家之后，三人担忧地看着她。 李秀莲：“心兰，你别多想，从文肯定是在学校。” “对，二嫂，咱们别自己吓自己。”秦英也安慰道。 虽然是这么说，但她们心里都知道，从文上战场了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很大，不然，怎么会那么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家。 张心兰一句话没说，默默地回了房间，背影看着无比的落寞难过。 李秀莲和秦英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两人轻轻叹了口气，从文要是真的上战场去打仗了，可怎么办啊？ “都傻愣着站在这儿干啥？？”出去串门的吴桂香和苏大林回来了，看见三人站在屋里奇怪道。 李秀莲和秦英转过身，欲言又止。 “咋回事儿？”吴桂香更奇怪了，看了看，“老二媳妇儿呢？？这都啥时间了，咋还不做晚饭呢？？” “在屋里呢。” “在屋里干啥？？叫她出来啊。”吴桂香皱眉，“我去叫。” “别。”秦英连忙拉住她，“娘，您刚才没听广播吗？” “啥广播？我没仔细听，有福念那么大一堆谁记得住？”她和苏大林两人刚才跟人聊得正欢，根本没仔细听广播里说的啥。 李秀莲满脸愁容，“娘，外面打仗了，从文……从文有可能上战场去了。” 打仗？上战场？吴桂香表情愣住，反应了好半晌之后身体抖了抖，抽着烟的苏大林猛地呛了一口。 “啥？你说啥？从文上战场了？”吴桂香不愿意相信，“咋会呢？他不是去学校了吗？” “现在还不确定，我们给从文的学校拍了电报，要是回了信儿，那就是没有，要是没回，那……”李秀莲话只说了一半，但大家都懂了是什么意思。 要是没回信，那从文八九不离十就是跟着部队上战场去了。 “二嫂一下受不住，回房间了，让她一个安静会儿吧。”秦英道。 “咋会呢？咋会呢？”吴桂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从文还是个学生啊，国家能让他上战场？” 苏清云垂着眼，二哥是作战指挥专业的学生，这是战场上非常缺少的人才，而且她记得，在这次战争中，动用了许多新兵和军校生，年轻人冲在前方保家卫国，而更多的兵力则是留守在后方，警惕防备着其他国家的趁虚而入。 苏大林皱着脸，眉间是深深的沟壑，他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从文是学生，但他首先是一名军人。” “国家要是让他去，他肯定得去。”苏大林说这些话的语速很慢，声音有些艰涩，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口的。 以往的他，的确以自己有个当兵的孙子为傲，但现在真切地让他知道孙子上了战场，又是另外一种心情了，什么自豪骄傲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自己孙子平平安安的，不要受伤，不要出事。 “去什么去啊！”吴桂香猛地提高声音，“那可是打仗！那么多的枪炮，要是从文，要是……”她说不下去了，声音里隐隐有着哭腔，眼泪也落了下来。 这还是大家 “爹娘，快来看看我们今天的收获，有一只野鸡呢，刚被冻死不久。” “还有只兔子，正在打洞，被我和爱民逮出来了。” 苏家三兄弟提着今天收获的猎物回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沉默而凝固的画面。 三人脸上的笑容顿住，奇怪地看着大家。 “怎么了这是？”苏爱民凑到自家媳妇儿面前。 秦英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爱民抬头，就看见了吴桂香通红的眼，他心里一惊，这是出啥事儿了？他娘这样铁骨铮铮的女中豪杰都哭了。 苏爱国和苏爱党也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苏爱民眼神转了一圈儿，落在了苏清云的身上，“云云，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苏清云慢慢抬起头，看着二伯苏爱党，“二伯，下午有福叔在广播里说我们国家和越国开战了，边境在打仗了。” “部队出动了许多兵力，二哥……二哥有可能也去了。”她艰难地说完了这句话。 “怎么会？”苏爱国瞪大了眼。 苏爱民瞳孔一缩，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苏爱党一听，瞬间身形不稳摇晃了一下，他舔了舔嘴唇，摇头不相信，“不会的，从文不会去的，他不会去的……” 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都是你！”张心兰突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红着双眼对着苏爱党怒吼，“当初他要当兵，我就说了不同意不同意！就是你非得同意他去当兵，合起伙儿来瞒着我去报名，说随他去，让我不要干涉他的选择！” “现在好了，打仗了！你儿子上战场去了！你现在在这儿只会说些没用的话，从文面对的可是那些枪啊炮啊啥的。”张心兰几乎是声嘶力竭，“我告诉你，苏爱党，从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苏爱党捂住脸，眼泪从指缝淌出，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只有无尽的后悔，儿子一心想要去当兵，他想成全儿子，但他没想到会有今天啊。 打仗，苏爱党心里一片茫然，不是过得好好的吗？怎么就打仗了呢？ “老二媳妇，你要怪就怪我吧。”苏大林缓缓开口，声音苍老，“是我给从文说，不要给我们老苏家丢脸，要在部队好好表现，他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啊。” 张心兰痛苦地呜咽出声，眼泪流个不停，她能怪谁？她现在能怪谁？只要从文能够平平安安的，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一大家子人沉默着，压抑的气氛流淌开来。 “我去做饭吧。”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秀莲撑着身子站起来。 “我不想吃。”张心兰说完回了房间，苏爱党跟了进去。 秦英道：“我也吃不下。” 吴桂香强撑着道：“算了，别忙活了，想吃的时候再做吧。” “嗯。” 大家都没有吃饭的胃口，这一晚，一家人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 只是她从天亮等到天黑，枯坐了一天，什么都没有等到。 张心兰整个人的生气迅速衰败了下去，双眼无神地坐在那里，看着像是老了十来岁，看着都觉得心酸。 苏从军和苏从武在城里，消息更加灵通，自然听见了更多关于打仗的消息，他们几乎是下意识就联想到了在当兵的从文，连忙赶回了家。 “娘。”苏从武看着了无生气的张心兰，心里一酸，“你别这样，哥不会有事的，不要哥还没回来，你自己身体就先垮了。” 他手里端着一碗手擀面，“娘，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张心兰不说话，她坐在床上，看着虚空中的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从武费尽了口舌，也没有换来她的一句回答，一个眼神，只能默默地退了出去。 “老二媳妇这样下去不行。”吴桂香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别等从文还没消息，她自己就先受不住了。” “主要是现在谁的话她都听不进去。”李秀莲道，“我看心兰要是再不知道从文的消息，都要疯了。” “就是啊。”秦英也道。 做母亲的心她们俩也能理解，设身处地地想，要是从军或者云云是这样的情况，她们也会疯的。 “咱们也联系不上啊。”苏爱民眉头紧皱，仔细思索，“学校那边没有回信，部队具体编号咱们也不知道，要是从文真的上前线了，就更加联系不上了，要是能找人打听到就好了？” 不过他也只是说说，他们又能找谁打听呢？ 苏清云却是眼睛亮了亮，一脸的若有所思。 午后，家里人没有注意到，苏清云一个人出了门，她走到了村子里偏僻的地方，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影之后，开口：“麻烦，跟在我身边的那位，能出来一下吗？” 没人说话，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苏清云顿了顿，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她环顾四周，没有人影，就在苏清云皱眉感到沮丧的时候，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身后。 “苏小姐。”说话的人声音沉稳有力。 苏清云猛地转过头，眼里有些惊喜，果然是上次在集市上出现的那个男人！他果然一直跟在她身边！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一封回信 男人身高长相都很普通，放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以什么方式，一直跟在苏清云身边还没被发现的。 “请问您怎么称呼？”苏清云没有问其他的问题。 “林路。”叫林路的男人说话干脆利落，“苏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苏清云沉吟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能帮我查一下我二哥苏从文的具体位置吗？” 她能想到的就是请求在身边保护自己的人，苏清云知道，他肯定会有办法打听到苏从文的下落。 林路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对她的请求并不意外。 他一板一眼地回答：“抱歉，苏小姐，事关军事机密，我无法答应您的要求。” 苏清云有些失落，但也在她意料之中，毕竟，苏从文所在的位置事关战略部署，肯定不能为外人道也。 “不过……”林路话锋一转道，“我可以告知您他是否安全。” 苏清云眼睛一亮，连忙道：“能知道他安全也行。”能知道二哥是否安全已经很好了。 林路跟在苏清云身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从最开始，他得到的命令就是在合理范围内尽可能地满足苏清云的一切要求，有任何顾忌或者做不到的地方都可以直接向上方打报告请求。 苏家人这几天以来的低落不安他都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他们最担心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苏从问的安危，这属于合理范围内，他可以告知。 “什么时候能知道消息呢？？” “很快。”林路想了想，“傍晚的时候，我给您消息。” “谢谢谢谢！”苏清云连声道谢，“真是太麻烦您了！”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路微微颔首，很快，消失在苏清云面前。 苏清云吐出一口浊气，心里松了松，转身往家走。 “云云，你去哪儿了？”秦英见闺女从屋外回来，纳闷儿道。 苏清云随口道：“屋里闷，我出去转了转。” 秦英也没多想，点点头，这几天家里的气氛太沉重了，出去转转也好。 “二伯母吃东西了吗？” “没有呢。”说到这个，秦英又是叹气，“你二伯母这次是真的难受了。” 以往，不管她婆婆吴桂香怎么说张心兰，她都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秦英从来没见过她像现在这样蔫哒哒的样子，她看着心里也不太好受。 “我进去看看二伯母。” “好。” 苏清云走进房间，张心兰正躺在床上，一脸的了无生气，睁着无神的眼睛，望着头顶的横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伯母。”苏清云小声叫她，坐在床边。 张心兰眼珠转了转，移到她身上，没有说话。 苏清云凑近她，小声道：“二伯母，您别担心，二哥不会有事的，我已经托人去打听了。” 张心兰眉心一颤，无神的眼睛终于有了色彩，她伸出带茧的手紧紧握住苏清云的手，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真的？” 许久没说话，她的嗓子都已经哑得不能听了。 “真的。”苏清云重重地点头，“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二伯母，你起来吃点东西吧，我只要收到消息马上就告诉你。”苏清云劝她，“不然的话，我怕二哥的消息还没来，你的身体就先受不住了。” 张心兰犹豫了一下，努力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好，我吃。” 如果是其他人跟她说这些话，她不会相信，但是这是清云跟她说的，她相信，清云认识那么多的大人物，一定有办法打听到从文的消息的。 她要吃点东西，才能好好听到从文的消息。 苏清云见她终于松口，大喜，连忙冲外面叫了一声，“二伯母要吃东西了，快端进来。” 外面愁眉苦脸的几人一愣，还是苏从武最先反应过来，端着一直在锅里温着的一碗粥跑了进去。 “娘！” 苏从武惊喜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张心兰，脸上也稍微有了神采，他把粥端到张心兰面前。 “给我吧。”张心兰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接过碗，慢慢地吃完了一碗粥。 苏从武和苏清云都松了一口气，只要愿意吃饭，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吃完饭后，张心兰也有了些力气，竟然出了房间和大家打了声招呼，一家人都稍微放下了心。 “云云，你跟你二伯母说啥了？？”秦英把女儿拉到一边，问道。 她就奇怪了，全家人谁劝都没用，云云进去说了两句话，二嫂就跟活过来了一样。 “我也就劝了劝。”苏清云先没有说自己找人打听的事情，毕竟，她还没拿到确切的消息，“估计是二伯母想通了吧。” 秦英还是觉得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做罢。 苏清云回到房间里，等待着林路的回信，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她房间的窗户被人轻轻敲了敲。 她瞬间一激灵，迫不及待地打开窗，正是林路，他站在窗边小声道：“苏小姐，我联系到了前线那边，您放心，您二哥苏从文现在很安全，所在的位置也相对比较安全。” “好好好，安全就行，安全就行。”苏清云得到二哥安全的消息，激动地重复了两遍，“太谢谢您了。” “不用客气。”林路点点头，再次神隐。 他之所以能这么快地拿到苏从文的具体消息，还是因为苏清云的关系，作为苏清云的家里人，苏家人都在上面的关注范围之内，更何况是本就优秀的苏从文，早就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林路没说的是，苏从文身为作战指挥系的学生，是战场上的宝贵人才，即使是在前线，也不会轻易直面敌人的火力，会最大程度地保证这种人才的安全，是以他的安全不用太过担心。 苏清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定了定。 她快步走出房间，进了张心兰的房间，“二伯母，二哥有消息了。” “什么？”张心兰腾地一下坐起来，急不可耐道，“什么消息？从文怎么样？” “二伯母，你别着急。”苏清云声音平和，让她冷静下来，“二哥现在很好，很安全，不用担心。” “真的吗？”张心兰不敢相信，“云云，你别骗我。” “真的。”苏清云笃定地告诉她，“我找的人，给了我确切的消息，二哥很安全。” “那就好，那就好。”张心兰连声道，肿成核桃似的眼睛里眼泪又流了下来。 “咱们放宽心，二哥不会有什么事的。” “好好好，我知道。”张心兰重重点头，“从文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她要相信清云，清云那么有出息，不会骗她，一定不会的。 苏清云的话像是给了张心兰支撑，她苍白的脸色也有了血色。 “苏家人在吗？？有你们的信！”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他们熟悉的邮递员的声音，“是从云省寄过来的。” 全家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张心兰像一阵风般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连鞋都没有穿，赤脚在地上跑。 “云省的信？”她一边跑一边问，“是不是从文的信？是不是？” 一家人也连忙跑了出去。 邮递员看着张心兰的样子，吓了一跳，从背包里拿出信，“是云省寄过来的，但寄信人不是苏从文。” 什么？张心兰惊喜的脸色瞬间黯淡下去。 “给我看看。”苏清云连忙道，从云省寄来的信，即使不是二哥寄的，也会跟二哥有关。 “寄信人叫王默，寄信地址是春城陆军学院！” 苏清云急忙拆开信，视线落在信纸上，眼睛瞬间锃亮，兴奋地叫道：“是二哥的信，是二哥的信！” “什么？真的是从文的信？” “快，云云，你快念一下。” 是从文的？张心兰呆了一秒，反应过来。 “好。” 苏清云还没来得及念，就被张心兰一把夺过，她瞪大眼睛，努力控制住颤抖的手，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苏清云自只好站在她身边，慢慢念了下去。 “爷奶、爹娘、还有大伯大伯母，小叔小婶、大哥、从武和云云，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知道，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上战场的消息了，这是我拜托学校同学寄回来的信，只要他收到你们拍过来的电报，就把这封信寄回到你们面前。” “请原谅我的不孝，是我一意孤行，没有告诉你们就自己做了决定，但我还是想遵从自己内心的意愿，我设是一名军人，保家卫国是我的职责，国家有难，战争爆发，我理应走上战场，扞卫国家的完整和人民的安全。” “作为我的家人，我希望你们能支持我的决定，也能为我骄傲，上了战场，我会保护好百姓，也会保护好自己，请你们相信，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一定会！” 念到后面，苏清云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她没有想到，二哥还留下了这么一封堪称是明志的信，她几乎能够想象到，二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一封信的。 张心兰看着信，早已是泣不成声。 一家人也控制不住情绪，落下泪来。 第四百四十章 言简意赅 收到这封信之后，张心兰的精神好了很多，因为她已经有了精神支柱，从文说得对，她要好好等他回来，她应该相信自己儿子，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地回来的，她坚信。 她状态的好转让一家人也放下了心，心里虽然对从文还是担心，但也只能压下内心的担忧，因为他们除了担心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放宽心等待从文的好消息。 用苏大林的话说，从文是他们家的骄傲，他们是军人的家属，要做好一切心理准备，等从文回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平和地过去，冬天也渐渐过去，春天即将到来，天气渐渐回暖的时候，苏清云一家三口也要踏上回京城的路了。 家里人似乎已经习惯了送别，他们沉默着帮他们收拾好东西，家里能带上的东西吃食都恨不得给他们全带上，然后在一个晴天，送他们出门，一直送出去好远。 “爷奶，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你们都回去吧。”苏清云说道。 “没事，再走一段路吧。”李秀莲道，“下次再回来又不知道是啥时候了，我们再陪你们走一段路吧。” 她看着眼眶红红的吴桂香，心里知道，全家人，最舍不得云云的就是她婆婆了，每次分别都难受得不得了。 “对啊，再送送吧。”张心兰语气温和道。 这次从文的事情过去之后，她的性格也变了不少，没那么尖锐了，变得平和起来，特别是对苏清云的态度，可谓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最近一段时间，每天关心苏清云的吃穿冷暖，无微不至，苏清云想吃啥她都给做，好得像是对自己女儿一样。 家里人看着这场面，都一头雾水。 只有张心兰知道，她这辈子最绝望的时候，是清云来到她的床前，带来了从文的消息，这份情，她这辈子都会记得。 苏清云张了张嘴，再不忍心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任由他们继续送。 一家人又送他们走了很久，但再久的路也有分别的时候。 吴桂香拉着苏清云的手，仔细叮嘱：“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要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你要想吃什么就跟你爸妈说，让他们去做，平时也不要舍不得钱，想买什么就买。”吴桂香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儿平日里对自家人大方得不得了，自己却没怎么过钱，甚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还有啊，你得看着你爸，让他上进一点，你别忘了，他还欠着你的呢。”后半句话，是吴桂香压低声音说的，只有祖孙俩听见。 “云云，你放心，奶也给你记着呢。” 苏清云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暖暖的，因为她知道，奶说这些话也全部都是为了她好。 所以她只是点点头，“好，奶，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吴桂香拍拍她的手，沧桑的手和苏清云白嫩的手在一起，显得格外温情。 “奶，你和爷搬到京城去和我们一起住吧。”苏清云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吴桂香一顿，垂了垂眼，“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她们苏家没有分家，按照习俗旧理，以后要是分家了，她和老伴儿理应跟着老大一家生活，但她心里实在是放不下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女儿，她心里何尝不想去京城，但一边是孙女儿，一边是家里其他这么多人，吴桂香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但索性现在时间还早，云云还在读书，从文也没回来，或许等再过上几年，她和老伴儿都已经老了，不能下地干活了，她就能做出选择了。 “好。”苏清云点点头，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强求。 “行了，你们走吧，别耽搁了。”吴桂香放开她的手。 “那爷奶，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我们就先走了，有时间我们一定回来。”苏清云看着大家，认真道。 “好，我们等你们回来。” 苏爱民和秦英也道：“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我们走了。” “路上慢点儿，小心点儿。” 苏家人看着他们远走，一家三口走远的背影越来越小，几人都深深地叹了口气，老三他们一家走了，家里人又少了，更冷清了。 “孩子大了，总是要离开家的。”苏大林见老伴儿难受，拍了拍吴桂香的肩膀安慰她。 他们这一家四个孩子，从军和从武去了城里当工人，娶妻生子，逢年过节才回来，从文当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云云一家去了那么远的京城，回来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 眼看着一家人越来越少，他们的心里只有惆怅，但人总是要接受离别的，或者说，人的一生都是在离别中度过的，送别父母、子女，最后再送别自己。 人人如此，周而复始。 ———————— 火车呼啸，翻山越岭，苏清云一家三口再次回到京城，到底是城市，京城的天气相对于洛水村那边，会更加暖和一点，出了火车站，走了一段路，三人竟还有点热起来了。 苏爱民眼神专注地看着过往的行人，一边看一边摇头，“果然，我们没在的这一段时间，这些衣服首饰啥的又出了许多新样，咱们可是落后别人一步了。” 款式更新得太快，他现在回来，已经失了先机。 “后悔吗爸？少赚了这么多钱。”苏清云故意问他。 “这有啥后悔的？”苏爱民摩拳擦掌，语气笃定，“不就是落后一步吗？等着吧，我很快就能赶上来！” “挺有信心啊。” “那必须有信心！” “行了，别信心了。”秦英没好气地看着这父女俩，“赶紧回去吧，我都要累死了。”每次坐火车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煎熬，怎么也睡不好，她现在就想回去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好好休息休息。 “妈，等以后咱们回去坐飞机，你就不会那么累了。”苏清云道，“坐飞机，从京城到我们那边只需要两个小时，就能到了。” “行，我等着那一天。”秦英笑笑，没把闺女的话当回事儿，那飞机是说能坐就能坐的吗？ 苏清云却突然想到了歼8的事情，既然歼8已经设计定型了，现在又在打仗，为了震慑国外，上面估计会向社会公布歼8的消息。 果然，回家之后，苏清云在家门口塞满报纸的信箱里面，找到了关于歼8的消息，关于这则新闻报纸上着墨并不多，甚至称得上是言简意赅，只说了一句话。 “1979年1月3号，我国自主研发设计的新型双发高空高速截击战斗机歼8正式设计定型。” 简短的一句话，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可不少，普通老百姓或许根本不会注意这么一条简短的新闻，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一定会注意到，并且也会在他们心里敲响警钟，让他们知道，现在的华国不是他们技术封锁就能阻止发展的国家了，现在的华国完全有实力自己研发生产，走上强国的道路。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突破！值得历史铭记。 “云云，你站那儿傻乐什么呢？”苏爱民看着乐呵呵的闺女，奇怪。 “没什么。” “那你过来帮我琢磨琢磨。” “好。” 苏清云妥帖地收好了这张报纸，放到了书柜上，然后走到她爸身边。 苏爱民在列单子，上面都是他准备去鹏城进货的货品清单。 “你帮爸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动或者添加的？”苏爱民虚心求教，他卖的东西大多数是女人用的，女人最了解女人，他觉得自家闺女肯定能想到什么他想不到的东西。 “我看看。” 苏清云拿起清单，仔细看了看，上面无非就是写头绳发卡衣服之类的东西。 她想了想，问他爸：“爸，你知道什么人的钱最好赚吗？” “女人？”苏爱民试探性地回答道。 “对，但只对了一半。”苏清云侃侃而谈，“这世界上，女人和小孩儿的钱最好赚。” 苏爱民一愣，然后眼睛亮了亮，这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爸，你进货的时候眼光不应该局限于成人，也可以看看小孩儿的东西，玩具、衣服、书包、纸笔，只要是新奇的，我们这边没有的，都可以。” 苏爱民听着听着，陷入了思索。 苏清云放下单子回了房间，反正她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她爸很有做生意的天赋，她相信她爸能懂。 她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里面穿了一条白色的针织裙，外面套了件深色的西装式小外套，把头发挽起，用一个抓夹夹好，整个人显得温婉又有气质。 最后背上一个斜跨的皮质小包，她就噔噔噔地下了楼。 “爸，我出门了，中午不回来吃饭，你跟我妈说一声。” 说完，等不及苏爱民回答，苏清云就一阵风似地跑出了家门。 “哼！”苏爱民看着单子，重重地写下下一个字，用力至极。 他哪儿能不知道闺女去干什么？无非就是去找季越那小子，还打扮得那么好看，真是……女大不中留！ 第四百四十一章 再看电影 华清大学，现在还没到正式开学时间，学校里来往的人并不多，除了有许多外地没有回家过年的学生还住在宿舍，其余的学生并不多。 苏清云轻车熟路地去了计算机系那边的实验室，她对这边已经很熟悉了，知道在哪里能够找到季越，果然，她刚到那边实验室，就碰巧看见季越从实验室出来,一脸的疲倦，但是双眼在看见苏清云的那一刻，瞬间明亮起来。 季越迫不及待地跑过去，看着她，笑意温和，“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快吗？”苏清云笑着道，“我都回去了快一个月了。” “有这么久了吗？”季越迷茫了一瞬。 “你是不是忙得都忘了时间了？”苏清云无奈，“我问你，今天是几月几号？” 季越抿唇，答不上来。 他现在能跟着老师做项目,本来就来之不易，实验室人手不够，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天天连轴转，早上天亮进实验室，下午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颇有一点山中无岁月的感觉。 “那今天忙完了吗？”苏清云问道。 “忙完了。”季越点头。 “那走吧，今天就好好休息下。”苏清云摊开手，“我买了电影票，最新上映的《甜蜜的事业》，看吗？” “当然。”季越吐出一口气,他也确实该放松放松了，不然每天的弦都是紧绷着的，这样太累了。 “那咱们先吃饭再去看电影，你想吃什么？”两人一边往 外走一边说。 “我都可以。” “那咱们去吃羊蝎子吧。”苏清云想了想道，“天黑了还有点冷，去吃点暖呼呼的羊蝎子，肯定不错。” “好。” 两人出了华清，往这附近比较出名的一家吃羊蝎子的店走去，说实话，他们俩吃饭的地方很多都是从陈宇航那儿知道的，他不愧是生长在京城的百事通，京城大大小小的地方，好吃的好玩的，各种他全知道。 到店的时候，店里的食客不少，门面不算小，却也是坐得满满当当，京城人没什么别的追求，就好那一口吃的，别说现在，就算是寒冬腊月，为了这一口羊蝎子，愿意出门的人也大有人在。 “两位，吃红汤羊蝎子还是白汤呢？” “吃白汤的吧。”苏清云道，“还能多喝点汤。” “好嘞！稍等，很快就来。” 来这家店吃饭，不需要自己点份量，店家会按照用餐的人数安排份量，基本没有吃不饱的，价格也合理，所以生意火爆，往来的食客不绝。 两人没等多久，很快，一锅冒着热气的羊蝎子就上了桌，因为是白汤，所以配了料碟给两人蘸着吃，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苏清云已经饿了，来不及说话，先夹起一筷子肉送进嘴里，羊肉被香料浸染，和肉香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股奇异的香味，一入嘴，就能感受到羊肉的软嫩鲜香，肥而不腻，没有一点儿腥臊味，带筋的地方又有嚼劲，口感 丰富，让人欲罢不能。 季越见她吃得正香，笑了笑，另拿了一双筷子，慢慢地帮她剔了骨头，把肉送进她碗里。 “你也吃，别管我。”苏清云含糊不清道。 “好。” 热乎乎的羊蝎子一下肚，刚才一路走来的寒气瞬间被驱散了，再喝一碗汤，羊汤奶白，只加了一点点细碎的盐和胡椒调味，只是这么简单的调味，就已经能让人鲜掉眉毛了。 热气上浮，两人吃得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薄汗。 苏清云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夜色，只觉得人生满足。 两人讲起假期里发生的事情，得知苏清云二哥的事情，季越心生敬意，“你二哥是个很勇敢的人，值得所有人敬佩。” 他当然知道现在边境打仗的消息，但没想到苏清云的二哥就是其中光荣的一员。 “当然，二哥很有勇气。”苏清云轻声道，“他是为了守护现在的一切。” 现在，窗外的人来来回回，屋里的食客吃得热火朝天，这些和平美好的画面，都是千千万万个像二哥一样的人，用他们坚定的守护和流出的血汗换来的。 “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季越笃定道，他举起水杯，“祝他凯旋。” 苏清云莞尔一笑，轻轻和他碰了下杯子，“凯旋！” 吃完饭后，距离看电影的时间还早，两人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散步过去，刚才吃得有点撑了，就当是消食了。 天完全黑了，路上人更加少，两人放肆 地牵着手，一起走，即使偶尔有行人路过，也没有松开。 季越看着面前长长的路，只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的疲惫，全部都烟消云散了，似乎像现在这样一直走下去，好像也挺好的。 终于到了电影院，两人惊讶地发现，这个时间点，来看电影的人竟然一点都不少，三五成群的有，单独来观影的也有，像他们这样处对象的也有。 苏清云回忆了一下，才想起，今年1979年，是一个全民看片的好时代，根据数据显示，这一年，几乎每天就有超过八千万人在同时看电影，一年的观影次数竟然达到了293亿这个恐怖的数字。而且今年的好电影层出不穷，让人目不暇接。 就比如，他们买的这部《甜蜜的事业》，整个场次的人几乎是爆满，即使有些人已经看过了但看第二遍，第三遍，还是津津有味。 两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电影开场，两人很快也沉浸在了电影中。 这是一部爱情片，剧情紧凑吸引人，表达的情意绵长悱恻，爱情片是现在比较少的题材，电影里一连串的慢镜头，飘逸的红纱巾，诗情画意，是独属于这个年代爱情的简单淳朴，积极向上，看得观众们都直了眼。 虽然以苏清云的眼光来看，有很强的时代风格，但在现在而言，已经是非常不错的电影作品了。 到底是爱情片，来看的还是处对象的男女比较多，苏清云和季越 两人坐在后排，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一些小情侣看着看着手就牵到了一起，然后渐渐地头靠在了一起，当然了，只是靠在一起，这个年代，还没那么大胆奔放，但也足够看得人脸红心跳。 脸红心跳的季越本来在专心看电影，现在只觉得喉咙艰涩，他咽了咽口水，闻着苏清云近在咫尺的发香，悄悄地往她身边又靠了靠。 苏清云正看着大银幕，没有注意季越的小动作，直到他大着胆子把手搭在了她的肩头，才偏过头看季越。 “累了吗？”季越小声道，“要不要靠一靠？” “不累。”苏清云故意道。 昏暗的环境里，苏清云也能看清季越的眼神暗淡了一分。 她接着说了后半句话，“但是也可以靠一靠。” 说完，她就自然地靠近了季越的怀里，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看起电影。 苏清云靠着靠着，陡然想起她和季越第一次去看电影时的场景，那次也是，看着其他男女大胆的举动，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朝一日，她和季越也在电影院里搞这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 她笑了笑，继续看电影。 季越已经完全没有了看电影的心思，满脑子只有自己怀里的人，他的心砰砰地跳着，越来越激烈。 “阿越，你的心跳声已经比电影的声音还要大了。”苏清云戏谑的声音传来，“我要怎么看电影啊？” 季越抿了抿唇，黑暗中，脸色又红了一些去， 却还是没有放开苏清云。 苏清云也没有再逗他，安分地看完了电影。 最后，电影散场，两人走出电影院，季越送她回家。 “你觉得这个电影的结局怎么样？” “……”季越根本没注意电影结局，他镇定道，“挺好的。” 苏清云斜他一眼，问他，“你觉得老六最后的结局怎么样？” “也挺好的。”季越再次回答。 “哼，电影里根本没有老六这个角色。”苏清云哼了两声。 季越摸摸鼻子，有些尴尬，顾左右而言她，“快走吧，很晚了，等会儿英姨他们要担心了。” 苏清云啧啧两声，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季越送她回了家，他还要回学校，有些资料还没整理完毕，他得回去继续忙了。 苏清云挥挥手，看着他离开，进了家门。 苏爱民研究了两天，他的进货清单总算是整理完毕，兴冲冲地准备出发去鹏城了，苏清云想了想，干脆跟着她爸一起去，索性还没到开学时间，就当是去玩了。 苏爱民也很乐意，他闺女脑子活，跟他一起，肯定能帮到他忙。 秦英没有跟着去，马上开学了，她想要提前熟悉一下下学期的课程。 就这样，苏清云跟着她爸坐上了去鹏城的火车，她很好奇，现在的鹏城，到底是什么模样？ 火车一路疾驰，很快，父女俩就踏上了鹏城的地界，鹏城，给苏清云的第一印象，就是朝气蓬勃，来往的每个人似乎都精神头十足， 大家提着各样的编织袋，里面，全部都是他们的战利品。 是了，苏清云笑了笑，来鹏城的人都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自然朝气蓬勃。 第四百四十二章 到达鹏城 “走吧，云云，咱们先找个招待所住下。”苏爱民道，虽然来这里是有正事的，但也不急于这一时。 “好。” 苏爱民带着闺女，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个招待所，两人开了两间房，然后坐下休息，苏爱民给闺女介绍鹏城的情况。 “这个招待所靠近鹏城现在最大的市场，来往的人很多,天南地北的都有，所以鱼龙混杂。”苏爱民小心嘱咐闺女，“所以咱们进出都得小心，千万不能露富。” 来鹏城想要发财的人不止有正经做生意的，还有许多想要捞偏门的，他们不得不提防。 苏清云点点头，难怪，刚才在招待所外面她就看见了好几个贼眉鼠眼、探头探脑的人，看来都是想发些“意外之财”的人啊。 “这边的市场非常大，卖什么的都有,只要是你能想到的，这边基本都有。”苏爱民继续介绍，“鹏城的手工制作业发达，轻工业也发展得如火如荼，而且这边靠近港城，要是我们运气好，还能碰到那边过来的货，那可就撞大运了。” 港城那边的货，做工精良，款式新颖，但是量少,基本上一出现就会被人疯抢，完全是属于可遇不可求的那一种。 苏清云点点头，心里发笑，手工制作业、轻工业、如火如荼，她爸现在果然是进步了，专业词汇说起来那都是一套一套的啊。 “等会儿出去，云云，你可得跟牢我，千万别离开我的视线，你要 是发现什么合适带回去的货品，你就跟我说。” “好。”苏清云再次点头。 说得差不多了，父女俩又休息了一会儿，喝了两口水，就准备出门了。 两人轻装出门，什么都没带，就苏清云挎了个小包，两人看着不像是来进货的，倒像是来鹏城游玩的游客一样。 出了门，两人也不着急，先是找了个地方吃饭。 “云云，爸跟你说，这家店的白切鸡味道可是真不错。”苏爱民兴致勃勃地给闺女介绍，“上一次我来鹏城的时候，和你袁叔就是在这里吃的饭。” 袁南上次来了经常，凳子还没坐热，就和苏爱民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鹏城，两人都进了许多货，准备试试水，苏爱民带着货回京城，袁南则是回S省，他们双管齐下，就是想要比较一下两边的市场。 现在看来，京城虽然摆摊的人多，竞争对手多，但是京城的百姓消费力高，愿意花钱，而S省那边，虽然消费水平赶不上大城市，但是市场庞大，而且竞争对手少，所以两地各有优势，他们都不愿意放过。 但苏爱民知道，这种现象只是暂时的，等到后面，京城的市场饱和了，赚钱就没那么容易了，他已经想好了，京城这边只适合赚一笔快钱，等他攒够了书上说的那啥，资本的原始积累，他就会把生意的重心放在其他城市上面去。 要做生意，眼光就不能局限，而是要放得更加长远，走一 步，看三步，是一个生意人必须具备的品质。 很快，菜就上来了，苏爱民给苏清云夹了一块白切鸡，“来，尝尝味道，吃饱了咱们再去忙。” “好。”苏清云把鸡肉送入嘴里。 白切鸡又叫白斩鸡，是华国八大菜系之一粤菜系佳肴中的一种，始于旧时候的民间酒店，通常选用细骨农家鸡与沙姜、蒜茸、葱等食材，慢火煮浸后，晾干切块。 成菜后，色洁白带油黄，皮爽肉滑骨香，清淡鲜美。 苏清云细细品尝了一下，果然是肉质细嫩，肉熟而不烂，味道非常鲜美。 “好吃吧？”苏爱民问她。 “好吃。”苏清云点点头。 “那就多吃点儿，不着急。” “好，爸，你也吃。”苏清云给她爸也夹了一块鸡肉。 苏爱民笑眯眯地接过，吃了。 父慈女孝的画面看得旁边桌上一个中年男人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中年男人穿着现在人少穿的唐装，气质儒雅平和，但眼里的精光就能看出他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面前摆着的也是一盘白切鸡，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在这盘白切鸡上，有些出神，连筷子掉落也没有注意。 “您的筷子掉了。”苏清云注意到了，看了一眼他的桌子，上面空空荡荡，就随手从自己桌上递过去一双筷子，“这是干净的。” 中年男人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接过道谢，“谢谢。” 他的普通话有些生涩，像是许久没有说 过一样。 “不客气。”苏清云笑笑，没有放在心上，转过头继续吃饭。 中年男人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送入嘴里，细细咀嚼品尝，他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眼神却有些感慨，这个味道，真的是久违了啊。 “三爷！”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走进店里，站在中年男人的面前，恭敬低头。 “坐下慢慢说。”三爷细嚼慢咽，缓缓道，“陪我吃点东西。” “是。” 年轻男人依言坐下，和他精壮的身材不符的是，他的长相斯文俊秀，反差强烈，眼里却有些不易察觉的戾气，整个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危险又迷人。 “怎么了云云？” “没什么。”苏清云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眉心皱了皱，不易察觉地往旁边靠了靠，“爸，咱们吃快点儿吧。” “着什么急？”苏爱民奇怪。 “第一次来鹏城，我想早点去逛逛嘛。” “好好好，吃完咱们就走。”苏爱民也没有多想。 年轻男人没有注意到旁边这一桌的父女，他看着中年男人，小声道：“三爷，这次这个项目，郑家那边……” “先吃饭，吃完再说。”三爷打断他的话，“想吃什么，自己点。” “是。”年轻男人住了嘴，自己拿了双筷子。 “这白切鸡的味道怎么样？”三爷问他。 年轻男人尝了尝，然后道：“还不错，但咱们港城有味道更好的店。” “是啊，有更好的。”三爷叹了口气，“但在 我的记忆中，这家店的味道就是最好的，这么多年了，也没变。” 年轻男人沉默，他知道三爷是大陆人，对这边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 “是不是年纪大了都喜欢回忆以前的事情？”三爷转动手上的檀木手串，眼神飘远，“我还记得三十多年前，我从鹏城去港城，就是在这家店，吃了一次白切鸡，这个滋味儿我记了好多年。” “到了港城，我跟着别人到处讨生活，还是一直想着这白切鸡的味道，再到后来，我吃遍了港城大大小小的店，都找不到这家店白切鸡的味道，我一直觉得，这家店的味道才是最好的。” “但等我今天终于吃到，我才明白，不是这家店的味道最好，只是这道白切鸡在我的记忆里，早就生根发芽了，我想的不是这道菜啊。” 年轻男人垂眸，三爷想的不是这道菜，而是大陆这个地方。 这两年，港城那边一直打压他们，他们“新义安”损失了不少势力，加上现在大陆的政策，改革开放，现在的大陆拥有着最多的廉价劳动力，广阔的土地和丰富的资源，所以三爷才会在这个时候向社团建议，把社团重心转移，再把名下的企业洗白，到大陆来做生意。 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住社团，让社团走得更远。 “云云，吃完了？吃完了咱们就走吧。”苏爱民道。 “好。” 父女俩结完账，起身，凳子抽动的声音，终于让年 轻男人偏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他就挑了挑眉，看着苏清云的背影，他眼里露出兴味。 “怎么了？”三爷笑着看他，“看上人家姑娘了？” “不是的，三爷。”年轻男人连忙道，“刚才那姑娘，就是前两年有一次我跟您提过的那个小姑娘。” “什么小姑娘？”时间久远，三爷一时没有想起来。 “就是上次来港城的华国科学院的那群人，我不是跟您说，他们其中有个小姑娘一下就看出了我们的来历和身份，那个小姑娘就是刚才那个小姑娘。” 三爷回想了一下刚才给他递筷子的小姑娘，笑了笑，“那倒是巧了。” “确实。”年轻男人也觉得有些巧。 年轻男人正是上一次苏清云在港城遇到的“新义安”的人，陈暮生。 苏清云也没有想到，会再遇上这人，刚才第一眼，她就认出来了，这里本来就鱼龙混杂，为了不多生事端，只能尽快离开。 “到了，云云。”苏爱民停下脚步，指着前方道，“你看，前面就是鹏城最大的市场了。” 苏清云抬眼看去，偌大的市场看不到头，密密麻麻的人群，五花八门的摊位，花花绿绿的，多看两眼，眼睛都累了。 “走吧。”苏爱民语气兴奋，前面可就是他的天地了。 “好。” 那边，三爷终于吃完了那盘白切鸡，陈暮生付完账。 “走吧，去会会我们这次的对手。” 三爷嘴角弯了弯，眼里却没有半点 笑意。 大陆，是他的来处，在这片土地上，他不允许有别人争过他。 第四百四十三章 小巷救人 “云云，我们再去那边逛逛？” “好。” 苏爱民从进入到这个市场，就像鱼儿进到水中一般自由畅快，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兴奋得不得了，每一家铺子他都看得仔仔细细，从质量到款式再到价格产地，都了解得清楚无比。 只是他走了许久，却什么都没有买,只是不停地在本子上记着什么东西。 苏清云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她爸把不同品类的商品全部仔仔细细地记了下来，不同铺子之间的差距也列了个表格，无比清晰。 她爸这不是来进货，是来做市场调研的啊！ 苏爱民见闺女看过来，小声道：“云云，爸告诉你，这些东西可是最重要的。” “每一家铺子，从哪里进的货，什么厂家生产的,这些都是他们最大的秘密，你直接问，他们是不会说的，但是通过这样的对比，我们就能看出其中的差距来了。” “有的铺子便宜，但是东西质量一般，很有可能就是从厂里拿的残次品，进价极低，做的基本是一锤子买卖，有的铺子，质量很好,一看就是上等品，但这种价格昂贵，一般的小摊主根本拿不起货，属于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那种。” “要想找到真正物美价廉的货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苏爱民仔细分析道，“所以，我们要尽可能地了解市场，找到最好的货源才行。” 如果可以，苏爱民当然是想找到一个可以长 期供货的商家，也免去这其中花费的大量精力。 苏爱民想了想，继续道：“其实我也有想过，能不能越过这些人，直接和厂家对接，那样其实才能实现利润的最大化。” “这就更难了。”苏清云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说得容易，做起来难，“这里不是小地方，随便什么厂子都能找到沾亲带故的人，搭上线，在鹏城这些地方，人脉关系太重要了，就算是这些铺子，说不定上面都会有更高一级的供货商，层层分销下来，源头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对。”苏爱民赞同地点点头，果然是他女儿，就是聪明。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咱们慢慢来。” 再说了，他现在这生意还没铺开，也不需要那么大的货量，暂时这些铺子的商品就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其余的，再慢慢打算。 父女俩一边说一边逛，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这偌大的市场也被他们了解得差不多了，通过苏爱民记录的数据，能够分门别类地找到不同商品最物美价廉的铺子，这为他以后来进货省了不少功夫。 走到这个时候，苏清云都累了，脚都有些酸软。 “云云，累了吗？渴不渴？”苏爱民问她，“要不爸去给你买瓶汽水儿？” “不用了吧，咱要是差不多了，就回吧。”苏清云眼看天色不早，想直接回招待所。 “也行。”苏爱民点点头，“咱们再吃点儿好吃的。” 父女俩逆 着人群，往外走，来往的人都是大包小包的，只有他们例外，他们之前就商量好了，今天只是来看看，要进货等明天休息好了再来。 回了招待所附近，两人吃过晚饭，就回招待所休息了。 苏爱民再三叮嘱苏清云锁好门，插好房间的门栓，陌生人敲门都别开，有任何情况直接大喊一声，他就马上冲过来。 “行了，我知道了，爸，这也没那么危险。”苏清云有些无奈，她爸还真是把她当成小孩儿了。 “出门在外，小心为上。”苏爱民一脸严肃。 “好，快回去休息吧，有什么异常情况我一定叫您。” 苏清云只是随口一说，可刚送走她爸不久，她正准备休息的时候，还真听见了其他奇怪的动静。 招待所是临街的，她这房间窗户外面就是一条小巷，从上面往下看，一片漆黑，可就是在这一片漆黑当中，苏清云听见了一些细微的动静。 黑暗中，有人急促的喘息声，还有痛苦的呻吟声，非常小，但夜太过安静，苏清云听得清清楚楚。 她坐起身子，皱眉看向窗户的方向，这个时间了，到底是谁会在外面？而且下面那人，好像受伤了。 苏清云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走到了窗户边，她从窗户往下望，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人形靠坐在墙角，如果不是那若有似乎的呼吸声，苏清云几乎以为那是一个凝固的影子。 人影 似乎想撑着身体站起来，只是他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苏清云眉心皱得更深，那人的腰腹处好像受伤了，她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要是不及时处理的话，他估计会有生命危险。 她爸的嘴是不是开过光啊？这么灵。 “谁？”黑暗中，似乎感受到了注视他的视线，那个人影叫了一声，声音低沉，有些无力，但是非常警惕。 苏清云有些意外，没有想到那人都伤成这样了，还能有这么高的警惕性，显然不是一般人。 苏清云叹息一声，她不想惹事上身，但好歹是一条生活，她也没办法见死不救。 想了想，她小声地开口，“需要帮你打医院的电话吗？” 那人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苏清云的这扇窗户，喘着粗气，“不用了，会有人来。”他身份敏感，不能去医院。 有人来？苏清云了然，那她就不掺和了，她正要关上窗户，男人又说话了。 “但……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一点水吗？”他现在只觉得口渴，像是嗓子冒烟的那种渴。 苏清云挑挑眉，有些无语，“先不说我怎么给你水这个问题，你失血过多，不能喝水，喝多水的话，会死的。” 失血过多会让人有口渴的感觉。但这不是因为生理性的口渴，而是人的失血量到达一定的程度会刺激到中枢神经，导致体内有效循环血量急剧下降，刺激到抗利尿激素的分泌，自身的中枢神经就会导 致人有口渴的感觉。 其实可以补充一些盐水，不宜饮用过多，但她现在，去哪里找盐水。 “那就算了。”那人的声音更加微弱，“麻烦了。” 苏清云又叹息了一声，算了，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她想了想，出了房间，直接下楼去了招待所前台，这种招待所的前台一般都会有医药箱，她找前台值班的借了纱布，然后快速跑向了招待所背后的小巷。 那人，可别死她楼下了。 黑暗中，受伤的男人只看到一个纤细的人影朝自己跑了过来，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终于站了起来，抬起了手，手中寒光一现。 “别动！” 一个东西抵住了苏清云的额头。 苏清云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大哥，如果不想死的话，你就别动。”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她翻了个白眼。 听见声音，男人才认出这个声音是刚才那个女孩儿的声音，但他手里的东西依旧没有松动一下。 小巷很黑，还背着光，他看不见苏清云的脸。 苏清云却奇怪地咦了一声，这么近的距离，她已经看清楚了男人的脸部轮廓，怎么又是那个男人？ “又是你？”苏清云自顾自地扯开纱布，“第三次见面了。” 第三次见面，男人动作一顿，抵住苏清云的手也微微偏移。 “把枪收起来吧，里面又没有子弹，吓唬谁呢？”苏清云无奈，“我好心帮你，你可别不知好歹啊。” 男人心猛地一跳，她怎么知道枪 里没有子弹？ 见吓唬不到苏清云，他只能收好枪，男人晃了晃发晕的脑袋，瞪大眼睛凑近，终于看清了苏清云的脸。 是中午那个小姑娘？！男人表情惊愕。 “竟然是你？”陈暮生终于放松下来，“真是巧了。” 从港城到鹏城，中午见过，现在又碰到第三次了。 “我们还真挺有缘。” “孽缘吧。”苏清云撇撇嘴，“三次见你，两次都没好事。” 陈暮生不由地笑了笑。 “手抬起来。”苏清云拿着纱布指挥他，“衣服撩起来。” 陈暮生松开按住伤口的手，拉高衣服，血瞬间流得更加凶猛，苏清云双手交叠，飞快地绕过他的身体，把纱布缠了几圈，用力拉紧，动作非常利索，只是疼得陈暮生龇牙咧嘴。 “就不能轻点儿？” “轻点儿止不住血。” “好了。”苏清云系好纱布，“继续按住，等人来吧。” 陈暮生咬着牙按住伤口。 “不过最好快点儿，不然你坚持不了多久。” 这人的出血量不少，再不处理真的会出人命的。 “来了。” 陈暮生话音刚落，一道猛烈而刺眼的光照亮了整条小巷，是车灯。 苏清云回过头，一辆汽车停在了小巷口，很快，有几人下车，跑了过来。 “暮生！”一人声音焦急。 “三爷，我在这儿。”陈暮生有气无力道。 穿着唐装的三爷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也没想到，郑家会那么猖狂，竟然直接在大陆动手，是他 大意了，才会让暮生为了保护他引开其他人而受伤。 看清楚苏清云的时候，三爷也惊得瞪大了眼，这个小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第四百四十四章 送上谢礼 “暮生，你没事吧？”三爷还来不及问怎么回事，就看见了陈暮生身上的伤，连忙问道。 “我还好。”陈暮生咬牙道。 三爷吩咐身后的医生，“快看看他的伤。” “是，三爷。”医生立马蹲下身，打开急救箱。 苏清云眼神深了深，出行在外，私人医生一直随行，果然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 “既然人来了,我就先走了。” 救他的人来了，她也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 “等等！”三爷叫住她，眼神中带着探究，却只说了一句话，“谢谢你，小姑娘，今天事情紧急，明日我们一定上门道谢。” “不用。”苏清云挥挥手，转身离开。 三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幽深。 医生简单给陈暮生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几人就回了住所。 “好些了吗？”三爷看着陈暮生，表情歉然，“今天的事情，是我大意了，暮生，我欠你一次。” “三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陈暮生笑笑，脸色苍白，“我一直记得，我的这条命都是您救的。” 当年，他流落街头被人打得半死的时候,是三爷救了他，并且带他回去，教他一身的本领，所以别说是受这点伤了，就算是舍去这条命，他也会保三爷平安。 “今天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陈暮生眼神极冷。 这些年来，他修身养性，不怎么插手社团的事情，已经鲜少有这样动怒的时候了，可这次，在大 陆的土地上，伤了他的人，是真的触到了他的逆鳞。 陈暮生也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他的血可不会白流。 “对了，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三爷总算是想起来问了。 “也是真巧了，她刚好住在旁边的招待所里，从楼上看见了我受伤，所以帮了忙。” 三爷笑，“那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胆子倒是大。” 大晚上的，一个人去小巷子里救人，也不怕出什么意外，真是胆大。 陈暮生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表情有些奇怪，“不止如此。” 他摸出自己后腰的枪，放在三爷面前，“我当时没有看清她，摸出了枪，她却丝毫不害怕，而且，她知道我的枪里没有子弹。” 大陆和港城不一样，港城混乱，枪战械斗比比皆是，但大陆不行，要是敢动枪，大陆就敢直接出动军队，所以他们身上带的枪里都没有子弹，只是起一个震慑的作用。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今天受的才只是刀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可那个女孩儿，怎么会知道她的枪里没有子弹？ “只有两种可能。”三爷沉声道，“要么，她对我们非常了解，要么，她对枪非常了解。” 陈暮生点头赞同三爷的说法，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很匪夷所思。 一个大陆小姑娘，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和交际，不可能这么了解他们，知道他们的想法和行踪，那就只剩下第二种 可能，她对枪非常了解。 什么样的人会对枪非常了解？陈暮生想不明白。 “暮生，你之前说她是华国科学院的人？”三爷突然问道。 “对。”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三爷想了想道，“科学院的秘密项目很多，说不定那个小姑娘就是从事武器研究的。” 虽然这个猜测同样也很离谱，但已经是最有可能的可能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可不是一般人。”这么年轻就能进科学院，肯定智商天赋绝佳。 三爷看他，“不管其他的，毕竟人家救了你，明天你好好休息，我带上礼物，去好好谢谢她。” “是。” 这边两人还在猜测她的身份，那边苏清云早就回房间睡得正香了，其实他们猜得没错，苏清云的确研究过武器，但不是这一世，而是上一世。 之前，为了研究一种钢的性能，苏清云把所有能搜罗到的型号的枪，全都研究了一遍，是以，她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陈暮生的枪里没有子弹。 翌日睡醒，苏清云已经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咱们吃个饭，就去进货。”苏爱民也是神清气爽，一扫昨日的疲惫，他昨晚睡得死，对巷子里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察觉。 “好。” 苏爱民带着闺女出门，“咱们去吃个粤省这边的特色早茶。” 粤省早茶的茶水以红茶为主，有暖胃去腻，利于消化的功效，父女俩随大流，跟着旁边桌点了个暖胃助消化 的茶。 虽然名字叫吃早茶，但茶并非主角，真正的重头戏在点心，父女俩点了好些个，豉汁凤爪、水晶虾饺、叉烧包、奶黄包、炸春卷、还点了一锅生滚牛肉粥，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 “爸，这是不是太多了点儿？”苏清云扶额。 “不多，吃不完咱带走。”难得吃一次，苏爱民啥都想让闺女尝尝。 早茶名不虚传，各种点心都是色香味美，茶香解腻，可就算是再怎么好吃，到了最后，父女俩撑得肚子溜圆，都没有吃完。 “不行了，吃不下了。”苏爱民见没剩多少了，便道，“差不多了，这点儿也不用带走了。” “好。”苏清云见她爸瘫着，就道，“那我去结账。” “好。” 苏清云走向结账的地方，收钱的小妹儿却笑着告诉她。 “靓女，你们那一桌的账已经有人帮忙结过了哦。” 苏清云一愣，“什么时候？” “就刚才啊。” “好，谢谢。” 苏清云皱眉，回到位置。 “钱给了吗？” “给了。”苏清云没有多说，“咱们走吧，爸。” “好。” 父女俩出发去进货的市场，走着走着，苏清云突然回过了头，左右看了看。 “怎么了？”苏爱民问。 苏清云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转过一个街角。 “还挺敏锐的。”坐在车里的三爷笑了笑，“继续跟着。” “是。” 到了人群攒动的市场，苏爱民瞬间兴奋起来，拿着 本子，对照自己昨日记下的重点商铺，一一进去商量。 他这次想进的货，除了必备的头绳发卡，衣服鞋帽，还有苏清云提醒过他的，小孩需要的文具玩具。 每到一家店，苏清云就在旁边等着，苏爱民拉着各个铺子的老板，几乎是使出了三寸不烂之舌，努力把价格压到了最低。 走了好几家店之后，苏爱民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这次的收货可真不小。”他喜滋滋道，“只是可惜，咱们没看到多少港城来的货，到底还是不太方便。” 听见港城两个字，苏清云的神色动了动，偏头，余光瞥了一下身后。 “爸，你先进去吧。”又走到一家铺子前，苏清云道，“我在外面站一会儿等你。” 苏爱民左右看了看，这青天白日的，这么多人，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好，你就在这儿别走远了，我很快出来。” “好，我知道。” 等苏爱民一进去，苏清云就抬脚往人少的一条路走了。 “三爷这么有闲心的吗？”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三爷刚转过一个角，就听见了这句话。 他脸上也没有什么跟踪人被抓包的尴尬，只是笑了笑，“警惕性挺高。”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来谢谢你，谢谢你昨天救了暮生。”三爷认真道。 他未婚无子，早就把暮生当成了自己孩子一样看待，所以是真的感谢苏清云救了他。 “这是一点谢礼，希望你能收下。”三爷示意手下 递上礼物。 手下上前，打开一个红色绒布的盒子，里面竟然是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链！那耀眼的光几乎快闪瞎苏清云的眼。 她不过是帮忙包扎了一下，出手就是钻石项链，真是大方！ “不用了。”苏清云不为所动，“刚才的饭钱就算是你的谢礼了，这个就不必了。” 钻石项链的确是漂亮，就是拿着烧手。 三爷其实有预感她会拒绝，也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让手下收好之后，他继续道：“那不如我换一种表示感谢的方法如何？” “我刚才看你和你的父亲在这里进各种货，是准备自己开店吗？”三爷笑了笑，“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各种货品，都是港城的货，质量绝对远超于这里的东西，价格也可以谈。” “我的人把货品运过来，你们直接给钱接收就行，怎么样？” 苏清云神色动了动，但还是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们恐怕无福消受。” 港城的货自然是好，可对方是新义安的人，不是善茬，和这种人合作，无疑是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可别到最后，花了大力气，却得不偿失。 她再次拒绝，三爷就有些意外了，他能看出来，这对父女和其他想赚钱的人一样，都是来这里淘货的，那她为什么会拒绝呢？ “你放心，所有的货品来源都是正规的，不会有任何问题。”三爷想了想，觉得苏清云是顾忌他们的身份。 “真的不用了。”苏清云笑了笑，“有些路，还是得自己一步一步走才行。” 说句糙一点的话，步子迈得太大会扯到裆。 第四百四十五章 独占位置 三爷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苏清云笑了笑，说了一句，“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三爷愣住原地，蓦地，他突然失笑，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这小姑娘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心性极佳啊。 “三爷，那现在我们……”手下人迟疑道。 “走吧。”三爷道，既然对方什么都不要，他也就不强求了，但他总觉得，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云云，你敢跑哪儿去了？”苏爱民看着回来的闺女，松了口气，“我刚到处找你。” “我以为您还要一会儿呢,就去前面看了看。”苏清云随口道，“谈好了吗？” “差不多了。”苏爱民瞬间被转移了话题，他眉眼带笑，“这次的进货量不小，我们自己可带不回去，我找了运货的，直接拉到京城去。” 苏清云点点头，以后如果做大了的话，还可以自己搞物流这一块儿，物流这一块儿，可也是暴利行业,看后世各种各样的快递公司就能知道。 事情办妥了，父女俩也没有继续在鹏城耽搁，很快就坐火车回去了京城。 回到京城后，第二天，苏爱民订的货也到了，他马不停蹄地带着东西继续去摆摊了，因为东西不少，苏清云也跟着去帮忙了，秦英在家里忙活，这个时候离开学还有两天。 苏清云父女俩往他们之前摆摊的 地方走，这个时间已经不算早了，附近的摊位都陆陆续续摆满了，看着许久未出现的苏爱民和苏清云父女俩，之前他旁边摊位的老李瞪大了眼。 “李大哥，好久不见，我又回来了，最近生意怎么样？”苏爱民熟稔地和他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生意还行，过年那阵不错，现在没那么好了。” 老李看着他们在地上铺上塑料布，表情有点奇怪，他犹豫了一下，把苏爱民拉到一旁。 “咋了，李大哥？” “苏老弟，你很久没来了，许是不知道咱们这一片儿现在的情况。”老李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因为你之前不在，你这个位置来了新的摊主，等会儿他应该就要来了。” “这有啥？”苏爱民没有当回事儿，“这地方谁都能摆，先到先得呗。” “今天我先来了，就我摆呗，下次他先来，就他摆，不碍事儿。” “不是这样。”老李见他没明白意思，急了，“那摊主霸道得很，说这个摊位就是他一个人的，谁都不能跟他抢，之前也是，有人在他之前来占了这位置，就被他给赶走了。” 苏爱民瞪大眼，不敢相信，“还有这种事儿？这也太霸道了吧？” 他们摆摊这地方就是个小公园儿，有一大片空地，平时人比较多，所以来摆摊的摊主也比较多，但以往大家都习惯了，基本都是固定位置，就算是有人来晚了，被人占了位置，也是自己自觉 找其他地方。 怎么还有这种人呢？强行占位。 “这又不是他的地盘！”苏爱民可不怕，“咱这地方是公共的，又不交钱啥的，他凭啥独占，我可不怕，就让他来，等会儿我让一下我就是孙子！” “不是，苏老弟，你听我说，那人可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角色。”老李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怕被人听见一样，“那人之前是咱们这一片出了名的混混，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现在看着摆摊赚钱，就拉了货也学着做生意。” “他一个人倒还好，关键是身边还有好几个跟着他一起的，一大帮子人，看着就唬人。” 老李好心相劝，“苏老弟，你听我的，换一个位置，那边的位置也不错，出来做生意，和气生财，别和那些人起冲突。” 苏爱民冷笑一声，“没事儿，李大哥，我倒是想看看，那群人有多唬人。” 他就不信，在这皇城根儿下，还没有王法了，做生意可不是这么个道理！ 见劝不动他，老李一脸愁容，叹了口气，只希望等会儿别真的起冲突。 苏爱民转过身，继续整理东西，并不把他说的当回事儿。 “爸，怎么了？”苏清云问他。 “没事。”苏爱民随口道，“你李叔说，等会儿估计有几个泼皮无赖，来抢咱们的位置。” 泼皮无赖？苏清云皱眉，这种抢占摊位的事情倒是不稀奇，只是在现在这个年代，在京城，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 还有人这么大胆？ 不过，她也没有动位置，他们不惹事儿，但不代表他们就怕事。 很快，父女两人就整理好了摊位，卖的货物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摆放好了，一眼扫过去，款式新颖，琳琅满目。 “苏老弟，你这是又去鹏城了？”即使是担心着，老李也忍不住问道，“这些花样我咋没见过呢？” “刚去了一趟。”苏爱民也不瞒他，乐呵呵道，“李大哥，下次你也去看看。” 老李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我就算去鹏城，也拿不到你这样的货。” 他没搞那么大的阵仗，他的货都是从京城来的，但老李看得分明，就算是那些去了鹏城的摊主，带回来的货也远没有苏爱民的好。 这有些人呐，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也有那个赚钱的命。 他就不行了，不求赚个什么大钱，能顾着自己一家老小的温饱就很不错了。 苏爱民的摊子刚支起来，就有人上前来询问了，是两个年轻的小姑娘，看着他们摊位上的东西眼前一亮，“你这儿的东西倒是不错，我还没见过呢。” “当然不一样了。”苏爱民笑着介绍，“这些都是昨晚刚到京城的货，才从鹏城来的，最新的款式，你们多瞧瞧，喜欢哪个都能试，不买也没关系。” “好。” 两个小姑娘欢欢喜喜地挑选起来，苏爱民给了闺女一个颜色，苏清云心领神会，上前为两人做起了参考。 “我决定这个发 箍比较适合你的气质，颜色和花色都比较温柔。” “真的吗？我试试。”小姑娘戴上之后，拿着镜子瞧了瞧，果然不错，“好看，我就要这个。” “那我呢？”另一个小姑娘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个更适合你，嫩绿色，很活泼的颜色，也是春天的颜色，带着好看。” “我试试。” 另一个小姑娘也试了试，左右看了看，非常满意，“那我就要这个了。” “好。”苏清云淡淡笑着，三言两语就成了一单。 两个小姑娘正要掏钱付账，一个声音如雷般炸响，“谁他妈占了我的位置！没长眼睛啊，都说了这是我大龙的位置！” 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人，三个人手里提着东西，但是看着不像是来做生意的，倒像是来约架的。 “买个屁买，不准买！”叫大龙的男人直接走过来，一把推开两个小姑娘。 两个小姑娘脸一白，急忙跑走了，东西也不买了。 苏清云眼神冷了下来。 “你们想干什么？”苏爱民站起身来，怒吼，“谁让你们在这里撒野的？” “撒野？”大龙嗤笑一声，“你知不知道自己占了我的位置？” “老李，我是不是告诉过你，看好我的位置，不能让别人摆摊。”大龙看向一旁的老李，眼神危险，“你是不是也不想做生意了？” “你威胁谁呢！”苏爱民直接站在他面前，“这个公园大家都能来，这摊子谁 都能摆，你说是你的位置就是你的？” “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大龙眼睛一瞪，“谁敢不同意，就来试试。”他掰了掰手指，咔咔作响。 “吓唬谁呢？当谁是吓大的啊？”苏爱民年轻时也是个混人，一般的情况，他能逼逼就不会动手但对于这种鸡同鸭讲的，只能动手了。 “云云，往后面站点儿。”苏爱民开始撸袖子了，还不忘吩咐苏清云站后面一点，别被殃及了。 公园里其他摊主都看了过来，没人帮苏爱民说话，大家多多少少都被这个大龙欺负过，敢怒不敢言。 苏清云没动，看着大龙三个人，一步步逼近她爸，脸色更冷。 “大龙，你冷静点儿，咱们好好说。”老李连忙做和事佬。 “你给我起开，真是找死！”大龙挥了挥手，根本不理他，“把他摊子给我掀了！” 苏清云眉毛一竖，“我看谁敢动！” “哟，小姑娘还挺厉害。”大龙看向她，苏清云姣好的脸让他眼睛亮了亮，“多大了，有对象没？” “你要是跟我处对象的话，我还能让你爸在这儿摆摆。” “妈的，你真是找死！”这句话瞬间触到苏爱民逆鳞，他直接一拳就挥上去了，正中大龙的鼻子。 脆弱的鼻子被这么一砸，立马血流不止。 大龙呆了一秒，摸了摸鼻子，满手的血，他额头青筋蹦起，暴怒，“给我打！” 身后两个人立马冲着苏爱民去了。 老李连忙上前拉架 。 苏清云捏了捏手指，冲了上去。 第四百四十六章 以暴制暴 苏爱民正和大龙你一拳我一拳地打得火热，根本没注意到苏清云，拉架的老李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苏清云一拳放倒了大龙一个小弟，另一个人正要扑过去，又被苏清云一脚踹在了胸口，直接倒飞了出去。 “嚯！” 观战的众人齐齐惊呼了一声，看着苏清云的眼神，像是见了鬼一样，这小姑娘以往看着都是斯斯文文的,嘴甜又爱笑，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凶残啊。 这一拳一脚的，也忒厉害了吧？ 众人只看到苏清云三拳两脚解决了那两人之后，又到了缠斗在一起的大龙和苏爱民那边，老李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苏清云扯到了一边儿去。 “李叔叔，我来。” 老李一脸懵，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苏清云不知怎么，三两下就把虎背熊腰的大龙制住了，苏爱民怎么退出战场的,他都没看清楚，反正就这么一下，那么一下，大龙就被清云那丫头给制住了，动弹都动弹不了。 苏爱民同样目瞪口呆，怎么打着打着，他就到一边儿去了？ 大龙躺下了地上，皱着一张满脸横肉的脸，痛苦地呻吟着，只觉得浑身哪里都疼。 苏清云的脚稳稳地踩住了他，“还来吗？” “死丫头,你……你给我等着！”即使受制于人，大龙的嘴依旧不认输，还在嚷嚷着，“惹了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苏清云不耐烦了，脚下又用了点力。 “啊啊啊！你放开我！”大龙痛 得一张脸都扭曲了，在她脚底下挣扎着，像一头垂死挣扎的猪。 众人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身上都疼了，看向苏清云的眼神也充满了敬畏，他们可算是看明白了，这看着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一点儿都不好惹，动起手来是真狠呐。 苏清云倒没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有些人，不疼几下，是记不住教训的，有的时候，以暴制暴也是一种手段。 “云云，你……你先放开他。”苏爱民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连忙说道。 他不是担心大龙，他实在是怕自己闺女把人给踩死了。 云云啥时候这么厉害了？苏爱民满心疑惑。 “喂，你们干什么呢！”突然一声厉喝传了出来，几个穿着制服的公安走了过来，“是不是动手了？这什么地方，你们这么嚣张！” “公安同志，救我啊！”大龙连忙呼救，另外两个小弟也叫唤起来。 几个公安皱着眉走了过来。 “把脚拿开！” 苏清云不紧不慢地松开了脚。 大龙总算是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怨毒地看着苏清云和苏爱民，眼神阴鸷。 “因为什么事情打架？”为首的公安严厉的视线扫过两人。 “他们父女俩抢了我的摊位，我让他们还，他们不还，还打人！”大龙恶人先告状，“公安通同志，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苏爱民眼睛一瞪，连忙上前解释，“公安同志，你别听他的，这位置本来就是谁都能摆的，凡事都得 讲究个先来后到吧，我们先来自然就是我们的，他们耽误我做生意，还想掀我的摊子，我们是受害者，公安同志，你们可得明查啊。” “公安同志，我能作证。”老李连忙附和，“的确是他们不讲道理，我们这里的摊位都是谁先来谁就摆的，没有是谁一个人的摊位这一说的。” 公安皱着眉，“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动手。” “你们这摊也别摆了，跟我走一趟吧。”公安道，“你们这各说各的可不行，必须跟我去所里说清楚了。” 苏爱民不依了，“那公安同志，我这好好的做生意，就去派出所了，我们又没错，这耽误了做生意，今天的损失谁来补偿呢？” “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说什么补偿？”公安皱着眉，语气严肃了几分，“都闹成这样了，还想摆摊？全部跟我去接受教育！” 苏爱民哽住，心里不忿，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大龙一脸得意地看着他，表情非常欠揍，看得苏清云的拳头又有点痒了，不过，他这副有恃无恐的表情，是怎么个事儿？难道还有后手？ “那就走吧，把事情解决好，省得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再来。”苏清云轻描淡写道，转身对老李道，“李叔叔，麻烦你帮我们看着一下，我和我爸很快就回来。” “好好好。”老李连忙点头答应。 “爸，我们走吧。” “走就走，我还怕他们不成？”苏爱民就不信了，这难 道还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几个公安带着苏清云他们几人回局里，苏清云注意到，大龙和刚才说话的那名公安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瞬间懂了什么意思，她就说大龙是怎么敢这么光明正大放肆撒野的，也难怪有恃无恐呢？敢情是朝中有人啊。 苏爱民没有注意到，但是他也不怕，走得甚至雄赳赳气昂昂的，看着比公安还神气两分。 到了地方，苏清云一看，乐了，东城区公安分局，老地方了。 苏爱民也是一愣，咋又是这地方？然后也乐了乐，他这辈子就进了这两次局子，还都是同一个地方，真是巧了。 一进分局，门口那儿接警的小同志见有人来，抬起头来，视线从左到右，落到苏清云和苏爱民两人脸上的时候凝固了。 虽然隔了已经有两年了，但他绝对不可能忘了这两张脸，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他也不会忘，那么多的大人物，因为两个小姑娘动了手，在他们分局齐聚一堂的场面，可是在整个京城的同志嘴里，都津津乐道了好几天。 这怎么又来了？ “王队，这什么情况？”小同志连忙问带苏清云他们回来的公安。 “这两拨人打架，被我逮了个正着。”王队视线扫过苏清云父女俩的脸，隐隐有些不善，“我到的时候，这小姑娘把他踩在了脚底下，性质十分恶劣。” 苏清云眼神一暗，一到局里不先把事情搞清楚，而是直接给她扣性质恶 劣的帽子，看来这是真的有鬼啊。 苏爱民也觉得不大对劲了，这人怎么刚才和现在两副面孔呢？ 小同志看了看苏清云，再看了看大龙。比较了一下两人的体型，不大敢相信，“这不能吧？” “什么不能？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王队眼睛一瞪，“我现在去审一下，这件事情发生在我们辖区，必须严肃处理！” 看着王队带着苏清云几人进了审讯室，小同志犹豫了一会儿，立马上楼去找局长周吴了，他记得这小姑娘身份不简单，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你说什么？那个叫苏清云的姑娘又来了？” 周吴在办公室里看着卷宗，听他这么一说，大惊。 “对。”小同志连忙点头，他也是想了好一阵才想起苏清云的名字，主要还是记忆比较深刻。 “我的妈，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周吴骂了一句，起身就快步往下走。 他知道的可比其他人多，苏清云这个小姑娘可是上面重点保护和关注的对象，上面给他们这各个分局都打了招呼的，要是这姑娘在他管辖的辖区出了什么事儿，那可就完了！ 审讯室内，大龙三人嘴叭叭个不停。 “那公园的摊位，大家基本上每天都是在原位置摆，我也不例外，谁成想今天一来，就发现被他们给占了，我叫他们离开，他们不走，我能怎么办？我也要做生意啊。” “对啊，公安同志，我们大龙哥天天都在那摆 摊，其他人可是都知道的。” “这光天化日，哪儿还能占人家的位置呢？”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就是强词夺理。 苏爱民都被气笑了，“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那公园的摊位是写了你的名字的吗？别人都不能摆，只能你摆。” “你要说你天天在那里摆摊的话，你也可以去问问，之前是谁一直在那个位置摆？是我！”苏爱民指着自己，“如果说今天你先来，占了那位置，我认，但是我先到的，那就是我的位置，谁来了我都不会让！” 大龙立刻反驳，“你放屁，那就是我的，你都多久没来了！还想占着茅坑不拉屎啊！” “什么叫茅坑，你说话就这个素质，还想做生意，你能赚到钱我跟你姓！” 苏爱民和大龙两人直接吵了起来，争得面红耳赤的，谁也不让谁。 “停停停！”王队敲了敲桌子，一脸不耐，“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公园儿吗？菜市场吗？都给我安静！” “我现在不关心那个摊位是谁的，那是你们的问题，我就想知道，是谁先动的手？” “他！”大龙立刻指着苏爱民，“他先动的手，同志，你看我的鼻子，就是被他打出血的。” 王队看了看，眉头瞬间皱起。 “你承不承认是你先动的手？”他问苏爱民。 苏爱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我先打的他，但是是他先动手掀我的摊子，而且……” “行了，这些都不重要 ，我也不关心，只要是你先动的手，就是你的责任！”王队直接打断他，给这事儿定了性。 苏清云见他这样粗暴定性，脸色难看起来。 第四百四十七章 什么身份 “为什么要去参加节目？”电话里，陆明霄的声音难得有些严肃。 楼藏月顿了顿，若无其事道：“无聊呗，上节目找点乐子。” “阿月，你不是喜欢找这种乐子的人。”陆明霄叹了口气，“告诉大哥，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季天白去的？” 季天白，《丘比特射中凡人之心》节目的三号男嘉宾，也是MOON研究所的研究员。 楼藏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他是那个研究所的人，从他那里，或许能知道一些当年实验室的消息，这样的话，大哥你的腿……” “我的腿不重要！”陆明霄厉声打断她，“阿月，你是在冒险你知不知道！” “他如果真的跟那些人有关，他很有可能会认出你来，到时候怎么办？” 楼藏月握紧手机，“大哥,你相信我，现在他们已经奈何不了我了。” “我相信你，但是你身边的人呢？星星怎么办？”陆明霄声音沉沉，“你别忘了，星星身体里流的是你的血，那些人要是知道了，照样会盯上他的。” “阿月，你不是超人，不能时时刻刻护他周全的。” “我可以。”楼藏月一字一顿道，“就像当年，我能救下你们一样！” 陆明霄呼吸一窒。 “星星是我的孩子,我同样也会保护好他。”楼藏月声音坚定，“我也能拿到药，治好你的腿。” “大哥，如果我们不去面对，或许这辈子都会活得担惊受怕，我希 望星星能够无忧无虑地长大，不怕任何人威胁。” 对面沉默了许久，陆明霄没有说话。 “好，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去做吧。”陆明霄终究还是软了口气，“只是，无论如何，都要小心谨慎，不要太过暴露自己。” “我知道。” “我让老三去找你，保护你们的安全。” “不用了大哥……” “不行！没得商量！”陆明霄语气强硬，“阿月，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多一个人在你们身边，我会更放心一些。” “老二性子太过跳脱，当年的事情他也记不清了，我不放心，还是老三去。” “好。”见拗不过他，楼藏月只能答应，“那三哥要是来的话，直接跟我联系吧。” “嗯。” 楼藏月挂断电话，去了楼星星房间，宁景正在哄他睡觉。 “楼星星，这故事我已经用三种语气、四种声线、五次角色扮演，给你讲了八遍了！你告诉我，你今天到底睡不睡觉？”宁景口干舌燥，“哄你睡个觉比我录一张专辑还累。” “二舅舅，再讲一遍嘛，就最后一遍。”楼星星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小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楼星星，闭眼，睡觉。”楼藏月走进来，只说了一句。 “好的，妈妈。”楼星星脸上瞬间挂上甜美的微笑，“妈妈晚安，二舅舅晚安。” 说完，他迅速闭眼，呼吸平缓。 宁景拿着故事书，目瞪口呆，玩儿他呢这是！ “楼星星， 我今天还非得给你讲这最后一遍！我……” 楼藏月：“二哥，我有事跟你说。” 宁景只能做罢，出了楼星星房间，两人去了书房。 “什么？老三要来？！”宁景一听楼藏月的话，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大哥开玩笑的吧？你和星星是去录恋爱综艺，又不是荒野求生，老三去干什么？” “大哥不放心，所以让三哥跟着一起。”楼藏月没有多说什么。 宁景还是不理解，大哥到底是有多不放心，才能让当雇佣兵的老三特意回来保护阿月她们？再说了，就阿月那本事，还需要保护吗？ “二哥，我就是和你说一声，既然三哥要来，我和星星就准备搬到君回那边去了。” 君回那边的房子是她父母留下来的，算是楼家的老宅，这么多年，她也没怎么住过，现在也应该带着星星回去看看了。 “也行。”宁景想了想，点点头，“你给我留个房间，我偶尔来住。” “好。” 君回的房子一直有人打扫，她们随时可以搬过去，楼藏月的东西不多，但是楼星星的玩具足足装了五大箱，比俩人的其他物品加起来都多。 宁景弄来了一个拉货的大车，才把东西装完，楼藏月直接开着就往君回那边去了。 君回是燕城顶级的别墅区之一，楼家又占据了君回最优越的位置，当年楼家落败后，不少人都看上了这栋房子，打起了注意，最后还是徐家出面留住了这房 子。 楼藏月是在父母去世后几个月才被找回来的，回来后不久就嫁给了徐晏辰，也没有在这房子里生活过，是以三人来到君回，刚到门口，就直接被安保拦下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穿着整齐制服的安保问道，表情警惕。 他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豪车，但还是第一次见面前这种拉货的大车。 “非本别墅区的住户，不得入内。” 楼藏月从车上下来，“我是第8号住宅的业主。” 君回一共只有九户人家，独门独院，占地很广，每一户都像是一个小型庄园一样，当然了，每一家的距离都离得很远。 8号？安保一愣，8号的房子不是一直空着的吗？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业主？ “您有什么证明吗？” “我叫楼藏月，是楼家的人。”楼藏月直接拿出了房子的钥匙。 君回所有房子的钥匙都是特制的，每一家都不一样，安保定睛一瞧，瞪大眼，这把钥匙还真是8号房子的。 “好的，楼小姐。”安保立马道，看了看她身后的车，“您现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用，放行就行。” “好的，您请。” 安保迅速放行，看着大车驶进君回，他挠了挠脑袋，这有钱人开的车，还真是朴实无华。 “楼藏月？”他念叨了一下楼藏月的名字，“还怪好听的。” 咦，不对！ 安保突然定住，意识到不对，1号住宅的徐先生，他以前的妻子不就 叫这个名儿吗？ “楼星星，看见没，我们的新家。”楼藏月把车停在了家门口，“怎么样？好看吗？” “哇！好大的房子啊。”楼星星看着面前和城堡一样的房子，眼睛都直了，“妈妈，你竟然舍得买这么贵的房子？” 楼藏月翻了个白眼，“这是你姥姥姥爷的房子。” “那还差不多。”楼星星了然，他就说嘛，他妈妈怎么可能舍得买这么贵的房子。 “你姥姥姥爷可厉害了。”宁景道，“住这么大的房子，开不开心？” “当然开心了。”楼星星认真地看着他，“二舅舅，你努努力，也早点买个这样的大房子。” 宁景：“……”他那江景一线大平层差哪儿了！ 楼藏月用钥匙开了门，楼星星兴冲冲地跑进去，左看看，右看看，兴奋得不得了。 “妈妈，这个房子真的好漂亮！” 楼藏月失笑，正要和宁景一起，把东西都搬进去，一个激动而颤抖的声音响起。 “是……是小姐吗？” 楼藏月转过身，是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朴素，正激动地看着她，眼眶也红了。 “我是楼藏月，您是……陈姨吧？” 陈姨是楼家以前的阿姨，楼家父母出事后，楼藏月又嫁人了，就是她一个人守着这房子，时不时来打扫一下卫生。 楼藏月之前只匆匆见过她一次。 “对，是我，小姐，真的是你？你回来了？”陈姨激动地落下泪来，“回来就好，回来 就好。” 看见楼藏月眼里的生疏，陈姨心酸得不行，小姐从出生开始，就是她带的，她把小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心疼，先生夫人心地也好，待她如同亲人一般。 那个时候多好啊，楼家热热闹闹的，如果不是后来小姐三岁时走丢了，或许会一直那么好下去。 她看着楼藏月，眼神里都是怀念，现在的小姐和夫人长得真像。 “陈姨，以后还得麻烦您了。”楼藏月笑着道。 这么大的房子，她和楼星星两个人住，会有顾不上来的时候，之前就联系了陈姨，问她是否愿意回来工作，陈姨自然是满口答应。 “小姐，我来拿。”陈姨看着几个大箱子，立马上前帮忙。 只可惜箱子实在是太重，她根本抬不起来。 “我来吧，陈姨，你拿那些小的。”楼藏月走过来，轻轻松松拿起一个大箱子，看得陈姨张大了嘴。 小姐这力气和夫人好像还是不太像。 进了屋，楼藏月就看见了一楼大厅中间那副巨大的相片，温文儒雅的男人，优雅漂亮的女人，两人中间还有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儿。 “小姐，每次我来，打扫地都可仔细了，就连着相框，我都是仔仔细细擦拭的。”陈姨看见那相片，又快落下泪来，“小姐，您还记得吗？这张相片是在您三岁生日那天拍的。” “那天来了好多客人，先生和夫人都很高兴，您也很高兴，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就像是一 个真正的公主一样。” 第四百四十八章 又是熟人 他该想到的，苏小姐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人贴身保护？只是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周吴将证件还给了林路，然后身体一正，肃然敬了个礼。 林路回了一礼。 这一来一回给其他人看愣了，这是什么人？周局这么尊敬？王队表情变换，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这三个人我要带走处理。”林路看着大龙三人道。 从苏清云他们和大龙他们起冲突开始,林路就注意到了，只是看着苏清云他们占据上风，就没有出现，但是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国家重点关注的科研人员动手，这件事的性质是十分恶劣的，林路直接向上面申请了，让他们安全部门来处理大龙几人，也因此耽搁了一会儿，现在才过来这边。 “好的。”周吴满口答应。 “什么带走？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带走我们？”大龙三人都慌了，不停地问道。 王队心里咯噔一下,从周局对这个人的态度，到现在对他的要求毫不犹豫满口答应，就让他把人带走，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他再次看向苏清云父女俩，疑惑浮上心头，这俩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你只需要知道你们今天犯了事儿就行了。”林路表情严肃冷硬，丝毫不留情。 周吴看向王队，“这几个人就交由这位同志带走，这件事情我们也无权处理了。” “明白。”王队点点头。 “不 是，你们不能这么做！”眼见着没人能帮他,大龙彻底保持不了镇定了，他看着偏向一边的王队，心急之下，口不择言。 “王队，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大龙可是给了你不少好处，我现在有难了，你就翻脸不认人是吧？做人可不是这样做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队脸色一变，怒斥他，“我都不认识，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蠢货，蠢货，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蠢货！ 王队在心里骂个不停，他完全没想到大龙会这么蠢，他要是现在不说话，他还能想想办法，能不能把人给捞出来？这么一说直接把他也拉下水了，还有谁能救他们？ 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 大龙的脑子却还是没转过弯来，只觉得王队收了他的好处却不办事儿，依旧扯着嗓子嚷嚷道：“什么叫没关系？我昨个还给了你一瓶好酒呢？你喝到肚子里撒了尿就不承认了？” 王队一听这话心都凉了，完了，他彻底被这蠢货拉下水了。 周吴本来刚才只是怀疑王队不对劲，现在完全坐实了。 他看着他，一年怒气，“王宝泉，你就是这样当公安的？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是吧？” “你真是好得很！好得很呐！” “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的职务撤销，接受我们内部调查！” 王队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林路只看了一眼，这是他们公安内部的事情，不归他管，他直接带走了大龙三 人，不顾他们的嚎叫。 临走之前，林路对着苏清云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却刚好落入了一直观察着他的苏爱民眼中。 事情就这么戏剧般的解决了，苏清云和苏爱民被周吴送出了公安分局。 “苏小姐，苏先生，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给你们带来困扰了。” “没事。”苏清云道，“我们就先走了。”这件事也不是他的责任，总的来说经过这两次的接触，她也能看出来周局长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公安。 看着这对父女俩慢慢走远，周吴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真心觉得，还是不要再见到这位苏小姐会比较好。 “云云，刚才那个是什么人？你们认识吗？”回去的路上，苏爱民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人一看就不简单，而且明显和自家闺女认识。 苏清云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想让她爸担心，就如实说了，“爸，那人其实一直跟着我的身边。” “什么？一直跟在你身边？”苏爱民愣住。 “对。”苏清云点点头，“因为之前我参加的科研项目比较重要，所以上面的领导派了人贴身保护我，刚刚那人，就是一直跟在我身边保护的人。” 苏爱民嘴张了张，愣了许久才讷讷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读的书不多，也不知道什么科研什么项目的，苏清云说的这些确实有点超出他的认知，他从来不知道还会有这种被别人贴身保护的待遇。 苏爱民看着苏清云，眼神复杂，骄傲自豪中又带着一些别样的意味，闺女现在都是有人贴身保护的人了，她已经站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而身为她的父亲，对这些却一无所知。 苏爱民心里，有一种跟不上自己闺女步伐的失落感，可很快，他又自我调节过来了。 闺女这么出息，是他这个当父亲的骄傲，就算跟不上她的步伐也没关系，无论她走多远，站多高，永远都会是他的女儿，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 “挺好的。”苏爱民道，“有人在你身边保护你，以后就算你再离开我和你妈，我们也放心许多。” 这样想的话，也是一件好事儿，他们没办法一直跟在闺女身边，但总有人在她身边保护，就很好了。 “对了，还有个事儿。”苏爱民突然想起，“刚才打架的时候你往前面冲干什么？要是伤到你怎么办？” “我没事儿。”苏清云挥舞了一下拳头，“他们打不过我。” “我这些都是之前为了防身，跟他们学的。”苏清云补了一句，解释自己为什么动手这么厉害的原因。 苏爱民点点头，也没多想，“女孩子会点防身的功夫也挺好的，能保护自己。” 苏清云目光有些动容，“谢谢你，爸。” “你谢我干啥？”苏爱民莫名其妙。 苏清云笑了笑，没有说话，谢谢你一直这么相信我，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怀疑。 说了几句话后 ，父女俩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他们加快脚步往公园走去。 这么一场闹剧过去，足足耽搁了一两个小时，回到公园的时候，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临近中午了，人也少了不少。 “苏老弟，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老李本来还在担心，见到这两人跟没事儿人一般回来了，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 “事情解决了，当然就回来了。”苏爱民没有细说，“我们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那倒是。”老李笑了笑，然后还是有点担心，“那大龙他们呢？不会再来找麻烦吧。” “不会再来了。”苏爱民语气笃定，“他们现在自身都难保呢。” 虽然不知道保护闺女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想想也知道，被他带走，大龙他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老李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大龙他们这么嚣张，一直在这一片耀武扬威的，这次竟然栽到了看着和善的苏爱民父女首领，公园里其他的摊主对两人的看法都变了。 就算是冲刚才他们动手的样子，也绝对不能招惹。 苏清云两人自然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依旧自顾自地卖东西，父女俩打配合，东西质量又好，款式新颖，一天下来，生意很不错。 到了下午，天快黑的时候，父女俩清点了一下东西，就准备收摊了。 “苏老弟，云云，明天见。”老李已经收拾好了，跟两人打了声招呼。 “明 天见。” 老李走了，公园里其他摊位也陆陆续续收摊了。 苏爱民把今天收的钱卷好，放进袋子里，准备回去再算算今天的盈利到底有多少。 两人正在收拾东西，就远远地看见秦英来了，她脚步急促，走得很快。 “你妈怎么来了？不是说了不用她来吗？咱俩收拾就行了。”苏爱民嘀咕了一句。 苏清云看了一眼，发现不对，“妈表情有些不对劲，好像刚刚哭过。” 隔着一段距离，她就已经看见他妈眼睛肿了。 “什么？”苏爱民一听就急了，手上东西一扔，直接跑上前去接秦英。 “媳妇儿。” “爱民。”秦英看见苏爱民，紧紧的拉着他的手，面色激动，眼睛是红肿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媳妇儿，你咋了？你说话呀？”苏爱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急得不行。 秦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抖着手，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来。 “我……我爸妈的信！” “爸妈来信了也不用这么激动。”苏爱民连忙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不是，不是！”秦英越急，就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苏清云也走了过来，“妈，到底怎么了？” 秦英看着关切她的闺女和爱人，终于忍不住忍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一边哭，一边说：“云云，你姥姥姥爷来信了，他们说……他们说他们可以回来了！” “他们可以回京城了！” 苏爱民还在愣神，没反应过来啥意思。 苏 清云猛地瞪大眼，姥姥姥爷他们可以回城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终于回城 “真的吗？妈。”苏清云大喜过望，向秦英确定，“姥姥姥爷，他们真的可以回城了吗？” “可……可以！”秦英眼里的泪不住地涌出来，“真的可以，你姥姥姥爷他们在信里已经说了，就这两天，他们就能回来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苏清云也忍不住一直重复。 从拨乱反正开始，苏清云就知道,距离姥姥姥爷回来的日子不远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姥姥姥爷，但从这两年，一封封的书信里面，她能够感受到两位老人对她的爱和关怀。 就算抛去这层亲情关系，他们两人一个是教书育人的老师，一个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吃了这么多的苦，本来就该有一个好的结局。 苏爱民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也兴奋得不行,他是为了自己媳妇高兴，他知道，这些年来，岳父岳母一直是秦英心里的一块儿心病，也就是这两年，联系上了他们秦英才好很多。 现在岳父岳母他们能够回来，他们也可以一家团聚了，自然更加为她感到高兴。 “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接姥姥姥爷他们。”苏清云说道，“还有家里的房间，咱们也得打扫一下，让姥姥姥爷他们回来方便住。” “对对对,云云说得对，这么大的喜事儿，咱们可得好好准备准备。”苏爱民也猛点头。 “嗯。”秦英完全是喜极而泣，现在心情平复下来了，又露出 了笑容。 “那咱们先回去吧。” 秦英帮着一起收拾东西，很快一家三口，就带着没卖完的大包小包的货，回家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期待着两位老人的到来，而另一边，王碧云和秦卫国也早已经在回京城的火车上了。 飞驰的火车，一路向前，窗外是不停倒退的房屋、树木、平原和山坡。 王碧云靠在窗前，久久的注视着，许久都没有动。 “看什么呢？吃饭了。”秦卫国手里端着餐盒，是刚从餐车那节车厢打回来的饭。 王碧云回过头，笑着说道：“我看着这窗外的风景呐，这好像看见了我们俩的这些年，平原山坡，顺境逆境，还有那些挫折和磨难。” “挫折和磨难都是用来考验人的，咱这不是好好的吗？”秦卫国语气平淡，“这些年的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好，但也不至于太坏。” “你想想咱们解放前，那过的是什么日子？不说什么吃不饱穿不暖了，每时每刻都在担心，那炮弹会不会下一秒就落在自己身边，咱们现在至少不用担心这些，就已经很好了。” 虽然在新省过了这么些年，但秦卫国一直都很想得开，日子再差，也不会比从前的日子差，苦难总是有尽头的，他们现在不就等到了吗？ “说的倒也是，人得学会知足。”王碧云笑了笑，她也不是什么喜欢怨天尤人的人。 “我现在都迫不及待想飞回去了，就想见见英英他们，这 么多年过去，她在我记忆中还是那个小姑娘呢，再见面，恐怕我都不敢认了。” “还有我的云云，她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呢。”说到苏清云，王碧云眼里是抑制不住的骄傲，“英英他们把孩子教的很好，很有出息。” “出不出息不重要，小姑娘，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是最好的了。”秦卫国道。 他对自己的子孙没有太大的用处，不需要他出人头地有多大出息，只要平安健康快乐就好。 “也是，平安快乐就已经很好了。” 王碧云说完这句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掉下泪来。 “卫国，你说卢成那孩子当年怎么会变成那样？” “别跟我提他！”秦卫国瞬间拉长了脸，不想听到卢成的名字，“也算是我瞎了眼，没看出他的狼子野心！” “为了向上爬，真的什么手段都能能使出来，看着吧，他会有报应的。” 秦卫国虽然咬牙切齿地在骂，但眼里的痛心根本遮挡不住，他曾经是把卢成当作亲生儿子一般看待的人，所以卢成的背叛，对他来说打击是最大的。 这些年来，其实卢成有给他们寄过东西，还有各种祈求他们原谅的书信，但无一例外，都被他给扔出去了，后来他也不再寄了。 秦卫国这个人，向来都是黑是黑，白是白，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卢成为了向上爬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他也不会再对他有任何的心软。 王碧 云脸上有着愁色，“如果当初我们的小勋没有……” “别说了！”秦卫国再次打断她，“小勋早就不在了，回去之后，咱们也不要在英英面前提到小勋，她不知道小勋这个哥哥，就永远不要知道为好。” 因为就算是知道，小勋也永远回不来了，何必徒增烦恼呢？ 王碧云沉默，她眼眶有些红，却没有泪流下来，为小勋流的泪，早年间，早已经流干了。 “吃饭吧。”秦卫国也沉默了许久，才说道。 “好。” 老两口沉默着吃饭，夕阳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投下细碎的剪影，美好而又孤寂。 火车停靠在京城火车站，疲惫的老两口站起身提着行李下车，脚步缓慢，视线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多年没有回来，火车站都已经变了样，两人顿时也有了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看见英英了吗？”秦卫国问道。 “没呢。”王碧云视线又扫了一圈，“估计在外面接我们吧。” 两人跟着人流的方向出站，刚到出站口，就看见了一条长长的横幅，上面赫然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老两口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看着横幅上面的字，忍不住热泪盈眶。 “欢迎姥姥王碧云、姥爷秦卫国回家！” 长长的横幅，在出站的地方尤为醒目，他们一眼就瞧见了，拉着横幅的正是苏清云和苏爱民父女俩。 秦英站在一边，从出门到现在，她的手脚都是软的，激 动紧张得不行，站在这里张望，就像是雏鸟渴望远方的父母归巢一样。 “爸，妈！” 隔着老远，她就看见了停住脚步的王碧云秦卫国两人，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叫出了声。 这一声，堪称撕心裂肺，饱含着想念。 老两口顿时浑身一震，看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是他们的女儿啊，它们分别20年的女儿，已经从小姑娘变成另一个小姑娘母亲的女儿。 在他们眼里，女儿还停留在记忆中的模样，可事实上，隔着这么多年的岁月，女儿的脸上已经长了皱纹，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 王碧云捂住嘴，哭了起来，满脸的心疼。 秦卫国提着行李的手都在颤抖，眼眶也红了，他用心呵护了那么多年的女儿，现在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他又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秦英忍不住飞奔过去，扑进了两位老人的怀里，眼泪如流水一般，根本抑制不住。 “爸妈，我好想你们，我真的好想你们。”她一边哭一边说道。 整个人像是走丢后被找回来的孩子，终于见到父母一样，也或许在父母面前，她永远都是孩子，永远都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 王碧云和秦卫国也是泪流满面，三人哭成了一团，来往的人不停地回首，眼神好奇。 苏清云和她爸收好横幅，连忙走了过去。 许久之后，三人终于平复了心情。 王碧云看着苏清云肖似秦英的脸，满心满眼 的疼爱，“云云是吧？我是姥姥。” “姥姥好。”苏清云笑眯眯道。 “好孩子。”王碧云忍不住将她搂进了怀里，爱怜地摸着她的脑袋，“真是好孩子，姥姥终于见到你了。” 苏清云感受到这个温暖的怀抱，鼻头一酸，姥姥的怀抱和她奶的怀抱一样温暖。 “咳咳。”秦卫国咳了咳。 苏清云从姥姥的怀里退出来，看向秦卫国，也乖乖地叫了一声，“姥爷好。” “好好好。”秦卫国严肃的脸根本绷不住，露出笑容。 这丫头他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虽然长得像英英，但秦卫国觉得，清云这丫头的那股劲儿和他倒是挺像的。 一家人又哭又笑，刚才脸上还挂着泪呢，现在又止不住地露出笑容，激动之后，总算是平复的心情。 “走吧，爸妈，我们先回去吧，家里我们都准备好了。”苏爱民适时开口。 秦卫国的眼神终于落在了他身上，上下仔细打量，看得苏爱民心里有些发毛。 他这岳父不愧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被这眼神盯着，他真有些害怕了。 秦卫国看了半晌，也没说什么，他知道这些年英英没受什么苦，完全是多亏了他的呵护与照顾，他自然不会为难他什么。 “走吧。”王碧云一脸和蔼的说道。 苏清云和秦英一边挽着王碧云一条胳膊，苏爱民很有眼力劲儿地帮忙提着行李，秦卫国走在他的身边，苏爱民不自觉的开始抬头挺胸， 恨不得踢个正步走。 第四百五十章 恢复原职 到了家门口，老俩口看着面前精致漂亮的小楼，愣了愣，然后问秦英：“英英啊，这是你们的房子？” 他们知道英英一家在京城买了房子，但也没想到这房子这么大啊， “对。”秦英点点头，“看着是不是跟以前的咱家挺像的？” “有点儿。”王碧云笑了笑，这栋小白楼勾起了她的回忆。 “你们这房子是买的以前典当行的房子？”秦卫国注意到了隆记典当行几个字。 “对。”秦英道，“关于这个房子,还有不少故事呢，等会儿我再给您和妈讲。” “好。” “爸妈，咱们快进去吧。”苏爱民推开门。 “嗯。” 进了屋内，苏爱民放行李，苏清云给两位老人倒了水，秦英坐下和他们聊起这栋房子的由来。 秦卫国听完之后点点头，“这个莫老太太是个有民族大义的，也有爱国情怀在，保留那块牌子的做法，很好。” 他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人,最知道和平的不容易，对于为和平建设做出过贡献的人和事，都是由衷的敬佩。 “对，我们也是想着这典当行背后的故事，就留下了。”秦英笑着道，“爸妈，房间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休息。” 秦卫国摆摆手，“没那么多时间休息。” “这是什么意思？”秦英一愣，没听明白。 王碧云笑得和蔼，“你爸啊,要回原职了，说不定还能往上升一升呢。” “你就想着升一升 ，这为人民服务就不能想那些。”秦卫国瞪她一眼，“身为军人家属，你怎么这点觉悟都没有？” “行行行，我没觉悟。”王碧云没好气道，“也不知道是谁接到通知后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秦卫国一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说话了。 “真的码？爸，你真的回原职了？”秦英十分惊喜，“那这真是太好了！” “还是得看上面安排。”秦卫国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但是止不住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苏清云眼神深了深，其实至今她都不知道自家姥爷的职位到底有多高，但想想在多年前就能推荐组织部部长的人选，怎么也不会低，如果在升职，那简直不敢想。 她心里有些好笑，没想到来这里几年了，她还能当当颜色三代。 “不止是我，还有你妈。”秦卫国乐呵呵道，“你妈也要回学校继续教书了。” “太好了！”秦英又爆发出一声欢呼。 苏清云和苏爱民反应过来之后，也是高兴得不行。 王碧云以前是京城师范大学的老师，秦英现在在那里上学，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之后。母女竟然变成师生了。 “咦，不对啊妈。”秦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您的年纪不是应该退休了吗？怎么还能回学校当老师呢？” 她妈今年都六十多了，早就是该退休的年纪了。 “这不是恢复高考了吗？学生那么多，老师不够，所以学校 就让我回去再干几年。”王碧云解释道，“我觉得挺好的，我现在身体健康，还能为教育事业做出一点贡献，这是好事儿。” 教了大半辈子的书，她习惯了教书育人的生活，也无比热爱这份事业，能回到学校，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原来是这样。” 一家人恍然大悟。 苏清云心里琢磨，像她姥姥这种到了退休年纪还继续工作的，在以后其实就叫做返聘，只是现在还没有这种说法。 “真好啊。”秦英突然轻声感叹了一句。 一家人都露出了笑容，当然好啊，现在他们一家团聚了不说，还都恢复了原职，一切云破日出、柳暗花明，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儿了。 “对了。”王碧云突然想起个事儿，“英英，我和你爸也不在这儿住，我们还是住以前的老房子，还是得回大院儿去。” “什么？”秦英一听，人都呆了，“还能回以前的房子去住？” “对，这不是你爸恢复原职了吗？以前的房子自然我们也能回去住了。”虽然这里也很好，但是王碧云还是想回自己的老房子，毕竟，在那里住了半辈子，早就已经习惯了。 “也不知道那房子现在怎么样了？”王碧云满眼怀念，“我那小花园估计草都长得老高了。” 秦英、苏清云还有苏爱民一家三口对视了一眼，之前为了不让老俩口生气，他们都没有提起过卢成，自然也就没有说过他们回老房子 看过。 “挺好的。”秦英想了想还是说道，“咱们那房子，蓉姨照顾得很好呢，我之前回去看过一眼。” 她还是没有提起卢成，实在是不想在这大好的日子里破坏一家人的心情。 “阿蓉？”说到多年的老朋友，王碧云怔了一瞬，“好多年都没见到阿蓉了呢。” “蓉姨和吴叔身体都很好，你们这次回去，他们一定高兴得不行。” “好就行，好就行。”王碧云不住地点头。 她这一辈子，经历过的分离太多了，只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只有相聚，没有分离。 “我可得回去找老吴好好下两盘棋。”秦卫国兴冲冲道。 王碧云忍不住道：“得了吧，你们俩都是臭棋篓子。” “什么臭棋篓子？我的棋艺再怎么说都比老吴好一点儿。”秦卫国不服气道。 “半斤八两，有什么好比的？” 秦卫国无语，一家人忍不住笑起来。 今天其实也是华清开学的第一天，苏清云下午还得去学校，是以一家人聊了一会儿，就开始做饭了，秦英和王碧云去了厨房，苏清云回房整理东西，客厅里只剩下了秦卫国和苏爱民两个人。 “爱民啊。” “爸，我……我在。”苏爱民听见秦卫国叫他的那个尾音就心里发怵。 “你这说话结结巴巴的干什么？”秦卫国皱眉，有些不满，“一个大男人，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利索点儿！” “是！”苏爱民脖子一梗，飞快答道。 “也不用这么严肃。”秦卫国再次道，“你又不是我带的兵。” 苏爱民：“……”那到底要他怎么样才对？ 秦卫国定定地看了他许久，被那一双严肃威严的眼睛盯着，这段时间里，苏爱民把自己这辈子做过的坏事儿都想了一遍，包括小时候掏鸟窝的事儿。 然后，他就看见坐在对面的秦卫国突然站了起来，他吓了一跳。 秦卫国微微低头，郑重地说了一句，“爱民，谢谢你。”语气真诚，可见他的认真。 老丈人给他鞠躬，苏爱民魂儿都差点被吓飞了，他几乎是从位置上弹跳了起来。 “爸爸爸，您这是干什么？”苏爱民恨不得直接磕个头，“您这样我可受不住。” 秦卫国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感激，“爱民，这是你该受的。” “真的谢谢你。” 这些年，他和碧云自己虽然过得不算艰难，但也无暇顾及女儿，多年没有她的音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所幸的是，英英嫁了一个好男人，他们的生活也算是顺遂，这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了。 以前的秦卫国，想过女儿以后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可能很有出息，可能能力很强，但他到后面才明白，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得要对自己女儿好，才是最重要的。 他给苏爱民弯的这个腰，只是一个父亲对照顾女儿的人最大的谢意，无关他们俩人的身份。 “行行行，爸，我接受，您先坐下。”苏 爱民真是吓得不行。 他老丈人身份不简单，给他弯腰鞠躬，他简直何德何能啊？ 秦卫国重新坐下，脸色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严肃，变得和缓，苏爱民也放松了许多，两人又聊了一些近况，气氛逐渐融洽。 很快，饭做好了，菜色丰富，是秦英早就准备好的食材，为的就是这顿团圆饭。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顿团圆饭后，苏清云就背着包去学校了。 华清开学的第一天，季越在校门口等她。 “接到王奶奶和秦爷爷了吗？”季越问她。 “接到了。”苏清云笑着道，“他们都挺好的，精气神十足。” “那就好。”季越也笑了笑。 他还记得记忆中那个和蔼的王奶奶和严肃的秦爷爷，他们能回来京城，季越也很高兴。 “对了，我姥爷很快要恢复原职了。”苏清云对他说道，“姥姥也要回学校继续教书了。” 季越愣了愣，然后道：“那很好啊。” 说完之后，他有些若有所思的表情。 苏清云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季叔叔他们应该很快也要回来了。” 季越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不是但愿，是一定！”苏清云语气笃定，“季叔叔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一切也都会回到正轨的。” 季越怔了怔，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好，一定会。” “走吧。” “嗯。” 两人并肩走进校园，春暖花开，百草丰盛的季节，大一下 学期开始了，他们的黄金年代也随之而来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回到大院 王碧云和秦卫国在橡树胡同住着，一家人一起待了两天之后，老两口就坐不住了，非得回大院儿去，秦英他们怎么劝都不行。 “我这都回来歇了两天了，也差不多了，得回去了。”几天啥也没做，秦卫国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痒了，根本待不住了，“组织上交代的工作任务,可懈怠不得。” “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啊。”秦英非常无奈，“你们这才回来多久，再多歇歇，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啊。” 王碧云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根本闲不住的，在新省的时候，比那些大小伙子干活儿还卖力，更别提现在回来了，更是等不了了,能待这两天都算是他耐着性子了。” 秦卫国看她一眼，“说我？你还不是早就想回学校去了？” 王碧云瞪他一眼，没吭声了。 “行了行了，你们俩就不是能享清福的人。”秦英见劝不了他们，也只能作罢，“要回去就回去吧，等会儿我给你们收拾东西。” “这就对了。”秦卫国露出笑容，“英英啊，不止我们回去，你和爱民云云，也跟着我们回去住一段时间吧。” 回去住？秦英眼里闪过一丝松动,但很快消失无踪，“还是算了，我现在住这边离学校近，比较方便，等周末的时候我再带云云他们回去住。” “那也行。”王碧云点点头。 女儿结婚这么多年，一家人也习惯了住在这里，回大院儿去， 恐怕也会不方便，反正现在离得近，随时都能见面，也没什么。 “嗯。” 秦英不愿意回大院儿去长住，完全是不想看见卢家的人，还有其他人那些乱七八糟的眼神，也不想听那些议论声，她现在就想过简单清净的生活。 秦卫国和王碧云老两口却不觉得有什么，大半辈子这么多年风雨都过来了，还怕回到自己的家？那简直就是笑话！ 他们不但要回，还要大张旗鼓地回，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秦家人又回来了，也让某些人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 是以，回去的时候，秦卫国特意让苏爱民出门去买了两挂鞭炮。 来接他们的警卫员开车过来，看到苏爱民手上的鞭炮，愣了又愣。 “愣着干什么呢？”秦卫国皱眉看着他。 “首长好！”警卫员瞬间立正敬礼，“我是您的警卫员，杜成军，您叫我小杜就行。” 秦卫国点点头，回了一礼，“小杜，你帮我把东西都搬上车。” “是！” 秦卫国他们回来的时候东西并不多，现在这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秦英和苏爱民他们给添置的，倒也塞了大半车，收拾完毕之后，就开始往大院儿去了。 秦卫国特意挑了个下午下班的时间点回去，为的就是让更多人看见他秦卫国回来了，一家人当他是老小孩儿一样，只能依他。 汽车停在大院儿门口，警卫员下车跟门口的岗哨出示证件，说明具体情况。 这个时间点 ，下班的买菜的都回家了，大院儿门口人来人往，看着这辆陌生的军车，大家都疑惑起来。 这是哪家的？以前怎么好像没见过？ 坐在车上的秦卫国，在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时，迅速摇下了车窗，露出一张刚毅的脸，他神情有些激动，大吼了一声。 “老吴！” 今天走路回来的吴成苍手里还拎着饭盒，身后同样跟着警卫员，他听见声音，脚步猛地顿住，看向车里的秦卫国，瞬间瞪大了眼睛。 “老秦？你回来了？”吴成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是你啊？” “真是我啊。”秦卫国也高兴得不行，直接从车上下来了。 王碧云见状也下车了，她笑着道：“吴大哥，多年不见了。” “碧云？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吴成苍激动得几乎要老泪纵横，“夏蓉要是看见你们，估计得高兴得晕过去。” “这……这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他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从拨乱反正的一提出，吴成苍就知道，距离老秦他们回来的日子不远了，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秦卫国和吴成苍激动地拥抱了一下，大半辈子的好友，战场上一起流过血的人，再见面，他们都有些红了眼眶。 “你可是变老了。”秦卫国看着吴成苍脸上的皱纹道。 吴成苍感慨一声，“都这么多年了，咱们都老了。” 时间苍老了彼此的容颜，但磨灭不了的，是彼此间的那份情 义。 故友见面，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其余路过的人的表情，也是惊愕得不行，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我的妈，那是秦家人？秦首长和王老师，他们竟然回来了？这都多少年了？” “最近拨乱反正，好多人都回城了，没想到秦首长和王老师，他们也回来得这么快？” “军车，警卫员，秦家人这不止是回来了啊，这是恢复原职了啊。” “那既然他们回来了，卢成？” “这下有好戏看了。” “风光了这么些年，可不得有人收拾嘛。” 不少人对视一眼，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这大院儿啊，看来又要热闹起来了。 “走走走，快进去，咱们坐下好好聊聊。”吴成苍把人往里面拉。 “这我得先回家，等会儿，晚点，我来找你叙旧。”秦卫国乐呵呵道。 “行，我等着你。” 秦卫国上了车，军车往曾经的秦家驶去，吴成苍拎着食盒，加快了脚步回去，他地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伴儿。 车停在了秦家的小白楼外面。 秦卫国和王碧云下了车，仔细打量着自己住了半辈子的房子。 这栋小白楼，栅栏门之后的小花园花草繁盛，随风招展，微风送来阵阵清香，到处也都是干干净净的，和他们离开的时候别无二致。 “爸妈，你们看看怎么样？是不是一点儿都没变？”秦英看着这房子，也是感慨万千。 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 父母从这里离开，也终究回到了这里。 “没变，一点儿都没变。”王碧云捂住嘴，努力控制住眼泪不要掉下来，“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这里当然是我们的家！”秦卫国笃定道，“这里永远都会是我们的家！” “爱民，你把鞭炮给我拿出来。”秦卫国转头对苏爱民道，他豪气地一挥手，“给我放，响亮地放！” “好勒！” 苏爱民转头就把车里的两挂鞭炮给拿了下来，兴冲冲地划燃火柴点燃了鞭炮的引线，一旁的秦英和王碧云只能无奈地看着。 噼里啪啦的声音瞬间震天响，响彻了整个大院儿，吓了不少人一大跳。 “这是干啥啊？咱大院儿哪家有喜事儿啊？”有人走出门，四处张望。 “嘿，你还不知道呢？秦家人回来了，准是他们家放的鞭炮。”隔壁邻居回答道，她刚回来，先前看见了秦卫国一家人。 “哪个秦家？”那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能有哪个秦家？”邻居挤眉弄眼道，“就秦首长家啊，他们回来了！” “我的妈呀，秦首长他们回来了？”那人的声音瞬间拔高，满眼兴奋，“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这下秦家人回来了，有些人估计晚上睡觉都睡不着了。” “可不是嘛。”那人义愤填膺，“这人呐，做了坏事，总会遭报应的，当年咱们大院儿，谁不知道，秦 首长待那卢成跟亲儿子一样，也亏得那狼心狗肺的东西，想当官想疯了，啥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等着吧，卢成现在估计自身都难保了。” 随着鞭炮声传遍大院儿的每一个角落，秦家人风风光光回来的消息也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自然也包括卢成。 卢成坐在书房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只有他指尖的点点猩红，明明灭灭。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让迷蒙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秦叔回来了，也恢复职位了，他看上面的意思，可能还要再把秦叔往上面升一升，卢成只觉得可笑，他拼搏了这么多年，秦叔一回来，又再次压在了他的上面，那他做的这一切算什么？笑话吗？ 所谓拨乱反正，就像是力量守恒一般，有人得利，就自然有人失利，秦叔回来了，关于他当年的事件被重新提及，他是始作俑者，自然脱不了干系，卢成现在手头上的工作都已经停止了，正在等待调查，这种等待，对他来说，无疑于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卢成想不明白，这一切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难道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不，他不认！他不认这个结果！他也不甘心！ 卢成深信，每个人的命都是争来的，当年，他能为了权势争一争，现在，也可以。 卢成狠狠地掐灭了手里的烟，磨了磨后槽牙，无非就是放低身段嘛，他能做到，当年的事情， 只要当事人不追究，其他人自然不会揪着不放。 于是，能屈能伸的卢成，在第二日一大早，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敲响了秦家的门。 第四百五十二章 最后结果 来开门的是王碧云，看见卢成的瞬间她就愣住了。 “王姨，是我。”卢成堆起笑脸，递上手中的东西，“听说您和秦叔回来了，我就想着，来看看你们。” “这是秦叔爱喝的雨前龙井，还有您爱吃的那家的芝麻酥，还有……”卢成一样样地介绍自己带来的东西。 王碧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是真不知道,一个人的脸皮怎么会厚到这种地步，在对他们造成过这么大的上海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上门，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要不是过往无比真切，她还真以为她的记忆出了问题，眼前的人似乎不是害他们秦家出现变故的人，而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后辈。 “不需要你来看我们！”王碧云一向和善的脸冷了下来，“赶紧走，别逼我赶你走！” 说完，她就要关门,卢成眼疾手快，用脚抵住了门。 “不是，王姨，以前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卢成急忙道，表情看起来无比的真挚，似乎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什么好解释的！”王碧云可不吃他这一套。 她和老秦把他当儿子看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他这幅伪善面皮下的算计，人可能走眼一时，但不可能走眼一辈子。 “卢成，我们现在刚回来，暂时不想和你起冲突,你可别逼我骂人！”王碧云当了一辈子老师，向来与人为善，这已经是她说过的为数不多的重话了。 她不想看见 卢成，但也不想因为这种人而失了体面，是以也不想惊扰了大院儿里其他人。 “把脚拿开！” 卢成不动，王碧云抵不过他的力气，两人一时僵持住了，谁也不让谁。 “碧云，谁啊？”秦卫国见老伴儿出去开门一直没进屋，便扬声问道。 “没谁。”王碧云不想老伴儿看见卢成这人，便撒了谎。 卢成听到秦卫国的声音，一喜，也拔高了声音，“秦叔，是我，小卢啊！” 谁？屋内的秦卫国恍然以为自己幻听了。 秦英瞪大眼，不敢相信，“卢成来了？” 这人是上赶着来找骂吧？ “卢成？”秦卫国眼里怒气骤现，“他还敢来？” 他站起身，大踏步就出门了。 “爸，爸，你冷静点儿。”秦英怕出什么事儿，急忙跟着出去了，苏爱民也是。 一家人都出去了，看到的就是王碧云和卢成两人僵持的画面。 “秦叔！”卢成看见秦卫国，面上大喜，“您可算是回来了，这些年我可惦记着您了。” “惦记我？”秦卫国冷笑一声，“惦记着我怎么还没死是吧？” “秦叔，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这样想呢。”卢成笑容不变，隐隐有些悲戚，“秦叔，你们不在的这些年里，我也很想你们。” “当然的事情，实在不是我所愿，你们要相信，我真的没有要害你们的心思。”卢成说得诚恳无比，到了深处竟然还刷地一下掉下泪来。 秦英和苏爱民简直看 得叹为观止，这么久不见，这人的无耻程度再次刷新了他们的想象，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你真是无耻！”王碧云实在忍不住了，“不是你所愿？那是谁写的举报信，谁再背后捅刀子，害了我们一家人这么多年，现在轻飘飘地来一句不是故意的，做戏给谁看呢？” “妈，你别着急。”秦英看王碧云气得不行的样子，连忙给她顺气，“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别伤了身体。” “就是。”苏爱民也道，“狗对我们叫，我们总不能也对着狗叫吧。” 卢成眼里闪过一丝阴霾，面上还是一副恳求原谅的表情。 秦卫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上丝毫没有波动。 卢成一边哭，一边心里打鼓，他其实是了解秦卫国的性格的，断然不可能原谅他，但只要他稍微心软，能高抬贵手不再追究，他就心满意足了。 秦家的动静，旁边几家邻居都发现了，没人出来看热闹，但在窗边偷偷看着的人可不少。 “卢成这人真是，有时候，我还真挺佩服他能屈能伸的。” “确实，人不要脸到一种地步也是一种本事。” “卢成这人当年能踩着别人上去，现在也能低头来卖惨，真是厉害。” “秦首长的性格最是刚正不阿，绝对不可能原谅卢成的，他还是自求多福吧。” 秦卫国看了卢成许久，久得卢成都差点装不下去了。 “上面在调查你了是吧？”秦卫国突然开 口了，“害怕了是吧？” 卢成心里打了个突，表情有些勉强了，“秦叔，您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可怕的？” “心里没鬼当然不用害怕。”秦卫国笑了笑，“你心里没鬼吗？” “我……”卢成对上他的眼神，到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只觉得好像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行了，赶紧走吧。”秦卫国摆了摆手，“我看错了人，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上面该怎么查就是怎么查，有任何后果都是你该受着的。” 他秦卫国不屑使手段对付他，但也不可能帮他向上面求情，只要他卢成能经得起上面查，就不怕什么。 “秦叔，我……” “你如果再继续说下去，我不保证会不会后悔刚才的决定。”秦卫国打断他。 卢成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秦卫国叫住他，把他带来的东西一股脑地扔给了他，“你的东西，自己拿走！” 说完，他就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卢成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拿着东西灰溜溜地离开。 旁边邻居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他卢成也有今天啊，真是大快人心。 大院儿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卢成去秦家寻求原谅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每家每户，风言风语也不少。 但卢成已经完全顾不得了，他被频繁地带去问话，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指证他，墙倒众人推，他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现在失势，在这中间推 一把的人也不少，就算是陈家努力从中斡旋，都没能保住卢成，还差点被他给拉下水。 没过多长时间，上面对卢成的处理结果就下来了。 上面的决定是，撤销卢成现在的职务，并让他以最低的职级提早退休，这对还算是壮年的卢成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但这还不算完，职级降低，就代表着他没有资格再住在大院儿里，必须尽快搬走。 卢成这些年的积蓄并不少，在外面买个房子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搬出大院儿，对于卢成来说，离开住了半辈子的大院儿，简直就像是丧家之犬一样，他不想被全大院儿的人看笑话，于是在一个深夜，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卢成这一走，大院儿里可是议论了好久，并且就在他离开的第二天，大院儿里就又想起了热闹的鞭炮声。 别误会，这次放鞭炮的不是秦家，而是吴家。 夏蓉乐颠颠地去买的鞭炮，碧云他们不好放鞭炮庆祝这事儿，那就让她来，也算是祛祛晦气了。 苏清云听她妈说完这些，也是啧啧感叹，“这种结果其实还算是好的了。” 以卢成之前的级别，能让上面对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肯定是查出了不少东西，不过，能让他提前退休，也算是给他最后的体面了，只是可能，他自己不会这样想。 卢成这也算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不过这种人，也没有什 么好值得同情的，苏清云听过之后就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毕竟，她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新的学期，虽然学业上她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张思达给她布置的其他附加的工作和任务并不少，够她忙活的。 原因就是上次苏清云被借走了差不多一个学期这事儿，张思达思考了许久，觉得苏清云这学生他们华清或许留不了多久了，这孩子的未来还指不定会在哪儿，所以趁她还在学校的时候，当然要物尽其用，不是，人尽其才。 这就苦了苏清云了，累得跟个陀螺一样，每天连轴转，忙得季越都看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档，带着苏清云出门去放松放松。 两人想了想，也许久未见到夏秋了，合计了一下，就去了夏秋的学校找她。 夏秋学设计，学业也不轻松，但她完全乐在其中，见到苏清云他们，也是乐得不行。 三人找了个地方吃饭，刚坐下点好菜，夏秋就神神秘秘道：“你们猜，我前几天看见谁了？” “谁？”苏清云随口问道。 “你猜一下，你一定想不到。”夏秋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苏清云想了想，说了一个名字，“林见风？” “你怎么知道？”夏秋瞪大眼。 苏清云笑了笑，“咱俩都认识的，还有可能会在京城出现的，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 “原来是这样。”夏秋撇撇嘴，“不过，这不重要，你猜我看到他在干啥 ？” “你直说行不行？”苏清云无奈。 “我看到他和一个挺漂亮的女人一起，在买结婚用的东西。”夏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也不知道那女人怎么看上他的，真是瞎了眼。” 林见风要结婚了？海王收心了？这是苏清云的第一反应。 第四百五十三章 阴魂不散 林见风？这个名字，季越有印象，但都是些不好的印象啊，当即皱起了眉，有点淡淡的厌恶。 “他看见你没？”苏清云问夏秋。 夏秋摇摇头，“没有，我躲还来不及呢，就怕被他看见，我现在自己都忙不过来，要是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我得烦死。” “那就好。”苏清云点点头，也没放在心上，“就当看见个陌生人。” 她一直觉得林见风这人，就和那蚊子一样，只要见着人，就恨不得马上巴上去吸血，所以，能不要和他接触还是不要接触得为好。 三人说说笑笑，揭过了这一茬，没再继续说。 但苏清云没有想到,她没过两天，竟然真的就那么冤家路窄，好巧不巧的撞见了林见风。 她从家出来，出了橡树胡同，正要去学校，就看到了林见风从隔壁胡同出来，青天白日的，苏清云连躲一下的地方都没有，林见风抬眼就看见了她，当场愣在了原地。 他愣了许久，直到苏清云上了公交车之后才反应过来,想追上去，但是也已经晚了。 林见风回头看了一眼橡树胡同，表情有些古怪，带着些微妙的恨意。 苏清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怎么会来京城？难道她考上大学了？这是林见风的第一反应，他知道苏清云的成绩好，但能考到京城来，也是他没想到的。 “愣在这儿干什么呢？”身后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林见风瞬间整理好表情，笑 着回头，“没什么，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 “熟人？”女人不以为然，“你在这儿哪儿来的熟人？” “真的。”林见风故作疑惑，装作随口问道，“我刚看见她从隔壁胡同出来的，小芹，你认识这橡树胡同的人吗？说不定还真是我认识的人。” “要真是，还能请她来参加我们的婚宴，也多一个人热闹热闹。” 张小芹：“一个胡同那么多人，我上哪儿去认识？她叫啥名儿啊？” “苏清云。” “你说谁？”本来不以为然的张小芹听到这个名字，猛地拔高了声音，“你认识苏清云？” “啊对。”林见风有点懵，小芹反应怎么这么大？ 他小心问道：“她在这一片儿很出名吗？” “那可不。”张小芹语气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复杂，“咱们这一片儿谁不知道橡树胡同的苏家啊，他们一家买了橡树胡同唯一的一栋小白楼，那房子足足得要一万块呢。” “苏清云那姑娘在华清上大学，她妈在京城师范大学，她爸做生意也能耐，这一家人又有钱又有本事，谁提起来不羡慕？” 一万块？华清？林见风直接被张小芹话里的几个关键词给砸懵了。 先不说苏清云考上最好的大学这件事，他们家买一万块的房子，这件事怎么可能呢？苏清云家里不过就是最普通的农民家庭，怎么可能买得起？他们的钱是哪里来的？ 认知决定了上限，一向靠着女 人生活的林见风想象不到，这世界上会有人凭借着聪明的脑子就能赚到大钱，对于像苏清云这种人来说，出身并不怎么重要，因为她完全可以靠自己改变命运，这就是他们俩人最大的不同。 张小芹只是随口说了一说，并不知道自己未婚夫此时心里翻涌的情绪，“对了，你怎么会认识她？” “以前下乡的时候认识的。”林见风解释了一句，并没有多说。 张小芹也没有多想，反而笑了笑，“好像是听说过苏家人是从S省来的，这样看来，你以前下乡的地方还是风水宝地啊，能出这样的人才。” 风水宝地？林见风垂下眼，想起自己当年被洛水村的人迫不及待赶走的场面，眼里划过一抹讽刺。 “不说别人了，咱们还得去买东西呢。”张小芹一脸女儿家的娇羞，“我爸说，结婚他要来的同事朋友比较多，所以这场面必须得大一点。” “见风，你也得争气一点儿，别让我爸掉了面子，不然我可帮不了你，说服我爸妈让我们结婚，我都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嗯。”林见风轻声应了一声，张小芹没有看见他眼底的厌恶。 要不是为了在京城站稳脚跟，他也不会同意跟这个女人结婚，现在还几乎是上门女婿的待遇，想到老丈人对他赤裸裸的嫌弃，林见风心里就觉得憋屈。 不知道怎么的，他又想起了刚才看见的苏清云，她好像更漂亮了，穿 着裙子，要不是他认识她，还真以为是大城市好家庭出来的千金小姐呢。 想起许久之前，苏清云娇美可人的样子，林见风心里动了动，同样都是在京城立足，他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更好的选择呢？ 男人似乎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沉浸在幻想中的林见风选择性地忽视了他和苏清云的那一段，早就已经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也如同天堑一般，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可能的。 苏清云也没有想到，人真的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她和季越从学校回来，刚到家门口就看见林见风穿得人模狗样的，油头粉脸，还和电影里一样，捧着一把不知道哪里采来的野花，站在她家不远处。 橡树胡同里不少人，都隔着一段距离，暗戳戳地看着，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看见苏清云回来，林见风直接忽视了一旁的季越，兴奋地凑上前去。 “清云，真的是你，上午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把花递给苏清云，“许久没见了，送你的。” 苏清云没动，她深吸了一口气，“林见风，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林见风笑容不变，“清云，你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好歹是老相识，见一见不是应该的吗？” 他语气有些暧昧，老相识三个字说得跟老相好一样。 苏清云脸色冷下来，人无耻的程度真的是能一直刷新她认知的下限。 季越额头上的青筋跳 了跳，脸黑得不行，林见风还想凑近苏清云，他一把拉住他，声音像是含着冰碴子一般，“你想干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林见风轻嗤一声。 “我是她对象，你说有什么关系！”季越眼神喷火，另一只手捏了捏指骨，咔咔作响。 苏清云拉了拉他，“没必要跟这种人动手，脏了自己的手。” 林见风笑容一僵，对象？这是苏清云的对象？ 不过很快，他又镇定下来，有对象了又怎样？他也有啊。 “赶紧滚！”苏清云不耐道，“我没兴趣跟你叙什么旧，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旧。” “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不是，清云，我……”林见风还要说什么，季越面无表情，上前一步，身高优势压制住了他。 林见风对比了一下两人之间的差距，咽了咽口水，决定还是等下次这人不在的时候，他再来找苏清云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围观的橡树胡同众人，都有些失望，怎么就没打起来呢？ 季越摸乳磨牙，简直是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在苏家门口动粗。 看着林见风灰溜溜的离开，苏清云收回目光。 “别生气了，跟这种人没什么好生气的。”要她说，林见风这人脑子指定是有点什么毛病的，他们犯不着和一个神经病置气。 “他最好别再出现在你面前。”季越眼神很冷。 苏清云笑了笑，扫了一眼自己周围， 说道：“他应该不会有机会了。” “最好是。” 下一次，他就不会再忍了。 林见风出了橡树胡同，正要回张家那边、一只手突然从后面绕来，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林见风惊恐地瞪大眼，用尽浑身力气挣扎，却还是犹如被铁手禁锢住一般，逃脱不了被拖走的命运。 一切都是那么迅速，无声无息的没有任何人察觉。 “啊！你是谁？”漆黑的小巷子里，林见风只感觉拳头如雨点般砸落下来，痛得他满地打滚，却还是滚到哪儿被打到哪儿。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啊！”求饶的声音换来的是更猛烈的拳打脚踢。 他被罩住了头，看不清动手的人的真面目，一拳拳的攻击却避无可避，他痛得几乎快晕死过去，心里的恨意更是滔天一般。 林见风心里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苏清云一家，因为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上一次挨这么重的毒打，就是苏清云家里人动的手，他只是没有证据。 这次，又是去找了苏清云就被打了，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林见风有些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去招惹对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顿漫长的毒打才结束。 林路看着晕死过去的林见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这人胆子还真是大，从洛水村到京城，这么久了竟然还是贼心不死，那就只能他帮苏小姐教训教训他了。 最后踢了林见风一脚，林路就 离开了。 林见风躺在巷子里，直到第二天才被早起倒尿桶的一个人发现，险些把别人吓个半死。 第四百五十四章 最后下场 “陵界怎么样？”电话里，郁时景温声问道。 “跟我想的很不一样。”陵玉笑了笑，“这里和古武界古医界完全不同，不仅仅是一个神秘强大的势力，在我看来，这里更像是一个独立的高科技文明社会。” 陵玉来了两天，已经完全看明白了，和陵界相比，古武界古医界完全没有可比性，虽然古武界和古医界也是和世俗界分隔开来,但到底不过是因为他们的特殊性，本质上和世俗界没有太大差别。 而陵界不同，这里完全自成一体，这里历史悠久、文化繁荣、科技发达，有自己的一套社会体系，说是一个独立的小国家也不为过，看到这些，陵玉也终于懂了，为什么陵界会占据这么高的地位，就连提到陵界两个字都会让人心生恐惧,因为实在是无法与之抗衡。 “听起来很不错。”郁时景笑了笑，“看来下次我一定要去见识一下。” 陵界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就算是郁时景，在陵玉没有具体身份之前，他也是不能去的，陵界和南境相似，有一套自己的身份识别系统，而相较于南境的人为盘查，被陵界的安全拦截系统识别到的话，会直接击落来历不明的飞机和船只，可谓是相当残暴,当然了，一般人，也根本不会知道陵界的具体位置。 “好。”陵玉笑了笑，她从窗户看出去，“陵界确实挺美的。” “你在陵界，一定要万事小心。 ”郁时景认真叮嘱道，陵界可能的确是美，但这种美对于小玉来说是危险的。 即使有伯父保驾护航，小玉在许多人眼中也已经是不速之客了，或许也很快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不在她身边，帮不了她，就只能叮嘱她万事小心。 “放心吧。”陵玉淡淡道，“我不会有事的。” “嗯。”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就挂断了电话，陵修刚好也在屋外叫她。 “怎么了？”陵玉打开房门。 “小姐，有客人来了，家主让我来叫您。” 客人两个字，陵修加重了语气，说得意味深长，陵玉瞬间懂了，这个客人来者不善。 “好。”她点点头，“走吧。” 陵玉随陵修来到了主厅，陵诏正坐在主位，右下方首位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面容周正严肃，眼神精明，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小玉，快来。”陵诏笑着冲她招手。 陵玉走过去，自然地坐在了陵诏的左下方，中年男人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在陵界，一向是以左为尊，他堂堂明家的家主，在这里竟然屈居一个小丫头之下，这丫头到底是什么身份？ “小姐，请喝茶。”陵战递上一杯热茶到陵玉面前。 陵玉微微颔首，表情如常，明鑫海确是心里一凝。 小姐？这个称呼可不同寻常，直接称呼小姐和连带着姓称呼小姐，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是对内，后者是对外。 而且陵战可是陵主的左膀右臂，他的态度都 如此恭敬，那么这个小丫头在陵主心里的地位他可能要重新衡量了。 “小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明家的家主，你叫明叔叔就行了。”陵诏介绍道。 “明叔叔好。”陵玉礼貌道。 “小姐好。”无论心里是怎样想的，面上明鑫海还是非常和善的。 “陵主，今年的英才赛又要举办了，您看今年您要出席吗？” 陵诏点点头，“今年我会去看看。” 英才赛，是陵界一年一度选拔优秀人才的比赛，从各个领域，计算机、数学、医学、武术、高新技术……都会进行不同的比赛，以挑选出服务陵界的人才，各个家族的青年才俊都会参加，类似于古武大会，但比古武大会的比赛更加全面，竞争也更加激烈。 听到陵诏会参加，明鑫海眼神又深了深，往年的英才赛，陵主都没什么兴趣去看的，基本都是他出面组织比赛，为什么偏偏今年不一样？ “小玉，对这个英才赛有兴趣吗？”陵诏偏头问陵玉。 陵玉已经知道了英才赛是什么东西，想了想，她点点头，“感觉挺有意思的，可以去玩玩儿。” 玩玩儿？明鑫海眼里划过一抹嘲讽，英才赛，可不是这种大小姐玩儿的地方。 “陵主，这不太好吧，英才赛竞争激烈，小姐初来乍到我们陵岛，可能不太适应。”明鑫海话说得还算是委婉。 “有什么不适应的？”陵诏豪气一笑，“我陵诏的女儿，没有 什么不能做的，小玉想参加就参加。” “那好，我下去安……” 最后一个排字卡在了明鑫海的嗓子眼里，他表情惊骇，不敢置信地看着陵玉。 陵诏的女儿？！她是陵主的女儿？！ 陵玉没有注意他的眼神，她走到那只绿咬鹃面前。 凤尾绿咬鹃是杂食性鸟类，吃昆虫蛙类，也吃植物的果实和浆果，突然不进食肯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鸟儿垂着脑袋，看着有些蔫哒哒的。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它的脑袋，感受到触摸，平和的气息，鸟儿努力蹭了蹭她的手指，但看着还是有些精神不振。 陵玉从包里摸出一个白净的瓷瓶，倒出一颗棕色的药丸，放在手心。 嗅到药丸的气息，鸟儿突然抬起了头，黑豆似的眼睛看着药丸，突然鸟喙一啄，将药丸吃进了肚里。 就这么吃下去了？陵泰皱了皱眉。 “叔爷爷，不用担心。”陵诏开口道，“小玉是天医门的人，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天医门？陵泰一愣，眼睛瞪大，是他想的那个天医门吗？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吃下药丸的小鸟抖了抖纤长漂亮的尾羽，昂起了小脑袋，叽叽喳喳地叫着，已经重新振作了精神。 “太爷爷，它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之前吃撑了，蔫着了。”陵玉忍不住笑了笑。 吃撑了？陵泰尴尬地笑笑，他就是看它一直没吃多少，才不停喂的，哪成想是吃多了。 “进来坐吧。”陵泰 招呼父女俩进屋。 “好。” 等坐下之后，陵泰才问陵玉，“小玉是吧？” “是的，太爷爷。”陵玉的态度十分恭敬，但也是不卑不亢的。 “你父亲刚才说，你是天医门的人？”陵泰想了想问，问起故人，“玄山先生还在吗？” 陵玉点点头，“师父还健在，身体很好。” “玄山先生是你师父？”这下，陵泰是真的惊住了。 玄山是谁？那可是天医门的门主，就算是他们陵界，提到天医门也要敬畏三分，陵泰和玄山也算是老相识了，年轻的时候结交过，他一直很敬佩玄山的为人和本领，但怎么也没想到，时隔怎么多年，阿诏的女儿竟然是玄山先生的弟子，这也算是一种奇妙的缘分了。 “对。”陵玉有些惊讶，“您认识我师父吗？” “我们可是老朋友了，也很多年没见了。” “那以后有机会，也可以聚一聚。”陵玉笑着道。 “嗯。”陵泰看着她，“这些年，苦了你了。” 生长在世俗界，能成为天医门玄山先生的弟子，想必也知道很不容易，吃的苦肯定也不少。 “那倒没有，我过得挺好的。” 陵玉真不觉得自己吃了什么苦，虽然以前身边没有父母，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但师父和师兄他们给了她全部的关爱，后来出门在外，也遇到了很多真心的朋友，她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 陵泰眼里的笑意更甚，不抱怨过去 ，不拿过去的经历做文章，也是一种宝贵的品质，他欣赏这种坦诚。 “上大学了吗？” “下个学期。”陵玉答道。 陵泰想了想，“你今年20岁，才上大学？” 陵玉表情一顿，“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 陵诏一愣，他好像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小玉这个年纪应该早就上大学了，之前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 “小玉今年拿到了菲尔兹奖，可是这个奖项迄今为止最年轻的获奖者。”陵诏来不及深想，补了一句。 菲尔兹奖？陵泰再次震惊，这可是世界级的奖项，他这个重孙女竟然拿到了？ 他一向不怎么关注外界的消息，但现在陵泰觉得，他似乎应该好好了解一下自己这个重孙女儿了。 “我们陵岛也有学校，小玉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留在陵岛上学。”他想了想道。 不是他看不上世俗界的大学，实在是陵玉现在的身份是阿诏的女儿，也会是下一个陵界之主，为了服众，她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才能在后面的陵主之争中打败其他人。 陵玉虽然是陵诏的女儿，但如果她的能力不能说服其他人，即使有陵诏保驾护航，也不能成为新一任的陵主。 整个陵界，信奉能者居之，人人都可以向陵主的位置发起挑战，只要有人能够战胜陵玉，就能成为新一任的陵主，当年的陵诏也是打败了无数人才站稳了脚跟的。 陵岛上的学校只有一说， 是一所综合学校，不区分任何专业，除了正常的学科之外，还有医学、武术、科学技术等等各项专业技能，旨在培养出能够服务陵界引领陵界的全能型人才。 所以为了陵玉的未来着想，陵泰觉得她还是留在陵岛学习比较好。 第四百五十五章 新的任务 “张教授，您的意思是航天研究所那边想要让我过去，加入一个项目？”苏清云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张思达的话。 “没错。”张思达语气沉重地点点头，“是那边的负责人亲自找的我。”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人在他们华清留不住！ “怎么会呢？”苏清云还是不敢相信，就算她之前参加过两个项目，但她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大一的学生，航天研究所那边怎么会邀请她？ 换句话说，她何德何能？ “是顾总师向那边负责人推荐的你。”张思达感叹了一句，“顾总师说你在材料研究方面,很有天赋，并且对于航空航天的东西懂得也很多，所以推荐了你过去。” 因为各国技术封锁，现在华国的航天事业的发展缓慢而艰难，航天所的负责人看见有天赋的人才，几乎都不会放过。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回去准备准备，到了时间就启程吧。”张思达说道，“不过，去那边,可就得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他不得不承认，这对于苏清云的确是个绝好的机会，比在学校里面待着有用得多，再者说了，对于她来说，上不上课也不怎么重要。 苏清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心情很激动很兴奋，也知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但还是有些踌躇，加入航天项目是她未来规划中的一环,但她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华国的航天事业，起步较 晚，面临着巨大的困难和挑战，70年，就成功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东方红一号，从成为了世界上第三个独立发射人造卫星的国家，随后，华国陆续发射了一些列卫星，包括气象卫星、通讯卫星、资源卫星等，为国家的经济建设和军事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再以后，国家开始探索载人航天技术，71年，华国第一次进行了载人航天计划的试验，可一直到二十一世纪，才视线了第一次载人航天任务，这中间，足足隔了三十来年的时间，是一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 苏清云知道，如果加入了航天项目，就意味着她要和无数的困难和挑战为伴，要经得起考验，磨得过时间，这些，她其实都不怕，可其他人呢？比如，她的家人，比如，季越，他们能够接受吗？他们能够忍受这漫长的等待吗？ 苏清云第一次犹豫了。 “怎么了？”张思达看着她的表情不大对劲，问道，“难道你不想去吗？” 苏清云抿抿嘴，“张教授，我再想想吧。” 张思达皱皱眉，只能点点头，“好吧，你想清楚之后告诉我结果。” “好。” 苏清云带着心事回了家，一眼就被苏爱民和秦英瞧出来了。 “怎么了？云云，怎么看着你心事重重的样子？”秦英关切地问道。 苏爱民本来正在算今天的账，一见她这样子，也凑了过来。 看着眼神关切的父母，苏清云 犹豫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是开口道：“爸妈，现在有一个很好的研究项目，我不知道该不该去参与？” 研究项目？秦英和苏爱民对视一眼。 苏爱民想了想道：“云云，你也知道，爸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你说的那啥研究项目，但既然你都说很好了，那就去做啊，犹豫啥呢？” “对啊。”秦英也笑道，“我和你爸都支持你。” “可是如果我去看这个项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可能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载都有可能，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能够回来。”苏清云说了一个可能性。 夫妻俩都愣住了，三年五载？什么项目需要这么久？ “这……” 如果真是这样，夫妻俩肯定不舍得闺女离开家那么久，但是…… “云云，这是你的事情，你应该问自己，而不是问我们。”秦英认真道，“你知道的，无论如何，我和你爸都会支持你，想做就去做吧。” 苏清云目光动容，她知道自己的父母会无条件支持自己，可正因为这样，她才更加觉得愧疚，一贯地坚持自己的想法和要走的路，真的就是完全正确的吗？ 她开始犹豫了、怀疑了。 “对了，云云。”苏爱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你去了你说的那个项目，要去那么久，那你的学业怎么办？难道不上学了？” 苏清云一愣，她一直在想去不去的问题，却忽略了学业的问题，如 果真的归期不定的话，她的确得早做准备。 “我再好好想想吧。”苏清云最终还是这样说道。 秦英目光温柔地看着女儿，她摸了摸她的脑袋，“云云，人这一生要走的路很多，可能会有许多弯路，但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们是你的父母，但也只是你的父母，你人生的选择需要你自己来做，我们能做的，就是支持和接受，而不是让我们成为你的阻碍和放不下。” “你妈说得对。”苏爱民附和，“不管去不去，你都好好想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就行。” “好，我知道了。”苏清云重重地点了点头。 跟父母说了之后，苏清云想了想，又坦诚地告诉了季越这件事。 季越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我知道，自己如果去了这个项目的话，对你不太公平。” “我也知道自己不能强求你接受和支持我的决定。”苏清云语气有些低，“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对象。” 她不得不承认，在她心里，是有一些东西比自己的感情更重要的，感情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这对季越来说，或许不太公平。 季越对上她的眼神，他眼眸沉沉，幽深得如同一团旋涡。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合格的对象的标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对于我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苏清云，也没有人，能像你一样。” “所 以，也没有什么不公平的，你有自己的理想追求，我很高兴，我对你的喜欢，应该是你飞翔的翅膀，而不是禁锢你的枷锁，你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 “这是个好的机会，你就抓住，你想去，就去，同样的，如果我有这样好的机会，我也会尽全力抓住的。” 季越笑了，笑容温暖明亮，“无论什么时候回来，我都等你。” 苏清云心里有些酸涩，“我似乎，一直都在让你站在原地等我。” “对于我来说，等待并不是一种煎熬。”季越俊秀的脸充满了柔情，“相反，每过一天，距离你回来的日子就近一天，这会让我的每一天，也充满期待。” “所以，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苏清云瞪大眼，憋回快要出眶的眼泪，“好。” 她何其幸运，能有家人的支持和爱人的理解，这些都是她向前的动力。 苏清云思考了许久，去了张思达的办公室。 “怎么样？想好了吗？”张思达问道，他有点害怕苏清云拒绝，毕竟，出于一个对人才的欣赏来说，这无疑是个巨大的好机会。 “想好了。”苏清云微微一笑，“张教授，我决定去。” “那就好。” “但是……”苏清云话锋一转，“我想要这个学期结束之后再去。” “为什么？”张思达疑惑皱眉。 “张教授，我的意思是，我想要在这个学期，完成整个大学期间的学业，提前毕业。”苏清云认真地说完 自己的想法。 “什么？”张思达惊愕，“提前毕业？” “对。”苏清云点点头，“航天项目繁重漫长，我如果去了，肯定归期不定，我想做好长期扎根的在那边的准备，所以想要提前完成学业，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这……”张思达有些犹豫，“我们学校还没有这样的先例，不过，我可以去找校长申请一下。” “好，那就有劳您了。”苏清云向他道谢。 张思达点点头，也没耽搁，直接去找了章怀之。 章怀之听完他的话之后，沉默了许久，突然笑了，“这是好事儿啊。” “好事儿？”张思达糊涂了，“校长，我不明白。” “这说明清云那丫头是真的认真思考之后做的决定，她有心理准备为航天事业奉献，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在她取得更大的成就之前，她提前毕业，那不就是我们华清的毕业生出去了？以后她的人生简章里面，会永远有我们华清的名字。” 张思达恍然大悟，“对啊，直接让她顶着我们学校毕业生的名头出去，可不就是给我们华清增光添彩嘛。” 章怀之但笑不语，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是真的想支持苏清云这孩子，他说过，这个孩子的未来不可限量，没有任何人和事能阻挡她。 很快，张思达就向苏清云传达了学校最终的决定，只要她能够在这学期末，通过他们特设的毕业考试 ，就准予她提前毕业。 而另一边，航天研究所那边，也愿意再等一等。 毕竟，人才难得，好事多磨。 第四百五十六章 考试结束 为了能够提早毕业，苏清云更加忙碌了，几年的学习任务要压缩到几个月来完成，就算她天赋过人，比别人更多一些经验和阅历，也觉得有些许的棘手，忙得像个陀螺一般，团团转。 秦英照常上课，苏爱民除了上夜校就是忙自己的生意，也算是上了正轨,一家人各忙各的，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 时间不知觉的一点点过去，很快由春入夏，天气炎热起来，苏清云懒得两头跑，所以住学校宿舍里的时间更多，舍友们知道她想要提前毕业的打算，叹为观止的同时也不太敢打扰她，虽然苏清云说了不用在意她，但她们每日进出,都还是下意识静悄悄的。 很快，期末来临，苏清云独自参加了学校为她组织的特殊考试，足足考了好几天，搞得她身心俱疲，所幸的是，现在还没有开始施行“论文毕业制度”，也不需要通过什么论文答辩，对她来说，也算是稍微轻松了一点儿。 考试一结束，苏清云就回家瘫着,蒙头大睡了。 “云云，吃饭了。”中午，秦英做好饭，在楼下叫她。 苏清云睁开眼，慢吞吞地趿拉上鞋子，下了楼，坐在位置上，都还是一脸有气无力的样子。 苏爱民担心地瞅了她一眼，只觉得自己闺女现在就和聊斋故事里面，被吸干了精气的人一样。 “云云，没事儿吧？”秦英都有点担心了，这一下忙一下闲的，能不出问题吗？ 苏清云双目无神，机械地摇头，“没事。”她只是睡懵了而已。 “没事就行，赶紧吃饭，妈一大早去买的鱼，可鲜了。”秦英给她夹了一筷子鱼，“对了，吃完饭，得给你奶写信回去，前两天你忙，我就没叫你。” “好。”苏清云点点头。 吃过饭后，苏清云开始给她奶写信，照常写完自己的近况之后，她想了想，把自己后面要去参加项目的事情也写了上去，因为上次她答应了她奶，不管做什么都不要瞒着她。 很多时候，一些自以为是善意的谎言，对别人来说，并不一定就是好的，或许坦诚，更让人心里安定。 苏清云知道自己这次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一次，就算是谎言也维持不了多久，还不如如实地告知她们。 写完之后，苏清云将信寄往了S省，她不担心她奶会反对她的决定，如果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她的任何决定，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她奶吴桂香。 天气热，苏清云也不想出门，就窝在家里看了看书，她借阅了许多航天相关的书籍，想要提前做下准备工作。 不过，她刚在家过了两天清闲的日子，考试成绩就出来了，各科的考试成绩，和苏清云预估的差距不大，所以也没什么意外的心情。 她不意外，但华清的一众老师已经齐齐沉默了。 从苏清云准备提前毕业的时候，学校许多专 业的老师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大家心情各异，无论是抱着期待的心情，还是看好戏的心情，他们都在等待着最终的结果，直到现在。 老师们看着苏清云的成绩单，都是心情复杂。 有人抹了把脸，说道：“行了，我算是看明白了，苏清云这个学生就不是什么正常人，也没什么比较的必要了。” “对，和她相比，简直是自取其辱。”另外的老师附和道。 他看了看苏清云的成绩单，又看了看自家学生的成绩单，他别过眼去，简直是惨不忍睹。 不出意外，各专业的学生再次被自己老师给臭骂了一顿，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知道苏清云要提前毕业的事情，他们一边在心里震惊苏清云的变态，一边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要是提前毕业走了，这应该就是他们被骂的最后一次了，再忍忍，很快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张思达看着苏清云漂亮到极点的成绩单，满眼赞赏。 “很好，苏清云同学，我正式告知你，你提前毕业的申请学校通过了，很快，你就是我们华清的毕业生了。” “谢谢张教授。”苏清云笑着道谢。 “还有一件事。”张思达向她传达了学校的意思，“你这次毕业，想必以后回华清的机会也很少了，所以，章校长跟我说呢，想要让你作为今年的毕业生代表，在毕业典礼的时候，上台发言，也算是对其他学生的一个激励和鼓舞。 ” “并且这次的毕业典礼，会有一些贵宾和领导出席，清云，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好好讲。” “好，我知道了。”苏清云表示明白，“我会好好准备的。” “那就好。”张思达满意地点点头。 多好的学生啊，从去年来报到，到现在马上要离开，从新生代表到毕业生代表，一切都有始有终，做到尽善尽美。 “对了，毕业典礼，你家里人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来参加，我来安排位置。” “好，谢谢张教授。”苏清云点头笑着道谢。 苏清云回到家，跟父母说了毕业典礼的事情，秦英和苏爱民当即表示，无论当天，有多重要的课程，多大的生意，都一定会去参加的，毕竟，这也是闺女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时刻，她们可不能缺席。 距离毕业典礼还有几天时间，苏清云认真在家措辞写了发言稿。 让一家三口都没想到的是，就在毕业典礼的前一天下午，有人敲响了他们的家门。 秦英和苏爱民正在试衣服，这是他们为了苏清云的毕业典礼特意买的新衣服。 “这衣服漂亮，穿在我媳妇儿身上就是好看。”苏爱民看着秦英的打扮，赞不绝口。 秦英嗔他一眼，“你这是夸我还是夸自己呢？”这衣服都是苏爱民买回来的。 “当然是夸你。”苏爱民嘿嘿一笑，看着镜子里穿着正装的自己，“这可是港城那边流行的西装，穿着果然像那么回事儿，不 错，不错。” 他感觉十分良好，苏清云和秦英对视一眼，笑得不行。 第四百五十七章 突然到来 “砰砰砰！”门口传来敲门声。 “我去开门。”苏清云听见声音，连忙道。 她小跑着出去，打开门的那一霎那，苏清云惊呆了，她嗓子哑住，整个人心神俱震，久久没有任何言语。 “奶？！”苏清云呆若木鸡，几乎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奶，你怎么来了？” 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吴桂香又是谁？她穿着薄薄的短袖，手上提着不少东西，满头大汗，衣服都被濡湿了，满眼的疲惫，却在看见苏清云的瞬间，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云云，奶来看看你。”吴桂香说得轻描淡写，就好像只是从村子里出来去镇上那般近的距离,但从S省到京城，足足上千公里的路。 吴桂香收到苏清云的信，没有其他想法，只知道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或许都见不到自己孙女儿了。 吴桂香怕耽搁了时间，她赶不及，苏清云就走了，不爱出远门的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让从军给她买了到京城的票，一个人提着东西,坐上火车就来了。 没人知道，这上千公里的路，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的。 苏清云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扑进吴桂香的怀里，声音嗡嗡的，带着哭腔，“奶，你怎么来也不和我说一声呢？我可以去接你啊。” 就算是来过一次京城了，但她奶一个老太太，跋涉这么远的路，肯定也是累得不行的。 “这有啥好说的？也不用 你接，我又不是不知道路，这不是直接就找过来了吗？”吴桂香拍拍她的背，轻声道。 吴桂香知道，她要是跟云云说了，这么远的路，就为了看这么一眼，云云怕她累，肯定不会让她来的，所以吴桂香谁也没说，也不让家里人给云云他们说，自顾自地就来了。 苏清云闻言，眼泪流得更加凶猛，她何尝不知道，她奶是为了什么，这种浓烈的爱意直接将她包围了，她依恋地蹭了蹭吴桂香。 “奶就是怕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你了，所以来看看你，看到你，奶就放心了。”吴桂香缓缓道，“本来你爷也想来的，但是我想着这么热的天气，他腿脚不太方便走，怕给他累出毛病来，就还是算了。” “不过，家里人都想着你呢。”吴桂香松开她，示意她看自己手里的东西，“你看，这都是家里人让我带过来的东西，都是给你的。” 苏清云咬紧牙，说不出话里，努力控制住自己快要汹涌的眼泪。 “你这孩子，哭啥呢？奶来了，你不高兴吗？”吴桂香轻柔地给她擦了擦眼泪，可下一秒，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高兴，高兴。”苏清云不住地点头，“高兴极了。” “我的娘诶！”见闺女一直没进屋，苏爱民出来看她，见到吴桂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咋来了？” “这咋回事儿啊？”见这祖孙俩都是眼睛红红的样子，还哭了，苏爱民脑 子没转过来，一时急了，连忙问道，“娘，家里不会出啥事儿吧？” “你才出事儿了！”吴桂香没好气道，“你就不能盼点儿好？” “再说要是出了啥事儿，我还这大老远的当面来通知你？这到底是我脑子有问题还是你脑子有毛病？” 面对苏爱民，吴桂香说话可一点不客气，还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老三到底是咋问出这么蠢的问题来的？ 额……苏爱民挠了挠脑袋，讪讪一笑，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哈，主要是看见他娘，太震惊了，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娘，那你们快进去啊，这天儿这么热。” “对，奶，咱们快进去。”苏清云抹了抹眼泪，也道。 进了屋，秦英又震惊了一次，一家三口看着对面坐着，狂喝水的吴桂香，脑子都还是有点懵。 “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也待不了多久。”现在六月多，也是快秋收的时间了，吴桂香真的是抽出时间过来的。 “能看到奶就已经很好了。”苏清云激动的心情，现在都没有平复。 秦英想了想，笑道：“娘，您还真赶巧了，明天就是云云的毕业典礼，您刚好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参加。” “啥礼？”吴桂香问了句，这是她没有听过的新词汇。 “就是云云大学毕业了，明天要作为最优秀的大学毕业生，上台发言，我们这些家里人都可以去看看。”苏爱民解释道。 “还有这种 。”吴桂香瞪大眼，然后乐开了花，“最优秀的？我就知道我们家云云是最厉害的。” “不过，这大学只上一年吗？”吴桂香有点茫然，她咋记得她以前听别人说大学要上好几年呢。 “奶，我是提前毕业的。”苏清云道，之前的信里，她没有提到提前毕业的事情，所以吴桂香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提前毕业？” “就是说，别人要花四年完成的学习，你孙女儿一年就完成了。”苏爱民用了一种更通俗易懂的解释说给吴桂香听。 果然，这下，吴桂香就懂了，然后更加高兴，“用一年就能完成，还是最优秀的，真好，云云，真厉害。” 然后她瞅了一眼苏爱民，嘀咕了一句，“难怪，我说你咋穿得人模狗样的。” 苏爱民：“……”娘，你不会形容可以不形容，不会用成语也可以不用。 秦英捂嘴笑。 “奶。”苏清云看着吴桂香汗湿了的衣服，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给您卖身衣服吧。”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苏爱民一拍脑袋，反应过来，都去参加云云的毕业典礼，没道理只有他和阿英穿新衣服啊，他娘也得穿。 “咱出去卖身新衣服。”他进的货，基本都是年轻人穿的用的，没有适合吴桂香的。 “这……”吴桂香本来说别花费那些不必要的钱，但想着这啥典礼是云云的大日子，这么好的事儿，那么重要的地 方，她可不能给自家孙女儿丢脸。 她还是点了点头，“行，买吧。” “走走走，现在百货大楼还没关门儿，还有不少摆摊的。” 一家人高高兴兴出了门，为了苏清云明天的毕业典礼做准备，也为了更好地见证自家孩子荣誉的时刻。 第四百五十八章 无偿捐赠 第二日就是华清这一届毕业生的毕业典礼了，这一届的学生都还是恢复高考之前的工农兵推荐上大学的学生，通过高考进校，又和她们一起毕业，苏清云无疑就成为了里面最特别的一个。 一大清早，一家人就起来了，穿上新衣服，精神抖擞地陪着苏清云去了华清，本来，苏清云还问了问她姥姥姥爷要不要一起去,但他们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抽不出时间，就只能作罢了。 到了学校，季越迎上来，挨个打招呼，“英姨，爱民叔。” 看见吴桂香的时候，他也愣住了，看向苏清云，苏清云简短地解释了一句,“奶昨天下午来的。” “好。”季越也笑着和吴桂香打招呼，“吴奶奶好。” “好好好。”吴桂香眼睛都笑眯了，看着季越的眼神就跟看见什么宝贝一样。 这孩子是真不错，长得好，性格好，关键是对他们家云云一直都是一心一意的，吴桂香对季越喜欢的不行。 季越今天穿得也比较正式一点，白衣黑裤，外面穿了西装外套，只是没有打领带，不显得成熟,反而还保留着属于青年人的青涩和朝气，看着就跟一株小白杨似的，干净挺拔。 苏清云穿了一条简单的小白裙，更显得气质婉约大气，和季越站在一起，两人莫名的和谐，就算是苏爱民，也不得不承认，这两孩子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我们走吧。”苏清云看了看时间， 也不早了。 “好。” 一家人往华清的礼堂走去。 此刻的华清礼堂，已经坐满了人，都是这一届毕业的学生们，年轻的男男女女，脸上都是激动又喜气洋洋的，充满着对未来的期待。 除了这些毕业生，也有不少其他年级学期结束没有离校的学生来凑热闹，还有不少人，单纯就是为了来看苏清云的。 礼堂里还有不少记者，举着相机，随时准备捕捉重要的瞬间，也有些记者消息灵通，知道了苏清云提前毕业的消息，也准备好好拍拍她，记录她的发言，回去写篇文章。 “清云，苏先生，还有秦女士，你们都来了？”张思达一直在注意着，远远地就瞧见苏清云他们来了，连忙迎上去。 “张教授您好。”秦英笑着打招呼。 苏爱民也冲他点了点头，吴桂香看着大气的礼堂，眼睛都瞪大了，乖乖，这就是那啥毕业典礼啊，看着真是大气，这么多人呢，真是热闹。 “你们好啊，我代表华清，欢迎你们的到来。”张思达满脸喜气，“也要感谢你们培养了这么好的一个学生。” “您过奖了。”秦英笑笑。 “来来来，你们的位置在这边。” 时间紧迫，也来不及过多寒暄，张思达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位置上，就在礼堂的第一排，和一众校领导和贵宾坐在一起，视野极佳，整个讲台都看得清清楚楚。 “娘，你坐这儿。”苏爱民小声说道，让他娘坐在了 最靠中间的位置。 “好。” 吴桂香乐滋滋地坐下，她右边的位置是苏清云，左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椅子上有张白纸，上写了个名字，吴桂香瞥了一眼，向潮京。 她只看了一眼，就没在意了。 礼堂里坐满了人，季越不属于苏清云的家里人，学校不可能为他安排位置，所以他只能坐到了后面去，他刚坐下，身边又坐下了一个人，季越偏头一看，面无表情。 “你来干什么？” 陈慕笑嘻嘻道：“当然是为了听我们苏清云同学的精彩发言来的，难不成是为了看你？” 季越无奈，只能作罢。 这个学期结束了，季越也少有地闲了下来，准备等苏清云离开之后就回家去，陈慕家也是S省的，索性两人就约好了一起回去。 “听说今天还有什么贵宾到来？”陈慕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我怎么没看到呢？” “你着什么急？贵宾又不是为你来的，当然得最后出场。”季越随口道。 “说的也是。”陈慕撇撇嘴，没了兴趣，马上看见有人上台了之后，他兴奋道，“开始了，开始了。” 全场都安静下来，季越也抬眼看去。 上台的正是章怀之，他穿着墨蓝色的中山装，精气神十足，看着台下的一众学生，面容和蔼。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章怀之，今天很高兴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度过你们人生中的重要时刻，今天的毕业典礼是属于你们的，希望你们能 在今天，在我们华清，学到最后一课，收获一些东西，然后勇敢地走上社会，直面你们美好的未来和人生。” “我们华清每一届学生，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在这里度过了你们人生中的四年，无论以后你们身在何方，从事什么工作，我都希望我们华清，留给你们的回忆是美好的，在以后想起来，是闪光的，带着笑容的。” “希望同学们走入社会之后继续锤炼，以青春之我，奋斗之我，迎接新的人生和挑战，在这里，请允许我借用伟人的一句话，送给大家，希望大家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等到掌声终于停止，章怀之带着笑，继续道：“今天呢，除了是大家的典礼，也是我们华清的好日子。” “众所周知，国家现在搞发展建设，处在一个困难的阶段，对于我们来说，搞科研项目也是难题中的难题，首当其冲的就是，科研经费的问题。” “今天我们非常荣幸，能够邀请到港城新安公司的负责人，向潮京先生，莅临我们毕业典礼的现场，向潮京先生及新安公司向我们华清无偿捐赠了科研经费和发展建设经费，三百万元！” “让我们欢迎向潮京先生，上台讲话！” 随着章怀之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现场立刻响起了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无偿捐赠三百万元？！对于现在月平均工资只有几十块的人 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到底是什么公司这么豪气？众人瞪大眼睛，期待着这位向先生的出场。 苏清云也惊了，只不过，她震惊的不是三百万这个天文数字，而是新安公司这个名字，港城的新安公司不就是“新义安”吗？ 港城的社团来京城为华清捐钱？苏清云一时有些想笑。 可还没等她笑出来，她又再次瞪大了眼睛，因为她看清楚了正缓步走上台的中年男人的模样。 上台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衫，上面有些精巧的刺绣，虽然人过中年，但依旧挺拔清俊，看着不像是生意人，倒像是旧时的教书先生。 苏清云怔愣地看着他，这位不就是“新义安”的那位三爷吗？他就是给华清捐钱的向先生？ 向潮京站在台上，视线自然地扫视了全场，最后落在面前第一排的人身上，刚好和苏清云对上了视线，他也是一愣，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又见到这小姑娘了，他们是不是太有缘分了一点儿？ 他微微颔首，算是对苏清云示意，苏清云也回之一笑傲，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和他身后的公司能给学校无偿捐赠科研经费，已经很值得尊敬了。 向潮京移开视线，看着一脸好奇的学生们，缓缓开口。 “大家好，我是向潮京，我来自港城，但我曾经也是一个京城人。”他第一句话就讲述了自己的来历。 众人都有些惊讶，这位向先生竟 然是京城人？ 苏清云却想得更多，一个京城人，不知道是经历了多少，才能在港城的着名社团混到这种地位，这其中的困难，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对于儿时的记忆，我已经有些模糊了，我只记得自己来自京城，父母在战乱中去世，只剩下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就流落到了粤省那边，后来，我就坐船去了港城，从此在那边扎根，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根在大陆，在京城。” “向潮京这个名字，是我养父为我取的，他说，我来自京城，终究也会回到这片土地上，所以给我取名为向潮京，意思是让我永远向着、朝着，京城的方向。” 全场都怔住了，包括苏清云，原来，这位向先生的名字还有这种深刻的寓意吗？ “这些年我在港城，有着些许的成就和家业，在看见国家改革开放政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该回来了，我该为国家做些什么，即使只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想了很久，觉得没有什么比支持我们国家的教育事业更重要的了。” “现在，我来了华清，见到了诸位。” 向潮京笑了笑，“流浪在外的人，望着家的方向，终有一天，会再回来，而今天，我终于回来了。” 第一排的距离很近，苏清云清晰地看见，向潮京的眼里闪烁出了泪光，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眷恋和想念。 这一刻，她真切地感觉到了，一个漂泊在 外的游子，对故乡的思念。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不留遗憾 新义安是什么地方？那是一个势力庞大复杂的社团，苏清云很清楚，这位向先生的捐款，或许初心并不是那么纯粹，带着一些别样的意味。 但就算他的初心并不是那么纯粹，此刻，苏清云看着他的眼神，也能明白，他说的话里，至少有一些是真心的，这就足够了。 这位向先生很聪明,也有赤子之心存在，这种人，果然不是池中物，苏清云有些明白，为什么一个从大陆过去的孤儿能够在港城混出这番天地来了。 “人才是国家发展的根本，而教育是培养人才的摇篮。”向潮京的讲话还没有结束。 “人们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受过的教育不多，读过的书也不算多，但还算是走过了不少的路，阅历有一些,成就有一些，但今天看见诸位，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的青春，什么是真正的风华正茂，如果时间能倒流，我能回去，或许，我会选择做一个读书人，而不是生意人。” 这话向潮京绝对说得发自肺腑，如果命运能预知，他一定不会走上这血雨腥风的一条路，宁愿做一个普通人，或者，就和父母，一同死在那一年，也挺好的。 “请大家珍惜时间，珍惜岁月，珍惜身边人，因为这是你们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向潮京笑了笑，“祝愿你们人生辽阔的话太多，我只想祝大家，不留遗憾。” “谢谢诸位。”他讲话完毕，微微鞠躬 。 全场寂静了三秒，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不少人红了眼眶，这是一个过来人用自己的半生经历为大家留下的祝愿，他们又怎么可能不触动呢？ 向潮京走下台，坐在了吴桂香身边的空位上。 吴桂香为他竖起了大拇指，“你说的可真不错，我这老太婆听着都觉得好。”她可没管向潮京是不是什么港城来的大人物，非常地自来熟。 向潮京有些惊讶，但还是带着笑点头，“谢谢您。” “马上就是我孙女儿讲话了，你也可以听听。”吴桂香兴致勃勃道，她右侧的苏清云听到这话，只想捂脸。 “……好的。”向潮京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真的点点头，认真回答，“我一定认真听。” 吴桂香笑眯了眼，这有钱的大老板人还怪好的嘞。 苏清云默默把脸别到一边。 章怀之再次上台，“非常感谢向先生给我们带来的讲话，我希望这些话，能够伴随大家，一直前行。” “接下来讲话的人，想必大家已经期待已久了。”章怀之眼神看向苏清云，满脸笑容，“那就是我们这一届的优秀毕业生代表，苏清云同学。” “众所周知，苏清云同学是去年才考入我们华清的，但因为对未来的规划和自身的优秀能力，她选择了提前完成学业，今天，让我们听听她在离开之际，还有什么话想对华清说，想对大家说的。” “大家掌声欢迎苏清云同学上台！”章怀 之说完这句话，带头鼓起掌来。 全场掌声雷动，季越坐直了身体，眼神期待，陈慕看他的表情，啧啧了两声，也抬眼看去。 万众瞩目之下，苏清云从容起身，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向台上走去。 向潮京挑了挑眉，露出兴味的笑容，果然是这个小姑娘。 苏清云站在章怀之面前，深深一鞠躬，章怀之带着笑扶起她，伸出一只手，示意把讲台交给她，然后缓步下台。 徒留在台上的女孩儿，穿着白裙，身姿修长，气质温婉清丽，如同一只美丽的天鹅，发着光，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记者们举起相机，拍下她的照片。 苏清云站在立麦前，看着台下的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本来打好的腹稿突然有点哽住，此情此景，她突然懂了竟无语凝噎的感受。 全场的学生和领导都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不说呢？ 苏清云闭了闭眼，再睁开，心情平复下来，她终于开口。 “大家好，我是苏清云，来自华清大学1977级材料专业。” 第四百六十章 后会有期 “但我想说的是，我们之间，又有什么不一样呢？”苏清云再次开口，话锋一转，“曾经的你们，也是各行各业优秀的人才，所以才会被推荐到华清这座最好的大学来，你们也曾经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 “可事情似乎总是不遂人愿的,来到华清，因为没有之前坚实的知识基础，学习起来你们感到吃力，渐渐的，曾经的理想不在，意志消磨，得过且过，可这一切，并不是你们的错。” 众人怔住，不是他们的错吗？ 不少心思敏感脆弱的人直接红了眼眶，心里像是松了一块儿。 现场也有一些其他年级的学生，一些人陷入沉思，一些人有些郝颜。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发展，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苏清云眼神缓缓掠过众人，“整个时代的错误，不应该强加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也包括你们，你们能够来到华清，就足以证明，你们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人了，没有人能够贬低你们，你们也不需要妄自菲薄。” 台下声音更大，不少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有的神情激动，有的捂住嘴眼泪直流，也有人直接哭出了声来。 章怀之一脸的若有所思，他之前似乎也从未考虑到苏清云说的这些，只是一味地想要寻求更好的人才，最好的教育，她说的没错，是他的目光局限了，违背了教育的初衷。 “我……靠！ ”陈慕看着现场混乱的场面，目瞪口呆，他看着同样怔愣住的季越，感叹道，“我算是服了她了，真是敢说。” 先抑后扬，让众人从愤慨难堪到激动难以平复，完全调动起了全场的情绪。 “她就算不搞科研，去当个外交官什么的，估计也是厉害的。”陈慕算是真的服了。 他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就会有这么完美的人？长得漂亮，人又聪明，性格更是好，整个人上上下下，完全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他更想不明白的是，这么完美的女孩儿怎么就栽到了季越这冷冰冰的小子手上？这样说来，苏清云同学也不是完全完美的，比如，她眼神就不太好。 季越转过脸，对上陈慕诡异的眼神，他眯了眯眼，“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陈慕心虚地移开视线，这小子不但冷冰冰，还渗人，惹不起惹不起。 “说得好，说得好。”苏爱民不知道什么先抑后扬，只觉得自家闺女说得好得不得了，恨不得现在就鼓掌，秦英把他拉住了。 等到现场终于平复了一些之后，苏清云继续说道：“今的是，在场的诸位，你们不是是被淘汰的人群，也不是旧时代的遗物，你们走在我们77级学生的前面，比我们更早地踏入社会，去建设这个国家，你们是新时代的领军者.” “而我们，终有一日，也是从你们手上接过接力棒，继续前进，继续发展， 就如同我们华清的校训一样，‘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你们步入社会，跃入人海，我们继续学习，奋发图强，各有风雨灿烂，无论以后时代的洪流如何翻涌，也能听从内心的召唤，永远肩上飞扬有风，永远心里滚烫似火。” “祝愿诸君，轻装策马青云路，人生从此驭长风。” “也祝我们大家，此去非经年，后会仍有期。” 苏清云面向众人，深深鞠躬，“谢谢大家。” “好！！！” “说得好！！！” 尖叫声、叫好声、掌声齐鸣，几乎要掀翻礼堂的天花板，相机的闪光灯也闪烁不停，万丈光芒中，苏清云走下台。 张思达舒了一口气，叹服地鼓掌，是他狭隘了，在这种场合，苏清云绝不可能胡乱说话，她的思想，甚至比他们都高一个高度。 章怀之笑容满面，看着苏清云下台的身影，满眼的欣赏，他知道，无论苏清云去到哪里，都会是只鹰，终将翱翔天空之上。 秦英和苏爱民两人眼里满是为人父母的骄傲与自豪。 “怎么样？我孙女儿讲得好吧？”吴桂香同样一脸骄傲，还不忘转头问向潮京。 “讲得好，简直是太好了。”向潮京含笑道，他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虽然只接触了几次，但他已经发现了，这个女孩儿优秀到夺目的事实。 苏清云下了台，接下来就是章怀之上台的一些总结和最后致辞了，毕竟现在没有什么拨穗的环 节，毕业典礼也比较简单。 很快，章怀之讲话完毕，也意味着这一届毕业生的毕业典礼正式举行完毕。 其余的学生很快离场，一众记者赶紧走过来。 “向先生，能给您和章校长一起拍张照片吗？”记者们问道。 章怀之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向潮京也点点头，同意了。 记者们又问还未离开的苏清云，“苏清云同学，你可以一起吗？” 苏清云颔首，“可以的。” 三人并肩站在一起，苏清云在中间，笑靥如花，章怀之和向潮京笑容含蓄，他们身后，是这一届的毕业横幅。 按动下快门，闪烁之后，这个瞬间定格，留下一张独属于此刻的照片。 “谢谢三位。” “不客气。” 记者们心满意足，来了这么一次，明天的头版头条就有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直上青云 人群散去，苏清云也要和家里人离开了，临走的时候，章怀之看着她，有些感慨。 “清云，你还很年轻，你人生的路还很长，努力向前走吧，一切都是无比美好。”章怀之看着她，这是一位长者对后辈最真挚的祝愿。 章怀之伸出手,苏清云也忙不迭地伸出手，两人交握。 “清云，你总有一天，会像你的名字一样，直上青云。”章怀之轻声道，“而华清，也永远是你的家。”“谢谢您，先生。”苏清云道谢，她没有叫他校长，而是发自肺腑地叫了一句先生。 云上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 一家人还有季越走出华清，外面日头正高，他们的心情更是火热。 正要离开，两辆锃亮的汽车停在了几人面前，前面的车后座车窗玻璃划下，露出向潮京的脸，他看着苏清云，点头致意，笑容和煦,“苏同学，需要送你和你家人一程吗？” 他的视线掠过苏清云身边的家里人。 “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苏清云笑着道谢。 “那行。”向潮京也不强求，“下次见。” “下次见。”苏清云虽然有些奇怪他这笃定的口气，但也还是回答道。 “暮生，走吧。”向潮京吩咐开车的陈暮生离开。 “等一下，三爷。”陈暮生说道，他同样划下车窗玻璃，看着苏清云，冷峻的脸露出笑容，“苏小姐，上次的事情，还没跟你道谢呢 。” 季越看着他，皱起了眉，这人虽然称呼说话都没什么问题，但他看苏清云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舒服。 “举手之劳而已。”苏清云微笑了一下，“不足挂齿。”被新义安的人记住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儿。 “以后来港城，一定好好招待你。”陈暮生痞气一笑，“再见了。” 说完，他就滑上车窗，汽车很快驶离。 他们一走，苏爱民才奇怪地问自家闺女，“云云，你之前就认识这位向先生？” “之前去国外比赛的时候，途径港城，见过一面。”苏清云没有提到上次鹏城的事情，“我刚才看见他，也很惊讶呢，没想到会这么巧。” “原来是这样。”苏爱民也没多想。 季越看了一眼苏清云，直觉她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但他也没有问，想必清云没说的，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走吧。” “好。” 一家人迈动步子，但他们今天不是准备回家，而是要去秦家，秦卫国和王碧云因为没能来参加苏清云的毕业典礼，中午肯定是要一起庆祝一下的，再则说了，现在吴桂香也来了，她也合该去见一下自己的亲家，这是礼数，虽然迟到了这么多年，也是该遵守的。 半路上的时候，秦英他们拗不过吴桂香，只能陪她去买了些东西，空着手去亲家家里，像话吗？反正吴桂香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 他们到家属院的时候，秦卫国和王碧云已经下 班回到家了，时间来不及做饭，他们就在外面订了几个菜送到家里来，倒也摆了满满的一大桌，看着也算是丰盛的。 只是在看见吴桂香的时候，才知道亲家不远千里过来了，昨天时间太晚了，他们又在上班，秦英也没来得及跟他们说，现在看着大包小包提着的吴桂香，老俩口有些羞愧。 “真是不好意思，亲家。”王碧云满脸歉意，“我和老秦也不知道您来了，这也来不及准备，你说这事儿弄的，真是抱歉。” 说完，她还没好气地看了秦英一眼，这孩子，婆婆来了，也不跟她们说一声，这也太失礼了。 “这有啥好准备的？”吴桂香满脸带笑，指着他们准备的那一桌子菜，“这不是挺丰盛的吗？我老婆子还没吃过这些个好菜呢，今天算是有福了，也是拖你们的福啊。” 苏爱民：“……”这里的哪一道菜之前他没领他娘吃过？他娘的一张嘴虽然不饶人，但要是哄起人开心来，也还是挺厉害的。 果然，王碧云笑开了花，“您不嫌弃就好。” “咋可能嫌弃呢？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吴桂香看着她，温声细语道，“亲家，其实这么多年来，还是我们苏家的不是，你看，英子嫁到我们苏家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没有正式见过面呢，也是失了礼数。” “这不是以前没机会嘛。”秦卫国笑道，“以后，咱们多走动。” “一定，一定！” 秦卫 国刚下班回来，身上的军服都还没脱，吴桂香看着他肩上的星星，虽然不知道他是个啥级别，但看着他这一身衣服就有些发怵，当然了，这种发怵，完全是一种敬畏心理，对军人的敬畏。 “来来来，咱们别站着了，赶紧坐。”王碧云招呼大家，“上午忙了这么久，都累了吧？” 秦英摇摇头，“妈，我们有啥累的？都是云云上台讲，我们都在下面坐着听呢。” “真是可惜了，要不是我和你爸工作脱不开身，我也想去看我们家云云的发言呢。”王碧云摸了摸苏清云的头发，一脸爱怜。 “没事，妈，估计明天的报纸上您就能看见云云了。”苏爱民连忙道，“有她的照片呢。” 他都想好了，明天一大清早就爬起来看报纸。 “那敢情好。”王碧云笑得合不拢嘴，“我多买点，拿到学校去，也给我那些老同事们看看，我外孙女儿有多出息。” 秦卫国一听，咳了两声，故作正经道：“我那些老战友好像也挺喜欢看报纸的。” “行了，知道了，也让你带几份去显摆显摆。”王碧云哪儿能看不出自家老伴儿的小心思呢。 “显摆怎么了？”秦卫国哼了一声，“难道就只准你拿啊，我第一个就要给老吴看看。” “好好好，你爱给谁看给谁看。”王碧云告饶。 大家都笑起来。 苏爱民听了这些，却愣了愣，他要不要多买点，给来买东西的客人都拿 一份看看呢？苏爱民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一张照片 “吃饭，吃饭。”王碧云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怕大家饿着，她招呼道。 “好，都吃饭了。” 一家人都落座了，开始一边吃菜一边闲聊起来，倒也算是投机，王碧云和秦卫国两人，虽然一个是知识分子,一个位高权重，但两人都不是什么有架子的人，在新省农场的那些年，他们对农村也算是比较了解，和吴桂香聊天也能聊到一堆去。 “来来来，干杯，庆祝我们云云今天大学毕业了！”说着说着，苏爱民举起杯子，提议道。 “干杯！” “干杯！” 下午还要上班，没人喝酒,这个天气，王碧云买了不少汽水儿在家里，是以大家都喝的汽水儿，一口下去，解腻又消暑，畅快无比。 “要说这世上的事儿预料不到呢。”吴桂香有些感慨，“之前我听人说，这大学得上三四年呢，谁成想云云这么快就毕业了。” “这可不是谁家孩子都能做到的，想要提前毕业得看本事。”王碧云是大学老师，自然更懂苏清云提前毕业的困难程度,“也是我们家云云厉害。” “那倒确实是。”在夸苏清云这一点上，吴桂香和王碧云非常聊得来，简直就是知音难觅的感觉。 大人们继续聊着天，季越偏头看向苏清云，小声补了句，“毕业快乐。” 苏清云笑弯了眼，显然心情极好，对她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现在几乎都在身边了，怎么会不感到心满意 足呢？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下午的时候，秦卫国和王碧云还要上班，苏爱民他们就带着吴桂香到处逛逛，好歹这么远来了，怎么也得玩玩。 一直到了晚上，几人才累得不行，回了家。 第二日一大早，苏爱民早早地就起来了，他取了家门口信箱里的报纸后，看着上面的头版头条，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是云云，这相照得可真好看。 他想了想，出了门，还是得去多买几份报纸，给公园儿里那些摊主们都看看。 而另一边，王碧云也刚好拿着报纸进门。 “有咱家云云吗？”还在吃早饭的秦卫国迫不及待地问道。 “瞧你着急的。”王碧云忍不住笑，“我还没看呢，喏，你自己看。”说着，她把报纸递给了秦卫国。 “自己看就自己看。”秦卫国嘟囔一句，擦了擦手，接过报纸。 他抖开折好的报纸，直接往头版看去，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照片，秦卫国先是瞧见了站在中间的苏清云，他看着自己外孙女儿，笑起来，严肃的脸都柔和了。 “不错，咱们云云长得就是水灵，你看这黑白报纸上，看着都这么好看。”秦卫国献宝似的把报纸凑到王碧云面前，给她看。 “云云当然好看了，跟她妈妈年轻的时候，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王碧云喝了一口牛奶，一边笑着说，一边向报纸上看去。 然而很快，她的视线凝固了，表情僵硬，手上 端着的牛奶直接撒了出来。 “怎么了你？跟看见鬼了一样。”秦卫国发现不对没有，疑惑地问道。 “老秦，你……你来看，你快来看！”王碧云嗓子发干，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你快看看，这人像不像我们的小勋？” “你说什么？”秦卫国一听这话，身形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大清早的说什么胡话呢？” “不是，老秦，你快看，这人真的像我们的小勋！”王碧云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她直接把报纸拍在了秦卫国的面前，指着苏清云旁边的人道，“你看，这人简直是和小勋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跟你年轻的时候也像。” “不不不，老秦，他就是小勋，他一定就是小勋，这世界上不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的！” 王碧云流下泪来，又哭又笑，一向温婉得体的她此刻都有点疯魔样了，但任谁遇上这种事情都不可能冷静得下来。 小勋？怎么会呢？怎么会是小勋呢？ 秦卫国呆呆地看着报纸上向潮京的那张脸，这五官，这脸型，真的像，但怎么可能呢？他呆滞在原地，不敢相信，小勋都没了快四十年了，怎么会呢？ “我……我仔细看看。”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卫国才稍微缓了缓，“你让我仔细看看。” 他刚才只顾着看苏清云，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向潮京，现在才仔细地看报纸上的内容。 “港城新安公司负责人，向潮 京先生，祖籍京城，因为战乱成了孤儿，流落到了港城。”秦卫国很快抓住了文章里描写向潮京那一段话的重点。 “京城，战乱，孤儿！”王碧云念叨着这几个词，一声比一声激动，“就是小勋，我们的小勋，当年不就是打仗吗？” “你说小勋没了，可我们分明没有找到他的尸骨。”王碧云越说越激动，她拍打着秦卫国，哭着骂道，“都是你，都是你说小勋没了，小勋明明还活得好好的。” 秦卫国呆愣着任她打，“当时别说人了，房子都炸成灰了，哪儿来的尸骨？” 他努力冷静，“碧云，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想想。” “你要我怎么冷静？我能怎么冷静？”王碧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小勋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不心疼我心疼，这么多年过去，秦卫国，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了！” “我怎么可能忘呢？”秦卫国痛苦地闭了闭眼，“这些年，我时常做梦都能梦见小勋。” 小勋可是他的儿子，他给他取名为秦勋，就是想让他和他一样，长大做一名军人，建功立业，取得功勋，当年，承载了他无数期望的儿子没了，秦卫国心里的痛，没人知道有多深。 这么多年，午夜梦回，他都能梦见小勋叫他爸爸的样子，但到了最后全都是小勋满脸是血，哭着让他救他的样子，秦卫国在梦中惊醒了无数次。 想到这些， 秦卫国虎目含泪，悲从中来。 整个屋子里，都充满了悲戚的意味。 “不行，我要去问问。”王碧云突然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就算他不是小勋，我也要去确定一下。” 她不确定这件事，这辈子都会后悔的，万一当年，小勋真的没死呢？即使只有一线希望，王碧云都不想放弃。 见她这样，秦卫国心里也有了一丝期冀，万一是真的呢？万一小勋真的还在呢？ “我和你一起去。”秦卫国也站起身，“你去哪里问？” “云云一定知道的。”王碧云指着照片，“我们去问云云，她一定认识他的。” “对对对。”秦卫国反应过来，云云一定知道关于这位……向先生的消息。 老两口急不可耐，直接往苏家赶去。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碰上苏爱民买完报纸回来，看见老两口拿着报纸，激动走过来的样子，吓了一跳，就算是云云上报纸了，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爸妈，你们这么来了？”苏爱民不明所以，扬了扬手里一大堆的报纸，“对了，您二位昨想买报纸吗？我这里有，您二位直接拿走就行了。” “报纸，我们就是为了报纸来的！”秦卫国急得不行，“云云呢，她人呢？” 王碧云眼眶通红，“爱民，云云呢？我们找她有急事儿。” “在……在家呢。”苏爱民人都傻了，这到底什么情况。 他看着这老两口健步如飞地直接冲进了 家门。 “云云，云云！”秦卫国一边走一边叫。 苏清云刚起床下楼，还是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听见秦卫国这中气十足的声音，瞌睡瞬间全无。 “姥爷，我在呢，咋了？”她连忙应了一声。 秦英在厨房做早饭，听见声音也出来了，爸妈怎么大清早地就过来了？ “云云，你告诉姥姥。”王碧云拿着报纸冲进来，人还未到就先说话了，“这照片上面的人现在在哪里？” “谁？”苏清云脑子还是混沌的，没反应过来。 “就这个，就这个！”秦卫国急得不行，指着向潮京的照片说道，一脸的期待。 苏清云定睛一瞧，皱眉，这不就是向先生吗？姥姥姥爷他们问他干什么？ 第四百六十三章 谁是小勋 “爸妈，你们咋了这是？大清早就大惊小怪的。”秦英走了过来。 苏爱民在后面一脚进来，秦英眼神询问他，苏爱民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啊。 “云云，你告诉姥姥，这个向先生现在在哪里？”王碧云咽了咽口水，努力冷静地问她。 “对对对，你告诉姥爷，这人现在在哪儿？” 苏清云摸不着头脑,“向先生是我们华清的贵宾，昨天毕业典礼结束后，我在校门口最后一次见到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秦英和苏爱民也道：“对啊，昨天我们都看见这向先生了。” “爸妈，你们问他干什么？” 秦卫国和王碧云充耳不闻，见苏清云也不知道向潮京的消息，脸色失落。 “华清，华清，我去华清问问。”王碧云说了这么一句,又往外跑。 秦卫国也跟了上去。 “这到底咋回事儿啊？” 一家三口都是懵的，怕两个老人出事儿，连忙跟了上去，等出门遛弯儿的吴桂香和季越两人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正值暑假，华清没有多少学生，一群人赶到华清，苏清云他们追着两个老人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 “向先生的下落？”章怀之听完几人的来意，有些惊讶，但还是据实已告，“昨天毕业典礼之后,向先生他们就走了，我听说是直接回港城了。” “什么？”王碧云身形不稳，差点软倒在地上，她一脸失神，“走了？ 就这么走了？” 秦卫国沉下脸，他叹了口气，“碧云，说不定是我们猜错了，都这么多年了，长相相似的人肯定是有的，他不一定就是小勋。” 小勋？这个陌生的名字出现，苏清云一家三口都呆了呆，小勋是谁？ “不行！”王碧云大叫了一声，表情决然而坚定，“我一定要找到他，确定他的身份。” 秦卫国不说话了，他心里何尝不想呢？即使只是一个渺茫的希望，也想去试试。 他想了想，问章怀之，“章校长，请问您有那位向先生的具体联系方式吗？比如电话之类的。” 章怀之摇摇头，“电话我没有，不过我有一个他们新安公司的地址，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地址也可以。”王碧云如获至宝，“麻烦您把地址给我们。” “好。”章怀之没有多问，把新安公司的地址给了他们。 “给您添麻烦了。”最后出去校长办公室的时候，苏清云歉意地对章怀之道歉。 “没关系。” 秦卫国和王碧云捏着地址，一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都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出了华清之后，秦英实在是忍不住了。 “爸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位向先生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么就这么执着要找他？”秦英一脸的不理解。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她爸妈情绪这么激动，完全不像是正常的样子。 王碧云看着女儿，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 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秦卫国表情复杂，他长叹了一口气，“回去再说吧。” 秦英只能耐住性子，大家又回了家。 “你们这是干啥去了？”吴桂香迎上来，一脸纳闷儿，“我就出门遛个弯儿，回来怎么人都不见了？” 没人说话，都沉默地坐在了客厅里。 吴桂香左右看看，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也不说话了。 “爸妈，说吧。”秦英脸色有点冷，实在是不理解父母如此反常的行为。 “女儿都这个年纪了，而且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王碧玉轻声道，“老秦，你说吧。” “我……”秦卫国只觉得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 “爸，你慢慢说，我听着。” “英英，”秦卫国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开口，“如果不是今天，或许我和你妈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你这件事，在你之前，我和你妈其实还有一个孩子，是一个男孩儿，也就是说，你还有一个亲生哥哥。” “什么？”秦英脑子嗡地一声，尖叫了一声，“哥哥？” “对。”秦卫国点点头，肯定道，“他叫秦勋。” 苏清云看着面前的报纸，又看了看姥爷，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她瞪大了眼睛，难道……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秦勋？”秦英脑子被这个惊天的消息砸懵了，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呆呆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 “对，你哥哥叫秦勋。”秦卫国开 始回忆往昔，“那个时候我还很年轻，打了几场胜仗，意气风发，你妈怀了孩子，我就想着，要是个男孩儿就叫秦勋，女孩儿就叫秦英，取的就是英雄功勋的意思。” “然后，你妈妈就生下了你哥哥，秦勋。” 他一边说着这些，旁边王碧云汹涌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 苏清云也有点懵，所以，她还有个至亲的舅舅？ “小勋五岁的时候，正好是打仗打得最激烈的一段时间，那一段时间，敌人天天轰炸，我待的部队需要撤离一段时间，我就回去接你妈和你哥哥，结果在路上，出了意外……” “敌人又轰炸了，我和你妈直接被炸晕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到处都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尸体，我在废墟堆里，足足刨了三天，还是没有找到你哥哥，才只能接受你哥哥没了这件事。” “后来好几年的时间，你妈身体和精神都不太好，我也不敢提你哥哥的名字，直到又有了你，才终于好了一些，所以从你出生开始，为了不刺激你妈，我也不敢再提关于你哥哥的任何事情，后来你长大了，我们也没有说，毕竟，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不知道有这么个哥哥，我们也不想多说，徒增你的烦恼。” 秦英从来不知道自己父母心中还藏着这么悲痛的一件往事，她不敢想象，自己小时候无忧无虑地长大的时候，父母看见她生龙活虎的样子，想到她早 逝的哥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他们都把快乐给了她，而苦难都是他们自己独自承受了。 秦英心里悲痛至极，既愧疚自己的粗心，又心疼自己早早离开的哥哥。 “爸妈，那你们刚才找这个向先生的意思是？”秦英看到报纸，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向先生难道……” 这个可能太过不可思议，她没有说下去。 王碧云点点头，看着向潮京的那张脸，轻声道：“英英，我刚才看见这位向先生的脸，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年轻时候的你爸爸，他们长得太像了。” 秦英愣住，仔细看了看向潮京的脸，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还真发现了两人有几分相像。 “妈，你的意思是说这位向先生有可能是我哥哥？”秦英还是问出了口。 “他和你爸长得像，也是京城人，还是战乱中存活下来的孤儿，年纪也对得上。”王碧云列举了一众疑点，“我的感觉不会错的，他就是小勋，就是你哥哥。” 秦英哑然，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苏清云也仔细看了看，还真别说，这向先生的容貌越看越觉得和他姥爷有几分相像，她之前怎么就没察觉到呢？ 苏爱民听完了全程，终于忍不住开口：“爸妈，你们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现在，这位向先生回了港城，人海茫茫，我们要怎么找到他确定身份呢？” “这不是有地址吗？”王碧云显然是已经想好了，“我要去 港城一趟，我要找到小勋。” “妈，你别冲动。”秦英吓了一跳，“你都这个年纪了，港城那么远，你的身体折腾不了的，再说了，单凭一个地址，怎么去找啊？” “怎么就不能折腾了？”王碧云反问她，她看向早就听得目瞪口呆的吴桂香，“亲家出身农村，一个老太太，都能为了见云云一面，有勇气不远千里而来，我为了我的儿子，怎么就不能折腾了？” “英英，那是你哥哥啊，也是我分开了快四十年的儿子啊。” 说完这句话，王碧云眼中含着的泪再次落了下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压抑的情绪在屋内蔓延。 第四百六十四章 谁去港城 “好，妈，我陪你去港城，去找我……哥哥。”秦英下定决心，沉声道。 说出哥哥两个字，她还是有些别扭，不过也能理解，她当了四十来年的独生女，突然得知自己有个哥哥，不习惯是正常的。 “阿英。”苏爱民一听,惊了，这是要干什么？港城那么远，怎么去？怎么找？ 秦英没说话，她知道，不了却她爸妈这个心愿，她们会寝食难安的，而且如果明知道她哥哥有可能还在人世，却不做任何努力去寻找，她心里也过不去。 “还是我去吧。”苏清云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现在,一语惊人。 “云云，你去干什么？”苏爱民脸色沉了沉，现在这时候，云云凑什么热闹？这是大人的事情，不应该让她一个小孩儿去承担。 秦英也不赞同，“云云，你马上就要走了，这事你别掺和。” 苏清云的原定计划就是在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就启程去航天研究所那边。 季越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但现在这个场合,他实在是不好开口。 苏爱民想了想，说道：“大家也都别争了，爸妈，我是你们的女婿，如果你们孩子还在世，那也是我的大哥，你们大家有的上班，有的上课，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只有我是个闲人，我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最适合去了。” “对，让我们家老三去。”吴桂香出乎意外地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反而非常支持苏爱民去，“老 三去是最适合的。” 她是当妈的，能够理解王碧云和秦卫国的心情，如果换做是她的孩子流落在外面，别说是千里万里了，就算是在天涯海角，她也会去的。 “爸妈，姥姥姥爷，你们听我说。”苏清云表情严肃且认真，给大家分析，“港城不同于其他地方，不是随便什么人想去就能去的，但我的身份，可以去。” 现在才是1979年，虽然因为改革开放的政策因素，近来港城和内地的交流联系增多，经贸关系日益密切，但是一个普通人想要随意去香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别提过去之后还要在偌大的港城找人了。 苏清云是刚毕业的名校大学生，还有研究员的身份，凭借研究员的身份去港城参加学习交流活动，是完全可行的。 听了她的话，大家一愣，对啊，他们都只想着谁去，却没想过谁能去的问题。 秦卫国赞赏地看了一眼苏清云，“云云说得对，现在咱们国家虽然对外开放了，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港城的。” 事不宜迟，苏清云准备好之后，就买了她和她爸两人的机票，从京城直飞港城。 一家人把他们送到了机场，吴桂香对着苏爱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苏清云，要是她出了啥事儿他也可以不用回来了。 苏爱民对这些话已经麻木了，只能不住点头。 “行行行，我都知道了。”苏爱民看了看时间，“你们快 回去吧，有消息我们就打电话回来。” “好，走吧。”秦卫国挥了挥手。 王碧云一脸不舍，“万事小心，早点回来。” “如果实在……就算了。”她说得断断续续，但大家都懂她的意思。 “放心吧，姥姥，我会弄清楚的。”苏清云轻轻抱了抱她，肯定道。 “好，姥姥相信你。” 父女俩轻装简从，往机场里走去。 「看在今天多更这么多的面子上，大家多投投票票吧，跪谢！」 第四百六十五章 新安公司 “真没想到，爸这辈子还能坐上飞机呢。”上了飞机之后，苏爱民感叹道。 苏清云笑了笑，“爸，坐飞机算什么？你只要愿意，以后开飞机都行。” “你这话说的，你爸我活这么多年，小汽车可都没坐过几次呢。”苏爱民只当闺女是在说笑话，“就我这，还能开这样的飞机？” “怎么就不能了？”苏清云反问,她认真地对苏爱民说道，“爸，你以后啊，可以去学开车，学开飞机，再说了，谁说是这样的飞机了？我说的是那种很小的直升机。” “是吗？那种还能去学着开？”苏爱民倒是知道直升机，他在电影里看到过。 “当然了。”苏清云肯定地点头，并且深沉地拍了拍她爸的肩膀，“所以爸,你要努力赚钱啊，终有一天会开上属于自己的飞机的，我也一定能坐上您开的飞机的，对吧？” 苏爱民点点头，又挠挠脑袋，话是这么说的，但他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如果他知道cpu这个词，估计就知道这是怎么个事儿了。 从京城到港城需要飞行四个小时左右，苏清云和她爸说了会儿话之后，有些累了，便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苏爱民见状,也没了声音，飞机上很安静，苏清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快要到启德机场上空了。 “云云，休息好了吗？”苏爱民轻声问道。 “好了。”苏清云懒洋洋地神了个懒腰， 精神头儿足了点儿。 她从窗户往下看，和上一次来时，霓虹闪烁的港城不一样，白天的港城显得更加平和，那些繁华黑暗似乎都隐藏在了夜幕之下。 看着港城全景，苏清云突然轻笑了一声，上次从港城离开的时候，她就有一种预感，自己会再来到，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是为了这样的缘由来的，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啊。 “爸，我们到了。” 苏清云没听到回答，她转过脸，只看到了眼神痴痴地看着窗外的苏爱民。 “爸！”她在苏爱民面前挥了挥手。 苏爱民呆滞的眼珠转了转，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港城？” 出现在他面前的这座城市，比他见过的所有地方都要更加美丽，繁华，甚至比京城都还要更好，不，是好得多！ “对啊，这就是港城。”苏清云眼神幽幽，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她爸这句话。 “这明明该是我们国家的城市啊。”苏爱民看着看着，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语气有些唏嘘。 他出身农村，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港城本该是他们华国的地方，却被人强占这么多年，还没有还回来，以往的他只觉得这些距离自己遥远，可如今见到，才有了实感。 苏爱民有些怅然，一个城市离开祖国的怀抱，他都觉得如此难受，这和一个孩子离开母亲的身边，又有什么区别呢？ “会回来的。”苏清云明白她爸的意思，“一定会回 来的。”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该归家的都会回来的。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地面上，开始慢慢滑行，终于，飞机停稳，舱门打开，父女俩怀着激动的心情，踏上了港城的土地。 经过一系列检查，两人出了机场，父女俩先是准备找个地方住下，再慢慢打听向潮京的消息。 苏清云想了想，直接带着她爸去了上次住过的那家酒店，离得近，环境也还不错。 前台的小姐还是那位，她看着苏清云的脸，愣了愣，显然是认出了她。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她说的是普通话。 “你还记得我？”苏清云有些意外。 “当然记得。”前台小姐表情有些复杂，她怎么会忘记呢？ 当初，她自以为看不起的一群大陆人，不过几天后，她就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了这群人的身影，他们代表华国拿下了国际比赛的冠军。 那个时候，她才明白自己有多狭隘，他们是为国出战的天才，而她竟然还在背地里嘲笑他们，这让她觉得羞惭，以至于时隔两年了，她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苏清云。 苏清云点点头，没有多寒暄，“麻烦帮我们订两间相邻的房间。” “好的，稍等。”前台小姐点点头，态度极好。 “三楼303和304两间，这是你们的钥匙，需要我带二位上去吗？” “不需要，谢谢。” “好的，您慢走。” 父女俩拿着钥匙上了楼，前台小姐舒出 一口气，突然笑了笑。 “爸，咱们先休息一会儿，找人也不着急于这一时。”苏清云对她爸说道，“对了，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个会议要去参加。” 她这次来港城除了来找人，还有一个上面交代的任务，其实也不算是任务，就是一个顺带的事儿，就是去充当一个大陆和港城这边合作项目的工作人员。 是一个工业合作生产项目，苏清云作为大陆这边的研究员去旁听一下会议，到时候拟一份会议报告回去，也不算麻烦。 “好，你到时候忙你的就行。”工作上的事情，苏爱民一向不会干涉女儿，主要是，他想干涉也不太可能。 “嗯嗯。”苏清云想了想具体安排，“就在明天上午，应该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好。”苏爱民道，“那我到时候自己去逛逛。” 正好，他也想看看港城的风貌，最重要的是，既然都来了港城，作为一个生意人，他自然要好好看看港城这边的流行趋势和各种行情，说不定以后他能开拓这边的市场呢，毕竟，以后他可是要学开飞机的人。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出了酒店。 这个季节的港城，也是炎热无比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苏清云穿着薄薄的裙子，都流了不少汗，大街上人行色匆匆，忙碌得不行。 “云云，咱们坐车吧。”苏爱民见她这样子，便道。 “行。” 父女俩对照着带来的地址，打了个的士，直接 往新安公司的方向去了。 港城，中环，寸土寸金的地方，商业发达，高楼林立，许多大公司都聚集在这里，新安公司也不例外。 苏清云和苏爱民父女俩此刻就站在一栋高楼下面，从下往上看，高楼矗立，直插云霄。 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一栋楼竟然都是新安公司的，苏清云对新义安的庞大势力和财大气粗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也太高了。”苏爱民看得叹为观止。 “走吧，爸，我们进去问问。”苏清云道。 “好。” 两人走进了新安公司的大楼，一楼大厅，站着穿着白衬衣黑短裙的接待人员，笑容满面地问道：“您好，请问你们找谁？” 她说的是粤语，苏清云也自然转变成了粤语问她，“请问向先生在吗？” 接待人员眼神动了动，“请问是哪位向先生呢？” “向潮京先生。”苏清云一字一顿道。 接待人员表情变了变，“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向先生的？” “我是他……朋友。”苏清云想了想，只能这么说，总不能贸然地说他们是来认亲的吧。 “朋友？”接待人员表情有些奇怪，“不好意思，小姐，向先生现在不在公司，如果您要找他，麻烦亲自和他联系。” 苏清云皱眉，“那能给我一个他的联系方式吗？” 接待人员表情更微妙了，自称是向先生的朋友，却连向先生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这算是哪门子的朋友？ “抱歉，不方便 告知。”她脸上挂上公式化的微笑。 这在苏清云的意料之内，像向潮京那样的大佬要是随便都能见到的话，她反而还奇怪了。 “那么请问陈暮生先生在吗？” 陈先生？接待小姐愕然，陈先生是向先生的身边人，但一般人都直接称呼他为生哥，鲜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这位小姐难道真的认识向先生？接待小姐一时有点拿不准了。 “如果不能随便打扰向先生的话，那至少联系下陈先生确定一下没关系吧？”苏清云看出了她的迟疑，“如果耽误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许，陈先生会怪罪你的，问一下，不吃亏。” 接待人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您稍等一下。” 她拨通了一旁的电话，苏爱民看着游刃有余的闺女，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帮不上啥忙。 “生哥，公司这边来了位小姐找您。”对面接通之后，接待人员连忙道，声音小心。 “什么小姐？乱七八糟的。”对面的陈暮生正烦着，听见这些不耐烦道，“直接打发走，别来烦我。” “可是她……”接待人员看了一眼苏清云，咬唇。 苏清云伸出手，示意她把电话给她，接待人员只能递出了听筒。 “陈先生。”苏清云声音清润，正要挂电话的陈暮生一顿。 “您不是说过，我来港城，要好好招待我吗？”苏清云笑了笑，“这么快就不记得了，看来陈先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陈 暮生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满脸错愕，对面是……苏清云？！ 她怎么来港城了？ 「相信我，明天多更，大家把票投起来呀！！！」 第四百六十六章 人失踪了 “苏小姐？”陈暮生还是不敢相信，确定了一下。 “是我。”听筒中，苏清云的声音带着笑意，“陈先生，有时间见一面吗？” “现在？”对面沉默了一下，声音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陈暮生只觉得奇怪，在以往的几次接触中，他都能看出苏清云的态度，是对他们避之不及的，现在又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对,现在。”苏清云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见向先生一面吗？” 找三爷？陈暮生眯了眯眼，只觉得更加不对劲了，找他或许还有理由，找三爷？他想不到任何理由。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见陈暮生没有回答，苏清云继续道，“十万火急。” 十万火急的事情？陈暮生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思索了良久,还是道：“你在那儿等着，我马上派人来接你。” “好，谢谢。”苏清云舒出一口气，挂断电话。 接待人员也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位真的认识陈先生，还好她答应了，不然真的耽误什么事情，她就完了。 “小姐，您坐这儿等吧。”她殷勤地去给苏清云和苏爱民泡了杯咖啡。 “谢谢。”苏清云礼貌道谢。 “不客气，您有需要随时叫我。”接待人员退到了一边去。 苏爱民看着黑乎乎的咖啡，“这黑咕隆咚的,是什么玩意儿？” “爸，这叫咖啡，老外比较喜欢喝这种，港城人 喝这个的也比较多。”苏清云笑着跟他解释。 “什么飞？洋人爱喝的？”苏爱民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这一口下去，苦得他差点没直接yue出来。 他瞪着眼睛，不敢相信，“洋人爱喝这种玩意儿？不是，他们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吗？”这东西和中药有什么区别？ 苏清云忍不住笑。 “对了，云云，你刚才说的那个陈先生是？”苏爱民突然想起来问。 “就是那天给向先生开车的人。”苏清云三言两语解释，“之前也见过一两面。” “原来是这样。”苏爱民点点头，也没有多问。 父女俩没有等多久，来接他们的人就到了，车停在新安公司门口，下来的人竟然是陈暮生，他亲自来了。 苏清云连忙走过去，“陈先生。” “苏小姐。”陈暮生冲她点了点头，然后礼貌跟苏爱民问好，“苏先生，您好。”他心里有些讶异，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父女俩都来了？ 苏爱民道：“你好你好。” 苏清云往车里看了一眼，空无一人，没有看到向潮京的身影。 注意到她的实现，陈暮生脸上的笑容淡了两分，“三爷不在。” “嗯？” “我们换个地说话吧？”陈暮生道。 “好。”苏清云点点头，这里人多眼杂，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 陈暮生开车，驶进了一处清幽的院子，门口有人守着，苏清云眼尖地瞧见了他们腰间别着的家伙，眼神暗了暗。 “这里 是三爷住的地方。”陈暮生停好车，对苏清云说道。 苏清云一愣，有些不敢相信陈暮生竟然这么相信她，直接带她们来了向潮京的住处。 “别这个眼神。”陈暮生扯动嘴角笑了笑，“像这样的地方，三爷在港城至少有五处。” 苏清云恍然，她就说嘛，像向潮京那种社团大佬，至少是狡兔三窟的。 院子环境清幽雅致，中间摆了一副石椅，陈暮生招呼他们坐下，拿出茶具，亲自给他们泡了茶。 “谢谢。”苏清云接过茶。 茶烟袅袅，茶香四溢，看着浅绿色的茶水，苏爱民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很快眉头舒展，自言自语道：“这种才是人喝的玩意儿嘛。” “什么？”陈暮生一愣，没听明白。 “没什么。”苏清云转移话题，“陈先生，我们言归正传，我还是想见一下向先生。” 陈暮生抿唇沉默，“我也不知道三爷在哪里。” 苏清云惊讶地抬眼，“怎么会？”他不是一直跟在向潮京身边的左膀右臂吗？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具体下落。 看着陈暮生略显阴沉的表情，她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三爷已经失踪一天了。”陈暮生脸色难看，终于说出实情。 苏清云电话打来的时候，他还在到处打探三爷的消息。 “什么？”苏清云豁然起身，一脸焦急，“他是怎么会失踪的？” 在港城的地界，竟然还有人敢对新义安的大佬动手？难道是其他社团的 人？苏清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性。 苏爱民也懵了，他们要找的人失踪了？ “是被人带走的。”陈暮生脸上闪过懊恼的神色，十分自责，“也怪我，没有保护好三爷。” 苏清云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发觉不对，陈暮生的脸色虽然十分难看，但更多的是生气，愤怒，而不是着急。 向先生不见了，他不着急？苏清云心头浮现疑虑，难道，他知道向潮京不会出事，所以不担心向潮京的安全？还是他有什么别的心思，向潮京出事正中他的下怀。 苏清云还是宁愿相信前者，她看着陈暮生，试探的地问道：“你知道向先生是被谁带走的？” 陈暮生正要喝茶的动作一顿，他抬眼看向苏清云，眼里多了两分警惕，“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果然知道向潮京是被谁带走的！所以才不担心他的安全！ 苏爱民又懵了，失踪了，但是知道是被谁带走的，这到底什么情况？ “向先生不在了，这么焦灼的时候，我这个几乎算是无关紧要的人找你，你还有时间亲自过来接我们，这就已经不对劲了。”苏清云笑了笑，指着面前的茶，“更何况你还有心思，给我们用这么繁琐的方式泡茶。” 她说出了自己发现的可疑的地方。 陈暮生定定地看着她许久，突然笑了，“三爷说得没错，你真的很聪明。”就这么三言两语，就能猜出来，这个女孩儿的观察力非常 过人。 苏清云挑挑眉，算是收下他的夸奖。 第四百六十七章 卑鄙手段 “没错，我的确知道三爷是被什么人带走的，也知道他不会有危险。”陈暮生终于说了实话，“但是具体的内情，我无可奉告。” “你如果有什么事情要找三爷，等三爷回来，我可以代为转达。” 苏清云轻呷了一口茶，勾了勾嘴角，“可是我要说的事情，你没有办法代为转达,我必须亲自告诉他。” 陈暮生皱眉，“很重要？” “非常重要。”苏清云一字一顿，加重语气，表情非常严肃郑重。 陈暮生察觉到了她的认真，犹豫了一下只能道：“三爷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回来，你们明天再来吧。” “为什么是明天下午？”苏清云敏锐地察觉到了重点，“明天下午之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绊住了他吗？” “……”陈暮生喉头哽住，一脸复杂地看着苏清云，“我真的觉得,你来干我们这行非常有前途。” 聪明有文化，观察力过人，心细，胆子还大，这种人才简直天生就是混江湖的料。 “咳咳咳！”苏爱民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这小子说些什么呢？ 来的路上，苏清云已经给他科普了一下新义安是什么性质的组织，苏爱民虽然不害怕，但到底还是敬而远之的，结果现在这小子当着他的面说他女儿适合干他们这一行，他什么意思？他闺女可是正面人物！不搞歪门邪道！ “那还是不必了。”苏清云敬谢不敏,果断拒绝。 “我只是想尽快 见到向先生。” “我说了，三爷现在无法脱身。”陈暮生无奈，“我也找不到他的具体位置，没办法。” “无法脱身，看来是被什么人给困住了。”苏清云喃喃自语，“被人困住，你却不担心，他也不会有危险，那么显然不会是其他社团的人，他们手段狠辣，荤素不忌，一定是什么身份特殊，你们不敢正面应对的人。” “在港城，你们新义安不敢正面对上的，那就只有……”苏清云眼里光芒一闪，“政界。” “港城政府应该没那么大的本事，应该是E国政府。” “向先生被E国政府的人带走了，限制了人身自由，明天下午才能脱身。” 苏清云看着陈暮生大变的表情，笑得自信，“我说的都对吗？” “……”陈暮生看她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般了。 三爷说错了，这个女孩儿不是聪明，简直是聪明到可怕，聪明到变态！ 他就说了这么两句话，她就已经分析出了全过程，甚至找到了罪魁祸首，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苏清云一通分析猛如虎，苏爱民听得一脸二百五，这怎么又和E国政府扯上关系了？ “看来我猜对了。”苏清云笑得愉悦，“那么现在，可以说说具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陈暮生抹了把脸，麻木了，“你猜对了，但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什么好处，这事跟你们也没关系，你们不需要知道。” 苏清云挑挑眉，不 置可否，“向先生的事情，还真跟我们有关系，毕竟，我们很有可能是一家人。” “……” 院子里微风卷过，带起地上的落叶，陈暮生险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他呆呆地看向苏清云，“你说什么？什么一家人？” 三爷是孤儿，几十年来也是孑然一身，哪里来的家人？ 苏清云抿抿唇，知道自己不把事情说出来，陈暮生也是断然不会告诉她具体情况的，她想了想，还是开口，缓缓讲述了从姥姥姥爷口中听到的往事。 陈暮生越听，表情越震惊，变幻得非常精彩，整个人呆若木鸡，连茶水溢出来，打湿了衣服都没察觉到。 “所以，向先生非常有可能是我母亲的哥哥，也就是我的舅舅。”苏清云总结道，“我和我父亲这次特意飞来港城，就是为了和向先生确定这件事情。”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姥姥姥爷年纪大了，这么多年，舅舅的离去一直是他们的心病，这次看见向先生的照片，他们笃定向先生就是他们的儿子，父母爱子的心情，我们都知道，所以无论是不是，我们都要走这一趟，确定，了却老人家的心愿。” 陈暮生眼神呆滞，良久，才转动了一下眼珠，嗓子都干涩了，“苏小姐，你刚才说你舅舅叫什么名字？” “秦勋。”苏清云说得字正腔圆。 “秦勋，秦勋。”陈暮生重复了两遍，眼睛渐渐亮起来，“对了，对了！就是 有个勋字！” “三爷说过，父母离开的时候他还小，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忘了自己姓什么了，但是他一直记得，父母叫他，就是叫小勋，对，就是小勋，没错！” “真的吗？”苏清云闻言，和苏爱民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喜悦。 “对，我记得很清楚。”陈暮生肯定道，“三爷很喜欢提起以前的事，只是那个时候他太小了，很多记忆都模糊了。” “那这样说来，向先生是我们家人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苏清云惊喜不已，“现在，我们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陈暮生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如果三爷和他们真的是一家人，那他也一定不会隐瞒他们自己的情况的。 “带走三爷的人的确和E国政府有关。”陈暮生开始讲述事情的具体情况，“你也知道，今年以来，因为内地改革开放的政策，港城和内地的联系也变得紧密起来，不少港商去了内地投资，各行各业的合作也增多了。” 陈暮生眼神沉沉，“这或许是两岸人民都喜闻乐见的事情，但绝对不是E国政府想要看到的画面，内地这些年的发展，让他们有了一些危机感，现在的紧密联系更是让他们感到不适，他们想要把港城牢牢地抓在手里，不放手。” 苏清云皱起眉，这些话倒是没说错，E国占据港城一百多年，港城经济发达，他们怎么也不可能 放过这块肥肉。 “其余一些轻工业的合作倒是还好，他们可以不在意，但关乎一些重要技术的合作，他们就乐意了，比如最近内地政府和港城一些企业正在谈的一个合作项目，是关于船舶和航运的。” 船舶和航运？苏清云表情变了变，港城背靠大陆，辐射全球，港口贸易一向发达，如果和内地合作开发，双方得利，的确会让E国政府非常忌惮。 “我们新安公司和港城其他几个大公司，在加起来在港城船舶行业举足轻重，足以左右这次合作，三爷心系大陆，自然一心想要促成这次的合作，其他几家的负责人也是以三爷为主心骨的，要是三爷不在，他们断然不会贸然答应和内地合作。” “而双方最后商讨准备签约的时间，就在明天上午。”陈暮生说到这里，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行，“三爷如果不出现在现场，这次的合作就悬了。” “前段时间，三爷在内地捐钱捐物，已经被那些E国人给盯上了，我们新义安在港城势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不敢对三爷做什么，但是请三爷去喝喝茶，短时间内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他们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 “内地这些年发展快，在国际上话语权已经相当大，E国不好在明面上反对合作，只能暗地里做这些小动作。” 苏清云听完这些，已经懂了，向潮京就是这次双方合作中最重要的一环 ，有他就很大程度能促成这次合作，没他就很大概率会泡汤，就算以后，继续商议合作，也会丧失信任了。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非常卑鄙却有用的手段。 第四百六十八章 请示上级 向潮京现在人在那些E国人手里，是以陈暮生也没办法去把人弄回来，陈暮生知道三爷的心情，是想极力促成这次合作的，是以他本想暗地里打探到具体位置，悄悄把人接出来，不和那些E国人正面起冲突，但他直到现在都没找到向潮京待的具体位置。 偌大的港城，想要藏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太过分了！”苏爱民一脸愤懑,语气中满含着怒气。 他虽然政治敏锐度不高，但也听明白了陈暮生的意思，向潮京被带走，就意味着掐住了这些以他为首的港商，阻碍他们和内地的合作。 “你说他们原定的明天讨论的地方是在哪里？”苏清云皱眉许久，突然问了陈暮生这么个问题。 陈暮生虽然不明白她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在九龙丽都酒店。” 果然是丽都酒店！苏清云眼睛锃亮，明日上午，她要去参加的那个会议,举办的地点也是在丽都酒店！也是港城和内地的合作项目。 这么多的巧合，苏清云几乎能确定她要去参加的那个会议，就是陈暮生口中说的船舶航运项目。 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对陈暮生道：“明天上午的会议，我是参会人。” “什么？”陈暮生愕然。 “九龙丽都酒店，三楼会议厅。”苏清云说出具体地址，“我说得对吗？” 陈暮生错愕地张着嘴，惊得忘了反应。 “你是大陆那边派 过来的专家？”参会的人都是重要人物，联系到苏清云是华国科学院的人，陈暮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怎么可能？”苏清云失笑，“我就是去旁听一下会议而已。” 苏清云去参会是上面知道她刚好要去港城,所以临时把她加进去的。 项目会议不涉及到什么机密的东西，苏清云虽然不是这个项目的人，但作为一个年轻且有天赋的研究员，上面还是想让她去听听，看能不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也刚好是有了这么个机会。 而且，向潮京是这个项目的重要发起人，上面知道这一点，让苏清云去参加会议，见到向潮京，他们也存了一些帮忙的心思，只是谁也没想到，E国政府这边竟然使出了这么阴损的招数。 现在向潮京找不到人，会议没办法参与，合作也就没法进行下去，苏清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必须要找到向潮京，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寻亲了，更是为了两地的合作。 内地来参加会议的项目组人员下榻的酒店就是丽都酒店，苏清云思考了一下，这件事情是否要让那边知晓，出面要人。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先不说项目组的人只是单纯来参会的，对港城并不熟悉，E国政府那边也肯定不会承认他们带走了向潮京，要是关系交恶就更不好了。 所以思来想去，苏清云决定还是把这事汇报给上面，让上面做决定来处 理这件事，她现在最先能联系上的人就是林路。 把事情捋好之后，苏清云对陈暮生道：“你稍等我一下。” “好。”陈暮生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苏清云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摸出来了一个……对讲机？！ 陈暮生猛地瞪大了眼。 “林路，林路。”苏清云拔出对讲机的天线，接收到信号后，开口。 “我在，苏小姐，请讲。”林路低沉的声音很快出现，院子里的三个人都清晰可闻。 “你进来一下。”苏清云知道林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于是直接让他进院子里来。 “是。” 苏清云收好对讲机，这是上面特意给她配备的通讯设备，就是让她在出意外的时候，能够及时联系上身边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陈暮生目瞪口呆，谁家小姑娘随身携带对讲机啊？不对，重点应该是她身边竟然一直跟着随叫随到的人！ 林路的确就在她附近，他很快出现在院子门口，门口守着的陈暮生的手下立刻警觉，“什么人？” “让他进来。”陈暮生听见声音，连忙说了句。 林路脚步轻快走到苏清云面前，恭敬地一低头，“苏小姐。” 苏爱民傻眼了，原来闺女说的身边一直跟着保护她的人是这样跟着的，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有人一直跟着他们，这是不是就是电影里的那种保镖？ 陈暮生只看了一眼林路，这么多年刀尖添血的经 验便告诉他，眼前这人不是普通人，一定是受过某种特殊训练的，而且这种训练应该是出自某种特殊部队。 他的眼神深了深，这位苏小姐身边一直跟着这种人物，还是以随从者的姿态，这是特地保护她的人？ 该说不说，陈暮生这一个照面就把林路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他对苏清云身份的评级又高了一些，毕竟，可不是什么人身边都能有人随身保护的。 “林路，现在有一个突发状况，是这样的……”苏清云也不磨叽，直接给他说了刚才陈暮生告诉她的事情。 林路脸色微变，眉头也越皱越紧，职业原因，他很快意识到了事关重大。 “依我的看法，必须尽快找到向先生，让他能够按照原计划出席会议才行。”苏清云说完事情，一脸认真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林路不假思索地肯定她的想法，“事关重大，刻不容缓。” “我马上禀报给上级，苏小姐，你稍等我一会儿。” 林路急切地丢下这句之后，出了院子，可不过一会儿时间，人又回来了。 他看了看苏清云，然后看向陈暮生，“上面要求我们，配合你们新义安的人一起，找到向先生，不过……必须是秘密行动，我们的人，不能暴露任何身份。” 他这次来港城，带了一小队人，都是怕有什么意外未雨绸缪的，现在算是派上用场了，不过，这人要找，却不能暴露他们的 身份，政治就是这样，私底下搞一些动作可以，可一旦摊开到明面上来，那就不一样了。 苏清云和陈暮生对视一眼，对他的意思心领神会。 第四百六十九章 携手找人 苏清云看着陈暮生，“现在我们必须好好想想向先生有可能会在的位置，陈先生，你对港城比较熟，那些E国人的做派你应该也了解，你再想想，有什么他们可能藏人的地方？” 陈暮生拧眉思索，“不瞒你说，三爷失踪一天多时间，这港城大大小小的地方,只要我们新义安能伸到手的地方，都找过了，但都没有查到任何消息。” 苏清云抿紧唇，新义安在港城的势力极大，那些E国人为了保险，绝对不会把向潮京放在新义安的势力范围内，也不可能在酒店这种地方，不安全，更不可能是在他们政府官方的地盘上，因为那简直就是把自己的心思明目张胆地摆在了明面上来。 所以一定是一个安全又隐蔽的地方,而且知道这个地方的人极少。 苏清云说了一下自己的分析，陈暮生觉得有道理，但还是想不到，到底会是在什么地方。 林路皱着眉，眼里突然亮光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如果真的是E国人干的，那么就不能用我们的思维去想向先生会被关在哪里，而是应该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想。” “港城有什么地方是被官方掌控的隐蔽的地方？”他问陈暮生。“不一定很私密，但一定不起眼，不会惹人注意。” 陈暮生眉头紧锁,突然抬起了头，“安全屋！” “安全屋？”苏清云一愣，这个词，她好像以往只在港剧里听到过。 “对， 就是安全屋！”陈暮生解释道，“安全屋是港城警方为了保护重要证人而设立的场所，非常隐蔽，知道的人很少，安全指数也很高。” “我觉得，三爷很有可能就是被带到了某一处安全屋去了。” 陈暮生越说越觉得有可能，之前是他的思维局限了，一直查的都是E国人常待的地方，却忘了他们肯定不会那么明显，让人看出来，最好的事情就是让人把三爷带到安全屋去，这样，就算别人察觉，也能说是让三爷配合警方调查，把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 “这确实很有可能。”林路点点头，赞同道。 苏清云也同样赞同地点头，这样说来，的确可能性很大。 苏爱民还是懵的，他们说的这些全部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但是安全屋的地址，都是非常保密的，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打探到？”陈暮生又犯了难，他们新义安的势力范围再大，也不可能对港城警方的机密了解得那么清楚。 林路眸光一闪，“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我去查，很快。” 他本来就是做特殊工作的，他们也有自己的情报网，就算是在港城，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查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好。”陈暮生很聪明地没有多问。 和苏清云示意之后，林路又匆匆离开了，但还是留了人手跟在苏清云身边，毕竟，保护苏清云，才是他们的第一任务。 和刚才的大海捞针不一样，现 在有了针对性的查探，很快，傍晚的时候，林路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港城几个有可能藏匿向先生的安全屋的地点，我们都查到了。”林路递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个地址。 “我们不方便去，只能你带人去查。” 陈暮生眼里光芒大放，忙不迭地接过，“我马上派人去找。”说完，他就要带人出门。 “等等！”苏清云突然叫住他。 “怎么了？”陈暮生转头，表情急切。 “你带人去，小心一些，尽可能不要惊动太多人。”苏清云叮嘱他，“而且，最好别让人看出来你们是新义安的人，即使双方都心知肚明，却不能给人留下把柄，毕竟你们去查的是港城警方的地盘。” 即使双方都知道他们的目标都是向潮京，但还是不能撕破脸皮，把事情摆到明面上去，不然，就真的收不了场了。 陈暮生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如果可以的话。”苏清云看他一眼，慢吞吞道，“让他们整顿一下港城其他社团势力也不错。” 陈暮生再次愣了愣，苏小姐这意思是……让他把这事儿嫁祸到其他社团上面去？ 苏清云笑眯眯道：“维护港城治安嘛，人人有责。” “您的意思是说……”陈暮生没有说完后半句话，但看着苏清云的表情，他已经懂了。 他看着苏清云的表情也带上了敬畏，说话也不自觉地变成了敬称，这位苏小姐果然是个狠 人，这招祸水东引果然厉害。 “我都明白了。”陈暮生点点头，加快脚步离开。 林路看着苏清云如常的表情，眸光一动，上面一直觉得苏小姐只是一个有天赋的年轻人，需要精心的保护，可直到现在，林路才真正明白，以苏小姐的心智谋略，只要不是明目张胆地对她动手，一般人根本奈何不了她分毫。 “那苏小姐，我先下去了。”虽然心里想了许多，但面上林路还是如常，他低头说了一句，又退到了暗处，继续保护。 苏爱民看着已经凉透了的茶，挠了挠晕乎乎的脑袋，“那云云，咱们现在干什么？” “等。”苏清云笑了笑，“爸，我们坐在这里等好消息就行了。” 她们不是能冲锋陷阵的人，帮不上忙，能做到的就是别添乱，静静等待，苏清云相信，陈暮生很快就能带回来好消息。 “好。”苏爱民点点头，然后叹了一口气，“这港城真是险恶啊。” 一来就这么刺激，苏爱民庆幸，自己还好是陪着闺女一起来了，虽然他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照顾好闺女，他还是能做到的。 “哪里都有不太平的事儿。”苏清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苏爱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父女俩先聊着，苏清云还去泡了壶茶，两人在院子里，静静等待着好消息。 而就在他们等待的这些时间里，陈暮生已经带着人摸了好几个安全屋了，他让手下人伪 装了一番，遮住了他们胳膊上标志新义安的纹身，画上了另外一种图案。 “都给我注意了，纹身都露出来，显眼一点。”陈暮生叮嘱手下人。 “知道，生哥，咱们现在可都是‘和胜和’的人。”手下人坏笑一下。 “嗯。”陈暮生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一挥手，“走。” 一群好几个人，朝着面前的建筑物慢慢接近。 第四百七十章 有人等您 “向先生，喝点茶。”装潢简单干净的屋内，一个男人恭敬地端着一杯热茶到向潮京的面前。 向潮京没有看他，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向先生，我们也是做事儿的，您就别为难我们了。”男人一脸为难，“有什么需要您告诉我，我都尽力办到，您就在这儿待到明天下午,自然就会让您离开了。” “无耻的E国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向潮京冷哼一声，“这么多年过去，被人奴役得太久，恐怕你们也忘了，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是谁了。” 男人沉默一下，苦笑了一声，“向先生，我们不是您这样的大人物，没那么大的情怀,只是想讨生活而已。” 向潮京没再多说，他知道对方也只是帮人办事，但他心里的愤懑就如同一团压抑的火，释放不出来，难受得不行。 这次的合作，是他从中牵线搭桥，斡旋了许久才初步达成的，现在他人不在了，向潮京都不敢想如果明天上午的会议他没有出席，双方会是一个什么尴尬的局面？所以他必须想办法出去。 向潮京还在想对策，一个年轻人匆匆跑进房间。 “钟sir,外面好像有动静。” 叫钟sir的男人表情一变，立刻警觉起来，不会是新义安的人找上门来了吧？可他们这个安全屋的地址除了内部人员，不可能有外人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 “走，去看看 。”钟sir出了房间，仔细锁好门。 为了不惹人注意，他们屋内看管向潮京的人也不多，只有两三个，其余的都在房子周围游荡警戒，这一片的住户不算少，生活气息很浓。 小隐于野，大隐于市，一般人是怎么都不会猜到，港城大佬向潮京会被软禁在这个地方。 钟sir从窗口看向楼下，已经是晚上了，但港城晚上繁华，附近有个夜市，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一眼看下去，他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刚才说什么动静？”他问来回报的下属。 下属挠挠头，“我刚才看见楼下好像有几个‘和胜和’的人。” “‘和胜和’？”钟sir皱眉，然后很快舒展，“这边本来就算是‘和胜和’的势力范围，没什么特别的，别大惊小怪，自己吓自己，好好看着就行了。” “明白。”下属点点头，“钟sir你饿了没？我去买饭。” 钟sir摸摸肚子，确实也有点饿了，他点点头，“行，快去快回。” “好。” 下属透过门上的猫眼，确定门外没有人之后才，才小心地打开了门，正要迅速反手关上门，却见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影子，他心一颤，下意识抬头，可还是晚了。 下属眼前一黑，倒地的前一秒，被人稳稳地接住，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已经去到一边的钟sir也没有发现门没有关上。 “把人拖走 ，我们进去。”陈暮生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人。 “知道了，生哥。” 手下人点头，利落地把人弄到一边，然后好几个人跟在陈暮生身后，手里拿着家伙，就冲进了屋内。 “谁？”钟sir听见动静，豁然起身，正要摸腰间的抢。 “别动！”陈暮生抬手，手中漆黑冷硬的枪口瞬间对准了钟sir的额头，他带着帽子，低着头，只露出了三分之一的脸，钟sir分辨不出他的身份，也不敢轻举妄动。 “南哥，向潮京在里面的房间。”陈暮生的的手下人故意说道，“咱们这次抓到他可立了大功了。” 陈暮生晃了晃枪，命令道：“把门打开。” 钟sir没动，“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什么人？”陈暮生嗤笑一声，有些不耐烦了，“赶紧开门，你要是不开，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到时候要是惊动了附近的居民，不好收场的人可不是我们。”陈暮生语气威胁。 钟sir表情变了变，对方没说错，他是公职人员，要是起了什么冲突，收不了场的人是他，不是对方。 “快点儿，别磨蹭。” 钟sir无法，只能咬牙去开了门。 向潮京正坐在椅子上，看见门开了，他抬起头，看见陈暮生的时候愣了愣，却没有说话。 “南哥，真的是向潮京！”陈暮生手下人还在持续表演，他一脸的兴奋，“真是太好了！这下赵老一定 ……” “胡说什么！”陈暮生厉声打断他，“闭嘴做事儿！” 手下人这才意识到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噤声。 南哥，赵老？难道是“和胜和”的孙南和赵德志？ 钟sir把这些全都听进了耳朵里，记得清清楚楚，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人胳膊上微微露出一角的纹身，眼里浮现出怒气，果然是和胜和的人，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趁他们鹬蚌相争的时候，趁火打劫。 “把人带走！”陈暮生道。 手下人立马上前，粗鲁地拉过向潮京，满脸不耐烦，“快走！” 钟sir最后的意识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带走了向潮京，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暮生几人，带着向潮京匆匆下楼，上车后绕过了好几条街，确定没人跟着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抱歉，三爷，现在才来，您受苦了。”陈暮生对着向潮京，一脸愧疚。 “说什么抱歉？”向潮京欣慰道，“暮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暮生能找到他，向潮京有些意外。 “扮成‘和胜和’的人把我带走，确实是个好办法，但等我明天照常出现在会议现场，那群E国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陈暮生一呆。 “你现在，找一群人，去‘和胜和’的场子闹一闹，就说我们有兄弟看见他们的人带走了我，闹得越大越好，但不要动手太过，声势大一点就行。” “是，三爷，我明白了。”陈暮生瞬 间明白向潮京的意思是让他们再演一场从‘和胜和’手上抢人的戏。 “走吧，先回去。”向潮京按按眉心，也有些累了。 陈暮生犹豫了一下，组织措辞，“三爷，有人正在等您。” “谁？”向潮京疑惑，这个敏感的时候，谁在等他？ “苏小姐和她父亲。” 向潮京猛地愣住。 第四百七十一章 父母俱在 “你说谁？”向潮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清云小姐和她父亲。”陈暮生一字一顿说了苏清云的名字，“他们特意从京城过来的，现在在小院儿等您。” 向潮京皱眉，“到底怎么回事？她们怎么会来？” 严格说来，他和苏清云的交情也不深，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父女特地从京城过来？向潮京想不明白。 “就是……”陈暮生话都到嘴边了，却还是住了口，“三爷，还是您回去，让他们当面和您说吧。” 这么重要的事情,陈暮生希望，三爷还是亲耳从苏小姐他们口中听到。 向潮京更奇怪了，“暮生，你今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三爷，这事儿我真不好说。”陈暮生无奈，“反正等会儿您就知道了。” “好吧。”向潮京也没继续追问。 “但是您可千万别太激动。”陈暮生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激动？向潮京刚下去的好奇心瞬间又上来了，刚才被困的时候都稳如泰山的他有些破功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月光洒下来的时候，苏清云和她爸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见的人出现。 车停在院门口,陈暮生先了下车，左右看看，确定没什么异常情况，才拉开向潮京这边的车门，“三爷，安全。” “嗯，不用这么草木皆兵的。”向潮京笑了笑，然后问道，“他们在里面吗？” “对。” “好。”向潮京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走进院子。 他看 着坐在院子里的苏清云，微微一笑,“苏小姐。” 苏清云连忙起身问好，“向先生。” 苏爱民也站了起来，他的亲娘诶，可算是等到人了。 “坐。”向潮京走到他们身边，也坐下了，“苏小姐，听暮生说，今天我能出来，多亏了你，真是谢谢了，我又欠你一份情。” 回来的路上，对于他们怎么找到向潮京的这件事，陈暮生倒没有隐瞒，三言两语说完了来龙去脉，知道她花费的力气不小，向潮京心里对苏清云很是感激。 苏清云轻轻一笑，“向先生，或许您欠我的不止是这一份情。” “什么意思？”向潮京一愣。 苏清云看了她爸一眼，苏爱民点点头，示意她直接开口。 “向先生，或许我应该叫你秦先生。”苏清云看着向潮京疑惑不解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秦勋先生。” 向潮京身体剧烈一震，表情骤变，瞳孔放大到极致，他失声叫道：“你说什么？你叫我什么？” 秦勋，秦勋！这个名字一直回荡在他脑海中。 那个时候年纪小，向潮京只记得父母一直叫自己小勋，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姓什么，可直到现在，他听见秦勋这个名字的时候，瞬间像是被击中了一般，连灵魂都在震颤，有一种惊人的熟悉感，他觉得，或许自己就是叫这个名字的。 “秦勋先生，你父母很挂记你。”看见他激动的反应，苏清云已经明白了许多，她笑容放大 ，“这四十来年，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父母？他的父母？怎么可能呢？ 向潮京的眼神有一瞬的茫然，然后眼神暗了下去，哑着嗓子道：“苏小姐，你或许认错了，我的父母早就去世了。” 他的父母早就死在了那一年铺天盖地的炮火中，或许他们要找的，只是一个和他很相似的人吧？名字里或许也有个勋字？ 向潮京这样想着，心里却有掩饰不住的失落感。 “你父母还在，活得好好的，这些年来，他们以为你不在了，直到那一天，他们在报纸上看见了我们两人的照片，认出了你。”苏清云开始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那一天的轰炸，你们都被埋在了废墟中，他们以为你没了。” “本来他们想亲自来港城找你，但他们年纪大了，出行不便，所以我和我爸来了，来找你。” 轰炸？废墟？向潮京的脑海中闪现出画面，滚滚的浓烟，遍地废墟，到处哭嚎着的人群，怎么也找不到的父母…… 苏清云见他愣神，从包里拿出一张早就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边角破碎，上面的人像都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还能看出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梳着鞭子的女人，穿着威严军装的男人，还有他们中间坐着的，一个清秀白净的小男孩。 她把照片递到了向潮京的面前，“您看看，这是不是你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向潮京几乎是瞬间，就被照片吸引 了视线，他痴痴地看着上面的人，回不过神来。 他记不清楚这张照片，但他有一种宿命般的熟悉感，一个隐隐的想法在萌芽，向潮京却不敢相信。 “三爷，您和这位长得真像。”一旁的陈暮生也瞪大了眼，指着上面秦卫国一脸震惊，“你们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照片上，秦卫国模糊的五官轮廓，还是能看出跟向潮京的相似、 “这……这是我？”向潮京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指着那个小男孩，颤抖着声音问道，“他们是……是我父母？” “对，这张照片是在你三岁生日的时候拍的，在行军路上，一个随军记者帮忙拍摄的。”苏清云耐心地说起这张照片的由来，“你走后，这就是他们唯一的念想了，他们把这张照片小心保管了几十年。” 这张照片是临出发前，她姥姥王碧云塞给她的，告诉她，如果他不相信，就给他看这张照片，他一定会认出来的。 向潮京似乎已经痴了，他看着那张照片，久久没有反应，脑海中有什么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但年代实在是太过久远，他那个时候也太小，那些画面便一闪而过了，他什么也没捕捉到。 “他们……叫什么名字？”过了许久，他才问道。 “你父亲叫秦卫国，母亲叫王碧云。”苏清云字正腔圆道。 “秦卫国，王碧云，秦卫国，王碧云。” 向潮京喃喃地念叨着这两个名字， 孑然一身过了几十年，到了这个时候知道父母还活着，饶是向潮京历经风雨，也缓不过神来。 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向潮京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态过。 第四百七十二章 恍然若梦 “那你呢？你和我是什么关系？秦卫国，王碧云，他们是你什么人？”向潮京看着苏清云，突然问道，眼里有着期待。 要是和他无缘无故的人，不可能跨越上千公里来到港城寻找他，他们会不会也是他的亲人？ “他们是我姥姥姥爷。”苏清云粲然一笑，“正式认识一下，舅舅，我是你外甥女儿。” 向潮京身体再次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清云，“外甥女儿？” “对。”苏清云笑得很甜，“在你走后几年，姥爷他们又有了一个女儿，就是我妈妈，秦英，姥爷说，你和我妈妈的名字，取自英雄的勋章。” 英雄的勋章？向潮京怔怔地看着她，只觉得胸腔充满了一种名为温暖的东西,在心中默默蔓延流淌。 他今年四十多，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却发现父母俱在，还多了很多亲人，向潮京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激动、兴奋，都有，但更多的是迷茫、害怕、惶恐，害怕这一切只是他的幻觉和梦境，惶恐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么多年，就算是被人用枪抵住脑门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苏清云看清楚了他的神色,站起来，往向潮京那边走进了两步，再次郑重地叫了他一声，“舅舅。” 向潮京抖了一下，嘴微微张开，想应一声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舅舅。”苏清云又叫了一声。 “诶……诶！”向潮京终于重重地 应了一声，眼里的泪花也终于滚落。 苏清云握住了他的手，向潮京用力地回握了一下，身体剧烈颤抖，止不住的泪。 “三爷，别激动。”陈暮生一见他的眼泪，当即被吓到了，“我都说了让您别激动了。” 向潮京抬起发红的眼，看他的表情复杂无比，“陈暮生，你是真的一声招呼都不打啊。” 这么大的事情，回来的路上，开了半个多小时的陈，暮生这小子真是一声都不吭啊。 向潮京甚至感觉，在某一个瞬间，自己的心跳都停了。 “我这不是想让您亲耳听到吗。”陈暮生笑了，三爷有家人了，他也高兴得不得了，对于他来说，三爷如师如父，三爷的亲人，也就是他的亲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向潮京终于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苏爱民，“你是我……我的妹夫？” 他的语气还有些别扭，没有习惯还有个妹妹的存在。 “对。”苏爱民也是百感交集，“向先生，那天听了你的讲话，我很触动，没想到，我们竟然还是一家人，真是有缘分。” “别叫我向先生了，就叫名字吧。”向潮京笑着道。 “那怎么能行呢？”苏爱民顿了一下，换了个称呼，“大哥。” 向潮京一怔。 苏爱民点头，“我该叫您大哥的。” “好。”向潮京重重地点头。 他转身问苏清云，“苏小姐，不，清云，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京城？我和你们一起 走。” 他必须要亲眼见到，才敢相信自己父母真的还在人世，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 苏清云想了想，“明天的会议结束，我们随时都可以走。”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向潮京，现在人找到了，再完成上面给的任务后，就随时都可以回去了。 “会议？”向潮京愣了愣，反应过来，“对，会议。”短短时间，冲击他的事情太多，他都差点忘了这事儿。 向潮京想到自己这两天的遭遇，眼神冷了下来，既然那些E国人这么不想让他们和内地达成合作，那他就偏要促成这事儿！ 冷下脸来的向潮京又变成了那个叱咤风云的港城大佬，丝毫看不见刚才脆弱激动的样子。 “清云，明天咱们一起过去。”他对苏清云道。 “不了，舅舅，明天我还是自己过去吧，毕竟，我代表的还是我们内地的人。”苏清云笑了笑，拒绝了。 “好。”向潮京也不勉强。 他看着苏清云的眼神柔和下来，这么漂亮聪明的小姑娘，竟然是他的外甥女儿呢，真好啊。 “那就明天会议结束，我们坐最快的一班飞机去京城。”向潮京做出决定，他甚至一刻都等不了，只能按捺住激动亢奋的心情。 “好。”苏清云点点头。 苏爱民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向潮京本来想让他们住在这里的，但苏清云父女俩执意要回去酒店，向潮京只能让陈暮生送他们过去，并且让人暗中看 着，保护他们的安全。 苏清云和她爸回了酒店，随便吃了点儿东西之后，就休息了，今天还是有点累。 可这一晚的向潮京，几乎是一夜未睡，睁眼到了天明，无数心绪在他心里反复，找不到突破口。 但到了第二天一早，他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人在激动亢奋的时候，肾上腺素狂飙，丝毫不会觉得累，向潮京现在就是这样，期待的心情撑着他，让他丝毫感觉不到疲惫。 “三爷。”陈暮生走进来。 “走吧。”向潮京整了整衣服，“去丽都酒店，小心点儿，别路上有人使绊子。” “明白。”陈暮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早就准备好了，再也不会出任何意外。 “嗯。” 向潮京步步生风地走出小院，上了车，车子往丽都酒店驶去。 而另一边的苏清云和她爸，也刚出了门，苏清云去开会，苏爱民去四处逛逛，相当于做个市场调研，不过两人却并没有急着前往目的地，而是找了一个地方打电话。 昨天时间太晚了，所以他们今天一早起来就准备打电话回京城，告诉他们好消息。 “喂！”京城那边，也没怎么休息好的王碧云和秦卫国几乎是一直等在电话前，听见铃响的一瞬间，就接起了电话。 “是云云吗？”王碧云赶紧问道。 “姥姥，是我。”苏清云打这个电话可不容易，中间转了数次，被问了无数次身份，才接通到大院儿那边。 王碧 云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了云云？找到人了吗？” “哪有这么快？你别着急。”秦卫国在一旁道。 “我能不着急吗！” “姥姥，你听我说。”苏清云对着听筒，一字一句道，“我找到向先生了，他就是舅舅！就是你们的儿子，秦勋！” “啪嗒！” 王碧云手中的听筒掉落在地，骤然失神，秦卫国也呆立在原地。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成功出席 王碧云捂着心口，呼吸急促，说不出话来，还是秦卫国反应过来。 他连忙问道：“云云，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是真的。”苏清云声音带笑，“你们说的事情都对得上，而且，舅舅虽然忘记了自己姓什么，但还记得自己叫小勋，他记得呢。”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秦卫国老泪纵横，握着听筒的手一直在发抖。 王碧云深呼吸了一下努力镇定道：“那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舅舅说了，我们坐今天下午最早的一班飞机去京城，他和我们一起。”苏清云自己都为两位老人感到高兴，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地雀跃起来。 “好好好！”王碧云满口答应，“那我们去机场接你们，接你们。” “好。”苏清云看了看时间，“那姥姥姥爷，我就先不说了，我还有会要开。” “好,你去吧，自己小心。” 老俩口挂断电话，彼此对视一眼，朦胧中，两人早就已经是泪流满面。 “爸，好了。”苏清云打完电话，回头对苏爱民道，“您先走吧，我自己打个车去就行了。” “不行，我把你送过去。”苏爱民不同意。 苏清云无奈，“爸,你知道的，我身边有人跟着，不会有事儿的。” “那也不行。”苏爱民语气坚决，斩钉截铁，“没得商量，走吧。” “好好好。” 苏清云无法，只能让她爸把她送到了丽都酒店的门口，看见她 进去，苏爱民才放心地离开。 “您好，小姐，这边是会议场地，请勿靠近。”三楼会议厅，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拦住了苏清云。 “我是参会人员。”苏清云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证件递给他。 安保一愣，他还以为苏清云是哪层的客人不小心走错路了，没想到是参会人员，仔细检查过证件，确认无误之后，他让苏清云进去了。 偌大的会议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隔着一张大大的会议桌，一边是内地来的项目人员和专家们，一边是港城船舶航运的大佬们，两边泾渭分明，都在互相寒暄着，却没有进入正题，因为，今天会议的关键人物，向潮京还没有来。 看见苏清云进门，双方人马都是一愣，这姑娘是？ “我是苏清云，内地来的。”苏清云自我介绍了一下。 “你就是苏清云啊？”内地那边，一个中年男人连忙站起身，热情招呼她，“我是付云扬，前天魏院长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说你会来港城参会，快过来坐。” 他说的魏院长就是华国科学院的魏江魏院长，也是他叮嘱付云扬好好照顾苏清云的。 “谢谢。”苏清云走到空位上坐下，打开自己带的本子，准备坐会议记录。 这姑娘也是来参会的？港城的几个大佬皱皱眉，这内地怎么什么人都来了？ 苏清云没有察觉到对面人的眼神，她心情轻松，全然不似其他人那样有些焦灼的表情，反 正，她今天就是一个来旁听做记录的，没什么心理压力。 “清云，来，看看我们项目资料。”付云扬递给她一份资料。 苏清云笑着点头，“好，谢谢，我……” “付教授，这不合适吧？”一个港城大佬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们项目的资料，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的，就给别人看呢？ 还没有合作就这么随意，那以后…… “金先生，这位是我们华国科学院的研究员，既然被派来参加会议，就有查看资料的资格。”付云扬解释道。 研究员？这么年轻？金先生皱皱眉，但是有了对方拿华科院背书，他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苏清云接过资料，开始仔细查看起来，看了不一会儿，苏清云就差不多明白了，这个项目简单地来说，就是港城的这些船舶航运公司出技术、出管理经验，内地这边，出市场、出资源，至于资金投资占比，那就是需要再商议的部分了，也是今天的会议主要内容。 这样看下来，完全就是一个共赢的项目，难怪，那些E国人这么想要阻止这个项目的诞生，因为一旦这个项目成型壮大，那么从内地到港城，将会直接形成一条船舶运输链，物流效率飞升，进出口贸易将会成倍增加，假以时日，甚至会发展到一个恐怖的程度。 苏清云资料看得认真，等待的人却愈发焦灼，向先生怎么还没来？ 港城的几位大佬神色不明，这两 天，因为新义安到处找人的动作，他们或多或少也都听到了一些风声，向先生不会真的失踪了吧？那今天的会议他还能来吗？ 这几个船舶行业的大佬，因为竞争关系，平日里看彼此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明里暗里斗争不少，这次也是因为向潮京的面子，还有察觉到里面可观的利益，才汇聚到一起的，这下牵线搭桥的人不在，他们的心思就开始浮动了。 “这都九点半了，向先生怎么还没到？”金先生看了看表。 “向先生不会真的……”另一人有些担心。 内地来的这些人不明所以，也不知道港城的这些弯弯绕绕，付云扬还笑呵呵道：“没关系，再等等，我们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你们不急，我们急！ 金先生瞪着眼睛，好歹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金先生，要是向先生不来，我们……”几个大佬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付云扬一愣，不来？这是什么意思？ 苏清云终于抬起头，清朗的声音说道：“稍安勿躁，向先生马上就到。” “你这丫头懂什么？”金先生看着她，没好气道，“要是向先生不来，那今天这会议，我看也可以先不用开了。” “谁说的不开？”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齐齐偏头看去。 穿着黑金刺绣唐装的向潮京走了进来，步履生风，气势尽显。 “向先生，您来了！” “你可算是来了！” 几个港城大 佬纷纷道，都松了一口气。 “路上有点事，耽搁了一下。” 向潮京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冷，半路上，果然有人使绊子，还好他们准备充分，才没出什么意外。 “既然向先生来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付云扬看着众人，说道。 “好。”向潮京点了点头。 这次，没人再有意见。 第四百七十四章 达成合作 先是内地这边的项目组发言人，再仔细捋了一下合作的细则，苏清云一边听一边做记录，神情认真，坐在上方的向潮京看见她这样，眼里不自觉露出笑意。 之前他就觉得这个小姑娘聪明得不得了，心里很有好感，现在知道是自家的小姑娘，他心里就更欢喜了，向潮京这辈子都没有娶妻生子,现在看苏清云，就和自己的女儿一样，心里直发软，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有点不习惯，但他很喜欢。 “向先生，向先生？”身边人叫了他两声。 “嗯？”向潮京回过神，“你继续说。” 那人呆了呆，他都说完了，还要说什么？ “我的部分已经讲完了，现在就是看您这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们好为你们答疑解惑。” 向潮京微微凝神,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其实这个项目的细则双方都很清楚了，现在唯一需要划分的就是投入资金的占比。 他看向金先生几人，“老金，我这边没什么问题，就是划分一下资金占比，我觉得差不多就可以签协议了。” 金先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没意见。” 其实，只要是明眼人就都能看出来这个项目其中巨大的利润，而他们犹豫的唯一原因,无非就是因为两地这尴尬的关系，金先生他们知道，这个合作一旦达成，他们势必会遭到那些E过国人的排挤，在港城的发展也不会那么容易了。 但既然向先生都有魄力 做到这地步，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反正他们这几家在港城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期，如果不想办法向外拓展，那么发展就会停滞，甚至倒退了。 “我也没意见。” “我也是。” 港城这边几位大佬纷纷表态，付云扬松了口气，脸上笑容扩大。 “那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们就来聊聊出资占比的问题吧，我们这边目前的想法是，双方以4：6的比例出资，我们出4，诸位出6，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不是55分吗？”金先生又皱起了眉，“技术、管理都是我们这边出的，现在出资比例竟然还要多一成，没这样的道理吧？” “金先生，您先听我说。”付云扬道，“虽然技术管理是你们出的，但是市场资源是我们这边提供，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内地会有政策倾斜，全力支持我们项目的发展，这一点，港城能够做到吗？” 最后一句反问说得港城几人齐齐沉默，如果港城能够有好的政策倾斜，对他们发展有利，或许他们今天就不会坐在这个地方了。 “我没什么问题。”向潮京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第一个表态了。 “向先生？”金先生看着他，有些不赞同，“我们要不，还是再想想？” “老金啊，你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顾虑太多。”向潮京笑着摇摇头，“你记得八年前那次项目吗？你也是犹豫了，结果被孙家的人抢走了，你看看人 家现在。” “所以啊，有的时候，还是得快速做出决定。” “向先生，这不是一回事儿。”金先生有些无奈。 “怎么不是一回事儿呢？”向潮京反问，他拍了拍桌上的资料，“现在这么好的项目摆在面前，没什么好犹豫的，说到底，其实还是我们赚了。” 几个港城大佬一头雾水，这明摆着吃亏的事儿，他们赚什么？ “内地大力宣扬改革开放的政策，什么叫改革开放？那就是张开怀抱，接纳全世界。”、 “华国的市场有多大，未来的潜力有多大，这些都不需要我来告诉你们吧？” “你们以为，盯着华国市场的只有我们？那可多了去了，现在，也就是我们占据了一点地势和两地情分的优势，才能拿到这种合作的机会，以后，说不定排着队都求不来。” 向潮京一番话说得几人陷入沉思，付云扬确是有点受宠若惊了，他没想到这位向先生对他们内地未来的发展前景竟然这么看好。 苏清云坐在一旁，笑而不语，只有她是真正确切的清楚，她舅舅说的这些话在未来不久都会变成现实，改革开放的华国在未来的国际市场上，完全就是人人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站在风口上，腾飞的机会很多，但就看能不能伸手抓住了。 “还要考虑多久？”向潮京看了看时间，“我还有事儿呢。”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回京城的事情，简直一刻都等待不了 了。 “那好吧。”金先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同意这个方案。” “但向先生，我是因为相信你。”金先生又补了一句。 “那我们不一样。”向潮京轻轻一笑，“我是因为相信华国。” 众人一愣，然后都笑了起来。 苏清云也笑了。 后续的签约都非常顺利，双方签字之后，就代表着，这场关乎这两岸的合作就正式生效了。 签完合同之后，双方都舒了一口气。 付云扬对着向潮京伸出手，“向先生，真的谢谢您。” 他们本以为今天的会议还会一波三折，都已经做好了拉锯辩论的准备，而且他们最低心理预期投资占比就是55分，现在能这样顺利地谈成，完全是意外之喜了。 “不客气。”向潮京伸出手，笑着和他回握，“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付云扬回头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苏清云，招呼，“清云，你和我们一起走吧？到时候一起回去。” “不用了。” “不用了。”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道。 付云扬诧异地看着几乎是同时开口的向潮京和苏清云，“你们二位这是？” “付教授，清云就不劳烦你了。”向潮京笑着道，冲苏清云招招手，“清云，我们走了，还要去赶飞机呢。” 苏清云拿着东西起身，和付云扬解释了一句，“付教授，向先生是我舅舅，我爸爸也还在等我，就不用麻烦你了。” “会议报告回京城后，我会交上去。 ” 什么，舅舅？ 付云扬一脸惊愕，这个年少成名的天才少女和港城的大佬还有这层关系？他脑子一时有点懵。 “我们就先走了，也祝你们一路顺风。” 他还在愣神，苏清云就已经笑着和向潮京离开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亲人相见 “钟，你昨晚告诉我，向是被‘和胜和’的人带走的？”某栋E国政府办公大楼，金发碧眼的男人看着面前穿制服的男人，皮笑肉不笑。 “是的，艾伯特长官。”钟sir低头答道。 “那你告诉我，向今天怎么会照常出现在会议现场？”艾伯特碧绿的眼眸浮现出怒气，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他不但出现了,他们还成功签约合作了！” “你不会告诉我，‘和胜和’的人把他带走之后，还给了‘新义安’那边吧？”艾伯特一脸讽刺地看着他，“他们有这么相亲相爱吗？” 钟sir抿了抿唇，“艾伯特长官，昨晚在油麻地那边，‘新义安’和‘和胜和’起了不小的冲突，闹了一晚上，估计是‘新义安’的人从‘和胜和’手上抢回了向先生。” “你是说‘和胜和’抢我们，‘新义安’又抢他们？”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废物！” 艾伯特骂了一句,还是没忍住，一个杯子砸了过去，钟sir不敢躲，硬生生地被砸中额角，鲜血如注，流了满脸，却擦也不敢擦。 “滚下去！” “是。” 钟sir退出了办公室，艾伯特还是气得脸红脖子粗，胸膛起伏，难以平静，但更难以平静的是他内心的慌张。 这种慌张,是一种大势所趋、风雨欲来的慌张，他总觉得，港城越来越脱离他们E国的管控了。 艾伯特点燃了一支雪茄，狠狠地吸了 一口，希望他担心的事情不要变成现实吧。 —————— 和苏爱民会合之后，他们简单地吃了个饭，就坐上了回京城的飞机，这次，陈暮生没有跟着向潮京身边一起去京城，实在是因为港城这边的摊子还需要他来处理，内地那边也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所以陈暮生也没有强求，只是让其他人跟在了陈暮生身边保护。 “爱民，我们换个位置，我有些事情想问问清云。”向潮京本来坐在父女俩的身后，他拍了拍苏爱民的肩膀。 “行。”苏爱民爽快道。 他坐在了后面去，现在满脑子还是刚才在港城的所见所闻，就在他们开会的几个小时里，他以最快的速度，转了港城好几个大型市场和商业区，从商品的款式到销售模式，苏爱民都学到了不少东西，现在还在消化呢。 向潮京坐到了苏清云的身边。 “怎么了舅舅？”苏清云这个舅舅倒是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向潮京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清云，我想知道你姥姥姥爷，还有你妈妈他们这些年过得走怎么样？” 苏清云想了想，简短地说了说：“姥姥是大学老师，姥爷是干部，前面二十来年，他们一家三口过得挺幸福的，后来我妈就成了第一批下乡的知识青年，再后来遇到我爸，就生了我。” “那你姥姥姥爷他们呢？”向潮京发现了苏清云没说完的话，“你妈妈下乡之后他们过得怎 么样？” “他们……”苏清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姥姥姥爷他们这些年其实经历了很多事情，动乱期间，因为被人举报和一些时局的原因，去了新省那边的农场，吃了不少苦，也是前不久才回到京城的。” “才回来？”向潮京有些失神，喃喃了两句，如果他们没有回来，没有看到那张照片，是不是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都不知道对方还活着？ “举报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向潮京回过神来之后，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他脸色不太好看。 十年动乱，他虽然人在港城，但也听说了不少内地这边迫害的事情，却没想到，他的父母竟然也是其中被迫害的一份子，这让向潮京心里的怒气上涌，脸色也变得冰寒起来。 “被清算了，职位撤销，灰溜溜地搬走了。”苏清云简要概括了一下卢成的下场。 向潮京没说话，眼神却是冷的，这样的结果未免也太轻巧了，他在心里记住了这事儿。 苏清云要是知道的，估计都得给卢成掬一把同情泪，被向潮京记住，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飞机划过蓝天，从港城飞往京城，历时四个多小时，终于抵达了京城上空，向潮京看着底下京城的全貌，心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各种情绪交织，他一时间有些茫然。 “云云，咱们到了吗？”苏爱民刚睡了一路，才悠悠转醒，梦里都还在计算自己 的生意。 “到了。”苏清云回头，“姥姥他们来接我们了。” “他们来了？”向潮京怔住。 “对。”苏清云笑吟吟道，“我今早给他们打了电话，他们现在应该在出站的地方等着我们了。” “……好。”向潮京第一次明白了胆怯为何物，想到即将到来的见面，他浑身都有些僵硬了。 “走吧，舅舅。”飞机降落滑行，最后停稳，“爸，我们下飞机了。” “来了。” 三人下了飞机，往出站口走去，此时，秦卫国等人也已经在等着了。 王碧云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着，她的身体在发抖，面色焦急，呼吸急促。 “妈，您别着急，大……大哥他们马上就到了。”秦英看她妈这样，都害怕她激动得厥过去。 “我知道，但……但我控制不住。”王碧云说话的声音也在抖。 秦卫国揽住她的肩，用力握了握，“别怕，我们的儿子回来了，小勋回来了。” 他知道，自家老伴儿心中的害怕，怕对方不是，怕对方不认，也怕这一切都是一场空。 吴桂香和季越两人也在，他们也帮忙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那儿，那儿！我看见云云了。”无论在多拥挤的人群中，吴桂香都能一眼看见自家孙女儿的身影。 “是云云。”秦英也看到了，“那旁边的就是……” “小勋，小勋！”王碧云看见苏清云身边的向潮京，那陌生又熟悉的脸，让她身体剧烈一抖 ，然后叫出了声。 她甩开秦爱国的手，直接朝着向潮京小跑过去，一路跑，一路在叫，“小勋，是我的小勋！” 她每叫一声，都比前一声更加笃定，刚才所有的怀疑害怕都化为了乌有。 没有母亲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她不会认错的，这就是她的小勋，她走了四十年的儿子啊！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一家团聚 秦卫国没有动，站在了原地，但他的状态还也没好到哪里去，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身体抖得不像话，想往前走，却怎么也迈不了腿，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戎马半生，驰骋疆场多年，秦卫国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只是看了一眼向潮京，便感觉难以呼吸，对着敌人都可以纹丝不动毫不手抖的他，也没有像这样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王碧云已经跑到了向潮京的面前，她猛地停住脚步，伸出手，看着想要向潮京的脸，想要抚摸，但又收回了手。 “小勋，你还认得我吗？”王碧云满脸期冀地看着他,小心问道，“我是妈啊。” 向潮京看着面前的老太太，穿着干净大方，气质温和，只是黑发已经变成了银丝，脸上也满是岁月的痕迹。 “我……”他动了动嘴，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啊？王碧云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但还是强撑着笑道：“没关系，那个时候你还小，不记得我是正常的。” “以后,咱们娘俩还有很多年呢，没关系的。” 她看似是在宽慰向潮京，但实际上是在宽慰自己，念了儿子几十年，等到现在，她已经垂垂老矣，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好好弥补儿子。 “但是我觉得您很熟悉。”向潮京又说了一句，他眼睛已经红了，“很温暖的熟悉感，似乎存在我的记忆里，我只是记不得了。” “没 事的，没事的。”王碧云看着他，嘴唇颤抖，眼睛也是红肿的，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小勋，妈……能不能……能不能抱抱你。” 向潮京心里一酸，上前走了两步，主动伸出手，“……好。” “小勋！”他的这一个动作，让王碧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的激荡，叫了一声之后，便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向潮京弯下腰，任她动作，他感觉到自己脖颈处的湿润，自己也流下泪来。 这一刻他的心里，才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真实感，他不是孤儿，他的父母都还健在，他还有一个妹妹。 他不是朝着京城方向的向潮京，而是秦勋，英雄的勋章的秦勋。（后面称呼都改为秦勋了。） “妈。” 秦勋小声叫了一声，声音僵硬，有些别扭，王碧云却听得分明，她哭得泣不成声，却不住地回答道：“诶，诶！我是妈，我是妈啊，小勋！” “小勋。”秦卫国也终于迈动腿，走了过去，他伸出颤抖的手，把两个人都搂在了怀里。 秦勋看着秦卫国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也红着眼叫了一声，“爸。”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秦卫国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 不远处的秦英看着这一幕，偏过头去，也忍不住哭了。 “大哥，我是秦英。”秦英等三人都稍微平复了一点，才笑中带泪，对秦勋说道。 “秦英，阿英。”秦勋看着她，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阿英 ，这些年，谢谢你替我在爸妈面前尽孝了。” 这话一出，秦英再也忍不住捂住痛哭，她不是一个好女儿，这些年，也没有尽到子女该尽的责任，她都不敢想，这么多年，以为大哥不在了，自己也不在他们身边的父母，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还好，还好他们有了相认的这一天。 “一家人团聚了，真是谢天谢地啊。”吴桂香双手合十，不住说道，这感人的一幕，她也差点老泪纵横了。 季越走到苏清云身边，摸出手帕，递给苏清云擦眼泪。 一家人站在这大庭广众的地方，全都是眼泪汪汪的，引得不少人频频回头。 “咱们走吧。”苏爱民说道，“今天咱们一家人团圆，必须得吃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才行。” “对对对，咱们赶紧回家。”王碧云忙不迭地擦眼泪，“小勋，妈带你回家看看。” “好。”秦勋温和笑道。 机场外，有秦勋的下属，来接他，车子便直接往大院儿那边去了。 等到汽车停在大院门口，看见旁边的门牌后，秦勋才意识到自己父亲的级别可能比他想象得更加高，想到自己在港城的身份，他皱起了眉，看了一眼秦秦卫国。 “怎么了？”秦卫国注意到他的视线，问道。 “我……这进去会不会不太好？”秦勋以往从不觉得自己身份有什么特殊，但他现在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给父母带来麻烦了。 “有什么不太好的。”秦卫 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在顾虑什么，他拍了拍秦勋的肩膀，“小勋啊，你现在去家里，仅仅只是因为你是我儿子，跟其他任何身份都无关。” “别担心，你老子这么多年，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愧于心，现在也是一样。” “我明白了。”秦勋点点头，明白是自己顾虑太多。 “走吧，下车。”秦勋的车不能开进大院儿。 一家人下了车，这个时间点，正是下班的时间，大院儿里陆陆续续有人进出，看见秦勋这个生面孔，难免有人好奇地问两句。 “秦首长，你们家来亲戚了啊？” “不是。”秦卫国乐呵呵的，高兴地给别人介绍秦勋，“这是我儿子，秦勋。” 他一脸骄傲的模样，看得秦勋心里鼓鼓胀胀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充盈了一般。 “啥？”那人惊得瞪圆了眼，“秦首长，您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哪儿来的儿子？” “你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一直都有儿子！”秦卫国也不多说，“行了，不跟你说了，我们赶着回家呢。” 说完，他就招呼一大家子人走了。 徒留那人傻在原地，不是，秦首长到底是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啊？他在这大院儿住了几十年了，都没有听说过，奇了怪了。 这边，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家，他们先是领着秦勋，参观家里的每一个角落，还找出来了不少老照片给他看，让他知道在他不在的这些岁月中， 都发生了什么。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秦家多了个儿子，这条堪称爆炸性的消息，也迅速传遍了整个大院儿。 第四百七十七章 未来打算 “秦家多了一个儿子？什么情况啊这是？这大院儿住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他们夫妻俩还有一个儿子啊？” “不会是之前他们在新省农场那边生的吧？” “你能不能动动脑子，那十多年能生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儿子？” “那总不会是秦首长以前和别人有过一个儿子，现在才找上门来吧？秦首长可不是我们京城人，是和王老师结婚后才在这边的。” “我的娘诶，这话你都敢说？被人知道了，准得撕烂你的嘴，再说了，秦首长和王老师感情一直都很好，我相信不会有这样的事儿的。” “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不过你说，秦家以前把卢成当儿子看待，是不是就是因为他们有个亲儿子不在身边啊？” “你这样一说，倒是有可能，卢成要是知道秦家正牌儿子回来了，估计得气死。” “现在谁还理他啊，苦心钻营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一场空，真是世事难料。” …… 今晚上的大院儿注定热闹得不行，大家都兴奋地议论着秦家的事儿,秦家这边，却是一片祥和愉悦的氛围。 “来，小勋，吃这个。”餐桌上，王碧云给秦勋夹了一个丸子，“你小时候，就喜欢吃我做的这个丸子，一口气能吃好几个呢，快尝尝。” 秦勋笑着，“好。” 他用筷子夹起嫩滑的肉丸，送进嘴里,细细咀嚼。 “怎么样？好吃吗？”王碧云期待地问。 “好吃。 ”秦勋肯定地点点头，他看着王碧云，温和的笑，“有种熟悉的味道。” “好吃就行，好吃就行，多吃点儿。”王碧云笑成了一朵花，不管小勋说的这个熟悉是真的还是哄她开心的，她都高兴。 秦卫国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无比熨帖。 “好。”秦勋吃完之后，又双手端起杯子，面向秦卫国，恭敬道，“爸，我敬你。” “好。”秦卫国笑着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怕突然有什么重要事情处理，他吃饭的时候一般是不喝酒的，但今天也破例了，这么高兴的事情值得喝两杯。 “婶儿，我也敬您。”秦勋看着吴桂香说道。 “好好好。”吴桂香笑眯了眼，这港城的大人物可是叫她婶儿呢 “还有阿英和爱民。”秦勋依次举杯。 秦英和苏爱民笑着和他碰了碰。 然后，秦勋看着苏清云，沉吟了一下，才郑重地举起杯子。 “舅舅，您可别。”苏清云看着秦勋双手举的杯子，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开口，就抢先开口了，“该我敬您才对。” “不，这一杯我必须敬你。”秦勋坚持道，他一脸的认真，“清云，如果不是因为你，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坐在这里的机会，是因为你，我们一家人才能相认，所以这一杯，我不是以一个舅舅的身份敬你，而是一个迷失在外的人敬指引自己归家的人，谢谢你的出现。” 秦勋笑意加深，“我之前就觉得，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我果然猜得没错，只不过，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所以，这一杯，也敬我们之间的缘分。” 苏清云抿唇，有些犹豫，她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都笑着点了点头，意思就是让她接受。 她这才点点头，“那好。” 苏清云举起杯子，轻轻和他碰了一下后，喝完了杯中的汽水儿。 “还有，季越是吧？” “是的，叔叔。”季越连忙应了一声。 秦勋看着季越的视线带着打量，“你是清云的同学，朋友？” 苏清云一囧，抢先回答道：“都是，都是。” “挺好。”秦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初次见面，叔叔和你喝一杯。”阅人无数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对小年轻之间流淌着的不寻常的气氛，只是没有戳破而已。 “好的，我敬您。”季越恭敬地和秦勋碰了一杯。 在场的大人，互相看看，表情都有些暧昧，苏爱民埋着头在吃饭，没注意到大家的表情。 “来来来，我们大家一起举杯，都谢谢云云。”王碧云欢天喜地地举起杯子。 “好！我同意！” 一家人的杯子碰在一起，声音清脆，像是一声喝彩，为今日的团圆。 好几次推杯换盏之后，喝酒几个男人都已经红了脸，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秦卫国看着秦勋，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小勋，既然咱们一家团聚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是留在港城？” 秦勋的身份 ，秦卫国清楚，也一直在心里琢磨着这事儿，按他的想法，是不想儿子继续在港城过着勾心斗角的生活，也不想他卷进那些纷争。 听老伴问了这个问题，王碧云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她一直都不想去想这个问题，但也知道必须得面对这个问题。 他们老两口现在年纪大了，还能活多久谁也说不清楚，和儿子分开四十年，剩下的日子，她想弥补过去的那些年，却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弥补的机会。 儿子是港城的大人物，那么大的家业，他的根基也都在那边，怎么可能说留在京城就留在京城？ 秦勋眸色沉了沉，他沉吟了许久才慎重开口，“爸，您也知道，港城那边的事情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事情，那么大的公司，那么多的人，就算是我想回京城，也需要时间，不过我也可以经常从港城飞过来陪你们。” 苏清云想了想，这个年代，他舅舅以港商的身份，的确可以经常往返两地。 “而且现在，我已经在把生意往大陆发展了，我知道，未来最广阔的市场是在大陆，所以一直积极地在寻求合作，相信假以时日，我就能把重心转移到大陆来。” “还有我这岁数，也想退休了，现在已经在培养接班人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无事一身轻，一直陪在你们二老身边了。” 秦勋说得容易，但所有人都知道做到他说的这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这样你会不会太辛苦？”王碧云心疼地看着他。 “没事的，妈。”秦勋语气轻松，“也就多忙活一阵，后面就没事儿了。” “那好，要是累了，就跟妈说，爸妈都在呢。” “好。” 秦勋眼睛蓦地一红，是啊，他现在是有爸妈的人，父母永远是孩子最坚实的后盾。 第四百七十八章 分别时刻 秦勋这次来得匆忙，在京城也待不了几天，王碧云为了跟儿子多相处一些时间，破天荒地跟学校请了两天假，带着秦勋在京城四处逛，虽然多年过去，京城已经变了模样，但王碧云还是希望儿子能想起一些熟悉的人或事。 大院儿里的人旁敲侧击，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有些唏嘘,以为去世几十年的儿子还活着，却和他们两地分离了这么多年，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不幸中的万幸吧。”夏蓉拉着王碧云的手感叹，“还好，你们相认，没有给人生留下遗憾。” 她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儿，吴成苍和秦卫国是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战友，她当然也是知道秦勋的存在的，那个时候小勋虽然年纪小，但很懂事,乖得不行，后来知道小勋没了，她都哭了好几天。 谁能想到多年过去，现在又柳暗花明了，小勋又回来了，真是世事弄人啊。 “对啊，小勋回来了。”王碧云也感叹道，表情却有些愁绪。 “咋了你这是？儿子回来不是高兴嘛。”夏蓉奇怪道。 “是高兴，但我们家这刚回来一个，马上又要离开一个了。”王碧云叹了口气，“云云马上要走了,去参加什么科研项目，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再回来呢。” 夏蓉一愣，想到了自家儿媳妇，和家里人也是一直聚少离多的，心里也不太好受。 “孩子大了，终究是有自己的事业要去做 的。”夏蓉只能宽慰王碧云，“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我们这些家里人，也只能支持。” “况且，云云有那个天赋，她不是被我们细心呵护的花朵，她有自己抗击风雨的能力，她的未来会很精彩的。” 王碧云点点头，“我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但还是放心不下啊，她还那么小，一个人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英英这些天，天天都是强颜欢笑的，不敢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还有云云她奶奶，老人家翻山越岭，跨越上千公里来看孙女，也不知道云云走后她会牵挂成什么样？我心里都这么难受，更何况是把云云带大的她。” “行了，你别多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夏蓉转移话题，“咱们要不去市场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鱼，我记得云云爱吃，给她买回去。” “好。” 王碧云索性也不多想了，两人出了门去买菜，琢磨着今天给孩子们做什么好吃的。 八月，烈日炙烤大地，连蝉鸣都是有气无力的，也就是八月，他们要送别苏清云了。 苏清云已经办好了全部的手续，需要即刻启程，前往航天研究中心那边。 临行的那一天，家里所有人，一个不差的，全都打算出门送她，就连她姥爷秦卫国都不例外。 秦勋安排的车，直接前往火车站。 车上，吴桂香拉着苏清云，一路都在叮嘱她，好好吃饭，睡觉，天冷加衣，好好照顾 自己，有条件的话，就偶尔给他们写写信，如果实在是太忙，那就算了。 苏清云听得认真，丝毫没有觉得她奶絮叨。 “行了，娘，您都讲了多少遍了。”苏爱民无奈道。 “再讲多少遍都不够。”吴桂香瞪他一眼，“你不关心我关心。” 苏爱民不服了，“这是我闺女，我怎么就不关心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恨不得能跟云云一起去。 “反正你就是不靠谱。”吴桂香才不听他说，“云云走了，你也别偷懒，好好努力赚钱，别忘了，你还欠云云房子钱呢。” 她再次提醒了一下苏爱民。 苏爱民：“……”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在他娘眼里，就是一个赖账的泼皮。 苏清云忍不住笑，冲淡了车里离别的气氛。 车子一路到了火车站，一家人把她送上了月台，时间还早，大家还有时间说说话。 吴桂香这一路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现在只是不住道：“好好的就行，就行。” “闺女，你在外面就好好工作，别惦记我和你妈，我们肯定都好好的。”苏爱民正色起来，不想让闺女在外辛苦工作，还惦记家里。 秦英笑，“你爸说得对。” “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王碧云一脸担心。 秦卫国拍了拍苏清云的肩膀，想了半了一句，“云云，姥爷为你骄傲，”一个科研工作者需要面对的困难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他心疼外孙女儿，但也为她骄傲，她做的是为国家付出的大事。 “谢谢姥姥姥爷。”苏清云扬起笑脸，“我会努力的。” 秦勋看着苏清云，想了许久，问了一句，“清云，你们的项目需要研究经费吗？”他想了半天，能帮上忙的似乎只有这个了。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苏清云忍不住笑，“不用了，舅舅，我们这是国家项目，我想，应该不怎么缺。” “您要是实在是想捐钱的话，可以去给贫困山村捐学校。”苏清云给他指了条路。 秦勋摸摸下巴，琢磨了一下，“这也不错。” 大家或多或少都说了几句，只有季越一直沉默着，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但能感受到他周身气息的低沉。 苏清云目光移向他。 “那什么，阿越，你是不是也有话要跟云云说？”秦英突然开口，她给大家使了个眼色，“你们说，我们去旁边歇一会儿。” “对，你们慢慢说，时间还早。” 一家人很有眼色地走到一边，给两个年轻人留出空间，年轻人脸皮薄，他们在肯定不好意思说。 季越和苏清云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对视的眼中却满是情意，还未离开，似乎思念就已经满溢。 “书里面说，一切事物的发展趋势是前进的，道路是曲折的，胜利是必然的。”季越突然开口，“可我想说，世间一切的等待，虽然是漫长的，但心里是充满期望的，想念是甜蜜的， 重逢也是必然的。” 苏清云怔愣在原地，微张着嘴，忘了反应。 身后，火车呼啸而过又停下，惊起了一阵风，像是浓墨重彩的爱意在她心里横冲直撞，最终沉沉落下。 第四百七十九章 奔赴未来 “我……”苏清云骤觉嗓子发紧，千言万语，在这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此来面对着深厚的情意。 “什么都不用说。”季越笑着，阻止了她，“我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我会等，而且，我也并不是一直在原地。” “我们共同前进,即使是南北歧路，也会在某一个点交汇，这或许就是分别和等待的意义。” 苏清云看着他的笑，突然回忆起自己见他的第一眼，穿着白衣黑裤的少年身姿挺拔，眉目清俊，黑眸清亮，缓缓朝她走来。 一如此刻，他站在自己面前，还是旧时模样,时代和境遇变了，可是他们的初心都没有变。 “好，我们一起努力。”苏清云重重点头。 季越笑了笑，看着逐渐拥挤的人群，轻声道：“车来了，走吧。” “嗯。” 一家人看见车来了，走了过来，帮忙把苏清云的行李拿上车。 “奶，姥姥姥爷，爸妈，舅舅,还有阿越。”苏清云挨着叫人，“我走了，你们保重，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好。” “快去吧。” 看着苏清云上车，秦英红了眼睛，吴桂香背过身去抹泪，苏爱民叹息着，一左一右拍了拍两人的肩，安慰道：“没事，云云走了，我还在呢。” “你在有什么用啊？” “你在有什么用啊！”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道，一个泪眼朦胧，一个一脸嫌弃。 苏爱民：“……”好好好，这么说是吧？ 秦勋忍俊 不禁，“好了，我们走吧。” “好。”虽然嘴上答应了，但他们谁也没迈动脚步。 直到汽笛声响，火车渐渐远去，直到那一抹绿小时消失在他们面前，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苏清云靠着窗，窗外，河水蜿蜒，青山飞逝，火车哐哐地一路向前，耳边有着嘈杂的声响。 她轻轻笑起来，大家都在奔赴自己的远方啊，她亦是。 此行的目的地，肃州卫星发射中心。 肃州卫星发射中心却并不在肃州，而是在塞北蒙省，巴丹吉林沙漠内。 当时建造导弹卫星发射场的时候，正值冷战时期，各国关系紧张，为了保密需要，当时许多国家的导弹卫星发射场，在起名时，纷纷避开了真实地址。 华国也是如此，因此，肃州卫星发射中心也并不在肃州。 火车一路前行，载着人奔赴远方，苏清云风尘仆仆抵达巴丹吉林沙漠的时候，只看见了漫天的黄沙。 而在这沙漠腹地，一个隐秘的基地矗立着。 苏清云举目四望，目光平静，她知道，在这不为人知的地方，承载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期望与目光，也见证了无数的光辉与荣耀。 这里，也是她新的起点，她迈开腿，大步走向了自己的未来。 “姓名？” “苏清云。” “年龄？” “20岁。” “级别？” “助理研究员。” 每个问题，苏清云都认真地回答道。 拿着苏清云身份证明翻看的男人，严肃的面容忽然一松 ，他笑了笑，伸出手，“苏清云同志，我代表发射中心，欢迎你的到来。” “谢谢。”苏清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我是航天研究所的赵立，你叫我赵所就行，我也是卫星研发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您就是赵所？”苏清云有些惊讶，“谢谢您看中我，才让我有这个机会来到这里。” 赵立笑容爽朗，“不用谢我，相反是我应该谢谢顾总师为我推荐你这样的人才过来。” “您过奖了。”苏清云抿唇笑了笑。 “不用谦虚，我知道你之前参与过的项目，甚至歼8项目能够圆满完成你也是立了大功，大家对你都是赞不绝口啊，就算顾总师不推荐，说不定我哪一天都会找上门去。” “不过，苏清云同志，我们这里的条件可比不得京城。”赵立提前给她打预防针，“这里环境比较恶劣，生活也不便利，科研工作呢，也是非常艰巨和辛苦的，远离家人和朋友，我希望你能做好长期作战的思想准备。” “放心吧，赵所，既然来了，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苏清云笑得大方自信。 “那就好。”赵立点点头，“那就先给你一天时间，你好好休整一下，适应一下这周围的环境和生活，然后尽早投入到工作上面来，能不能行？” “能！”苏清云坚定地一点头，回答得斩钉截铁。 赵立满意地笑了，果然是来了个好苗子啊。 苏清云只用了一上午 的时间，就摸清了这周围的情况，这里地处茫茫戈壁，人烟稀少、地势平坦广阔、地质灾害少，是从事航天发射活动的天然理想场所。 她站在了望台上，猎猎的风吹着，她举目望去，整个基地的全貌尽收眼底，从这里，发射了数十颗卫星，神舟系列飞船，天空空间实验室，将多位宇航员送入了太空。 这里，是科研者的试炼场，映照着华国航天的发展轨迹。 而如今，她也成为了这里的一份子。 —————— 苏清云离开第二天，苏爱民就把自家老娘送上了回去的火车。 “小季，一路上麻烦你多照顾点儿。”他拜托和吴桂香同行的季越。 季越认真道：“好的，叔叔，您别担心，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这能跑能跳的，我需要谁照顾？”吴桂香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别耽误了赚钱。” “好好好，我多赚钱，以后好让你享福。”苏爱民无奈，只能满口答应。 “我现在就在享福，我是让你给云云多挣嫁妆。” “知道了，知道了。”苏爱民望天，他娘真的一天恨不得提醒他八百遍， 嫁妆？一边的陈慕朝季越挤眉弄眼，一脸坏笑。 季越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让他不准多说话，陈慕立即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 “赶紧回去吧。”吴桂香再次冲苏爱民招手。 “好，娘，你小心点儿。”苏爱民道，“等放寒假了，我和阿 英就回去。” “知道了。” 苏爱民站在月台上，看着火车渐渐远走，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人生呐，似乎就是一场又一场的送别。 第四百八十章 伤了身体 时间如水，穿梭而过，很快，夏去秋来，秋去冬来，这个学期秦英的课程结束得早，夫妻俩元旦之后不久，就回了家。 两人也没大惊小怪地惊动家里人，告诉他们回来的具体时间，自己提着行李,带着一身的寒意，就到了家。 苏爱民推开院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两个小孩儿从屋子里跑出来，在院子里跑闹起来，三岁多的岁欢和两岁多的淳淳你追我赶的，开心得不行。 “哇！”淳淳跑着跑着，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么冷的天，你们俩跑出来干啥？”秦英连忙上前,心疼地抱起了他，“不哭不哭，不痛啊，来我吹吹。” “我这做着饭，你们俩孩子跑什么！” “哎哟我的亲娘诶！”听见动静跟着跑出来的张心兰看见秦英两口子一愣，然后惊喜不已，“老三，你俩今年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才元旦呢，就回来了，她之前估计得春节前才能见着人影呢。 “京城那边没事儿了，我们当然就回来了。”秦英笑了笑,随口解释道。 其实虽然秦英这学期的课程结束放假了，但苏爱民的生意还是做得如火如荼的，这么早回来，无非就是因为今年云云回不来，他们想早点回来多陪陪家里人罢了。 苏爱民现在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他已经不摆摊了，而是作为中间商，给其他摊主发货，因为只有他这里的货款式新颖，质 量好，甚至价格也能压到最低，想从他这里拿货的人简直数不胜数。 而且有了秦勋的这层关系，苏爱民经常能收到他差人送来的一些港城的货，这些货，每次一出现，几乎很快就被抢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苏爱民也是照常给秦勋钱，但他知道这并不是能用钱来衡量的，运送这些货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这么容易通关，也全是因为秦勋的关系，苏爱民记住了他的这份情。 “家里其他人呢？”苏爱民没看着其他人，奇怪地问道，“二嫂，怎么就你一个人和两个孩子在家？” “那啥，他们……”张心兰支支吾吾的。 “出什么事儿了？”苏爱民脸色一变。 秦英也说道：“对啊，二嫂，我们这刚回来，你可别吓我们。” “哎呀，也没啥大事儿。”张心兰也知道瞒不过两人，只能如实道，“就是大哥和爱党送娘去镇上卫生院了，大嫂跟着照顾，爹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然后刚才，从军两口子和从武两口子也才到家，听见这消息放下东西就跑了，这可不就只剩下我和两个孩子了吗？” “卫生院？”苏爱民一听就急了，“娘怎么了？怎么会上卫生院？” “就是昨天在山上，摔了一下，不严重。”张心兰连忙道，“当时娘还说不疼，没事儿，结果睡了一晚上起来，感觉身上还是有些难受，大哥和爱党就送娘上卫生院去了。” “这大冷天 的，她上山去干啥啊！”苏爱民一听，就气了，“都多大岁数了，还以为自己和年轻小伙儿一样呢。” “行了，爱民，咱把东西放下，赶紧去看看娘。”秦英一脸焦急，催促苏爱民。 “对对对。”苏爱民反应过来，把手上东西就地一放，转身就跑，下一句话，飘散在风里，“二嫂，你把东西都收一下。” “麻烦你了，二嫂。”秦英说了一句，也连忙出了门。 张心兰傻眼了，她看着这一地的东西，还有两个和她大眼瞪小眼的小孩儿，气笑了，得，全都丢给她算了。 夫妻俩紧赶慢赶，到了镇上的卫生院，问了句吴桂香在哪个房间，就冲了进去。 “爱民，你们回来了？” “英子，这咋回来也不说一声呢？” 屋内，苏家一家人，看着气喘吁吁的夫妻俩，都是又惊又喜，今天这是啥情况，一个二个的，都往家里来了。 床上趴着的吴桂香扭过头，看见俩人，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一样，然后视线移向他们身后，什么都没看见，吴桂香眼中闪过失望的光。 “你俩咋也回来了？” “我要是不回来，也不知道您这么能耐啊。”苏爱民看她的样子，又心疼又生气，“您说您都多大岁数了，没事儿往那山上跑啥呢？” 他有些急，说话语气也不太好，要搁以往吴桂香早冒火了，但她今天表情平静，啥也没说，苏爱民只以为她自己理亏，不好说什么 。 “大哥，娘没事儿吧？”他转头问苏爱国。 苏爱国挠了挠脑袋，“没啥大事儿，医生说就是那啥组织挫伤了？” “软组织挫伤。”秦英提醒了一句。 “对，就是软组织挫伤。”苏爱国恍然，“然后就是尾巴骨这里伤着了，医生说必须得在床上趴一段时间，好好养着，就没啥大事儿了。” “听见没？”苏爱民又冲吴桂香说道，“您老人家就别到处跑了，在家好好养着，把身体养好，哪儿也别去。” 吴桂香看他一眼，依旧没作声。 “老三，你就别说了。”李秀莲听不下去了，“娘往山上跑，又不是没事干闲得慌才上山区的？谁也不想受伤啊。” “她还不是为了云云。” “为了云云？”苏爱民和秦英齐齐愣住。 “对啊。”李秀莲叹了口气，“最近不是冬笋冒出来了吗？娘天天惦记着云云，不知道她啥时候能回来，虽然基本上今年过年云云回不来，但娘还是怕。” “她怕云云要是回来了，想要吃啥，没法给她做，才上山去的，她就是为了去挖冬笋，就是因为云云喜欢吃而已，才不小心摔了。” 李秀莲的一番话说得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 “娘，你……”苏爱民鼻子一酸，表情羞愧，“是我不好，我不该说你。” 秦英眼眶红了，也是一脸的歉意，“娘，是我们错了。” 吴桂香转过脸，没看他们，而是看着屋内的那扇窗户，窗 外是湛蓝渺远的天。 她喃喃道：“你们有啥错呢？跟你们没关系。” “我只是太想我的孙女儿了。” 秦英别过脸，忍不住落下泪来。 第四百八十一章 震耳欲聋 吴桂香没有在卫生院待多久，医生观察了一下，就让她回去好好静养了。 她伤着了尾椎的位置，只能在床上趴着，她又不是什么能待得住的人，没两天就觉得浑身难受了，恨不得下床走走，被家里人严令禁止了。 “娘，您就不能消停一下？”苏爱民都无奈了，“您这身体还要好好养几天,您就耐心在床上再趴两天行不行？” “我浑身难受。” “难受也不行。”苏爱民断然拒绝，“这要是病情加重了怎么办？云云要是知道一定不会由着你的，她要是知道你受伤了，不知道得多担心，你就不能好好养着？” 苏爱民没办法，只能搬出来苏清云。 听到孙女儿的名字，吴桂香沉默了一下，又默默趴在了床上去。 “这就对了嘛。”苏爱民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身后，床上的吴桂香幽幽地叹了口气。 很快,年关将至，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准备过春节，被床束缚了一段时间人身自由的吴桂香，也终于可以下床了。 下床之后，她只觉得浑身松快，在床上趴了这么久，她都快发霉了。 吴桂香高高兴兴地操持起了春节，还是往年的流程，贴春联、窗花，挂红灯笼，杀鸡买肉,一家人各司其职，都忙得不亦乐乎。 可真的到了除夕这一天，洛水村每家每户都是热热闹闹的，只有苏家的气氛，却格外沉默。 吴桂香看着面前的这一桌子好菜，招呼 大家动筷子，“大家赶紧吃啊，这可是做了一下午的年夜饭，再不吃等会就凉了。” 大家都沉默着，就连一向嘴馋的张心兰，都没什么胃口。 苏爱党叹了口气，“这顿饭，本来该是团圆饭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张心兰瞬间哭出了声，“团圆饭，哪儿来的团圆啊？一个个的都不在家，我的从文还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有没有吃的？睡得怎么样？穿得暖不暖？”张心兰越想心里越痛，“我们在这里大鱼大肉地吃着，我甚至都不知道从文还安不安全，有没有受伤？” 这一年的时间，张心兰无时无刻都是提着心，吊着胆的，她每天站在院门口，望着进村的那条路，心里既期望又害怕，期望下一秒，从文或许就能从那条路走回家，也害怕，会突然收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这样矛盾复杂的心情，持续了整整一年，是个人都会被逼疯的，在今天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张心兰终于绷不住了，痛哭出声。 她这一哭，秦英也想到了隔着千里的闺女，湿了眼眶。 从军和从武两兄弟低下头，表情黯然。 吴桂香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屋内，压抑的气氛几乎凝滞。 “行了。”最先开口的竟然是苏大林，“过年过节的，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大过年的，就这么哭，接下来这一年还怎么过？”苏大林看着还是泪流不止的张心兰，“ 老二媳妇，就是因为没有从文的消息，你才更加要坚持住，等从文回来，别他还没回来，你就先倒下了。” “从文和云云都是在外面做大事，这是光荣的事情，值得我们为他们骄傲，我们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才对。” “爹说得对。”苏爱民兴致不高，但还是强撑着说道，“咱们过年就好好过，不要想其他的。” “来来来，大家一起喝一个。”苏爱国也附和着举起杯子。 “好。” 大家强打起精神。 杯子相碰，沉默无声，思念震耳欲聋。 此时此刻，肃州卫星发射中心。 整个基地的研究员都坐在食堂里，一脸的喜气洋洋，基地做了丰盛的年夜饭，大家坐在一起包饺子，也算是一起过年了。 苏清云慢吞吞地包着饺子，笨手笨脚的样子看得身边的女人笑得不行。 “清云，你看你包的这个饺子，肉放太多了，等会儿一煮，可就全都露馅儿了。”女人指着一个苏清云刚包好的圆滚滚的饺子笑道。 “你说你摆弄实验器材那么厉害，怎么包个饺子就笨手笨脚的呢？” 苏清云有些不好意思，“我在家没怎么做过饭，这还是第一次包饺子呢。” “看出来了，你这种小丫头啊，肯定是被家里娇养着长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笑容温婉，“不过，我要是有你这种女儿，我肯定也疼得不行。” 她叫陈静如，也是基地的研究员，和苏清云关系 不错。 苏清云是整个基地年纪最小的研究员了，其他人在这边都扎根不少年了，突然见这么个年轻有生气的面孔，对她都很照顾。 “行了行了，我来吧，你等着吃就行了。”陈静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再包下去，咱们今晚就只能喝饺子汤了。” “那为了大家考虑，我还是别动了吧。”苏清云笑嘻嘻地收回手。 陈静如看着她年轻的脸庞，突然有些感叹，她问了一句，“清云，你想家吗？”清云这么年轻的姑娘，离开了家这么久，家里人肯定都担心得不行。 苏清云一顿，笑容淡了两分，垂眸，“怎么会不想呢？” “可是也只能想想啊。”苏清云扯了扯嘴角，声音淡淡，“毕竟，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 “对啊，有大国才有小家，只有我们更加努力了，科技进步了，国家强盛了，以后面临分离的人和家庭，才会越来越少，欢笑也才会越来越多。” 陈静如在这个基地已经待了八年了，仅仅只回去过三次，丈夫埋怨她，家里人不理解她，孩子长大了，和她也不亲，这些苦涩她只能往心里咽，可她依旧不后悔来到这里，依旧不后悔为祖国航天事业，奉献出自己的青春。 苏清云眉眼弯弯，“您说得对，我们都要努力。” “这些饺子都包好了吧？我先拿过去给师傅煮。” “好。”陈静如点点头， “你小心点儿。” 苏清云端着盘子，转过身，一滴泪从眼角轻轻滑落，砸在地上，也像是砸进了她的心里。 第四百八十二章 那些烟火 与此同时，越过华国边境，向越国方向行进十多公里的地方，连绵蜿蜒的山上，仔细看，会发现一些黑影正在缓慢移动，有着些微的火光，不明亮，但足以驱散一些黑暗。 三五成群的人穿着暗绿色的迷彩服，有的坐在火堆旁,烤火取暖，有的吃着冷硬，噎嗓子的干粮，艰难地往下咽，有些负伤的正在包扎伤口，就算疼得青筋蹦出，龇牙咧嘴，也一声不吭。 他们是隶属于华国云省149师的一个连队，这是行军路上，他们临时搭建的休息驻地。 “大家好好休整,养足精神，休息二十分钟之后，我们继续出发，一定要在明日上午十一点前赶到798高地。” 传令兵在人群中穿梭，传达着上方的指令。 “小苏，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一个人影紧张地拍了一下坐在一处空旷地的年轻人，“这要是被敌人侦察到了怎么办？” “不会的，张大哥。”年轻人回头笑了笑，明晃晃的月光照耀在他脸上，涂着迷彩的脸看不清五官，一双眼睛却明亮得惊人。 这人正是被家里人惦记着的苏从文。 “我看过了,这里虽然比较开阔，但那边的山挡住了，根本看不见这里的。”苏从文解释道，“我就是想在这儿坐一会儿。” “唉。”被他叫做张大哥的男人叹了口气，也在他旁边坐下，“小苏啊，你是不是想家了？” “张大哥，你不想吗？”苏从文反 问。 “咋会不想？”张大哥从衣兜里小心摸出一张照片，递给他，一脸骄傲和得意，“你瞅瞅，这是我闺女，我走的时候她才刚会讲话呢，还会叫爸爸呢。” 说完之后，他顿了顿，换上愁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回去之后我闺女还记不记得我？” “会回去的。”苏从文肯定道，“张大哥，我们要有信心，这场战争可是我们占上风了，如今的局势看来，越方已经呈现颓势了。” 虽然这场战争最初的时候，华国便短时间内占领了越国北部20余个重要城市和县镇，一个月之内便宣称取得胜利。 随后华国部队开始对越国北部的基础设施进行系统毁灭，然后撤出了越南。越国人民军在华国撤出之后，也宣布取得了战争的胜利。这令华越两国关系进一步恶化，直至最低点，而且战争还远没有结束。 张大哥摆摆手，“小苏啊，我就是个大老粗，家里穷，才选择来当兵的，我不像你，你是军校的学生，有大好的前程，你不该跟我们这些人一起来拼命的。” 春城陆军学院参战的学生都被分到了各个连队，苏从文是他们这个连队唯一的军校大学生，连队里的人最开始只觉得苏从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可看见他时刻冲在最前面的勇猛表现之后，大家都改变了看法。 “你有知识，有文化，懂得也多，连长都说了，你是高级 人才，不用那么拼的，就留在后方出谋划策就行。” 张大哥的眼里有一种名为羡慕的神情，“你要是要是好好努力，说不定以后能当将军呢，我们就不一样了，这辈子就只有这个命。” “张大哥，谁的命不是命啊？我和你，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苏从文笑着看向远方，“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上的战场，我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扞卫我们的国家，保护我们的人民。” 苏从文是自己申请冲到前线的，他不是畏首畏尾的人，既然来了，就不会让战友守在他的前面。 “而且，将军不都是在战场上拼出来的吗？”苏从文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张大哥，努力杀敌，说不定你也可以呢。” “说的也是。”张大哥嘿嘿一笑，“我要是能成将军，我家祖坟都能冒青烟，不对，我家祖宗估计能直接从地里爬出来。” 苏从文忍不住笑了笑。 “对了，小苏，要不要看看这个？”张大哥变戏法般地拿出一个东西。 苏从文瞪大眼，“望远镜？你哪儿来的？” “对。”张大哥一脸兴奋，“连长说现在没啥情况，这个之前咱们收缴的望远镜就给我们看看，就几分钟，我可是从他们那么多人手上抢过来的，赶紧赶紧。” “你不是想家吗？”张大哥指着前方，“这往前十几公里，就是边境线，估摸着能看到一点儿啥东西。” 苏从文一愣，然后失笑，“张大哥 ，这望远镜白天能看到的直线距离也不过7、8公里，何况现在还是晚上，看不到那么远的。” “你不试试咋知道？”张大哥不懂这些，直接把望远镜塞到了他的手里，“看看吧，就当是看个念想，能离家近一点就近一点儿吧。” 苏从文顿了顿，“好。” 他也想离家近一点儿，即使只是这样的自欺欺人。 苏从文拿起望远镜，举目四望，本以为只是一片漆黑，他却在这黑暗中，看到了一些绽开的光点，红的，绿的，黄的，蓝的…… 这是什么？ 苏从文怔住，他的瞳孔里，看见那些光点升空，绽开，坠落。 这是……烟花！大片大片的烟花！ “看见啥了没？”张大哥好奇地问。 苏从文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张大哥，嗓子发涩，急不可耐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啥？” “我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啥啥日子？今天就是2月15号啊？”张大哥被问懵了，然后他表情突然一定，想到了什么，眼睛都瞪到了最大，“2月15号，2月15号，今天是除夕啊！” “除夕啊，过年了啊！” 张大哥忍不住尖叫了一声，但还记得压住了嗓子，只是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过年了？苏从文表情怔怔，有些茫然，过年了吗？ 行军打仗的日子，对他们来说，只有一个最重要的念头，就是活下去，活着回家。 原来，在不经意间，新年已经到来 了。 “你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张大哥着急地拿过望远镜，举起来看，“在放烟花呢，真的在放烟花！” 说着说着，他激动的声音已经有了些许哭腔。 山风吹拂，隔着十几公里，一条绵长的边境线，分隔了互相思念的人。 苏从文从衣兜里拿出自己的小本子，本子边角已经磨损，他慢慢写下一行字。 1980年2月15日，除夕，华越边境，我与故乡对望，心已翻山越岭。 第四百八十三章 各自努力 这个春节，为了不然家里感到冷清，苏爱民和秦英尽可能地在家多待了一段时间，陪着家里人，但无论如何，分别的时刻还是会到来。 “爹娘，那我们就走了。”苏爱民看着两位老人，面上有些不舍。 “走吧。”吴桂香点点头。 “真的走了。”苏爱民再次道。 吴桂香面无表情看着他，“是我没说话，还是你耳朵聋了？走啊！” 苏爱民看着连院门都没出的吴桂香,一脸委屈，“不是，娘，前年你送我们送到镇上，去年送到村口，今年咋就送到家门口？” “家门口？”吴桂香冷笑一声，“要不是看在云云的面子上，我连这屋子都不想出。” “赶紧走，看你这么久，真是烦人！”她一脸不耐烦,“快回去挣钱，别耽误了做生意，家里不需要你操心。” 苏爱民：“……”他感觉之前的陪伴，终究是错付了。 “行了，我们走吧。”秦英看着委屈巴巴的苏爱民哭笑不得，爱民都多大年纪的人了，看着还没有岁欢和淳淳成熟。 “成，我们真走了。”苏爱民瞪着眼睛，转身。 “爹娘，我们走了。”秦英冲吴桂香和苏大林挥挥手，跟着苏爱民出门。 “好。” 夫妻俩拿着行李往村口走去,在他们身后，吴桂香出现在了院门口，遥遥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没有了不耐，而是闪过了真切的不舍。 “你这人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苏大林在 她身边叹了口气，“有话不会好好说，非得让老三生气。” “我不这样说，他们就更不放心走了。” “你再怎么说，他们都不会放心的。”苏大林看她一眼，慢吞吞道，“我觉得，老三他们夫妻俩之前说的话，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他们说的？吴桂香垂下眼，没说话。 去京城生活，哪儿有那么容易啊，家里这么多人，他们老俩口要是去了京城享福，让老大和老二两家怎么想？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以后再说吧。 —————— “英姨，这个给我吧。” “好，麻烦你了，阿越。” “不麻烦。” 京城东城区火车站，季越接过秦英的行李，三人下了火车。 “走吧，回家。”苏爱民吐出一口浊气，看了一眼季越，“还没开学呢？这几天住家里吧。” “好，谢谢叔叔。”季越笑着道。 秦英看了一眼苏爱民，抿嘴笑了笑，自从云云走了之后，爱民对阿越的态度可真是越来越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移情作用。 很快，学校开学，秦英忙碌着上课，苏爱民做着自己越来越大的生意，日子又开始上了正轨，这种忙碌或多或少地冲淡了一些思念。 大家都有着自己的事做，人生总是不断向前的，努力的人总不会被辜负，属于季越的机会也到来了。 “老师您是说真的吗？”一向冷静自持的季越鲜少露出这么激动的表情，实在是因为他听到 的这个消息太惊人了，他需要努力控制自己才不至于失态。 “当然是真的。”华清大学计算机系的董教授笑着说道，“你上次写的那篇关于采用Z80，X86和6502芯片研制微机的论文被计算技术研究所那边看到了，是他们的宁所长亲自来找我要的人，你就放心去报道吧。” “那，那这边……”得到肯定的回答，季越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那可是计算技术研究所啊，国内计算机研究走在前沿的地方，也是他做梦都想进去的地方，这怎么能让他不激动？ “这边的项目你就别管了。”董教授拍拍他的肩，“那边才是你的天地，季越啊，你是有天赋的，人都是往前走的，老师恭喜你，有了这么好的机会。” “谢谢老师！”季越站起身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从进入华清开始，董教授就教了他许多，也帮助了他许多，是他带他第一次进项目，搞研究，可以说，没有董教授，就没有他的今天。 “行了行了，起来吧。”董教授扶了一下他，“好好回去准备吧。” “到了那边好好干，可别给我丢脸，最重要的是，别让自己失望。” “是！” 季越坚定地点头。 走出华清之后，他雀跃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季越脸上带着笑，看着西北方向，西北方向的天空，湛蓝而高远。 真好啊，他好像离她又近了一点儿。 “啊切！”肃州卫星发 射中心，正在给领导汇报工作进度的苏清云突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清云？是不是生病了？”赵立赵所长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儿，就是突然鼻子有点痒。” “生病了可别硬撑，该休息就休息。”赵所长还是有点不放心，“咱们这项目研究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你别把自己身体累垮了。” “你看你这脸，我瞅着，明显比刚来的时候气色差了很多，这就不对嘛。”赵所长越看越觉得不放心，“你赶紧，等会儿会议结束了，让基地医生给你看看。” 这丫头现在可是他们基地的的宝贝，可千万不能出任何问题。 苏清云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的触感好像是不如来的时候细腻了，但是…… “赵所，咱们这儿可是沙漠地带。”苏清云有些无奈，“风沙这么大，谁气色能好啊？” 她又不是什么天生丽质、冰肌玉骨的人，在这里天天风吹日晒着，现在只是脸稍微粗糙了一点儿，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不过，她也不介意这些。 “啊，是吗？”赵所摸摸鼻子，干笑一声，“那你继续讲。” “好。”苏清云点点头，继续正题，“近期关于返回式卫星的研究出现了一些新的瓶颈，虽然在1975年，我们就已经将返回式卫星发射成功，并且在3天后顺利返回，成为了世界上第三个掌握卫星返回技术的国家，但是截止目前，仍旧存在一些问题 ，比如……” 赵所听得无比认真，与会的其他人也是专心致志，不时记着笔记。 窗外，风沙依旧漫天，可从京城到蒙省，他们看到的仍旧是同一片天。 第四百八十四章 火箭发射 “10，9，8，7，6，5，4，3，2，1。” “点火！” “起飞！” 1980年5月18日,零点刚过，肃州卫星发射中心的工作人员为火箭加注燃料，与此同时，远在9500公里外的西太平洋试验海区，华国测量船远望1号、2号和向阳红10号海洋调查船缓缓进入，其余舰船也也分别出现在了预定位置，担负起保障和警戒任务。 准备工作一直到了上午，十点整，随着指挥中心的发射倒计时，华国自行研制的第一枚远程运载火箭从隔壁大漠腾空而起,穿越千山万水，划破碧海蓝天，飞往了目标海域。 包括苏清云在内的一众研究员望着火箭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视线，他们的心情都是既紧张又期待的，这是华国首次进行如此远距离的运载火箭发射试验，这枚运载火箭也承载了无数华国人梦想和无数科学家的心血。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圆满的结果。 火箭飞行途中，在空中顺利完成了火箭级间分离、发动机关机和火箭头体分离等一系列程序，准确按照预定轨道飞行了约莫30分钟后，实验海域的远望船雷达和遥测设备发现了目标。 很快，火箭数据舱准确溅落在预定洋面上,掀起了近百米高的冲天水柱，数据舱很快很打捞上来，这代表我国实现了航天测控网从陆地延伸到海洋的跨越，这也代表着本次火箭发射试 验已经圆满成功。 第一枚远程运载火箭成功发射了，代表我国成为了世界上第三个拥有远程运载火箭的国家，也标志着我国拥有了第一代洲际战略导弹，这对于国家实力和国际地位来说，都是意义深远重大的。 消息传回肃州卫星发射中心后，等待着的研究员们安静了很久，才有人像是如梦初醒般地左右看了看，问道：“我们成功了？” 他的语气还有些不确定的怀疑。 “我们真的成功了？” “就是成功了！我们做到了！” “太好了！我国第一枚远程远程运载火箭发射成功了！” 尖叫声、掌声、欢呼声，笑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所有人奔走相告，庆祝这份来之不易的成果和胜利，在这一刻，那些苦累和辛酸早已微不足道，淹没在了巨大的喜悦中，他们的付出没有白费，都是值得的！ 苏清云看着这欢笑的场面，笑着笑着也红了眼睛。 真好啊，这里有无数光辉与荣耀，也是梦想和火种的发源地。 在这一刻，苏清云才真正确定，自己想要长长久久地待在这里，看着一枚又一枚火箭和卫星升空，看着历史的书上自己努力书写笔墨，即使只是一道浅浅的划痕，她也心甘情愿。 火箭成功后发射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大家就收拾好了心情，又重新投入到了工作研究中去。 生命不息，科研不值，在有限的生命中，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 太多太多。 会议上，赵所高兴道：“这次的远程运载火箭发射成功，上面非常重视，大力表扬了我们发射中心，说我们的工作做得很好。” “但是我们可不能骄矜自傲，身为一个科研工作者，应该明白永无止境的道理，这次的胜利我们需要抛之脑后，需要想一想接下来的发展方向了。” “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畅所欲言。” 赵所看着与会的众人，大家一脸沉思的表情，没有人贸然开口。 “那个……”赵所看向坐在下面的苏清云，开口，“要不就清云先来，年轻人嘛，有想象力，创造力，思维敏捷，给我们大家打个样？” “赵所，我先说话，那完全就是抛砖引玉了。”苏清云无奈道，然后她顿了顿，表情变得认真，“不过，我还真有点想法。” “哦？你说说。”赵所来了兴趣，“是关于哪方面的？” 苏清云眼神扫过好奇的众人，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认真道：“是关于载人航天技术的。”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听得整个会议室的研究员都怔住了。 赵所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你展开说说。” 苏清云站起身来，面向众人，缓缓开始讲述。 “关于载人航天，从世界历史上说起，1961年，S国的加加林成为了第一个进入太空的地球人，自此，载人航天便成为了人类航天科技宝冠上的明珠，人类开始了不断的探索，我们 国家自然也不例外。” “1963年，我国成立了星际航行委员会，为载人航天的研究做了大量开拓性工作和落实工作，1964-1966年期间，我国发射了一批生物探空火箭，搭载动物进行了几次亚轨道飞行试验，获得了成功，这些都是我们为载人航天打下的基础，更不要提后面的714工程。” “只是因为诸多原因，载人航天工程还是搁浅了，时至今日，我觉得载人航天应该成为我们研究的主要课题了。” “我们华国人的身影也应该出现在太空里了。” 赵所静静听完了这些话，看着她，表情意味不明。 “清云啊，科研不能单凭理想和热情，载人航天是个宏达复杂的系统工程，没有那么容易，从技术到经济，载人航天对我们来说，都还很遥远。” “的确遥远。”苏清云笑了笑，“但并不是遥不可及。” “若干年前，谁能想到我们能发射属于我们自己的火箭和卫星呢？”苏清云反问他，“载人航天不是一个短时期的计划，而是一个宏大的长达几年数十年的浩瀚工程。” “技术方面，我国现在运载火箭的研制和测控网站的建设已经小有成就，电子技术、工业制造技术等相关科技水平也在飞速进步，至于经济方面，还有什么比改革开放更有经济前景吗？” “现在，就是拾起载人航天计划的时刻！”苏清云说得斩钉截铁 ，“并且刻不容缓！” 听完她的话，整个会议室都沉默了，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第四百八十五章 宏伟蓝 他们不是不知道以前为了载人航天，付出了多少努力，从选拔训练航天员到全面推进各个系统的研制工作，还进行了诸如防热技术、返回技术、控制技术、发动机技术等众多技术的攻关，当时甚至连模型都生产出来了。 载人航天计划的夭折让无数研究员痛心，但当时的国情不允许，经济不允许，国家经过慎重考虑，只能暂停了这个计划，决定不与其他大国搞太空竞赛,而是先把地球上的事情搞好，比如国家建设急需的应用卫星。 可当初不允许，那现在呢？ 苏清云的话让大家都开始思考起载人航天计划的可行性。 赵所沉默了许久之后，说道：“这个提议我会报上去，看看上面的想法是怎样的？” “好的，赵所。”苏清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还写了一份计划书，可以一起交上去吗？” 她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一直到今天才等到这个合适的机会，提出来。 赵所面色愕然,“你还写了计划书？” 准备得这么充分，看来这丫头是“蓄谋已久”了啊。 “对。”苏清云笑笑，“不打无准备的仗，这个道理是大家教我的。” 会议室里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道理是大家教的，可写出来货真价实的东西却是你自己的。”赵所也笑了起来，他挥了挥手，“既然都写了，那就给大家都看看吧，咱们一起讨论讨论。” 大家都点了点头，表 示没问题。 苏清云把自己的计划书发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只有一份，大家传阅一下吧。” “好。” 她的计划书在各人手中流动，只是这流动的速度越来越慢，众人看着看着，表情开始起了变化。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份计划书写得太详细了。 关于载人航天，这份计划书从无人飞行到载人飞行，从一人飞行到多人飞行，从一人一天到多人多天，从舱内试验到出舱活动，从单船飞行到组合体稳定运行。 这一步步，她竟然都提出了很多详细的建设性意见，还有生物技术、航天技术、信息技术、先进防御技术方面，都提出了发展目标和方向。 一幅关于载人航天的宏伟蓝图就这么出现在了大家面前，似乎，只要那么一伸手，这些就都能变成现实。 “这这这……”赵所看着手里的计划书，有些语无伦次，他看着苏清云，眼里光芒大盛，“清云，这些都是你写出来的？” “对。”苏清云笑了笑，“我查了很多国外载人航天方面的资料，结合我们现在的技术和国情，斟酌着写了这份计划书，赵所，这个能交上去吗？” “当然能！”赵所不假思索，立马答应，“我尽快交上去！” 这么好的计划书当然要给上面看看，说不定，关于载人航天的计划，还真能提上日程。 他看着苏清云的眼神无比热切，再一次感叹，还好啊，他把这么优秀的 人才给“拐”过来了，不然要是被其他单位把人弄了去，他肠子都能悔青。 不过…… “清云啊，你来我们发射中心多久了？”赵所突然问她。 苏清云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十个月了。” “十个月了啊。”赵所想了想，道，“这样，现在咱们发射中心没那么忙了，你趁这个时间回家看看，休息休息，我给你批假。” 对待这样优秀的年轻人才，还是得有张有弛，劳逸结合才行。 苏清云懵了一瞬，然后大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赵所含笑道，他看向大家，“这次，我们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大家都可以好好休息休息，有需要回家探亲的，来找我，我都给假！” “太好了！” “终于能回家看看了！” 大家齐齐欢呼，高兴得不得了。 说走就走，苏清云没怎么犹豫，收拾了轻便的行李，便迫不及待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兼程，苏清云在炎热的六月终于回到了久违的京城。 正值学期末，秦英忙着复习考试，苏爱民天南海北地做生意，苏清云到家的时候，不出所料的没人在家。 她把行李放好之后，什么都不想做，直接爬上床蒙头睡觉，几乎是刚沾床就睡着了，并且睡得极香极深，连秦英和苏爱民回到家她都没听见。 直到她晚上醒过来，睡眼惺忪地下了楼，对着正在吃饭的父母自然地打了个招呼，“爸妈，你们回来了啊？” “ 啊！”秦英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吓得反射性尖叫了一声。 苏爱民也是吓得一抖。 夫妻俩看着走下楼的闺女，定在了原地，目瞪口呆，久久没有反应。 苏清云自己拿了筷子，走到餐桌旁坐下，她也饿了，狼吞虎咽地吃菜。 看着还没回过神来的父母两人，苏清云咽下嘴里的食物，在他们面前挥了挥手，“该回神了。” “爱民，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秦英呆呆道，眼珠子都没动一下，活像个木偶人。 “应该不是。”苏爱民迟缓地摇了摇头，“因为我也看见了。” “咱们中午吃了菌子，这是不是前面那云省来的孙大妈说的，吃菌子闹着了。”秦英怀疑起另一个可能性。 “应该不是。”苏爱民再次摇头，“不过，我有办法。” “什么？” “啊！”秦英才问出口，苏清云就叫了一声。 她捂着脸瞪苏爱民，“爸，你揪我干什么？” 苏爱民没理她，转头看秦英，“会疼，会叫，应该是真的。” 苏清云：“……” 秦英嘴角可疑地弯了一下。 “爸，你故意的是吧？”苏清云鼓了鼓脸，愤愤不平。 “谁叫你回来也不说一声的？”苏爱民终于没忍住，笑出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不声不响的，把我和你妈吓得够呛？” 他刚才还真以为自己想闺女想出幻觉了。 “我这不是太累了吗？”苏清云道，“回来就先睡觉了。” 闻言，秦英心疼了，看着 闺女粗糙了不少的脸，更是难受，“这才去十个月零八天，变化怎么就这么大呢？” 瘦了，糙了，看着气质也更加沉静了，成熟了不少，真是不知道她在外边儿吃了多少苦? 见她妈随口就能说出来她离家的具体时间，苏清云一怔，心里酸酸胀胀的，强忍着眼角的涩意，撒娇道：“那妈，你可得给我养回来。” “好，妈一定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再走。 一家三口都笑了起来，夫妻俩都默契地没有问孩子这次回来能待多久，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们无比珍惜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 期盼出现 回京城的日子过得格外轻松，轻松得苏清云几乎有些恍惚了，热闹熙攘的京城和风沙漫天的沙漠腹地，相对比起来真像是两个世界一样。 看见她瘦了这么多，秦英铆足了劲天天变着法一样地给她做好吃的，开始苏清云还能狼吞虎咽地吃，可吃了两三天之后，她就受不了了，她妈这补身体的方法简直跟喂猪没多大区别。 “妈，我不吃了。”苏清云躲过一口投喂,撒腿就跑，“我出去一下。” “你再吃两口！”秦英看着她飞速消失的身影没好气道，“这孩子！” 苏清云出了家门，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脚却似乎知道主人的想法，不自觉地去了一个地方。 她看着面前计算技术研究所的门牌，懵了一下，然后失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知道季越进了计算技术研究所，苏清云自然是打心眼儿里为他高兴的,知道他在研究所里工作忙，而且可能具有保密性质，苏清云回来了也没有去打扰他。 可明知道碰不上季越，苏清云还是伸长脖子往里面望了望，不出所料，什么也没看见。 她面上闪过一抹失落，正要转身离开，身后，一个声音叫住她。 “诶，姑娘！” 苏清云转过头去，是研究所的保卫。 “您好,有事儿吗？” 他看着苏清云，打量了两眼问道：“你刚才看什么呢？” “我就随便看看。”苏清云连忙解释，“抱歉，我马上离开。” “不 是，我的意思是问你，你是来找人的吗？”保卫耐心道。 “啊？”苏清云懵了一秒，点头后又摇头，“我朋友在里面，但我就是来看看，不耽误他工作。” 保卫眯着眼，又看了他好几眼，突然问了句，“姑娘，你是不是姓苏？” 苏清云讶然，“对，我是姓苏，您怎么知道？” 见自己猜对了她的身份，保卫面色一松，笑起来，“你是季研究员的对象吧？” “啊……对。”苏清云还是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之前季研究员跟我说了好几次。”保卫解释道，“要是看见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年轻姑娘来研究所找他，让我一定要通知他，他说那是他对象，也是搞科研工作的，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苏清云怔住，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季越会想着会拜托研究所门口的保卫这种事情。 他是不是一直在期待着，自己哪一天回来，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我就经常注意着了。”保卫继续道，“我们研究所一般没啥年轻姑娘来，所以你刚才一来，往里面看，我就估摸着你就是那姓苏的姑娘了，果然没猜错！” 保卫语气还有些骄傲，他果然没认错人！ “那你在这等着，我给季研究员他们办公室打个电话。” “不用了大哥，现在是工作时间，还是不打扰他了。”苏清云连忙阻止，她看了看时间，“要不，我晚点儿再来，等他们下了班？这无论如何也 不能耽误他工作的。” “那也行。” 保卫笑着点头，“果然都是搞科研的，就是觉悟高，那你下了班儿再来，季研究员一般下班之后还会继续忙，但是你来了他肯定得抽出时间，等到时候我通知他。” “好。”苏清云含笑点点头，“真是太谢谢您了。” “不客气。” 保卫看着她走远，脸上露出笑容，啧啧两声，果然是年轻人啊，看着就单纯美好。 苏清云一路跑回家，秦英刚吃完饭，还在收拾桌子，就见闺女风风火火跑了回来，不由道：“你这孩子，咋咋呼呼干什么呢？” “妈，家里还有吃的没？”苏清云急忙问。 “刚才不是还不吃吗？在外面跑了一圈儿又饿了？”秦英无奈了，“家里只有饺子了，吃不吃？” “吃，但不是我吃！”苏清云笑眯眯道，“我给阿越带去。” 秦英微微瞪大眼，“阿越不是在研究所吗？他能出来。” “不知道，但应该能见到人。” “哦，你不在，他就忙得跟陀螺一样，好多天见不到人影，敢情你一回来，他就有空了？这小子。”秦英想着都笑了。 苏清云看见她妈脸上促狭的笑，微微红了红脸，把她妈往厨房推，“饺子在哪儿呢？等会儿我来煮。” “行了行了，你别推我，我给你拿去。”秦英知道闺女脸皮薄，也不说了。 她心里也高兴，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见云云有一点年轻女孩儿的样子，而 不是天天严肃着脸工作的样子。 下午五点多，苏清云细心地用盒子装好热气腾腾的饺子，还装了一小碟醋，就往计算技术研究所那边赶。 “小苏，来了。” 她刚到，门口的保卫就连忙冲她招手，苏清云小跑过去。 “还有十来分钟，他们就下班了，你再等一会儿。” “好，我不着急。” 保卫看着她期待的神色，笑了笑，视线移到她手里的食盒上，鼻子嗅了嗅，问道：“哟，这是带的饺子呢？我都闻到醋味儿了。” “您鼻子真灵。” “要不怎么能干这岗位呢？”保卫自得道，“我再闻闻，这饺子应该是酸菜馅儿的，对吧？” “对。”苏清云笑吟吟道。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就到了研究所的下班时间，保卫显然比较了解季越，他直接给季越实所在的办公室打了电话。 “喂？”接电话的就是季越。 其他同事都去食堂了，只有他和另一个同事还在整理资料。 “喂，是季研究员吗？”保卫听出他的声音，“您之前跟我说的那个姓苏的姑娘来了，就在咱研究所门口等着呢，您有时间吗？” 保卫说完话，没听见回复，只听见对面咔嗒一声，像是什么掉下去了。 “喂？季研究员，您听见我说话了吗？” “咋没声儿呢，人呢？” 保卫疑惑着挂断电话。 研究所内一处办公室，里面的年轻人看着季越如同一阵风似的消失的身影，目瞪口呆。 季越这 是干啥？电话都来不及挂就跑了。 上次实验室设备炸掉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激动。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夕阳之吻 “清云！” 清润的男声传来，带着惊喜和不敢置信，苏清云抬起头，就看见了飞速朝她跑来的季越，她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等着，保卫很有眼力劲儿地走开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站在苏清云面前了，季越还是不怎么敢相信。 “前天。” 前天？季越愣了愣，“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你不是在工作吗？我怕打扰你。”苏清云解释道，“今天也是一个意外,我没想到这保卫大哥认出了我。” “是我说的。”季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又怕错过你的消息，所以只能用这样的笨办法。” “哪里笨了？”苏清云不赞同，“你现在忙不忙？” “不忙。”季越选择性地忽视了自己还没整理完的资料，大不了等会儿回去加班。 “那……”苏清云扬了扬手里的食盒，“我给你带了饺子，要吃吗？” “要。”季越想了想，“我们去前面公园儿吧。” “好。”苏清云没意见。 季越不能离研究所太远，公园儿就在前面不远,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也能尽快赶回来。 两人在公园儿，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苏清云打开食盒，饺子还热乎着。 她把筷子递给季越，“来，尝尝，这可是我亲自煮的。” “这还有醋。” “好。”季越忍不住笑，她亲自煮的，那就应该是英姨做的，她只是负责煮而已。 季越尝了一个, 果然是英姨做的，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能有这份心意他已经很高兴了。 “好吃吗？” “好吃。” 季越吃着饺子，苏清云坐在他旁边，这个时间点公园里人不多，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有风轻轻吹拂，风过林梢，沙沙作响。 两人都没说话，许久未见，他们没有互诉什么衷肠，而是静静地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共处时间。 他们都很忙，能像现在这样坐下来，一起待着的时间并不多，他们彼此都很珍惜。 一直坐到天色暗下来，橘黄色的光晕洒满天际，苏清云看着落日，感叹了一句，“夕阳真美啊。” 季越看着脸被镀上一层光晕的苏清云点点头，“确实美。” 苏清云好笑，“你有正眼看一眼这天吗？” “我看的就是我的天。” 苏清云一怔。 季越慢慢凑近她，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伸出手，将人搂进怀里，微微偏头，对着那水润的唇往下。 苏清云闭上眼，睫毛微颤，唇上只觉得一阵温软的触感，温柔又小心。 她搂着季越的脖子，试探性地回应了一下。 季越浑身一震，下一秒，唇上的动作猛地凶猛了起来，带着思念的意味，辗转厮磨，不断深入，彼此呼吸交缠，喘息声渐浓。 好半晌，季越才放开了她，两人都已经是满脸红晕，眼神迷离了。 喘息了一会儿季越才道：“清云，我得回去了，还有一些资料要整理。” “好。”苏清云 表示理解。 他的脸上带着歉意，“等明天我跟所里告个假再回去。” “不用。”苏清云连忙道，“没必要特意请假，你有工作就忙。” “不是。”季越笑了笑，“我有假，只是一直没休，你不在，我休假也没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干什么，所以……” 苏清云听懂了他的意思，抿抿唇，终于点头，“那好吧，在不耽误工作的前提下。” “好。”季越温和地笑。 第二天，季越就跟研究所告了假，能回来休息两天，他和苏清云一起，抛去工作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都不想，好好玩了两天。 两天之后，苏清云送季越回了研究所。 计算技术研究所门口，季越看着她没动。 “快进去吧。”苏清云说了一句。 “我想再多看两眼。”季越轻声道。 苏清云失笑，“以后又不是不见了，放心吧，只要有时间，我肯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好。”季越笑了笑，“我等你。” “嗯，进去吧。” “好。” 苏清云看着季越进了研究所，也转身回家收拾东西，她要回洛水村一趟。 父母和她一直想让她爷奶两人搬到京城来和他们一起住，但好说歹说，老两口就是不同意，说是放心不下家里。 苏清云这次回去，就是想要说服她奶，不然等她再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了，爷奶到京城来住，她也能更放心一点。 对于这件事，苏爱民和秦英都没 有意见，秦英学期末考完试之后，一家三口就动身回去了。 农村现在正是农忙的季节，他们一家三口到家的时候，家里门都紧闭着，没人。 “爸妈，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找我奶他们。”苏清云道。 “好，你慢点跑，小心别中暑了。” “知道了！”苏清云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她想见她奶的心非常急切，撒腿就跑了。 她一路朝着夏日的烈阳，迎着燥热的风，奔跑在田垄上，风扬起她的发和衣角，还有那颗激动又思念的心。 “嚯，谁家姑娘跑那么快？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她……她李婶儿，好像是苏家那姑娘，清云啊！” “什么？清云回来了？” 低头劳作的人听见声音，都抬起头来，看着奔跑在田垄上的那个声音，都吓了一跳。 “哎呀妈呀，还真是清云那丫头啊，她回来了！” “吴大娘，快看，你家清云回来了！” “爱国，爱党，你们快瞅一眼，你们侄女儿回来了！” 低头干了一上午的吴桂香正拧着眉揉自己的老腰，听见这话，猛地抬起头来，“你说谁？谁回来了？” “清云呐！”旁人喜气洋洋，指着前方道，“你看，不在那儿吗？” 吴桂香看着跑过来的那个身影，瞪大眼，瞬间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拔腿就跑，边跑边叫，“宝儿，我的宝儿！” “奶！”苏清云听见她的呼唤，也大声叫道。 这一老一少朝着彼此跑过去 ，很快就到了跟前，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正午的阳光打在两人身上，一老一少拥抱的场景无比美好。 第四百八十八章 亲自劝说 “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吴桂香看着她，不住地说道，眼眶都湿了，“这咋瘦成这样了？” 她满心满眼的都是心疼。 “没瘦，就是坐了这么久的车，有点累了。”苏清云笑吟吟道。 “累了？那咱们赶紧回家去。”吴桂香连忙道，她回过头，吼了一嗓子，“爱国,爱党。等会儿帮我把锄头收一下，我先回去了。” “……行。”苏爱国应了一声，云云没回来的时候，他娘干活儿拦都拦不住，云云一回来，他娘连家伙事儿都不管了。 “走，咱回家。” “好。” 苏清云挽着她奶的胳膊，喜滋滋地往家走。 “奶，你看呐，我现在想见你,还要先回京城，再从京城回这里，可太累了。”苏清云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道，“要是奶能一直在京城等我就好了。” 吴桂香斜睨她，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劝我和你爷去京城住？” “奶，你可真聪明。”苏清云笑嘻嘻道，“我觉得我能这么聪明肯定是像您。” “少拍马屁。”吴桂香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 然后她笑容又淡了两分，叹了一口气，“奶何尝不想去京城和你们一起住,但是现在家里这情况，怎么能走？” “我和你爷要是跟着你们生活了，那让别人怎么看你大伯？”吴桂香道，“咱们农村讲究的都是长子为先，这 老人也是跟着长子一家一起生活，要是我们走了去享福了，别人不得骂你大伯没用？” “还有，你二哥到现在都没回来，你二伯母这人虽说有很多讨人厌的小毛病，但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我和你爷要是高高兴兴去享福了，她想着你二哥到现在还生死不知，估计能在家把自己哭死。” 苏清云皱着眉，她也知道，她奶说的这些都有道理，但事情总是有解决办法的。 “咱们先不说这些。”吴桂香拍拍她的手，“饿不饿？奶给你做好吃的。” “有一点儿。”苏清云也没有继续说了，反正都回来了，不着急。 “那行，想吃啥……” “想吃……”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欢声笑语。 老三一家三口回来了，全家都很高兴，在家里待了一天之后，苏清云想去县里一趟。 “云云，你去县里干啥？”秦英奇怪道。 “我去叫大哥和三哥回来。”苏清云眨眨眼，“去叫救兵回来，一起劝爷奶。”她相信，大哥和三哥对爷奶跟他们一家一起去京城生活的事儿，肯定没意见。 “那行，你注意安全。” “好。” 苏清云骑着自己之前的自行车，一溜烟儿地消失不见。 到了县里，她先没有去钢铁厂和纺织厂找她大哥和三哥，而是去了县图书馆，这么久了，虽然没见面，但她也一直惦记着自己老师的。 进了县图书馆，苏清云走进去，看见的人却不是楚先 明，而是另一个生面孔坐在以往楚先明的位置上。 她急忙走上前去，“您好。” “你好。”那人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借书吗？自己找就行了。” “不是，我想问问，之前在这儿工作的那人哪儿去了？” “你是说楚教授？”那人愣了一下，回答道，“楚教授走了啊，回京城去当教授了。” “什么？”苏清云一愣，然后连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情？他走了多久了？” “前天刚走。” 前天？苏清云怔了怔，她回来老师就离开了，那不就是刚好错过了，不过，知道老师回京城了，苏清云打心眼里高兴，老师守着这图书馆这么多年，总算是云散日出了。 “好的，谢谢你。”苏清云道了句谢，出了图书馆。 看着外面的烈日，她笑了笑，果然，烈日会驱散一切的黑暗和寒冷。 苏清云心情欢快，火速赶到了钢铁厂和纺织厂，通知了她大哥三哥回家，美其名曰要开什么家庭会议，必须全员到齐。 苏从军和苏从武虽然一脸懵，但还是答应了。 于是，第二天，吴桂香就看着家里坐满了一大家子的人，连岁欢和淳淳两个小孩儿都回来了，她人都傻了。 “你们这是干啥？比过年人还齐。” 苏从军挠挠脑袋，“不知道啊，是云云叫我们回来的。” “对。”苏从武也点点头。 吴桂香看向苏清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有些无奈，这孩子还真是犟， 不达目的不罢休。 “云云，你到底是想说啥？”张心兰忍不住问。 苏清云看了看她父母，秦英和苏爱民都点了点头。 她走到大家中间，清了清嗓子，“今天把大家都叫齐，就是为了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啊？” “啥大事儿啊，要这么认真？全家都得参与。” 大家都奇了。 苏清云看着大家，认真道：“我们准备把爷奶接到京城去，和我们一起生活。” 什么？ 一言既出，整个屋内都安静了，大家都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没回过神来。 “不行！”第一个出声反对的就是苏爱国，他坚决不同意，“让爹娘去京城，我不同意。” “人家父母都是跟着长子一起生活的，爹娘要是去了京城，别人还怎么看我？不戳着脊梁骂我啊？”苏爱国看向苏爱民，质问道，“老三，你说实话，这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你别以为，你这两年在京城混得还可以，就可以看不起家里的兄弟了，我告诉你，爹娘不需要你养，我苏爱国能孝敬他们！” “老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见苏爱国说的话越来越不对劲，吴桂香厉声呵斥，再看苏爱民，他脸色果然难看了一分，心里也动了气。 “老大，你自己琢磨琢磨，老三是这样的人吗？”吴桂香道，“他们想让我和你爹去京城，是想让我们享享福，别这个年纪了还在地里忙活，你可以反对，可以不同意， 但不能说这样伤人的话！” 苏爱国抿抿唇，知道自己有些着急了，脸色也有些羞愧。 苏爱民看着他娘，眼泪汪汪的，这还是他娘第一次这么维护他呢。 第四百八十九章 全家开会 苏爱民看向他大哥，被他这么说，他的语气也有些冷，“大哥，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用说其他各种各样的理由，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爹娘到底是在这里过更好，还是去京城过更好？” 苏爱国不吱声了，他当然知道爹娘跟着老三一家过会过得更好,但是……他才是大儿子啊。 李秀莲从呆愣中回过神来，连忙给苏爱民道歉，“不好意思啊老三，你知道你大哥不是怪你的意思，他只是太着急了，你说这事儿……” 她也不知道该咋说了，这村子里哪户人家爹娘不是跟着大儿子过的？老三一家突然这么一说，她也不知道该咋办。 张心兰和苏爱党都是蒙圈儿的，这老大和老三咋争起来了？那他们争的话，还有他们二房的事儿吗？他们又该咋说？ 夫妻俩对视一眼,没个主意。 苏从军左右看了看，想了想说道：“这事儿我觉得，还是得看爷奶自己的意见，他们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也没关系。” “从军说得对。”温思思点头，“还是爷奶自己选吧。” “爹，你说是不是？”苏从军问苏爱国。 苏爱国闷声点了点头。 见所有人的眼神都看了过来，吴桂香沉声道：“这件事情，在很久之前，老三他们就提过，只是我和你们爹一直都没答应。” 没做声的苏大林看了老伴一眼,分明是她自己不答应，他可是没意见的。 “老三，刚刚你 大哥虽然说话冲了点儿，但到底也是这个理儿。”吴桂香认真对苏爱民道，“放眼这十里八乡的，都没有父母跟着小儿子一起过的说法，这事儿啊，我看还是算了吧。” 以前她总是不放心，想一直跟在云云身边，但现在云云工作忙，长期在外，他们老两口也没有必要跑到那么远去生活了，而且这家里，她也实在是放不下。 “娘，这跟哪个儿子一起过不是一样的吗？”苏爱民就不明白了，这传统就有那么重要吗？又不是什么违背祖宗的事儿。 “不一样。”吴桂香固执己见。 “奶，我有些话想说。”苏从武突然看向她奶，“你有想过一件事儿吗？” “啥？” 苏从武看着大伯一家，“大哥现在在城里当工人，肯定是不会再回村子里来的，以后他和大嫂，肯定也会把大伯和大伯母接到城里去生活的。” “大伯和大伯母只有大哥一个孩子，大嫂家也只有她一个女儿，他们两人以后，不说自己孩子，单单老人就要照顾两家四个老人，要是再加上你和爷，那……” 苏从武没把话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苏从军和温思思都是独生子女，以后父母年纪大了，压力就是他们的，还要照顾孩子，要是再加上吴桂香和苏大林，那负担可想而知。 吴桂香愣住了，她竟然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对啊，她和老伴儿要是跟着老大一家，以 后从军和思思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她一直觉得自己身体还好，还能活动，却没有想过要是再过几年，自己老了，动不了了，就会成为别人的负担。 其实，苏从武说的话也是苏清云想说的，只是这话爷奶心里听了肯定不太好受，就没开口，没想到她三哥直接挑破了这现实的因素。 苏爱国和李秀莲也呆了，那要是这样的话…… “从武，你说什么呢？”苏从军瞪了一眼弟弟，“我和思思能照顾得了。” “大哥，有些事，不是只说说而已的。”苏从武笑了笑，然后道，“其实，爷奶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过，我和淑慧是双职工，她家里有姐姐弟弟，不需要我们太过操心，我这边也还有我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对对对，爷奶跟我们一起过。”吴淑慧点头如小鸡啄米。 跟着二房过？ 这个想法的提出又让众人一怔，但仔细想想，好像确实还行。 苏爱党点头，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觉得从武的想法很好，爹娘，你们跟着我们二房过，我和心兰一定把你们照顾好。” 大哥家要是不行，他们二房肯定得扛上，要是越过他们去了老三家，那他苏爱党不是也成了个笑话？ “是吧心兰？”他看向张心兰。 张心兰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还是过的以前那种日子，她是断然不会同意的，但现在日子越过越好，就算是养着爹娘她也没啥意见， 张心兰不得不承认，前些年都是她公公婆婆把这个家顶起来的，孝顺他们，也是应该的。 而且，她也存着和苏爱党一样的想法，这要是爹娘去了老三家，不就是显得他们太没用了吗？ 大家左右看看，吴桂香有些头疼，这本来是老大家和老三家争的，现在老二家怎么也加入进来了？ 苏爱民看着苏爱党和张心兰，“二哥二嫂，难道你们以后就不跟着从武进城了？” “还有，以后从文回来，那可是军官，不会待在咱村子里的，他肯定会把你们接走的，到时候爹娘也跟着一起走吗？” “不走。”吴桂香直接否决了，这要是跟着从文他们走，那和跟老三一家走有什么区别？ “反正，咱们一家人，以后基本都不会待在村子里了，那还管什么习不习俗的东西，全都是我们自己选择。” 张心兰听了苏爱民的话，陷入了沉思，要是从文回来的话…… 她和苏爱国对视一眼，没吭声了。 一家人争过去争过来，半天都没个结果。 苏清云又开口了，“奶，所以你好好想想，跟着我们一起过才是最好的。” “我现在的工作忙，经常不在家，只有我爸妈在，你和爷要是去了京城，你们互相也有个照应。” 吴桂香表情松动了。 苏清云见状一喜，继续道：“我要是有假期可以回家，也能第一时间看见你们，这次是因为假期多一点，我才能回这里，要是以后 没多少时间，我咋回来见你和爷？我可不是孙猴子，一蹦就老远。” 吴桂香的表情更加犹豫。 “奶，你就答应吧。”苏清云抱着她的胳膊撒娇，“答应吧，答应吧。” “行了，孩子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苏大林终于开口了，“咱就去吧。” 吴桂香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行，去京城！” “太好了！”苏清云欢呼一声。 苏爱民和秦英也松了一口气。 第四百九十章 终于分家 既然做了决定，吴桂香也不磨叽了，她看了看这一大家子人，想了想说道：“既然已经决定了，刚好一家人也都到齐了，我们今天，干脆就把家分了。” 分家？！ 一家人包括苏爱民一家三口都惊了，娘诶，这动作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吴桂香是行动派，她不管家里人是怎么想的,直接吩咐苏从军，“从军，你去大队上，把你有福叔和陈书记都叫来，咱们分家，得有个见证才行。” “啊？”苏从军傻了。 “啊什么啊？叫你去就去。” “好。”苏从军只能出门去叫人。 “娘，这是不是着急了点儿？”苏爱国回过神来，连忙道，“现在就分家，让别人怎么看我们苏家啊？” “怎么看？能怎么看？”吴桂香反问一句,“我这马上都要跟着老三他们走了，现在不分家准备啥时候分？早分早了事儿！” 苏爱国被噎了回去，一时讷讷无语，他不知道咋反驳，但就是觉得这事儿不太对。 但还没等众人多想，苏从军就领着秦有福和陈书记来了。 一进门，秦有福都来不及打招呼，就看着吴桂香诧异道：“姨，从军说你们要分家，这是真的吗？” 苏家可是洛水村最齐心的一家了，兄弟和睦,互帮互助，妯娌婆媳都没啥大的矛盾，孩子也都争气，他们现在要分家，是秦有福怎么也没想到的。 “当然是真的。”吴桂香点点头，“所以请你和陈书记来 做个见证，等会儿我们分好了，就写个字据按手印儿。” “不是，为啥啊？”秦有福还是不明白。 “有福叔。”苏清云笑眯眯地开口，“因为我爷奶他们准备和我们一起去京城了，以后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所以想现在先把家给分了。” “去京城？”秦有福又惊了。 这老两口不跟着爱国他们，是要跟着爱民一家吗？这到底啥情况？ “其他的你就别管了，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吴桂香也不想解释太多，“你们先等等，我去拿点东西。” 她直接进了屋。 很快，吴桂香拿出了一个铁盒子，众目睽睽之下，她打开了盒子，里面全是钱，各种面值的都有，吓了众人一跳。 吴桂香看着惊呆了的一家子人，认真说道：“这里面的钱都是这些年攒下来的，有从军和从武的工资，也有云云以前的奖金，还有就是咱们家干活儿挣的，一共是一千六百二十三块五。” 吴桂香对自己存的钱的数目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一盒子的钱傻眼，他们娘/奶竟然存了这么多钱？ 放眼全村，能拿得出三位数存款的家庭都不多，他们娘/奶竟然存了四位数的钱？ 苏家人多，一大家子人都要吃饭，吴桂香也不是什么吝啬的人，家里吃喝都不错，时不时还扯点料子做衣服，家里的孩子不说穿得多好，但至少衣服没打过补丁，这一千多块钱，她存得 着实是不容易，但既然要分家，这存款肯定也得分一分。 “至于这个钱怎么分，我先说说我的想法。”吴桂香看向众人。 “一千六百多块钱，分成四份儿，那就是一家四百，但既然我要跟着老三一家，他们肯定得多分一点儿，老大，老二，你们每家就拿三百，我和你们爹也拿三百，剩下的就都给老三一家，至于你们给孩子多少，那就是你们的事儿了。” “这样分，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就相当于是一千六百多块钱，苏爱民一家独拿七百多。 苏爱国和苏爱党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点点头。 “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老三养了爹娘，本就应该多拿一些，更何况在京城生活，用钱的地方肯定多，真论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老三一家，他们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张心兰和李秀莲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苏爱民却是犹豫了一下说道：“娘，还是一样分吧。” 虽然他娘说了自己和爹拿三百，但既然跟着她们一家了，大哥二哥自然也知道，爹娘的这三百也就相当于是他们家的了，苏爱民不在意这几百块钱，却不想兄弟们心里起了隔阂。 吴桂香看他一眼，坚持，“老三，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是分家，该怎么分就得怎么分，谁也不占谁便宜，才不算是偏心。” 秦有福听到这里，赞同地点点头，“姨说得对，分家还是得有个章程的。 ” 苏爱国主动拍了拍苏爱民的肩，“老三，爹娘交给你们，本来就是你为我和老二承担的，你多拿一些是应该的。” 苏爱党也道：“大哥说得对，咱们三兄弟，没必要推来推去的。” “那好。”苏爱民终于点点头，然后另起话头，“既然这样的话，娘，家里的房子就分给大哥和二哥吧，我们一家本来也很少回来了，就不要房子了，只要回来的时候有地儿住就行。” 房子？ 吴桂香皱眉，想了想，“咱家一共七间房，我和你爹要是走了，那就只有老大和老二两间屋子住人了，空五间屋子，确实得分一分。” 她看着苏爱国和苏爱党，“既然老三都开口说了，那你们兄弟俩就承了这个情，这房子你们俩商量分就行。” 苏爱国和苏爱党对视一眼，还是苏爱国先开口，“那这样，我家只有从军一个，我就要两间，剩下三间，老二，都给你们。” “行。”苏爱党也爽快答应。 吴桂香满意地点点头，“至于家里其他的米面粮油，我觉得也没什么分的必要，你们兄弟俩自己商量，是一起搭伙做饭，还是另起一个灶，都行。” 苏爱国一家和苏爱党一家都点点头，这些都不重要，后面再说。 吴桂香想了想，对秦有福和陈书记道：“有福，陈书记，我们这就分得差不多了，麻烦你们写个条，我们盖个手印儿，这家就算是分完了。” 秦有福和陈书 记早就被这思索的分家惊得目瞪口呆了，这村子里这么多分家的，哪一房不是变着法儿想要多分一点，这苏家倒好，你推我我推你的，真是兄友弟恭啊，两人都服气了。 “行，我马上写。” 秦有福做事利落，很快，把这些条条款款都写得清清楚楚，一家人依次写了名字，按了手印，这场分家，就算是正式完成了。 「我努力多更，也希望大家多投投票呀！」 第四百九十一章 师生相见 虽然一切尘埃落定了，但苏爱国和苏爱党还是有点懵，没怎么回过神来，这爹娘从此以后就跟着老三一家了？ “成，有福，陈书记，谢谢你们了。”吴桂香小心收好字据，“对了，有福，等过两天我们要走了的时候,还得麻烦你开个证明。” “这我知道，您放心吧，姨。”秦有福点点头。 事情办完了，秦有福和陈书记没有答应吴桂香让他们留下来吃饭的邀请，很快离开了。 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在这哪家养的鸡下了几个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农村，很快，苏家分家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 “什么？苏家分家了？”这是所有人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都是不敢相信。 “什么？吴大娘和苏大爷跟着他们家老三了？”这是让大家震惊的第二个消息。 “我的个乖乖，这吴大娘和苏大爷真是会享福的,这以后可就摇身一变，变成京城人了。” “谁叫她家清云争气呢？这不把她爷奶都接到京城去享福了，这苏家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可不是吗？你没听见说那苏家老三多大方，把家里的房子都给他两个哥哥了，自己一间房都没要。” “人家都在京城住了，哪儿还能看得上咱们这村子里的房子啊？” 这苏家分家，虽然具体分了多少钱他们不知道，但是这房子的事情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谁能不感叹一句苏家老三大方，不 仅养了爹娘，这房子还说不要就不要,苏家老大和老二可是占了便宜，不过一家人嘛，相互帮衬也无可厚非，所以大家议论归议论，倒没人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虽说是分家了，但苏家其实跟之前也没有多大区别，日子还是照样过，只不过现在少了个操心的人，一分一厘都得自己算计着过了。 决定好了之后，吴桂香就开始收拾她和苏大林的东西，准备和苏清云一家回京城了，她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在家里转悠，一看就知道，开心得不行。 苏爱国有些委屈，“娘，你不会早就想着走了吧？” “那可不。”吴桂香斜他一眼，“要不是放不下你和老二，我早就去找我的乖孙女儿了。” 苏爱国一脸受伤。 “行了，都多大年纪的人了。”吴桂香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好笑，“我这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和你爹走了，你们就好好过日子，有啥事儿就写信，急事儿就发电报，特别着急的，你就想办法打电话，我不是给你写了个电话吗？” “知道了。”苏爱国点点头，心里还是不舍。 “知道就别在这杵着了，你去把那房梁上挂着的鱼取两条下来，那是前两天才晒干的，我带走给云云吃。” “好。” 苏爱国跑去做事儿了。 吴桂香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都是她的孩子，她当然舍不得，但是既然家已经分了，总是有离别的时候。 一切收拾妥当 ，又在家待了两天之后，他们也该回京城了。 站在村口，吴桂香还是不太放心，絮絮叨叨地嘱咐了苏爱国和苏爱党两兄弟好多事儿。 “行了，娘，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苏爱国无奈，“我们会好好过的，你在外边儿也好好的，想家了就随时回来。” “好。”吴桂香叹了口气。“我就不说了，日子都是自己的，就看你们怎么过了。” “大哥，二哥，我们这就走了。”苏爱民说道，“下次回来约莫就是过年了，或者到时候你们全部都来京城过年也行，我陪你们在京城好好玩玩儿。” “到时候再说吧。”苏爱国拍了拍他的肩，“照顾好爹娘。” “我会的，你们就放心吧。” “好，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嗯。” 苏爱国夫妻俩和苏爱党夫妻俩看着他们走远，才收回目光。 张心兰突然笑了笑，“娘他们走了，我这突然还有点不习惯呢？” 以前家里的钱啊米啊都被婆婆攥在手里的时候，她做梦都想分家，过自己的日子，可现在这分了家，她反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我也是。”李秀莲也道，“以前，家里的大小事情我们都不用操心，娘说什么我们做什么就行了，现在可都得我们自己拿主意了。” 她这么一说，张心兰突然就有点惆怅了，好像不需要自己操心这些事儿也挺好的。 “走吧，回家做饭。” “好。” 人生就像河流，总 有分叉口，可总是向前的，所以日子还是照样得过。 一行人回了京城，到家之后，苏清云第一件事就是看门口的信箱，果然发现了楚先明寄来的信，寄信的时间就是在她回洛水村的前两天。 信上面楚先明说了自己回京城的事儿，还写下了自己的具体地址，就在京城大学的教师宿舍，苏清云索性直接上门去找人了。 京城大学。 “同志你好，请问一下，数学系教授的宿舍是在哪个方向？”苏清云问教师宿舍门口的保卫。 “同学你找人吗？”保卫看了她两眼，只以为她是京城大学的学生。 “对。”苏清云点点头，“数学系的楚先明教授，住哪个方向您知道吗？” “楚教授啊。”保卫恍然，给她指了个方向，“就那边，左转第一家就是楚教授家。” “好的，谢谢。” 苏清云循着保卫指的方向找了过去，敲响了楚家的门。 “来了！” 楚先明听见声音，来开了门，看见是苏清云的瞬间，表情瞬间变得惊喜。 “清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和苏清云一直都有联系，也知道她进了科研项目的事儿，所以楚先明虽然回了京城知道苏清云的地址，也没有上门去找，只以为她还在项目里面。 “有一段时间了。”苏清云笑着道，“我回了洛水县，去找您，才知道您已经回京城了。” “原来是这样，快快快，先进来。” 楚先明赶紧让她进屋，他 给苏清云泡了杯茶，师生俩对坐而立，两两对视，眼里都是感叹。 第四百九十二章 衷心祝愿 楚先明看着已经出落得大方明艳的女孩儿，感叹不已，他还记得，自己在图书馆第一次见苏清云的时候，只觉得她聪明，有天赋，却也没想到她能走这么远，站这么高。 他也没想到，当初失意的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回到自己热爱的岗位,继续教书育人。 短短几年时间，他们的命运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时至今日，也是感慨万千。 “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楚先明问，他知道保密协议的规矩，不会过问苏清云具体的工作内容，但关心还是无妨的。 “还可以，同事们都很照顾我。”苏清云点头笑道，“虽然累,但过得很充实。” “这就是最好的状态了。”楚先明喝了一口茶，眼里有着笑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愿意一直去做，就很好了。” 人生是需要一个目标的，他很高兴，自己的学生心中一直有目标，并且一直在为了心中的目标努力。 “是的。”苏清云赞同老师的话，所以即使再苦再累，她也从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我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研究上面，虽然有时候觉得累,但这些累都是值得的。”苏清云笑着道。 她又不是铁打的，自然会觉得累。 “清云，‘横渠四句’说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楚先明突然问道。 “横渠四句”？苏清云一愣，然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 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对。”楚先明眼里似乎含着深意，“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人把这四句话当做自己的人生目标，可真正做到的人又有几何？” “清云，你有着聪明的头脑、绝顶的天赋、还有坚持不懈的决心，你是一个天生适合科研的人，做老师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学生走得更高更远。” “人似乎都是矛盾的，总是不满足，对自己的成就不满足，生活不满足，可老师希望你，能学会满足。” 苏清云一愣。 楚先明语重心长道：“有的时候，学会满足，学会慢下来，会让你更轻松，也许，会有别样的收获。” 这次的见面，楚先明就发现自己的学生变了，她有冲劲儿，有干劲儿，但就是太有冲劲儿和干劲儿了，即使现在是她的假期期间，说到自己的工作，她的眼里似乎也有一团火，炙热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这是好事，但楚先明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以前他担忧清云不主动往前走，需要有人推一把，现在他又担忧清云太过不管不顾，会丢失许多东西，这种矛盾的心理楚先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清云怔住了，老师的意思是说……她太着急了吗？ 她想起自己迫不及待提出的载人航天计划，想起自己在实验室夜以继日的工作，想起自己前世猝死在实验室的场景，苏清云心里突然颤了一下。 她似乎在一步步变成前世的样子 ，那么结局会不会也变成那样呢？ 苏清云沉默了许久，才抬起眼对楚先明道：“老师，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会慢慢调节的。” 她确实应该让自己的步骤稍微慢下来一点，胖子不是一口吃出来的，金字塔也不是一天建成的，她需要有更多的耐心，才能走得更稳。 “明白就好。”楚先明点点头，有些话，点到为止就行了。 师生俩又聊了许久，直到日落时分，苏清云才提出告辞。 “老师，我就先走了。”苏清云道，“过两天，我又得回研究基地那边了，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我们都变得更好，也希望您生活工作，一切都安好。” 说完这句话，苏清云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真的很幸运，能遇到这么好的老师，不仅教授她学识，更让她明白人生的道理。 楚先明眼神触动，身体没有动，受了她这一礼，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学生对老师最衷心的祝愿。 苏清云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做好饭了。 “清云，回来了？”秦勋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快洗手吃饭了。” “清云丫头回来了？”秦卫国抬起头看她，中气十足。 “舅舅，姥姥姥爷，你们怎么都来了？”苏清云惊讶道。 “你爷爷奶奶搬来这边生活了，我们总得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王碧云笑着道，“你也难得在家，你舅舅也是京城港城两头跑，咱们一家人能聚齐一次也不容易 。” “对啊。”秦勋也道，“你可比我还忙，再说了，舅舅还有事情麻烦你帮忙。” “什么事啊？”苏清云好奇了。 “不着急，先坐下吃饭，等会儿再说。” “好。” 苏清云飞快地跑去洗了手，一家人围坐了一桌，闲聊着。 “舅舅，到底什么事啊？”苏清云按捺不住问道，“您还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上忙的？” “这事儿啊，你还真能帮上。”秦勋笑了笑，才缓缓道来事情的始末。 “最近，我一直在谈一个京城这边的合作项目，这个项目最大的优势是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外资加入，是一家M国的公司，他们看中了大陆这边的市场，想来投资，现在还在考察阶段。” “那边来的全是些金发碧眼的洋人，一句华国话都不会说，我虽然会几句英文，但也仅限于跟人交流，真正专业的词汇都不会，所以想找一个精通英文的翻译，大陆这边不好找人，港城又离得太远，不方便过来，还是你姥姥提醒，我才反应过来，咱家这不有个现成的翻译吗？” “你英语好，去帮舅舅当一天的翻译，怎么样？” 苏清云忍不住笑，故意道：“当翻译啊，那您不得给我开工资？” “开！舅舅给你开！”秦勋大手一挥，非常大方，“你随便提，多少都行？” “成，那我就当您一天的下属。”苏清云爽快道，“明天，您是我领导，随您差遣。” “那我可 就荣幸了。”秦勋爽朗大笑，“能让苏研究员给我当下属。” “知道就好。”苏清云故意一仰头，傲娇道。 一家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四百九十三章 友谊商店 第二天一大早，秦勋就敲响了苏清云的房门，为了方便，他昨晚住在了这边。 “舅舅。”苏清云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这么早就要去了吗？”那些外国人有这么积极？ 秦勋笑道，“舅舅先带你去买身衣服。” “买衣服？”苏清云懵了，“买什么衣服？舅舅，我衣服多着呢。” 她爸每次出去进货，都要给她带一大堆的衣服回来，所以衣服这种东西,她从来都不缺。 “既然是去当翻译，还是得像个翻译。”秦勋道，“你的衣服都不适合。” 苏清云的穿着一向简单大方，没什么毛病，但是这种严肃的场合，还是得穿得正式一点。 “那行，我马上收拾一下。”苏清云点点头。 秦勋去了楼下，边吃早餐边等她，很快，苏清云下了楼来,“舅舅。” “来，把早饭吃了再走。” “好。” 苏清云三两口一个包子下肚，已经半饱了，又喝了一杯牛奶，就差不多了。 “走吧。”秦勋招呼苏清云出门。 秦勋的车就停在橡树胡同外面，苏清云刚走近，陈暮生就从划下车窗玻璃，驾驶座探出头来，招招手，带着笑打招呼，“苏小姐,好久不见。” “这次你也来了？”苏清云有些惊讶。 自从她舅舅在港城和京城两头跑之后，港城那边的许多事他都顾及不过来，都是交给了陈暮生在处理，这次的项目陈暮生竟然也被叫来了京城，想必是非常重要。 “我就是来给三爷开车的。”陈暮生眼里带笑。 “走吧。”秦勋坐上车，吩咐，“去友谊商店。” 友谊商店？苏清云惊讶了一秒，友谊商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友谊商店的全名叫做京城友谊商店，诞生于六十年代，至今已经快二十年的历史了，它的地理位置也很特殊，在京城寸土寸金的长安街沿线，位于建国门外，毗邻使馆区，是京城唯一一家涉外商店。 这里是京城人心中的“圣地”，是普通市民窥探商品世界的一个窗口，珠宝钻翠、金银饰品、古典家具、丝绸制品、名酒名茶等数万个经营品类，没有你找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友谊商店甚至还流传过一个口号：“市面上有的商品，我们这里要最好，市面上缺的商品，我们必须有，外国时兴的，我们也得有！” 顶尖的商品、高昂的价格，只接待外宾，得凭护照、华侨证才能进的准则，都让普通民众望洋兴叹，更别提还非常难搞到手的外汇券了。 所以到了现在，进出友谊商店的基本都是特殊人士、外国专家、外交官、华侨等重要人物，一直到好几年后，友谊商店才开始通过“夜市券”、请柬等方式逐渐向公众开放。 苏爱民都整天在家念叨，要是能有友谊商店的货，他早就把生意做到大江南北去了。 想到这些，苏清云难得来了些兴趣，外汇券她倒是有，只是这友谊商店，她还真没去逛过，也想见识一下，这八十年代的友谊商店到底是何等的盛况。 很快，车子就开到了友谊商店外面，苏清云和秦勋下了车。 “三爷，苏小姐，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陈暮生道，他对逛这些商店什么的，没兴趣。 “好。” 苏清云看着面前四层高的友谊商店，心里不由地感叹，果然是第一商店，这里营业面积达9000余平方米，购物环境宽敞明亮、舒适典雅，配套设施齐全，进出的客人果然基本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还没走进去，就能感受到极其浓郁的文化氛围。 “秦先生，您好，快请进。”刚进门，就有接待人员上前，满面笑容，服务员态度极好。 苏清云惊讶，这里的人都认识她舅舅？ 像是看出她心里的疑惑，秦勋淡淡解释了一句，“上次和上边儿的领导们来过一次。” “哦哦。”苏清云点点头。 接待人员非常热情，“秦先生，今天需要买点什么吗？”上面的领导可是交代过了，这位秦先生是非常重要的港商，要是来了他们友谊商店，一定要好好接待。 “给这位小姐选一身衣服，正式一点的，出席会议穿的。”秦勋示意她主角是苏清云。 接待人员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笑容，“好的。” “如果是衣服的话，我们这边推荐定制，我们友谊商店有几十年手艺的老师傅，想要的款式都可以做。” 秦勋摇摇头，“现在就要，定做时间来不及。” “好的。”接待人员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那我们去女士成衣区看看，款式也有很多，许多都是国外的牌子。” “好。” 秦勋和苏清云跟着她去了女士成衣区，接待人员根据苏清云的外貌和身材推荐了几套衣服。 “小姐，这里面您有喜欢的款式吗？”接待人员问苏清云，“如果有喜欢的，我们这边有试衣间，您可以去试一下是否合身。” “谢谢，我再看看。”苏清云笑着婉拒。 这友谊商店先不说东西怎么样，就光是这服务态度，就甩外面好几条街，其他百货商店的售货员那可是现在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八大员之一，神气着呢，你要想让她们用这种态度服务客人，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现在这个时代能享受到后世服务业的待遇，苏清云觉得还是有些新奇的。 “清云，自己去看看，喜欢哪套？”秦勋坐在了椅子上。 “我去看看。” 苏清云的目光在整个成衣区来回逡巡，很快，她就看中了一套简单大方但不失优雅的套装，丝质的白衬衣，领口做成了领巾状，系成结之后典雅又漂亮，黑色的中长裙时髦又不失庄重，很适合出席会议。 “那一套我能试试吗？”苏清云走过去，指着那套衣服问道。 “当然可以。”接待人员笑盈盈道，“您眼光可真好，那套衣服是我们从F国进口回来的，整个友谊商店都只有这一套呢，您身材匀称，穿着应该合身。” 说着，她就要去取衣服。 “只有一套？”一个女声突兀地传出，“那我要了，帮我包起来。” 突然冒出来一人横刀夺爱，苏清云皱眉，回头看去。 第四百九十四章 狭路相逢 身后不远处，是一个穿着精致漂亮的女人，苏清云看着她，还没反应，女人先是一愣，然后面上出现了一抹敌意，“是你？” “我？”苏清云反问。 “你不记得我？”女人眼里出现怒气，“几年前，我们在飞机上见过，飞往港城的飞机。” 苏清云看着她的脸,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当初那位在飞机上骂他们是野蛮人的女士啊。 真是……冤家路窄啊。 “竟然是你。”女人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然后看向接待人员，有些不耐烦，“没听见我说话吗？我说那套衣服我要了，给我包起来。” “那个，这位小姐……”接待人员小心道，“是这位小姐先看上的，您要不再看看其他的款式？也有很多不错的。” “我就要这套！”女人眼睛一瞪，“这衣服难道不是谁先付款是谁的吗？跟谁先看没看有什么关系？” 本来,她不过是听见接待人员说这衣服只有唯一一套才要的，其实并没有多喜欢，但现在既碰到了苏清云，那今天这衣服她还非得要了。 “这……”接待人员看了看苏清云，一脸为难。 “没关系，给她吧。”苏清云淡淡道，一脸的无所谓，“毕竟，港城的大小姐或许就喜欢买衣服回去当摆设看看。” “你什么意思？”女人一愣，然后轻蔑一笑，“我买衣服回去是当摆设看还是穿,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跟我没关系。”苏清云笑了笑，“只不过你只能看，要是穿的话，估计你得少吃几顿饭。” 她对数据很敏感，这个女人的身材是不错，但是想要穿上这套衣服的话，估计有点费力。 接待人员没忍住，嘴角可疑地上扬了一分。 女人反应了两秒之后，大怒！ “你是说我胖？”女人一脸的不可置信，音调都拔高了，她走到哪里不是男人追捧的对象，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胖，身材不好，这怎么能不让她生气？ “你去，把衣服给我拿下来，我现在就试！”女人指挥接待人员，她就不信了，她今天非得证明自己。 接待人员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对不起小姐，这套衣服的尺码偏小，可能真的不适合您。” 她在友谊商店工作这么久了，什么人适合什么衣服，能穿上什么衣服，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位小姐确实不太能穿进这套衣服里。 女人脸都绿了，她气得发抖，“你管我适不适合，拿就是了，一个售货员而已，哪儿这么多废话！” 接待人员脸色微变，她是售货员没错，但是她的工作很光荣，并且接待的客人向来是非常有素质有礼貌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蛮不讲理的客人，当即脸色也有点不愉了。 “吵什么？”秦勋听见声音，走了过来。 “没什么。”苏清云对他笑着道，“就是这位小姐跟我看上了同一套衣服。” “什么衣服？”秦勋漫不经心道，“没关系，我们多出一倍的钱就行了，你喜欢就买。” “你以为谁差钱呢！”女人听见秦勋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怒不可遏，边骂边回头，“你们这些内地人，真是……” 看清楚秦勋的脸之后，女人的后半句话卡在了嗓子眼儿一样，一脸惊悚，像是见了鬼一般。 “程家的老三？”秦勋也认出了她，问了一句。 “三……三爷。”程清欢脸都白了，声音也颤了，“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见了鬼了，她怎么会在这里碰到港城赫赫有名的向三爷？而且怎么还会和这个女孩儿有关系？程清欢脑子乱成一团浆糊，闪过了无数猜测。 “你能在，我就不能在？”秦勋轻描淡写地反问。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程清欢连忙摇头否认。 “喜欢吗？”秦勋没理她，问苏清云，“喜欢那衣服我们就买。” “也还好。”苏清云耸耸肩。 两人熟稔亲昵的语气让程清欢愣住，她看向苏清云，又看了看秦勋，突然福至心灵，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种关系。 程清欢眼里闪过不屑，但还是勉强挤出笑容，“那既然是三爷的人看上的衣服，我就不要了。” 这女孩儿不重要，但三爷她可不能得罪。 三爷的人？秦勋和苏清云同时眉头一皱，这女人在说些什么屁话？ “那三爷，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先继续。” 秦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女人就一溜烟地跑了，剩下苏清云和秦勋两人面面相觑。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秦勋皱眉。 “舅舅，她是？”苏清云随口问了一句。 听见这句称呼，一旁一直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接待人员才明白过来这位年轻小姐和秦先生的关系，原来是舅舅和外甥女啊。 不过，刚才那位女士，好像误会了什么。 “港城程家的三小姐。”秦勋说了一下女人的身份，“程家是做电子产业的，家底丰厚，她上面有两个哥哥，被宠得没边儿了，性子比较骄纵，别理她。” “原来是这样。” “不过，你和她之前怎么会认识？” “之前在飞机上见过一次。”苏清云一句话带过，“我去试试那套衣服。” “好。”秦勋也没继续问。 接待人员把衣服取给苏清云，苏清云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很快便出来了。 丝质的白衬衫和黑色中长裙，剪裁得体合身，完美勾勒出她的身形，更显得她高挑有致，苏清云把束着的头发披散了下来，中长发搭配这一身衣服，气质更加大方恬静。 秦勋赞叹地点点头，“不错，很漂亮。” “清云觉得怎么样？” “还可以。”苏清云道，实际穿出来的效果比挂在那里好。 “好，那就这套了。”秦勋看向接待人员，“包起来吧，谢谢。” “好的，稍等。” 很快，苏清云就拿到了包装好的衣服，又逛了一会儿之后，和秦勋一起走出了友谊商店。 另一边，程清欢也回到了她下榻的酒店。 第四百九十五章 美色所困 “大哥，大哥！”程清欢一路小跑进她大哥的房间，门都没敲。 “咋咋呼呼地干什么？”程家老大程海晏无奈地抬起头，“你不是去逛商场了吗？怎么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没有见鬼，但是比见鬼还可怕。”程清欢想着秦勋，还心有余悸，“大哥，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程海晏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漫不经心地问道。 “三爷，我看到向三爷了。”程清欢一字一顿道。 程海晏手一顿,签字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痕，他抬起脸，皱眉看向妹妹，“你在哪儿看见的？” “就那个友谊商店啊。”程清欢想到苏清云，还是气得不行，“向三爷和一个年轻女人在一起，可亲密了。” “女人？”程海晏惊了一下，“怎么可能？” 向潮京在港城声名显赫了几十年，从没听说过他和哪个女人有过纠葛，他身边怎么会出现年轻女人？还很亲密？ “怎么不可能？我亲眼所见,他们俩很亲密，向三爷还在给她买衣服，大哥，您见过向三爷陪女人买衣服吗？” 程海晏哑然，向潮京陪女人买衣服，他的确想象不到。 所有人眼中的向潮京，看着温和有礼，实则圆滑狠辣，手段非常厉害，不然也不可能让“新义安”一步步发展壮大到如今的地步，还能在诸多时候,都全身而退。 但……向潮京会被美色所困？这话说出来，程海晏自己都不敢相信。 “大哥，你之前不是说过吗？”程清欢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之前说，向三爷这一年多经常往京城这边跑，您说，他会不会就是来找这个女人的呀？” 程清欢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 “向潮京想要什么女人没有？还需要这样上赶着去哄女人？”程海晏还是觉得不可能，“最近这一年多以来，向潮京得了不少大陆改革开放政策的利，大陆这边，也有意无意地在护着他，咱们港城那边也不敢轻易动他，倒是让他愈发得势了。” “他经常来京城，说不定就是谈项目。” “谈什么项目需要这么久啊？”程清欢不服气地反问，反正她就是觉得向三爷和那个女人之间有猫腻。 “行了，你自己玩儿你的，别操心这些事。”程海晏还有事情忙，不想跟她继续争，“身上还有钱吗？不够我给你，你自己带着保镖出去玩儿。” “不要。”程清欢撅起嘴，“大哥，我下午不是还要给你当翻译吗？你忘了？” “哦对。”程海晏一拍脑袋，真是忙糊涂了，“你下午跟我一起去。” “你在国外读的书，英语好，应该也更了解那些老外的喜好，到时候，你可得对人热情点儿，态度也好点儿，”程海晏认真嘱咐她，“这次的项目非常重要，要是能够达成合作，我们程家，说不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哎呀，行了行了，我都知道。”程清欢不耐烦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程海晏看她一眼，幽幽道：“还真不太放心。” “大哥！”程清欢跳脚。 —————— “下午的会议项目是关于引进M国的一些先进电子产品的合作，对方是M国那边来的厂商，我们看中他们的产品技术，他们看中我们的市场，其实是个互利共赢的合作项目。” 秦勋给苏清云介绍这次合作的项目情况，苏清云听得很认真。 八十年代，国内电子产品行业的稀缺，的确是一片非常大的市场，除去常见的收音机之类，随身听，音响，各种游戏机，电视机也逐渐应运而生，占领市场，刮起一片电子产品的狂潮。 现在无疑就是风口了，谁能抓住这个机会，就能赚大钱。 国外厂商出技术，国内出生产和市场，的确是互利共赢的好项目。 “只有我们一家和他们谈合作吗？”苏清云问秦勋。 秦勋摇摇头，“不确定，虽然和京城这边领导联系的只有我们新安公司，但是那些外国人有没有找其他公司参与进来我不太确定。” “反正到时候，你就专心做好翻译工作就行。”秦勋笑了笑，“谈合作是我们的事情，你别担心。” “好。”苏清云点点头。 陈暮生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苏清云认真的脸，勾了勾唇角，这位苏小姐，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啊。 车子一路开到了会议举行的地方。 “三爷，我跟着进吗？” “不用了，你在外面守着。”秦勋道。 “好，那我在外面等你们。” “嗯。” 两人刚下车，就有一人迎了过来，“秦先生，您好，我是招商局对外处的主任，我姓吴，之前有托人联系过您。”堂堂一个招商局对外处的主任，在这烈日下等了不下半小时了，已经热得满头大汗了。 可谁叫这些港商现在都是拿着钞票的大爷呢，必须得敬着，捧着。 “吴主任，你好。”秦勋礼貌地点点头。 “您好。”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进去吧。”吴主任看了看时间。 “好。”秦勋没意见。 秦勋带着苏清云，三人进了会场。 他们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才一点四十，按理说他们来得算是比较早的，可等两人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叽里呱啦的声音。 秦勋眉头一皱，这些人来这么早？ 他推开会议室的门，屋内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你是？”坐在首位的男人金发碧眼，看着秦勋有些疑惑。 “向潮京。”在外面，为了方便，秦勋还是用的这个身份和名字。 “哦，你是向？”男人说了略显古怪蹩脚的华文，看着秦勋，碧绿的眼眸深了深。 “你好，史密斯先生是吧？我是华国京城招商局的吴镇刚，之前有联系过。”吴主任也连忙笑着打招呼，说的是断断续续的英文，一听就是提前联系的，估计只会这么两句。 叫史密斯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喉咙了滚了一个嗯的声调，没多余的表情。 吴主任一时有些尴尬。 “介绍一下，向，这位是程先生和他的妹妹。”史密斯向秦勋介绍道，然后笑了笑，“你们应该是认识的吧？” 会议室另一边，坐着的人不是程海晏和程清欢又是谁？ “认识，不熟。”秦勋淡淡回了一句，招呼苏清云一起坐下。 程海晏懵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史密斯先生说的他还有一个竞争对手，这个竞争对手指的是向潮京。 程清欢看着秦勋和苏清云，整个人也呆住了，不是吧，向三爷来谈生意还把自己女人带上？他就这么喜欢？ 第四百九十六章 鹬蚌相争 苏清云看着程清欢震惊的脸，也惊讶地挑了挑眉，刚见过又碰上了，这到底是什么孽缘？ “大哥。”程清欢手在桌下，拉了拉程海晏的衣摆，小声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 程海晏没说话，目光落在了苏清云身上，的确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不过向潮京见过的漂亮女人不知几何,怎么偏偏看上了这一个？这女人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程大少爷。”秦勋看着程海晏，沉声开口，“没想到你们程家也有意这个项目，以前可没听到风声啊，你们程家的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听不出什么喜怒，但程海晏无端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这好的项目自然是谁都能争取，当然也包括他们程家，公平竞争罢了。 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对手会是向潮京,想到向潮京在港城的威名，他可不好对付，程海晏当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向先生日理万机，当然是不怎么关注我们程家的动向了。”程海晏微笑回道，“不过这能赚钱的好项目，自然谁都想分一杯羹，我们程家自然也不例外。” 听见这话，秦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分一杯羹？程家在港城一直宣扬看不上大陆这边，现在又出现在这里寻求合作，这不是自己打自己打脸吗？ 程清欢眼神一直灼灼地看着苏清云,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她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她没得到的东西穿在了别人的身上，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苏清云没理会她的眼神，坐在位置上发呆。 吴主任看看秦勋，又看了看程海晏，心里冷汗直流，有点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谈得差不多了的项目，却突然多了一个程家，半路杀出来。 他本以为这次的会议差不多就能把这个项目定下来了，但现在看来，悬。 屋内的气氛顿时尴尬而古怪。 史密斯先生却是浑然不觉气氛的古怪，开心地笑着对秦勋和程海晏两人说道：“关于这个项目，今天很高兴能看到两位一起出现在这里，二位给出的条件都很丰厚，我们雅达利也很想与两位合作，但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情，我只能二选一，所以今天，就看二位谁更能打动我了。” 这段话比较长，秦勋听起来比较吃力，可他今天是带了翻译来的。 苏清云快速而准确地翻译完了史密斯的话，几乎就是史密斯刚说完，苏清云就翻译完了，要是再快点，她基本能达到同声传译的要求了。 对面本来准备翻译的程清欢一愣，语速慢了半拍，她没想到苏清云来这里，做的是和她一样的事情，她磨了磨牙，起了好胜心，她还不信了，衣服抢不过她，翻译她还能输给她，好歹她也是正儿八经在国外留学回来的学生。 当即，她也飞快地翻译了一遍史密斯的话。 这屋里就这么大，苏清云说的时候，没刻意降低音量，所以程海晏早就听到了，他和秦勋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秦勋看着面色高傲的史密斯，眼神有些危险，都是些人精，他哪儿能不明白史密斯的意思，无非就是他们之前给出的条件，想要坐地起价罢了，让他和程海晏鹬蚌相争，他渔翁得利，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吴主任表情更是难看，这个史密斯竟然存的是这样的心思，他看了一眼程海晏，微微皱眉，港城程家他知道，对大陆的态度一直不算友好，现在为了赚钱也插手进了这个项目，可这是一个三方合作的项目，他作为招商局的主任，官方的代表，也是有发言权的。 “史密斯先生，我们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吴主任表情不善地开口，“之前你提出的条件和要求，我们都是答应了的，做人应该言而有信，谈好的合作不能反悔吧？” 他刚说完，苏清云的话音也落了下来，流利准确的英文自然地流淌而出，屋内的人都有些惊讶，会听懂意思，他们不惊讶，但是能有这么地道的口语，就很不容易了。 程清欢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个估计从来没出国的女人，怎么可能比她的英文口语还要好？ 史密斯的眼神落在了苏清云身上，目光有些惊异，他没理吴主任的质问，而是对苏清云不吝赞扬，“你的英文很棒。” “谢谢。”苏清云敷衍地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然后，史密斯看向吴主任，他耸耸肩，随意一笑，“吴，我们并没有正式签约，一切事情在确定之前都是有变数的，我是商人，自然谁给的条件越丰厚我就更倾向谁了，这是商人逐利的本能。” 苏清云清楚地翻译完了他的话，眼神也冷了两分，什么商人逐利，不就是不要脸皮！ 吴主任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雅达利是M国知名的电子厂商，能让他们来华国投资合作，他们招商局不知道废了多少功夫，要是毁于一旦，吴主任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但这也太过分了，商人是逐利不错，但商人更重要的是以诚信为本。 见吴主任被噎住，顾海晏面上闪过笑意，然后胸有成竹地对史密斯道：“史密斯先生，我们程氏集团给出的给出的条件一定是最丰厚的，您可以比较一下。” “至于向先生。”顾海晏轻轻笑了一声，“新安公司那么多项目，应该也不差这一个吧？” 他给史密斯的条件可是比向潮京给得高，有舍才有得，而且，如果他能赢过新安公司，这对他们程家在港城的声誉也是一大助力。 “向，如果你能给我更让我满意的条件，我还是可以考虑你们的。”史密斯笑着添了一把火。 他自然乐得看这两人争起来，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确实不差。”秦勋没理史密斯，定定地看了顾海晏两秒，突然放松一笑，“那就让给你们吧。” 什么？！ 程海晏和史密斯，包括吴主任都呆住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拱手相让 程清欢一脸欣喜，她脑子简单，只觉得对方放弃了，他们就赢了。 程海晏怔住，向潮京不争了？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啊？他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你说什么？”史密斯不敢相信，问了一句。 “我说，祝你们合作愉快。”秦勋笑着重复了一遍，“我就不奉陪了。” “吴主任，我们可以走了。” “不是，向先生……”吴主任懵了,向先生是什么意思？就真的不再争取一下吗？那他们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走吧，这个项目不会黄的。”秦勋安慰他道，“相信我。” 吴主任左右看看，一脸为难，上面的确说了让他以向先生的意见为准，但现在这…… “清云，走吧。”秦勋温声对苏清云道。 “好。”苏清云乖巧地站起身来，准备跟着他离开，吴主任一咬牙，只能跟上去。 眼见着三人就要踏出会议室。 “向！”史密斯叫住了秦勋,脸上布满不悦，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得意表情，“你确定要放弃我们之间的合作吗？” 其实在他心里，最好的合作对象当然是向，新安公司实力丰厚，还有着华国这边的支持，是最好的选择，程家不过是他找来激对方的，为的就是再提高一点利润空间，让向潮京让利。 可他着实没想到，向潮京是真的一点都不往上加,一言不合就要走，史密斯顿时有些慌神了，要是这次合作没达成，他一定会被公司处罚的。 秦勋轻笑一声，转过身，“史密斯先生，是你放弃的，可不是我。” “况且，你不是已经有一个更好的合作对象了吗？”秦勋看了一眼程海晏，从史密斯叫住秦勋，程海晏表情就不对了。 他已经察觉到了，史密斯真正想合作的人还是向潮京，他们程家就是被他利用的棋子而已。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程海晏脸色更加难看。 史密斯顾不上程海晏的情绪，他看着秦勋有恃无恐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向，不会除了我们雅达利之外，你还有其他的合作伙伴吧？” 他用上了质问的语气，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苏清云觉得好笑，这不是他先背刺的吗？现在又凭什么质问他们？ 秦勋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道：“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问题了。” 这种回答在史密斯眼里几乎就是默认了，他想不明白，向潮京还能和谁合作。 “向，我敢说，放眼全世界，我们雅达利的电子产品水平都是走在前列的，你们华国的电子技术水平如此落后，我不觉得，还有谁会比我们雅达利更有资格拿下这个合作。” 现在的局面已经两级反转了，刚才是史密斯想看秦勋和程海晏争，他从中得利，可现在，是他急于证明他们的实力以求达成这次合作。 程海晏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忍住自己骂人的冲动，不过，任谁发现自己被遛了这么久，也冷静不下来的。 秦勋对史密斯的话不置可否，“史密斯先生，你们雅达利是之一，不是唯一。” “华国的电子技术是落后，但今时不同往日，是你们看中了我们华国的广阔市场，想要来赚钱，所以，有选择权的人是我们，不是你。” 秦勋声音缓慢，给史密斯分析了一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苏清云用清冷的声音翻译了秦勋的话，冷淡的声音听得人心里都有些发冷。 史密斯表情微变，秦勋说的这些话的确没错，如今，看上华国市场这块肥肉的人不在少数，他们雅达利只是走在了前面而已，后面追上来的人很多，他们没有选择，华国那边却有很多选择。 “吴主任，走吧。”秦勋再次道，“鸡蛋从来都不应该放到同一个篮子里。” 雅达利是他们的首选不错，但也不是没有其他选择，并且，就看他们这个态度，秦勋也不觉得这个项目会顺利进行下去，这次要是满足了他们的要求，那后面呢，人是得寸进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 他要让这些资本家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想来赚华国人民的钱，得按他们的规矩办事，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吴主任也回过神来了，心里定了定，再没给史密斯一个眼神，准备跟着秦勋离开。 三人要走出门的时候，苏清云突然停住脚步，转头对史密斯道：“你刚才说得没错，华国的确技术落后，但假以时日，我们的改变和进步，会让你还有那些看不起我们的无数个你，都大吃一惊。” “因为我们华国有个词叫做，后来居上。” 最后四个字苏清云是用字正腔圆的华文说的，说完之后，她就出了门。 脸色绿得发慌的史密斯眼神茫然了一下，看向程清欢，“她刚才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程清欢表情有些尴尬，讷讷着，不好开口。 “程。”史密斯没有深究，他调整面部表情，挤出一个笑容，对程海晏道，“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不管怎样，他至少要对公司有个交代，史密斯没有办法，打算拿程氏集团回去交差。 他本以为程海晏会立刻欢天喜地地答应，程海晏却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必了，史密斯先生。” “程，你什么意思？”史密斯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 “我们程氏集团虽然比不上你们雅达利家大业大，但也不愿意做别人的第二选择，更不愿意做那个将就的其次。” 被这么利用，程海晏也想重新考量一下这个合作了，而且，他还有了新的想法。 史密斯傻了，“可我们刚才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程海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史密斯先生，刚才是您说的，一切事情在确定之前都是有变数的，这句话，很正确。” 史密斯张着嘴，万万想不到他会用自己的话来堵住了他的嘴。 “清欢，走了。” 他招呼妹妹离开，然后迈着大步，着急地出了会议室，程清欢愣愣地跟上了。 史密斯呆在原地，根本没明白这十拿九稳的合作怎么就泡了汤，变成了这个样子。 良久，他骂了一句，一脸懊悔，不敢想象自己回了公司会是什么下场， 第四百九十八章 海晏河清 “清云啊，今天真是麻烦你跑着一趟了，还跟着我受气。”秦勋对着苏清云，有些歉意道。 “舅舅，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苏清云不赞同道，“我觉得您说得很好，合作得有合作者的姿态，而不是一味委曲求全地迎合，这样即使达成了合作关系，也不会长久顺利的。” “你说得对。”秦勋看着她,眼神赞赏，如果清云不是走了科研的路，他还真的想培养她做自己的接班人。 “向先生，您刚才的意思是？”吴主任终于忍不住问了。 “除了雅达利，M国也有其他电子厂商联系过我，他们也是一个好的选择。”秦勋耐心解释道，“吴主任，无论是和谁合作，我觉得，主动权都应该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给别人牵着自己鼻子走的机会。 吴主任一愣，一脸的若有所思，然后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向先生。” “接下来我会给其他公司的资料给你，别着急，一步一个脚印，咱们慢慢来。”秦勋道。 “好！”吴主任重重地点点头，一脸感激，“真是谢谢您了，向先生。” 秦勋：“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变得更好，走得更远。” “您说得对。”吴主任笑了笑。 “清云，我们走吧。” “好。” 陈暮生下来开了车门，舅甥俩正要离开，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们。 “向先生！” 秦勋停住脚步，转过头，是追出来的程海晏。 “程大少爷，还有什么事吗？”秦勋有点惊讶，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上面开心地和史密斯谈合作吗？怎么下来了？ “我们可以有合作的机会吗？”程海晏语出惊人。 “大哥！”程清欢瞪大了眼，她哥疯了吗？刚才还把对方当对手，现在怎么就想一起合作了？ 程海晏轻斥，“你别说话。” 秦勋讶然，挑了挑眉，“你这是？” “我想好了。”程海晏笑了笑，“和那些外国人合作，无异于是与虎谋皮，还不如和您一样，着眼于这片广阔的市场，站在大陆这一边，投资和发展技术。” 说完，他看向呆住的吴主任，“吴主任，如果我说我们程氏集团能够过来投资，您应该是欢迎的吧？” “欢迎欢迎！”吴主任反应过来后大喜，“当然欢迎了！” 他每天为了招商拉投资，头都快秃了，现在有一个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大公司，他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秦勋看着程海晏，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说了句，“你们程家能放下姿态和大陆这边一起合作？” “我记得几天前的港城日报上面还有程丰登大放厥词的话，说你们程家这辈子都看不上大陆，现在又说这样的话，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啊。” 程丰登也就是程海晏的父亲。 程海晏表情不变，丝毫没有尴尬的神色，“向先生，我父亲是我父亲，他代表不了我们程家。” 秦勋眼里划过一抹笑意，程家很有意思，程老爷子在港城也算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一辈子就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程丰登。 只可惜这个儿子丝毫没有继承到程老爷子的本事，活了大半辈子也只知道吃喝玩乐，正事儿是一点没干，还好险差点把程老爷子创下的家业给败完，程老爷子给他处理烂摊子，气得都快一只脚踏进棺材了。 不过，程丰登这辈子还是做了唯一一件让程老爷子满意的事情，那就是给他生了两个好孙子，特别是大孙子程海晏，从小就聪明老成，年纪轻轻就已经接手了程家的生意，程家这几年也是在程海晏手中发展壮大的。 “现在程家的当家人是我，程氏集团的董事长也是我，程家和程氏集团如何发展，决定权在我手里，我对大陆是友好的，程家对大陆就是友好的。” 程海晏的话掷地有声，一个集团当家人的气势显露无疑。 他和他那鼠目寸光的父亲不一样，如果不是看中了大陆这边的发展机会和广阔市场，他也不会来到京城这边，而且…… “祖父说的话我也没有忘，我们程家的根也在大陆。” 程老爷子其实也不是地地道道的港城人，他是在战争年代，带着家产逃亡过去的沪城人，这些年来，也是一直心心念念牵挂着大陆的。 秦勋终于笑了，他看着程海晏，面色也柔和下来，“程老爷子给你取的这个名字还真没取错。” 程海晏愣了愣。 “你父亲出生的时候，大陆这边正在经历天灾，土地干涸，颗粒无收，程老爷子希望大陆能够五谷丰登，便给你父亲取名叫程丰登，到了后来，你出生的时候，又希望国家海晏河清，便给你取名为程海晏。” “现在看来，你能有这份心，也算是全了程老爷子的期望。” 程海晏怔住，海晏河清，这个词语他不知道听见过多少次从祖父的口里说出，可直到现在，他似乎才真的有点理解这个词的意义了。 “那我们……”程海晏欲言又止。 “合作当然可以有，我们下次再谈，今天就算了，下次我做东，好好谈谈。”秦勋说完最后一句话，上了车。 苏清云也跟着坐上了车，吴主任也离开了。 看着车子渐渐远去，程海晏没动，站在原地许久。 “大哥。”程清欢看他一眼，小声道，“我们还要在这儿站多久，有点热。” “走吧。”程海晏收回目光，要是和向潮京合作的话，他就需要重新计划了。 “我们真的要和向先生合作吗？”程清欢忍不住问，“爸不会同意的。” “他同不同意有用吗？”程海晏笑了一声，“我有种预感。” “嗯？什么？” 程海晏看着眼神迷茫的妹妹，慢慢道：“我有预感，这将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程清欢撇撇嘴，没说话，反正她觉得向潮京不是什么好人，不过生意场上的事情，她向来不懂，也不会插手。 直到很多年后，看着那面五星红蕊的紫荆花红旗缓缓升起，程海晏再一次庆幸，当初的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第四百九十九章 收敛心思 “来，清云，这是你今天当翻译的酬劳。”秦勋把苏清云送到家门口，笑着递给她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苏清云疑惑地接过，打开盒子的瞬间，就瞪大了双眼，她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舅舅，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盒子里面竟然是一条光芒璀璨的钻石项链，那耀眼的光芒，几乎要闪瞎苏清云的眼睛，不用说，都知道很贵重。 “舅舅给外甥女送礼物，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秦勋故意板着脸，“再说了，这是你今天应得的酬劳。” 苏清云噎住，谁家翻译就这么两小时的酬劳是一条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啊？这也太夸张了。 “再说了，你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这脖子空荡荡的像什么话，就该戴些这种漂亮玩意儿。”秦勋继续道，“趁年轻，就要多打扮打扮才对。” 港城的那些小姑娘一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秦勋以前不注意这些，可自从有了苏清云这个外甥女之后，他也觉得，小姑娘就是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好。 清云这孩子聪明，可有的时候就是太聪明了，不像是一个年轻小姑娘的模样，这礼物秦勋已经买了很久了,就是在等合适的机会送给她，今天刚好趁这个机会给她。 “快戴上，舅舅看看。”秦勋不容她拒绝，直接道。 见真的无法拒绝，苏清云只能点头答应，“好。” 她取出盒子里的项链，直接戴在了光滑的脖颈上，细细的链子闪着灼目的光，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 秦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很漂亮。” 一言不发的陈暮生看了一眼，眼里划过一抹惊艳，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快回去吧。”秦勋笑着道。 “好。” 秦勋想了想道：“你明天走的时候舅舅再来送你。” “不用了，每次都送，太麻烦了。”苏清云婉拒了，其实每次的送别，太多人了她心里反而更加难以割舍，还不如静悄悄地离开，冲淡一点离别的不舍之情。 “麻烦什么？”秦勋有些好笑，“舅舅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就算是有再多钱，在她的工作上也帮不了她，况且这人世间的面，总是见一面少一面的，秦勋活到这个岁数，没有其他大的奢望，只希望能够陪家里人多一些时间。 “快回去吧。” “好，舅舅再见。”苏清云下车之后冲他挥了挥手，然后看了一眼陈暮生，“陈先生也再见。” 陈暮生一愣，然后连忙回道：“再见。” 苏清云转身，蹦蹦跳跳地进了屋。 秦勋失笑，这小姑娘还真是，有时候像个成熟的大人，有时候又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回过头，看见陈暮生刚好收回的目光，嘴角还带着笑，秦勋皱了皱眉。 陈暮生浑然未觉，启动了车子。 “清云这孩子真让人心疼。”秦勋突然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就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别说她父母了，我都心疼。” 陈暮生笑了笑，“苏小姐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这是好事儿。” “是啊，所以我们家里人都支持她。”秦勋顿了顿，继续道，“清云那对象也挺理解她的，不过他也忙，在研究所工作，虽然领域不同，但两人也算是有共同的理想，挺好的，年少情深又共同进步总是让人动容的。” 车子在秦勋说到对象那个字之后可疑地晃动了一下，幅度不大，但对于一向做事认真的陈暮生来说，已经是不寻常了。 秦勋从后视镜里静静地观察着他的反应，看着他的表情黯淡了一分，心里已经了然了。 他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暮生他心思机敏，重情重义，对他来说，和自己的儿子没什么差别，他也把暮生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 如果不是暮生和清云差距甚大，清云也有了对象，说不定他真会撮合一下两人，但现在来看，暮生即使有几分心思，也只能藏在心底自己消解了。 秦勋没有戳破年轻人的这点心思，而陈暮生已然明白三爷突然说这些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在提醒他收敛一下自己的心思。 陈暮生脸上划过一抹苦笑，他当然知道自己没什么机会，但感情的事情如果认为可以控制，就不叫感情了。 “三爷，这边的项目完了之后，我还是回港城那边吧，那边事儿比较多，我回去处理一下。”陈暮生道。 离得远一点儿，应该就会好一些吧。 “嗯。”秦勋点点头，没说什么。 意思都懂，就没必要挑明了。 苏清云浑然不知这些，回到家之后吴桂香正在给她收拾东西。 “奶，吃的不用带那么多。”苏清云看着她奶往袋子里装吃的就有些无奈，“就路上吃一点儿，到地方了有伙食。” “怎么不用？”吴桂香不赞同，“你都拿上，到时候工作饿了的时候吃一口，这又不占地方。” 不占地方？苏清云看着她脚边的几个大袋子，沉默。 算了，苏清云叹了口气，愿意装就装吧，就算是给同事们带的了。 “云云，你明天上午走是吧？”秦英走过来，确定了一下。 “嗯。” “那阿越呢？”秦英想了想，“他能有时间出来送你吗？” “不知道。”苏清云摇摇头，“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离开了，没必要次次都送。” “确实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那心情都是不一样的。”秦英看着闺女，叹气，“你们这样聚少离多的，也总不是个事儿，现在还好，以后要是……”要是结婚了，还像这样吗？后半句话秦英没有说出口，但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苏清云抿了抿唇，没说话。 “你操心那么多干啥？”吴桂香见苏清云表情有些不对了，连忙道，“孩子们自己有打算，再说了，现在年轻，就该多奋斗奋斗。” 秦英默然，虽然是这个理，但谁家处对象的年轻人像云云和阿越这样，一年半载才能见一次啊？ 她想着都觉得愁人。 “我去做饭了。”秦英没继续说什么，问苏清云，“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都行，妈做的我都喜欢。”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秦英失笑，转身往厨房走。 傍晚，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刚上桌，季越来了。 第五百章 下次再见 苏清云看着匆匆进门的人，瞪大眼睛，“你怎么来了？工作完成了？” “没。”季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请了会儿假，就两个小时。” “那赶紧坐下吃饭，别耽搁了。”秦英连忙招呼他，给他拿了瓶汽水，“喝点水。” “谢谢姨。”季越三两口喝完一瓶汽水，舒了一口气。 “吃菜。”吴桂香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有些心疼,“都这么忙了就别两头跑了。” “没关系，吴奶奶。”季越笑了笑，“就俩小时，不耽误事儿的。” “那就好。” 一家人坐下边吃边聊，苏清云想了想，对季越道：“对了，楚老师回京城了，我昨天去看了他，他现在已经回到京大教书了，整个人状态看着也很不错。” “楚老回京了？”季越闻言,有些惊喜，“那可真是太好了。” “对啊。”苏清云笑眯眯道，“一切的错误都在回到正轨上。” 说完之后，她又反应过来季家的情况，连忙道：“季叔叔他们应该也很快就要回来了。” 季越笑了笑，“不是很快，是马上。” “嗯？” “啥意思？” 一桌人都放下了筷子，没明白季越这句话的意思。 “我爸妈他们马上就要回京城了，前两天，已经下了调令，我爸复职了。”季越笑得轻松愉悦,“所以我爸妈都要回京城了。” “真的吗？”秦英惊喜无比，激动得快语无伦次，“阿越，你说的是真的吗？秋秋姐他们真的要回来了？” “是真的。”季越点头，“我也是今天才收到他们的来信，按时间算，应该快回来了。”所以他今天来除了是见苏清云，也是想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秦英不住地说道，激动得快要落下泪来。 太好了，秋秋姐和裕哥也要回来了，所有人都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道上，一切都圆满了。 苏清云也很高兴，时至今日，她仍然还记得当初季叔叔说的那番话，他说他所经历的所有苦难和挫折，不是在于一个人的过错，而是整个国家在探索未来的道路上的一点偏差，终究有一天会回到正轨上来，所以他心里无怨，只是静静等待。 而现在，他也终于等到了，拨云见日的这一天，这是对一个时代的坚守者，最好的回报。 “他们具体啥时候到呢？”苏爱民想了想问道，“小季你工作忙，到时候我们去接你父母就行了。” “对对对，你叔叔说得对，到时候我和你叔去接。” “具体的时间我也不知道。”季越有些无奈，“我爸妈他们就是怕麻烦人，所以没说具体的时间，只说了他们自己回家就行。” “秋秋姐就是这样，永远为人着想。”秦英表情动容，“那也行，等他们回来我们再聚。” “嗯。”季越笑着点点头，“我爸妈他们肯定也很期待和大家见面的。” 因为有了这个好消息，这顿饭的气氛又更加愉快了一些，冲淡了离别的伤悲。 吃完饭后，季越看了看时间，“苏爷爷吴奶奶，还有叔叔阿姨，时间不早了，我得回研究所了。” “我送你。”苏清云立马起身。 “好。” 秦英笑着挥手，“快去吧。” “早点回来啊。”苏爱民叮嘱了一句。 “云云，别听你爸的。”吴桂香瞪他一眼，“晚点回来也没关系。” 被老娘怼了，苏爱民不敢吱声。 “行了，我知道了。” 苏清云和季越出了门，还能听见吴桂香在后面说，“孩子都多大了，你咋还这么护崽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走在回研究所的路上，苏清云突然笑了笑。 “你笑什么？”季越问。 “没什么。”苏清云摇摇头，“只是感觉我们俩好像一直在送来送去的，不是你送我，就是我送你。” 季越也轻笑一声，“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你说得对。”苏清云失笑。 “不过，明天我就没办法送你去火车站了。”季越有些歉意，“明天的实验我走不开。” “没事儿。”苏清云笑，“咱俩又不是打比赛，非得你追我赶的，少送一次没关系的。” “嗯。” 苏清云偏头，看着季越的侧脸，轮廓清晰有型，眼尾带笑，少见的放松和愉悦，她知道，他是在为季叔叔和秋姨他们能回来而高兴。 他们回来了，阿越在京城就又有家了，即使他们现在亲如一家人，到底也是不同的。 真正的一家人，是谁也无法代替的。 “你们这样聚少离多的，也总不是个事儿，现在还好，以后要是……”苏清云脑海中闪过她妈的话，微微蹙眉，垂下了头。 “怎么了？”季越问。 “没什么，想点事情。” “好。”季越以为她在思考工作上的事情，便没有继续多问。 两人就这么慢慢走着，到了研究所的门口，季越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快到点儿了。 “进去吧。”苏清云道。 “好。”说了好，但他却没动，“你先回去，我看着你走。” “不要。”苏清云一口拒绝，“每次都是你看着我离开的背影，这次不行。” “咱们俩同时转身，一起走好不好？” 季越看着她，宠溺地笑，“好。” “那……三二一，转身！”苏清云说完，直接转身，“你转了吗？” “转了。”季越回应道。 “好，现在，迈开腿，走。”苏清云继续发号施令，“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她慢慢数着。 季越认真地陪她做着这种幼稚的事，一步步往研究所走去，他走远了，身后的声音渐渐小了。 到了门口，苏清云的声音没了，季越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忍住，回了头，下次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想再多看她两眼。 他回过头，却只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还站在原地，一步都没动，晚风温柔地吹起她的发，苏清云笑吟吟地看着他。 季越疑惑。 苏清云伸出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连名带姓地喊他，“季越！” “下次再见。” 季越愣了一下，也大声地回了一句，“下次再见。” “下次再见，我们就结婚吧！”苏清云笑着，大声说完了后半句话。 她清亮的声音在这夜里，无比清晰。 季越瞳孔一缩，只觉得一瞬间山崩海啸，天地化为了虚无，身边的种种遁去，只剩下眼前的姑娘，闪着耀眼的光。 第五百零一章 提上日程 “小苏，回来了？” “苏研究员，您回来了！” “清云啊，可算是等到你回来了。” 苏清云刚到发射中心，一路上碰见她的人，虽然对她的称呼不同，但都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她也笑着一一回应。 她提着行李，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归置了一下东西。 “砰砰砰！”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苏清云走过去,拉开门，是陈静如。 “陈姐，您怎么来了？” 陈静如手里拿着东西，她笑着道：“我不是也回了趟家吗？这是我从家那边儿拿来的糕点，给大家伙儿都分了，只有你不在，刚才听人说你回来了，这不，马上拿过来了，你快尝尝。” 她是南方人,带来的糕点都是精致小巧的类型。 苏清云拿起一个尝了尝。 “怎么样？”陈静如问她，“这放了几天了，味道会不会不太好了？” “没有，很好吃。”苏清云夸道，“甜而不腻，很不错。” “好吃就行，这些都给你拿去。”陈静如笑眯眯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明她就只比苏清云大个十来岁，但总有一种把她当女儿养的感觉。 “谢谢陈姐。” 苏清云想了想，“对了,我也带了吃的来，陈姐，你等一下，我给你拿。” “好。”陈静如也没推辞。 苏清云赶紧把她奶给她装的大包小包的吃的拿了出来，分了一些给陈静如。 “这么多？” “家里人装的，怕我饿着。”苏清云无奈道，“说了也不听，没办法。” “那是他们不放心你呢。”陈静如倒是懂这些家长的心思，好像多让孩子带点东西走，就多带走了一些自己的挂念一样，这样，孩子吃着东西的时候，也会想到他们。 “是呢。”苏清云也明白她们的良苦用心。 “对了，给你说个好消息。”陈静如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道。 “什么？” “你上次提出的载人航天计划，上面已经在研究讨论了，说不定啊，真的能把这项计划提上日程了。” “真的？”苏清云不敢相信，她急切地问道，“有具体说什么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静如摇摇头，“不过，既然已经在讨论了，那应该指日可待了，你别着急，就算是真的确立了这个计划，也得慢慢来，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我知道的。”苏清云笑，“我只是太高兴了。” 之前，老师说她太着急了，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似乎真的有些太着急了，急着去证明和实现很多东西，但她真的已经等待得太久了。 前世，她未完成的那个试验，就是关于载人航天的，即使后世，载人航天的技术已经十分成熟，但仍旧存在着许多问题，苏清云研究的就是其中的一环，她想要研究出更好的航天材料，精益求精。 对于她来说，如果能够进行载人航天的研究，就相当于重拾了自己前世的事业，这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知道上面已经在讨论了，苏清云本来按捺下去的心又波动起来，隐隐有些焦灼，可她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只有等待，这种关于研究大方向的决定，她做不了。 她每日认真工作，耐心地等待着，终于，到了有一天，还是那天的那些研究员，再次坐在了会议室里。 最近，大家都隐隐听说了一些风声，见赵所召集大家开大会，心里都有了些预感。 “今天把大家叫来呢，是有一件大事。”赵所看着大家激动期待的脸，笑了笑，“到底是什么大事儿呢？想必大家也猜到了一些。” 闻言，大家的呼吸都粗重了一些。 苏清云更是激动得桌下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赵所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前，“这是今天上午我刚刚收到的，科学院下发的文件，是关于我们发射中心的下一步发展方向的。” 大家目光灼灼，都看着那份文件。 “大家没想错，上面已经定了，我们发射中心下一步的工作任务就是，载人航天！”赵所一字一顿地说完了这句话，最后四个字尤为用力。 “好！” 一位研究员控制不住叫了声好，面色涨红，恨不得拍手鼓个掌。 从古至今，华国人似乎都有一个上天的梦想，从神话故事到民间传说，都有各种关于天空和宇宙的美好想象，直到现在，似乎也已经变成了他们科研人的一种执念，特别是他们这些搞航天的，做梦都想上天，不对，是让人能够上天。 “大家也别忙着高兴啊。”赵所面上带笑，却还是要给众人泼冷水清醒一下，“载人航天是一个多么浩大的工程，想必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咱们现在就好像是长征的第一步都还没迈出去，以后的路还更长，艰难险阻也无数，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 “因为现在是80年8月，所以上面就把载人航天计划命名为808工程，808工程，需要努力的，不止是我们发射中心，还有全国上上下下许多研究所和实验室，得大家共同努力才行。” “后续呢，也会有不少研究员来到我们发射中心，大家尽快磨合，适应，关于载人航天的初步计划也很快会下发给大家，大家做好准备。” 赵所给大家讲清楚了具体的细则。 大家丝毫没有因为这些困难而感到颓丧，反而被激起了斗志，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 苏清云呆在原地，以往她期盼着这个计划开始实行，而今天真的要开始计划了，她又有了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 “小苏，小苏！” 陈静如推了推苏清云。 “怎么了？”苏清云回过神。 “赵所叫你。”陈静如小声道。 苏清云抬眼，赵所看着她，“怎么了，高兴傻了？” 苏清云不好意思地笑笑，“有点懵，还没缓过神来呢。” “哈哈哈，这计划不是你提出来的吗？”赵所忍不住笑，“上面看了你的计划书，觉得里面很多想法都很有见地，所以看你能不能写一个更详细的？等后面各个专家来了，咱们再一起探讨一下。” “好，我马上写！”苏清云满口答应。 赵所满意地点点头，年轻人就是有干劲儿啊。 走出会议室，苏清云看着窗外的漫天黄沙，心潮澎湃，时过境迁，物非人也非，可她终究，还是走上了来时的路，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 第五百零二章 不愿回去 说干就干，苏清云夜以继日，熬了好久，终于写出了一份更加详细的计划书，交了上去，上面也非常的重视，对于她计划书里的内容进行了深层次的探讨，等到各路专家抵达发射中心之后，又连开了好久的会议，关于载人航天的初步计划终于定了下来。 苏清云开始忙碌起来,忙得忘乎所以，不止是她，整个发射中心的工作人员都一样，大家都在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着。 这边的人在为了祖国的未来和发展而努力，另一边的人，却在为了祖国的和平与稳定流血牺牲。 越国境内，一处高地上，华国的一支军队已经在这坚守了十天了，在这十天，他们打退了敌人数十次的攻击,顽强地坚守住了阵地，只需要再坚持坚持，他们就能全歼敌人，圆满完成上级部队交代的任务。 只是，他们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连长，今天的伤员又新增了五个，咱们连还有战斗能力的还有六十来个，其他的都需要修整养伤了。” 一个连队的人数基本在一百二三左右，六十来个，几乎就只剩下了一半的战斗力。 149师下属的连队副连长正在向连长汇报，一脸的愁容,他们没有支援，伤员又一直在增加，情况属实不容乐观。 “六十来个，也够了。”连长想了想，“还有三天，只要再坚持三天，前面的大部队就能到了。” 副连长沉默了一下，“但是咱们的干粮也不够了。” “还有多少？” “就只有今天的了，这还是减了一半的量。”副连长叹了口气，“除此之外，咱们的药品、弹药的数量也所剩无几了，要是敌人再发动进攻，咱们……”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连长也懂了他的意思。 “再坚持坚持。”连长看着面前的地图，咬着牙道，“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咱们无论如何都得完成，干粮不够，就先紧着那些伤员吃，没有弹药，咱们就算是用牙咬，也得死死地咬住敌人，不能让他们过去，明白了吗？” “明白！”副连长大声应道。 “对了，苏从文那小子呢？他情况还好吧？”连长突然想起苏从文，问道。 “他还好，没受什么伤。”副连长笑了，“没想到这小子看着文文气气的，打起仗来，可是一点都不往后缩，是一把好手，可比咱们刚上战场的时候好多了。” “我记得我第一次真正上战场的时候，看见那密密麻麻的敌人，腿都在打哆嗦，枪都开不了，不像这小子，红着眼往前冲，不要命的架势，看着都吓人。” “是啊。”连长也笑了，“他还是大学生呢，有文化，不像咱们大老粗一个。” “只是，他本来可以选择不用来前线的。”连长想了想道，“你去把他给我叫来。” “咋了？” “上面昨天发来的电报，说是他们春城陆军学院的学生都要返校了，问问苏从文，这场仗完了之后，要不要回去？” “那小子不会答应的。”副连长不假思索，“他要走早就走了，哪儿会等到现在？” “你先把人叫来，问问再说。” “行吧。” 副连长出去了。 几分钟后。 “我不回去！”苏从文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他站得笔直，如一棵松，眼神坚定，曾经文气的脸已经变得坚毅起来，浑身流露的也是一个军人应该有的气息。 “之前让你不来，你非得来，现在有机会走，你又不走。”连长有些无奈，“苏从文，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大学生，你回学校，学知识，学本事，以后能带更多的兵，打更多的胜仗。” “我不看以后，我只看现在！”苏从文看着他，声音平稳果决，“而且，我希望未来，不会再打仗了。” “我们这代人，把该打的仗打完，就可以了。” “未来，不需要战争！” 他有力的声音在这狭小的室内回响，连长和副连长都怔住了。 “你看我说什么？”良久，副连长率先出声，“我都说了，他不会走的。” 他大力地拍了苏从文一巴掌，乐呵呵道：“好小子，有骨气！” 连长也无奈地笑了，“反正机会我给你了，以后别后悔啊。” “不后悔！”苏从文再次快速答道。 每一场战斗，他只后悔没有冲到更前面一点，开枪没有再快一点，动作没有再迅速一点，没有再多对付两个敌人，没有再多掩护两个战友。 这些，才是他所后悔的。 “行了行了，下去吧。”连长挥手让他离开。 “是！”苏从文敬了个礼之后，出去了。 “咋了？连长找你啥事儿啊？”苏从文一出去，和他相熟的张大哥就好奇地问道。 “没啥。” “屁。”张大哥嗤笑了一声，“是不是劝你回去来着？” “我没答应。”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 张大哥胳膊打着绷带，上面隐隐渗出血迹，他一脸的无所谓，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用完好的那只手从兜里摸出一个冷硬干瘪的馍馍，掰成了两半，递给苏从文。 “吃点儿，垫垫肚子。”张大哥道，“咱连队没吃的了，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咱们也不知道还要在这儿守多久，能吃一点儿是一点儿吧，就算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你自己吃吧。”苏从文没接，他知道这是张大哥省下来的自己的干粮，“你是伤员，得养好身体，多吃点儿。” “屁的伤员。”这连日来的战斗，打得人心情烦躁，张大哥说话也愈发粗犷，不拘小节，“我这就擦破点儿皮而已，算什么伤？你看老李，两条腿都没了，就剩半截身体了。” 他看着远处的山林，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他还能撑过今晚不？” “这山上的日出还是挺漂亮的，明天，他应该能看到吧？” 张大哥的语气平静，似乎只是在诉说着明日的天气，但苏从文能听出，这份平静下面，是对战争的麻木和对生命最深沉的悲痛，除此之外，还有不易察觉的恐惧。 苏从文也看向了远方，目光沉沉。 对啊，明天是个好天气，希望他们都能看到。 第五百零三章 介绍对象 新的一天，太阳照常升起，吴桂香拎着菜篮子出门。 “吴婶儿，去买菜呢？”一个爽利的声音响起。 吴桂香回过头一看，是胡同里钱家的媳妇儿，脸上挂着热情的笑走了过来，她语气熟稔，“吴婶儿，今天准备做啥好吃的？” “您可是不知道，你们家每次做饭,那香味儿整个胡同里都能闻见，再一看自家的饭菜，那根本就吃不下去，您看您啥时候有时间，教教我，我也想学学这做饭的手艺。” 钱家媳妇儿话里话外都在恭维吴桂香。 吴桂香有些莫名其妙，她跟这人话都没说过两句，就教她做饭，还真是自来熟。 “这想要做饭好吃，最重要的是要舍得放油放料。”吴桂香轻描淡写道,“只要你料好，就算是炒鞋底儿都好吃。” 钱家媳妇儿笑脸一僵，放油放料，哪样不要钱？谁家有他们苏家这样的家庭条件，能够可劲儿造啊。 “您说的是，我下次试试。”她还是附和了一句，反正她又不是真大来问怎么做菜的。 “那个……吴婶儿。”钱家媳妇儿表情有些犹豫，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你们家媳妇儿那个大哥，就是经常来咱们胡同那个秦先生，到底是做啥的啊？” 吴桂香眼睛一眯,好家伙，原来是想打听小秦的事儿啊。 “就做点小生意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吴桂香随口道。 “小生意？”钱家媳妇儿撇撇嘴，明显不相信，“做什么小生意能坐得起那么好的小轿车啊？” 秦勋每次来橡树胡同都是坐车来的，这年头有车的人那可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秦勋穿着也不俗，形象气质都很好，他这一来二去的，早就被胡同里的人注意到了，不少人在背后议论呢。 她可是听说了，就光是那辆车都得要好几万呢。 “啥生意？”吴桂香斜眼看她，“你就这么想知道？” “想。”钱家媳妇儿猛点头。 “想知道的话，下次小秦来，我叫你，你自己问问他本人。” 啊？钱家媳妇儿干笑一声，“那倒是不用了，我就是有点好奇。” 吴桂香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吴婶儿。”钱家媳妇儿还是不死心，“那秦先生结婚了没？有孩子了没？他是不是一个人呢？” 吴桂香脚步停住，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冷，“你问这些干什么？你从哪儿听来的？” “就之前，无意中听了一嘴儿。”钱家媳妇儿被吴桂香这表情吓了一跳，回答道，“吴婶儿，完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想啊，你看像秦先生这么有本事的人，要是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 吴桂香冷笑了一下，终于说出真实目的了，她故意问：“怎么？你有好的人选介绍？” “那当然有啊！”钱家媳妇儿还以为有戏，瞬间来劲儿了，“就我那大姑子，你也见过，长得不赖吧？还有正式工作，比秦先生小一些，但现在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中意她的人多着呢，但我那大姑子眼光可高着呢，谁都看不上，所以单到现在了，上次见了一下秦先生，就有了那么点儿意思，所以托我来问问。“ “吴婶儿，您看，能不能从中牵个线搭个桥啥的？”钱家媳妇儿腆着笑脸道。 牵线搭桥？吴桂香差点听笑了。 就她那大姑子，钱家的大女儿，整个橡树胡同谁不知道啊，三十多岁的大姑娘，没嫁出去，可不是因为啥眼光高，完全是因为年轻的时候自己有个未婚夫不珍惜，和其他男人勾搭上了，最后被未婚夫知道了，退了婚，名声也坏了，人也留到了现在。 就这样的货色，还敢勾搭小秦？吴桂香真的差点气笑了。 她是在橡树胡待的不久，但不代表她不知道这些事儿，早在许久之前，吴桂香就把这橡树胡同家家户户的情况都摸清楚了，都是千年的狐狸，跟她演什么聊斋，当谁不知道谁啊？ “你知道小秦是干啥的不？”吴桂香问钱家媳妇儿。 钱家媳妇儿懵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不是刚才还问您吗？” “我告诉你小秦是干啥的。”吴桂香是真觉得，不让这些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真是什么人都敢往小秦身边凑。 “小秦，那是港城的大老板，自己开大公司的！”虽然吴桂香也不太明白那公司是个什么玩意儿，但不妨碍她举例子，“小汽车算什么？你知道之前小秦给我孙女儿的学校，就是那所全国最好的大学，华清大学，给了多少钱吗？” “多少？”钱家媳妇儿下意识回问。 “这个数。”吴桂香伸出两根手指。 钱家媳妇儿瞪大眼，往大了猜，“两万？” “什么两万？”吴桂香翻了个白眼，一字一顿道，“是两百万！” 夺少？！钱家媳妇儿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两百万，这个数字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他就着这么随随便便地把这么多钱给别人？疯了吧？”钱家媳妇儿一脸痛心，虽然那钱跟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但她就是觉得肉痛。 “你以为人家是什么人？”吴桂香继续道，“人家小秦给两百万就像是花两块钱一样轻松，不差钱儿反正就是。” 她花两块钱也没这么轻松啊？钱家媳妇儿无言。 “还有，我还没说过我儿媳妇儿是啥身份呢。”吴桂香继续加磅，“知道小秦和我儿媳妇他们父母住哪儿吗？” “哪儿？” “东城区那边儿大院。”吴桂香没说得太详细，但已经足够震撼对方全家了。 东城区那边的大院儿住的不都是……各种大官儿和军区首长吗？ 反应过来之后，钱家媳妇儿傻了。 “你现在还觉得你家大姑子配得上我们小秦吗？”吴桂香问道。 当然配不上，但是，钱家媳妇儿还是嘴硬道：“那有再多钱有啥用，男人嘛，就得老婆孩子热炕头才算是圆满。” 那个秦先生要是真的这么厉害，那他没老婆孩子就更可疑了，他不会什么地方不行吧？ 第五百零四章 贴身保护 “老婆孩子热炕头？”吴桂香轻嗤一声，“他那种人物，要是想，多得是人争着抢着帮他热炕头，还能轮得上你家大姑子？” “我家大姑子怎么了？”钱家媳妇儿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家大姑子长得好，工作好，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咋就配不上他了？谁知道他有没有啥毛病，不然咋一把年纪了还没结过婚？” “他有没有啥毛病关你屁事！”吴桂香终于忍不住了,不顾邻里邻居的情面，直接开骂，“我们小秦要钱有钱，要貌有貌，要啥有啥，他想结婚就结婚，不想结谁也逼不了他！” “再说了，他就算是个天残，瞎眼瘸脚，也甩了你们家大姑子十条街不带拐弯儿的,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还黄花大闺女，说出去真的笑死人，谁不知道我们橡树胡同的钱家大女儿，之前被人捉奸在床，坏了名声，到现在都没把自己嫁出去。”吴桂香骂得唾沫横飞，“心里打什么算盘还以为人不知道呢，做梦吧你们！一天天的，正事不做，尽想些美事儿了！” 钱家媳妇儿被说得脸上挂不住，脸色也不太好看了,“吴婶儿，你说这话可就难听了。” “难听？”吴桂香冷笑一声，“更难听的话我还没说呢。” “你那大姑子不就是有个正式工作吗？得意什么，你信不信，只要我去说说，你家大姑子那工作立马能没了。”吴桂香故意恐吓她。 钱家媳妇儿想到吴桂香刚才说的秦勋父母的身份，脸都吓白了，要真是那么大的官儿，谁下课谁工作没了，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她们家大姑子的工作可不能没了，他们还靠着她养活全家呢。 “吴婶儿，你当我啥都没说，您也别放在心上，我先走了。”说完，钱家媳妇儿就急匆匆地走了。 吴桂香看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 她自觉又打了一场胜仗，拎着菜篮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往菜市场去了。 “三爷。”陈暮生见吴桂香走远，终于忍不住笑了，“看来在这京城，您还挺招人惦记的。” 他刚才和秦勋就在这旁边，吴桂香和钱家媳妇儿说得太入神，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俩。 坐在后排的秦勋脸都黑了，他无语地按了按眉心，不想多说，“走吧。” 他马上又要回港城了，那边事情比较多，堆着等他处理，这次回去，下一次再来时间就比较久了，所以今天过来是特意和苏家人告别的。 “好。” “三爷，这次要不还是我一个人回去吧？”陈暮生还是忍不住道。 “不必，我亲自回去。”秦勋目光沉沉，“有很多事情，是冲着我来的，和你无关，必须我亲自回去处理才行。” 陈暮生抿紧唇，没说话，自从三爷和大陆这边的合作增多，港城那边对于他们的针对也越来越多，以前还是暗地里做些手脚，现在几乎是摆在明面上来了，这次他们和京城这边的合作刚一达成，消息传回港城，几乎是立刻，他们新义安在港城的势力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 除了这些，背地里也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看他们新义安的笑话，还等着墙倒众人推，想要趁乱分一杯羹。 这次三爷回去，处境肯定非常凶险，凶多吉少，不知道那些气急败坏的E国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因此，三爷才会亲自来和家里人告别。 秦勋何尝不知道这些，但这些终究都是他要去面对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也不是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此次回港，他一定要解决好这些事情，不能有后顾之忧，以后也才能更加放开手脚做事。 这一番较量，势在必行。 秦勋到了苏家，如常地和苏家人吃了饭，说了自己要回港城的事情，秦英他们也没在意，因为他本来也是港城和京城两头跑，他们以为这次也就是普通地回去一次，没放在心上。 道别之后，秦勋回家和父母也辞了行，没露出任何的异样。 陈暮生开车，两人一路到了机场，下了车后，两人正要进机场，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秦先生。” 秦勋和陈暮生都停住了脚步，回过头。 “是你？”陈暮生愕然地看着面前的人，不可置信，“你怎么会来？你不是应该在苏小姐的身边贴身保护吗？”上次港城一面之缘，他记得这人是一直跟在苏小姐身边的。 来人正是林路。 他穿着简单，身型板正挺拔，表情也依旧淡淡的。 “苏小姐现在在的地方很安全，不需要我的保护。” “那你这是？”陈暮生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路摸出自己的证件，正色对秦勋道：“秦先生，我奉上峰的命令，从今天起，贴身保护你，直到你身边的危机解除。” 保护三爷？陈暮生懵了，秦勋也怔住了。 “为什么？”秦勋问道。 “您现在的处境上面都很清楚，为了您的人身安全，上峰特地让我保护您。” “我是问，为什么是你来保护我？”秦勋重新问了一遍。 特殊部门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偏就是保护过清云的人被派到了他身边？秦勋不是傻子，一下就发现了这里面微妙的地方。 林路没说话。 “是因为清云吗？”秦勋又问道，“是不是她之前说过什么？” 林路还是没开口，但这种避而不答已经是答了。 秦勋没猜错，让人时刻注意秦勋道安全，这是苏清云离开之前，特地跟上面说的，之前港城那一次，苏清云就知道了，她这个舅舅身边危机重重，豺狼环伺，处境凶险，她恳请上方，能够在他有危险的时候派人保护他。 这次，也是上面觉察到了秦勋身边的危机，才特地派了林路过来，贴身保护他，当然了，这不只是苏清云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秦勋身上现在和大陆牵扯颇多，本就是他们的重点保护对象。 秦勋目光怔怔，站在原地，只觉得胸腔被一种温暖的东西充盈，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有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本书预计还有一段时间完结，除了清云的人生，其他人我也想写一个圆满的结局，所以不会着急结尾，大家也可以留下言，想让我写谁的故事线（当然，投票也要投啊！）」 第五百零五章 沙尘来临 载人航天是人类驾驶和乘坐载人航天器在太空中从事各种探测、研究、试验、生产和军事应用的往返飞行活动，目的在于突破地球大气的屏障和克服地球引力，把人类的活动范围从地球拓展到太空，充分认识整个宇宙，并且开发丰富的太空资源。 这是一个集国家政治、军事、经济、科技实力为一体的高难度系统工程，要想完成这个浩大的工程，必须要突破三大技术难题。 第一是必须要有大推力的运载火箭技术，才能把非常重的航天器送上近地轨道，第二是卫星安全返回技术，第三是良好的环境控制和生命保障技术系统,这三点每一点都是至关重要且缺一不可的。 万事开头难，长城建立的第一步也是最艰巨的，从这个计划确立的第一天，苏清云就空前忙碌起来，走路都恨不得用跑的，就连吃饭睡觉的时候都在思考，整个发射中心研究员的状态差不多也是如此，但在忙碌的同时，大家也感觉到充实且满足，因为大家的心都是齐的,都有着同样的目标和理想，就连走路都是带风的。 在这样的忙碌中，时间这本书又翻过了一页，来到了1981年。 苏清云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实验室出来，已经累得不行，迅猛的风吹过，冷得她打了一个哆嗦，整个人迅速清醒。 她抬眼看着面前的天，愣住，昏黑的天，隐隐冒着红光,能见度极低，还伴着风沙，吹进她的口鼻里，苏清云瞬间被呛得直咳嗽，眼睛也被迷得睁不开了，只能低下头护住口鼻。 “苏研究员，您怎么还在这儿？”一个声音从昏暗中传来，惊讶又着急，“马上要刮沙尘暴了，您赶紧回去，在屋里待着，别出来！” 苏清云看不清来人的脸，但从声音能听出来，是发射中心负责保卫工作的蒋哥，他打开一手里的手电筒，苏清云揉揉眼睛，流出了应急性的眼泪后，总算是能看清楚一点东西了。 “我刚从实验室里出来。”苏清云费力地说道，“怎么会有沙尘暴？多少级的？” 在发射中心待了快两年了，苏清云不是没有经历过沙尘暴，这里又是沙漠地带，沙尘暴不是什么罕见的现象，但是像今天这样看着就来势汹汹的大规模沙尘暴，还没真有过。 “天气监测中心那边说，估计是风速九级的沙尘暴。” “什么？！”苏清云面色变了，心里一紧。 风速九级的沙尘暴，已经是强沙尘暴了，对于生活生产来说，危害十分大，更不要说他们这至关重要的发射中心了，沙尘暴天气会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能摧毁许多东西，破坏力非常强。 苏清云只觉得面前的风越来越大，带着摧枯拉朽的架势，她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蒋哥连忙扶住了她。 “苏研究员，咱们走吧，快到室内去，不然等会儿沙尘暴来了，咱们就走不了了。” “他们其他人呢？”苏清云问。 “其他研究员都安全了，赵所没看见您，让我来找您了。”蒋哥解释道。 “那就好。”苏清云舒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那那些试验设施和设备呢？” “什么？”蒋哥没听明白。 苏清云来不及细说，直接撒腿就跑，心里焦急万分，发射中心许多都试验设施和设备都是露天放置在各个点号的，那些发射塔架、实验厂房、雷达天线等等设备设施，一旦沙尘暴来临，就非常危险了，他们之前的心血也会毁于一旦。 她奔跑在风沙中，看不清方向，只能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周边点号跑，心里的焦急让她顾不上其他任何事情。 “苏研究员，你别跑啊，危险！”蒋哥也急了，连忙打着手电追了过去。 苏清云来到发射中心点号的时候，风沙已经越来越大，呼啸的声音似鬼哭狼嚎，让人听着就心慌，她却什么都顾不上，眼里只有快要倒塌的雷达天线，她用了最快的速度跑过去。 “苏研究员，危险！”蒋哥看见她跑过去扶着雷达天线，心都快吓出来了。 “快来帮忙！”苏清云朝他吼了一嗓子。 蒋哥跑了过去，和她一起扶住了雷达天线，只是，天线的重量，加上风沙摧毁的可怕力量，两人根本支撑不住。 “其他人呢？”苏清云从牙缝里挤出问题。 “在其他点位。”蒋哥吃力地回答道。 他们怎么可能想不到保护这些设备设施，整个发射中心的保卫全都分散到各个点位去了，但是风沙太大了，他们的人手也不太够，蒋哥本来准备把苏清云安全送回去就去帮忙的。 苏清云只能咬牙坚持着，漫天的黄沙中，他们就像是飘摇的浮萍，根本支撑不住笨重的雷达天线，眼看着就摇摇欲坠。 一双手撑了过来。 压力减轻，苏清云一愣，等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她不敢相信。 “赵所，您怎么来了？” “你这小丫头都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赵所故作轻松道，手上动作却用力到额头青筋蹦起。 “还有我！”又是一个她熟悉的声音。 “我也来了！”这是陈静如的声音。 “我也在！” “……” 一道道声音响彻在风沙中。 一双手加入了进来，紧接着，又是一双，又是一双…… 知道保卫人手不够，担心试验设备受损，整个发射中心的研究员们都来了，围成了一个圆圈，顽强地撑住了雷达天线，其他人则是去检查各个地方，看还有无遗漏的地方，尽最大程度减轻沙尘暴带来的危害。 风沙更大了，黑云压城一般的架势，如同故事里的魔鬼城，让人望而生畏，可所有人，一动不动，没有移开一步。 “大家撑住啊，这可是我们的心血啊！” “放心，我倒下，它都不能倒！” “再用点劲儿，坚持住！” “……” 这些话语在为大家加油，也在为自己鼓劲儿。 漫天的黄沙中，苏清云动容得泪流满面，即使看不清身边人，但她知道，此刻，他们所有人都站在一起。 第五百零六章 委以重任 这场声势浩大的沙尘暴一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凌晨才逐渐消停下来，所有的研究员们都是精疲力竭，靠最后一点力气支撑着自己不能倒下。 “好了，安全了，大家都回去吧。”赵所的声音透着疲惫，他让大家赶紧回去休息。 大家揉揉眼睛，费了半天劲儿才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看彼此之后，都笑了。 苏清云也忍俊不禁。 因为他们一个个的,全都变成了“小黄人”，看不出五官相貌，分不清男女老少，全都一个样，苏清云甚至觉得，他们现在这模样，加点水，完全就可以泥塑成一尊尊兵马俑了。 “快快快，回去洗个澡，把身上的泥都搓一搓,好好睡一觉。”赵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让大家赶紧解散回宿舍。 “行行行，大家都散了。” 直到这个时候，精疲力竭的众人才散去，这也代表着又一场保卫战结束了，而这样的保卫战远远不是最后一次。 他们逆风而行，迎沙出战，“狂风可卷千堆雪，壮士能抵万顷沙”，也正是因为他们这些人，乃至以后的一代又一代科研人员的坚守,无数的科研成果才能在此处诞生，并且惠及万民。 第二天的会议上，赵所着重表扬了一下大家昨日的壮举，因为他们的坚守，才没有让那些试验设备遭到太大的损坏，但是以后一切还是得以个人的生命安全为重，设备没了可以再有，数据没了可以再试验，可要是人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科研人员才是他们最宝贵的财富，只要人在，一切都在。 可即使他这样说，大家也都知道，如果再有下一次的沙尘暴，或者其他危机来临，赵所还是会第一个冲在最前面，其他人亦是如此。 但大家还是态度良好地接受了教育。 会议进行最后的时候，赵所清了清嗓子，看向了苏清云，其他人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苏清云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吗？大家怎么都这么看我？” “小苏啊，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赵所笑眯眯地看着她。 其他也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显然都提前知道了。 “什么好消息？”苏清云一脸疑惑。 “上次你写的那篇关于载人航天飞船材料分析与研究的论文，上面觉得很有价值，经过研究决定，任命你为我们发射中心载人航天计划材料研究组的副组长。”赵所郑重道，“组长为我国着名的材料专家张思达。” 苏清云瞬间懵住，短短的两句话，让她震惊了两次。 第一当然是她被任命为材料研究组的副组长这事儿，和其他研究员比起里，她进入发射中心的时间并不算久，资历和积累也不够，突然承担起这么一个重任自然是有些懵圈儿的。 第二就是这个材料研究组的组长竟然是张思达张教授！这个熟悉的人选让她有些没想到。 “不是，赵所，我……”苏清云难得有些语无伦次，“这个副组长我担不起，我觉得我现在还需要很多的……” “这些都不重要。”赵所直接打断了她，“你就告诉我，这个工作如果交给你，你能不能做好？” “如果交给我，我肯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做好，但是……” “那就没有但是。”赵所再次打断她，不容拒绝道，“好好干。” 苏清云哑然。 “这是上面对你的信任，你努力做就是了。”赵所宽慰了一句。 上面既然让苏清云担此重任，那就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做下的决定，这几年来，苏清云的能力和天赋他们都看在眼里，一个有大好前途的科研人才没有留在其他研究所里，而是不辞辛苦地来到这劳苦的发射中心，他们自然也不能浪费她的天赋，现在又是正缺人才的时候，有人才自然要用，还得要重用，委以重任既是对她的信任，也是对她的考验。 “对啊，小苏，努力加油干，我们都相信你。” “你可以的，载人航天这个计划是你提出的倡议，这材料工作又是重中之重，你自然得把这工作的大旗扛起来。” “清云，胆子大一点，别怕！”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劝道，共事了这么久，他们都很清楚苏清云的能力有多强，整个发射中心，就没人对她不服气的，似乎什么方面她都懂一点儿，甚至她的潜力和上限到底在哪里他们都不知道。 “那好，谢谢大家的信任，我一定尽力。”大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苏清云只能点头答应。 “这就对了嘛。”赵所满意地点点头，他想了想又道：“对了，张教授以前是你的老师，你们工作接洽起来肯定也比较容易，到时候好好磨合一下，就进入正式工作吧。” “好的。”苏清云想了想又问道，“那张教授什么时候到？到时候我去接他。” “大概就这两天吧。”赵所道。 “好。”苏清云点点头。 她走出会议室，苏清云舒出一口气，心情激荡的同时，只觉得肩上沉甸甸的，虽然感觉责任重大起来，但同时她的干劲儿也足了起来。 没过两日，一辆车载着张思达停在了发射中心门口，苏清云提前得到消息，已经等在这里了。 “张教授。”看见张思达下车，苏清云连忙招呼道。 “清云啊！”张思达提着行李，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好久不见啊。” “是啊，张教授，好久不见了。”苏清云笑吟吟道。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咱们从师生变成同事了。”张思达想到这事儿只觉得世事难料，以前清云在学校的时候，他总怕自己的学生被拐走，没想到现在，自己被拐过来了。 听说载人航天计划启动的时候，张思达就按捺不住了，他是搞材料工作的，载人航天的研究工作简直就是直击他的命门，所以他在接到科学院的工作调动消息的时候，根本都没思考就答应了。 曾经的师生两人对视一眼，一切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第五百零七章 开了家店 苏清云出任材料组的副组长之后，就变得更加忙碌起来，不过因为和张思达比较熟，两人之间磨合得还是很快，几乎没多久，工作就步入了正轨。 她扎根在这大漠戈壁中，奉献着自己的努力和青春，日复一日，无怨无悔。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时间翻山越岭，很快到了1982年的春天。 载人航天计划遇到了无数的困难，一直到现在，整个项目都开始停滞，各个板块和部门，大家积极协作，寻求解决办法，每个人的状态都是被塞满的，脑子没有丝毫的空空隙，眼看着大家的状态越来越不对,赵所只能紧急叫停。 “大家最近都休息一下，好好清清脑子，说不定反而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其他的就都别想了，该休息的就休息，想回家的就回家，别在这儿耗着了。” 赵所苦口婆心地劝大家，他真的害怕，再这样继续下去，大家的脑子都要忙坏了，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这种半强制下，大家只能暂时放松。 “清云啊,你多久没回家了？”张思达问苏清云。 苏清云算了算，“一年零七个月。” “都这么久了。”张思达琢磨了一下，“行吧，那你干脆就趁这次的时间，多回去待段日子，就当是好好陪陪家里人。” “好。” 苏清云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非要留在这里逞强的话。 这一年多以来，她已经很好地学会了调节自己的心态，知道凡事都急不来，任何事情也不是单靠她个人的力量就能达成的，所以她现在把心态放得很平。 时隔一年多，她终于再次坐上了回家的火车，火车哐当哐当，带着一颗急切的心和已经快溢出来的思念，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 京城，热闹的东安门大街上，青天白日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放得震天响。 人来人往的东安门大街上，矗立着这么一家店，店面不大，门头招牌却极为亮眼，花花绿绿的字样，隔老远就能一眼看见，吸引过路人的目光。 “爱民，你这能行吗？”秦英看着空无一人的店，一脸愁容。 自从苏爱民摆摊和后面做中间商搞服装批发转了不少钱之后，他心里就开始琢磨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个生意给固定地做下来，而不是像打游击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没落到个实处。 苏爱民琢磨这个问题琢磨了许久，直到看见百货商店的门头和友谊商店，他才突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对啊，他就应该开个属于自己的店啊！ 这样就会有固定的售卖点，固定的客户群体，要是生意好，还能继续开分店，像百货商店一样，在全国各地遍地开花。 不得不说，苏爱民的野心很大，眼界也很宽广，在现在做个小生意都畏首畏尾的年代，他能有这样的想法，不得不说是非常超前的。 苏爱民是个行动派，既然有了想法，就决定去干了，他思来想去，自己唯一能求助的人就是秦勋了，秦勋听了他的想法，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让他去一趟港城，看看那边的店铺，到底是怎么样的经营模式。 苏爱民恍然大悟，为了学习如何开一家走在时代前沿的店，他特地去了一趟港城，学了好久才回来，带回来了一肚子的经验和办法，满载而归。 回到京城之后，苏爱民就开始支棱起来了，他先是跑了不少单位，找合适的门面，办开店需要的证件，这个年代，私人开店的例子还是少之又少的，但国家现在在大力扶持这些个体户经营，所以苏爱民整个开店的过程还是很顺利的。 解决完这些之后，就是正式布局店面了，苏爱民用自己在港城学到的东西，好好规划了自己的第一家店，所以就变成了现在大家看到的模样。 显眼的门头招牌，干净整洁的店面，整齐划一的衣架，上面各式各样的服装都有，款式也非常繁多，都是苏爱民和秦英精心挑选出来的。 苏爱民这么折腾了一番，秦英都没有说过一句反对的话，但即使这店都开起来了，秦英心里还是忐忑的，花了这么多的钱，开了这家店，真的能赚钱吗？生意能好吗？ “咋不行呢？”苏爱民反问，他非常自信，“我们这点可全都是按照港城店铺的样子装修的，那是真正的时髦，懂不懂，就跟那电影里的商铺一样，一定能吸引很多人。” 他从不担心会亏钱，只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行了，你别担心了。”苏爱民摸出一个喇叭，试了下音，走到了店门口。 “走过路过的老少爷们儿，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啊。”东安门大街上，高亢的喇叭声响起，苏爱民扯着嗓子吼，“就在咱们东安门大街上，一家店开张了，我们是一家服装店，款式新颖多样，物美价廉，大家可以进来随意挑选试穿，就看一眼也不会吃亏上当。” “走过路过的老少爷们儿……”声音还是重复播放的，在这大街上显得尤为响亮。 街坊邻居们听到动静，纷纷凑过去看热闹。 “这啥啊？咱这街上还开店了？现在能开店吗？不会被查吧？” “服装店？咱买衣服都是去百货商店，谁去这种店里买啊？” “哎呀，咱先去看看，不是说款式新颖多样吗？总不能是吹牛的吧？” “那走走走，去看看。” 不管是抱着看戏的心态还是什么心态，人们一窝蜂都朝着那家店冲过去了。 “咱们看看，这家店叫啥名字来着？” “你别说，这店花花绿绿的，还挺好看。” “这里面也好看，又干净又整洁，衣服也好看，我得好好挑挑。” “我也看看。” 门头上是两个硕大的字眼，青云，这是苏爱民想破脑袋想出来的店铺的名字，他可得意了。 清云，青云，多好。 既是他闺女的名字，又有直上青云的意思，象征着他的生意红红火火，苏爱民非常满意。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店里，苏爱民得意地看了一眼秦英。 瞧，这生意不就来了吗？ 「这两天在参加作者沙龙，稍微有点忙，今天缺更的明天补上哦。」 第五百零八章 生意火爆 等涌进来的人们仔细看过这家店里的衣服后，兴致就更高了，现在的店铺本来就少，也没有后世那种铺天盖地的营销和设计，当下的人们购买商品最看重的还是商品本身，是以，苏爱民店里这些款式新颖的衣服，瞬间就吸引了她们的眼球，特别是年轻女孩儿。 “老板，你这些都是港城最近流行的款式吗？”一个年轻女孩儿兴奋地问道,手里拿了两条裙子，“这条U型领的背心裙，还有这条伞裙，都是吗？” 苏爱民笑了笑，“姑娘，你不都叫出名字来了吗？应该比我懂啊。” 女孩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只是在电影里见过。” “喜欢就去试试，往里面走就是试衣服的地方。”秦英适时鼓励道，“这种裙子就是你们小姑娘穿才好看，这浅蓝色也衬你皮肤白。” “好,我去试试。”女孩儿被说动，拿着裙子进了试衣间换衣服。 很快，她就穿着裙子出来了，秦英看了看，毫不违心地夸赞道：“真好看，这颜色这剪裁，都合适。” 女孩儿照了照镜子，也觉得十分好看，“多少钱啊老板？” “不贵，六块。”苏爱民凑过来，笑眯眯道。 “六块啊。”女孩儿摩挲着身上裙子的面料,有些犹豫，这条裙子好看是好看，但这价格还是稍贵了些，都是她好几天的工资了。 看出她的迟疑，苏爱民道：“姑娘，你可别觉得贵，我们这店里的衣服可都是一分钱一分货，就你身上这条裙子，不但是港城的款式，还是从港城来的呢，这裙子可不多，我们店里一共就三条，多的再没有了，我甚至能跟你保证，这裙子找遍这京城都只有三条，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了。” “你不要我要！”旁边一个年轻女人看着女孩儿身上的裙子，眼热了。 “我要！谁说我不要！”女孩儿一听就急了，连忙道，“老板，给我装起来。” 年轻女人不甘示弱，“不是说有三条吗？我也要！” “好嘞！”苏爱民兴奋地应了一声。 转过身去，他牙花子都要乐出来了，云云以前告诉他的真没错，人一听见限量这种词就受不了了，尤其是女人，会被限量这两个字冲昏头脑，这叫啥来着？啥饿营销。 开了第一个张之后，本来观望的顾客们也都蠢蠢欲动了，一时间，整个服装店内人满为患，小小的店面挤得水泄不通，试衣间甚至都出现了需要排队的盛况，苏爱民收钱也收到手软。 “哦，对了，大家。”苏爱民想起件事儿，“咱们店也支持服装定做，我们有专业的服装师傅，几十年的老手艺了，想做什么款式都行，定做的衣服肯定更合身，更适合自己。” “并且，本店承诺，每件定做的衣服都有且仅有一件，不会做第二次一模一样的款式，也就是说，你定做的这件衣服是独属于你自己的，别人不可能有第二件。” 苏爱民着重强调了一下这个独一无二的重要性。 独一无二这四个字对于女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所以一听这话，大家都积极响应了。 “我要定做一条最好看的裙子。” “我下个月结婚，能定做结婚的衣服吗？” “我能给家里老人做衣服吗？” 苏爱民看着这个场面，笑呵呵道：“大家别着急，都能做，一个一个来。” 把店里的衣服分为成衣和定做两大类，这也是苏爱民在港城学到的，他发现港城的服装店，基本都有定制这个选项，他琢磨了一下，觉得也可以把这种模式用到自己的服装店来，定做衣服的老师傅也是他亲自上门拜访求来的，开出了高昂的薪水，虽然投入成本很大，但现在看来，成果也是斐然的。 这家叫做“青云”的服装店，迅速在京城火了起来，以价格公道质量好款式新颖闻名，现在提起买衣服，不少人第一反应不是去百货商店，而是去东城门大街的“青云”服装店看看。 生意火爆，客人络绎不绝，苏爱民简直忙得脚不沾地，秦英虽然偶尔也来帮忙，但大多数时间她都得在学校，今年是她大学的最后一年，毕业的事儿很多，而且秦英想要申请留校，所以也忙得不行，实在是分身乏术。 “爱民，要不咱招个人吧？”秦英想了想，提议道。 苏爱民点点头，“你不说这事儿，我也得说了，现在咱们店里定做的生意也挺多，我还得忙批发那边，实在是忙不过来了，必须得招个人来看店了。“ 但是这人去哪儿招呢？夫妻俩一时犯了难。 现在的职工基本都是在工厂、单位、国营店铺……私人店铺都少，更别提私人出来做工的，那就更少了，她们要想找到一个靠得住的人来看店，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慢慢找吧，这事儿也急不来。”苏爱民叹了口气道，“咱们忙点儿就忙点儿，总不能随便找个来个人吧。” “那倒也是。”秦英点点头，赞同。 她们这店生意不错，收的钱也多，随便找个人来看店她们还真不放心，要是碰上什么小偷小摸或者有坏心思的，可就完了，所以只能慢慢看有没有合适的了。 “对了，大哥二哥他们是明天几点到来着？”苏爱民太忙了，这事儿都快忙忘了。 他们都在京城定居好几年了，爹娘现在也在京城，没道理家里兄弟还不来看看玩玩儿，所以说了很久，苏爱民终于劝动了苏爱国他们，这次就上京城来好好玩一玩儿。 “明天下午三点，我学校没事儿，我去接就行。”秦英道。 “不用，爹娘他们去。”苏爱民摆摆手道，“他们早就算好日子等着了。” 在京城生活的日子固然好，但是吴桂香和苏大林还是惦记着家里的，毕竟都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挂记呢？知道苏爱国他们这次要来京城，老早心里就在算日子了。 “那行。”秦英点点头，“那我明天还是陪你一起看店吧。” “行。” 第五百零九章 车站相遇 苏清云从火车上下来，早春的天还有些凉意，风一吹过来，她瞬间起了鸡皮疙瘩，搓了搓手，准备往外走去。 “我的天，这京城的天气也没比我们那儿好到哪里去啊，还是有点冷。” 旁边传来一个女声，苏清云猛地停住脚步。 “可不是嘛，不过这京城人可真多。” “对,这些人穿得也好看，你看那边，那楼那么高呢，咋修的啊到底？”女人语气的语气带着惊叹，“这要是我一个人来京城，我可不敢，这路都分不清东南西北呢。” “行了，先别看了，出去吧，爹娘他们不是说要来接我们吗？” “对,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几个声音说了两句话，就要往外走。 “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苏清云惊讶的声音几乎要变调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就和自己几米之遥的四个人，这不是苏爱国夫妇和苏爱党夫妇他们又是谁？他们怎么会来京城？ 听见熟悉的声音，张心兰第一个停住了脚步，偏头一看，眼睛瞪大，“哎呀我的妈呀，清云？！” 她眼神震惊，揉揉眼睛又看了看,才确定真的是苏清云，“你啥时候出来的？这是从哪儿来啊？” 李秀莲本来也惊讶，但听见这话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心兰这不会说话的毛病还真是一点没见好转，啥叫出来了？这知道的知道清云是去工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清云蹲篱笆才被放出来呢。 苏爱国和苏爱党也没想到，刚到京城，就见到许久未见的侄女儿，都有些惊喜。 苏清云走过去，满脸惊喜的笑容，“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还真是你们啊，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 “我这次有一段时间的假期，所以就回来了。” “你这孩子，我看看。”李秀莲高兴得不得了，拉着她上下看了看，然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高了，瘦了。” 她眼神感叹，这么久没见，清云的变化真的挺大的，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小姑娘了，她成熟稳重，穿着简单大方，最主要的是气质，变得更加柔和成熟，这要是在大街上擦肩而过，李秀莲还真不能保证自己能认出她来。 “你奶他们知道吗？”苏爱国问道。 “还不知道呢。”苏清云摇摇头，她在发射中心那边，几乎是没有机会跟家里人联系的，所以每次回来也没办法提前告知消息，就算是在走的时候写了信回家，说不定信还没到，她就到了。 “你奶他们应该来接我们了。”李秀莲笑着道，“咱们这一起出去，准得吓他们一大跳。” “那肯定。”张心兰也这么觉得。 苏清云想到她爷奶，也按捺不住激动想念的心情了。 “那咱走吧。” “好。” 此刻，火车站出站口，吴桂香一直四处张望着，身边站着苏大林，老神在在。 “这咋还没看见人呢？”吴桂香纳闷儿，“这一波人不都出来了吗？咋还没见他们？不会是我们记错时间了吧？还是他们坐错火车了？” “你这么着急干啥？”苏大林有些无奈，“他们四个人，加起来年纪都两百岁了，还能坐错火车？”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这很难说。”吴桂香一脸忧愁，这老大老二都不是什么聪明脑袋啊，老大媳妇儿又太老实了，老二媳妇……老二媳妇儿还是算了吧。 苏大林：“……”真是啥时候都不忘埋汰孩子。 “出来了，出来了。”他无意中一瞥，看见了苏爱国，说了一句。 吴桂香马上兴奋地问：“哪儿呢，哪儿呢？” “那边。”苏大林指了个方向。 吴桂香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了自家老大和老二的身影，还有两儿媳妇儿，还有…… 等等，怎么还有一个？从军和从武他们不是要上班儿，没时间过来吗？吴桂香没看清楚苏清云的脸，还没反应过来。 等她再一细看，就差点惊得栽一个跟头，吴桂香哆嗦着，问苏大林，“老苏，你看见了没？那是不是云云？是不是云云？” 苏大林定睛一瞧，也惊得够呛，“是云云！” “我的宝儿啊！”吴桂香也顾不上想苏清云怎么会和老大他们一起出现，直接一路小跑了过去，表情灿烂得不行。 苏爱国四人就看见自己老娘一脸激动地跑了过来，还有些感动，果然这么久没见，他们娘还是惦记着他们的。 结果…… 四人眼睁睁地看着吴桂香跑过来，然后径直掠过了他们，直直地奔向了身后的清云，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们。 苏爱国四人：“……”刚才的那一点感动好像没了呢。 “云云，我的宝儿，奶的心肝儿啊！”吴桂香一连串地叫着，把苏清云紧紧搂在怀里，“你咋回来了？奶都不知道。” “这不是给您一个惊喜吗？”苏清云声音放软。 吴桂香松开她，没好气道：“我这个年纪，再惊喜一下我就受不了了。”不过她也知道，苏清云的工作特殊，没办法跟他们联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走走走，回去奶给你做好吃的。”吴桂香等不及了，拉着苏清云就走，完全把苏爱国四人当成了空气。 本来在这之前，她还挺期待他们来的，但云云一回来，所有人都得靠边站了。 “奶，我爸妈他们呢？”苏清云有些奇怪，大伯他们过来，她爸妈怎么没有来接呢？ “在店里呢，忙得不行，没时间来。”吴桂香解释道，“不过他们要是知道你回来了，准得后悔。” 店里？苏清云懵了一下。 “啥店啊？” “服装店啊。” 服装店？苏清云瞪大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爸开了服装店？在这个时候？苏清云实在是觉得有些太难相信了，现在可是1982年啊，他爸就敢开店了？这胆子也太大了点儿吧？ 不过想到在很久之前，她爸就敢偷摸着做生意，苏清云又觉得不是那么难以想象了。 不过，她爸开的是一家什么样的服装店，苏清云还真是好奇了。 第五百一十章 提到结婚 “都这个点儿了，也不知道爹娘他们接到大哥二哥他们没有？”店里，苏爱民忙里偷闲看了下时间，嘀咕一声，“应该不会出啥问题吧？” “能出啥问题？”秦英好笑道，“我跟你说，有时候我觉得娘比我们都像这京城本地人，以咱们橡树胡同为中心，周围扩散出去上千米，家家户户的情况,就没有咱娘不知道的。” “上次她说咱们前面胡同那谁家出了啥事儿，我完全都不知道。” “那倒是。”苏爱民点点头，“这点我不得不承认，在自来熟这方面，我娘比谁都要有天赋。” “啥叫自来熟？我那是有亲和力！”说曹操曹操到，吴桂香的大嗓门儿自门外响起，“苏爱民，你一天天的在店里就是偷摸说我坏话是吧？” 苏爱民：“……”怎么每次他说个啥都能这么巧地被他娘听到？真是邪了门儿。 “娘，这哪儿是坏话呢？”苏爱民心里吐槽，面上还是连忙道。 吴桂香走进店里,“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大哥二哥他们呢？”苏爱民连忙转移话题。 “这不就搁后边儿吗？”吴桂香努努嘴。 她话音刚落，苏爱国四人就依次进了店里。 “大哥二哥，欢迎欢……”苏爱民最后一个迎字还没说出口，就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他看着最后进来的苏清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爸妈，我回来了。”苏清云笑吟吟道。 刚才他们好奇苏爱民这店到底是个什么样，所以回家放了行李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苏爱民看着闺女，傻了。 “哎哟我的天！”秦英最先反应过来，惊叫一声，连忙跑过去。 母女俩抱作一团,许久未见，思念的情绪一下涌上来，两人都有点泪目。 “呜呜呜，闺女！”苏爱民终于回过神来，嚎了一嗓子之后，就扑了过去，眼泪汪汪的，把其他人吓了一大跳。 “好了好了，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哭。”吴桂香一脸的嫌弃。 苏爱国几人对视一眼，好歹没吭声，娘，你刚才的样子也比老三好不了多少。 苏清云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才平复情绪。 苏爱民抹了抹眼睛，才招呼自家兄弟，“大哥，二哥，你们随便看。” “老三，我刚还想说，你这店儿不错啊，这么亮堂。”张心兰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的新奇，她摸着衣服柔软的料子，问道，“这衣服估计不便宜吧？” “一看就不便宜。”李秀莲应了声儿，她自己经常做衣服，这料子打眼一看就知道不便宜，款式还好看，这大城市的就是不一样。 “还好，也都是在大部分京城人的消费能力之内。”苏爱民笑道。 从这家店成立之初，他对自己店铺的定位就非常明确，就是要做中端的服饰，中端服饰的意思就是既要和市场上那些清一色的货物拉开差距，又不能太过昂贵，款式可以小众，但是价格还是得大众，不然这店不说生意火爆了，开不开得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挺好的，看来老三是真赚着钱了。”张心兰感叹了一句，但也只是随口一说，不是什么酸溜溜的语气，现在日子过得都不错，她也不是以前那样，只知道盯着别人家的好日子的人了。 况且老三他们再有钱，那也是他们苏家的人，虽然不说他们能跟着赚钱，但说出去她们脸上也有光，而且张心兰也知道，老三一家已经彻底和他们拉开距离了，就算是羡慕嫉妒也是羡慕嫉妒不来的。 “老三当然能干了。”苏爱党道，“从小，老三就是我们三兄弟里面最精的，能赚着钱啊我一点儿都不意外。” “没有那么夸张，也就够温饱。”苏爱民乐呵呵道。 他没有多说什么，其他人也没有多问，大家都挺知趣的，虽然是亲兄弟，但也不是什么都能问什么都能说的。 “爸，你这店装修不错，有品味。”苏清云仔细看过店内的细节之后说道，“是学的港城的店铺吧？” “还是我闺女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苏爱民笑道，“为了装修这店，我可是特意去港城学习了一段时间的，这还是你舅舅给我出的主意，现在看来，还真去对了。” 苏清云点点头，以她的眼光来看，虽然这店的装修风格种种较后世的服装店来说，还有些差距，但是足以甩现在这些店几条街了，难怪生意不错，也是情有可原的。 几人在店里闲聊着，时不时有客人进来。 一直到了下午五点过，苏爱民看了看时间，“时间不早了，咱们就关门了，今天我做东，咱们去吃烤鸭！” “烤鸭好啊。”大家瞬间积极响应，“我们还没吃过烤鸭呢，一直就听你们说有多好吃，今天可算是能吃着了。” “那你们没吃过的东西可就多了。”苏爱民笑道，“没事儿，你们在这玩儿，我天天带你们去吃，把这京城的好吃的都吃个够再回去。” “那敢情好。”李秀莲乐道，“咱们这次可有口福了。” “老三，不会把你吃穷吧？”张心兰故意打趣儿道。 “就你们几个人还能把我吃穷？那我这店不就白开了？”苏爱民反问一句，“放心吧，再来几个都吃不穷我。” “只是可惜了，这次从军和从武他们没能过来。”苏爱民有些遗憾，他还是想一家人都整整齐齐的。 “他们工作都忙，没时间来。”苏爱国道，“等下次，有机会。” “对啊，等下次。”李秀莲看了苏清云一眼，眉眼带笑，“说不定下次，云云结婚，咱们全家肯定都来了。”苏家人都知道苏清云和季越处对象的事情，现在他们俩家都在京城，那以后要是有喜事儿，肯定也是在京城办喜宴，那于情于理，他们苏家一家人都得全员到齐，一个都不能少。 啥？结婚，一旁安静听他们说话的苏清云一懵，怎么扯到她身上来了？ 看见家里人打趣儿的眼神，苏清云难得红了红脸。 第五百一十一章 好好想想 “什么结婚？结什么婚？”苏爱民第一个跳脚了，一脸的不能接受，“云云才多大呢？结什么婚？也太早了。” 秦英瞥他一眼，无奈，“你是不是忘记你闺女今年多大了？” “多大？她不就是个小姑娘吗？”苏爱民不假思索的回道。 “你能不能扳手指头算算？”秦英一脸的无可奈何，“你闺女今年都已经23岁了。” “什么？！”苏爱民当场瞳孔地震，声音都破了，“云云哪里23岁？” 吴桂香都快无语了，“云云59年的，今年可不就是23岁吗？你是脑子都在想些啥？就你这样子还做生意呢,连个算术的算不清楚。” 苏爱民在心里疯狂计算了一下，蒙了，好像云云还真是23岁，但他怎么就一点没有察觉到呢？还觉得自己闺女是个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大了？ 秦英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也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几年的时间，云云经常都不在他们身边，这日子过着都没有知觉,一晃眼，一年两年就过去了，孩子也在这一晃眼中长大了许多，而留给他们的印象，还是记忆中的那些画面，所以爱民才会觉得自己闺女还没长大。 “那也不行！”苏爱民梗着脖子还是不同意，“ 23岁年纪也不大呀，正是拼搏的时候，闺女不是说了吗？她要专心工作，结婚这种事情不着急。” “对吧？云云。”苏爱民说完，一脸期盼地寻求苏清云的肯定。 “呃……那个……”苏清云本来没回忆起的,但现在突然想起了自己上次离开时和季越说过的话。 下次再见，我们就结婚吧。 她摸了摸鼻子，突然有点心虚。 苏爱民一看她的表情，整个人都不对了。 “不是，云云，你这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苏爱民本来觉得就是随便说说，现在察觉到不对劲了，云云不会还真有结婚的心思和想法吧？ “没什么意思。”苏清云连忙转移话题，“快走吧，不是说去吃烤鸭吗？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走走走。” 苏清云推着她爸往外面走。 “不是，你别打岔，你把这事儿给我说清楚。”苏爱民不依。 “关门了。” “走了，吃饭了，说这么多干什么？” “就是，我们吃饭不说这些。” 一家人都推搡着苏爱民出门，帮苏清云转移话题，掠过这一茬。 晚上吃饭的时候，苏爱民数次开口想说这个事情，也被大家打哈哈敷衍了过去，搞得他一脸郁闷。 等一家人终于吃完饭，回到家里后，秦英来到了闺女的房间。 “妈。”苏清云坐在床上，正在看书，见秦英进来，抬起了头。 “忙呢？” “不忙。”苏清云合上书，问道，“有啥事儿吗？” 秦英走过去，坐在床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虽然今的都是玩笑话，但妈想了很久，还是想问问，你和阿越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苏清云愣了愣，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妈说实话，你和阿越现在年纪都不小了，都不是小孩子了。”秦英继续语重心长道，“你们的工作本来就忙，聚少离多的，要是有结婚的想法还是得尽早打算，尽早定下来，这样，不止你们定心了，我们也都安心了。” “但是妈也不是催你的意思啊。”秦英急忙补了一句，“这说到底也是你们俩人的事情，妈只是这么建议一下。”她心里虽然担心两个孩子的事儿，但也不想给她们造成压力和负担，毕竟，工作上的事情就已经够他们操心和忙碌的了。 “好，我知道了，妈。”苏清云露出笑容，“我会好好想想的。” “好好想就好。”秦英连忙道，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闺女的性格，既然说了会好好想，那就是会把这事放在心上，这就足够了。 “那妈就不打扰你了。”秦英说完就出去了，带上了门。 苏清云坐在床上，久久没有动，她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 第二天，苏爱民特意没开店，和秦英陪着苏爱国他们在京城里到处转转玩玩，苏清云本来也要去的，但被秦英按住了，让她去找季越，这都回来了，本来休息的时间又少，还不可着劲儿见见，这对象处着都和陌生人一样了。 “咱们家里这么多人呢，哪儿轮得到你陪？”秦英摆摆手，“赶紧去，找阿越去。” “行行行，我知道了。”苏清云哭笑不得，“那我出门了。” “赶紧！”秦英恨不得直接把人往外赶。 苏清云只能拿着包出了门。 她轻车熟路地去到了计算技术研究所，虽然快一年没来了，但计算技术研究所门口的保卫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哎呀，是小苏吧？”保卫一脸惊讶，“这都多久了，才回来呢？” “对，刚回。” “那可真是不容易。”保卫一脸的感叹。 他对季研究员和他对象算是熟悉了，主要是这小苏没回来，季研究员就跟住在研究所一样，一天都不带休息的，等小苏一回来，季研究员就要休自己积攒的假期了，保卫现在都摸索清楚这规律了。 “工作嘛，都一样，没什么容易不容易的。”苏清云没觉得有什么。 “那我去打电话，跟季研究员说说。” “好。”苏清云笑着点点头。 现在是中午的午休时间，季越应该还没上班，苏清云知道，虽然现在季叔叔和秋姨都回京城了，但季越为了工作方便，中午的时候还是在研究所休息的。 保卫打了电话后，苏清云就静静地等在了研究所门口。 季越没有让她等多久。 很快，苏清云就看见季越的身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然后气喘吁吁地站定在她面前，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双眼温柔地看着她。 “好久不见呀，季研究员。”苏清云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季越忍俊不禁，“好久不见，苏研究员。” 两人相视一笑。 第五百一十二章 证明材料 “走吧。”季越道，他看了看时间，“现在应该来得及。” “走？去哪儿？”苏清云懵了一下，“什么来得及，来不及？” 季越抿抿唇，看她，神色莫名带了点儿委屈，“你忘了你上次走的时候说的话了？” 苏清云一呆，上次说的话，什么？ 下次见面就结婚吧？ 这句？ “那个……”连着两天,提到结婚的事情，苏清云一时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越揣在兜里的手动了动，摩挲着证件的硬皮，沉默了一下，“没事。” “想了想，好像确实有点冲动。”季越笑了笑，“那就以后再说吧。” 苏清云讷讷无言，看着季越强装无事的表情，突然真的有点冲动了,不过…… “我没有不愿意，只是我们这两手空空的，也没办法去啊。”苏清云说道。 季越眼睛亮了一下，他掏出包里的东西，在苏清云面前挥了挥，“我都准备好了。” 苏清云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之后，目瞪口呆，怎么会有人随身携带户口本啊？ “户口本，身份证明材料，单位同意结婚证明，我都有。”季越语气轻快,带着迫不及待。 从苏清云上次离开的那天起，她说的话就时时刻刻回荡在季越的脑海里，不停地反复，他控制不住自己，向单位申请了结婚，时刻把户口本带在身上，做好了一切准备，就会死为了等待苏清云回来的这一天。 你有，我没有啊。 看着季越期待的眼神，苏清云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想了想之后，她咬了咬牙。 “行，你等我回家拿东西。”苏清云道。 她答应了，季越反而又犹豫了，“这事儿是不是得先跟家里人说一声？我们要不还是再想想吧？”他怕冲动之下，苏清云会后悔。 “没什么可想的。”苏清云道。 真正决定之后，她就坚定了想法，反正自己已经认定了这个人，那么早一点晚一点没多大关系，反正也就是一张纸的事情，而且，这次回来之后，下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何不趁现在，就把事儿给办了呢，全当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光阴似箭，人生苦短，有些事情需要冲动一下的。 “走吧。”苏清云直接拉着季越往家的方向走，“回家拿户口本。” 回家拿了户口本之后，苏清云才想起，除了户口本，其他的证明材料她也没有，头疼了一会儿之后，苏清云决定直接去科学院一趟。 虽然她是发射中心的人，但发射中心还是隶属于科学院的，让科学院给她开证明，没毛病。 “什么？你来开结婚证明？”魏院长听到这句话，惊讶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 苏清云来科学院，他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来开结婚证明。 魏院长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对金童玉女，心情有些复杂，这第一次见的时候还是半大孩子呢，现在竟然都要结婚了，这岁月还真是走得太快啊。 “确定想好了吗？”结婚可不是小事儿，必须得想清楚。 “想好了。”苏清云笑吟吟道，“我们也不小了，又都是科研工作者，这次刚好有时间，就先把事情给办了，他的证明材料什么的都齐全的，就差我的了。” “魏院长，你行个方便，给我出具一下吧。” 季越也点点头，“帮帮忙，魏院长。” “行！”魏院长也爽快，见两人是真的想好了，也不可能阻拦。 虽然对于他们这种参与保密项目的科研人员，结婚是需要严格审查的，但是这两孩子都是在上面的关注下长大的，再没有什么让人不放心的了。 “不过再快也得等明天了，明天，你们俩还是能等的吧？”魏院长表情戏谑。 “能，当然能。”季越连忙点头，这么久他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 “那好，明天来拿证明材料。” “谢谢魏院长。” 看着两个年轻人喜气洋洋的脸，魏院长也露出笑容，“说好了，要是你们后面办酒，可得请我喝喜酒。” “那是当然，您可是上座。”苏清云笑道。 出了科学院，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一眼，沉溺在彼此的情意中。 “回去吧？”季越把苏清云送到了家门口，犹豫了一下垂下眼道，“明天……” “明天我在家门口等你，你来接我。”苏清云打断他的话茬。 她能猜到季越会说什么，无非就是怕她后悔，让她再好好想想之类的话。 “好。”季越认真地点头。 无论经过一晚，清云会不会冷静下来，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他都会来的。 “行了，你先回去忙吧。”苏清云催着他离开。 “好。” 季越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了。 苏清云看他背影消失不见，才进屋。 客厅里，一家人都回来了，正兴奋地聊着今天玩过的地方。 “哎哟，今天那长城给我爬得，腰酸背痛，比那下地干活儿都累。”张心兰捶着自己的胳膊腿儿说道。 李秀莲点点头，“确实有点累，不过那风景也是真的好。” “你也不看看这是啥地儿？这可是京城，能不好吗？”张心兰觉得，这京城啥都好，就连空气都要好些。 “那今天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我再带你们去其他地方。”苏爱民道。 “行啊。”累是累，但是大家的兴致可没低。 “那我去做饭了。”秦英笑着起身。 “我去帮你。”张心兰和李秀莲都连忙道。 转过眼去，看着苏清云进屋了，秦英招呼了一声，“云云，回来了？” “嗯。” “大家正说着明天再出去玩儿呢，你明天要一起吗？”秦英随口问了一句。 苏清云摸了摸鼻子，“还是算了吧，明天有事儿。” “你这都回来了，不工作，能有啥事儿？”苏爱民抬头问道。 “就是那个……”苏清云吞吞吐吐，“昨天提的事儿。” 昨天提的啥事儿？大家都呆了呆。 吴桂香回忆一下昨天的事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瞪大，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我准备明天去和季越把结婚证领了。” 苏清云语不惊人死不休。 全家人都石化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认真考虑 “云云，你说什么？！”秦英惊叫一声，手上的东西掉到地上，她也全然顾不得，直接跑了过来，看着苏清云，不敢置信，“你刚才说什么？什么结婚？妈听错了是吧？” “没听错。”苏清云的语气非常的云淡风轻，“我和阿越商量好了，明天就去把结婚证领了。”要不是手续不齐全,说不准她现在都直接拿着结婚证回家了。 “不是，云云，你这也太突然了。”秦英脑子都是懵的，“这这这……这结婚是大事，得考虑清楚，云云，不能一时冲动啊。” 苏清云看她，一脸无辜，“不是您说的吗？让我好好考虑，我就是考虑好了啊。” 秦英一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的意思是让她好好考虑结婚的事情，把这件事纳入计划，提上日程，而不是让她今天想好，明天就去领证了。 这也太草率了！ “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苏爱民此刻的脸黑得几乎可以滴水。 他刚才受到的心理冲击，无异于万箭穿心，昨天他才好不容易洗脑自己闺女不是一个小姑娘了，可以考虑结婚的事儿了，结果今天闺女就跟他说要去领证了,这火箭般的速度，苏爱民一口老血都差点喷出来，反正他打定主意，不管闺女说什么，他都不会同意！ “什么同意不同意的，你好好问问，也听孩子好好说。”吴桂香的状态还算是冷静，她看向苏清云，问道，“云云，你告诉奶，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这是吴桂香第一次用这么认真的表情看着苏清云。 苏清云也正色起来，认真地点了点头，“奶，我真的想好了。” “那行。”确定苏清云是认真的之后，吴桂香点点头，“奶支持你。” “谢谢奶。”苏清云喜笑颜开。 “不是，娘，这就是你说的哈好问问啊？”苏爱民傻眼了，这不是问了当没问吗？ “那还能问啥？”吴桂香白他一眼，“云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你没听她说吗？她都想好了，那咱们还能有啥意见？” “老三，还有老三媳妇儿，你们都得明白，云云是你们的孩子，但她首先是她自己，她有自己的思想和人生规划。”吴桂香语重心长道。 她当然知道老三他们放心不下孩子，但为人父母，有很多事情，需要学会放手，让孩子自己做决定，也有很多路，是需要孩子自己一个人走的，这是吴桂香一直都明白的道理。 苏爱民和秦英都沉默了。 “老三，还有阿英，咱们也别急，还是先听云云好好说说吧。”李秀莲开口了。 “对啊。”张心兰点头附和道，“云云是有有主意的，不会做傻事儿的。” “爸妈，我现在23岁，我是一个有独立自主能力的成年人，我的工作很忙，很少有时间回来陪你们，同样也很少有时间和阿越相处，我心里一直都很愧疚。“苏清云顿了顿，“我知道，你们虽然心里担心，挂记我，但从不会在嘴上说一句。” “阿越也是这样，这几年，我来来走走，他从没说过一句抱怨的话，而是一直支持我，等着我，说实话，在我和他的这段感情中，是我对不住他，我以前太忙了，一直没有细想，直到今天我才恍然发现，虽然他一直没说什么，但心里是没有什么安全感的。” “对我来说，结婚这种事情，无非就是一张纸的事情，对我的生活不会改变太多，但对于阿越来说，或许会让他心里安定下来，那么，领个结婚证也没什么，所以，我想给他一个名分。” 苏清云说的这一番话，本来前面几句大家还认真地听着，但等她说到后面的时候，大家的表情逐渐诡异起来。 秦英的表情颇有点儿一言难尽，给个名分？这是该从一个姑娘嘴里说出来的话吗？不知道的还以为阿越是个什么深闺怨妇呢？这俩孩子的角色地位是不是对换了一下？ 苏爱民嘴张了又张，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苏清云的话，她这几句着实是给他干懵了，他本以为是季越那臭小子撺掇着云云领结婚证，但现在看来怎么好像是他闺女想用一张结婚证敷衍人家呢？ 他好像搞错受害者了 苏爱国四人的表情也是叹为观止的，要不说云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呢，人家是嫁女儿，他们苏家这感觉是要娶个女婿回来一样。 吴桂香没说话，她其实觉得……自家孙女儿现在的想法，就和以前那地主老财要把自己看上的女人抬进家一样，又随意又干脆，但你又不能说她不是认真的，只是这想法和常人有点儿不太一样。 “不是，不是。”过了一会儿，秦英终于开口了，“就算是想好了，也不能这么着急啊，至少咱们两家人得坐下来通个气儿，好好商量一下，这结婚是大事儿，得好好琢磨，还得办喜宴呢，不能这么草率。” 说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儿被自己闺女给绕进去，他们现在纠结的不是结不结婚的问题，而是不能这么仓促草率结婚的问题。 “云云，这话你妈说得对。”吴桂香点点头，表示赞同，无论如何，结婚是大事儿，这礼数可不能废。 “对对对。”苏爱民猛点头，“必须得好好商量！”他妄图用商量婚事耽搁一点时间，反正就是不能去领证！ 苏清云无奈，这喜宴啥的，办不办对她来说，真不是特别重要，但她看家里人的反应，就知道，这事儿没商量，必须得办。 “那要不，我们先把证领了，喜宴啥的后面再说？”苏清云试探地问。 “不行！” 全家人异口同声道。 “先领证后办喜宴？哪有这样做的？这顺序都不对了。” “对啊，至少咱们两家人得达成一致意见才行，可不能糊里糊涂的，免得别人说我们家不知礼数。” 全家人都不同意，苏清云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她想直接领证的想法不太容易实现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上门请罪 就在一家人坚持己见，轮流劝苏清云的时候，苏家的门被敲响了。 “我去开门。”听见这声音，苏清云如蒙大赦，连忙道，她脚底抹油，直接跑了出去。 打开门，看见的却是季家的一家三口，苏清云愣了愣。 “季叔叔，秋姨,还有阿越，你们怎么来了？”苏清云一脸惊讶。 “云云。”何秋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慈爱，“好久不见了。”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苏清云也笑了笑。 上次他们回京城的时候，她没来得及见一面，就先走了，现在算来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可有快两年的时间了。 “那季叔叔，秋姨，你们快进来吧。”苏清云连忙道。 “不着急，这儿还有东西呢。”何秋道。 三人稍微让了一下,他们身后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显露了出来。 苏清云看着这些东西更惊讶了，她瞪大眼，“你们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来呢？” “不止呢。”何秋笑了笑，转头示意她看自己身后，“后边儿车上还有呢。” 苏清云看着她们身后拉货的大车，目瞪口呆，这到底是有多少东西才需要这样的大车来拉啊？ 她把疑惑的目光看向季越，季越冲她眨了眨眼，一脸卑微，不敢开口的模样。 “云云，谁来了？”秦英边走出来边问了句,看清楚是季家人之后也吓了一跳。 “哎哟，秋秋姐，裕哥，你们咋来了？我们这刚才还在说呢，快快快，赶紧进来。” 何秋一脸的无奈中夹杂着喜悦，“这不是为了孩子们的事儿来的吗？” “阿越这孩子不懂事，我和老季也是刚才才知道，两孩子准备明天去领结婚证的事情，哎哟，给我吓得，可不轻，这不赶忙就和老季，带着东西急匆匆地来了？” 说完，何秋还瞪了季越一眼。 半个多小时前，季越回到家里，脸上挂着灿烂的笑，还充满着傻气，何秋一眼就觉得不太对劲，问了问，果然是云云回来了。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季越接下来说的话，直接把她和季裕惊呆在了原地。 “明天，我要和清云去领证了。”季越一脸郑重地告知了父母这个消息。 何秋脑子卡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什么证？” “结婚证。”季越语气欢快，甚至带着上扬的尾音。 何秋却差点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季越，你你你……你让我说什么好啊！”何秋鲜少这样全名全姓的叫季越，她已经气得不行了。 “我问你，你要和云云领证这事，还有谁知道？你和云云父母说了吗？商量了吗？咱们两家人有好好谈过吗？你有想过自己拿什么娶人家姑娘吗？” 何秋一连串的问题砸出来，季越兴奋的表情渐渐收敛，变得有些无措。 “你是不是搞科研把自己脑子搞傻了？”何秋音量加大，“你这是结婚，不是去参与什么项目签个字就行了，这不是你们两个人去扯张结婚证就行的事情。” 她越说越生气，“你爸当年想娶我，还知道买几条好烟，几瓶好酒，提着礼去找你姥姥姥爷，你可倒好，啥都没有就想娶人家姑娘，季越，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儿子，一点儿浪漫都不懂，一点儿礼数都不懂！” 季越的表情随着他妈越说越多，表情也逐渐忐忑不安起来。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他小心问道。 “现在知道问了，你早干嘛去了？”何秋气得都要动手打他了，被季裕一把拉住了。 “冷静，冷静！” “阿越也不知道这些，估计太高兴了，一下脑子懵了，没反应过来。” 何秋咬牙切齿地又重新坐好。 季裕叹着气对季越道：“阿越，你这次的事情确实做得不对，你自己想想，要是你和清云就这么去把婚结了，你苏叔叔和英姨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你不尊重他们，也不尊重清云。” 季越脸白了白，亢奋的脑子终于冷静下来了，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做法的确是不对的。 “那我现在去苏家。”他站起来就要出门。 “站住！”何秋只觉得自己头疼得不行，“你就打算这样空着手去？” 季越反应过来，“我去买东西！” “东西家里准备了一些，你再去买一些，多带点儿，总是好的。”何秋道。 从很早之前，她就逐渐添置一些东西了，就是想着季越的婚事，到时候不至于太着急抓瞎，却也没想到会这么急。 一家三口急急忙忙地准备了不少东西，才连忙赶到苏家来，东西太多带不走，他们还临时找了个车。 “对不住啊，英英，我们家阿越不会办事，让云云受委屈了。”何秋一脸的歉意。 她是着实没想到，她家这一向成熟懂事的孩子竟然差点干出这么莽撞的事情来。 季裕也低下头，“这也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职，对不住清云。” 虽然两家人关系好，但是就事论事，这事儿的确是他们季家做得不对，他们该道歉。 “英姨，清云，对不起。”季越弯下腰，认真道歉，“是我考虑不周。” “别，这是说的什么话。”秦英连忙道，“我们就是在商量孩子们的事儿呢，你们不来，我们也得去找你们好好聊聊了，先进来吧。” “阿越，姨没怪你什么，清云也不懂事儿，都先进来吧。” “好。”见她是真的没什么，何秋松了一口气，笑着点头，“哦，对了，这是我们带来的东西，有点儿多，叫爱民出来帮忙搬一下吧。” “好……的。”秦英这才看到他们后边儿的车，眼睛都瞪大了。 秦英扯开嗓子，吼了一句，“爱民，快出来，搬东西！” 她话音刚落，苏家三兄弟都出来了。 何秋和季裕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这……这怎么这么多人都在呢？大家都这么快收到消息了？ 李秀莲她们也都出来了，看着面前这一车的东西，他们脑子里都是同一个想法，这还真是娶女婿啊，都带这么多嫁妆来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阴阳怪气 “怎么都愣着了？搬东西啊。”何秋带着笑，奇怪道。 “搬吧。”苏爱民挥了挥手，“不然这车得挡路了。”胡同里面的路本来就窄，这么个大车在这杵着，不说挡路，也太引人注目了，苏爱民都看到旁边邻居探头探脑出来看了。 “动吧。” 一家人开始搬车上的东西，张心兰看着一件又一件的东西，不由得咋舌，这些布料被子大红水壶啥的就算了,咋收音机缝纫机自行车这些东西都有啊，这家人不会把百货商店都搬过来了吧？这得花多少钱啊？ 所有东西度搬进了屋里，一时间来不及归置，就只能堆放在客厅里，偌大的客厅也显得逼仄起来，两家人坐下对视，一时无言，不知道该从何开口为好。 “要不咱们还是先做饭吧？吃饭的时候再聊。”秦英提议道，她本来就是要做饭的，只是一时被打了岔。 “对对对,先做饭，咱们到时候边吃边聊。”何秋连忙道，她站起身来，挽起袖子，“英英，我帮你。” “好。”秦英没有推辞，她也有些话想要和秋秋姐私下说。 张心兰站起来打算去帮忙，李秀莲拉住了她，“别去，她们俩应该有话要说。” 张心兰这才坐下。 “英英，阿越和云云这事儿,我再给你道个歉。”进了厨房，何秋再次诚恳地道歉，“的确是他考虑不周，没有提前征求你们的意见，一时脑热，想着什么就想立马去做了，是他的不对，我们做父母的也有任，我们也该早做准备的。” “秋秋姐，别说这种话，这也不是阿越一个人的注意，我自己闺女我了解，她是个主意大的，他们俩之间是谁提的这事儿还不好说呢。”秦英对苏清云的性格心里有数，说不定阿越还是被她牵着鼻子走的。 “再说了，阿越的性格我也了解，一向是他包容云云比较多，而且按理说，他们的事儿也该考虑了，就是早晚的事情。”秦英温声细语道，“咱们等会儿就好好想想，怎么把这喜事儿办得热热闹闹的。” “好。”见她是真的没有芥蒂，何秋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要是因为她这傻儿子的做法，到底她到手的儿媳妇飞了，何秋都能不认这个傻儿子了。 两人说这话，做着饭。 外边儿，苏爱民瞪着季越，眼神危险。 季越难得心里有些害怕，他抿抿唇，也再次道歉，“叔叔，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不对，我一时心急，没有考虑周全，您要打要骂都可以。” “哟，还要打要骂，我可不敢。”苏爱民语气古怪，“我哪儿敢啊？我要是敢对你动手，云云可不饶我。” “这也是今天你叫我叔，这要是再晚点，你叫我爸，我都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 吴桂香：“……”这老三阴阳怪气的水平又提高了。 苏清云有些无奈，这件事情的确是有些冲动了，但她爸这语气，真是。 吴桂香看了看尴尬的俩孩子，开口，“那什么，云云，你和阿越去打个电话，让你姥姥姥爷他们也过来吃饭，今天人多热闹。”商量外孙女儿的婚姻大事，当姥姥姥爷的，理应也得在场。 她的话简直是救人于水火，苏清云如蒙大赦，连忙起身，拉着季越一起出门，扔下一句，“阿越陪我一起去！” 两人跑得太快，气得苏爱民直瞪眼。 “你别多想，我爸就是说说。”出了门，苏清云看着季越还是惴惴不安的表情，安慰了一句。 “嗯。”季越点点头，“但是这事儿本来也是我不对，叔叔他们说得没错，是我太欠考虑了，也是我太……”心急了。 “行了，别想了。”苏清云倒是无所谓，对她来说，用来考虑结婚的这点儿时间还不如多思考一下工作上的困难，“我去给姥姥姥爷打电话。” 橡树胡同外面就有公用电话，可以直接打到秦家去。 “好。”季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里还在想待会儿该如何求得原谅。 秦家那边在接到苏清云的电话之后，也没耽搁，两家隔得也不远，很快就过来了，秦勋这段时间一直在港城，所以只有老俩口过来。 “老师，师公。”眼见着秦卫国和王碧云进门，季裕连忙起身打招呼，他是跟着何秋的称呼叫的。 “阿裕，你们也在呢。”王碧云有些惊讶，笑着说，“那今天可热闹了。” 电话里，苏清云没有多说，老俩口也不知道季家人在，当即有些惊讶。 “咱们今天这得坐两桌吧？”秦卫国也乐呵呵道。 吴桂香笑道：“两桌就两桌，也挺好，这屋子大，摆得下，把桌子拼起来也行。” 王碧云看着屋里堆着的大包小包，打趣道：“哟，爱民，你们这是把百货商店都搬回来了？” 苏爱民撇了一眼刚跟着溜进屋的苏清云和季越，撇撇嘴道：“那可不是我们买的。” “是我们带来的。”季裕忙道。 “这是啥意思？”王碧云疑惑，转眼看着那三大件，似乎又明白了什么，眼睛瞪大。 “老师，我们今天是为了阿越和云云的婚事来的。”季裕说出自己的来意。 王碧云和秦卫国当即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这这……不就是简单吃顿饭吗？没人告诉他们还有这么重要的事儿啊。 “爸妈，你们先坐，其他事情等会儿再说。”苏爱民招呼老俩口坐下，他现在糟心，不想提。 “哦哦好。”王碧云和秦卫国愣愣地坐下，还没反应过来。 一共十多口子人，一张桌子坐不下，拼了两张桌子，大家围了一大桌，也不嫌挤，反而图个热闹，等到菜上桌之后，气氛就更热闹了。 只是大家闲聊着，谁也没提起正事儿，何秋食不知味，疯狂给自家傻儿子使眼色，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表现一下，是真想自己到手的媳妇儿飞了吗？ 何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恨不得自己起来替季越说话。 第五百一十六章 终于同意 季越给自己的杯子倒满酒，站起身来，朗声道：“我知道我和清云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让大家失望了，在这里我再次给爷奶，姥姥姥爷，还有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婶婶道个歉，对不起。” 他高举酒杯,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过了三秒才直起身来，继续认真道。 “但是请大家相信我，我对清云的心是真的，我喜欢她，我想和她结婚，我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我会好好对她的，这些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谎话。” 说完之后，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滑过喉咙，一路向下，他只觉得自己从喉咙食道到胃，都烧了起来，如同一团火，季越极力克制住想要咳嗽的感觉，脸都憋红了。 苏清云赶紧给他倒了杯水，季越摆摆手，没动,只看着大家的反应。 一桌子都沉默下来，季越表情忐忑，他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 “没事的，阿越，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秦英很快说道。 说完之后，她给苏爱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差不多就可以了，也别太为难孩子。 吴桂香也看了看苏爱民，也觉得差不多就得了，再这样下去，两孩子都难堪了。 终于，苏爱民轻声嗯了一下，“坐下说吧。” “好，谢谢叔！”季越松了一口大气，这才坐下。 何秋和季裕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事儿算是差不多过去了。 何秋并没有觉得苏爱民在为难自家儿子，老实讲，如果是她有个女儿，差点被别的男孩儿不声不响地带着去领结婚证，她估计能被气厥过去，现在苏家人的态度，何秋已经觉得是非常大度的了。 季裕身为季越的父亲，主动开口，为自家儿子求娶，“爱民，阿英，还有叔婶儿，我们家阿越的性格你们也知道，不怎么会说话，做事也经常不周全，没计划，但两个孩子这些年来，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我们也清楚。” “按理来说，感情和婚姻都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俩孩子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分隔两地，见面的机会少，我和小秋都觉得，要是可以的话，现在就可以把婚事先定下来，这样，我们两家也都心安，孩子们也算是成了家，完成一件大事，也能更专心在工作上。” “当然了，我说的把婚事定下来，也不是说明天就去领证这么急切，结婚是大事，我们得风风光光地办，不能委屈了孩子们。” “咱们先定日子，再操办，不着急，我和小秋大概就是这么个想法，你们觉得呢？” 季裕好声好气地说着，语气不说是卑微讨好，也是放低了姿态的，没办法，一家女百家求，何况是清云这么优秀的女孩儿，就算是俩孩子情比金坚，也得过家里人这一关。 何秋也连忙道：“爱民，英英，你们放心，就算是云云和阿越结婚了，他们的日子也是照样过，我们做父母的不会干涉，他们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 云云不是什么普通女孩儿，她有理想，有自己引以为傲的工作，不会像其他许多女孩儿一样，结婚了之后，就照顾家里，相夫教子，这些何秋他们都明白，也会最大程度地尊重和支持孩子们的事业。 听了这话，秦英和苏爱民的表情都有些松动。 他们两家知根知底，又能对孩子们的事业和工作给予支持，最重要的事情，俩孩子感情好，这样说来，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但是…… “你说吧。”苏爱民示意秦英开口。 虽然他心里是同意了，但还是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同意的话。 秦英想了想开口道：“秋秋姐，裕哥，其实我们的想法和你们一样，两个孩子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考虑婚事的年纪，阿越这孩子我们都放心，把云云交给他，我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这门婚事，我们同意，你们说的慢慢操办婚事，我们也同意。” 吴桂香和苏大林也点了点头，老三他们都同意了，他们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云云喜欢，他们就不会说反对的话。 秦卫国和王碧云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他们缺席了外孙女儿的成长，对于她的婚事，自然是她父母同意他们也不会反对，而且，季家的孩子，他们也放心。 “那就太好了！”见大家都没意见，何秋喜形于色。 季越怔愣之后，笑意浮上脸，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咳咳！”苏清云清了清嗓子，对着大家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了，我说一下我的想法，婚宴什么的，按你们的想法慢慢办，但是领证这个事情我觉得明天可以去。” “你们先别急着反对，听我说完。”苏清云见大家要开口反驳，连忙打断他们施法，“婚宴不是小事儿，必须得慢慢来，但是领证简单啊，就我和阿越去就行了，现在我们都有时间，就去把这事儿办了，不然要是错过，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苏清云都表态了，季越也连忙道：“叔，英姨，爷奶，还有姥姥姥爷，我其实也和清云是一样的想法，这次刚好有时间，就先把证领了，当然了，如果你们觉得还是需要再商议一下，也可以的，我们没意见，都听你们的。” 何秋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这小子，总算是说对了话。 秦英和苏爱民琢磨了一下，确实也是这个道理，既然都同意两人的婚事了，那么这个证什么时候领都一样，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现在有时间，确实可以先把这事儿办了，其余的慢慢来。 “那行，我们同意了，你们想明天去，就明天去。” “太好了！”季越一听，大喜过望，忍不住欢呼了一句。 苏爱民立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季越飞快收敛表情，但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何秋和季裕忍不住捂脸，儿子，你这也太得意忘形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正式夫妻 1982年4月2日，宜结婚，阳光明媚。 苏清云少见地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裙，明媚张扬，却不显得艳俗，衬得整个人皮肤白皙，莹润有光泽，挎了个精致的刺绣小包，她噔噔噔地下了楼。 秦英看见闺女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满意地点头，“这裙子我闺女穿着真好看。” “当时你爸进货的时候，我就说这裙子你穿肯定很好看，让他收着没卖，现在一看，果然适合你。” 闷头吃早餐的苏爱民撇撇嘴，早知道这裙子是闺女结婚穿，他肯定拿去卖了。 吴桂香笑眯眯的，“我家宝儿今天就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姑娘。” 苏清云忍不住笑，她奶说话敢不敢再夸张一点儿？ “开玩笑,咱们那十里八乡都找不到比云云更好看的姑娘了。”张心兰一脸的与有荣焉，“这结婚嘛，自然也要穿得最好看。” 李秀莲笑道：“确实是，姑娘家结婚这天都是最美的。” “爸，好看吗？”苏清云转了个圈，裙角飞扬，非要问一下苏爱民。 苏爱民抬起头来，虽然心里酸溜溜的，但还是不想扫闺女的兴，点了点头，“好看,我闺女穿啥都好看。” 苏清云脸上的笑容更甚。 “快来把早饭吃了，阿越还在外面等着呢。”秦英催促了她一句。 “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苏清云惊讶，“那他怎么不进来啊？” “你爸在这儿虎视眈眈的，阿越哪儿敢进来啊？”秦英忍不住笑。 苏爱民瞪眼，“我怎么虎视眈眈了？就是那小子自己胆小，不敢进来。” 吴桂香白他一眼，“人家孩子是为了表示尊重，这在以前，结婚的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昨天见了，今天就不能再踏进女方家的门槛儿了，你活这么大岁数，咋啥都不懂？” 苏爱民磨了磨牙，没跟他娘争论。 “那我就先出门了。”听见季越在外面等着，苏清云也等不及了，拿了两个包子，就急匆匆地往外跑，“爸妈，爷奶，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她跑得飞快，一家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孩子，真是心急，这点儿时间都等不及。”秦英无奈又宠溺。 苏爱民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然后道：“这包子味道怎么这么酸？是不是坏了？” “我看你才坏了，自己心里酸说包子酸。”吴桂香忍不住吐槽。 一家人都笑了。 家门外，季越正在不停地深呼吸，四月的清晨，还吹着带凉意的风，他的脸上竟然出了薄汗，在门外来回踱步，整个人显得既紧张又焦灼。 他今天穿得也格外正式，衬衣西裤，西装笔挺，头发也梳得很精神，露出整张清俊的脸，眉目挺阔，意气风发。 橡树胡同里起早出来遛弯儿的大爷大妈们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们对季越也熟悉，要不是知道他就是苏家那闺女的对象，这胡同里不少人家都想打他的主意。 “这小伙子今天穿得可真精神，这也太俊了。” “真是一表人才，你们看，他那手上还拿着花儿呢，那花儿可真好看，他这是要和苏家那姑娘出去？” “苏家姑娘也漂亮，俩人还真是般配，那站在一起，和金童玉女一样。” 大家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一道红色的身影掠过，苏清云跑了出来。 “阿越！”她声音清脆，唤了一声，季越迅速抬头看去。 穿着红裙的姑娘笑容明媚灿烂，奔跑起来，发丝飞扬，风也掠过裙角，掀起张扬的轮廓，她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直直地撞进了季越的心里，然后势如破竹般地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季越急促的呼吸都平静了，周围任何东西他都听不见看不见了，满心满眼只有面前的女孩儿。 苏清云站定在他面前，挥了挥手，笑道：“等傻了吗？” “没……没有。”季越终于缓过神来，他递出手中的话，“送你。” 娇艳的玫瑰上还带着露水，幽幽的芳香让人沉醉，苏清云讶然。 “哪儿来的花？” 现在可不像后世，到处都是花店，现在可算是稀有物品，更别提这少见的玫瑰了，价格也不便宜，这么新鲜的话，估计更贵。 “我去花鸟市场买的。”季越说得轻描淡写。 他一大早就出门了，跑了好几个花鸟市场，只找到了这么几朵玫瑰，还是那老板自己培育出来的，他不肯卖，季越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差点磨破了，最后还是搬出了自己今天结婚的事儿，老板才肯割爱。 “谢谢，我很喜欢。”他不说苏清云都知道这花儿来得不算容易，当即道谢。 季越见她开心，自己也露出笑容。 苏清云看了看时间，“走吧，还得先去科学院拿证明文件呢。” “好。” 俩人往橡树胡同外走，大爷大妈们看着他们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穿这么正式，这咋看着像是去结婚的一样？” 不得不说，京城胡同的大爷大妈眼睛是真毒，一眼就看出来了。 去到科学院拿证明文件，魏院长看着俩人直夸。 “可真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谢谢魏院长。” 魏院长不放心，又赶紧补了一句，“说好了，等你们办喜宴的时候，可一定得请我去喝喜酒。” “一定一定。”苏清云和季越满口答应。 “去吧去吧，别耽搁了。” 魏院长笑眯眯地送走了这对准新人。 到了民政局门口，苏清云和季越不约而同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走进去。 走进这扇门，也就代表着他们步入了婚姻，人生也迈入了新的阶段。 两人资料齐全，手续也办得很快，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看着他们结婚证上的照片，直夸两人般配。 “谢谢您。”苏清云笑着道谢，从包里摸出喜糖，递给她，“请您吃糖，沾沾喜气。” 工作人员惊讶了一瞬，现在准备这么周到的新人可不多，她脸上的笑容更加和善. “谢谢。” 季越没说话，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里的大红印章，眼睛都直了，心跳狂跳。 “祝你们百年好合。” 咔地一下，大红印章落下，两张结婚证新鲜出炉，照片上，年轻的新人笑容灿烂美好，不见阴霾，只能看见美好的生活和未来。 第五百一十八章 雅舍老板 他们这就算是结婚了？季越看着自己手里新鲜出炉的结婚证，还有些恍惚和不真实的感觉，。 即将走出民政局之前，看着外面的青天白日，季越抿抿唇，郑重地拉起了苏清云的手。 “怎么了？”苏清云疑惑。 “我们要拉着手一起出去。”季越认真道，“从这里出去，我们就是正式夫妻了。”夫妻两个字他说得还有些别扭，但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 苏清云有些好笑，晃了晃手里的结婚证,“我们已经是了呀。” “不一样。”季越非常坚持。 在他心中，如果婚姻的殿堂有具象的话，估计就是民政局了，从这里手拉手走出去，就代表着他们正式成为了夫妻，一起迈向了新生活。 “好好好，手拉手走出去。”苏清云有些哭笑不得，她没想到季越还是一个这么有仪式感的人。 季越牵着她，一步一步，珍而重之地走出了民政局。 他吐出一口气,这一刻，山呼海啸般的狂喜才涌上心头，他几乎开心得找不到北。 “走吧。”苏清云看了看时间，“该去吃饭的地方了。” 今天好歹是他们领证的大喜日子，他们几家人约了今天中午一起在外面吃饭，也算是庆祝了。 “好。” 他们订的饭店是京城新开的一家私房菜馆，名字叫做“雅舍”，取自梁先生的《雅舍谈吃》，装修风格也是非常的诗情画意。 在这个时候，私人开店的，勇气实力背景都缺一不可,这家私房菜馆的老板也不例外，把店开在了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段不说，味道也极好，所以这家店刚一开张，就收获了许多的好评，引得京城的许多老饕慕名前来。 “得亏这家店的老板娘是我爸的客人，不然咱们还订不到这位置。”苏清云道。 雅舍的生意火爆，现在已经得提前好几天订座了，雅舍的老板娘刚好在苏爱民那儿定做过衣服，两人也算是熟识，这才能插个空，订个位置，房间就是老板娘自留的那一间。 到了雅舍，苏清云和季越刚一走进去，就见一个穿着素白刺绣旗袍的女人款款走来，身姿摇曳，面容温婉，气质卓然，宛如一幅会动的仕女图。 “您好，请问有预定吗？”女人声音清雅，温声问道。 “有的。”苏清云开口，“苏爱民先生订的。” 女人惊讶了一秒，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两分，“你就是苏先生的女儿？” “您是？” “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女人笑了笑，“我叫玉宛，你叫我宛姨就行了。” 苏清云一愣，有些没想到面前这个女人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宛姨您好。”她礼貌地打招呼。 “真乖。”玉宛笑容更甚，“时常听你父母提起你，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呢，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这小脸儿，漂亮得和这花儿一样。” “听你爸说，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玉宛看了看季越，“看着真是般配，恭喜啊。” “谢谢您。” “走吧，你们订的包厢在前面。”玉宛走在前面给两人带路。 到了地方，她推开门，“请进。” “好，谢谢您。” 里面正是苏家季家和秦家，一大桌子人都到了，就等苏清云和季越了。 “哟，咱们的新人来了！”张心兰一见两人进屋，就开始咋呼打趣儿。 李秀莲：“恭喜，恭喜啊！” 苏爱民看见玉宛，道了声谢，“真是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玉宛笑道，“我这不也得沾沾喜气儿嘛，你们先聊，我等会儿一定过来喝杯喜酒。” 秦英点头道：“那敢情好，又多一份祝福了。” 她也认识玉宛，现在这个社会，像玉宛这样独立自主敢在外面闯荡的女人可不多，秦英对她的印象也很好。 玉宛点点头，不打扰这一家人，退出去关上了门。 “宝儿，快过来，给奶看看你的结婚证。”吴桂香迫不及待道。 季越有些不好意思，苏清云倒是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在空位置上坐下，把结婚证从包里拿出来给大家看。 “哟，现在的结婚证长这个样子了？”大家看着这结婚证的样式，都惊讶了一下。 还记得以前苏从军和苏从武结婚的时候，那个结婚证跟个奖状似的，还画着花鸟呢，现在像个小本儿，更正式了一些。 “嘿，还有照片呢。” 李秀莲看着上面的照片，惊呼一声，“这照得可真好看。” “那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姑娘？”吴桂香一脸骄傲。 “给我看看。”何秋连忙道。 她接过结婚证，看着上面的照片，当即笑成了一朵花儿，真好啊，她们家臭小子终于娶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清云也终于成了她的儿媳妇儿。 何秋一直没跟别人说过，这两年苏清云和季越分隔两地，她心里一直担心着，因为距离的原因，俩孩子感情担心，更怕这桩大好的姻缘泡了汤。 “真不错啊，老季，你也看看。” 王碧云：“卫国，你看看，这俩孩子，多般配啊。” “还真是。” 大家传看着这结婚证，喜气洋洋地讨论着。 秦英把结婚证放到苏爱民面前，“看看。” 苏爱民看了一眼，只夸了句，“照片拍得不错。” 秦英无语，翻了个白眼，真是对牛弹琴。 “行了，都不看了，咱们先吃饭，大家应该都饿了。”吴桂香招呼道。 “好，我叫人先上菜。”苏爱民点点头。 季越小心翼翼地把结婚证收好，那谨慎的样子看得大家暗暗发笑。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上了桌，雅舍不愧是现在京城生意最好的私房菜馆，每一道菜做的既精致又好吃，外形与味道兼具。 “爸，这家的菜真不错。”苏清云第一次吃，就赞不绝口。 “当然不错，我们都来了好几次了，你还是第一次来呢，多吃点儿。” “好。” 门被轻轻敲了敲，玉宛走进来，笑道：“我可是隔老远，就听见有人在夸我了。” “宛姨，是我在夸你呢，说你们店的菜不仅好吃，还跟老板娘一样好看。”苏清云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 玉宛笑弯了眼，这丫头，嘴是真甜。 第五百一十九章 舅舅赶来 “你这丫头我喜欢。”玉宛虽然长相温婉，但性格很是豪爽，她拿起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酒后举杯，“来，我敬你们这对小夫妻一杯，新婚快乐。” 苏清云和季越连忙起身，举杯回敬，“谢谢您。” 玉宛看着这对小年轻，眼神对视似乎都有浓情蜜意溢出来的感觉,她不由感叹道：“真好啊，要是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遇上对的人，说不定就结婚了。” 这位宛姨还是独身？苏清云诧异了一秒，然后很快道：“只要能遇到对的人，永远都不晚。” 玉宛笑了笑，“那就借你这个小丫头的吉言了。” 苏清云浅浅一笑。 “那行，喜酒我也喝了，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叫我。” 玉宛招呼了一声，就要转身出门，却刚好和推门而入的人撞了个满怀，她皱着眉退后两步，揉了揉生疼的鼻子，生理性的眼泪都差点涌出来。 “抱歉。”男人温和平稳的声音响起。 玉宛抬头一看，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男人面容斯文温和，穿着挺阔的西装，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儒雅绅士。 她微微点头，表示自己不介意,侧身出门。 “舅舅，你怎么来了？”苏清云惊喜地看着来人。 来人不是秦勋又是谁，他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的。 “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我这个当舅舅的，当然得来。”秦勋宠溺地看着她，“不是你以前说的，一家人必须得整整齐齐的吗？” 昨晚，他接到了父母的电话，知道了苏清云结婚的消息，连忙订了最早的机票，飞了过来。 “对，整整齐齐。”苏清云笑弯了眼，秦勋的出现她又惊又喜。 王碧云和秦卫国也没想到儿子会出现，连忙让人加一把椅子。 “快坐下，喝点水。” “哥，快吃点东西。”秦英也连忙招呼道。 秦勋的出现，让这一桌的气氛更加热闹起来。 “给，新婚礼物。”秦勋得空递出了手里提着的东西，给苏清云。 苏清云接过，袋子里是一个精美的盒子，她的手顿住，突然想到上一次，秦勋送给她的钻石项链。 “舅舅，这不会又是什么钻石项链吧？” “不是。”秦勋肯定地摇头。 苏清云这才放心，打开盒子之后，她却沉默了。 整整过了一分钟，她才看向秦勋，“舅舅，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儿？” 盒子里面的确不是什么钻石项链，但是…… 苏清云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感觉眼睛又要被闪瞎了，不是钻石那种闪，是宝石，一颗巨大的蓝宝石！ 一颗巨大的切割得完美的蓝宝石，闪着璀璨的光芒，旁边还有好些颗略小一点的蓝宝石，周围堆了一堆闪耀的钻石。 但最关键的是，这个东西，不是项链，不是手链，是一个华丽无比的王冠！ 八十年代送结婚礼物送王冠？苏清云被她舅舅的大手笔震住了，这也太夸张了！ “好漂亮的……”张心兰看着王冠，词穷了，在她有限的认知里面，根本不知道王冠是什么东西，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李秀莲也被这蓝宝石王冠璀璨的光芒，迷了眼，应该说，没有女人能拒绝这种首饰的诱惑，哪个年代，哪个年龄阶段的女人都不例外。 秦英表情却变了变，她还是稍微比两个妯娌识货一点的，这顶王冠的价格她都不敢想。 “大哥，这也太贵重了，可不能收。” “这是给云云的，又不是给你的。”秦勋不理她，只顾着问苏清云，“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这东西谁能不喜欢啊？ 苏清云心情有些复杂，“但是舅舅，这王冠，您敢送，我也不敢戴啊。”要是搁前几年，这东西一出现，他们都得进局子，这也太扎眼了。 “喜欢就行。”秦勋喝了一口茶，笑着道，“这东西也不是让你平时戴的，你拿回去放着，等你举行结婚仪式那一天，再戴。” “听话，自己收着，你要是不收，我也就是放角落里生灰。”他把苏清云当自己女儿一般看待，她结婚，他自然是要送一份大礼的。 秦勋的口气不容拒绝。 “收下吧，云云。”王碧云笑容和蔼，“这是舅舅对你的祝福，得收下。” 苏清云看了一眼父母，秦英和苏爱民微微点头，她才道：“那行，我就收下了，谢谢舅舅。” “跟舅舅还客气什么。”秦勋笑。 “这得多少钱啊？”张心兰看着那顶王冠，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 秦勋轻描淡写道：“没多少钱，十来万吧。”不想吓到大家，他刻意只说了三分之一的价格。 这顶王冠是他前段时间在港城一个顶级拍卖会上拍下来的，就是为了给苏清云当结婚礼物，只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这结婚礼物送了出来。 “夺少？！”张心兰尖叫一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十万？十万是多少？她脑袋都卡住了，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十万是多少钱，现在一个工人的工资才几十块钱，就这东西，虽然是漂亮，但是得一个工人上几百年的班儿才能买到？张心兰简直不敢相信。 苏爱国和苏爱党他们也傻了，大半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却在这段时间才算是见过了世面，几十块钱吃一顿饭，百来块做件衣服，上万块买个房子，现在，竟然连几万块钱的首饰他们都见过了。 认知落差太大，他们一时呆住了。 别说他们了，苏清云都惊了一下，愈发明白这份新婚礼物的贵重。 她看着这顶蓝宝石王冠，有些发愁，她这得回去找个保险箱来装才行吧？ 苏爱民同样看着那顶王冠，心里想的却是，自己还是得多挣钱，才能送老婆和闺女这么贵重的礼物。 “对了，袋子里面还有个东西。”秦勋想起了什么道，“是给阿越的，一块表。” 苏清云这才看到袋子里还有东西，打开看，果然是块典雅的男表。 “谢谢舅舅。”季越从容收下。 有了王冠在前，大家对这块表接受良好，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块表是秦勋的私人收藏，比之那顶王冠，价格也没有低多少。 但不管怎么说，苏家人都被清云这财大气粗的舅舅震住了。 第五百二十章 分头行动 张心兰看秦勋的眼神都带上了敬畏，只听说老三媳妇儿有个之前才认回来的大哥，但也没说这大哥这么有钱啊！ “大家看我干什么？都吃菜啊。”秦勋见大家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奇怪道。 “好好好，吃菜，今天的主角可是我们的一对新人。”苏爱国作为苏清云的大伯，站起身来，举杯道，“那就让我们再次祝云云和阿越，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大家都站了起来,共同举杯。 庆祝之后，大家开始谈论正事儿，这证是领了，但是这喜宴啥时候办，怎么办，在哪里办，这些都还有得商量呢。 “以往呢，咱们办喜宴，都得找先生看日子。”吴桂香想了想说道，“但云云和阿越的情况特殊,咱们得紧着他们的时间来，他们啥时候有空，咱们再从这空的时间里面来选日子。” “娘说得对。”秦英赞同地点头，云云和阿越都没办法将就他们选的时间，只能他们将就这俩孩子的时间。 “云云，这次能在家待多久？”秦勋问了句。 苏清云想了想，“估计最多半个月吧。” “这次之后，下次再回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所以要办的话最好就是趁这次的时间一起办了。 “半个月？”何秋琢磨了一下，“要是咱们动作快点，也不是办不了。” 秦英也点头，“半个月时间,来得及的。” 吴桂香：“我都已经看好了，往后推个几天，4月12号，就是一个好日子，要是赶得及的话，就正正好。” “12号？”秦英琢磨了一下，点点头，“应该来得及吧。” 何秋掰着手指头算，“咱们需要订饭店位置，请客人，做衣服喜被，还得买首饰和一些生活用品等等，这样算下来，需要做的事儿可不少呢。” “可不是嘛。”张心兰急忙开口，“还有咱们家里的人，从军那些都得通知他们过来，需要时间的。” “那就分开行动。”苏爱民终于开口了，“订饭店位置和衣服这些，交给我，首饰那些我不懂，你们女人家去弄，请客那些咱们就商量着来。” “可以。”季裕赞同苏爱民的方案，“这样分头行动，节约时间。” “那就这么定了。”最后，吴桂香一锤定音。 大家都点点头，秦勋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想了想，偏头问苏清云，“云云，你想要办西式的婚礼吗？我可以让港城的师傅过来给你定制婚纱，不对，定制的话，时间有点来不及，只能选成品婚纱再根据你的尺寸修改了。” 西式婚礼？苏清云愣了愣，然后立马摇头，“还是不必了，舅舅，就传统婚礼，挺好的。”穿洁白婚纱，办西式婚礼，在这个时代来说，还是太过超前，也太过特立独行了一点儿，而且，他们请来的客人，基本都是体制内的，西式婚礼不太好。 秦勋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苏清云的顾虑，也对，是他考虑不周了，不过，他也只是觉得西式婚纱才更适合戴那顶蓝宝石王冠。 要是中式婚礼，大红喜服的话，戴什么比较好呢？ 秦勋认真思索了一下，在这几天之内搞来一个凤冠的可能性。 也是苏清云不知道她舅舅心中所想，不然准得又吓一大跳。 大家边吃饭边聊，很快就把婚礼所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分配好了，大家都有任务，各忙各的，随时汇报进度，苏清云都觉得大家把这场婚礼当成了一个研究项目在做。 “大家都吃好了吧？”吃完饭后，苏爱民问道，“吃好了，咱们下午就开始行动。” 舍不得闺女嫁出去是一回事儿，想要风风光光把闺女嫁出去又是一回事儿，这两者不耽误，苏爱民不允许他闺女的婚礼出一点差错，他这个人的性格就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行。” 大家都吃好了，出了包厢之后，苏爱民看着人满为患的雅舍大堂，突然想到了什么。 “诶，你们说就在这里办婚宴怎么样？”他问大家，“这里环境不错，菜的味道也好，我觉得挺合适的。” “的确可以。”秦英点点头，“就是估计不太好订位置，我们那么多人，肯定得把这儿全包下来才行。” 几家人那么多的同学朋友，还有同事领导等等，准能坐个满满当当，这里的位置一向难定，想要包场估计没那么容易。 “我问一下。”苏爱民道，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玉宛刚好看到他们，走了过来。 “诸位，吃好了吗？”玉宛笑着问，“对我们的服务和菜品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一定改进。” 苏清云听了她的话，更觉得这家店的经营模式简直和后世差不了多少，由此可见，这位宛姨一定是走在时代前沿，非常有远见的人。 “都满意的。”苏爱民道，然后直入主题，“玉老板，我想问问，12号你们这有位置吗？” “有的。”12号时间还早，都没怎么订位。 玉宛问：“是需要订位置吗？” “对，不过是包场，你们店12号所有的位置我们都订了。”苏爱民豪气道，“我闺女的婚宴准备在你们这里办，你看方便吗？” 婚宴？玉宛惊讶了一秒，然后点头，“当然方便，只是我们这店还没有过办婚宴的经验，可能还需要多沟通沟通。” “比如具体的菜品，以及环境的布置等等。” “这没事儿，我想想……”苏爱民看了看自己这一大堆人，决定找一个人负责这件事儿。 “我来负责吧。”秦勋突然开口，他笑了笑，“我最近在京城要和人谈项目，估计出来吃饭的时候比较多。” “玉老板是吧？” “是的。”玉宛和秦勋对视，温婉一笑。 “我是秦勋，到时候咱们直接沟通就行。” 秦勋伸出手，温和有礼，拿出了谈合作的架势。 玉宛怔了怔，很快伸手回握，“您好，多多指教。” 素白细腻的手一触即离，只留下温柔的触感。 秦勋收回手，莫名觉得手心有点痒意，他不由地握拳摩挲了一下。 对上玉宛清丽的脸，他也笑了笑。 第五百二十一章 去送请柬 各方面确定好之后，大家都动了起来，家里人都在忙活，季越还要上班，苏清云反而成了最清闲的人，除了一些喜好选择上面，她需要拿主意，其他方面都是无所事事，她想了想，似乎只剩下了一件事情,她可以做。 那就是，写请柬。 婚宴办得比较正式，所以邀请客人的方式也比较正式，需要写好请柬之后送到客人手上，不能亲手送到的就需要邮寄过去，当然了，客人能不能来，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客人名单已经列了出来，足足有好几页，苏清云自己的客人不多,就一些朋友同学，还有一些老师和长辈，但是家里的客人不少，父母那边的，姥姥姥爷那边的，这些就够她写的。 红色的请柬，是特地去订做的，看着就喜气十足，苏清云拿着钢笔，对照着名单，表情无比郑重,一笔一划地把每一个名字都写了上去。 冗长的名单，足足写了好几个小时，写得她手都酸了，直到中午她才放下笔。 恰好这时，忙活了一上午的苏爱民等人也回来了。 “云云，怎么样？写完了吗？”苏爱民灌了几口水之后问道。 “差不多了。”苏清云道，“我把需要寄出去的单独拿了出来，可以直接去邮寄。” “好。”苏爱民点点头，“这不算不知道，我们家竟然有这么多客人呢。” 他的客人有好些都是这两年生意上的朋友，不少人都挺照顾他的，闺女结婚自然也得请他们。 “对了，你自己要请的人，记得去送请柬啊。”苏爱民提醒了一句。 苏清云点点头，“我下午就去。” 华清的老师同学，还有夏秋等人的请柬她都得自己亲自送过去，说来，也许久没见他们了，苏清云心里还有些想念。 “那行。”苏爱民颔首，“对了，等会儿量尺寸的师傅要来家里，你先把尺寸量了再出去。” “好。” 苏清云乖乖点头，她知道这两天，她爸连生意都不做了，从面料到花色，选了好多喜服的款式，让她自己拿主意。 下午吃过饭后，苏清云耐心等着做衣服的老师傅来了家里，量了尺寸之后，才出了门。 她先是去找了夏秋，快到毕业的时候了，夏秋也是忙得一塌糊涂，走路都快找不到北了，可是听见苏清云说要结婚的时候，她瞬间就清醒了。 “什么？你和季越都要结婚了？！”夏秋的语气堪称惊悚，眼神更是不敢置信，“不是，你等会儿，这也太突然了，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苏清云忍不住笑，“结婚的是我，你做什么心理准备？” “我当然得做。”夏秋振振有词，“我的两个朋友，突然结为夫妻了，我也是需要时间来适应的好吧。” “行行行，还有几天呢，你好好适应。”苏清云顺着她的话说。 “不过……”夏秋看着她，有些犹豫道，“云云，你真的想好了吗？就这么结婚了？要不再好好想想？” 虽然她们这个年纪结婚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她也不是相信季越的人品，但这事儿发生在苏清云身上，夏秋就总觉得不太真实。 “没什么好想的。”苏清云无所谓地笑笑，“对于我来说，婚姻也不过是人生中一件寻常的生事情而已，我喜欢这个人，我想要和他一起生活，这就足以让我做出结婚的决定了，这就是当下的我的想法。”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多年后，我改变了想法，说不定我又会做出其他决定。” 人们说永远的时候，并不一定真的能永远，只是在当下，拥有憧憬永远的心情而已。 就譬如现在，她想和季越结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这是她现在的想法，或许以后会变，或许不会变，谁知道呢？活在当下就好。 “真好，我要是有你这么洒脱的心态就好了。”夏秋语气羡慕，然后泄气地趴在桌子上，“马上毕业了，我还不知道干什么呢？” “不是会分配工作吗？”苏清云有些奇怪。 “会分配，但是也是分到那些机关单位里面去。”夏秋撅起嘴，“我还是想去做服装方面的设计，国内现在涉及到服装设计方面的，就只有那些服装厂和纺织厂，可是我想做的是私人小众的成衣定制，我不想做流水线的设计。” 苏清云皱眉，现在国内的大环境，人们才刚刚到温饱的阶段，其他的物质文化需求还不够多，衣服基本也是能穿就行，年轻人虽然追求时髦，但愿意花大价钱定制衣服的很少，她爸服装店里的生意，也基本是售卖成衣居多，私人订制偏少。 要是想做到夏秋口中说的那种，私人小众的成衣定制，真的很难。 “给你看看，我的设计。”夏秋说着，从包里摸出了一个册子，递给苏清云看，“这里面都是我闲暇的时候自己画的，你眼光好，给我看看，提点儿意见。” “好。” 苏清云翻开册子，看了两眼之后，还真有些惊讶了。 夏秋虽然学的是设计专业，但并不是专业的服装设计，可苏清云现在看到的册子上的一幅幅设计图，不说多专业，但里面流行的元素都有，却不显得随大流，还有不少自己的小巧思，有一些就算是她用后世的眼光来看，也是有新意的，这非常难得。 苏清云惊奇地看着夏秋，这丫头在服装设计这方面真的很有灵气啊。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夏秋心里有些忐忑，“这些，不好吗？” “谁说不好了，很好！”苏清云笃定地回答她，“我觉得很好看，要是真的做成衣服了，肯定更好看。” “真的吗？”夏秋惊喜道。 她从来没给别人看过这个册子，陡然受到肯定，颇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苏清云认真道。 她又低头看了看这个册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问了夏秋一个问题。 “秋秋，如果不想接受安排好的工作的话，你有想过去港城吗？” 港城？夏秋愣住。 第五百二十二章 回到华清 “说什么谢呢。”苏清云笑。 “云云，你是说我……我去港城工作？”夏秋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不行的，不行的。” 她长这么大，除了家乡，最远到过的地方就是京城，在这边学习生活了四年，对她来说，已经是个不小的挑战了，再去繁华遥远的港城,她简直不敢想。 “不是工作，是去学习。” “学习？”夏秋愣住，然后表情疑惑，没明白，“我去学什么？” 苏清云举起手中的小册子，“学你想学的服装设计啊！” “服装设计？”夏秋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对！”苏清云耐心给她解释，“港城的理工大学，开设有时装及纺织学院，你要是能去那里学习，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虽然现在国内也有几所大学开设了服装设计专业,但是还不太成熟，而且就大环境来说，去到文化潮流更迭迅速的港城，她才能学到更多东西。 国外虽然有很多更好的服装设计学院，但是以夏秋的情况，显然不现实，所以多方考虑之下，港城是最好的选择。 港城理工大学的时装及纺织学院，从1957年成立以来，一直享有盛誉，服装设计等领域在亚洲也是遥遥领先的存在。 “我怎么可能去港城上学呢？不行的。”夏秋一听,不假思索地反驳。 “虽然不能正式入学，但是可以去旁听啊。”苏清云已经想好了。 虽然现在国内有三所大学招收港城的学生，但是大陆的高校和港城的大学还没有建立什么联系，更没有什么交换生，所以夏秋要是去到港城理工大学，也是用旁听生的名义去。 “旁听？”又接收到一个讯息，夏秋有些懵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的表情也兴奋起来，有些意动，那不是其他地方，是港城啊，夏秋都不敢想，自己要是能去到港城，不知道能见识多少世面，学到多少东西。 “真的可以吗？”夏秋小心地问道。 “我回去帮你问问我舅舅，让他帮忙打听一下，有确切的消息我再告诉你。”苏清云道，“不过，这个事情，你可以先和家里商量一下，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儿。” 夏秋想了想也是，“那还是先问需要什么条件吧。” 她也不一定能去。 “嗯，我帮你打听一下。” 夏秋现在的状态就是毕业生都会面临的迷茫局面，她心里有理想，不愿意就过上被安排好的日子，苏清云也是真想她能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 “谢谢你，云云。”夏秋一脸感动。 清云这几年有多忙她是知道的，这几年，她们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现在仅有的一点空闲时间要忙婚事，还要为她的事情费心，夏秋是个知道感恩的，自然满怀谢意。 “说什么谢呢。”苏清云笑。 夏秋也嘿嘿地笑起来，两个女孩儿虽然很久没见，但依旧毫无芥蒂，丝毫不见生疏。 告别夏秋之后，苏清云又去了华清，给她的同学老师们送请柬。 她回到了曾经的204宿舍，敲响了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苏清云故意压低了声音，“是我。” “谁？” 里面的声音疑惑地抬高了一点，又多了一个人说话，“婧婧，不会是你同学吧？” “不是啊。” “你去开门看看。” “好。” 有人由远及近走过来，很快，门被打开，苏清云曾经的舍友李婧看着她，瞬间瞳孔地震，呆立当场。 “你……你……”她颤抖着手指，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婧婧，是谁啊？”费书兰疑惑的声音传来，李婧挡住了苏清云，她看不见。 姚安安也有些奇怪，这个时候有谁会来？ 李婧眼神依旧震惊，说不出话来，她只能默默地让开身，苏清云的身影出现在其他两人眼前。 “好久不见啊，大家。”苏清云笑眯眯地冲三人挥了挥手。 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光柱中尘埃飞扬，狭小的寝室，足足沉默了十秒钟，才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清云，怎么会是你啊？” “苏清云，亏你还舍得回来看我们。” “我们都想死你了！” 三个女孩儿都朝苏清云扑了过来，抱作一团，又笑又叫。 “行了行了。”苏清云被三人缠着，一脸无奈，“咱们声音小点儿，不然扰民了。” 这层楼住的都是快毕业的学生，都是时间紧，任务重的，吵到大家就不好了。 三个女孩儿这才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把人拉进来坐下。 “你怎么回来了？”李婧第一个问，“我还以为我们马上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这之后就再难见面了呢。” “对啊，你这个大忙人，竟然还有时间来学校看我们？”姚安安也迫不及待地问道。 费书兰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虽然苏清云在她们宿舍待的时间不长，但对于她们三人来说，苏清云不止是一个曾经的舍友那么简单，还是她们这几年感到沮丧困苦时的一剂精神良药，时刻鞭策着她们不能放弃，必须要继续前进。 临近毕业，大家的任务都很重，忙得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那种，可现在见到苏清云，仿佛所有的疲倦都消失不见了，像打了鸡血一般。 “我有时间当然得来看看你们啊。” “就只是看我们这么简单？”李婧不相信。 苏清云摸摸鼻子，“那倒也不是。” “我就知道。”李婧哼了一声，“说吧，还有什么事儿？” “清云，你不会又搞了什么大动作出来吧？”姚安安想到苏清云曾经的那些丰功伟绩，问道。 “大动作？”苏清云思索了一秒，从包里摸出三张请柬，悠悠开口，“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大动作。” “这啥东西？”李婧随手接过，看见请柬封面上的四个字，瞬间眼神呆滞，脑袋宕机了。 “婚—礼—请—柬！” “什么？” 刺耳的尖叫声再次划破屋顶，三人都傻了，把手里的请柬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更是懵得不行。 结婚？清云要结婚了？和计算机系的那个男生？ 这不是大动作，这是大地震啊！ 第五百二十三章 回答问题 “不是，不是，你等我冷静一下。”李婧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你这次来就是特地给我们送这个的？” “对啊。”苏清云浅浅一笑，“你们是我朋友，我结婚，自然你们得到场啊。” 三人一怔，没想到苏清云一直都惦记着他们，还特意来送结婚的请柬，这样想着,她们顿时一脸感动。 但是…… “也就是说，你以前领先我们好几步毕业，现在又要领先我们好几步结婚了是吧？”李婧一脸沉痛，“就你这速度，我们拍马也赶不上啊。” 姚安安和费书兰点头，赞同。 苏清云有些好笑，“这有什么赶上赶不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步调，按自己的方式走就行了。” “说实话，我以前也没有想过自己会现在就结婚，也就是有的时候觉得时机到了,这件事就自然而然地去做了。” “反正，请柬我是送到了，你们都必须得来啊。” 李婧坚定点头，“来，一定来。” “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我都一定来，下冰雹我都来！” “我也是。” 三人积极响应，开玩笑，在华清，苏清云的传说至今仍在流传，她那恐怖的成就至今也无人超越，而她们身为传说中的苏清云曾经的舍友,现在有机会能够出席她的婚礼，见证她的幸福，这种全校为数不多的殊荣，无论如何她们都会去的。 “那就好。”苏清云满意地点头，然后不忘叮嘱一句，“人来了就行了，可别带任何东西啊。” 她请三人去是为了热闹喜庆，可不是为了让她们随份子。 “知道，知道。” 三人嘴上虽然是这么应着，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要给她送什么新婚礼物了。 又聊了好一会儿之后，苏清云准备走了。 “我得走了，还得去给其他人送请柬，你们先忙，到时候再见。” “好。” 三个女孩儿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苏清云。 苏清云出了宿舍楼，想了想，往章怀之的办公室走去。 到了校长办公室外，她敲了一会儿门，却没有人开。 “苏……清云？”一个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苏清云回过头，见到了一个熟面孔，是章怀之的助手小魏。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的？找校长吗？”小魏有些惊喜，前几日校长还念叨着这位呢，没想到今天竟然看到真人了。 “对，我找章先生。” “校长现在在给学生上课呢。” “上课？”苏清云有些疑惑。 章校长以前都不负责教学工作的，现在怎么也授课了？ “对。”小魏道，“这不是这几年招收的学生更多了吗？还开设了不少新专业，这师资力量一时半会儿也跟不上，校长就亲自去顶上了，现在也负责一些教学内容，一周上几节课。” “原来是这样。”苏清云恍然。 问过章怀之现在上课的具体位置之后，苏清云就离开了。 华清大学第三教学楼，二楼一间教室。 章怀之站在讲台上，平稳和缓的声音正在讲述，他教授的这门课是物理专业的专业课程，原子物理学。 书本上略显枯燥的知识从他嘴里讲出来，颇有意思，他用自己的方式让学生更容易听懂，中间夹杂着一些物理学家的趣事儿，听得整个教室的学生一阵阵发笑。 就在大家听得入迷的时候，教室后门被慢慢推开，一个身影悄悄溜了进来，几乎没惊动任何人，就坐在了教室最后一排。 苏清云瞥了一眼旁边人的课本，就明白这节课讲的是什么了。 “胆子挺大啊，都快下课了才来，这可是章先生的课，你也敢不来？”身边的男生一脸佩服地看着她。 “没事，他不会怪我。”苏清云故意道。 “哟，口气不小。”男生不以为然，只觉得她是在吹牛逼，“你是哪个班的，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这节课是物理专业几个班一起上的，男生看着她觉得面生。 “我不是这个专业的。”苏清云镇定道。 “来旁听的啊，那难怪。”男生恍然大悟，“不过，你能听懂吗？要是不懂的我可以给你讲讲。” 这人还挺热心，苏清云忍不住笑，“应该可以。” 一个其他专业的能听懂他们物理专业的专业课？男生默然，这姑娘还真挺能吹的。 “关于原子跃迁的光谱性问题，除了已经学过的内容，有没有同学能够引申一些想法和观点。”讲台上，章怀之问大家。 所有学生左右看看，没人举手回答。 “那我就找一位同学起来回答吧。”章怀之面带笑意，眼神在学生中逡巡，落到最后一排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那位女同学，最后的一排那一位，麻烦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章怀之点了苏清云。 大家都回头看这位幸运儿是谁。 男生看着苏清云有些同情，“你这运气，也忒惨了吧，刚来就被点名了。” “章先生，这位同学不是我们物理专业的学生，是外系的，回答这个问题估计有些难度。”苏清云还没站起来，男生就好心地帮忙说了一句。 “没事。”章怀之笑容带着深意，“我相信这位同学，既然敢来听课，一定会有自己的想法的，但说无妨。” 苏清云站起身来，笑容清丽，声音清亮。 “关于原子跃迁的光谱性问题，我的看法是……”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大家每一个字都听得分明，但连在一起，大家就开始听得云里雾里了，她说的这些和他们理解的真的是同一个问题吗？ 苏清云旁边的男生嘴越张越大，虽然他也不能完全听明白，但是他看得懂章先生的表情，那满意的微笑，时不时的点头，就知道这女孩儿讲得是真好。 这个外系的竟然这么厉害？她刚才不是在吹牛？ “回答得很好。”苏清云说完之后，章怀之脸上满意的笑容掩饰不住，他对其他同学道，“她刚才说的这些，大家可以记录一下，现在或许你们听不懂，以后可能就懂了。” 以后？可能？这两个词把一众学生打击得脸都麻了，看着苏清云的眼神也惊疑不定。 这姑娘到底哪个系的？这是来砸场子的啊。 第五百二十四章 请他证婚 “同学，你到底是哪个系的啊？”男生实在是忍不住问道。 “我……” “清云，你要不上来，给大家好好讲讲。”苏清云还没来得及回答，章怀之又开口了。 听他叫出苏清云的名字，大家才恍然，原来章先生认识这个外系的学生啊，那估计是哪个系的牛人了。 “好。”苏清云欣然答应。 她一步步走上讲台，章怀之退到一边，把位置让给她。 苏清云清了清嗓子之后,开始仔细讲解起自己刚才所说的东西，和章怀之趣味性地讲解不一样，她的叙述由浅入深，很容易就能让人跟着她的思路走，慢慢的，就沉浸进去了。 一众学生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听懂了！ “我竟然听懂了，这还是我吗？” “是我的错觉吗？突然感觉我的脑子突然进化了一样。” “原来这就是醍醐灌顶的感觉。” “这一点竟然还能从这个角度入手去看待，真是新奇。” 刚才坐苏清云旁边的男生也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书，他竟然能理解这书上面说的是什么了,这太可怕了！ 其实，并不是说苏清云的讲课方式比章怀之高明，而是她是用后世许多专家老师总结出来的教授方法讲解的，自然就更容易被学生理解了。 一旁的章怀之也是一脸赞赏，满眼的感叹，这么就没见，这孩子还是这么优秀。 苏清云足足讲了十来分钟，才停住嘴，看向章怀之，笑道：“先生，我就是个来蹭课的,讲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可不能太过喧宾夺主。” 她故意说得俏皮，台下的学生们都笑了。 “行，那就到这里吧。”章怀之点头笑道，却没有让她下去，而是向所有人介绍道，“这位同学，不，不能称之为同学了。” 章怀之笑吟吟道：“这位，就是学校诸多老师经常提到的一个学生，本应该是今年毕业的，但她因为一些原因提前毕业了，也是你们的学姐，77级材料专业学生，苏清云。” “大家好，我是苏清云。”苏清云接过话头，介绍了一下自己。 谁？苏清云。 教室里静了一秒，然后迅速炸开了锅。 “卧槽，是她啊，我说怎么刚才听章先生说名字的时候有点儿耳熟。” “她是不是毕业都快三年了？怎么回来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高就呢？”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碾压我们华清所有理工科专业的神人，苏清云？可算是见到活的了。” “前两天李教授还拿她举例子呢，今天就见到真人了，果然厉害。” …… 刚才坐苏清云旁边的那个男生已经懵逼了，什么？这位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神人，他刚才竟然还觉得人家吹牛？ 男生捂脸，简直不愿回想自己刚才的蠢样。 “叮铃铃……” 适逢下课铃声响起，章怀之宣布下课，苏清云跟着他出了教室，身后一片学生还在激烈地讨论。 “清云啊，你不是在发射中心吗？怎么还有时间回学校来？”校长办公室里，章怀之笑着问道。 他身份权限都很高，自然是知道苏清云的工作地址的，况且还有一个从华清离开的张思达。 “最近休假，回来了。” “那今天来华清总不可能只是来看看大家，听听课吧？” 苏清云抿嘴一笑，“这是其一，还有其二呢。” 她再次摸出大红色的请柬，放在桌上，恭敬道：“先生，我要结婚了。” 章怀之一怔。 “这次来，是想请您参加我和季越的婚宴。” “你们俩要结婚了？”章怀之反应过来，一脸惊喜，“这还真是大喜事儿，你和季越那孩子这么多年，也算是终成眷属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见清云和季越这俩孩子的时候呢，十几岁的少年，身姿挺拔，落落大方，拿着自己的心血作品，对着所有人侃侃而谈，那真可谓是意气风发啊。 章怀之妥帖地把请柬收好，说道：“放心，你们的婚宴，我一定去。” 能见到这两个优秀的孩子结婚，收获属于他们的幸福，他自然也是高兴的。 苏清云微微一笑。 从华清出来之后，苏清云又找到了自己的老师，楚先明。 楚先明刚上完下午一节课，回了办公室，就看见等着自己的苏清云，他又惊又喜，“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这不是来了吗？”苏清云笑嘻嘻道， 面对章怀之，苏清云更多的是敬意，而面对楚先明，苏清云更多了几分亲近。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吧，为什么来了？” 苏清云有些无奈，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不止是为了来看看他们这么简单？虽然的确也是这样。 她拿出自己今天带的最后一张请柬，笑得灿烂，语气欢快。 “老师，你的学生要结婚啦！” 楚先明瞪大眼，吓了一跳，“你这丫头还真是，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吓人一跳啊。”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把请柬看了好几遍。 “不错，不错，阿越那孩子我还是放心的，你们俩，一定会幸福的。” 苏清云看着他开口，“老师，还有一件事。” “嗯？什么？”楚先明抬起头来，疑惑道。 “我和阿越想请您当我们婚宴的证婚人。”苏清云认真道，这是之前他们就商量好的事情。 “证婚人？”楚先明愣住。 “对。”苏清云缓缓道，“您是我的老师，授我学识，教我人生道理，现在我要结婚了，人生的新阶段，我还是希望能是您来见证。” “我……”楚先明想要拒绝，但看着苏清云濡慕的眼神，止住了话头。 他想了想，最终点头道：“好，这个证婚人，我当了。” “太好了，谢谢您！”苏清云大喜过望。 楚先明也跟着笑了。 送完所有请柬之后，苏清云回到家。 “爸，其他的请柬你都送出去了吗？”她没看见自己分出来的其他请柬。 “差不多了，需要寄的我也寄出去了。”苏爱民回了一句。 苏清云点点头，转眼却看见桌角还有一张请柬，“不对啊，这不还有……” 窗户开着，风吹进来，翻开了红色的请柬，上面的名字让苏清云止住了声音。 苏从文。 这是最后一张，没有送出去的请柬。 第五百二十五章 必须回家 苏清云雀跃的心情瞬间低落下去，看着窗外的飞鸟，她眼神有些惆怅。 二哥现在也不知道身在何方，有没有受伤？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一切的一切他们都不得而知。 家里人沉浸在她即将成婚的喜悦中，似乎所有人都避而不谈这件事，可苏清云知道，他们心里一直惦记着，不然，也不会有这一张送不出去的请柬了。 她收回视线，看着这张请柬,沉默了许久，直到听见大伯他们回来的声音，她才如梦初醒，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张请柬放进了抽屉。 苏清云不想大家看到这张请柬后触景生情，尤其是不想二伯母看到，本来大家就可以避免在她面前提起二哥，要是被她看见，准是又哭哭啼啼的。 “云云，你来看，我们买了好多东西回来。”李秀莲招呼她。 “来了！”苏清云应了一声,走过去，看着地上摆着的一大堆东西，傻眼，“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这还不算多呢。”张心兰喘了口气回答道，“你想啊，这到处都得布置，鞭炮啥的得买，瓜子花生糖果什么的也得买，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 秦英笑，“结婚可不是件随便的事儿，咱们要办就得办最好。” 她和爱民就清云这么一个闺女,肯定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对了。”苏爱民凑过来，“我今天收到从军他们发来的电报了，他们收到消息了，明天就坐火车过来。” 为了节约时间，苏爱民通知苏从军他们，也是发的电报。 “那就好。”吴桂香点点头，“妹妹结婚，他们这些当哥哥的，无论如何都不能缺席。” 听了这话，张心兰本来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两分。 李秀莲注意到了，连忙转移话题，“咱先点点东西，看还有什么遗漏的没有。” “好。” 张心兰应着，表情却还是淡了下来。 一家人看在眼里，都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约而同地想。 从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 “小苏，你再吃点儿吧。” 山腰处，一处刚挖好的战壕中，张大哥拿出一个已经发霉的馍馍，递给苏从文，他身上缠着已经脏污的纱布，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脸颊凹陷。 “咱们连里已经找不出一点儿吃的了，再这样下去就是啃草根树皮了。” “你快吃，能垫一点儿肚子是一点儿。” 苏从文摇头拒绝，“我不吃了，张大哥，你是伤员，你自己吃，养身体。” 他的情况没比张大哥好多少，虽然没受什么大的伤，但身上细小的伤口数不胜数，曾经斯文白净的脸上也是伤痕遍布，眼角一道狰狞的疤痕还是鲜红的肉，显然是刚愈合不久，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唯独那一双眼，依旧亮得惊人。 “什么伤员？”张大哥嗤笑一声，“我只要还能起来战斗，就不是伤员，就依旧能冲在最前面，反正啊，我这一条命，我早就当他没有了。” “做个烈士也挺好的，至少我要是没了，我的老婆孩子，下半辈子都会有国家管了，我就算是走了，也不担心。” “可能就是有点遗憾，没能看到我姑娘长大吧。”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打了三年的仗，死了那么多的人，他已经麻木了，早就没有奢求还能活着回去，唯一的挂记就是家里人。 “张大哥，你别这样说。”苏从文轻声道，“连长说了，只要我们守住这座桥，让后方的部队安全过去，我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我们也能回家了。” 守住山下的这座桥，就是他们这支连队最后的任务。 “回家啊？”张大哥眼神怔怔，“真的能回家吗？” 他苦笑一声，“我们连只有三十来个人了，真的能守住吗？” “能！”苏从文语气坚定，“一定能！” 在战场上，只有坚定想法和信念的人，才能活得更久。 “但愿吧。”张大哥的声音轻飘飘的。 苏从文眉头一皱，察觉到不对，连忙查看他的伤，“张大哥，是不是伤口裂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找药。” 他撑着身体就要起来。 “别折腾了。”张大哥叫住他，“早就没药了。” “没事儿，我还扛得住，死不了。”他喘着粗气回答道。 苏从文只能沉默地坐回原地。 “对了，昨天老五的尸身收好了吗？”张大哥突然问道。 “收好了。”苏从文答道，“放心吧，我们会带他们回家的。” 战场纪律，不允许扔掉任何一位伤员，更不允许丢失任何一具烈士遗体，在作战过程中，只要有条件，每天都要逐级向上报备人员、装备实力和减员、损耗情况。 在战场上，牺牲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有资格回到故土，就算是死， 不止老五，还有千千万万和老五一样的战士，他们都会带他们回家的，一个都不会少。 山风轻轻的吹拂着，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间隙的鸟鸣声，这是他们少有的宁静的时刻，只是，两人身体肌肉依旧绷紧，警惕心丝毫没有懈怠，随时准备投入战斗，这是一个战士必须要具备的素养和能力。 “小苏啊。”张大哥突然又开口了，“要是什么时候，我和老五一样了，你也记得，一定要送我回家。” “我不想死在这儿。” “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我就没在我们村口的那棵黄角树下，那棵树已经活了几百年了，我埋在那儿，下辈子一定是个长寿命。” “张大哥你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苏从文眼睛泛红，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这人生在世谁说的准呢？咱们干的又是脑袋吊在裤腰上的事儿，多想想也挺好的。” 张大哥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释然般的轻松，似乎已经看淡了生死似乎已经看淡了生死。 苏从文抿紧了干涩的唇，说不出话来。 “砰！” 一声枪响，划破此刻的宁静。 刚才还颓丧的两人表情一变，瞬间弹射起身，拿起了枪，进入战斗状态。 “砰砰砰……” 又是一连串急促的枪声。 “敌人来了，战斗，战斗！” 战斗瞬间打响。 第五百二十六章 敌军轰炸 密密麻麻的枪声，炮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苏从文躬身在战壕里，端枪的手丝毫没有颤抖，坚定的眼中只有对面的敌人，再看不见其他。 “妈的，这些狗日的。”张大哥在旁边骂了一句，“真是没完了。” 这座桥他们守了快三天了,敌人的进攻大大小小有十几次之多，对方在想尽一切办法摧毁这座桥，他们也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这座桥。 “小苏，你小心。”张大哥一边对付敌人，一边还不忘关心苏从文。 他精神高度紧张，腹部的伤口又渗出了血，他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似乎没有痛觉一般。 “知道。”苏从文言简意赅。 “连长，敌人的火力更猛了，我们快顶不住了。”另一处战壕里,副连长大声朝连长报告道。 他们连队的战斗力目前只剩下三十多人了，其余活着的也都是伤员，枪支弹药紧缺，敌人的火力却越来越猛，再这样下去，他们守不住的。 “顶不住也得顶。”连长咬牙道，“上面交代的任务，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得完成。” “我已经接到上峰的电报了，最迟在明早，我们的增援就来了，你传令下去,最后的时间，所有人都给我坚持住，谁也不许掉链子！” “哪怕是拼刺刀，徒手和敌人搏斗，也要保住这座桥！” “还有，让老吴务必注意敌人的大炮，一定不能让他们找到炸桥的机会，只要发现他们的大炮，就给我拿巴祖卡轰！” “明白！” 副连长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传达连长的指令。 他走后，连长刚毅的脸眉心紧皱，成一个川字。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无论如何，都必须顶住，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这一场战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枪声才渐渐停息，可所有人都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们知道，敌人就在附近，随时都会再次发起进攻。 “小苏，没受伤吧？” 张大哥问沈从文。 “没事。”苏从文声音平稳，带着些微的疲惫。 “没事就好。”张大哥松了一口气，“歇一会儿吧，说不定等会儿又打过来了。” “嗯。” 两人靠坐在壕沟里休息，眉宇间都是深深的疲惫，苏从文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几秒钟之后，面无表情地按住手。 太阳渐渐落山，黄昏的光晕打下来，穿过树叶间的缝隙，落下一团光斑。 连队所有人匍匐在这山林间，如同迅捷机敏的豹子，睁着一双眼，浑身肌肉紧绷，侦察兵隐在树枝上，时不时转个方向，拿着望远镜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 圆形的视野范围内，突然出现了一只飞鸟，由远及近。 侦查员皱着眉，突然瞳孔放大，不对，那不是鸟，那是飞机！ “有敌机，轰炸机来了！” “有敌机，轰炸机来了！” “有敌机，轰炸机来了！” 他顾不上其他任何，只能扯开嗓子吼，“快隐蔽，快卧倒！快！” “寻找掩体，卧倒！” 战士们听见声音，迅速动了起来，寻找掩体，轰炸机的轰鸣声也已经越来越近。 从空中看，地上的人就如同蚂蚁一般隐藏在这树林中，可飞机上的飞行员还是很快锁定了他们的位置，他冷冷地看着，突然露出一抹邪笑，启动了控制按钮，一枚枚炸弹很快落下，坠落在地面，瞬间爆炸，树木折断，大地震动，尘土飞扬。 尖叫，鲜血，残肢…… 一瞬间，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充斥着苏从文的视线，他双目赤红，看着被炸伤的战友们，痛苦地叫出了声。 “救……救我……” 就在他五米远的地方，一个年轻的战士倒下了，他的双腿血肉模糊，趴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整张脸痛苦而扭曲，朝着苏从文，伸出了手，一脸哀求。 苏从文握紧了拳头，牙齿打颤，这是他们连里年纪最小的战士，今年才十九岁。 “从……从文哥，救我，我……我不想死。”他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眼神已经开始迷离，却还在呼救。 “砰！”又一枚炸弹在他身旁炸响，年轻的小战士没了声音，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苏从文看了看他们之间的距离，咬了咬牙，冒着炮火，爬出了壕沟。 “小苏！”不远处趴着的张大哥惊叫一声，“不要去！” 苏从文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弓着身体，快速跑了过去。 “阿星。阿星！”苏从文叫那个倒在地上的小战士，“不要睡，千万不要睡！” 他摸了摸阿星的鼻翼，没有呼吸了。 苏从文心颤了一下，闭了闭眼再睁开，他拖着阿星往一旁的壕沟里挪去，鲜血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留下一条血路。 “可恶的华国人，都去死吧！哈哈哈哈！” 狰狞的笑声之后，炸弹落下得更多，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彻了这座山。 苏从文拖着阿星，有些吃力，他看着不远处的壕沟，牙咬得更紧，耳畔，是呼啸的声音，他抬头一看，一枚炸弹正直直地坠落下来。 “小苏！” 张大哥的声音和爆炸声同时响起。 苏从文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压倒，眼前一黑，没有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很久，或许只是一瞬，苏从文醒了过来，却睁不开眼睛，爆炸的尘土飞入他的眼中，他只能慌乱地喊着，“张大哥，你没事儿吧？” 没有回答。 “张大哥？” “我……我没事。”张大哥的声音微不可闻。 苏从文的心重重一抖，他大力揉了下眼睛，费力地睁开，眼前的画面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张大哥趴在地上，背部血肉模糊，几乎能看见他的骨头，血从腹部流出，浸入土里，灰色的尘土染成了红褐色，他瞪着眼睛看着苏从文，“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我没事。”苏从文语无伦次，“张大哥，你别说话了！我找人救你，我找人……” “小苏！”张大哥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最好鲜血疯狂地涌出，他痛苦地咳嗽了两声，“你别……别动了，我有话和你说。” “好好好，我不动，你说，我听着，我都听着。” 苏从文疯狂点头，眼泪不停地涌出，他颤抖着手，不敢碰他。 第五百二十七章 最后遗言 “我之前跟你说……说的话，你都……都记住了吗？”张大哥说话断断续续的，又吐出一口血，“把我带……带回去，埋在我们村……村口的那棵树下。” “我记住了，记住了！”苏从文拼命地点头，眼泪和脸上的血一起流下来，模糊了他的双眼。 “还有……”张大哥把手伸进衣服里，慢慢摸出一张照片，颤抖着手递给苏从文,“小苏，你……你帮我跟我媳妇儿和闺女，说……说一声对，对不起。” 最后一个字音模糊得苏从文已经听不见了，他看着张大哥的手无力的垂下，呼吸渐渐停止，瞳孔扩散，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牺牲在了他的怀里。 “张大哥，张大哥！”苏从文疯狂地喊道，可张大哥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再也不会有人在除夕夜里和他一起看故乡的烟花,再也不会有人剩下自己的口粮给他，再也不会有人不顾生死救他。 是他对不起张大哥。 苏从文抱着张大哥的尸首，失声痛哭，烧焦的树木，飞扬的尘土，遍地断肢残骸，只剩他一人。 “苏从文，苏从文！” 副连长焦急的声音传来，他很快找到了苏从文。 “你有没有事？”副连长连忙走了过来，他抱着受伤的手，却只顾着担心苏从文。 “我没事。”苏从文眼神有些呆滞,“副连长，阿星没了，张大哥也牺牲了。” 副连长看着他怀里的张青山，还有一旁尸身都残缺的阿星，眼眶瞬间红了，眼泪滑落，他摘下帽子，狠狠骂了一句。 “副连长，张大哥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苏从文语气飘忽，“是我对不起他。” “说什么呢。”副连长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从我们站上战场的那一刻起，我们除了对不起家人，对得起这世界上所有人。” “张青山是为了保护战友牺牲的，是为了保卫国家牺牲的，这是光荣的，是值得我们骄傲的！” 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兵了，大大小小的伤亡见多无数次了，可每一次，面对战友的牺牲，仍旧是心如刀绞一般，可在其他的战士面前，他需要振作，才能让大家都振作起来。 现在不是感到悲痛的时候，反而更应该打起精神来。 “把老张的尸身收敛起来吧。”副连长强忍住心底的悲痛说道，“这一仗还没有打完，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把那些敌人全都杀光，用他们的血祭奠老张的在天之灵！” “我知道。”苏从文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神又已经是一片坚定了。 副连长说得对，告慰张大哥最好的方式，就是用敌人的鲜血为他报仇。 他伸出颤巍巍的手，慢慢阖上了张大哥的眼睛，轻声道：“张大哥，你放心，你交代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的。” 苏从文小心地收起了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上面一家三口的笑脸，他不敢看一眼。 收敛好张大哥的尸身之后，苏从文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脸，只是那双眼睛中的煞气和杀气，浓烈得惊人，他整个人也处在一个压抑的临界点了，只需再稍微一点刺激，便会爆发。 就像是一把辄待出鞘的利剑，只需寒光一闪，便能杀敌无数。 “连长，苏从文现在的状态，会不会不太好？”副连长远远地看了一眼苏从文，有些担心。 “没事儿，让他冷静一下吧。”连长叹了一口气道，“人生总是会面临许多离别的，我们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做不到他这样呢。” “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也好，把这股力气用到战场上去，就更好了。”连长看着远处，“估计还有最后一仗，我们就能回去了。” “嗯。”副连长应了一声，脸上也是深深的疲惫，“我们现在能用的战士还有二十三人，能用的枪还有四十支，机枪三挺，子弹若干，大炮两门，巴祖卡一挺，手榴弹48颗，炸药包十个，吃的和药品……都没有了。” 他汇报了一下现在连里的人员和装备情况。 “嗯。”连长心里一沉，这最后一场仗，难打啊。 不过…… 他只轻轻说了两个字，却有雷霆万钧之重。 “死守。” “是！” 入夜了，山林更加静谧，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连队仅剩的23人趴在离桥边二十多米远的地方，一个个目若鹰隼，眼睛在黑夜中极亮。 连长放下望远镜，轻声说道。 “大家都注意，敌人随时有可能进行第二次空袭轰炸，但他们的目的是炸掉这座桥。” “这座桥是石桥，非常坚固，一般轰炸机隔得太远，炸弹是炸不塌的，所以猜测他们大概率还是会采取密集炮击的形式，我们的大炮也要随时待命，一旦对面有动静，就给我轰！” “巴祖卡也是，飞机，大炮，能打的都给我打！” “我们的任务是守住这座桥！这是背水一战了，只要坚持到天亮，我们的援军部队就来了，所以，一个人也不能给我退！也不能让一个敌人过来，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明白。” “明白。” 一道道声音微小却坚定。 苏从文被树叶环绕，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已经化为了这山林中的磐石，他眼神犀利，握着枪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黑夜像能侵蚀人的怪兽，阴森可怖。 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三点多，正是人最疲惫困倦的时候，在这之前，他们也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所有战士都是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忍耐下去。 再坚持坚持，只要天亮，天亮就好了。 “砰！” 第一声炮响划破寂静的夜，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有敌人，战斗！” “敌人炮击了，马上给我锁定具体位置！” “巴祖卡，寻找目标，给我打！” “是！” “明白！”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即使他们只剩下了二十几个人，依旧训练有素，临危不惧，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战。 一定会坚持住！ 第五百二十八章 最后一战 “对方人数预估在七十左右，火力很猛，机枪有十挺左右，大家注意变换方位。” “一共有三门炮，目标方位020，目标距离150米，高度38，放！” “机枪手，对西侧进行火力压制！掩护我们，你们几个跟我来！” …… 一连串的指令迅速下达,这场最后的坚守之战，胜利的一定会是他们！ 苏从文穿梭在山林中，身手矫健地夺过每一枚子弹，他现在头脑冷静得可怕，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敌，每多杀一个敌人，他就多一分能告慰战友在天之灵的力量。 这场战斗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对面火力猛，人数多,他们即使再坚定，再有信念，以少胜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苏从文他们渐渐落了下风。 “都给我坚持住，不能倒下！” 连长声嘶力竭的声音，响彻在山林中。 没有人回答他。 “人呢？”他环顾四周，疯狂地喊着，“还有没有能喘气的？都给我起来，继续打！” 山风呼过，带来一声微弱的声音。 “还有，连长,我还在呢。” 是苏从文的声音，他现在已经辨不清模样，浑身黢黑，带着血和火药的焦味儿，靠着树站着，但已经摇摇欲坠。 他的腿正在汩汩地流血。 下一秒，他倒在了地上。 再下一秒，却有顽强地从撑起了身子，端起了自己的枪，只要人在，枪就不会离手，他就还能战斗。 “还有我。” “我也在。” “连长，我……我也还行。” 被尘土掩埋着的，被折断的树枝砸中的，负伤的，流血的，只要是还剩下一口气的，都举起了手，发出了声音。 那一只只手，在熹微的光线中，并不显眼，看在连长的眼中却如同黑暗中的炬火，明亮得耀眼。 他泪流满面，“好好好，大家都再咬咬牙。” “天快亮了，我们快胜利了。” “是。” 一个个人影用枪支撑着身体，慢慢站了起来，他们憋回泪，咽下血，牙关紧咬，用最后的力气，拼命向前冲去。 “冲啊！” “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我跟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拼了！” 苏从文淌着血，喘着气，他走不动了，但是他还能爬，还能动，那就还能打。 脚伤了还有手，子弹没有了还有刺刀，刺刀没有了还能赤手空拳，身体就是武器，精神就是武器，意志力就是武器。 华国的军备力量不是世界最强的，武器不是最先进的，士兵或许也不是世界上最勇猛的，最骁勇善战的，但他们的意志力，绝对是屹立不倒的，绝对是无人可比的。 这一点，在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早就已经得到了验证。 这一场仗，无比漫长，苏从文甚至觉得，敌人的每一颗子弹，每一个动作，在他眼里都变成了慢动作一般，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黎明的到来也变得无比的缓慢。 “连长。”他看着四周，叫道。 没人回答他。 “副连长，李哥，桐梧，小离，大南哥……”苏从文一一叫着名字，没有人回答他，周围的一切似乎又安静了下来。 苏从文倒下的时候，眼睛还看着天上，身上的痛已经被他模糊了，他只是在想。 黎明真的会来吗？或者说，他们还能等到黎明吗？ ———————— “同志，同志，醒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一声呼喊突然在苏从文耳边炸响。 他倏地睁开了眼睛，头顶是军绿色的帐篷。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梳着两条辫子的年轻姑娘一脸惊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痛吗？有没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对劲？” 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是谁？我在哪儿？这是哪一支部队？我的战友们呢？他们人呢？” 苏从文也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他即使身体虚弱，依旧目光严峻，年轻的姑娘吓了一跳。 “我……我叫陈小玉，是315师的随军护士，负责照顾你的，你现在很安全，这里是……” “315师？”苏从文一瞬间坐了起来，打断了陈小玉的话，“这里是315师？” 陈小玉看着他身上绷开的伤口就急了，“你伤得很重，赶紧躺下休息！” 苏从文根本顾不得自己，“你先回答我。” “对。”陈小玉有些无奈，“你没听错，现在可以躺下了吗？” “也就是说，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苏从文大喜，眼里不自觉地落下泪来，然后连忙问道，“那我的其他战友呢？他们还活着吗？” “他们……”陈小玉一脸犹豫。 苏从文的心坠了下去。 “他们怎么样了？” “我们部队到的时候，你们连队只剩下你和另一个战士还活着了。”陈小玉一脸不忍，但还是说出了真相。 “是谁？是谁？”苏从文追问道，他心里酸涩，哪怕只还有一个人活着，也好。 “好像是你们连队的连长，但是他的情况比你严重得多，现在还没醒呢。”陈小玉语气担心，“他感染了，但是伤员太多，现在没有抗生素了，要是撑不过去就……”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苏从文已经懂了。 “他现在在哪儿？” “隔壁帐篷。” 苏从文闻言，直接翻身下了床，向外跑去。 “诶，你不能跑，伤口又裂开了！”陈小玉急得追了上去。 “连长，连长，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苏从文跪倒在连长的病床边，哽咽着喊道，“你快醒醒。” 床上的人身上似乎已经找不到一块好肉了，卷曲的伤口，深可见骨，呼吸微不可闻，黢黑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这是感染的特征。 听见苏从文的呼唤，连长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似乎听见了。 他只觉得自己眼皮似乎有千斤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五脏六腑都泛着疼。 “连长，你醒了！”苏从文一愣，然后狂喜，“太好了！” “哭什么哭？”连长声音微弱，有气无力，“我还没死呢。” 苏从文重重点头，“你不会死的！” “嗯。”连长扯了扯嘴角，“我不能死。” 他轻轻道：“我要是死了，怎么带他们……回家啊？” “他们还等着我呢。” 苏从文眼泪更加凶猛，身后的陈小玉也红了眼眶。 第五百二十九章 回到祖国 没有抗生素，连长的情况很危险，苏从文身上的伤看着恐怖，却都是些皮外伤，他担心连长，不顾其他人劝告，执意守在他的病床边照顾。 因为感染，连长发了高烧，药品不够，随军护士们只能给他物理降温,就这样，他烧了醒，醒了烧，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情况好了很多，脱离了危险。 意识完全清醒之后，连长就躺不住了，他想了想，对苏从文道：“小苏，我们得回去了。” 对于军人来说,冲锋是命令，撤退也是命令。 他们已经完成了守桥的任务，必须要回去复命了，即使他们连队，只剩下了两个人，即使他只剩下了一口气，也必须要回去。 苏从文没有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头，“好。” 他也想回去了，想家了，更重要的是,他要带张大哥回家，他要办完张大哥拜托他的事情。 两人现在的情况还不太好，但是随军医生劝了许久，还是没有改变他们已经打定的主意，只能无奈答应，多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 临走的时候，陈小玉找到苏从文，从包里摸出一个药瓶递给他，“给。” “这是什么？” “当然是药，不然还能是什么？”陈小玉无语，把药瓶塞到他手上，“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给你……和你们连长，路上多注意点儿伤口。” “嗯。”苏从文也没注意她话语中的停顿，“谢谢。” “不客气。”陈小玉弯了弯嘴角，“恭喜你啊，可以回家了。” 苏从文脸上没有笑容，“如果回家是以这些牺牲为代价的话，我宁愿自己回不去。”他能回家，可他的战友们，再也见不到自己家人的笑脸了。 陈小玉脸上的笑容收敛，有些无措，“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那……再见。”陈小玉挥了挥手。 “再见。” 是以，在阔别祖国快三年之后，苏从文终于又踏上了祖国的土地了。 越过边境线，进入到云省的时候，苏从文吐出一口浊气，眼前一片空旷，触目的景物熟悉而又陌生。 他的心情激荡，跳动得如同在战场上一样剧烈，在长久而激烈的激动之后，他的心情渐渐平复，心里终于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这是一种有安全感的踏实。 “小苏，我们就在这儿分别吧。”连长转过身，笑着对他说道。 “好。”苏从文点点头。 连长已经将其他牺牲的战士们安顿好了，自然会有人送他们回家，他现在急着要回去复命，苏从文要带张大哥的骨灰回家，两人在这里，就要分路了。 “一路平安。”苏从文说了一句。 连长笑了笑，“还有什么比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更安全的吗？” 枪林弹雨他们都过来了，再不会有什么，比战场上更加凶险了。 “您说得对，没有什么比在自己国家更安全的了。”苏从文笑了笑，几天的时间下来，他身上的煞气已经褪去许多，变得平和起来，现在的他看起来，平静而从容，如果不是脸上还未愈合的伤口明晃晃地露着，任谁也不会想到，前几日的他还在战场上浴血杀敌。 “小苏啊。”连长感叹地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的日子，好好过，好好努力，结婚生子，幸福生活下去。” “最好，这一辈子，咱们都不要再上战场了。” 连长的眼神里有一种平静的痛苦，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和折磨，全连130来个人，最后只剩下了他和苏从文回到祖国，他带着这么多战士看似打赢了这场仗，但对于他个人来说，实际上输掉了一切，这种痛苦和折磨，或许会伴随他的一生，在余生的长河中，无时无刻，不隐隐作痛。 “嗯。”苏从文点点头，没有人喜欢打仗，也没有人喜欢用流血牺牲来证明胜利和建功立业，最好，能够一直和平稳定下去，不再有战争，不再有痛苦和牺牲。 “走了！” 连长说完最后一句话，干脆地转身，挥了挥手，看似干脆利落，实际上在转身的一瞬间，就掉下了眼泪。 苏从文看着他的身影许久，直到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盒子，分量很轻，却似乎有千斤重。 苏从文看了看远方，是平坦宽阔的路，他也要踏上自己的路程了。 他先是到了春城，径直到火车站买了火车票，北上。 苏从文此行的目的地是，冀省安定市西良镇大兴村，张青山张大哥的家乡，距离两千多公里。 时间太紧，他只买到了坐票。 坐上火车之后，苏从文就一直没有说话，沉默地望着窗外的景色，火车上熙熙攘攘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明明坐在这里，却不融于这里。 “小伙子，你一直抱着这个盒子不累吗？”坐他对面的大娘好奇地问道。 从一上车开始，她就注意到了，旁边这个小伙子手里一直抱着一个盒子，一动不动的，要不是能看见他呼气儿，她还以为自己对面坐了一个木桩子呢。 苏从文没有听见。 “小伙子？”大娘又叫了一声。 “嗯？”苏从文终于回过神，偏过头，和大娘对视。 “我说，你一直抱着这个盒子不累吗？我看你也没吃东西，要不先放下来？吃点啥东西。”大娘十分热心。 苏从文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在战场上待了太久，他已经有些不适应和常人相处了，但还是礼貌地回答道：“不用了，谢谢。” “你这孩子，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这么老成呢？”大娘嘀咕一声，看着他脸上的伤，又问了句，“你这是和人打架了？” “没有。” 苏从文冷淡的回答终于让大娘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坐在苏从文旁边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穿着时髦，打扮得精致漂亮，看着苏从文的眼神却非常警惕。 极短的平头，脸上的伤，看着就有些瘆人的眼神，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手上奇奇怪怪的盒子，都让她觉得有些害怕，总觉得他看着就不像是什么正常人。 第五百三十章 被盯上了 “大娘，我和您换个位置可以吗？”女孩儿犹豫了很久，还是对对面的大娘说道。 “换位置？”大娘愣了愣，“换位置干啥呀？这不是坐得好好的吗？” “我想靠着窗边儿。”女孩儿解释了一句，讨好地笑笑，“能换换吗？” 大娘有些疑惑，这姑娘想坐窗边的话，直接和他身旁的小伙子换位置不就行了，和她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但她也没说什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啊……好，换吧。” “谢谢您，大娘。”女孩儿感激地笑笑，忙不迭地和她换了位置，坐到对面之后，没有了苏从文身上的压迫感笼罩，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苏从文看了她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皱皱眉，找了件衣服，将骨灰盒包住。 火车哐哐地向前行驶，一路，窗外掠过了绿水青山，苏从文的目光一直看着窗外，眼神甚至有些贪婪，这些在所有人眼中极其普通常见的景色，在苏从文眼中，却是三年来日思夜想奢求见到的一切种种。 火车上人很多，这年头,在外面到处跑的，想着法儿挣钱的人数不胜数，尤其是在现在的政策之下，无数人从泥地里，农田里，工地上……拔身而起，到五湖四海，去寻找挣钱的门路，一时间，火车上鱼龙混杂的情况更加严重。 一节车厢里面，来自什么地方的都有，做什么事情的也都有，好人与坏人没有刻在脑门上，分辨不清楚，出门在外，大家都格外小心，钱和贵重的东西总是贴身放好，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就怕遇到个什么小偷小摸的。 小偷小摸什么的倒也还好，就怕起了什么其他的歹念，尤其是漂亮姑娘，出门在外，特别容易被人盯上。 而今天的这趟车，就有这么几个人，起了歹心。 “怎么样？盯好了没？”车上的一角，一个男人睁开眼，语气平静地问道。 他长相普通，眼神却带着凶狠的戾气。 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眼里冒着精光，小声说道：“大哥，都盯好了。” “咱们这节车厢，有两人，我觉得他们身上有货。”这是他们的行话，有货的意思就是有钱，可以作为下手的目标。 “谁？”男人问道。 年轻人声音放得更小，“就前面，二三排那里，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年轻女人身上穿的，那可是在沪城鹏城那些地方才有的好货，而且虽然有衣服遮着，但我瞧清楚了，那女的脖子上还带了金项链呢。” “还有……”年轻人坏笑了一声，“那女的长得还挺漂亮。” 男人眼睛亮了亮，来了点兴趣，“继续说。” “那女的皮肤白，长得细皮嫩肉的，摸上去肯定滑溜溜的。”年轻人猥琐一笑，眼露垂涎，“到时候，让大哥你先上手，我们再……。” “很好。”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有呢？” “还有一个男人，现在就坐那女人对面，虽然穿着一般，但是他手上一直捧着个盒子，一直没离手，我估计里面有好东西。” “可以。”听完他的话，男人脸上露出一抹邪笑，“今天的目标就是他俩了。” “你去告诉彪子，注意你说的那俩人，找他们去厕所的机会动手。”男人说道，“最近闹的事儿多，风声紧，你自己也注意点儿，别碰上条子了。” “明白。” 年轻人左右看看，很快就走开了。 坐苏从文对面的年轻女孩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还在热络地和大娘说话。 “我在春城上大学，这次是有事儿回家。” “哟，原来是大学生呢？”大娘听女孩儿自我介绍后惊了惊，“我说你这丫头，看着就像是读书人。” “大学生好啊，大学生可给家里争气了。”大娘有些艳羡，“我们那地儿，十里八乡才能出一个大学生呢，可金贵了。” “也还好。”姑娘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笑了笑，“现在政策好了，大家都有机会上大学，以后的大学生会越来越多的。” “说的也是。”大娘点头赞同道，“我家以后要是能出一个大学生，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逢年过节的，我都得去给祖宗上上香。” “会的。”女孩儿笑眯眯道。 “那就借你吉言了。”大娘乐呵呵道。 “对了，小伙子。”大娘聊开心了，又忘了之前苏从文的冷淡，问他，“你是干啥的来着？” “我也是大学生。”苏从文道，如果没有战争，再有一年，他就该大学毕业了。 如今，大学生的身份，对于他来说，已经有些久远了。 他也是大学生？ 大娘一愣，慢半拍点头，“你也是啊。” 她虽然嘴上没有说不相信，但眼里也是怀疑的神色，主要是这小伙子看着真不像是个学生。 姑娘瞟了一眼苏从文，又低下头，心里不屑，就他这样子，能是大学生？ “现在不是才四月吗？你们学校就放假了？”女孩儿忍不住说了一句，“还是说，你跟我一样，也是有事儿回家？”她语气有些古怪，显然是故意的。 “不是。”苏从文不想多说些什么。 女孩儿撇撇嘴，吹牛就吹牛，装什么酷？ 这样想着，她刚才对苏从文害怕的情绪，也没多少了。 “诶，小伙子，你那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啊？”女孩儿旁边坐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突然也好奇地问了一句苏从文，他也注意很久了，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没什么。” “有啥不能说的，难不成还是什么宝贝不成。”中年男人悻悻道。 “遮遮掩掩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女孩儿小声嘀咕了一句，自以为声音很小，抬起头来却刚好对上了苏从文的眼神。 他眼神极深，带着冷意。 女孩儿莫名抖了一下，不敢说话了。 又聊了一会儿，女孩儿对大娘道：“大娘，我先去趟厕所，麻烦您帮我看下东西。”她带了一个袋子，自己挎了一个精致的小包，小包没啥，袋子却不方便带到厕所去。 “好，没问题，你去吧。”大娘爽快地答应了，“我帮你看着，不会有啥事儿的。” “谢谢您。”女孩儿感激地笑笑。 她站起身，往车厢连接处的厕所走去。 她这一起身，时刻关注着她的人，也动了，跟着她走了过去。 苏从文抬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第五百三十一章 动手救人 眼看着女孩儿进了厕所，盯上她的那个年轻人，给另一旁的一个男人使了一个眼色。 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会意地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在年轻人的遮挡下，三两下就弄开了厕所的门，迅速进去关上了门，整个流程不过十来秒，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你干什么，唔……”刚上完厕所起身的女孩儿被彪子捂住了嘴,只能惊恐地瞪大眼，发出呜呜的声音。 彪子捂着她的嘴，把她按在了墙上，女孩儿动弹不得，眼泪流出眼泪，眼神哀愁地看着他。 “别叫。”他从腰间摸出了一把锋利的折叠刀，尖锐的刀尖对准了女孩儿纤细的脖颈，“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女孩儿说不出话，只能小幅度地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彪子满意的点点头,刀尖向下，狠狠一用力，挑断了女孩儿脖子上的项链，他看了看，把项链放在嘴里咬了一下，一脸惊喜，“还真他妈是金的，今天算是捞着了。” 项链被抢了，女孩儿却不敢露出丝毫生气的表情，只想男人就此住手，放过她。 “包里有什么东西？”彪子注意到她身上斜挎着的小包,“都给我拿出来。” 女孩儿抖了抖，不敢不照做，拿出了包里的东西，里面除了自己的证件，竟然还有几百块的纸币。 彪子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真他娘的不错。”就这项链和钱，可是他们好几天的收入了。 他微微松开了捂住女孩儿的嘴。 “都给你了，可……可以让我走了吗？”女孩儿害怕地直打哆嗦，“我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 “是吗？”彪子古怪地笑了笑，“谁说没有了？” 女孩儿没明白他的意思，只以为他觉得自己身上还藏着什么东西，她不住地摇头，“真的没有了，没……” 看着彪子在她身上打量的眼神，带着恶意和欲色，女孩儿意识到了什么，她浑身抖得更厉害了，“不，不！” “救……”女孩儿刚叫了一声，才发出一个字音，又被捂住了嘴。 彪子面色发厉，恶狠狠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不准叫！” 他手里的刀再次抵住了女孩儿的脖子，微微用力，殷红的血就流了出来。 女孩儿吃痛，脸上流出眼泪，却再也不敢动了。 “这才听话嘛。”彪子松开一只手，慢慢摸上她的脖子，“凭什么每次遇到漂亮姑娘，都得他先上，今天，老子就要先享受了。” 他一边凶狠地说道，手一边往下摸，慢条斯理地揭开了她衣领的扣子。 女孩儿不敢动弹，眼神绝望起来。 一门之隔的门外，年轻人站在外面望风，心里嘀咕，这彪子怎么还没出来？在里面磨蹭啥呢？ 他正想着，一个人走了过来，伸手就要去开厕所的门。 年轻人连忙道：“兄弟，里面有人呢。” “我这也等着呢，你要不想排队的话，去前边上吧。”他看着面前人，眼里闪过一丝精芒，这不就是他刚才盯上的手里抱着盒子的那人吗？怎么过来了？他东西去哪儿了？ “我看见了，里面的人进去很久了。”苏从文声音很淡，平静地阐述事实，“刚进去的是一个女孩儿，你看见了吗？” “什么女孩儿？没看见啊？”年轻人装傻，“里面的是我兄弟。” “是吗？”苏从文黝黑的眼睛看着他，年轻人莫名感觉脖子后面掠过一抹凉气。 “当然，我看着他进去的，我还能不知道吗？” 苏从文定定地看了他三秒，“那我进去看看。” 他把手搭上厕所门。 “诶……”年轻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有点危险，“都说了里面是我兄弟，你这人找事儿呢？” 苏从文：“松开。” “不松。”年轻人脸沉下来，“赶紧滚，别给自己找麻烦。” 他扯了一下衣服，露出腰间的刀，威胁道。 苏从文，“最后一次警告。” “滚你妈……” “啊啊啊！”年轻人这句话还没有骂出来，就被苏从文反手扭住了手腕，毫不留情地折过去，他听见了自己手指折断的声音。 他痛得脸都扭曲了，另一只手想去摸刀，却被苏从文眼疾手快地扼住了喉咙，一个踢腿，膝盖磕上他的肚子，他脸一白，倒在地上。 苏从文面无表情，“我已经说过了，最后一次警告。” 年轻人对上他的眼神，平静中带着翻涌的血气，十分瘆人，他被吓住了。 常年在道上混，他不会看不出来，这人的这个眼神，是见过血的。 完了，他们这次碰上硬茬子了，年轻人心一凉。 苏从文不跟他废话，直接一脚，踹开了厕所的门，砰的一声巨大声响，吸引了乘客们的注意，不少人都扭头看了过来。 厕所的门打开，看见的一幕让苏从文眼里直接染上了血色。 “你他妈谁……啊！”被迷了脑子的彪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再次被苏从文一拳砸中，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他被苏从文逼到角落，一拳又一拳，雨点般的拳头落了下来，每一拳，都带着十足的力道，他被打出了血，流了满脸。 “啊啊啊！”女孩儿看着这一幕，终于放声尖叫起来。 “穿好衣服，出去。”苏从文声音冷硬地命令。 他一边说，一边手上没停，苏从文脸色极冷，每一拳都格外用力，带着往死里打的意味，彪子痛苦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已经叫不出声了。 “别……别打了。”哆嗦着穿好衣服的女孩儿说道，“你……你会把他打死的。” “死？”苏从文脸色一片冰寒，“死了才好。” 他在战场上拼命了三年，他的战友兄弟都死在了战场上，而这些被他们用命守护的人，却在干着这样下作的勾当，苏从文心里的怒气无处发泄，手上的动作也更加用力。 第五百三十二章 也是军人 陵修静静地站在陵诏身后，整个人气势内敛，毫不外露，却自有一股让人不可小觑的气质存在，可就是这样的人，竟然是以下位站在别人的身后。 林清泉看着陵修，再看看陵诏，眼神变深，细细思索起来，他记得上一次,在古武界，也有陵界的人前来，上次和这次的人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他的视线再次掠过陵玉几人，几个平平无奇的陌生面孔，也吸引了林清泉的注意，这些人难道也是陵界的？ 擂台上热闹非凡，擂台下各人也是心思各异。 天医门的人心大，丝毫没察觉到现场的暗流涌动，箫景亭已经磕完了最后一把瓜子,渴了，他偏头看向陈疏桐。 “诶，陆仁甲，去帮我买瓶水来。”他指使陈疏桐跑腿。 “好的，师兄。”陈疏桐好脾气地答应，往旁边的小摊走去。 陈阿蕊看了看自己的号牌，咽了咽口水，对陵玉道：“玉姐，我要上了。” “嗯。”陵玉应了一声。 陈阿蕊委屈巴巴，“你不去给我加油吗？” “……”陵玉认命起身，“走吧。” 陈长流也跟上了,他自然是要为自家师姐加油的。 黎兴和小武他们来了精神，看了这么久，总算有个他们自己认识的人上场了。 “陈家人上场了。”见冯辉和沈傲两个舔狗还围在周青落旁边叽叽喳喳，钟逸风没忍住说了一句。 周青落一听，坐直了身体，陈家那个女孩儿上场了？ 她嘴角勾起一丝笑，她已经打听过了，那位叫陈阿蕊的女孩儿，她的对手刚好是她静安宗的人，而且还是于南师弟，于师弟一定能赢她！ “第23号，北方陈家陈阿蕊对战第115号，静安宗于南。”长老高声道，“请双方上台。” 陈阿蕊深吸了一口气，陵玉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提气纵身，眨眼间，便轻轻落在了擂台之上。 单就这一个上台的身法，就让许多人眼前一亮，不愧是陈家人！一亮相就知道有没有。 静安宗于南也飞身上台，利落的身形也赢得了不少人的喝彩，他站在台上，看着面前个子小小的陈阿蕊，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现在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参加古武大会了。 陈阿蕊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礼貌地一抱拳，“请赐教。” 于南撇了撇嘴，没有还礼，直接飞身朝陈阿蕊袭去，陈阿蕊一愣，但是反应极快，躲了过去，不甘示弱地还击，两人很快纠缠到一起。 “靠！这人讲不讲武德啊！怎么还偷袭呢？”黎兴一看就怒了。 “淡定，擂台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小武语气轻松，“放心吧，对方赢不了她。” “为什么？”黎兴好奇了，这不是才开始吗？就能看出输赢了？ “陈家功法注重身体基础，他们每个人的身体素质就练到了极限，陈阿蕊也是陈家人，自然不例外，别看她个子小，她的拳腿都很有力，而且很稳，很难找出破绽。” “对面那人就不一样了，先是偷袭，说明他心急，而且他还因为陈阿蕊是个女孩儿而情敌，这是擂台上的大忌，就算有十分的实力可能都只能发挥出八分了。” “原来是这样。”黎兴听得似懂非懂。 陵玉赞赏地看着小武，“不错嘛，进步了这么多。” “谢谢师叔夸奖。”小武嘿嘿一笑。 “师姐要赢了。”陈长流突然说了句话。 几人瞬间都看向擂台上。 此刻，陈阿蕊和于南两人的对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你来我往，已经过了好几十个回合，谁也不肯落于下风，只是于南的脸上慢慢出现了疲色，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陈阿蕊往日活泼的面容早已经是一片肃色，眼见着于南露出疲势，她越发乘胜追击，招式也愈发凌厉，这和她可爱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不愧是陈家人啊，就算是好久没在古武界张扬，实力依旧不弱，看这个小姑娘就知道有几斤几两了，一般人可不敢招惹。” “就是，陈家不怎么参与古武界，但古武界却一直有他们的传说啊。” “这静安宗的于南也不错，要是对上其他人，赢面很大，但是在这位陈家人面前，还是有点儿不够看。” 旁边围观的不少人连连感叹道。 听见周边人的声音，陈长流自豪地挺了挺背，师姐当然厉害，不过，他也不会差。 很快，陈阿蕊终于抓住了于南一个致命的破绽，转身一个旋踢，正中他的胸口，直接将人踢飞出了擂台。 这一场对战就此结束，执法队长老宣布：“第23号，北方陈家陈阿蕊胜！”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掌声，习武之人都是敬佩强者的，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有实力，就能赢得他们的尊重。 想必，从今天开始，这古武界的少年天骄又得添上一个名字了。 陈阿蕊赢了比赛，蹦蹦跳跳地走到陵玉身边，求夸，“玉姐，怎么样？我棒不棒？” “棒！”陵玉很给面子地竖起大拇指。 “欧耶！”陈阿蕊兴奋地叫了一声，好像对她来说，被陵玉夸奖比赢了比赛更让她开心。 陈阿蕊的比赛结束，其他人的还要等一会儿，是以，几人又坐回了树荫下。 高处观战的周青落此刻脸色难看，她没有想到自家师弟竟然会输在一个第一次参加古武大会的新人身上，这对他们静安宗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于南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她身边，低下头认错，“对不起，师姐，我搞砸了。” “废物！”周青落骂了一句，连个正眼都没给他，“退下去。” 于南看着周青落姣好的侧脸，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捂着胸口退下了。 “没想到啊，陈家人，果然有两把刷子。”沈傲摸着下巴，看着远处的陈阿蕊，一脸兴味。 冯辉也有些意外，“看来，就算陈家不在古武界活动，也并不代表他们实力下降了。” 钟逸风嗤笑一声，“我早就提醒过你们，陈家人不简单，等着吧，后面还有一个呢。” 第五百三十三章 青山常绿 二十多轮对战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箫景亭摸着咕咕叫的肚子，饿了，他看向一旁的陈疏桐，用脚尖踢了踢他。 “陆仁甲，既然你啥事儿都做不了，啥忙也帮不上，就去帮我们买饭吧，我要吃青椒肉丝盖饭。” 大长老举手,“我要土豆肉丝盖饭。” “鱼香茄子盖饭。”小武也默默举手。 “他们俩就算了，你小子也敢不客气！”玄山都气笑了，一巴掌拍到小武头上，“自己去买！一天少跟着你师父不学好。” “什么叫跟着我不学好？”箫景亭跳脚。 “你自己心里知道！”玄山没好气道，他能看不出来他是在针对陈疏桐？这个蠢货，连自己师弟都认不出来。 小武摸着头，一脸委屈，“去就去。” 好歹他入门比这位陆仁甲早，买个饭而已，怎么了？当然了,他是万万不敢当着玄山的面把这话说出口的。 陈疏桐依旧好脾气，询问陵玉她们的口味，“小玉，陵先生，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 陵修：“不用了，陆先生，我们先生已经给各位订了午餐，很快就会送过来了。” 众人一愣，已经订好了？这位陵先生考虑还真是周到。 “那就先谢谢了。”陈疏桐知道这位陵先生的身份，也不意外。 玄山微微朝陵诏点头，以表示谢意。 陈阿蕊和陈长流师姐弟对视一眼,正要离开，陵修叫住他们，“先生也给你们二位订了餐。” 两人顿时有点受宠若惊，“也有我们的份吗？” “当然。”陵修点头。 “谢谢您。”陈阿蕊认真朝陵诏道谢。 陵诏含笑点头，对于自己女儿的朋友，他还是很友好的。 陈阿蕊凑到陵玉身边，却又小心翼翼地看了陵诏一眼，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虽然玉姐的爸爸看着很和善，但她总觉得这位叔叔气势有些吓人，就是那种轻易不能招惹的类型。 箫景亭有些遗憾，就这么点小事儿，都不能让那陆仁甲做，他这个当大师兄的，也未免太没有威严了。 他想了想，冲陈疏桐招手，“你过来一下。” “你别理他！”玄山道，这老小子纯粹吃饱了没事干，不对，还没吃呢！ “没事的，师父。” 陈疏桐走到箫景亭身边坐下，“师兄。” “师弟啊。”箫景亭第一次叫了他师弟，陈疏桐恍惚了一下，很多年前，大师兄也是这样叫他的，他眼里闪过一丝怀念。 箫景亭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师弟啊。” “师兄您说。”陈疏桐直接道，他觉得大师兄笑得有些渗人。 “师弟啊。”箫景亭看着他道，“既然师父已经把你领进门了，你也是我的师弟，我这个当大师兄的就有责任教导你。” “来，我现在考你一些药理知识，看看你的基础到底怎么样，以后才能更好地教导你，不然，你总不能出去丢我们天医门的脸吧？” 陈疏桐面色不变，“师兄您随意。” 一旁听到两人对话的陵玉：“……”大师兄想考陈疏桐师兄药理知识？这不是送上门的给人表现的机会吗？ 她别过头去，不想看到等会儿大师兄突变的表情。 箫景亭见他答应，笑容加深，“那好，我就开始问了。” “好的，师兄。” “我问你，中药药性理论是什么？” “药性理论主要包括四气、五味、归经、升降沉浮、毒性等。” 箫景亭点点头，没觉得多意外，这是很浅显的中药知识，他知道不奇怪。 他继续问道：“黄芪药性？” “黄芪性温，收汗固表，托疮生机，气虚莫少。” “白术呢？” “白术甘温，健脾强胃，止泻除湿，兼祛痰痞。” 陈疏桐几乎不需要任何思考，就对答如流，箫景亭表情变得认真起来，继续问道。 “生地？” “生地微寒，能消湿热，骨蒸烦劳，兼消破血。” “香驸？” “香附味甘，快气开郁，止痛调经，更消宿食。” 箫景亭看着表情不变的陈疏桐，心里对他的看法变了变，这么多药材的药性都如数家珍，没想到这小子还算是有几分本事。 “不错，药性知识学得不错，再考考你药方。”箫景亭依旧不死心，“四物汤。” “四物汤是补血汤，由当归10克，白芍12克，熟地黄12克，川芎8克四味药组成。” “天王补心丹呢？” “天王补心丹主治手足心热……” 陈疏桐依旧对答如流，好像所有的药理药方都已经熟稔在心，信手拈来。 箫景亭瞪着他，愣是没想通，他师父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人？ “还有……” “行了，大师兄，饭来了。”陵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他。 箫景亭一顿，闻到饭菜香味，他哼了一声，事已至此，那还是先吃饭吧。 黎兴看着回来的天一，再一次扼腕，他怎么就没有练武的天赋呢？要是能和他们一样，不知道多帅多厉害！ “不错，天一的第一战，是咱们天医门的开门红！”玄山不吝啬夸奖，亲自给天一夹了块肉，“再吃点儿，刚才消耗了体力。” 陈阿蕊、陈长流、黎兴：“……” 他就出了一招，就连上下擂台都是走的，消耗了什么体力啊！ “谢谢门主。”天一道谢，乖乖吃了肉。 “下一个是不是到小玉了？”箫景亭问道，顺手夹了个鸡翅。 “中间还有一个呢，小玉是36号，不知道35号是谁？”大长老同样夹了块虾滑。 玄山吸溜进一根粉条，“先吃，小玉的比赛不用担心。” “也是，担心谁都不用担心她。”箫景亭也道。 其他人看着他们边吃边聊的样子，都无语了，这是来比赛呢还是来野餐呢？到底有没有把他们这些其他的古武者放在眼里啊？简直是太不尊重比赛了！ 一群人正吃得不亦乐乎，突然，陈阿蕊筷子一顿，咦了一声，“下一个上场的35号好像是你们古医界林家的林清泉。” 她也是才想起这回事儿。 “谁？” 第五百三十四章 找到家乡 苏从文停住脚步，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棵大树。 几百年树龄的大树历经无数风吹雨打，依然矗立着在这里，虬结冗杂的根须，繁茂的枝叶，撑开一把巨大的绿伞，伞下，是在这里世世代代生活的人们，他们在伞下乘凉，聊家长里短…… 这棵树倾听了无数的声音,见证了这里的历史，依旧长久而沉默的矗立着。 苏从文看着这棵树，似乎就懂了，为什么张大哥一定要把自己埋在这磕树下，因为他只要看见这棵树，就知道自己回家了，埋在这棵树下，?似乎就能拥有和他一样顽强的生命力。 “叔叔，你在看什么？”旁边一句稚嫩的童音唤回了苏从文的思绪。 苏从文转过头，是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个子小小的，穿着带花的小裙子，小脸儿红扑扑的，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我在看这棵树。”苏从文笑了笑。 “这有什么好看的呀？”小姑娘十分不解，“?你们大人怎么都喜欢看这棵树呀？” “都？”苏从文又?笑了笑，“还有谁喜欢啊？” “我娘啊。”小姑娘一本正经地答道，“她不干活儿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坐着，看这棵树，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苏从文看着她可爱的小脸儿,忍不住捏了捏，大哥家的岁欢，现在应该就跟这小姑娘差不多的年纪吧？ ?小姑娘被捏了一下，瞪着眼睛看他。 “咳咳。”苏从文有些心虚，“叔叔问你个事儿，可以吗？” “什么事呀？”小姑娘轻松的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你们村里有姓张的人家吗？”苏从文向小姑娘打听起张大哥的家在哪里。 “那可多了。”小姑娘纠结着小眉毛想了想，掰着手指数道，“张比伯、张叔叔、张大爷、还有二大爷……” 小姑娘一年连了好几个姓张的，“我们村里，好多人都姓张呢。” “我也姓张。” 苏从文怔了怔，看着小姑娘的眉眼，突然从包里拿出张大哥交给他的那张照片，看着像照片上面小姑娘的脸和对面站着的小姑娘，苏从文心一紧，预料到了什么，问道：“小姑娘，你告诉叔叔，你爹叫什么？是不是叫张青山？” 小姑娘，一听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就传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花花！你在和谁说话呢？快过来！” 苏从文转过身，看见一个年轻女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拉过了小姑娘的手，让她躲到身后，然后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花花？苏从文的心一颤。 女人看着不过20多岁的样子，五官很漂亮，但脸上的皱纹和疲倦让人忽略了她的漂亮，穿着也很朴素。 “你是谁？来我们村子找谁？”?女人看出苏从文是个生面孔，再看到他脸上的伤，又退后了两步。 “娘，叔叔是来找爹的。”叫花花的小姑娘开口了，她有些兴奋的看着苏从文。 她才一岁的时候，张青山就离开了家，在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爹的模样，村里不少小孩都笑话她是没爹的孩子，每一次，她都哭着回家，每当这个时候，她娘大声地告诉他们，她爹是一名光荣的军人，为了保护国家，在外面打仗呢，她是军人的女儿，不能哭，要坚强。 所以后来，花花把她娘说的话，都会原封不动地告诉其他小孩儿，久而久之，她心里对爹的想念和期盼日益剧增，每天都期待着他回来，所以经常站在村口张望，就等着她爹和她娘说的一样，穿着神气威武的军装，戴着大红花回家。 苏从文提到了她爹的名字，花花就以为爹要回来了，所以兴奋的不行。 “你说你找谁？”女人不敢置信，“找青山？” “我……”苏从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不是找张大哥，而是带张大哥回来了。 “是青山要回来了吗？”女人想到这种可能，当即高兴得不行，眼里也露出期待的光，“是不是仗已经打完了，他要回来了？” “你是秀芳嫂子吧？我是张大哥的战友，我叫苏从文，我这次来是有一些事情，方便去你们家里说吗？”苏从文还是不忍心就在这里告诉他们残忍的事情真相。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李秀芳连声答应，对花花道，“花花，叫叔叔。” “叔叔好！”小姑娘声音清脆，大声地叫道。 “乖。”苏从文虽然在笑，眼神却是悲伤的，他不知道等一会儿要怎么面对这对母女。 李秀芳和花花在前面带路，脚步轻快，带着迫不及待的意味。 苏从文跟着两人身后，脚步沉重，心里也越来越压抑。 终于到了张家。 李秀芳给苏从文到了一杯水，“路上累了吧？快喝点水。” “谢谢嫂子。”苏从文结果，喝了一口，心里在组织措辞。 “你刚才说的到底是啥事儿啊？”李秀芳期待的看着他。 苏从文放下杯子，沉默了许久，然后站起身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李秀芳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快起来，有什么事儿起来说。” 苏从文没动，李秀芳也拉不动他，只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包里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看见那个盒子，李秀芳心里一激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看着苏从文犹豫的脸色，似乎意识到了，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话。 “嫂子，张大哥五天前，在战场上牺牲了。”苏从文痛苦的说道，“张大哥是因为救我才牺牲的，是我的错，你想打我骂我都可以。” “这是我带回来的他的骨灰，您收好。” “你说什么？”李秀芳瞬间觉得天旋地转。身形不稳，一下倒在地上。 “娘！”花花尖叫一声，去拉她起来，“你怎么了？” 苏从文连忙把李秀芳扶了起来，让她在椅子上坐下，“嫂子，你别激动。” 李秀芳双眼无神，根本就听不清楚苏从文在说些什么了，她只知道，自己的丈夫没了，自己孩子的父亲也没了，这对一个靠思念和期盼强撑着生活的女人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三年前，青山就站在那棵黄角树下，和她和闺女告别，提着行囊离开了家，说等他打仗回来，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就再也不离开她们了。 于是她就等啊等啊，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要怎样艰难的生活，谁也想象不到。 每当她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去那棵黄角树下，呆呆地坐着，期盼着，下一秒，她心心念念的人，就会重新站在那棵树下。 第五百三十五章 青山常绿 李秀芳抱着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悲从中来，哭得不能自已。 “嫂子，是我对不住你，张大哥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都是因为我……”苏从文眼眶泛红，不停地说自己错了。 花花被两个大人的表情吓住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闺女的哭声终于让李秀芳清醒了一点儿，她看着年幼的闺女，泪流满面,青山走了，让她们孤儿寡母该怎么活啊？ 她年纪也不大，可不过结婚这么几年，就像是老了十多岁一样，现在丈夫没了，她整个人也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一样，眼神空洞麻木，只是眼泪愈发汹涌，女儿也在她怀里哇哇大哭。 苏从文心里酸涩，还是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李秀芳抬眼,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和她弟弟差不多的年纪，却已经上了战场保家卫国，她心里明白，战场上，枪炮都不会长眼睛的，她的丈夫也不是为了救他这一个人而牺牲的，而是为了千千万万人牺牲的。 她不会怪他，也不可以怪他。 “你起来吧。”李秀芳终于开口，让苏从文起身，声音已经沙哑难辨,“这不怪你，从青山选择上战场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准备，我是他媳妇儿，我也应该要做好准备的。” 作为军人的家属，她早就知道，自己丈夫干的是非常凶险的事情，上了战场，她就应该有丈夫牺牲的这个心理准备，只是，没有谁会希望这种准备会变成现实。 “你……你张大哥他……他还说了什么话没有？”李秀芳强忍住难受，问道。 “有。”苏从文定了定心神，“张大哥说，让我们把他的骨灰埋在村口那棵大黄角树下。” “黄角树下？黄角树下？”李秀芳喃喃了两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埋在黄角树下，她似乎知道为什么，丈夫总是很喜欢那棵树，走的时候也是站在那棵树下跟他们道别的，如今，他想要一直睡在那儿，也可以，她会做到的，全了丈夫最后的心愿。 她看着苏从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你，带我们家老张回来，谢谢你。” 李秀芳能看见苏从文脸上的伤，老张五天前牺牲的，她心里明白，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没有顾自己身体的安危，用最快的时间把老张送了回来，这就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嫂子，别说谢，别说。”苏从文拼命摇头，他何德何能，能担得起这一个谢字，如果没有张大哥，说不定死在战场上的人就是他了。 李秀芳眼神悲伤，“也是，不管说什么，你张大哥也回不来了。” 苏从文沉默。 “你吃饭了吗？”许久，李秀芳强打起精神，问了一句，“我给你做饭，吃点东西。” “不用了，嫂子。”苏从文连忙拒绝，“我来，就是为了把张大哥送回来，其余的，就没别的了。” “对了，关于对张大哥烈士的抚恤金和表彰很快也会下来，虽然不能改变张大哥牺牲的事实，也能让你们的生活过得好一点。”苏从文声音很低，“以后有任何事情，你们也可以找我，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这是我的地址。”苏从文拿出自己早就洗好的纸条，塞到李秀芳手里。 他终于站起身，看见母女难过的脸，他再也不忍心看下去，准备提出告别。 “小苏，等青山安葬好，你再走吧。”李秀芳说道。 苏从文脚步停住。 “青山最后的时间，能有你这样的好兄弟陪着，他也一定会开心的。”李秀芳声音很慢，“多一个人送他，他的黄泉路上也不会那么孤单。” 苏从文又落下泪来，重重地点头，“好。” 李秀芳趁着身体站起来，对花花说道：“花花，你去叫二爷爷过来。” 二爷爷叫张建林，是他们村的大队长，青山牺牲入土这种事儿，肯定要先告知他。 “好。”年幼的花花其实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懵懂地点头，出了门，很快就找来了张建林。 “什么？青山牺牲了？”张建林一脸震惊，反应过来之后，一脸悲痛，老泪纵横，“怎么会呢？青山咋会牺牲呢？” “二伯，这是青山的骨灰。”李秀芳指着放在一旁的张青山的骨灰，“青山说了，他想埋在咱们村口的那棵黄角树下。您看……” “黄角树下？”张建林一愣，然后有些犹豫，“黄角树下是咱们村里大家都常去的地方，以前可从来没有人埋在那儿，我自然是同意的，但是村里人的意见……” 他话没有说完，但李秀芳和苏从文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关系，二伯，你先跟村里说一声，哪一家不同意，我就去求哪一家，一直到他们同意为止。”李秀芳眼神坚定，“我不能让青山最后的心愿都落空。” “唉，我先去说说吧。”张建林叹了一口气，急匆匆地离开了张家。 很快，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张青山牺牲的消息，也知道了张家人想把它埋在黄桷树下的想法。 出乎张建林意外的是，全村好几十户人家，没有一家人反对，他们都同意把张青山葬在树下。 “青山可是为国家牺牲的，就这点心愿，我们当然得满足了。” “就是，别说是葬在那棵黄角树下，就算是想埋在我家旁边，我都没意见。” “青山年纪轻轻的就走了，咱们那颗黄角树，可以好几百岁了，青山要是在那儿，下辈子一定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 所有人不仅没有意见，而且家家户户的青壮年都出来帮忙了，张青山的丧事办得很快，他们就在那个黄角树下挖了一个坑，把张青山的骨灰放了进去，大队长还琢磨着，给他立个碑在这儿，烈士的英魂肯定能一直保佑着他们村子。 这场葬礼，简单而又盛大，白色的纸钱撒满天空，村里家家户户每个人都来了，大家自发地在手臂上戴上了张青山至亲才会戴的孝布，送他一程。 李秀芳哭倒在张青山的坟前，花花似乎也知道爹回不来了，嚎啕大哭。 空气都是压抑肃穆的， 唯一的村外人，苏从文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看着张大哥的坟，眼睛干涩，他望向远处的青山，巍峨连绵，永远矗立。 青山常绿，永远不死。 「宝宝们，昨天章节上传错误了，私密马赛~ 以后会注意的！后面每天稳定更新三章哦！有特殊情况会提前说的，大家也请继续支持呀~ 另外桃桃也祝大家2024顺风顺水顺财神呀~」 第五百三十六章 想要回家 苏从文站了许久，久得像是要成为一棵扎根的树。 他看着哭天抢地快晕厥过去的李秀芳母女，看着肃穆悲伤的村民们，在心里最后和张大哥道了一声再见之后，默默转身离开。 “娘，叔叔走了。”哭得眼睛都红了的花花看着出村的那条路，对李秀芳道。 李秀芳看着苏从文离去的背影，抱紧了花花，“叔叔和你爹一样，也是英雄呢,他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呢。” “好。”花花懵懂地点头，她不知道什么叫英雄，但她知道，这个叔叔是和她爹一样，非常非常厉害的人。 葬礼结束，村里不少人都多关心了李秀芳母女几句，张建林更是表示，以后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和大队上说，能办到的他们一定办。 李秀芳点点头,送走众人之后，身心疲惫，她坐在椅子上发呆，看着外边儿的天，面对未来的茫然笼罩了她。 “娘。”花花翻开苏从文留下来的东西，眼睛瞪大，“好多钱啊。” 李秀芳一愣，连忙看过去，整整齐齐的一叠钱，零零整整的，连毛票都有,这是苏从文留下来的，他之前存的津贴都在这里了，只给自己留了回家的钱。 她看着那钱，鼻子又是一酸。 —————— 苏从文又回了安定市，他站在大街上，举目四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张大哥回家了，那他接下来该去哪儿呢？ 他站了许久，直到看见一对父母牵着孩子回家的画面，才恍然从沉痛的情绪里抽身而去，他该回家了，家里人还等着他呢。 这样想着，想要回家的心情瞬间急迫起来，他想要尽快告诉家里人，自己回来的消息，写信和发电报都太慢了，苏从文迫不及待，找了个地方，直接一个电话打回了洛水县的钢铁厂，找大哥苏从军，想要告诉他自己即将回家的消息。 “找苏从军？他不在啊。”对面传来熟悉的乡音，却让苏从文一愣。 现在不是上班的时间吗？大哥怎么没上班？出什么事儿了？ “你是苏从军的谁啊？”对面人疑惑地问道。 “我是他弟弟苏从文。”苏从文回答道，“我哥他今天没上班吗？” 对面人想了想，好像是听说苏从军有两个弟弟，一个在县纺织厂，一个在当兵来着，“没有啊，他请假了，他们全家都去京城参加婚礼了，你是他弟弟你不知道吗？” 苏从文一怔，“婚礼？” “就是他妹妹，苏清云的婚礼。”对面人说道，“昨天走的。” “那麻烦问问您有他们去京城具体地方的地址吗？”苏从文忙问。 “地址啊？有，我得找找。” 苏从军去京城得开介绍信，上面会写自己到的目的地的地址。 “谢谢。”苏从文道了谢。 拿到地址之后，他直接买了去京城的火车票，一颗心已经径直奔向思念的亲人身边了。 “阿嚏！阿嚏！”远在京城的张心兰连打了两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嘀咕一句，“谁在背后骂我？” “谁有那个闲心骂你？”吴桂香翻了个白眼，“从军和从武他们是不是快到了？” “应该是吧。”李秀莲道，“火车是下午五点到的。” “那行，你们等会儿去接一下人。”吴桂香吩咐道，“我等会儿陪云云去试婚服。” 苏清云的婚服是苏爱民特意去请的京城好手艺的老师傅做的，因为时间比较紧，他还加了不少钱，面料花色什么的都是最好的，就连款式都是他找人设计后让苏清云确定好的。 “好。”李秀莲和张心兰都点了点头。 等到去试衣服的时候，苏清云没见着自己爸妈，问了她奶一句，“奶，我爸妈呢？” “出去了，有点事儿，奶陪你去试衣服。” “好。”苏清云也没多想。 “我们走吧，人师傅估计都已经等着了。” “好。” 祖孙俩出了门，去试衣服，其他人去接苏从军他们。 “先试试合不合身，不合适还可以改改？”到了地方，老师傅拿出做好的婚服递给苏清云。 “好，谢谢。” 苏清云进了里间换衣服，吴桂香在外面等着。 很快，她就出来了，看见孙女儿的样子，吴桂香眼睛一亮。 “好看！真好看！” 她不住地夸赞道，这可不是孙女儿滤镜。 苏清云的婚服是红色的，却不是那种太过明艳张扬的红色，而是稍暗的红色，却不会显得阴郁晦涩。 款式是上衣下裙的设计，斜着的衣领旁边缀着一朵漂亮的花，不规则的精致纽扣，扣好后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裙子带着点鱼尾的设计，整体看起来就是既时髦又优雅，和苏清云的气质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老师傅也满意地看着自己做出来的衣服穿在对的人身上。 “云云，你快瞅瞅，那儿有镜子。”吴桂香催促道。 “好。” 苏清云站在镜子前，左右看看，也觉得不错。 “不错，也挺合身的，就这样吧。”她满意地点点头。 季越的衣服也是在这里定做的，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不过他没时间来试，苏清云他们只能把衣服给带回去，到时候直接让他穿上就行了。 祖孙俩带着衣服刚回家，就见着苏爱民和秦英急匆匆地回来，一脸的喜色。 “云云，走走走，跟爸去个地方。” “啥？”苏清云一愣，她这刚回来，都还没坐下呢。 “走吧。”她妈也催促道。 “好。”苏清云招呼她奶，“奶，咱一起去。” “好。”吴桂香笑着跟着去了，似乎知道些什么。 苏清云还以为去的地方有多远，结果没走几步路就到了，离橡树胡同不过两条街的距离，这里是一片刚刚拔地而起的商品房。 “爸妈，我们到这儿来干什么？”苏清云不解。 苏爱民指着前方的那栋楼，说道：“云云，你看那儿。” 苏清云疑惑地看过去。 “第四层，是我和你妈给你买的房子。”他的语气骄傲，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感觉。 啥？买的房子？苏清云一呆，傻眼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两套房子 “不是，爸妈，什么房子？”苏清云懵了，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瞒着她干了这么大的事的？ “去看看就知道了。”苏爱民神神秘秘的。 苏清云一脸懵地跟着她爸妈走了。 到了房子里，看着宽敞明亮的房子，粉刷好的墙面，通风的窗户，坚硬的水泥地，苏清云仍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咱们家现在那房子当初买的时候，爸没钱,还是让你出的钱，不用你奶说，爸心里也一直惦记着这事儿。”苏爱民开口说道，表情感慨，“现在你要结婚了，不管以后住不住，这婚房总是要有的，这也算是我和你妈给你的嫁妆了。” 这两天，他就一直在忙活这事儿，今天总算是全部都定下来了。 苏清云听着这些话,感受到里面的爱意，眼睛都红了。 苏爱民把写着苏清云名字的房产证给了她，“看看。” 苏清云吸吸鼻子，看了看房产证，上面的面积是80平，她有些心疼，“这得多少钱啊？” 商品房是这两年京城才出现的，可得三四百块钱一平呢，这一套房子下来至少三万多，她爸得卖多少衣服才能买这么一套房子啊？ 这样想着，苏清云愈发心疼。 “多少钱,你就别管了，收下就行。”苏爱民笑着道，然后故意请送道，“你可赶紧收下，不然，你奶准还要在我耳边念叨，说我欠了你的。” 吴桂香瞪他一眼，本来想说他两句，想着他买了这房子，又忍住了。 算了，今天看着这房子的面子上，就放他一马。 看着她奶丝毫不惊讶的表情，苏清云道：“奶，你早就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吴桂香得意一笑，“这房子还是我选的呢，你爸啥都不懂，刚开始他看的那一套光线一点都不好，还好我来看了看，换了这一套，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谢谢奶！”苏清云笑着扑到她奶的怀里，用脑袋蹭了蹭，“奶对我最好了。” “乖。”吴桂香抚摸着孙女儿的脑袋，笑着见牙不见眼。 苏爱民咬牙切齿，这房子不是他买的吗？怎么就她奶最好了？ 秦英在一旁，看着他的表情，笑得不行。 晚上，季越下了班，急匆匆地赶来苏家试衣服。 “怎么样？”季越笑着问道。 苏清云摸摸下巴，像模像样地点评，“非常不错。” 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穿在他身上，更显得人清冷俊美，身材挺拔，气质非凡，不像是个搞科研的研究员，倒像是个商业精英了。 “你觉得不错就行。”季越不在意这些外物，只要能让苏清云满意和她相配就行。 “你今天就就特地过来试个衣服？”苏清云问。 这段时间，季越忙得不行，要不是这样，也不会连亲自去试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不是。”季越掀唇一笑，“我还有一件事。” “什么？” 季越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摸出一个文件袋，递给苏清云，“给你。” “什么东西？”苏清云疑惑地接过，打开袋子。 等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苏清云慢慢地瞪大眼睛，视线凝固了，一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傻了？”季越好笑地看着她，“这房子以后就是我们的了，之前我就想买了，一直到今天，房产证才办下来。” “80来平，应该够住了，要是不够，以后我再努力，买个更大的房子。”他声音温柔，“等明天我找个时间，咱们一起去看看，你想要装修成什么样都可以。” 苏清云没说话，她一脸复杂地看着手里的房产证，这张房产证和她爸给她的那一张，除了地址之外，没有任何差别，都是写的她的名字。 这什么情况？她感觉自己脑子转不动了。 “怎么了？”季越终于发现苏清云的不对劲，她的表情怎么好像惊大于喜？ 苏清云抬眼看他，没说话，去一旁自己包里摸出了另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房产证，两张房产证摆在了他面前。 季越瞬间看直了眼。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和我爸买到一样的房子的？”苏清云深吸一口气，语气幽幽，她真的难以理解，“差别只在于，这两个房子是隔壁楼，一个在3栋，一个在4栋。” “我……”季越一脸懵，“我也不知道啊。” “我就是看这房子挺合适的，就在我们俩家的中间，距离比较近，房子也不错，所以就买了。”季越说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不对。”苏清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不会是叔叔阿姨出的吧？”正式婚礼还没举行，苏清云也就还没改口。 季越虽然现在是研究员，但是他每个月工资都是固定的，最多项目成果出来的时候有一些奖金，但也绝对没那么多钱，能买得起房子，他的钱要不是叔叔阿姨给的，能是哪里来的？ “当然不是。”季越有些无奈，他摸摸鼻子，小声道，“我卖了一个专利。” 专利？苏清云瞪大眼。 “什么专利？” “计算机方面的，一个小专利，卖了点儿钱。”季越有些不好意思。 苏清云恍然，现在这个年份，专利法已经有了，而且现在电子行业也算是新兴行业，前景不错，自然有人争着抢着买专利。 “厉害！”苏清云不吝赞赏，竖起大拇指。 季越脸上笑容更甚。 “你好好收着。”季越笑着道，“这以后就是我们俩的家了。” 苏清云嘴里想拒绝的话背他一句话给堵住了。 她们俩的家？ 苏清云怔了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季越走后不久，李秀莲他们就接到苏从军等人回来了，这么多人一进屋，热闹的气氛就有了。 苏从武看着这房子，满眼的惊奇，“这房子可真是不错，三叔，你这赚的不少啊。” “早知道这么挣钱，我还当什么厂子里的技术员啊，我也去买东西算了。”他开玩笑道。 “你敢！”张心兰怒目而视。 在她们这些人的观念里，只有工人或者单位的工作人员，这些工作才是铁饭碗，像苏爱民这种生意，虽然现在看着挣了不少钱，但以后咋样还不知道呢。 风险太大了，没多少人敢去赌的。 第五百三十八章 宁折不弯 “娘，我就是说说。”苏从武无奈，他娘咋就不知道开玩笑呢。 “说也不行。” “行了行了。”吴桂香招了招手，“你们这一路不累不饿啊？赶紧做饭。” 她一声令下，大家都开始忙活起来。 “欢欢，去和姑姑玩儿。”温丝丝瞅准机会，让苏岁欢去找苏清云。 这可难得见到一次清云，得让欢欢多接受一点熏陶。 吴淑慧也推了推自家淳淳，“淳淳，去叫姑姑。” 两个半大点儿孩子懵懵懂懂的看着苏清云,上一次见她，他们都还太小，已经没有之前的记忆了，但是姑姑这个词他们可不陌生，爸妈经常在他们耳边念叨，什么都要像姑姑学习。 “姑姑。”三岁的淳淳奶声奶气地叫道。 “诶。”苏清云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张开手，“来，姑姑抱。” 淳淳立刻慢着小腿跑过去，扑进苏清云的怀抱。 岁欢一看,不甘示弱，也跑了过去，“姑姑，我也要抱。” 苏清云只能一手抱一个，陪着两个小孩玩儿，丝毫不敢厚此薄彼。 “姑姑，这是什么呀？” 小孩子都是好奇心旺盛的，岁欢看见了苏清云包里的房产证，问道。 “岁欢过来，不要乱翻姑姑的东西。”苏从军见状，叫了一声。 岁欢跑了过来。 苏爱民看过去,皱了皱眉，他怎么看见被翻开的包里，怎么好像有两张房产证？ “云云，你把那房产证给我看看？” 苏清云一看，就知道她爸是看见了什么。 她乖乖地把那两张房产证都摆在了大家的面前，扬起笑脸说道：“爸，阿越真是和你心有灵犀，他和你买了一个地方的房子，就在我们隔壁。” 苏爱民惊呆了，陷入沉默。 一家人看着这两张房产证，一下比一下震惊，老三/三叔给清云买了房子？阿越也给清云买了房子？ 震惊之后，苏家一家人看着两张房产证，纷纷开始夸奖。 “我就阿越这小伙子不错，你看，这房子都买了，还是写的云云的名字呢。” “这可是京城的房子啊，得要不少钱吧，阿越这孩子真是出息。” “钱多钱少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我们云云的心意，这才是最珍贵的。” “对对对，心意才是最珍贵的。” 一家人叽叽喳喳的，高兴得不行。 秦英从厨房出来，知道了这事儿，也很开心。 一个房子不算什么，最重要的就是心意，只要阿越能对云云好，就可以了。 秦英看见苏爱民沉默的脸，给了他一拐子，笑道：“怎么，有阿越这种女婿，你还不满意啊？” “没有。”苏爱民无奈地笑了笑。 他只是有点郁闷，他这个当爹的好不容易给闺女买个房子，怎么季越这小子也跟着买了一个，这不就显得，他这房子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吗？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他也很欣慰，季越这小子，对她闺女还是没得说的，这样下来，他也可以放心一些了。 一家人除了苏从文都到齐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一家人都很开心，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是其乐融融的。 只是，在这祥和的气氛下，隐藏着的思念无人提起。 ———————— 苏清云和季越的婚礼如火如荼地操办着，秦勋身为苏清云舅舅，自然对这件事情也很上心。 他这段时间都在京城，只是有些忙，去雅舍和人吃饭谈生意的时候，才想起，他还负责这里环境布置装饰的事儿。 “那秦先生，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 雅舍一个房间里面，和秦勋谈事情的人站起来，笑着道别，“下次，我们再把方案完善一下，就可以签合约了。” “好。” 秦勋站起身来，和他握手，“辛苦。” “哪里哪里。”对方笑着道，“那我就先走了。” “好。” 他出了门，秦勋才对身边的陈暮生道：“你怎么过来了？” 最近，港城的事情也不少，他不在，就是暮生主持大局，这个节骨眼儿上，暮生怎么过来了？不会是为了…… “先生放心，港城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什么差池的。”陈暮生认真回答道，“许久没来京城了，我就是来看看，再说了，我到底是您身边的人，也不能离开太久。” 秦勋看着他镇定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也没说什么，站起身来，“那就走吧。” “好。” 秦勋出了包间，准备找这里的老板娘聊聊，清云结婚布置的事儿。 他和陈暮生往雅舍的大厅走，还没到呢，就听见了闹哄哄的声音。 “什么叫没位置了？你这开店做生意的，没有位置做什么生意！”一个粗嘎的男声声音极大，嚷嚷道，“老子今天就不信了，在你这破店，吃不了饭！” “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客人吗？我告诉你，你们这家破店，可得罪不起！” “赶紧的，给我腾个位置，那你们这儿环境最好的包间，最好的菜，最好的酒，全都给我上上来。” 秦勋皱眉，有人在这儿闹事？ 他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刚一走进，他就看见穿着玉宛正被人指着鼻子骂，对方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穿得不错，一脸蛮横，趾高气昂。 秦勋脸色一沉。 穿着浅绿色旗袍的玉宛丝毫不怒，娉娉婷婷地站着，脸上还是扬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这位先生，我们雅舍的规矩不是针对您一个人的，而是每一位顾客。” “来这里用餐的人，很多，无论是谁，都必须得要排队，如果每一个客人我都给他开了先例，那这个生意我还做不做了？” “今天无论您是谁，您请的是什么客人？我都只有一句话。” “我们这儿没位置，请您去别的地方。” 玉宛的声音不疾不徐，语气不卑不亢，虽然没有男人高，但让人感觉，她就是要高大两分。 男人一听玉宛丝毫不退让，恼羞成怒。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这么一个店，信不信我明天就让她关张！” “您随意。”玉宛笑了笑，“只要您能做到。” 秦勋也笑了笑，上次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他对玉宛的印象不深，没想到她看似柔弱，实际上她就像一支翠竹一样，宁折不弯。 有点儿意思。 第五百三十九章 饭店争吵 “王先生，如果没有位置的话，今天就算了吧。”叫嚣的男人身后跟了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语气斯文有礼，表情却倨傲，带着一丝不屑。 姓王的男人迅速回头，立马变了副面孔，赔着笑道：“别呀，许先生，您稍等我一会儿,很快。” 面上笑着，他心里却在暗骂，这港城来的人就是事儿多，安排好的饭店不去，非得来这里吃，真是麻烦！ 转过头来，他又立马变脸，对玉宛道：“你知道我今天的客人是什么人吗？这可是港城来的大老板，识相的话就把最好的房间给我让出来，不然,你就后果自负！” 玉宛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没变，“我刚才说过了，在我们雅舍来吃饭，都得按规矩来，我要是把房间让给你们，那提前预定的客人怎么办？” 围观的客人也纷纷说道。 “就是，要是谁来都让位置，这生意还怎么做？” “港城来的又怎么样？管你多大的老板，多大的官儿，来到咱们这儿，都得守规矩。” “雅舍开业这么久以来,还没人能插队呢，谁来也不好使。” 被大家这么嘲讽，男人脸上挂不住，他磨了磨牙，“你开门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这样，我出钱，买一个位置，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可以。”玉宛轻轻摇头，“有些钱，可以赚，有些钱，不可以。” 男人气得不行，这娘们儿还真是油盐不进。 “或者。”玉宛想了想，给他一个机会，她一摊手，示意他看向围观的客人们，“你问问这些客人，有没有人愿意卖一个位置给你？只要你们能谈妥，那我雅舍照样接客。” 男人眼睛一亮，看向众人，“我王某人今日宴客，有没有人愿意让个位置出来，价格咱们好说。” 可他此话一出，围观的客人们纷纷摇头。 “笑话，我们难道差这么点儿钱？这不是侮辱人吗？” “就是，咱来这儿可都是吃饭的，这要是为了点儿钱，让个位置，说出去，别人都看不起！” “赶紧走吧，没人会答应。” 雅舍的消费不低，能来这儿吃饭的，基本都不差钱，就算是心里有些意动的，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瞧着，就算是为了面子，也没人会开口答应。 玉宛摊了摊手，“先生，这就没办法了，麻烦去其他地方吧。” 威逼利诱都不行，男人彻底没辙了，正在想办法呢，他身后那位看了半天热闹的徐先生开口了。 “真是没想到，你们大陆的饭店就是如此的待客之道。”他笑着感叹，“要是在我们港城，这种服务态度的饭店可是不会有客人的。” “您是这家店的老板是吧？”徐先生看着玉宛，“奉劝一句，做生意，以和为贵，才是长久之道。” 他虽然嘴上说着奉劝，实际上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高高在上的态度。 “多谢建议。”玉宛也不怒，笑着点头应道。 徐先生笑容微沉，这些大陆人真是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王先生，我先走了。”他对那位王先生说道。 王先生连忙道：“徐先生，那我们的生意？” “生意的事儿，等下次你订到这家饭店位置的时候，我们再谈吧。”徐先生说道，一个饭店的位置都抢不到，也没什么必要和这种人合作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徐长荣，没想到你这来了内地，说话阴阳怪气的本事高了不少啊。” 徐长荣停住脚步，皱起眉回头，在这里，竟然还有人能叫出他的名字？是谁？ 他循着声音来源看过去，看清楚陈暮生的脸之后，他表情变了变，这不是三爷向潮京身边的人吗？ 再往旁边一看，那人不是三爷又是谁？ “三爷，您怎么会在这儿？”徐长荣急忙上前几步，低头打招呼，态度恭敬谦卑，姿态极好，和刚才高高在上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在这儿，怎么能看到这样的戏？”秦勋淡淡地反问，“怎么，你们徐家现在也想涉足内地的产业吗？” 徐家在港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家族，一向是以实业为主，徐家老爷子如今都快七十了，还把持着位置一直不放，老爷子三个儿子，徐长荣是老二，他既没有他大哥那么受器重，也没有他小弟那么受宠，在徐家的地位一直不上不下的。 在港城的时候，对着谁都是笑脸相迎，没想到来了内地，就换了副面孔。 围观的众人暗暗交换一个眼神，不是说这人是港城的大老板吗？怎么对上这人态度瞬间就变了，刚才那神气的劲儿呢？ “不敢说涉足，不过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投资的产业。”徐长荣笑着回道，“没想到今天在这儿能碰到三爷，三爷您这是来吃饭？要不咱们一起……” 他们徐家的产业现在都在走下坡路了，来内地，就是寻找重新发展的机会，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三爷，早就知道三爷现在和内地这边关系密切，要是能搭上他，他们徐家一定能重新腾飞。 想到这里，徐长荣呼吸粗重起来，他要是能搭上三爷，说不定，他在徐家的地位也能提升一大截。 “不用了，刚吃过。”徐长荣那个聊聊还没说出口，秦勋就拒绝了。 秦勋看向有些惊愕的玉宛，“玉老板，上次咱们说的生意，你现在有时间聊聊吗？” 秦勋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对秦勋的身份又多了几分猜测，恐怕也是什么港城的大人物。 他和玉老板竟然有生意要谈？不少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玉宛一个女人，能在这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开这么大一家店，还能站稳脚跟，不少人都在猜测她的背景一定不简单，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港城的大人物，他们心里的猜测自然就更多了。 生意？三爷和他刚刚还看不上的这位老板有生意谈？而且这语气听起来，还是三爷更加急迫？ 徐长荣表情不太好了。 第五百四十章 相谈甚欢 比他表情更不好的人，就是那位王先生了。 他已经傻眼了，没想到自己都要巴结的人转眼间就去巴结了另一位大人物，而且这位大人物还和这雅舍的老板相熟，这叫什么事儿啊？ 玉宛回过神，笑着点头，“当然有时间。” “您这边请。”她莞尔一笑，伸出手。 秦勋点点头。 徐长荣和王老板只能看着他们走远，表情懊悔。 到了玉宛自留的包间，两人走了进去,陈暮生等在门口，没进去。 玉宛亲自泡了一杯茶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道谢，“秦先生，刚才多谢了。” 她和这位秦先生哪儿来的什么生意要谈？刚才的话不过是为她解围的，玉宛心里清楚，如果他不说句话，那位王先生估计背地里会做些什么手脚，虽然她也不怕，但就算是一只苍蝇,也是烦人的。 有了他这一句话，其他人自然不敢再做什么，以后这京城里的许多人，自然也会因为这位秦先生，而顾忌她雅舍三分，闹事作乱的人自然也会更少。 不过是一句话，她就欠下了他一个人情，玉宛心里感慨，真是不知道这位秦先生到底是什么人物？ “有何可谢的？”秦勋笑着喝了一口茶，赞道，“茶不错。” “我们本来就有生意要谈,不是吗？” 玉宛也笑了，如果来雅舍吃饭就是谈生意的话，那她每天要谈的生意可真挺多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了。” 秦勋微微颔首。 “对了，秦先生，关于苏小姐的婚礼，您这边是有什么想法吗？咱们可以一起讨论一下。”玉宛说道，“我们雅舍还没有举办过这种大型的婚宴，经验不足，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海涵。” “没那么麻烦。”秦勋摆了摆手，“中式的婚礼，大概的布置你看着来就行，我相信你的眼光。” 雅舍的装修布置就很不错，秦勋觉得，这事儿交给她办，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不用在乎预算，所有东西都要用最好的，食材一定要新鲜，菜品的味道也要好。”他一边说玉宛一边点头，认真地记在心里。 “对了，到时候在大厅前面搭一个台子，鲜花什么的都布置好，这一点，你可以参照一下西式的婚礼布置，看着一定要盛大，其余的就没什么了。”秦勋虽然忙，但对苏清云的婚事还是非常放在心上的，既然他负责了这一块儿，以他的性格，就一定要要做到最好，他也想让自己外甥女儿有一个最完美的婚礼。 “好的，我都记下了。”玉宛笑了笑，“没想到秦先生是一个这么细心和浪漫的人，您和您太太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太太？秦勋愣了一下，摇摇头，忍不住笑了笑，“我可没有太太。” 这下，轮到玉宛一愣，然后她连忙道歉，“抱歉，是我唐突了。”她以为秦勋是离异或者其他的可能。 “没什么。”秦勋不介意，“按理来说，我这个年纪，也早就应该结婚生子了，你误会也是正常的。” “不过，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结婚或者不结婚的权利，或许，是我还没有那个合适的人吧。”这些年来，往他身边扑的女人不计其数，秦勋不是没有动过心思，可总是觉得差点什么。 时间长了，他就觉得，一个人似乎也挺好的，而且他以往虽然站在高处，但身边危机四伏，他也不想自己有什么软肋和牵挂。 秦先生没有结过婚？ 玉宛又惊了一下，像他这样的大人物，竟然没有结婚，这简直不可思议。 “您说得对，可能我们都没有遇到那个合适的人吧。”玉宛也忍不住笑了笑。 秦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位漂亮果敢，雷厉风行的女老板竟然还是单身？ 两个人都挺意外的。 “那咱们继续聊聊婚礼的细节吧？”玉宛说道。 “好。”秦勋没意见。 “我的想法是，在大厅的左侧这个样子布置……”玉宛将自己琢磨出来的想法一一道来。 秦勋也听得很认真。 或许是同样的观念和经历，让他们说话很投缘，不知不觉就聊了很多，等秦勋看时间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很久了。 “抱歉，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我等会儿还有一个会。”秦勋歉然道，“咱们下次再聊。” 聊什么？所有的布置和细节，他们不都商量好了吗？还有什么好聊的？ 玉宛心底嘀咕，但面上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只是笑着道：“好的，您随时过来。” “嗯。” “我送您。” 玉宛送秦勋出了门，看着他上了车，本以为汽车会马上开走，没想到车窗划下，露出了秦勋那张温和儒雅的脸。 “还有什么事吗？秦先生。” 秦勋微微一笑，“玉老板，期待下次再见。” 玉宛一怔，然后立马回道，“下次再见。” 秦勋颔首，划上车窗，示意陈暮生开车，汽车随即启动离开。 玉宛看着汽车开走，才转过身回店里。 “老板，您笑什么呢？”店里的服务员奇怪地看着她。 今天不是有人闹事儿吗？老板怎么还这么开心？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笑了吗？”玉宛一愣，反问。 “笑了啊。”服务员指着一旁的衣冠镜，“您自己瞧瞧。” 玉宛转过身，一看，镜子里的女人嘴角弧度自然上扬，眼里带笑，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一看就知道心情极好。 她怔住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笑了笑。 好像，和他聊天相处，确实挺愉快的。 “三爷，苏小姐的婚礼很麻烦吗？您刚才和人老板怎么聊了这么久？”车上，陈暮生随口问道。 “不麻烦。”秦勋弹了弹衣角，轻描淡写道，“我想聊而已。” “哦。”陈暮生应了一句，然后突然觉得不对，什么想聊？ 他惊愕地从后视镜里看三爷，“什么？” “没什么，快开车吧，时间来不及了。” “好。” 陈暮生继续开车，但心里总觉得三爷这个样子，不太对劲。 第五百四十一章 朋友祝福 苏清云和季越的婚礼在如火如荼地操办着，家里洋溢着幸福的气氛，大家都满心期待着婚礼那一天的到来。 收到婚礼请柬的众人都很高兴，苏清云和季越的朋友们，自然是最高兴的，据季越说，陈慕收到结婚请柬的时候，足足说了三个卧槽，当即表示，无论发生任何情况,他都一定会出席婚礼。 苏清云也收到了一些回信，比如齐楚和齐衡父子的。 由于时间和工作的原因，两人很遗憾无法亲自到场出席她的婚礼，但在信里面诚挚地表示了祝福，并且附带了金额不小的红包。 还有省城研究所的严峻，也送来了自己的祝福。 看着自己收到的一封封信件，苏清云非常感动，虽然许久未见他们，苏清云也还是很感激，当初他们对她的那些帮助。 让苏清云比较意外的是,她竟然收到了宋砚的信。 当初高考结束，宋砚留在了省城读大学，这么久过去，他们之间的联系也断了，也不知道宋砚是从什么地方、什么人口中知道了她结婚的消息，竟然也寄来了一封信，和一个厚实的红包。 苏清云认认真真地看完了信。 “苏清云同志，见信如晤，许久未见，不知道近来的你过得还好吗？从别人口中偶然得知了你近日将结婚的消息，惊讶之后,我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 “这些年，我时常会想起，当初在洛水村田野山间的日子，当时的我，觉得日子昏暗，未来迷茫，可如今想起来，却多了一份滋味儿，在那些昏暗中，依旧有光照射进来，也不乏一些乐趣，从一起制作收割机开始，我的人生似乎多了另外一种可能，让我预见了我的未来。” “曾经的那些日子里，你带给我的帮助是无法估计的，我一直对你怀有深深的谢意。” “那一次在田间你对我说的话，还有高考时你鼓励的话，我必将一辈子铭记于心，这些也会时刻鞭策着我，成为更优秀的人。” “一生的时间很漫长，也很短暂，如果我们再不能相见，那就像我送给你的那本诗集一样吧，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诚祝你，婚姻美满，一生顺遂。” “宋砚敬上。” 看完了这封信，苏清云心里胀胀的，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一些话，一些行为会影响一个人好多年，这样或许太沉重了，但有的时候，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过往的证明，让她知道，自己做的事不是白做的，花费的那些心血也没有付诸东流。 或许，看到身边人，一点一点的变化，就是对她最好的慰藉。 苏清云把这些满载着祝福的信件妥帖地收好，放进了柜子里。 两人的婚礼筹办得非常盛大，请的客人也不少，她是秦家的外孙女儿，大院儿里自然不少人家都收到了请柬，都是议论纷纷的。 “秦首长的外孙女儿要结婚了，这可是大事儿，没想到啊，秦首长的外孙女婿竟然是季家的孩子，这两家可算是强强联合了。” “听说那孩子也挺优秀的，和秦家外孙女儿一样，都是华清的学生，现在在研究所工作，说一句青年才俊也不为过，倒是和秦家外孙女儿很是相配。” “那可不，我听说这俩孩子高中就是同学了，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两家关系又好，自然是亲上加亲了。” “这季家虽然是去年回来的，到现在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但你们看季家的势头，可是很猛的，以后前途光明着呢。” “说到季家，那季家老二不是也还在吗？他当年对季裕出手，保全了自己，估计也没想到季家还能回来，还有今天吧？” “你们说，季家老二会去吗？” “应该会去吧，毕竟季家现在势头正旺，他可不得上赶着去巴结。” 众人议论纷纷，可讨论的中心季家老二，季修却气不行，在家里大发脾气。 “好啊他个季裕，竟然连一张请柬都不给我发，真是好样的！” 现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谁不知道季家和秦家结亲了，上上下下不少人都收到了请柬，唯独他这个季家人，没有收到，这让他脸上怎么挂得住？ “行了吧。”季修的爱人胡萍撇撇嘴说道，“就咱们当年做的事儿，如今大哥不想办法报复我们就算好的了，别奢求太多。” 当年，他们为了自保，把季裕给推了出去，两家也算是断了，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他们还能杀回京城，也算是一番造化。 胡萍虽然自私自利，但心里明白，现在他们祈祷季裕不找他们麻烦，就算是谢天谢地了，可别上赶着去找骂。 “报复什么？”季修不这样觉得，“当年我要是不那么做，我们俩兄弟都完了，那我们季家的门楣谁来光耀，我们两兄弟总要有一个过得好吧？”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当年做错了什么，既然能够保全自己，那他当然要那么做，季裕是大哥，为了季家牺牲也是应该的。 他季裕现在又重新得势了，自然也得照顾他这个弟弟，他们好歹是打着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总不可能对他不管不顾吧。 “光耀门楣？”胡萍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不行，“季修啊季修，你这些年光耀了什么门楣？”这话说出去，别人估计都得笑掉大牙。 虽然当初把季裕推了出去，但他们这些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也是季修的脾气只敢窝里横，要不是他这些年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所以现在还能好好的，保住现在的位置，不然的话，说不定季裕回来的时候他们就被清算了。 胡萍对现在的日子已经很满意了，不想再惹是生非，她那个大伯哥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现在没对他们动手，估计也还念着两分兄弟之间的血缘，要真是惹毛了他，估计他们现在连这种日子都没得过了。 “我可告诉你，别去惹事。”胡萍警告他道。 季修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兀自琢磨着什么。 第五百四十二章 季修上门 季修左思右想了许久，心里还是气不过，想了想之后，直接瞒着胡萍，找上了季裕家。 “大哥大嫂，你们开门啊！” “不是说阿越那小子马上要结婚了吗？我是上门来道喜的。”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我就是想进来坐坐，聊一聊。” 政府大院儿，季修站在季家外面，大吼大叫,颇有一种季裕他们不开门他就不走的架势，大院儿里不少人家都听见了声音，探头出来张望。 看见是季修上门，大家眼睛都亮了，他们还正说呢，这季修会不会来，没想到他还真敢来，这脸皮是真厚啊。 屋内，坐着的几人自然听见了季修的声音，季裕的脸色很不好看,何秋也沉着脸，却还要挤出笑容。 苏清云今天刚好也在季家，来给季裕和何秋送衣服，虽然苏爱民舍不得闺女，但他做事儿一向周到，给俩孩子做衣服的时候，也没有忘了自己的亲家。 是以，衣服一做好后，苏清云就亲自把衣服送上门来了。 “清云，你先坐，我出去处理一下。” “好的,叔叔。”苏清云笑着点头，没有多问。 之前她虽然听过一些季家的事儿，但到底她现在还不算是季家人，也不好多问什么。 “清云，吃水果。”何秋招呼她道。 “好，谢谢秋姨。” 季裕出了家门，看着季修，脸色很冷，“你来干什么？” “我之前是不是说过，永远别再让我看到你，也别踏进我们季家一步。”之前，他们刚回来的时候，季修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过，只不过被季裕给赶出去了。 “大哥，什么你们季家？我难道不是季家人吗？”季修腆着笑脸，“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亲兄弟，这是斩不断的血缘啊。” “再说了，我这不是听说我侄子要结婚了，我这个当叔叔的上门来道喜了吗？”季修递上自己提的东西，“对了，大哥，咱们那婚宴办多少桌啊？我看你们请了那么多人，这请柬是不是都不够了啊？我这儿都没收到呢。” “不过也没事儿，我这自家人，不用请柬，到时候我直接去就行了是坐主桌吧？” 季修似乎没看见季裕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一直自说自话。 “主桌？”季裕冷笑一声，“谁说要请你去了？” “早在多年前，咱们这兄弟的情分就已经尽了，现在我季裕没有弟弟，你也不是我们季家人，别上赶着来我们季家，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什么叫尽了？”季修加大声音，“大哥，就算是我以前有错，但我那也是没办法啊，咱们季家就兄弟两人，总不能都折进去吧？总得保全一个啊。” “大哥，你可别忘了，当初咱妈走的时候，可是让咱们兄弟俩互相帮衬的，再说了，咱们兄弟俩闹到这份儿上，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笑话？我要真是不计前嫌，那我才真是一个笑话。”季裕看着他，眼神泛冷，丝毫没有松动，“至于我妈，等我到了底下，我自然会亲自跟她说。” “大哥，你就真的这么不近人情？”听了季裕的话，季修的脸色也沉下来了。 他今天带着礼上门，自觉已经做得很好了，觉得已经放低了姿态，却没想到季裕还是这么不给面子。 “人情？是你先不当人的。” “我警告你，别再来了。”季裕语气危险，带着威胁，“你要是再找茬，别怪我不顾那最后一点血液关系。” “赶紧走！” 季裕下了最后的逐客令，就要转身进屋。 “大哥。”季修的声音有些阴恻恻的，“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我记得阿越是在什么计算技术研究所工作对吧？” 季裕顿住脚步，回头，表情有些不可思议，“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没这么说。”季修以为他被自己吓到了，表情瞬间变得有底气起来。 季裕位高权重他动不了，但是季越就一个毛小子而已，在研究所工作，可正好撞到他管理的部门去，不说搞什么大动作，使个绊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季修啊季修，这么多年，你果然一点儿都没变。”季裕看着他，只觉得心里一片悲凉，“你以为这就能威胁到我？做梦！” “你大可以试试，你要是敢对阿越做什么，你们一家都别想好过！”季裕性格一向是比较平和的，甚少说这么尖锐锋利的话，可见真是被惹怒了。 季修脸一白，反应过来如今季裕的身份，心里又开始发虚。 “对付阿越，你算什么东西！”还没等他想出对策，一个清冷的女声厉声道，吓了他一激灵。 季裕看着苏清云，一惊，“清云，你怎么出来了？” “这里我来解决就行。” “没关系，叔叔。”苏清云看着季修，眼神极冷，“你想做什么？” 季裕一直没回来，何秋有些心神不宁，苏清云就说她出来看看，结果一出来就听见季修针对季越的这句话，表情瞬间就不好了。 “你就是侄媳妇儿吧。”季修没回答她的话，反而脸色一变，脸上带笑，“长得真好看，怪不得我侄子喜欢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叔叔。” “少给我攀亲带故的！”苏清云轻嗤一声，“我可没你这样不要脸皮的叔叔。”她现在可还不是季家人，顾忌血缘，有些话季叔叔不好说，她可以说。 “你说什么？”季修愣住，没想到苏清云会直接骂人。 “说你没脸没皮！”苏清云抱拳看他，“做了亏心事儿还敢上门，这不是来找骂是来干什么？上一个这么不要脸的，还姓卢呢，现在听说在西前街要饭呢。” 卢？卢成？季修想起秦家的事儿，心里一抖。 “还想对季越动手？我告诉你。”苏清云提高声音，让周围的人家都能听见，“你但凡敢动季家任何一个人，那就是和我们苏家、秦家作对！” 秦家？季修猛地反应过来，和季家结亲的可是秦家，那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家。 他瞬间冷静下来。 第五百四十三章 新的问题 “我劝你最好别动什么心思，也别来我的婚礼上搞什么小动作，否则后果自负！”苏清云冷声道。 不就是警告威胁吗？谁不会啊？ 季修表情变了变，最后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咬了咬牙，离开了。 “清云，谢谢你。”季裕认真道，“还让你为我们家的事儿操心，真是不应该。” 苏清云笑了笑，说道：“叔叔,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分什么你我。” “你说得对。”季裕笑了笑，“不过你放心，以后他不会再出现了，我会解决好这事儿的。”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过仁慈，才会让季修到现在还在心存幻想，觉得还能把之前的事情轻轻揭过，装作兄友弟恭的样子，怎么可能呢？ 季裕决心，要让季修长长记性,别再打扰他们的生活。 “好。”苏清云点点头，“我们进去叔叔，叔叔。” “好。” 看见两人进了屋，听完了全过程的邻居们，就开始兴奋地讨论起来了。 “真没想到，这季修真这么脸皮厚啊，还真敢上门来，也不怕季裕对他动手。” “不就是因为季裕回来了，也没对付他吗？说不定季修就真觉得这事情已经过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季家儿媳妇的嘴也太厉害了，上来就骂,一点都不饶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就不怕自己未来公公觉得不好吗？” “她可是秦首长的外孙女儿，怕啥？还有，你们还不知道吗？这姑娘自己也厉害着呢，可是国家非常重视的青年人才，还有她那舅舅，在港城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护着她的人多着呢。” “那可真是不得了，季修要是真识时务，就该自己乖乖夹着尾巴做人，否则可没好果子吃。” 屋外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屋内，已经恢复了愉快的气氛。 “这衣服真好看，哪哪儿都合适。”何秋换上了衣服，照了照镜子，赞不绝口，“要不说你爸的生意现在做着吗大呢，有眼光。” “秋姨，你喜欢就好。”苏清云笑眯眯道。 “老季，你也试一下衣服啊。” “不用试了，我肯定满意。”季裕笃定道。 “对了，小秋。”季裕对何秋道，“你不是还有个东西要给清云吗？快拿过来啊。” “对对对。”何秋猛然记起，她拍了拍脑袋，“你瞧我这记性，我马上去拿，等一会儿。” 苏清云疑惑，什么东西？ 很快，何秋就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她把盒子递给苏清云，“来，云云，看看。” “这是……”苏清云接过，一头雾水地打开盒子后，骤然失语。 她面露惊愕，“秋姨，这我可不能收。” 盒子里面竟然是一支通体碧绿，水头十足的镯子，绿幽幽的颜色清冷优雅，看着就知道非常贵重。 “什么不能收？”何秋笑着道，“这个镯子啊，是之前我和你叔叔结婚的时候，阿越他奶奶给我的，说是给我们季家的儿媳妇儿的，现在你和阿越要结婚了，这个镯子自然要给你了。” “收下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之前多少年我都藏着呢，现在总算是没什么忌讳了，你就自己拿着，戴着玩儿或者是收着，都随你。” 苏清云不是不识货，这样种水颜色的镯子，怎么可能不值什么钱？ “你要是不收，我可也没地方放了。”何秋见她犹豫，故意道，“你就先收着，等以后你和阿越的孩子长大了，你再给她，这是咱们季家的一个传承，可不能推辞。”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苏清云只能收下。 “谢谢秋姨。” 她平时工作磕磕碰碰的，不能带这些首饰，就算是收回去，估计也是和那个蓝宝石王冠一起锁在柜子里。 “谢什么，只要你和阿越你们俩好好的就行。”何秋眼神欣慰，这一桩婚事总算是要成了。 她以前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和英英结成亲家，所以说这缘分，真的是妙不可言。 苏清云收好了盒子，却垂下了眼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孩子…… “怎么了？云云。”何秋问道。 “没什么。”苏清云笑了笑，站起身来，“那叔叔，秋姨，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干什么？就在家里吃饭啊，阿越等会儿也要回来了。” “不了，我得回去，家里还有事儿呢。” “好，那你慢点儿。” “嗯嗯。” 苏清云出了季家，往回走，她没有坐车，自己一个人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思考着什么。 “滴滴！” 喇叭声在身后响起，苏清云回头一看。 一辆车停在她旁边，车窗滑下，秦勋的脸出现，“云云，你怎么在这儿？” “舅舅。”苏清云有点儿惊讶，“我刚从家出来，您怎么在这儿？” “你爸妈不是说了今天一起吃饭吗？你忘了？”秦勋有些无奈，招了招手，“赶紧上车。” “哦哦好。” 苏清云坐上车，看了一眼司机，是陈暮生，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言不发。 “怎么了？有心事？”秦勋察觉出她的情绪有些不对，问道。 “舅舅。”苏清云转过身看他，“你说，生命的延续是必须的吗？” 秦勋一愣，然后有些好笑，“怎么，还没结婚呢，就在思考这种问题了？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儿？”他觉得小姑娘还小呢，没必要这么早就考虑这种问题。 “我是说认真的。”苏清云表情认真。 “认真的。”秦勋看着她的表情，也认真思索起来。 很快，秦勋说道：“当然不是必须的。” “你看你舅舅我，这个年纪了，不还是孤身一人吗？”秦勋拿自己举例，“我从未觉得自己必须要有一个生命的延续，就这么过完一生，也挺好的。” “换句话说，一个生命能继承你什么东西呢？你的思想你的学识你的人生？不，都不会有，除了血缘什么都没有，那仅仅是你们联系的一个纽带而已。” 苏清云犹豫了一下，“那如果对方需要有这么一个延续呢？我如果……会不会太自私了？” 秦勋听了她的话，又是一愣，然后明白了她的意思。 清云似乎不太想要孩子？ 第五百四十四章 她的想法 “云云，你是你自己身体的主人，没有人能逼你做任何事。”秦勋正色道，“但是对于婚姻来说，这又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事关你们的一生，对方有知晓你意愿的权利，如果你不愿意，就趁早和对方说清楚，说不定你们意见一致呢,也说不定你会改变想法呢？” 苏清云沉默了许久，点点头，“我知道了，舅舅。” 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生孩子的事情，刚才秋姨那么一提，苏清云才恍然，结婚之后的下一个议程，似乎就是生子了，可在她的人生计划中，或者说,在现阶段的计划中，根本没有生孩子这个选项，她甚至从未想过这件事。 她的工作，她的事业都不支持她生孩子。 对苏清云来说，结婚是一件情不自禁的事情，不用想太多考虑太多，但要不要孩子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她有自己的想法，但也必须尊重季越的意愿。 这件事，她必须和季越好好谈谈。 秦勋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说得太多，会影响会影响当事人自己的判断。 陈暮生听完了这舅甥俩的对话，眼神深了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勋和苏清云也一路无言，回到了苏家。 “大哥来了，云云也回来了？你们咋一起回来的？”秦英看着俩人进门，问道。 “刚才在路上碰见了，就一起回来了。”秦勋随口道。 “这样。”秦英也没多问，“爸妈他们都来了，快准备吃饭了。” “好。” 吃饭的时候，苏清云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苏爱民见了，奇怪道：“咋了，闺女？” “没事儿啊。”苏清云故作无事道。 “没事儿咋光吃饭，不吃菜？”苏爱民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儿，你可别还没嫁出去，就开始茶饭不思了。” “知道了。” “对了，云云，你不是说婚礼上你老师要来当证婚人吗？”秦勋接过话茬，“我和雅舍的玉老板说过了，到时候婚礼举行的时候，会让你老师在你爸前面讲两句，给你证婚。” “好，谢谢舅舅。”苏清云道谢。 王碧云看着秦勋，突然问道：“小勋，你今天又去雅舍了？” “嗯，怎么了？” “你这最近去那店里去得有些勤啊？”王碧云故意道，“怎么？那边有那么多事儿吗？” 知子莫若母，就算是秦勋这些年不在他身边，也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中年人，虽然秦勋没有表露出什么来，王碧云也能察觉出自己儿子的不对劲。 全家人都看了过来。 秦勋镇定道：“一些细节还需要对一下，多去几次，确保不出什么差错。” “是吗？”王碧云狐疑道。 “当然。” 王碧云看着他，秦勋镇定自若地吃饭，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王碧云只能作罢。 苏清云眼睛转了转，不对劲啊，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她舅舅可不是会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三天两头地往一个地方跑，就算是她的婚事儿，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让手下人去一趟递个话就行了，没必要亲自跑一趟吧？ 那如果不是为了这事儿，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其他事，还是其他……人？ 苏清云想到某个可能性，看着她舅舅，古怪地笑了笑，意味深长。 “笑啥呢？快吃饭。”苏爱民又给闺女夹了一筷子菜。 “知道了。”苏清云猛猛扒饭。 吃完饭后，她换了身衣服出门，又去了季家。 她心里装了事儿，必须得现在就说清楚。 “云云，你怎么又来了？”何秋见着苏清云，有些惊讶，“吃饭了没有？” “我吃过了，秋姨，阿越呢？” “刚回来，在楼上呢。” “我上去找他。” 苏清云说完，咚咚咚地跑上楼。 “这孩子，风风火火的。”何秋失笑。 “阿越！”苏清云叫了一声，忘了敲门，推门而入。 入目却只看见，衣服正穿了一半的季越，两人四目相对，都呆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苏清云慌忙关门，心砰砰跳。 她刚才看见了什么？那精壮的腰，薄薄的肌肉，完美流畅的线条…… 苏清云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忍不住笑了笑，别说，阿越虽然是搞科研工作的，但是身材还真不错。 “可……可以进来了。” 很快，里面传来季越的声音，有些闷。 苏清云推门进去，就看见了季越爆红的耳朵，和红晕还没有消退的脸。 “害什么羞啊，反正早晚都要看的。”苏清云忍不住逗他。 季越脸色更红，不自然地别过头去，“那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苏清云故意追问。 “你……你找我干嘛？”季越生硬地转移话题。 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苏清云收起了开玩笑的脸色，认真起来，“阿越，在我们结婚之前，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我们必须商量一下。” “什么？”看见她这么认真的脸色，季越表情也严肃起来。 苏清云坐在他身边，组织了一下措辞。 “你对我们生孩子这事儿怎么看？”她严肃地问。 “咳咳！”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的季越瞬间咳得惊天动地，脸色爆红。 苏清云连忙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你别激动，我就是问问。” “……好。”季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怎么会问这个？” “之前是我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但现在我考虑了很久，还是想告诉你。”苏清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准备要孩子，或者说，在近几年内，我都不打算要孩子。” 季越一怔，脸上的红晕褪去。 苏清云看着他的表情，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说道：“以咱们俩现在的工作状态，根本不适合要孩子，我们没有时间来陪伴养育一条生命。” “我们更不可能，随随便便生一个孩子，然后就丢给父母带，这是给父母施加压力，也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 “一个生命的成长，需要爱需要呵护，需要父母的陪伴，但现在我们都做不到，所以我目前，没有生孩子的想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苏清云说出了自己的考虑后，认真地看着季越。 季越沉默下来。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一则新闻 等到一家人的情绪稍微平复一点儿，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一大家子人坐在客厅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苏从文，那专心的劲儿，好像他们一眨眼，人就要不见了。 苏从文也不躲，就让大家看。 “从文，你这三年……”大伯苏爱国第一个开口，但是说了几个字又住了口，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问。 “从文,你这三年都还好吗？”苏爱党接过话茬，眼睛还是红的。 “你这问的是什么问题？”张心兰瞪他一眼，“你自己看看，从文这身上都还有伤，能过得好吗？”她看着苏从文身上的伤，心疼极了。 苏从文笑了笑，“没事儿，娘，这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儿的。”他本来想等自己身上的伤看不出来了再来的,但又怕错过清云的婚礼，所以只能顶着这张青紫的脸来了。 “皮外伤就不是伤了？”张心兰不好糊弄，她现在看到的是皮外伤，那她看不见的时候呢？不知道她家从文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现在出现在大家面前的苏从文，的确改变了很多，更瘦了，面容更刚毅了，气势也更加凶悍，看着就是一副铁血军人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以前斯文俊秀的样子,而且这些改变，家里人都清楚，都是在战场上蜕变出来的，所以没有人不心疼他。 “真的没事儿。”苏从文道，“在部队的时候，大家都很照顾我，吃的东西我都是最多的，穿得也暖和。” “一周前，我们打完了最后一场仗，和我们连长道别之后，我去了一个战友的家乡，帮他带了点东西回家，后面我打电话去了钢铁厂找大哥，才知道了云云要结婚的消息，我就接着来京城，就怕错过了。” 他讲了自己出来就一路的经历，只拣好的说，说得轻描淡写，其余的苦难只字不提，但没有人觉得他这三年过得容易，那可是战场啊，不小心就得掉脑袋的战场啊。 在场的人中，除了小一辈儿的苏清云他们，吴桂香和苏爱国这两代人都曾经经历过战争，知道战争的残酷，所以更加不敢想，从文这三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平安回来？ 帮战友带东西回家？不都打完仗了吗？为什么还要从文帮忙？ 大家打住思绪，不敢再想。 “都过去了。”苏从文只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把这三年来的所有一笔带过。 大家也不问了，再问下去，或许就是往孩子心窝上戳刀子了。 “二哥，你这回来的真是时候。”苏清云转移话题，她笑着道，“我这明天就结婚了，你今天赶回来刚刚好。” “那可不。”苏从文也笑，“要是错过你的婚事儿，二哥肯定得后悔一辈子。” 吴桂香看着这一大家子人，眼眶湿润，“现在咱们这一家人，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聚齐了。” “是啊。” “终于聚齐了。” 大家都跟着感叹道。 以往的团聚，总是少了一个人，可今天，他们苏家，才是真正的，一个都不少！ 大家笑着笑着，眼里又泛起了泪花，这注定是激动的一天。 就在一家人对苏从文进行着无微不至的关心的时候，苏从武悄悄走到了一旁，他走到了书架旁，看了两眼之后，翻起了报纸。 苏清云看见后，跟了过去。 “三哥，你干什么？” 苏从武一边翻着报纸，一边说道：“我想看看，一周前到今天的报纸。” 苏清云瞬间明白，她三哥是在找什么了。 苏清云也默默地跟着翻了起来，她们家有订报纸的习惯，发行量最大的几家报纸，他们都有订，想要找到这一周以来的各类新闻消息，并不难。 “找到了！”苏从武抽出几张报纸，兴奋道。 他翻看了一下，终于在一张军事报纸上面，停住了视线。 “云云，你看。”苏从武指着报纸上面某一处，声音有些抖。 苏清云凑了脑袋过去，只看了一眼，便沉默了。 这张军事报纸上面清清楚楚地刊登了一条军事快讯。 “京城时间，1982年4月4日，我军315师成功越过北江桥，直达越国128阵地，切断越军和大本营的联络，歼灭敌人……缴获物资……” “在本次战役中，值得一提的是，我军149师下属由吴均林连长带领的连队，和敌人力战四天，成功地守住了北江桥，全连一百三十余人，伤亡惨重，仅余两人存活，其精神和意志，都值得我们学习，特向全军通报表扬。” 仅余两人存活？ 看完了这则沉重的消息，兄妹俩对视一眼，想到了刚才苏从文说的话，他们不敢深想下去，新闻里说的这两个人，指的到底是谁？ “三哥，把这报纸烧了吧。”苏清云轻声道。 “好。” 苏从武明白妹妹的意思，这消息绝对不能让家里人看见，虽然二伯他们不看报纸，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它毁尸灭迹比较好。 他把这张报纸折好揣进了兜里。 兄妹俩又若无其事地坐回了原位，没有引起家里人的注意。 “且说着呢，都这个时间了，从文坐了这么久的车，肯定累了。”说着说着，李秀莲一拍脑袋，反应过来，“走走走，咱赶紧做饭。” “大嫂，我帮你。”秦英也站了起来。 张心兰连忙道：“我也去。” 她想了想说道：“老三，你去把你岳父岳母，还有云云舅舅，他们都请来吃饭啊，今天咱们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也算是云云结婚前，咱们娘家这一顿了。 “好。”苏爱民点点头。 “那这样说着的话，我还得去买点菜，”张心兰大手一挥，非常豪气，“今天我请客！” 说完，她就一路小跑出了门，着急得不行。 “行啊，二哥，你一回来，咱娘都舍得拔毛了。”苏从武笑道。 “拔什么毛！”张心兰的大嗓门儿又响了起来，怒吼道，“苏从武，你皮痒是吧？” 苏从武一吓，“娘，你咋又回来了？” “我没带钱不行啊！” 张心兰走过来，揪他耳朵，“闲着没事儿干是吧？你跟我一起去。” 一家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五百四十八章 美好画面 这顿饭是三年以来，苏家人吃得最轻松满足的一顿饭，不被任何事所恼，没有任何牵挂，真真正正地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大家谈笑风生，聊人生聊过往，畅所欲言，每个人都无比满足。 吃过饭后，大家也都不困,没有休息的心思。 过了这一夜，他们苏家的宝贝就要嫁出去了，想到这个，没人能睡得着，除了苏清云。 她坐在客厅，小小地打了一个呵欠，全家人都看了过来。 “怎么了？”苏清云莫名其妙。 “你这丫头，还真是心大。”秦英没好气道，“我真是没见到哪家明天就要结婚的姑娘，像你这样心大的,一点都不紧张。” “我紧张什么？”苏清云有些好笑，“我是结婚，又不是赶考，怕什么？该怎么弄就怎么弄呗。” “我和阿越，有一个人紧张就够了。”苏清云晃悠了一下脑袋，笑嘻嘻地说道。 “小没良心的。”秦英轻声嗔了一句。 有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闺女幸运，能有阿越这么一个能够无条件地包容她，支持她的对象，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爸，我想玩儿那个。”岁欢指着角落里堆放着的烟花鞭炮说道,大眼睛眨都不眨，满是渴求。 这些烟花鞭炮都是苏爱民买回来准备明天放的。 “这么大点儿小孩儿玩什么烟花？”苏从军不同意，怕她伤着自己。 岁欢撅起了嘴，小嘴都能挂油壶了，一脸的不高兴。 “走，小叔带你去放。”苏从武开口道，然后问自己儿子，“儿子，你想不想玩？” “想！”淳淳也大声答道，一脸兴奋。 “爸，我想去嘛。” 看两个小家伙精神头这么足，苏从军只能点头答应，“去吧，小心点儿，放的时候站你小叔后面去，要炸就炸他。” 苏从武：“……”什么玩意儿？ “走！”他招了下手，“云云，一起去，还有二哥。” “好。”苏清云站起来，现在睡觉时间确实还早了点儿。 苏从文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们要放出去，去胡同里面放，别在家里，小心等会儿把家给炸了。”吴桂香说了句。 “知道了，知道了！” 苏从武带着两大两小兴奋拿起一些烟花，兴奋地跑了出去。 吴桂香笑骂一句，“这从武，看着还没淳淳成熟稳重，跟个长不大的小孩似的，真是辛苦淑慧了，每天带两个孩子。” “不辛苦，奶。”吴淑慧笑眯眯道。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很知足。 苏从武几人到了胡同里，这个时候的胡同已经没啥人了，但是亮光还有，大家也没休息，他们也不怕打扰街坊邻居。 “来来来，小叔先给你们点一个大的。”苏从武划燃一根火柴，先是点燃了一张报纸作火引，再把手里烟花的引线点燃，然后快速跑到一旁。 “都躲远点儿！”他招呼两个小孩儿。 苏清云一手拉一个，站在不远处兴奋地等待着。 苏从文斜倚在门框处，看着这一幕，浅浅地笑了。 烟花的引线很快烧尽，火药接触到明火，推动炮管，很快，咻地一声，升空。 几个脑袋齐刷刷地望向天空，眼睛亮晶晶的。 倏尔，一声炸响。 几乎就在同时，苏从文身上肌肉绷紧，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身体的潜意识几乎让他差点直接卧倒在地。 可下一秒，他就看见漆黑的夜空上，炸开了大朵大朵的花朵，五颜六色，在一瞬间的璀璨之后，又犹如流星般坠落，美丽又短暂。 红的，绿的，黄的，紫的…… 各种各样颜色的烟花，噼里啪啦的炸墙，为这夜空添上一抹绚烂。 烟花的生命很短暂，但只要被人看见过，它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哇！好漂亮！” “好多种颜色啊！我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两个小孩惊呼着。 烟花炸响的声音也惊动了橡树胡同里的住户，他们从床上爬起来，从屋里探出头来，看着夜空，发出惊叹。 “这是谁家放的烟花？这么多得不少钱吧？” “还能是谁家？肯定是苏家啊，咱们胡同里谁能比他们家更阔绰？” “真好看啊，这贵的烟花果然不一样。” 大人们还能坐得住，小孩子们却是直接跑了出来。 看着烟花，他们拍手欢呼道：“哇，好多烟花好漂亮。” “怎么样？好看吧？”苏从武得意地问。 “好看！”一众小孩儿齐齐点头，如小鸡啄米，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崇拜。 苏从武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高兴的扬起了头。 “三哥，好看的是烟花，又不是你，你这么得意干什么？”苏清云忍不住笑。 “我放的，我不能得意吗？”苏从武理直气壮。 “行行行，你想怎样都行。”苏清云妥协。 很快，烟花放完了，一群小孩儿却还没看够。 “小叔，没有了。”岁欢急了，“继续放。” “继续放！继续放！” 小孩子们跟着说道，扯着苏从武的衣服哀求道。 “好好好，松手，别扯我衣服，我再放一次。”苏从武被缠得没有办法，无奈答应，“只能放一次了，不能再放多了。”明天还得用呢，要是今晚上就放完了，小叔能弄死他。 “好！”小孩子们高兴得不行。 苏从文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笑闹，嘴角也挂上了微笑。 他突然想起，自己那一年在边境，透过望远镜看见的烟花，在那个小小的圆形视野里面，烟花显得那么渺小，那么不起眼，可他还是看见了，他激动的心情难以名状，当场热泪盈眶。 那一刻他突然懂得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美好。 而此时此刻，他就在家人身边，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亲眼看到这么美的烟花，没有随时会出现的敌人，没有随时会炸开的炮弹，没有流血牺牲，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而美好。 可就是这种美好，让笑着的苏从文突然流下了眼泪。 如果，张大哥他们都能看到这样美好的画面，该多好啊。 第五百四十九章 父母担忧 小孩子们看完了烟花，回家上床睡觉的时候，心里都在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因为他们都知道，明天胡同里就要有新娘子了，有新娘子就代表着他们有糖吃，这是他们最期待和开心的事情。 这天晚上，橡树胡同的人们，都是闻着火药味儿入睡的，睡梦里，都露出了微笑。 而这一晚,夜不能寐的人也不少。 “苏爱民，你要是再翻过来翻过去，你就给我滚出去睡。” 苏爱民在第不知道多少次翻身之后，秦英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 “媳妇儿，我睡不着。”苏爱民语气委屈，“我只要一想到，明天闺女就是别人家的儿媳妇，我这心里，就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反正就是睡不着。” 他也不是不满意季越那小子，也不是不想闺女嫁人，反正就是感觉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 “是别人家的儿媳妇又怎么了？”秦英无奈道，“不永远都是我们闺女吗？难道云云嫁了人就能改变这一点吗？还是，嫁了人，你就不认这个闺女了。” “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苏爱民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我就是感觉啊，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好像昨天，你才把云云生下来，我抱着她,就那么小小的一团，我都不敢用力，就怕伤着她，怎么就一眨眼？云云就要嫁人了呢？”苏爱民想不明白。 “一眨眼？”秦英噗哧一笑，“那你这一眨眼的时间有点久啊，都二十多年过去了。” “你别笑，我说认真的。”苏爱民扭过身体，面对着秦英，轻声说道，“媳妇儿，我跟你说，我这一辈子，就三次心慌。” “第一次，就是你生云云的时候，我急得不行，就怕你出什么岔子。” “第二次，就是之前云云为了那个……跳河那次，那天听到消息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心脏都停了一下。” “第三次就是现在了，只要一想到明天，我得把云云交到季越那小子手里，我就心慌。” 秦英静静地听完了他的话，伸出手拍了拍他，以示安慰。 “爱民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秦英缓缓道，“你不就是怕闺女嫁人了之后，别人不会一直像我们这样对她好吗？” 这世界上最无私纯粹的爱，或许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秦英知道，爱民是怕，怕闺女过得不好，怕他们结婚以后出现什么变数，这些都是一个父亲忧思难寐纠结的事情。 “但你要相信阿越啊，那孩子怎么样，你是看着眼里的，这么多年，不管云云做什么决定，他都没有说过半个不字，甚至比我们这当父母的还要支持她，裕哥和秋秋姐也是开明的人，会对孩子们好的。” “再说了，有我们这么多人看着，能出什么问题？就算你不相信任何人，也得相信云云自己啊。”秦英的声音在黑夜里平静无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你比谁都知道咱们闺女可不是普通人，她的人生，她自己心里有数，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你说得对。”苏爱民深吸了一口气后又吐出，“我不该想那么多。” “想明白就好，早点睡儿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好。” 苏爱民应了一声，开始闭眼酝酿睡意，渐渐的，呼吸平缓起来。 唉，秦英睁着眼睛，在心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爱民心里担心，她又何尝不是呢？ 另一边，睡不着的自然是季越了。 他站在窗前，窗外是明亮皎洁的月光，他的眼神看着苏家的方向。 月凉如水，带着寒意，季越内心却火热无比，怎么也静不下来，还有五个小时就要天亮了，他就可以去娶自己心爱的姑娘了，他就可以和清云成为正式夫妻了。 他静静站在窗前，回忆了自己和清云从相识到现在的全过程，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人生的奇妙就在于未知性，要是换在多年以前，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这么渴望和一个人一直在一起，走向婚姻，甚至走向人生的尽头。 想到这里，他就更加期待明天的到来。 季越转身，上了床，他闭上眼。 睡吧，再睁开眼的时候，明天就到了。 ———————— 苏清云和季越婚礼倒计时，0天。 4月12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橡树胡同的居民们起得都比平日里更早。 胡同里的苏家嫁女儿，他们都记着，早起来看热闹呢，顺便看能不能捞到点儿什么好处。 苏家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随处可见贴着的大红的喜字，新婚的氛围拉满。 “点火！” 随着苏爱民一声令下，噼里啪啦巨大的鞭炮声炸响了胡同里的清晨，也炸开了这份喜悦。 鞭炮声一直持续了很久，停歇的时候，小孩子们围在苏家门口，眼巴巴地看着。 苏从武笑嘻嘻地扔出一大把糖，“吃去吧。” “哇！”小孩子们齐声欢呼，争先恐后地抢地上的糖。 红色的糖纸，上面带着喜字，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这糖我在百货商店里见过，得要好几块钱一斤呢，真是舍得。”围观的大人们啧啧感叹，却也拉不开脸面和小孩子们抢糖吃。 “这新娘子啥时候出来呀？我还等着看呢。” “没这么快，那不得等新郎过来接吗？” “说的也是。” “云云！云云！大家让一让，麻烦让我进去一下。”早早赶过来的夏秋努力挤进人群中，嘴里还叫着苏清云的名字。 “夏秋？”苏从武看着她，表情惊喜，“你咋这么早就来了？快进来！” 夏秋笑吟吟地进屋，“云云结婚，我肯定得来早点儿！” “她在楼上呢，你快去。” “好嘞！” 夏秋也来过苏家，轻车熟路地上了楼，敲响了苏清云房间的门。 “进。”苏清云声音清亮。 夏秋推门而入，背对着坐在梳妆台前的事情转过头来。 看着她的装扮，夏秋瞪大眼，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第五百五十章 苏家喜事 “云云，你这也太好看了吧？”夏秋看着苏清云现在的模样，夸张地叫道，“这婚服穿在你身上，真的太美了。” 苏清云穿上了定做的婚服，红色的面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剪裁合体的设计包裹着她玲珑的曲线，面容姣好，双颊泛红，眼里却清明无比,唇上抹了口红，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美得惊人。 她微微一偏头，盘着的头发上的步摇也轻轻晃动，如同振翅的蝴蝶，更显得她整个人光彩夺目。 “果然，新娘子就是最美的。”夏秋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被苏清云美哭。 “行了，你也太夸张了。”苏清云有些好笑。 “一点都没有夸张好吧？”夏秋非常认真,然后开始幻想，“等到我结婚的时候，一定也要漂漂亮亮的。” “行，到时候就是你最美了。” “嘻嘻。” 夏秋看了看时间，问道：“季越什么时候来接你啊？” “还得有一会儿呢。”说到这个，苏清云有些无奈，“我奶都算好了的，必须让阿越在吉时，准时踏进我们家的门，不能早一分，也不能晚一分,必须得刚刚好。”她总算是知道了，她奶他们一直在对的细节到底是什么，这时间都精确到分了，怪不得商量这么久。 “那可真是讲究。”夏秋听了也咋舌。 以前，她看村里人结婚，就是随便穿身新衣服，带着包袱卷儿就上门了，最多家里人一起吃顿好的，哪儿能像现在这样啊，什么都得讲究。 “怎么样？”夏秋突然又兴冲冲地看着她。 “什么怎么样？” “你现在的心情啊？是激动还是兴奋还是紧张还是害怕？” 苏清云再次无奈，“我就不能平静吗？” “世界上哪有新娘子在结婚的时候还这么平静的？”夏秋瞪大眼，不相信。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旁边的桌子上还摆着一本敞开的笔记本，一支笔放在旁边，笔帽还没盖上。 夏秋眼睛瞪大，指尖那支笔不敢相信地说道：“云云，你不会告诉我，你刚才还在算题吧？” “不是啊。” “那就好，我还以为……” “我在写一个方案。”苏清云说完后半句话。 夏秋刚松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脸都木了。 她抹了把脸，好好好，是她错了，这世界上就是有像云云这种平静的不像正常人的新娘子，不过，她本来就不是正常人，这样想着，夏秋就好理解了一点儿。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 “云云，你准备好没有？”秦英在外面问，语气有些焦急，“阿越马上要来了。” “好了。”苏清云连忙回答道。 “好，你再等会儿啊，不着急。”说完之后，秦英又急匆匆地下了楼。 苏清云嘴里的好字还没说出口呢，她是真不着急，甚至有心思继续思考自己的方案。 橡树胡同外面，缓缓开进来两辆车，是秦家人到了。 秦勋下了车，手一挥，手下人立刻把车上的鞭炮都拿了下来，火速点燃，鞭炮再次噼里啪啦地炸响，吓了居民们一跳。 这鞭炮足足响了十分钟，声音平息之后，碎了的红纸屑落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红地毯。 “我的娘诶，刚说了这苏家，这苏家姑娘的外祖家也来了，又是大手笔啊。” “你还不知道啊，苏家姑娘的舅舅可是港城的大老板，有钱着呢，而且听说还没结婚呢。” “没结婚？！怎么个事儿呢？详细说说！” 居民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秦勋和父母已经进了苏家。 “爸妈，大哥，快来坐。”秦英赶紧招呼。 “吉时还有多久？”王碧云问道。 “十分钟。” 吉时是八点零八分，一家人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季越进门了。 很快，大家千呼万盼的人终于出现了，又是一辆车开进了橡树胡同。 车门打开，季越从车里下来，他穿着定制的婚服，身形挺拔修长，面容清俊动人，往日的季越身上总是带着疏离的味道，但近日，他的眉眼间都是笑意，整个人都是隐藏不住的欣喜和激动，眼里闪动着熠熠的光辉。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不要紧张，很快了。” 季越笑容收敛，面无表情地看着跟着他下车的陈慕。 “你紧张什么？”今天是他结婚对吧？ “我当然紧张了。”穿得人模狗样的陈慕振振有词道，“马上就要见到激动人心的场面了，我能不紧张吗？”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啊，自己能亲眼见到这两个牛逼哄哄的人物结婚，陈慕兴奋得不得了，也是一大早就跑到了季家去。 季越懒得理他，拿着花就往苏家走。 “新郎官来了！大家快看啊！” “这新郎官长得真俊！太精神了！” “旁边的小伙子也不错啊，小伙子，你结婚了没？”有人大声地问陈慕。 陈慕一囧，连忙跟上季越的步伐，却见他在苏家门口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等等。”季越看着手表，眼睛都不眨一下，“54、55、56……” “你数数干啥？” “59，60。” 随着60这一声落下，季越也踏进了苏家的门，时间，刚好八点零八分。 “啪啪啪……”鞭炮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吴桂香满意地点点头，这时间，刚刚好。 “爷奶，叔叔阿姨，大伯大伯母……”季越看着苏家人，恭恭敬敬地依次打招呼。 因为还没有给苏爱民和秦英敬茶，所以他也还没有改口。 “好好好。”秦英笑得合不拢嘴，“云云在上面呢。” 一家人也是笑盈盈地看着他，满意的不得了，这么俊的小伙子，今天就是他们苏家的女婿了。 季越笑着点头，“那我上去了。” “好。” 他拿着花，走上楼，一家人在背后注视着他。 季越心情雀跃，愈发急切，他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用跑的，飞快上了楼。 站在苏清云门前，他深吸了一口气，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季越终于做好心理建设，抬手就要敲门，门却开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改口敬茶 心上的姑娘就站在他的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灿烂的笑容似乎能驱散所有的阴霾，她穿着鲜艳的婚服，整个人美丽得几乎让他窒息， 季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一处，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他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只有眼前人的模样。 苏清云见他愣在原地，伸出了手,“怎么呆了？不是来接我的吗？” “走吧。” “好。” 季越几乎是颤抖着，伸出了手握上苏清云纤细的手，另一只手把花递给了她。 “谢谢。”苏清云莞尔一笑，“我们下楼去吧，他们都等着呢。” “好。”季越脑子乱成了一堆浆糊，不管苏清云说什么，他都回答好。 他牵着苏清云一步步下了楼，身后的夏秋双手合十，眼里都快冒星星了，这两人简直是太般配了！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不为过。 楼下的所有人,都带着笑，看着两位新人下了楼。 王碧云、秦卫国、吴桂香、苏大林四个长辈，还有苏爱民和秦英端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们的到来。 苏清云和季越走了过去，恭恭敬敬地跪下。 看着两个孩子跪在面前，秦英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微微别过头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苏爱民也是眼眶红红的，隐隐有着泪意。 李秀莲端来茶水，这是到敬茶的环节了，敬完茶之后就要正式改口了。 “爷,您请喝茶。”季越先从年纪最大的长辈开始敬起，他双手举着茶杯，恭恭敬敬地把茶递到了苏大林面前。 苏大林点头接过，喝了一口茶，“好孩子。” “奶，您请喝茶。” 第二杯茶，是敬吴桂香的。 吴桂香眼眶红肿，一看就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已经哭过了，她接过茶，连连点头，却还没喝，而是认真地对季越说道：“阿越，我们家云云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对她好，明白吗？” “我知道，奶。”季越认真点头。 “好。”吴桂香一仰头，喝下杯中的茶，眼角的泪也随之滑落。 第三杯茶，季越敬的是姥爷秦卫国。 “姥爷，您请喝茶。” 秦卫国接过茶，拍了拍季越的肩膀，郑重道：“好好对云云。” “我会的。”季越同样郑重地点头。 第四杯茶，敬的是王碧云。 “姥姥，您请喝茶。” 王碧云抹了一下眼泪，接过茶，什么都没说，喝了。 第五杯茶，季越是敬的秦英。 “妈。”这是季越第一次改口叫妈，“您请喝茶。” “好好好，我喝茶，我喝茶。”秦英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哽咽，她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再次别过头去，怕再多说两句自己就会哭出来。 最后一杯茶，就是敬苏爱民的。 季越双手端着茶杯到苏爱民面前，恭敬无比道：“爸，您请喝茶。” 苏爱民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接他手里的茶。 “你既然改口叫我一声爸。”苏爱民开口了，他说得很慢，“那么爸求你个事儿。” 嗯？全家人脑袋上都冒出了问号，求啥？ “人都是善变的，现在的承诺可能你是真心的，但并不代表永远都是真心的。”苏爱民一字一顿，说的非常认真，“如果有一天，你变了，你和云云到了过不下去的地步了，爸只求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苏爱民对季越一向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何曾说过这样的话，听着一家人都有些心酸。 “爸，你说什么呢？”苏清云本来没什么的，一听她爸这话顿时内心酸涩，也有了泪意。 “我是说认真的。”苏爱民看着季越，固执的要一个答案，“季越，你能答应爸吗？” “爸，您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到来的。”季越也很认真，“我用我的生命发誓，一辈子都会对云云好的，如果我什么时候做得不好，你们可以随意处置我。”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苏爱民瞪大眼，拼命控制住泪意，接过他手里的茶，一口就干了，喝的不像是茶，倒像是烧喉的烈酒，辣得他眼泪直冒。 苏清云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改口茶敬完了，季越收了六个改口红包。 两位新人也要出门了。 只是，出门的这段路，注定两人走的艰难。 苏家其他人，全部都挡住了季越的面前。 舅舅秦勋是第一个，他看着季越，表情严肃，“好好对她。” “好。”季越重重地点头。 第二个是大伯苏爱国，他也同样说道：“好好对她。” “好。” 第三个，是李秀莲。 第四个，是苏爱党。 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 季越一个个地走过苏家人身边，每一声叮嘱，他都重重地点头，认真地回应，没有丝毫的敷衍和怠慢。 终于，他牵着苏清云走到了苏家门口，陈慕都替他松了一口气。 “乖乖，这一小段路简直走得比长征还艰难。”他嘀咕了一句，他以后娶媳妇的时候不会也这样子吧？ 他一定要娶一个兄弟姐妹少的媳妇儿！陈慕在心里发誓，不然这阵仗也太吓人了。 季越和苏清云站在门口回望，是一大家人高兴又难过的表情。 两人深深鞠躬，告别家里人，然后走出了家门。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再次响起，像是在恭送这一对新人。 “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好漂亮啊！” “这俩孩子站在一起，可太般配了！” “真是金童玉女，跟那画上的神仙一样。” 橡树胡同的街坊们也纷纷夸赞道。 苏从武跟在身后，又撒了许多喜糖，引得小孩子们又是一片哄抢，高兴得不得了。 “上车吧。”季越轻声道。 “好。” 苏清云上了车，家里其他人也跟着上车，一起往季家的方向去。 两家的距离不远，汽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到了季家这边的家属院儿，看热闹的人也早就围上了，他们早就听说过秦家这外孙女儿有多优秀，还没见过真人呢，都有些好奇。 苏清云一下车，大家又是一种惊呼。 这秦家外孙女儿长得是真好看啊。 第五百五十二章 彻底死心 “阿越，你小子可真行，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回来，你爸妈可高兴坏了吧？” “谁说不是呢？我家皮小子要是能娶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回来，我给他磕一个都行。” “总是听人念叨，这姑娘多好看，多优秀，今天一看，还真没说错！” “这结了婚啊，日子可得好好过,叔祝你们白头到老！” 大院儿里的不少人都是看着季越长大的，现在看见他结婚，也纷纷打趣儿道。 季越一一笑着回应，收下大家的祝福。 “谢谢大家，谢谢！” “快进家去吧，你爸妈估计都等急了。” “好。”季越笑着点头。 身后其他车里的苏家人和秦家人也都下了车，看着锃亮的车，大院儿里的人互相看看，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惊讶。 看来大家私下里说的消息还真没错，季家这亲家可不简单,秦老爷子就不说了，那可是立下过赫赫战功的老首长，谁不得敬他三分，关键是这姑娘还有一个厉害的舅舅，那可是从港城来的，别人只知道秦勋是大老板，他们这些级别的人可知道，秦勋没那么简单。 这姑娘不仅个人优秀，背景也属实牛，两家一结亲，以后可没人敢招惹。 季越牵着苏清云走到家门口,鞭炮再次震天响。 “欢迎欢迎！”大辉和猴子一人一边，笑容满面道，他们都是来帮忙的。 陈宇航站在一旁，也没闲着，跟喊号子似的拉长声音叫道：“新人到！” 季越和苏清云跨进家门。 “确实是般配啊！”看着两人进屋，还有人感叹道。 围观的人群中，林晓蕾一脸落寞，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机会，但在这一刻，她才是终于彻底心死。 “林晓蕾，你在这里干嘛？”身后传来一个阴鸷的声音，“你忘了他们把我害得多惨了吗？” 是林晓志。 自从他被开除公职之后，也没有找到其他工作，更眼高手低，看不上家里人为他安排的工作，这几年就在家里混吃等死，日复一日之后，性格也越来越古怪，连带着对林晓蕾这个妹妹，也多了几分怨恨。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帮晓蕾出气，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哥，我就看看而已。”林晓蕾的声音都带着疲惫。 对于她哥的遭遇，林晓蕾最初是怀有愧疚的，但日子久了之后，面对着林晓志的抱怨，她也累了，她心里也产生了怨气，又不是她让她哥做的那些事情，凭什么怪到她头上？ “有什么好看的？跟我回家！”林晓志不由分说，扯着她的胳膊往家走。 地上的红纸屑扎着他的眼，更扎着他的心，他现在把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她们却过得好好的，比谁都舒服。 “哥，你弄疼我了！”林晓蕾叫了一句。 林晓志没理她，他越想越气，心里的郁气横生，却什么都不敢做，因为他知道，他现在还能仰仗家里过日子，要是再搞什么小动作的话，说不定连这点儿好日子都要没了。 “云云，快进来！” 苏清云和季越刚一进季家门，何秋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满脸的笑容，眼角眉梢的喜意遮都遮不住。 从季越出门之后，她就一直等着等，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心里急得不行，就怕出什么岔子，现在看见两人到家，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臭小子可算是把云云娶回家来了。 “亲家，你们都来了，快来坐。”何秋招呼着大家。 季裕也是笑容满面的。 苏家人都落座了，又到了苏清云给季家父母敬茶改口的环节了。 季裕和何秋坐好，看着苏清云端着茶过来。 “妈，您请喝茶。”苏清云恭敬地把第一杯茶递给了何秋。 “好好好，好孩子。”何秋开心得不得了，笑弯了眼睛，“妈可算是等到了。” 她边说着，边把一个厚厚的改口红包塞到了苏清云手里。 “谢谢妈。” 然后就是给季裕敬茶。 “爸，您请喝茶。” 季裕话少，但也是一脸认真地应了一声好，然后又把一个厚厚的改口红包塞到了苏清云的手里。 “谢谢爸。” 夫妻俩看着苏清云，只觉得哪哪儿都满意，笑得合不拢嘴。 两家的礼节都进行完毕了，后面没什么其他的事儿，就是等着去饭店了。 几家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过去了。 一直到十一点左右，苏爱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过去了，客人们应该都要到了。” “好。” 几家人开始往雅舍去。 今天的雅舍，和平日里不一样，挂了不接外客的牌子，这里的常客都知道，今天雅舍被人包场了。 平日里素雅的门头和装修也换了新装，添了几分喜色，到处都是红色的剪纸窗花贴着，上面是金童玉女的模样，大红的喜字也贴在了客人进门的地方，就连服务员们，都换上了红色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是喜气洋洋的一片。 玉宛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旗袍，上面绣着金色的刺绣，喜气却又不显得喧宾夺主，她站在门口，迎接今天的主人公。 季越和苏清云坐的车，是第一个到的，玉宛一见两人下车，就笑盈盈地恭贺道。 “恭喜恭喜啊，二位新人。” “清云，今天真漂亮，新郎官也俊呢。” 苏清云走上前来，笑着道谢：“谢谢玉姨，您辛苦了。” “开门做生意，我都是赚钱的，有什么辛苦的？”玉宛不觉得辛苦，先不说她和苏家的关系，就当是这笔单子，她都赚得不少。 只要有钱赚，她就不嫌辛苦。 “快里边儿请，看看布置得怎么样？”她伸出手欢迎众人。 几家人都进了室内，看着里面的布置，有些咋舌。 大红的喜字，窗户上的窗花，干净整洁的桌椅，搭好的台子，还有用作装饰的鲜艳欲滴的花朵到处都是，触目看来，喜气、香气，什么都有了。 “我的个乖乖，这得花多少钱呢？”张心兰不由地感叹道，“这儿的花儿我都没见过，也太好看了吧。” 秦勋看着这场景，满意的点点头，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清云结婚，花多少钱都值。 第五百五十三章 领导到来 “怎么样？大家还满意吗？”玉宛笑着问众人，心里也有几分忐忑，这是她第一次承接婚宴，估计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她是做生意的。自然最怕的就是客人不满意了。 “满意满意。”苏清云第一个夸赞道，“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玉姨。” “我不是都说了吗？不用说谢这个字。”玉宛轻笑一声，“我是开门做生意的，你们是付钱的老板,没有什么谢不谢的。” 苏清云笑着点点头，话虽然如此说，但她能看出来，店里的装扮和布置都是废了很大心思的，审美也很超前大胆，要不是家里人在身边站着，她还以为来到了后世的婚礼现场呢，当然值得她这一句谢。 “很不错。”秦勋看向玉宛，偏头一笑。 “谢谢。”玉宛莞尔一笑。 苏清云：嗯？ 刚才不是还说，不用说谢这个字吗？ 她的视线在舅舅和玉宛之间来回,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磁场，她的笑容顿时有些意味深长。 “云云，你看什么呢？”秦英问道。 “没什么。” “那咱们就去门口迎接客人吧？” “好。” 按照礼节，婚宴上，这双方父母和一对新人都得站在门口迎接宾客。 他们站在门口等待着，很快客人们也陆陆续续地来了。 有一些苏清云见过，有一些则是生面孔，应该是两家父母和秦家人的朋友，来的不少人都是身居高位的，来参加他们小辈的婚礼，也没什么架子,笑呵呵地祝福苏清云和季越。 “百年好合。” “永结同心。” “白头偕老。” “早生贵子。” “谢谢，谢谢。”几人说谢谢这个词说得嘴皮子都干了。 苏清云喝了夏秋递过来的水，看着远处走来的人，又打起了精神。 “章先生，您这么早就来了？”苏清云惊喜道。 章怀之精神抖擞，看着她和蔼地笑道：“我说过的，无论什么情况，你的婚礼，我的一定会来参加。” “谢谢您。”苏清云微微鞠躬，“快请进。” “好。” 苏清云亲自带着章怀之到了准备好的位置上，安排他就坐。 “我靠，你们看那人！”坐在一旁的陈宇航指着章怀之，惊叫了一声，“你们知道那是谁不？” “谁？”大军问了一句。 “华清的校长，章怀之先生啊！”陈宇航压低声音，不敢置信道，“他竟然也来了？” 猴子摇头感叹，“这一看就是嫂子请来的，果然厉害。” “我感觉……”大军看着门口，幽幽道，“厉害的人还多着呢。” 苏清云回到门口，继续迎接宾客，很快，她的三个室友也到了，三个女孩笑着恭喜她，送上了自己带的礼物。 紧接着，楚先明也到了。 “老师，您坐这儿。”苏清云带他走到了离台子最近的位置，老师等会儿要给她和阿越证婚，得离台子近一点儿。 “好好好，你去忙，不用管我。”楚先明知道她现在忙得不得了，让她不要顾及自己。 “好，我先去忙，您稍坐一会儿。” 苏清云又出去了。 大辉三人就坐在那里，看着屋里的客人越来越多，来头也越来越大，学术界的，政界的，商界的……全都是些牛逼哄哄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竟然全部齐聚一堂了，他们仨人也算是开了眼了。 “我算是服了。”猴子一脸叹服，“越哥和嫂子结个婚，估计这整个京城都震动了。” “我现在觉得，咱们能坐在这里，还是挺荣幸的。”陈宇航抹了一把脸说道，能和这么多大人物坐在一起，他们何德何能啊？ “我也是。” 可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震惊远没有结束。 几人站在门口，正在迎接宾客的时候，一辆低调的黑色车子停在了雅舍的门口，车上下来了一位头发已经微微发白的老人，他穿着黑色的中山装，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身高体壮的年轻男人，眼神如鹰，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老人走了过来，是一张陌生的脸。 苏清云皱皱眉，觉得有些眼熟。 苏爱民和秦英互相对视一眼，他们不认识，这难道是季家的客人吗？ 何秋和季越同样也不认识。 而季裕却在看清老人的脸的一瞬间，差点脚一软，栽倒在地。 “领……领导，您怎么来了？”季裕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他拼命让自己稳住。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儿子和清云的婚宴，这位大领导也来了啊？ 担忧害怕、受宠若惊……一时间，他的心情复杂无比。 何秋看着丈夫的模样，惊讶，这人到底是谁，丈夫竟然这么失态？ 苏爱民和秦英更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孩子们的婚礼，我还是要来看看。”领导笑着道，语气平和，非常有亲和力。 他看着苏清云，和善地笑道：“清云，我们终于见面了。” 听说这个这孩子的事儿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人呢，领导看着苏清云，心里感叹，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有了这么大一番成就了，值得鼓励。 知道苏清云结婚的消息，他也是犹豫了一下，才决定亲自上门祝贺一下的。 苏清云瞳孔一缩，她知道这位是谁了。 她心都颤了一下。 “您好。”苏清云咽了咽口水，努力冷静道，饶是她见过那么多的大场面，也没有亲自和这么大的领导面对面交谈过啊，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不用紧张，我今天就是不请自来，来吃你的喜宴，你欢迎吗？”领导乐呵呵地问道。 “当然欢迎！”苏清云连忙道。 这领导谁会不欢迎啊？不对，这领导谁敢请啊？ 领导是为了清云来的？季裕终于冷静了两分，恭恭敬敬道：“领导，我引您进去吧。”他有点怕孩子在领导面前露怯。 “没事儿，就让清云丫头和季越小子陪我进去吧。” “好，您里边请。”苏清云伸出手道。 这个时候，季越也猜到了两分老人的身份。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和苏清云一左一右地陪着这位领导进去。 第五百五十四章 震惊众人 “老季，刚才那位是哪个领导啊？”他们进去了，何秋才问道，一脸的疑惑。 苏爱民和秦英也是没弄明白，那到底得是个多大的领导，才能让他们这么大的反应？ “大领导，非常大的领导。”季裕没有明说，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你们往上面想,顶天了想。” 顶天了？ 三人懵了一下，然后如同被雷劈一样，愣在原地，跟石化了一样。 “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苏爱民找回自己的声音，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就是那……最大的那几位领导之一？” “差不多了。”季裕点点头。 说实话，他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真的是那位来了，他竟然能特意抽出时间参加两个年轻人的婚礼，说出去,谁敢相信啊？ “不是吧？”何秋傻了。 “就是。”季裕肯定地点点头，“谁能想到啊？” “我的天！”秦英也反应过来了，捂着嘴不敢置信。 那么大的领导竟然是为了他们家云云来的？ 这个想法一出，她就感觉脑子有点缺氧，巨大的惊喜和荣幸把她砸蒙了，苏爱民也有点飘，夫妻俩的表情，一模一样的恍惚。 两对父母还在这儿震惊，苏清云和季越已经引着领导进去了。 “领导，您坐这儿。”苏清云把领导带到了姥爷这一桌，安排他坐下。 这一桌全是秦卫国的好友,吴成苍等人，全都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将军，看见大领导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思议，第二反应就是齐齐起身。 “领导！” 所有人齐声叫了一句，面上还是惊疑不定，恍然以为自己看错了。 “大家坐。”领导抬手往下压了压，“我今天就是个客人，来参加孩子们的婚礼。” “是！” 大家又齐刷刷地坐下，就算是坐下，身板也依旧挺直。 “你们去忙吧，不用特地照顾我。”领导对苏清云道，非常的善解人意。 “好的，您先坐，等会儿我再过来找您。”苏清云笑着回答道，和季越转身出去了。 两个孩子一走，整桌人也没说话，安静的几乎有些诡异。 娘诶，秦卫国咽了咽口水，还是不太敢相信，外孙女儿的婚事，这大领导竟然也来了， “老秦啊。”领导突然开口叫他，“你们家可算是养了一个好外孙女儿啊。” 秦卫国一愣，连忙回答，“惭愧，惭愧，在云云的成长生涯当中，我和她姥姥都没有怎么参与，她现在这么优秀，还是得益于她父母的教育，和她自己的天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那也不能这么说。”领导不太赞同，“也是你们秦家家风正，生了一个好女儿，才会培养教育出清云这种孩子来。” “别看她现在年纪小，但做出来的大事儿可不少。”领导笑着道。 虽然他和苏清云到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关注她的时间可不短了，他时常听底下人汇报，苏清云最近又捣鼓出什么东西了，苏清云这几天又搞了个什么新花样，提出了什么新的建议，五花八门的，层出不穷。 他觉得这个姑娘有意思，一直想亲自见见她，但因为工作实在太忙，直到现在才抽出时间。 这一桌坐的都是老首长，室内的其他客人一直注意着这一桌的动静，自然也看到了领导的到来。 政界的那些客人自然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领导的身份，当即人都吓傻了。 他们是不是眼花了？还是脑子出毛病了？不然怎么会看见这位大领导出现在这里？ 陈宇航本来津津有味地看着进来的客人，兴致勃勃地给两个发小介绍道，等到看到这位领导的时候，他整个人呆若木鸡，说不出话来。 “咋了，你傻了？”猴子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奇怪道，“看到谁了，你这个表情？” “那儿！你们看那儿！”陈宇航手都不敢指，只敢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方向，“那位。” 他说话的语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谁啊？”猴子和大辉疑惑地看了过去。 “靠！！！”猴子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不是吧？” 其他人他或许不认识，但这位，谁能不认识？ 大辉也呆愣在了原地。 整个大厅里，估计只有夏秋几个年轻人还无知无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大厅里此时安静的有些诡异。 “玉老板，玉老板！”苏爱民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之后，急匆匆地找到玉宛。 “怎么了？” “刚才来了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我们也没有想到。”苏爱民给她说明情况，“等会儿整个过程，一定要慎重，小心，不能出任何岔子，还有你们店的保全，多安排点人手，在这附近守着，一定不能出任何意外。” 苏爱民的语气慎之又慎，玉宛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点点头应道：“苏先生，您放心，我们店的保全还是挺尽责的。” 她打开门做生意，和上次一样一定免不了一些纠纷和争吵，所以玉宛雇了不少保全，保护整个店的安全。 “那就好。”苏爱民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知道这种大领导身边一定有很多人保护，但他就是不放心，今天这里这么多贵客，一旦出什么岔子，他作为主人家，难辞其咎。 想到那位领导的身份，苏爱民现在都还觉得肝儿颤。 苏爱民说完之后，又回了店门口，他往旁边一瞅，雅舍周围果然多了好几个生面孔，他瞬间心里有数了。 “怎么了？”秦勋刚才看见苏爱民找玉宛说了什么，也走过来问道。 “苏先生刚才说，来了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让我们务必小心。”玉宛如实说道，说这话的时候她表情还有一些惴惴不安。 非常重要的客人？ 秦勋皱眉，想了想刚才大家眼神集中的地方，瞬间了然。 “没事，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他安抚了一下玉宛。 “嗯。” 秦勋回到位置上，冲陈暮生招了招手，陈暮生附身凑过去。 “多叫一些兄弟，在这店附近看好。”秦勋小声道，“客人都来了之后，不要放任何闲杂人等进来。” “明白。” 陈暮生点头出去。 很快，整个雅舍就被围得像铁桶一般，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不速之客 季修就是撞上这个铁桶的人。 前两日他在季家受了羞辱，回家是越想越气，始终咽不下这一口气，凭什么，他也是季家人，怎么就连小辈的一个婚礼都不能参加，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议论他季修呢？ 所以季修打定主意，今天必须来！ 可他没有想到，刚到雅舍门口,他就被人拦了下来。 “站住，什么人！”门口的保卫一脸严肃，厉声问道。 “客人！”季修理直气壮道。 “客人都已经全部进场了，你是谁的客人？男方的还是女方的？” “我姓季，你说我是哪一方的？” “姓季？”保卫狐疑地看着他，“季什么？” “季修！”季修气得不行，一个保卫也太没眼色了，“我可是今天新郎的亲叔叔，赶紧让我进去！” “季修？”保卫和旁边一人对视一眼，这个名字不就是名单上严禁进入的人吗？ 他当即一板一眼道：“不好意思,你不能进去。” “什么？你是不是没听懂我说话？”季修不敢置信，“我都说了，我是新郎的亲叔叔，赶紧让开，别耽误事儿！” 他说着，就要扒拉开两人进去。 “我说了，你不能进！”保卫皱着眉，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要是再闹，我们就只能请你走了。” “请我走？”季修差点气笑了，“来来,我看你们要怎么请我走？” 两个保卫再次对视一眼，然后默契的一人架着季修一只胳膊，就要把人抬走。 “诶！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敢动粗？”季修拼命挣扎，大喊大叫道，“松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赶紧给我松开！” “怎么回事？”有人听见动静走了过来，他身高体壮，眼神如炬，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这人想要硬闯。”保卫虽然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但知道他是跟在客人身后来的，所以也如实回答道。 “硬闯？”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季修，“叫什么？住哪儿？干什么的？身上有没有身份证件？”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季修眼一瞪，“你谁啊你？查户口啊？” 男人皱眉，从包里摸出自己的证件，在他面前晃了一眼，“如实回答。” 季修看清楚证件上的两个字之后，话都哽在了喉咙里，眼神惊骇，国安，怎么会是国安的人？国安的人来这婚礼干什么？ “我……我我是季修。”季修一瞬间语无伦次，“新郎的叔叔，季裕的弟弟。” “同志，这人在那个严禁入内的名单上。”保卫小声提醒了一句。 男人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什么名单？”季修也听见了，质问道，“你给我说清楚！” “季修是吧？”男人打断他， “对对对，是我。”季修以为这人会让他进去，脸上立马带了笑，“还是同志你……” “自己赶紧离开，不要在这里逗留。”男人声音带着冷意，“不要打扰人家的婚礼。” “不是，什么叫打扰？我是主人家，我应该……” 男人不想听他说。挥了挥手，示意保卫把人弄走。 两个保卫会意，利索地架着季修离开。 雅舍外，又恢复了平静。 里面，婚礼的仪式正在举行，说是仪式，其实也很简单。 首先就是双方的家长讲话，苏爱民还没上台呢，就已经眼泪汪汪的了。 “你这是干啥？”秦英看着他这样子，就有些无奈，“马上就上台说话了，你可别哭啊。” “我这不是忍不住嘛。”苏爱民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情绪。 很快，他作为女方的父亲，上去讲话了。 “大家好，我是今天的新娘苏清云的父亲，苏爱民，今天站在这里，我心里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此时此刻，我只有一句话，只希望他们夫妻俩婚后的生活能够过得红红火火，幸福美满。” “我的女儿苏清云，非常的优秀，这不是我自夸，而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她在事业上有不小的成就，现在在婚姻上，我也希望她，能够过得很好，这就是一个当父亲的最大的期望了。” 苏爱民的这一番话非常的简短，却朴实动人，说出了一个父亲心底最真切的期望。 “其他的我就没什么说的了，希望今天来的所有的客人能够吃好喝好，尽兴！” 说完之后，苏爱民冲大家鞠了个躬，客人们都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 苏清云擦了擦眼角的泪，季越站在一旁，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然后就是何秋上台，她用了许多语言将苏清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最后笑着说道：“我们家阿越从很小就话少，成熟，我以前甚至怀疑，他这个性格长大以后，会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他，可我没有想到，他和云云能够两情相悦，并且一直走到了今天。” “今天在现场，除了祝福两个孩子，我也想请所有的客人和我一起监督，我们家阿越包括我们季家，一定会永远对云云好。” 现场的宾客们都有些惊讶，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可见是用了心的。 紧接着就是这场婚礼的证婚人上台，楚先明整理了一下衣服，缓步走了上去。 “大家好，我是今天两位新人的证婚人楚先明，也是新娘苏清云的老师，楚先明。” 楚先明自我介绍之后，笑着继续说道：“说起我和他们的渊源，还得要追溯到75年，那个时候我还在S省一个县城图书馆当管理员，阿越喜欢看书，经常来图书馆，一来二去，我们也就熟悉了。” “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少言寡语，直到有一天，他带了一个女孩儿来图书馆，我从他的脸上，看见了难得的笑容，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两个孩子之间，一定缘分不浅，这个女孩儿，后来成为了我的学生，她就是今天的新娘，苏清云。” “人世间的际遇，总是这么奇妙的，比如，我和清云能够成为师生，清云和阿越能够走到今天，在冥冥之中，这些或许都是上天的安排，当然也是彼此的努力和奔赴。” 楚先明声音沉稳，娓娓道来。 第五百五十六章 婚姻现实 “作为清云的老师，在她的学习生涯中，事业中，我给过她许多忠告和叮嘱，可在今天，在她迈入人生新的阶段的今天，我只想祝福她，以后的人生，万事顺遂，幸福美满,一切都好。” “同时今天在这里，我也宣布，这两位新人，正式结为夫妻！” “谢谢大家！” 楚先明讲话完毕，微微低头。 “说得好！”苏爱民第一个鼓掌叫好，不愧是教授啊，这说话的水平就是和他不一样。 楚先明走下台，看着哭红了眼的苏清云，笑着轻声道：“好了，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别哭了。” “谢谢你，老师。”苏清云哽咽着说道。 对于这场婚礼，她的感官好像有些后知后觉，心情从最初的平静到现在的波涛汹涌，无论是她爸的话，还是老师的话，都冲击着她的内心，让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别哭了。”季越轻柔地给他擦了擦眼泪，“我们得上去了。” “好。” 苏清云迅速收敛情绪，和季越一起上了台。 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下面就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谢谢大家。”两个年轻人先是对着大家鞠了一躬,才开始说话。 “大家好，我是苏清云。” “我是季越。” “很高兴大家今天能够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苏清云笑着说道，眼睛都还是红的，“说实话，可能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走入婚姻的殿堂。” “钱钟书先生说，婚姻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去，好像进了这座围城的人，以后的生活就只能看见四角的天空，可我并不这么觉得，即使有了家庭，有了牵绊，我的头顶，依旧一望无际，因为婚姻，是给人幸福的，而不是给人束缚的。” “当然了，前提是你得找到一个对的人，一个可以和你一起翱翔的人。”苏清云说到这里，看了看季越，眼神中带着细密的情意，“很幸运，我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他像风，托举就我飞翔，也像大树，永远扎根在我身后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 “除了爱他，我也感谢他，感谢他这么久以来，对我的支持和尊重。” 苏清云的发言在这个时代来说，不可谓不大胆，台下的人瞪大眼听得津津有味。 “云云也太会说了。”夏秋捂着脸，眼睛都冒星星了。 “不愧是大佬啊。”陈慕摇头感叹。 只是他怎么感觉这个场景，苏清云像个娶媳妇儿的呢？ 季越听见苏清云的真情剖白，忍不住露出笑容，浑身都洋溢着喜悦，他接过话茬。 “我也很幸运，能够和你在一起，未来，我们一起走下去”他说的简短，却有力，坚定，真诚，任谁都能听出这里面满满的爱和情意。 “那么……”苏清云转头看向大家，“请大家，祝我们幸福。” “当然了，也祝各位。” 两人再次深深鞠躬，掌声再响彻整个大厅，几乎要掀翻房顶。 “真是动人啊。”玉宛站在角落，看着两个年轻人，感叹道，语气里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羡慕。 这样单纯美好的情意，可真是少见啊。 “动人吗？”秦勋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动人的话，要不要自己试试？” 玉宛吓了一跳。 “秦先生，您说什么呢？” “我说，既然看着别人幸福，不如自己追寻幸福。”秦勋看着她，眼神幽深，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玉宛移开了和他对视的目光，“追寻幸福，哪儿那么容易呢？” “就算是不容易，也要去努力，或者，我……” “秦先生，我去那边看一下，您请自便。”玉宛声音骤然加大，打断了秦勋的话，然后不等他回答，急匆匆地走开了，背影带着慌乱。 秦勋抿唇，皱了皱眉。 另一个角落，陈暮生仰头喝下一杯酒，辛辣的酒滑过他的喉咙，直到胃里，灼烧起来。 他又看了一眼笑靥如花的苏清云，在心里轻轻说了一句，祝你幸福。 然后他就走出了雅舍。 外面的风一吹，陈暮生苦笑一声，点燃了一支烟，烟雾袅袅，风吹着烟，带着它，奔向远方，也带走了一份没有说出口的情意。 “领导。”苏清云走到了大领导的身边。 “刚刚说得很好啊。”大领导笑着道，“我可是好久没有见到这样别开生面的婚礼了。” “那您要不要和大家说两句？”苏清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好啊。”领导竟然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我也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苏清云反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她伸出手，“您请。” “好。” 看着这位大领导走上台，全场本来有些吵，又瞬间安静了，都等着这位领导讲话。 大领导看着台下表情有些小心翼翼的众人，笑着道：“大家不必拘束，我今天来呢，也只是为了参加这两个年轻人的婚礼。” “刚才听了他们的话，我很有感触啊。”领导语重心长道，“我们常说成家立业，是人必须要做的事情，但对于女性来说，似乎成家就意味着她事业会受到阻碍或者停滞，但我不这么认为。” “两个人既然决定走进婚姻，那么就一定是对双方的未来都好的，而不要牺牲某一方的利益，婚姻和家庭不应该成为人的牵绊，而应该是他的助力，对于女性来说，更应该如此，因为她们在家庭中承担的责任更大，更重，所以想要兼顾家庭和事业，就更加困难。” “现在是新时代了，改革开放，要改革的不只是经济和制度，更应该是思想，那些陈腐的愚昧的不可理喻的，都应该改革掉，开放的，也不仅仅只是港口海岸经济政策等等，更是一颗开放包容的心，让每一个人，无论男女，都可以追求自己想做的事业。” “苏清云同志，是我们国家非常优秀的科研人才，她的未来，不可限量，所以也不会被家庭和现实捆绑，我也相信，季越同志可以和她一起并肩前行，在他们各自的领域，发光发彩！” 谁也没有想到，一场婚礼，竟然引发了这样的一番话，这些话，是对现实和理想之间的思考，值得每一个人深思。di 「婚礼差不多写完了，我争取明天开个幼儿园的车，大家多多投票哦！」 第五百五十七章 一阵后怕 而除此之外，众人看着苏清云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她的婚礼，不仅能让大领导亲自前来，而且还能让他上台讲出这么一番话，言语之中都是对她的看好和器重，不用想都知道，这个姑娘的未来，前途无量，或许就和她的名字一样,青云直上。 大家都是人精，这样想着之后，对秦家，季家，苏家，这三家人，心里又多了一份考量。 所有的仪式结束之后，就开始上菜了。 玉宛轻轻拍了拍手，“上菜。” 早就已经准备带去的服务员们很快端着菜鱼贯而入，每一道菜上桌,都会响亮地报出菜名。 “这是龙凤振翅冲天飞（原盅炖鸡翅）” “这是佳偶永结齐同心（咖喱豆沙酥）” “这是瑞果呈祥阖家欢（季节鲜水果）” “这是碧波游龙情谊长（古法蒸石斑）” “这是鸳鸯翡翠金腰带（蒜蓉蒸龙虾）” “……” 每一道菜摆盘都精致无比，且有一个好听响亮的名字，这些都是玉宛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既然雅舍开始接受宴席承包预订，那就一定要打出响亮的名声来，而这一次的婚宴，就是最好的机会。 玉宛知道，在座的客人，基本都是京城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物，只要他们觉得满意了，雅舍就不愁出不了名,更不愁没有客人。 “这家店花样还挺多，名字还挺新鲜。” “可不是嘛，这说起话来就是一套一套的，听着还真顺耳。” “还真不错，等下次咱们家有喜事儿的时候，也在这儿办。” 玉宛听见客人们的议论声，满意地笑了，她知道，雅舍今天做得很不错。 等到宴席完毕，苏清云亲自把客人们送走之后，她亲自找到玉宛道谢。 “玉姨，今天的婚宴我很满意，您真是费心了。”她诚恳道。 玉宛笑容灿烂，“帮你，其实也就是在帮我自己，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您说得对”苏清云也笑，“麻烦把账单给我，我把账结了。” “结账？”玉宛讶异了一秒，然后捂嘴一笑，“清云啊，你舅舅早就把这所有的费用都给了，不需要你再出了。” “什么？”苏清云立马转头看她舅舅，嗔怪道，“舅舅，你干什么？我的婚宴怎么能让您出钱呢？” “这点小钱算什么？”秦勋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走吧。” 玉宛忍不住笑。 “我舅舅就是这样，给我们花钱从来都是大方得不得了。”苏清云有些无奈，“看来还是得找个舅妈管着他，不然不管多少钱都得败光。” 舅妈？玉宛笑容微敛，秦先生是真的想结婚了吗？ “也还好吧，主要是我姥姥，看着舅舅这个年纪了，还没有成家，有些着急。” 玉宛听见苏清云道话，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问出了口。 她听着苏清云继续道。 “姥姥前两是给舅舅介绍了一个大学老师，性格挺温柔的，人也和善，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有共同语言？”苏清云工作不经意地说道，然后观察了一下玉宛的表情。 发现她有些失神之后，苏清云暗笑，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有些话，暗示到这里就可以了。 “那玉姨，我们就先走了。” “哦……好。” 玉宛看着他们离开，坐回椅子上，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这一场热热闹闹又盛大无比的婚宴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提到这场婚宴，大人们感叹，年轻人们艳羡，尤其是在知道那位大领导也到场之后，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惊又怕，疯狂回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秦季两家。 一场婚宴，掀起了不少波澜。 那边，季修也郁闷地回到了家，季家人也太不是东西了，竟然直接把他弄到了派出所去，直到天黑才准他走。 他刚一进家门，妻子胡萍就神色紧张的看着他。 “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去季家的婚宴了？”胡萍厉声问他。 “没有！”季修不耐烦地说道。 “那你去干什么了？”胡萍不相信，刨根问底道。 “我心情不好，出去散散步不行吗？” “真的没去？”胡萍狐疑道。 “真的！”季修理直气壮道，他本来就没进去。 “那就好。”胡萍松了一口大气，拍着胸脯，心有余悸，“我在家等了你一天，就怕你跑到婚宴上去闹了，还好没去，不然咱们就完了。” “什么完不完的？至于吗？”季修轻嗤一声，“你看你胆子这么小。” “胆子小？”胡萍瞪了他一眼，“今天去婚宴的，可没胆子大的。” “你今天出去了，还不知道吧？” “什么意思？”季修察觉到不对，忙问，“婚宴上出什么事了吗？”他语气有点兴奋，带着幸灾乐祸，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好了。 “能出什么事儿？”胡萍无语，“是有一位大领导去了现场。” “啥大领导？”季修没反应过来。 “你说啥大领导？”胡萍没好气道，她伸手指了指天上，“当然顶天的那位大领导。” “什么？！”此话一出，季修瞬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你是说今天大领导亲自去了季家的婚宴？” “对啊，所以我说你还好没去闹，不然咱家都完了。”胡萍看着他，皱眉，“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干什么？没去就好，我就是怕你去了。” 季修浑身僵硬，呆滞地坐下，已经听不见她说的任何话了，心里只有一阵又一阵的后怕涌上来。 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一个简单的婚宴上会出现国安的人，那是保护大领导的人啊！ 季修简直不敢想象，要是他今天真的硬闯了婚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别说他还想往上爬了，现在的职位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问题。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季修后怕之后就是庆幸，还好，还好，他没能进去。 第五百五十九章 陪陪家人 “云云，阿越，下来吃早饭了。”第二日一早，何秋在楼下叫新婚的小两口，下楼来的人却只有季越。 “云云呢？” “她有点累，让她再多睡会儿吧。”季越道，他看着倒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何秋是过来人，瞬间就想明白了，马上说道：“行，那你先吃,你爸已经出门了。” “你等会儿给云云端上去，多少让她吃点儿，再睡，不然对身体不好。” “好。” “对了，阿越。”何秋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这次假期还有几天来着？” “四天。”季越回答道，“云云的假期也还有四天。” 四天？何秋停住了筷子，那这两个孩子岂不是结婚刚四天就要分开了？她心里一时有点酸涩，为两个孩子感到心疼。 “没事儿，妈。”季越发现了他妈表情的不对劲,安慰道，“我心里有打算。” “你打算什么呀？人都不在身边。”何秋叹了口气，“虽说你们俩工作忙，但要是能在一个地方，我心里觉得也还好，关键就是，隔得这么远，想见一面都困难。” 季越筷子顿了顿，“别想了妈，会有办法解决的。” 何秋只当季越是在安慰她，又叹了一口气。 季越吃完饭,端着早餐上楼，进了房间，他放下吃的。 看着苏清云的睡颜，他笑了笑，满眼温柔，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睡梦中被人打扰，苏清云皱着眉头，抚开他的手，把头偏到另外一边，继续睡。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季越轻柔地唤她。 苏清云迷迷糊糊的，终于睁开了眼睛，依旧睡眼惺忪，她打了个哈欠问道，“几点了？” “九点多了。” “好。” 苏清云慢吞吞地坐了起来，眼睛依旧没有完全睁开，脑袋还一点一点的，显然还很困。 季越索性端起碗，准备喂她。 “不行，我要刷牙。”苏清云眼睛眯着，却还是坚持道。 “好，你等会儿。” 季越飞快地到洗手间接了水，挤了牙膏拿过来。 “张嘴。” 苏清云乖乖张开嘴，然后感到一柄牙刷伸进了自己嘴里，动作轻柔地动了起来。 “你灌（干）什么？”苏清云含糊不清的，有些好笑，她接过牙刷，“多大的人了，我自己来。” “你不是累着了吗？我帮你。”季越故意道。 这句熟悉的话让苏清云瞬间清醒。 “不许说了！”苏清云看着他，恶狠狠道。 她根本不愿意回想，昨天晚上在自己手脚无力之后，季越帮自己清洗时，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季越忍不住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一下，苏清云完全醒了，她下了床，边吃东西边问：“这两天咱们干嘛？” 只有最后几天假期了，他们得珍惜。 “我想想啊。”季越开始认真思索起来，以往，苏清云不在的日子里，他都是在工作，现在有了这么几天的时间相处，他反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你想出去玩吗？”季越想了想问道，“我看电影里面，西方人结婚之后要出去度蜜月，要不咱们也去？” “那还是算了吧。”苏清云摇摇头，“最后几天时间了，我还是想陪着家里人。” “好。” “要不这几天咱们就陪着家里人到处转转吧？”苏清云提议道，“大哥他们来参加我的婚礼，一直都在忙，还没有到处去好好玩过呢。” “好。” “特别是二哥。”苏清云叹了一口气，“我有点担心他，我总觉得，二哥虽然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但他整个人的状态是游离飘忽的，他的心好像还在战场上，没有回来。” 苏清云不知道她二哥这种状态，是不是所谓的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战场的惨烈和残酷是她一个出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想象不到的，她更想象不到，这三年以来，二哥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让他直到现在，就算是呆在家里人身边也依旧没有安全感。 说到这个，季越也沉默了，他敬佩军人，更敬佩像二哥这样为国家战斗的英雄。 可谁知道，英雄到底想不想当英雄呢？ 和家里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了，是以苏清云也没有遵守什么新婚夫妇结婚三天之后才回门的习俗，吃过早饭之后就拉着季越回了家。 “云云啊，你这真是。”苏从武看着苏清云，叹为观止，“我都不知道你这是嫁人了，还是出去串门了。” “就是。”张心兰也道，“哪有嫁出去的姑娘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回娘家的？” “什么娘家婆家？这就是我家。”苏清云摇头晃脑道。 “那可不。”吴桂香支持孙女儿，“这房子可是云云出钱买的，她不能回谁能回？”都到这个时候了，买这个房子的事儿，也没必要瞒着家里人。 果然，一大家子人听见这话，只是愣了愣，也没说什么。 “我的娘诶。”苏爱民都无奈了，“我不是都给云云买了一套房子了吗？等装修好他们就能住进去了。”这没买房子的时候听他娘念叨，这咋买了房子还要听他娘念叨啊？ “那能一样嘛。”吴桂香振振有词，“你当爹的，给闺女买房子天经地义，但是当闺女的给当爹的买房子，现在可不多啊。” 苏爱民语塞，行行行，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说不过她娘。 一家人笑得不行，苏从文站在角落里，嘴角也挂着浅浅的微笑。 “二哥，你有时间吗？”苏清云突然叫他。 苏从文一愣，连忙回答道：“有，怎么了？” “没啥，就是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儿，你来了京城，还没有到处去逛过呢。” “好。”苏从文没什么意见。 “诶，什么情况？云云，你怎么只叫二哥，不叫你三哥我啊？”苏从武一听，不依了。 “三哥啊。”苏清云无奈，“你需要我叫吗？” “你不是自觉跟上的吗？我何必多此一举问你一句呢？”就没有什么热闹，是她三哥不凑的。 “这还差不多。”苏从武满意地点点头。 “那我呢？”大哥苏从军也默默道。 “那当然不能少了大哥你啊。”苏清云笃定道。 “行行行，你们年轻人出去玩儿，孩子我们带着。”李秀莲笑着道。 “那敢情好啊。”苏从武喜形于色，“终于能甩掉这小崽子了。” 淳淳一愣，听懂了他爹的话，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哇地一声哭出来。 紧接着，苏从武也被他娘揍得哭爹喊娘。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个人问题 “原来是这样。”苏清云点点头。 “你这丫头是不是过两天也要走了？”秦勋问她。 “嗯。” “那下次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秦勋叹了口气，突然也有了一种养闺女的感觉。 这话一出，全家人手上的动作都顿了顿。 “没事儿，我有时间就回来。”苏清云笑嘻嘻道，不想让大家本来好好的心情变差。 “吃饭吧，吃饭。”吴桂香招呼大家。 “好，动筷子。”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说到离开，苏爱国对吴桂香和苏大林道：“爹娘，出来这么久了,我们过两天也准备回去了。”要不是因为云云结婚，他们也早就回去了，不会等到现在。 “好。”吴桂香点点头，她知道他们惦记家里的事儿，也没有劝他们留下再继续玩。 “从文。”张心兰突然看向苏从文，“你后面是怎么办？回部队还是回学校？” 她这一问，一家人都看了过来，从文刚上了一段时间学就出去打仗了，现在这回来了，是继续上学还是怎么着？他们也不懂这些。 “回学校。”苏从文道,他的学业还没有完成，当然是回学校。 “那就好。”张心兰松了一口大气，“回学校就好。” 这三年的胆战心惊，她真的是怕了，从文回学校至少比在部队里面好，她没那么担心。 “后面不会再去打仗了吧？”张心兰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这个问题。 虽然从文回来了，但张心兰心里也没有多少安全感，有些患得患失，就怕哪天一睁眼，从文又不见了,当年那种情况要是再来一次，她估计得疯。 “不会了。”苏从文笑着道，脸上看不出任何伤痛的痕迹，“我们这支部队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那就好，那就好。”张心兰连说了两遍，喜形于色。 “那既然这样，从文，你也可以考虑一下自己的个人问题了。”张心兰话锋一转，说起苏从文的个人问题，“从文，你年纪可也不小了，你看看，从武和云云都结婚了，咱们家可就你一个还单着了。” 既然从文不会再有什么危险，那自然要考虑成家的问题了，张心兰这样想着。 知道他娘是为了他好，苏从文也没露出什么抵触的情绪，点点头，“我都知道，娘，我心里有数。” “光有数不行，得有实际行动啊。”张心兰有点着急，“要不，娘给你找找？” “不用了。”苏从文有些无奈，“我自己会留意的。” “不是，我……” “行了，老二媳妇儿。”吴桂香看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从文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你让他自己寻摸，这么大人了，自己还不能拿主意？”孩子刚回来，都还没缓过神来呢，就说这些干什么？ 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是她带着长大的，谁的情绪不对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从文回来这么久，状态一直不对，吴桂香也看在眼里，也有些着急，今天回来，看着从文明显情绪好了些，她心里也高兴，自然听不得张心兰三番两次说这些。 张心兰只能闭嘴。 秦勋笑了笑，开口道：“不着急，从文，你看我，都这个年纪了，还单着呢。” “这结婚啊，得慎重，一定得是你认定了这个人才行，可不能随随便便的，一定得想好了，你愿意跟那个人过一辈子才行。”他拿自己举例，缓和气氛。 “我知道了，谢谢舅舅。”苏从文道。 他们三兄弟都跟着苏清云一起，叫秦勋舅舅。 苏清云突然看了看她舅舅，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 “舅舅，那你现在找到这个合适的人了吗？”苏清云故意问道。 秦勋夹菜的动作一顿，眯着眼睛看她，他怎么的语气有点怪呢？ “哪儿有那么容易找到。”秦勋耸耸肩，“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他的语气非常洒脱，要不是苏清云察觉到了什么，还真的会被他蒙过去。 “是吗？”苏清云眼睛转了转，“那机会来了的时候，你也不要拒绝呀。” “什么机会？” “上次姥姥不是给您介绍了一位大学老师吗？您怎么不去见见？”苏清云故意问道。 秦勋再次看她，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好奇心这么旺盛呢？ “不合适。”他淡淡道。 “您这还没见呢，怎么就知道不合适了？”苏清云狡黠一笑，“您得给彼此一个机会呀，俗话说，有机会才会有故事。” “这是哪儿的俗话？”秦勋放下筷子，一脸狐疑，“你这丫头，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多吗？我就是随便问问。”苏清云嘻嘻一笑，“不想见就算了，可惜了舅舅，说不定您错过了一段大好良缘呢。” “那还真是遗憾了。”秦勋也顺着她的话说，脸上却没什么遗憾的表情。 见状，苏清云愈发肯定心里的猜测。 秦英也觉得奇怪，“云云，你这还担心起你舅舅的事儿了？”她当然是知道自己爸妈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给大哥介绍对象，就是怕他们百年之后大哥还是孤身一人，所以还是想让他组成一个家庭，至少有人陪在身边，也不会那么寂寞。 但是爸妈担心就算了，云云对这些事情一向不过问的，今天怎么也这么关心大哥的事儿？ 季越看着苏清云的表情，明白了什么，云云明显是知道些什么，才会这样问。 他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鱼，“少说两句，多吃点儿。”再说下去，估计她得把舅舅的老底都揭出来了。 “刚才还让你二伯母别催你二哥，你倒好，现在催起你舅舅来了。”吴桂香有些好笑。 苏从武笑得不行，故意道：“估计是这丫头自己结了婚，也看不得身边人单着吧？” 苏清云没理她三哥，而是闷笑了一声，低头吃季越给她夹的鱼。 秦勋琢磨了一下她这个奇奇怪怪的笑容，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丫头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吧？不应该啊？他不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第五百六十二章 等你答案 “老板娘这两天怎么了？看着魂不守舍的。” “就是，昨天晚上甚至算账都算错了，老板娘是不是遇到啥事儿了？” 雅舍，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店里比较清闲，两个服务员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不远处，玉宛坐在椅子上发呆，一脸出神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不,咱们去问问？”一个服务员说道。 “好。” 玉宛对店里的人都很不错，所以这些服务员们也都很关心她。 “老板娘。”两人走了过去。 玉宛没应。 “老板娘。”两人加大了声音。 “嗯，怎么了？”玉宛终于回过神，问道。 “没什么，我们就是看您精神不太好，想问问您是不是有点儿不太舒服？”服务员关切道，“您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要不回家去？店里有我们看着，不会出事儿的。” “没事儿。”玉宛笑了笑，“就是在想点儿事情。” “那就好。” “老板娘！老板娘！”一个雅舍的保卫急匆匆跑了进来。 “怎么了？着急忙慌的,慢慢说。”玉宛皱眉。 “那位秦先生来了。”保卫说道，“在外边儿等您呢。” 玉宛一愣，秦先生来了？那他怎么不进来？ 她心里一急，起身往外走，不小心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两个服务员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玉宛来不及说谢，急匆匆地出去了。 两个服务员对视一眼，好像有点儿明白了老板娘为什么魂不守舍了。 玉宛出了门，就看见秦勋靠在车外，等她。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即使已经人过中年，身形也依旧挺拔，眉眼儒雅，整个人都流露着不凡的气质，来往的人都不免多看两眼。 秦勋一见着玉宛出来，脸上就带了两分笑。 “秦先生。”玉宛走过去，“您怎么来了？怎么不进去坐？” “我马上要去机场，就不坐了。”秦勋道。 去机场？玉宛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您要回港城了吗？” “嗯，有些事情要处理，得赶回去。”秦勋点点头道，“所以临走之前，想来跟你说一声。” “跟……跟我说干什么呢？”玉宛不自然地笑了笑，掩饰性地抚了抚耳边的发，“您要是回京城来，随时可以过来，雅舍永远欢迎您。” 秦勋笑了笑，“那你呢？” “什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玉宛没听明白。 “你欢迎我吗？”秦勋直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道。 “我……”玉宛语塞一秒，然后又笑了笑，“我是雅舍的老板，当然欢迎您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秦勋不想跟她兜圈子，也不想她搪塞自己，顾左右而言他，“抛开这些身份，你欢迎我吗？” 他看着玉宛，眼神极深，眼底有一些压抑的情绪。 玉宛只和他对视了一秒，就移开了目光，“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你知道。”秦勋皱眉，不明白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他的问题，“那好，你要是不知道，我就清清楚楚地说给你听。” 玉宛表情慌乱了一秒。 “你听好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雅舍的客人，你不是雅舍的老板，只是简单地作为我们两个人，你会欢迎我吗？或者说……”秦勋顿了顿，索性将话说得更直白一点，“我不想我们两人仅仅是老板和顾客的关系。” 玉宛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笑道：“您说笑了，我们也是朋友啊。” 她还在搪塞，还在找其他话来说，秦勋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的意思，玉宛，我们都不是年轻人了，他们有时间有精力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们不一样，有些话，我想直接说。” “你知道我对你有好感，我也相信你有，我相信自己的感觉。”秦勋轻笑一声，“你曾经说，我们之所以都单到现在，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合适的人。” “以前，我对身边的人，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感觉，可和你见的第一面，我就清楚地知道，我要的感觉来了，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对我来说也很陌生，但我并不抗拒，我欣然接受。” 秦勋缓缓道：“到我们这个年纪，遇到一个有感觉的人不容易，我不想错过，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来互相试探，你来我往，所以我想直接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试试吗？” 秦勋用的是询问的口气，他纵横风云这么多年，何曾对一个女人有过这么多的耐心，但是对玉宛，他觉得自己没有感觉错，他也愿意，等她的回答。 他看着沉默的玉宛，等一个答案。 玉宛没有想到秦勋会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她一直不想正面回答，但现在看来，也不行了。 “秦先生，您知道我们才认识多久吗？”玉宛淡淡一笑，“不过十几天的时间而已。” “十几天的时间，您就能笃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吗？” “十几天的时间，您就真的觉得，自己了解我吗？” “十几天的时间，您就觉得，我对您怀有同样的感觉，会接受您吗？” 玉宛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秦勋没有迟疑，回答道：“我秦勋这么多年来，最相信的就是我的感觉，它帮助我度过很多危难的时候，所以现在我也同样相信，我对你的感觉。” “说一句年轻人比较肉麻的话，心跳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至于了解，的确，我并不了解你，你也并不了解我，但这些并不是很重要，以后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对彼此进行了解。” “至于你会不会接受我？”秦勋顿了顿，“说实话，我没有绝对的信心。” 他自己也觉得有意思，他秦勋这么多年，做过无数决定，经手过那么多的生意项目，这一次，是他最没有底气信心的一次。 或许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我会等，你的答案。” 秦勋软了口气，“我尊重你，所以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我给你时间。” 玉宛怔住。 他笑了笑，“回去吧，“一次，我回京城的时候，希望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秦勋说完这句话，转身上车离开。 玉宛站在原地，眼神怔忡，许久没有动。 第五百六十三章 街道工作 几天的时间一闪而过，让人都没有什么察觉，苏清云又要返回工作岗位上去了。 这次也是一样，除了季越，她没有让家里人送，就是不想面对离别时的感伤和不舍。 “好了，我走了。”车站月台，苏清云和季越道别，笑容灿烂，语气故意放的轻松,“等我下次回来，应该不会太久的。” “好，我知道。”季越笑着点点头，“不会太久的。” “嗯。”苏清云看着他没露出什么感伤的表情，松了口气，“那我上车了？” “好。”季越点点头，“注意安全。” “知道。” 苏清云转身，上了火车，找到位置坐下之后，在里面,隔着窗冲季越挥了挥手。 季越也笑着回应。 很快，汽笛声呜咽，火车载着思念，开始哐哐地奔向远方。 季越等到看不见火车的影子了，才收回目光，他刚才说的，不是安慰自己的话，他和清云的下次见面，不会太久的。 他转身离开。 ———————— 苏清云这一走，苏爱国他们也跟着要回家了，出来这么久了,他们也想家了，他们一走，苏家就变得冷清了。 “热闹了这么久，这人一走，我还有点不习惯了。”吴桂香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在的时候，我还有点事儿做，他们不在，我就出门都不知道往哪儿走。” 这周围一片，她都摸熟了，再出去转也没什么意思。 苏爱民见他娘无聊，拧着眉想了想，决定给他娘找点事情做。 “娘，要不你去帮我看店吧？”苏爱民想了想说道，“之前我和阿英就商量着要找个帮手看店，正好，你没啥事儿做，就去店里帮忙呗，我给你开工资。” “那还是算了。”吴桂香撇撇嘴，“你店里卖的那些衣服，来了客人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她们介绍，我搞不来你这个，还是算了。”她是喜欢凑热闹，但孩子生意上的事情，她还是不想去掺和，能帮忙还好，就怕帮倒忙。 “再说了，那服装店肯定得请年轻漂亮的姑娘来才对，我一个老太婆去看店，人家都不想进来。” 苏爱民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回事儿。 “那我想想，给你找个差事，一定让你的本事发挥作用！”苏爱民向她保证道。 “行。”吴桂香也没在意，随口道。 可两人都没想到，他们还没出去找呢，就有差事儿找上门来了。 负责管理橡树胡同这一片儿的街道办的主任就找上门来了，点名让吴桂香去街道帮助一下他们的工作。 “啥？我娘？”苏爱民都不敢相信，“我娘能帮上你们什么忙？” 吴桂香也懵了，她这还能帮上街道办的忙？ “嘿，那能帮的可就多了。”街道办的主任说道，“我们这边儿啊，胡同多，住的人也多，这人一多啊，就容易生出来是非来，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们街道办忙成什么样子？天天跑了这家跑那家，这家为了一点儿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那点又因为一点针头线脑闹不清楚，可给我们累得不行。” “我们就想着，在这一片儿的居民中，找个调解人员来帮助我们的工作，我们考虑了很久，最终选择了吴桂香同志。” “调解员？”苏爱民和吴桂香异口同声道。 “对。”主任笑着点点头，“我们之所以选择吴桂香同志，是因为这一来呢，她有群众基础，各家各户的情况她也都了解，二来呢，吴桂香同志才来京城没多久，遇上什么事儿呢，也能保持中立的位置，不偏袒哪一家，公平公正的进行调解。” “真的？”苏爱民听他说的有理有据，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来京城这么久都没有一个正式工作，他娘倒好，这才来多久啊？就让人家亲自上门来请了，虽然只是一个调解员的工作，但那也是组织上对他们苏家的信任，这也不容易啊。 其实，这位主任还有两个没有说出口的原因，一个就是他们在这一片了解过，这位叫吴桂香的老太太的威名，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可不是好惹的性格，震慑过不少人家呢，她要是当了调解员，准能镇住那些喜欢惹事儿的。 这第二个原因，自然就是因为这是苏家，苏家是上面给他们街道打过招呼的，让他们多多注意，有任何问题及时汇报，这要是把人弄到面前来，不是更容易观察注意了吗？ “不过，这个调解员的工作不算正式工作，但也享有我们街道办干事的待遇，薪水什么的都不会好，而且，如果工作做得出色，还会评模范，标兵，还会有奖金。” “不不用说了，我干！”吴桂香急不可耐，满口答应了。 她正愁闲得慌，这不是找上门的大好事儿吗？ 调解员好啊，可以随时关心（bagua）人民群众的生活，不为什么工资奖金，她就是喜欢干这种工作！ “您的意思是答应了？”主任笑着问道。 “当然！”吴桂香不假思索，“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人到老年，吴桂香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工作激情，兴奋的不行。 “你要是愿意，明天就可以来我们街道报道。”主任说道。 “好。”吴桂香点头如小鸡啄米，“我明天就去。” “好。”主任站起身来，“那明天见。” “明天见。”吴桂香欢天喜地地把人送走了。 等晚上秦英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吴桂香不停试衣服的场面。 “行了，你试过来试过去不都是那样嘛。”苏大林都看不下去了。 “你懂什么。”吴桂香不理他。 “老三，你赶明儿给我带两件衣服回来，要适合我的。”吴桂香看着自己的衣服，觉得都配不上自己的工作。 “行。”苏爱民有些无奈。 以前他不管怎么说给他娘带衣服回来，他娘都不答应，说他浪费钱，现在倒好了，为了一个工作，都会主动开口找他要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儿，她能有点儿事儿做，苏爱民在外面到处忙，心里也放心。 第五百六十四章 象棋比赛 “娘这是咋了？”秦英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啥事儿，娘怎么这么兴奋？ “咱娘可能耐了。”苏爱民笑道。 “啥？”秦英还是没明白。 “娘现在可是我们家第一个有工作的人呢。” “啊？”秦英瞪大了眼，娘有工作了？这是咋回事儿？ 苏爱民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秦英听完，也替吴桂香高兴，“娘，这工作可真不错，很适合你。”她知道这街道的调解员是干啥的，细想一下，还真挺适合她婆婆的,她又了解情况每家每户的情况，又讲道理，是非分明，最重要的是，她婆婆还能镇得住场面，再合适不过了。 “那可不。”吴桂香骄傲地昂起了头，“人家既然看中了我，我当然要去，那句话咋说来着？这可是为人民服务，是无比光荣的！” 她说得义正言辞,一家人都忍不住笑。 “行，现在爱民做生意，娘你也去街道工作，我马上毕业也要上岗了，大家都有自己要忙活的事儿，就是爹……”秦英看向苏大林，有些迟疑。 她嫁进苏家这么多年，她公公这个人，一向少言寡语，沉默得就像是一座山，很少说话,但从不会让人忽视他的存在，只是秦英现在有些担心，家里人现在都有事儿做了，公公会不会觉得有些寂寞？ “不用担心你们爹。”吴桂香摆摆手道，“他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做。” “啥？”苏爱民愣了，“爹还有啥事儿做？”他现在发现家里这老两口瞒着他们的事情不少啊。 “那啥？老苏，你自己说。”吴桂香道。 苏大林放下自己的茶杯，没什么表情，慢吞吞道：“也没什么，就是过两天我要去参加一个比赛。” “比赛？！” “比赛？！” 苏爱民和秦英都傻眼了。 “不是，爹，你说清楚，你参加啥比赛？”苏爱民感觉自己脑子都快跟不上了。 家里这么多人，谁说要去参加比赛他都不稀奇，但是他爹，他是真想象不到，他爹能去参加什么比赛？ “害，也不是啥大比赛。”吴桂香看苏大林那慢吞吞的样子就着急，索性替他说了，“就是一群人自己组织的，下棋的比赛，但是参加的人还不少呢，对了，这比赛还有奖金呢，你们爹可感兴趣了。” “下棋？”秦英呆了呆，问苏大林，“爹，你啥时候会下棋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对啊，我也不知道。” “你们俩这天天早出晚归的，哪儿能知道？”吴桂香笑，“你们爹啊，现在每天的乐趣，就是去公园儿里和别人下棋，就是刮风下雨，他都要去，这都下了快小一年了，他们都说你们爹下棋的水平还不错呢，不然人家也不会让他去参加这个比赛。” 来了京城之后，这老两口不用再下地干活，家里的这点事儿，随随便便也就做了，除此之外，每天都清闲得很，苏大林也不像吴桂香，喜欢去看那些家长里短的热闹，他就自己经常一个人到处逛逛看看，这一逛就发现了公园儿里面围着的棋摊，看着看着他就来了兴趣。 渐渐的，天天风雨无阻地去围观人家下棋，自己慢慢也上了手，学到了不少东西，下棋的都是些老年人居多，大家都纷纷称赞苏大林下棋很有天赋，也乐得帮他，这次的比赛就是京城里这些爱下棋的，组织的一个业余的比赛，大家就鼓励了苏大林去参加。 吴桂香这话一说，苏爱民当即有些羞愧。 他爹这辈子，就喜欢抽点旱烟，喝点小酒，什么时候又培养了下棋这么爱好，他竟然都不知道？实在是太疏忽了。 “爹，你那比赛什么时候举行？我们都去看，给您加油。”苏爱民当即说道。 “先不着急。”苏大林慢悠悠道，“等我多比几场，进几个名次你们再来。” 这要是一开始去比赛就被人刷下来，也太丢人了，还是多比几场再说吧。 “哟，还挺有信心。”苏爱民乐了，“行，那等您多比几轮儿我们再去看。” “嗯。”苏大林满意地点点头。 秦英看着这画面，笑了笑，真好啊，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时间也不算荒废，他们也不担心没有时间陪着老人。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地过着，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着。 苏清云那边，同样在刻苦地工作着，他们埋头苦干，醉心试验，时间的流逝，对于他们来说，颇有一种山中无岁月的不知觉。 “清云啊，今天下午的这个材料实验结果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好好统计分析。”张思达嘱咐苏清云。 “我明白。”苏清云严肃着脸点点头，“放心吧。” “你做事儿，我当然放心。”张思达故意说道，“咱们师徒联手，简直就是所向披靡。” 苏清云被逗乐了，她笑着点点头，“对，所向披靡。” 要是所有的科学研究都能够用这四个字来概括就好了，那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弯路和波折，可如果那样的话，那或许就不叫科学研究了，那叫白日做梦。 苏清云因为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笑了笑。 “只是，咱们这试验数据越来越庞大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会超出我们的计算量的，也会给我们的试验带来更多的困难。”张思达想到这个问题，眉头紧皱，“必须得想个办法了。” “我晚点去找所长聊聊这件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 “好。”苏清云点点头。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其实这些试验数据分析，在后世就是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只需需要在计算机上跑一遍，结果就清清楚楚地出现了，只是现在的计算机水平，也还非常需要进步啊。 “走吧，先去吃饭。” “好。” 师徒俩边说边往食堂走去。 窗外，风沙高高扬起，一片沙黄，因为有了他们的坚守，这里，不仅仅是恶劣之地，更是希望之地。 第五百六十五章 当面拒绝 五月初，秦勋抵达京城国际机场，下了飞机，刚走到出站口，他就看见了等待着他的王碧云。 “妈，您怎么来接我了？”秦勋一惊，连忙上前。 “今天没课，我就来了，也算是锻炼锻炼。”王碧云道，“再说了,我要是不来，回了家里肯定又得躲我。” “妈，我都说过了，我的事儿，我自己心里有数，您就别操心了。”秦勋有些无奈。 他没想到，这老太太怎么这么热衷于给他找对象？他又不是什么毛头小子，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那有数在哪儿呢？”王碧云瞪他一眼，“你自己说说，这段时间以来,我给你介绍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你到底是哪儿不满意？一个都不愿意去见。” “或者你告诉妈，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妈去给你找。”王碧云认真道。 她现在最怕的事情就是她和卫国百年之后，小勋还是孤单一个人，虽然还有他妹妹那一家，但终究不是时时刻刻陪伴自己的家人，还是不一样的，王碧云现在就希望，秦勋能够结婚,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至于生不生孩子，她都不奢望了，一是小勋这个年纪，要孩子不太合适，而是王碧云知道小勋一直把暮生那孩子当作自己的儿子，所以，有没有后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边得有一个人。 “反正不管怎么说，你今天必须去见见妈说的那个。”王碧云的语气不容拒绝，“这孩子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叫姜茹，她比你小好几岁，以前结过一次婚，离了，没有孩子，性格也是温柔大方，和和气气的，你们两个相处一定不会红脸。” “妈，我说了，我有……” “你先听我说。”王碧云打断他，“你之前来学校接我的时候，小茹就已经见过你，是人家对你有好感，主动找到中间人来问我的，你之前不愿意见人家，人家也没放弃，一个女人，主动拉下脸来，几次三番地打听，你就算是不喜欢，也得当面和人家说说，给人家一个回答吧？” 秦勋一愣，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事儿，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点点头，答应了，“行，我和她说。”到底是和他妈一个学校的老师，也算是同事了，太不给人面子也不太好。 “这就对了。”见他答应，王碧云高兴得不行。 她加快了脚步，“走走走，和人约的下午三点呢，就在你们喜欢去的那啥咖啡馆。” “好，您慢点儿，不着急，有人来接我，车在外面呢。” 到了咖啡馆，才两点半，可那个叫姜茹的女人已经在等着了。 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长发披散到腰间，五官不算是很漂亮的那种，但非常耐看，虽然人到中年，但一点都不显老，整个人看起来也是温柔大方，非常有亲和力，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个老师。 “小茹啊，不好意思啊，我们小勋刚下飞机，现在才到，让你久等了。”王碧云笑容满面道。 “没事的，王教授，是我来得比较早。”姜茹偷偷看了一眼秦勋，脸微微有些红。 “你好，姜老师，我是秦勋。”秦勋点头礼貌道。 “你……你好。”姜茹结巴了一下。 “来来来，都坐下呀，站着干嘛？”王碧云招呼两人坐下。 两人都坐下了。 “那你们先聊，我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王碧云开始找借口离开，“小勋，你多照顾点儿人家。” “嗯，您回去注意安全。” “知道了。”王碧云喜气洋洋地走了。 “姜老师，你想喝点什么？”秦勋问她。 “我都可以。” “麻烦，两杯蓝山。”秦勋对服务员道。 “好的，稍等。” 点完单后，秦勋看着自己对面坐着的，略显羞涩的女人，有点头疼，他真不擅长对付这种事儿。 “秦先生，您好，正式自我介绍一下。”秦勋没想到，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姜茹就开口了，“我叫姜茹，是一位大学老师，独生女，父母都还健在，以前也是老师，我以前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但以失败告终了。” “我之前在学校见过您，您来接王教授，不瞒您说，就那一眼，我就记挂上您了。”姜茹一直记得，自己在学校见着秦勋时的场景。 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靠在车门边等人，神色冷峻，对过路注视着他的人，没有一丝目的波动，直到王教授出现，瞬间如同春风化雨一般，冰山融化，整个人都变得温和无害起来。 就那么一眼，她就感觉自己的心狂跳了起来。 后面，姜茹从侧面打听了一下，知道了他是王教授的儿子，而且还没有结婚，于是她鼓起勇气，拜托别人牵线搭桥，一直到今天，才算是面对面的真正见到了。 “我知道您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单身，所以大着胆子想问问，我们能不能有可能接触一下？” 姜茹用了自己生平最大的勇气，说完了这一番话，然后忐忑地等待着秦勋的回答。 秦勋有些惊讶，没想到看起来这个斯文内向的女人竟然会这么大胆。 他感受到了对方的真诚，也变得认真起来，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回答一下。 “抱歉。”秦勋开口就是一句道歉。 姜茹一愣，脸白了两分。 “我这么多年确实一直是单身，那是因为我觉得，我没有找到那个合适的人，所以不愿意将就，婚姻对于我来说不是必需品，但现在，我心里有了这么一个人选，所以只能对您说声抱歉了。” 他想到玉宛，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分开的这段时日，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非玉宛不可。 “今天是因为我母亲，我才来到这里，就是想亲自对您说这些话。” 秦勋语气真诚，“你很好，会找到更好的人的。” 如此赤裸果断的拒绝，让姜茹身形晃了晃，她没有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过去这么大的勇气，结果对方已经心有所属了。 “对……对不起。”姜茹低着头道歉，“是我不知道，唐突了。” 她说着，眼角落下一滴泪。 秦勋皱眉，递上一张手帕，声音放轻，“和你没关系，也是我给你说对不起。” “擦擦吧。” “谢谢。”姜茹接过手帕，擦了擦眼角，小声抽泣着。 秦勋一时有些犯难，这可倒好，一来说清楚，就把人弄哭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不远处，店里绿植掩映着的一个角落，玉宛怔怔地看着。 男人温柔递出手帕，女人哭泣的这一幕，看在她的眼里无比扎眼，心里闷闷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第五百六十六章 有些吃醋 玉宛说不出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感受，有点憋闷，有点委屈，又有点不知道以什么身份来表达这种心情的茫然。 明明是她先拒绝了他的心意，可她为什么现在这么难受呢？ 她闭了闭眼，不愿意再想。 “怎么了？看什么呢？”坐在对面的好友问她。 “没什么。”玉宛摇摇头，“我们走吧，不是说了去我那儿吃饭吗？” “现在？现在不还早吗？” “店里还有点事儿，我先回去处理一下。” “哦哦好。”朋友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好,走吧。” 玉宛特意绕过了秦勋那一边，从另一侧离开了。 秦勋没有注意到她，仍旧一脸歉意地对姜茹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祝你找到自己的幸福和归宿。” 好歹是一个历经不少世事的中年人了，姜茹迅速收敛了情绪，点头，“谢谢。” 秦勋笑着颔首，他站起身来，“我就先走了。” “好的,秦先生，您慢走。” 秦勋出了咖啡馆，上了车，王碧云就在车上等着他。 见他这么快就出来了，王碧云有些无奈，“小勋啊，我让你来，不是为了敷衍一下，这是你自己的大事儿，你能不能上点儿心？” “妈，我说过了,我自己心里有数。”秦勋也很无奈，他思考了一秒，索性和王碧云实话实说了，“妈，其实，我有中意的人了。” “什么？”王碧云一愣，然后大喜过望，连忙问道，“谁啊？哪里的姑娘？” “您认识。” “我认识？”王碧云疑惑，迅速在脑子里边儿过了一下有可能的人选，但还是找不出一个来。 “到底是谁？你就别跟你妈卖关子了。”王碧云急得不行。 “就是……”秦勋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不好意思的这个时候，他看了一眼司机，声音放低了点儿，“雅舍的玉老板。” “玉老板，玉……”王碧云猛地瞪大了眼，“玉宛老板？” “嗯。” 王碧云呆了呆，想起了之前自己绝对不对劲的一些细节，恍然大悟，“我说呢，你前段时间一直往雅舍跑，我还真以为你是为了云云的婚事忙活。” “忙当然也是忙啊。”秦勋道。 王碧云忍不住笑，心里高兴得不行，知道儿子心里有中意的人，她比什么都开心，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她虽然和雅舍的那个老板娘没怎么交流过，但也算是见过两次，印象也不错，是个漂亮能干的女人，和小勋站在一起，也算是般配。 这样想来，王碧云突然觉得，或许还是像玉宛那样的女人更适合自己儿子，毕竟，姜茹虽然是大学老师，年纪也不小了，但心思单纯，小勋这么多年，经历的事情多，两个人可能就算勉强在一起也没有共同的语言。 那位玉老板就不一样了，一个女人竟然敢大张旗鼓地开那么大的一家饭店，是需要魄力和能力的，或许这样的女人，才能吸引小勋。 王碧云这么想着，心里对玉宛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那你既然喜欢人家，怎么还不付出实际行动？”王碧云都替自己儿子着急。 “行动过了，也明白地和她说过。”秦勋叹了口气。 “然后呢？”王碧云愕然，“你被拒绝了？” 她看向秦勋的眼神，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 “倒也没有太过明确的拒绝，但她在逃避。”秦勋皱着眉说道，“您今天要是不来接我，我就直接从机场过去找她了。”分开虽然才二十来天，他却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见到玉宛了，这种思念的感觉，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但感觉还不错。 “那这么说还是我耽误你的好事儿了？”王碧云没好气道。 “行，那现在你赶紧过去。”她催促道，这可是头等大事儿，耽误不得，至于姜茹那边，她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那您？” “把你送过去了，我再回家。” “好。”秦勋示意司机开车。 车子很快停到了雅舍门口，玉宛和朋友也刚到门口，看见那辆熟悉的车，玉宛顿了顿，加快了脚步。 “人家怎么看见你就跑啊？”王碧云没错过她的反应，“你是不是之前把人家吓着了？” “我去找她，您先回去。” “行行行，你赶紧去。” 秦勋飞快地下了车，长腿三两步就追上了玉宛。 “玉宛。” 玉宛没有停住脚步。 “小宛，叫你呢。”朋友提醒了一句。 “没事，走。” “玉宛！” 秦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玉宛被迫停住脚步。 她转过身，看着秦勋，脸色有些冷。 秦勋有些莫名，她就是怎么了？他一回来就没个好脸色，上次也没有这样难看的脸色啊？ “那个……我先进去等你。”朋友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连忙说道。 “嗯，好。” 朋友连忙进了雅舍。 玉宛抽回自己的手，神色冷淡，“说吧，秦先生今天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来吗？”秦勋皱眉，听出她话里面带着情绪，“我上次说过，等我这次回来，我……” “对，要答案是吧？”玉宛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那我直接告诉你好了，我们两个没有可能，我不喜欢你，做朋友可以，其他的就算了吧，秦先生。” 最后三个字，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加重了语气，显然是要和他拉开距离。 “为什么？”秦勋不明白，明明上一次，她虽然也在逃避，但到底没有这样冰冷，他也能看得出，她对他并不是没有感觉。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感情的事情，哪里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呗。”玉宛轻笑一声，“毕竟，喜欢这种东西，太虚无缥缈了，也太容易转瞬即逝了，今天可能对这个人说，明天也有可能对那个人说。” “可是感情不是靠说说而已的。” “您说对吧？秦先生。”玉宛的话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醋意。 秦勋一愣，脑海中灵光一现，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一生漂泊 “为了威胁和震慑我妈和茶园的工人，我爸的尸首被挂在茶山上，整整三天，我妈疯了，开始胡言乱语，疯癫傻笑，可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我们家，就剩下了我一个稚童，什么也不懂，那些工人也只是负责采茶,其余的也一概不知，那些畜生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怒之下，烧了整个茶园，那场大火，铺天盖地，把天边都映红了。” “工人们四散而逃，他们还想杀了我和我妈，我妈……我妈用自己的命救了我，我带着父亲留下来的笔记本,逃了出去，一个人坐船去了苏杭，我外祖家，现在想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平安到的那边，或许，真的是我命大吧。” 秦勋没有说话，屋内的空气像是停止了流动一般，只有玉宛缓缓讲述的声音。 “我姥姥是苏杭有名的刺绣师傅，一生都在给别人做衣服，达官贵族,贩夫走卒，她都来者不拒，为的就是钻研绣艺。” “我跑到外祖家求救，却忘了一件事儿，苏绣，那可是名扬天下的绝技，怎么可能不被那些畜生盯上呢？”玉宛回忆起往事，眼睛红了，“一个扶桑的军官，让我姥姥为他做一件衣服，那件衣服，他要在面对整个苏杭的人讲话的时候穿，也就是说，只要我姥姥为他做了那件衣服，整个苏杭的人都会知道，宁家投靠了扶桑人。” “我姥姥做了一辈子的衣服，没有拒绝过任何人，可这一件，她没有做。” “没有做的代价是什么呢？”玉宛凄楚一笑，“就是她年过五十依旧保养得如少女一般的那双手，手指甲被颗颗拔掉，手指也被一根根斩断。” “我绣了一辈子苏绣的姥姥，永远失去了她那双引以为傲的手，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而是温声细语地叮嘱我，收好宁家苏绣的传承，让我带着钱赶紧走，好好活下去。” “然后她，在失去手的第三天，自杀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失去了所有至亲，身上只有几本薄薄的书册，那是他们用命换来的东西，我必须保住，即使是用我的命。” “我辗转又去了沪城，那个时候我七岁，为了活下去，偷、抢，乞讨……我什么都做过因为，后来因为模样不错，被一家歌舞厅的老板收留下来，培养我唱歌跳舞，说是指望我为她挣钱。” “其实我知道，一个十来岁的姑娘，指望她挣钱，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说不定还收不回来付出的本钱，而且哪儿教了我什么唱歌跳舞啊？教我的都是课本上的知识，那家歌舞厅的老板，不过是心善，看我可怜收留我罢了，我很感激她，在那里，我度过了非常轻松快乐的几年。” “十四岁的时候，国家终于迎来了光明，那些黑暗都已经远去，人们也迎来了新的生活，而我也开始了新的漂泊，因为，歌舞厅老板死了，死在了黎明的前夜。” “其实我听见过，歌舞厅的那些姐姐们，每次陪着客人喝酒的时候，都在若有似无地打探是什么，我也见过有陌生面孔，警惕小心地出入歌舞厅，她们不是歌女，不是舞女，是英雄，是战士！” 秦勋身体一震，看着玉宛慷慨激昂的脸，心里震颤。 在这一刻，他无比心疼面前这个女人，小小年纪，她经历的事情，就已经太多太多。 “歌舞厅老板临死前，给我留下了一笔钱，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自己找个可以活下来的营生。”玉宛继续道。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我而去，他们在我的生命中，都只是短暂的停留，我想了很久，我能够做些什么呢？” “我想起了父亲被挂在茶山上的尸首，我想起了母亲绝望的哭喊，我想起了断了手的外祖母让我好好活下去，我终于记起了，自己要干什么。” “我将茶叶重新一点一点种满了山，我开始一针一线地学习苏绣，我在走长辈们走过的路，我在继承他们未完成的事业，就这样，我过了许多年。” “后来……” 说到这里，玉宛停住了，她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后来，茶山给了国家，苏绣也成了别人口中的‘糟粕’。”玉宛笑容苦涩，“一夕之间，我又一无所有。” 秦勋听到这里，面露不忍，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她承受了不知道多少次，到底是何等强大的心理，才会让她在这个时候，用这样云淡风轻的口吻讲述出来。 “我被安排到了一个偏僻的乡村干活儿，村子里的人喜欢读书人，对我不错，我当了那里的老师，日复一日，如此又过了许多年。” “后来，天又变了。” “苏绣是国家要大力保护传承的技艺，外祖家的祖宅还给我了我，以前被没收的财产也都回来了，可我又茫然了，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茶山不属于我们玉家了，但是制茶手艺还在，宁家苏绣也没有宁家人了，可宁家苏绣会永远传承下去，那我呢？我能做什么呢？从那个时候，我才真正开始思考起，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什么？而不是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想开一家店，一家用味道留住客人的店，所以有了雅舍。” 玉宛终于讲完了属于她的故事，她的故事，就像摆在面前的这一杯茶，清亮，馥郁，回味悠长。 秦勋适时递上一杯茶，让她润润嗓子。 “谢谢。” 玉宛喝了一口之后，笑吟吟地看着他。 “秦先生，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你还愿意和我赌一个开花结果吗？” “当然，为什么不愿意？”秦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根本没有任何迟疑。 “你说你一生漂泊，那就让我做你的港湾。”秦勋同样笑吟吟地看着她，“你愿意吗？玉小姐。” 他伸出了手，等她的回答。 “当然。” 这一次，玉宛也没有任何迟疑，伸出素白的手，轻轻放进他的手心。 第五百七十八章 感觉幸福 终于互通心意之后，两人的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容，浑身洋溢着愉悦开心的味道。 走出去之后，两人就对上了啊萱揶揄的笑容。 玉宛脸微红。 “事情谈好了吗？”阿萱笑着问道。 “好了。”玉宛点点头。 阿萱笑得意味深长，“是好了，还是好上了。” “你说什么呢？”玉宛忍不住瞪她一眼，然后看向秦勋，“不好意思啊，我朋友爱开玩笑。” “怎么能是玩笑呢？”秦勋反问道，“人家说的是事实。” 玉宛脸更红了,但也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 她这副羞涩的样子看得阿萱心里啧啧称奇，她认识小宛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看来，她身边这位是真俘获了她的芳心啊。 “那今天这饭，咱们还吃吗？”阿萱故意问两人，她在这儿是不是有点碍眼啊？ “吃，当然吃。”秦勋率先开口，笑着说道，“我请客。” 玉宛急忙道：“我的店,怎么让你请客呢？”而且阿萱是她的客人。 “没关系，我也想认识一下你的朋友，更了解你一点。”秦勋温和一笑。 “那也不行，我……” “行了行了，你们俩等会儿再讨论谁请客，反正我现在只想吃东西。”阿萱看不下去这两人你来我往的黏糊画面了，直接开口打断。 “好。”玉宛无奈一笑，吩咐厨房开始上菜。 很快，菜就上了桌，三人坐下，开始闲聊。 “方便问一下,秦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吗？”阿萱装作不经意般问道，虽然她能看得出来小宛喜欢他，但身为小宛的朋友，她肯定得替她把把关。 “做生意的，商人。”秦勋回答道。 “商人？”阿萱有些狐疑，这人的气势看着可不像是一个简单的商人。 “对。”秦勋点点头，“就做一点小生意。” “您看着可不像是做小生意的人？”阿萱诚实道，“我在港城见过不少老板，可都没见过您这种商人。” “你是港城人？”秦勋有些惊讶，因为她的普通话完全听不出有港城的口音。 “阿萱是成年之后才随父母去港城的，家里一般都说普通话，所以听不出来多少港城的口音。”玉宛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帮忙解释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秦勋了然，反问阿萱，“我看着难道不像港城的商人吗？” “不想。”阿萱摇摇头，“您像……”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然后她突然发现秦勋话里面不对的地方，港城来的？ 难道，这位秦先生也是港城人？ 阿萱问道：“您也是港城人？” “我算半个吧。”秦勋道，“我前半生几乎都在港城，但现在，我的家在京城。” 阿萱有些错愕，还真是港城的？不过，秦勋这个名字，她还真挺陌生的，按理来说，像这种气势的人在港城，不应该是籍籍无名的呀？ “方便问一下您在港城是做什么生意的吗？”阿萱越问越觉得秦勋这个人神秘，怕玉宛受到伤害，于是她有些冒昧地刨根问底。 “比较多，轻重工业，制造业都有。”秦勋笑了笑，“要细细说的话，估计得说一段时间。” “那看来您做得可不是什么小生意啊。” 秦勋看了她一眼，对上她探究的眼神，有些明白了她到底想问什么。 他想了想道：“在港城，我有另外一个名字。” “什么？”阿萱好奇道。 “向潮京。” “啪！”阿萱手里的筷子骤然掉到了地上。 她却顾不得这些，只是一脸震惊地看着秦勋，满脸的不可置信。 向潮京，他竟然是向潮京？！ “看来，您听过我的名字？” 岂止是听过，那简直是如雷贯耳。 阿萱眼神惊惧，看着温柔地给小宛夹菜的秦勋，还是不敢相信，小宛怎么会招惹上他？ 他可是向潮京啊！“新义安”的定海神针， 那个在港城有着赫赫威名，铁血手段的向潮京啊！那个在港城惊起过无数血雨腥风的向潮京啊！ 虽然这么多年，没有听说他的身边有什么桃色新闻，但是他这个人本身，就是极度危险的，小宛和他在一起，真的不会被牵连吗？ 阿萱开始担心起来，也没有了刚开始时轻松和玩笑的心思。 后面的这一整顿饭，她都有些食不知味，不知道吃了些什么，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等吃完饭后，秦勋提出离开。 “我得先回去一趟，明天再来找你。” “好。”玉宛点头。 他们又不是什么小年轻，处个对象需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对于玉宛来说，感情也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只是点缀的一部分，否则，她也不会单身到现在了。 秦勋一走，阿萱就赶紧拉着玉宛问。 “小宛，你真的知道这位秦先生是什么人吗？”她一脸的担忧。 “我当然知道。”玉宛笑了笑，“他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关于他的来历背景，有不少传言，这些我都知道。” “那知道你还……”阿萱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小宛最开心的时候泼她冷水，该不该告诉她向潮京这个人有多危险。 “知道就知道了，仅此而已。”玉宛知道阿萱是在关心她，认真说道，“但对于我来说，无论他是向潮京，还是秦勋，他都只是他而已。” “在今天之前，我有很多思考，也有很多的犹豫，或许就是觉得，我和他并不是一类人，但今天，我终于豁然开朗了。” “他的身份、来历、背景、过去，都只是他人生的一部分，而不是他的枷锁，更不是我和他之间的阻碍。”玉宛笑容愉悦，“而且，我都这个年纪了，也没有什么好失去和耽误的了，我只想把握现在。” “最重要的是，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玉宛语气笃定。 她不是个轻易下决定的人，可一旦下了决定，她就会非常坚持己见。 听了她的话，阿萱沉默了。 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好，那我就不说什么了，祝你们幸福。” 玉宛轻笑，“谢谢。” 幸福，既是一种感觉，也是一个需要具像化的词。 她现在，就感觉幸福。 第五百七十九章 家人知晓 “怎么样？”秦勋刚一到家，王碧云就迎上来，连忙问道。 她在家里，想到自己儿子的事儿，可真是坐立难安，比当事人还着急。 “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王碧云急得想拍他一巴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急人呢。” 秦勋无奈，“嗯的意思就是成了，您有准儿媳妇儿了，行了吧？” “真的？”王碧云瞪大眼,大喜过望，然后又有些怀疑，“你不会是为了堵住我的嘴，故意骗我的吧？” “我是那种人吗？”秦勋更无奈了。 那倒不是，王碧云心里一松，小勋还没有说过什么骗她的话，那就应该是真的。 “她答应了，和我试试。”秦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要是港城那些人看了，准会跟见了鬼一样感到惊悚。 他们认识的向潮京,虽然看着温和儒雅，但实际上手段铁血无情，能得到他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可比登天还难。 “那就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得到确切的回答后，王碧云喜不自胜，在屋里走来走去，还是平复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 突然，她顿住脚步，“不行，这事儿，我得给你妹妹她们说一声,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算了，我直接叫他们来家里吃饭，大家一起庆祝一下。” 秦勋一愣，“不是，妈……” 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妈把电话拨了出去，三言两语就叫了妹妹一家人来吃饭。 挂断电话后，王碧云还是乐滋滋的样子，高兴得不得了。 “妈，我和玉宛这才开始呢，不太好说出去吧？”秦勋无奈得不行。 “什么不太好说出去？难道你不是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但是……” “那就没有但是。”王碧云打断他，难得霸道一次，“就这样定了。” 她现在心情激动得不行，这份喜悦一定要和人分享才行，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秦英他们来得很快，还带了几个路上打包来的凉菜。 “妈，今天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高兴得把我们都叫来吃饭了。”秦英一进屋就问道。 “你这孩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高兴才叫你们来吃饭？”王碧云故作生气的样子，然后又展开笑脸，“不过今天确实有喜事儿。” “喜事儿？什么喜事儿？”秦英疑惑道，她看了一眼秦勋。 秦勋坐在沙发上，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 王碧云笑容满面地看着秦勋，开心道：“是你大哥的喜事儿。” “大哥？”秦英走到秦勋身边，好奇道，“大哥，你什么喜事儿啊？” “我……”秦勋难得语塞，不知道怎么开口。 “嘿，你这孩子还知道不好意思呢？”王碧云新奇道，然后直接开口宣布，“英英，你大哥他，有对象了！”最后几个字，王碧云几乎是叫出来的。 “啥？” “什么？” 这两声一声来自秦英，一声来自吴桂香，两人都惊呆了。 苏爱民也有些惊讶。 “妈，您没开玩笑吧？”秦英不敢置信地问道，她大哥，京城港城京城两头跑的，忙得团团转，哪里来的时间处对象？而且他都单着这么多年了，这是什么时候和人看对眼了？ 吴桂香想起上次胡同里的钱家媳妇儿，还想让她把秦勋介绍给她大姑子呢，她当时还说人家秦先生想结婚就结婚，不想结婚谁也逼不了，但心里是觉得秦先生可能会单一辈子了，没想到，现在这缘分来得这么快。 “这人生大事儿，我给你开什么玩笑？”王碧云瞪她一眼，说什么扫兴的话。 秦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是，大哥对象到底是谁啊？” 到底何方神圣拿下了她大哥这种人物？秦英简直不敢想象。 “你猜猜？”王碧云故意卖关子。 “猜？”秦英一愣，她妈这样说的话，难道大哥那对象她认识？ 可她认识的人里面哪里有跟大哥接触比较深的？ 秦英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算了，估计你也猜不到。”还没等她开口呢，王碧云就自己憋不住了，“是雅舍那位老板，玉宛玉老板。” “什么？” 这次惊叫的人是苏爱民。 本来他还觉得大哥这个年纪，就算找对象结婚，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可知道对象是玉宛之后，苏爱民当场瞠目结舌。 玉老板和大哥？苏爱民想象了一下两人站在一起的场面。 他摇了摇脑袋，完全想象不到。 秦英也没想到，不过…… “要是玉老板的话，那和大哥还挺般配的。”她笑着赞了一句。 一个是优雅美丽的酒楼老板，一个是儒雅温和的商人，还真别说，秦英越想越觉得两个人般配。 苏爱民却不这样觉得，他媳妇儿对大哥在港城的名声威望一无所知，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啊，这就更加让他难以联想到大哥和玉老板在一起的画面。 苏爱民看着秦勋的表情都变了，大哥不会用了什么非常手段吧？ 虽然知道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发展思维。 “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王碧云嗔了一句，“要我说啊，玉老板不错，和小勋配着呢。” 秦英也感叹地点点头，“玉老板的确不错。” 她心里是很佩服玉宛这样的人的，敢做敢拼，丝毫不逊色于男人。 “大哥，你可真有福气。” “当然。”秦勋点点头，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既然家里人都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况且，他喜欢玉宛，自然会计划和她的未来，家里人迟早都会知道。 “要是云云在家的话，估计也得惊讶一番。”秦英笑道。 “云云。”秦勋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了那日云云问他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他面露恍然，那丫头，估计是早就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问那么多问题，笑得也奇怪。 秦勋笑了笑，“云云，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一家人面面相觑，云云难道是最先知道的一个？ 「今天眼睛有点不舒服，少更一章，明天补上哦。」 第五百八十二章 离她更近 夏秋还是觉得有些胆怯，“可是我……” “哎呀，你就别推辞了。”秦英也劝道，“你就当帮一帮你叔，他现在可忙得不行，就是愁没有人帮忙，你要是去了，那可真是雪中送炭了。” 看着两人认真的脸，夏秋也说不出推辞的话了，她咬了咬牙,一点头，“那行，只要叔不嫌我什么都不会。” “你怎么会是什么都不会呢？”秦英笑，“云云以前跟我说过，你就喜欢设计衣服，她还夸你，说你设计的那些衣服可漂亮了，你要是去你叔的店里帮忙，那生意准保更好。” “好，我努力。”夏秋握了握拳,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掉链子，不能耽误了叔的生意。 “那行，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找到了一个无比合适的员工，苏爱民喜形于色，“为了这件好事儿，咱们今天多做几个菜，好好庆祝一下，你们先聊着。” “不是，叔，这有什么好庆祝的,我就不吃饭了。”夏秋连忙阻止，却也来不及了，苏爱民已经进了厨房。 “行了，坐下吧，你叔就是这样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英笑着拉着她坐下，好好和她说了会儿话。 吃饭的时候，吴桂香和苏大林也回来了，知道夏秋的事儿之后，也为她高兴。 “小秋，这以后去了港城可得好好学习，努力，一定不能让他们瞧不起我们这些大陆人。”苏爱民叮嘱夏秋道。 上次和闺女去港城，他就发现了，那港城的人似乎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看不起他们大陆人，苏爱民都有些怕她在港城受欺负。 “你到时候，要是被人欺负了，就给我们打电话。” “给你打电话有什么用？”秦英无语，“港城的地界，你管得着吗？” 苏爱民语塞。 夏秋忍不住捂嘴笑，“叔，姨，你们不用担心，我到时候在学校，就只管好好学习，不会有事儿的。” “那就行，反正你凡事都注意安全，可不能让你爸妈担心。”秦英是知道当父母的心思的，小秋一个人去港城，他们肯定担心得不行。 吴桂香笑眯眯的，“你这孩子啊，就是有追求，港城都敢去，真是云云的好朋友，和云云一样的，啥都敢。” “我哪儿有她厉害啊。”夏秋羞涩地笑笑，“是她鼓励我，要去追求自己想做的事儿的。” 她时常都在想，如果没有苏清云，或许她就只是高中毕业，做着分配好的工作，结婚生子，日复一日，虽然也是活，也是过，但和现在，完全是天差地别。 此时此刻，苏清云也在想。 她在想，要怎么解决材料试验中，越来越庞大的数据分析工作这个问题。 她用了许多办法，想要减轻他们的工作量，却还是徒劳无功。 “组长。”思索了许多天之后，苏清云找到张思达，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咱们必须要找一个解决办法了。” “耐心等等，很快就有办法了。”张思达神神秘秘一笑，表情轻松。 “什么办法？” “计算机啊。”张思达道，“现在哪个国家不在大力研究计算机，原因就是计算机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它能给我们的工作事业带来极大的便利和帮助，我们国家当然也不例外，现在在大力发展研究这个领域。” “咱们的航天工作，也需要计算机的支持，准确的说是，需要先进计算机的支持。” “可是这先进计算机……”苏清云欲言又止。 “这不是在研究嘛，我听说，计算技术研究所那边，这一段时间以来，成果斐然啊。” 计算技术研究所，听到这个名字，苏清云顿了顿。 “既然有了成果，那在不久之后，这些成果肯定能运用到具体的实践当中来，我们航天事业的发展和推进，自然也能得到一些切实的帮助。” “好，我知道了。”苏清云点点头。 “嗯，去工作吧。”张思达道。 “好。” 看着苏清云走出去，张思达突然笑了笑，意味深长。 三天前，计算技术研究所。 “季越同志，请问，你是否自愿申请前往位于塞北蒙省巴丹吉林沙漠内的肃州卫星发射中心，用计算技术去支持发射中心航天事业的开展？是否自愿成为我国载人航天项目808工程的一份子？” “如果愿意，请回答是。” 问话的人声音严肃。 “是。”一个坚定的声音说道，不假思索。 “你是否愿意对项目内容进行绝对的保密，永远忠诚于国家，忠诚于人民，忠诚于自己热爱和奉献的事业？” “如果愿意，请回答是。” “是。” “那么，恭喜你。”问话的人语气一松，带上了笑意，“你的申请，组织上已经通过了，请你完成工作交接后，收整完毕，即日前往肃州卫星发射中心。” “是！” 季越多最后一个是字，带着无比的激动。 他接过了对方手中的调令，手都在微微发颤。 他终于做到了，他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离清云更近了一点儿。 在这一次苏清云走之前，季越就有这个打算了，在知道肃州卫星发射中心那边缺计算机研究人员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打了申请。 已经确定了，季越把两家人叫到了一起，宣布了这个消息。 “工作调动？” 大家都惊了，这……这是要调到哪儿去啊？ “具体的地址我不能透露，但我能透露的是。”季越笑了笑，说出后半句话，“离云云很近。” “离云云很近？” 这下，两家人都是又惊又喜了。 “这敢情好啊。” “可不是嘛，真是太好了。” 他们就是担心这小两口常年分隔两地不太好呢，这下能调到一起去工作，那就太好了，彼此之间，也能互相照顾，他们也放心。 “啥时候走啊？”何秋忍不住道，“妈给你收拾东西，别耽误了……工作。” 工作两个字说得非常生硬和违心，何秋仙子啊简直恨不得马上把儿子打包，送到云云那边去。 第五百八十三章 来了新人 “没这么着急。”季越怎么觉得他妈有些迫不及待地想送他走，“我手头上的工作还需要交接一下，大概还得等两天。” “那没事儿，也得准备了，毕竟是出远门儿，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何秋还是觉得该准备了，语气有些急不可耐。 季越：“……”他妈就是在迫不及待，是吧？ 秦英和苏爱民表情都有些动容，他们哪儿能不知道，季越的工作调动都是为了云云,要不然，天南海北的，哪儿不能去？怎么偏偏就去了云云那边，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阿越，真是难为你煞费苦心了。”秦英动容道。 “妈，没你想的那么困难。”季越笑着道，“刚好也是那边工作需要，我才有机会可以申请过去。” “妈都知道。”秦英点点头。 哪儿有那么多合适的机会呢？还不是有心人做足了准备才能等来的。 就连苏爱民这次都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真的是有心了。 “今天我就是想给大家说一下这事儿，其他没什么。”季越道,“我要是过去了，爸妈你们也能更放心一点。” “我们当然放心了。” “你要是去了那边，就和清云好好过，知道了吗？” “有时间就回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道，大家都很高兴，两个孩子终于可以不用再聚少离多，分隔两地了。 季越很快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好了，给了同事，也收拾好了行囊。 走的那天，两家人都来了，一起送他,和以往难分难舍的情绪不同的是，这次大家都非常兴奋，且迫不及待，没说两句话，就火急火燎地把季越往火车上送。 “快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别担心家里，我们都在呢。” “自己好好保重。” 大家笑着挥手，送走了季越，看着火车远去，大家才收回视线。 “这下可好了，俩孩子总算在一起了。”何秋开心道。 “是啊。”秦英笑着道，“就是，有点委屈阿越了，一直迁就着云云。”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那小子可等不及了。”季裕笑着道，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能申请到去那边的工作机会，他一定是费尽了心思的。 “对啊，他们小两口在一起，比什么都好。”何秋夜笑着说道。 “确实不错。”苏爱民也难得夸了季越一句。 “走吧咱们，孩子们都走了，咱们的生活也还得继续啊。”秦英笑容灿烂。 “说的对！” 苏爱民看了看时间，“我这还得去店里看看呢，就看走了。” “爱民还真是越来越有大老板的派头了。”何求故意逗乐道。 “他啊，每天就费尽心思想着赚钱呢。” “这不是好事儿吗？大家都有自己的追求。” 年轻人为了理想，选择奔赴远方，而他们这些经历过了人生风雨的人，也能有抱负，有追求，或许是在一笔一笔的生意中，也或许是在一句一句的谆谆教导中，还或许是在东一句西一句，家长里短的调解中。 他们的人生，是由千千万万个因素和光点组成的耀眼的光芒，而不是只是孤星闪烁。 ———————————— “苏副组长，实验完成了吗？”苏清云从实验室出来，有人和他打招呼。 “对，刚完成。”苏清云的脸色带着疲色。 “刚才我碰见张组长了，说是让您从实验室出来后去他办公室一趟。” “好，谢谢。” 苏清云往张思达的办公室走去。 “清云，来了？”听见敲门声，张思达抬起头，满脸笑意。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组长？”苏清云笑着道。 “有好事儿，当然高兴啊。”张思达放下手中的笔，“咱们发射中心今天下午要来新人。” “新人？”苏清云一愣，“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载人航天任务艰巨，工程浩大，从工程确认之初到现在，已经来了不少人帮助工作，来新人，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次来的新人可不一样。”张思达笑得有些奇怪，“这是组织上特地派到我们这一组来的，计算机方面的人才，可以极大地帮助我们的工作。” “真的？！”苏清云一听，大喜过望。 她就是在愁这方面没人帮忙呢，现在来个人，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高兴吧？” “当然高兴了。”苏清云兴奋得不行，“对方什么时候来？我下午去接他。” “正好，我要跟你说的事情，就是麻烦你去接一下他，到时候你再带他熟悉一下，我们发射中心的环境和工作氛围，务必要让人家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温暖才行。” “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苏清云满口答应。 “那就好。” 张思达满意地点点头。 “他大概下午三点左右到，你记着时间，去接人就行了。” “好！保证完成任务！”苏清云飞快答道。 现在来的这人就是她的救星啊，别说是去接人了，就是给他弄个满汉全席接风她都能想想办法。 “好了，其他没什么事儿，你先下去忙吧。” “好。” 苏清云怀着雀跃的心情走出张思达的办公室，没看见张思达在她背后笑得揶揄，明显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到了下午，苏清云又一头扎进了实验室，等她看到时间，想起自己需要去接新同事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三点十分了。 “糟了！”她急急忙忙地脱掉实验服，就往外跑。 到了发射中心外面，苏清云举目四望，没有看见人。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人还没到。 苏清云站在原地耐心等待。 没多久，她就看见了一辆车由远及近地开过来，苏清云瞬间来了精神，这应该就是新同事来了。 她站直了身体，绽开笑容，准备以最精神抖擞的面貌来迎接新同事。 车很快停在了她的面前，苏清云看着司机率先下了车，取了对方的行李。 副驾驶的门打开，一个身高腿长的身影下了车。 仅仅只是一个身影，还没看清楚脸，苏清云的眼睛就一寸一寸地瞪大，灿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像是活见鬼了一般。 第五百八十五章 一个苹果 季越也舒服了，刚才没听见苏清云介绍他的身份，他还郁闷了一下。 “你们小夫妻俩能在一起工作，这可真是件大好事儿，太好了！”陈静如喜笑颜开，自己都为他们感到高兴。 在这发射中心，能像他们一样，夫妻俩都在这儿工作的，可谓是少之又少，毕竟,研究领域差不多，还能到同一个地方来工作的优秀人才，真的很难得，夫妻俩都选择来这艰苦卓绝的地方，更是不容易。 就比如陈静如自己，她是研究员，丈夫是某个家具厂的中层领导，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领域，夫妻俩只能分隔两地。 除了他们，这里大部分研究员的境遇也都差不多,结了婚的虽然分隔两地，但总归是有个念想，有个挂记的人，那些还没结婚的年轻人，就更难了，不好处对象，艰难的处个对象也经常会因为长时间见不着人，婚事泡了汤。 所以现在，陈静如是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这两人在一起，完全就是夫妻同心,其力断金。 “来来来，我帮你们拎东西，一起上去。”陈静如热心得不得了。 “我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您了，陈姐。” “说什么麻烦？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肯定得互相帮忙。” 陈静如不容拒绝地帮他们拿了些东西上楼，东西放好之后，她就很有眼色地离开了，毕竟，人家小夫妻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季越看了看苏清云的宿舍，很简单的一居室，除了桌椅床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摆设了。 “我这儿比较简单。”苏清云道。 在这里的日子，除了在实验室，就是在发射场，或者忙其他的事情，宿舍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也没什么心思把宿舍装扮一下。 “挺好的。” 季越说完这句话之后，开始自然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把衣服和生活用品归置到应该去的地方。 苏清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柜被人入侵，占领，这种自己的领地被别人踏足的感觉，虽然有点奇怪，但她觉得，好像也不错。 苏清云看着季越来回走动的身影，不由地笑了笑。 季越的东西一点点地占据了屋内的空间，看他那架势，丝毫没有暂住的意思，苏清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差不多。” 季越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毛巾、牙刷、杯子……这些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一看就是夫妻俩的家，生活气息也多了很多。 “差不多了就走吧。” “好。” 季越是新来的，还得去找张思达报到。 “砰砰砰！” “进来。” 苏清云一走进张思达办公室，就注意看他的表情，见他看着季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意外，便明了，他过来早就知道来的新人就是季越。 “张教授，您这演技可真是这个。”苏清云竖起大拇指，“您不去演电影都可惜了，我可真是被您蒙得团团转啊。” 苏清云没有称呼他为组长，是以私人身份说的这话，故意调侃他。 张思达哈哈一笑，“这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吗？怎么样？高兴吧？” “高兴，差点没把我吓够呛。”苏清云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我做实验做得头晕眼花了呢。” “哈哈哈！”张思达笑得更厉害，真是可惜了，要不是他下午开会去了，还真想看看这丫头当时精彩的表情。 玩笑之后，季越拿出自己的工作调动通知，放到张思达的桌上。 “计算技术研究所，研究员季越，向您报到。” ”好好好！”张思达看着季越，满脸喜色，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你来得正是时候啊，我们组现在就差你这样的人才。” “希望你能赶紧投入工作，至于其他方面，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提，我会向上面申请。” “明白。”季越顿了顿，问道，“组长，我的宿舍……” “宿舍？”张思达一愣，看向苏清云，“你们不住一起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有让人给季越安排宿舍，这两人难道不一起住？不是才新婚没多久吗？ “住！”季越飞快答道，“住一起。” 苏清云忍不住捂脸，这回答得也太快了。 “那就对了。”张思达点点头，“其他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 “那行，今天就清云带着你熟悉环境，明天进组，开始工作。” “是！”季越严肃道。 “去吧去吧。” 张思达笑着送走两人，感叹了一句，“年轻真是好啊。” 接下来的时间，苏清云又带着季越在发射中心到处转了转，晚饭的时候，去了食堂。 两人刚打了饭坐下，就有人凑了过来。 “苏副组长，来吃饭呢。” 苏清云点点头，季越抬起了头，看着来搭话的人，是个年轻人，模样长得还算是周正。 年轻人没注意到季越的眼神，从兜里摸出个苹果，嘿嘿一笑，“苏副组长，今天有水果，我不爱吃这个，就给你吧。” 说完之后，他直接把苹果往桌上一扔，撒腿就跑了，苏清云拒绝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 完蛋，苏清云心里咯噔一下。 季越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苹果，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干瘪，有黑点，没什么水分，就这还想吸引他媳妇儿的注意？做梦呢？ 其实在这沙漠地带，能有这样的水果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食堂也不常有，数量也不多，来晚了就没了，这个苹果显然是对方不舍得吃，故意留下来给苏清云的。 苏清云看着季越不太妙的脸色，咽了咽口水。 “我其实也不爱吃苹果，你要吗？”她小心地问季越。 季越抬眼看她，吐字，“你说呢？” “那……还是算了。”苏清云缩了缩脑袋，“等会儿给别人吧。” “哼！”季越轻哼一声，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儿了。 “清云，小季，吃饭呢。”陈静如坐了过来，“都参观完了吧？” “嗯。” 季越拿起那个苹果，递给陈静如，“陈姐，吃苹果。” “哟，你们有呢，我这今天来晚了，苹果都没了，你们咋不吃啊？” “我们不爱吃。” “我们不爱吃。” 苏清云和季越异口同声。 陈姐左右看看，再看看手里的苹果，她怎么感觉怪怪的？ 第五百八十六章 日落风景 “真不爱吃？”陈静如看着两人，再看看苹果，都有点不太敢吃了。 “真不爱吃。”苏清云失笑，“给你吃。” “那我吃了。”陈静如也不推辞，拿起苹果，一口咬下去。 季越的脸色当即由阴转多云，稍微好了一点儿。 苏清云有些好笑，她以前是真没觉得这人这么小心眼儿，别人给一个苹果他都心里不舒服，不过,他这个样子也还……挺可爱的。 陈静没有察觉到这对小俩口之间奇奇怪怪的氛围，吃完饭后，她就先走了。 苏清云和季越也很快吃好。 出了食堂，两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季越微垂着头，没说话。 “怎么了？”苏清云用手肘轻轻地撞了他一下，“还在想那个苹果呢？” “人家也是一番好意，而且，我不是没来得及拒绝吗？”苏清云伸出两根手指保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收任何人东西，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季越抬眼看她，有些郁闷，“他们都不知道你结婚了吗？” 闻言，苏清云有些哭笑不得，“咱们发射中心这么多人，我也不是每个都认识，难道我结婚还得所有人都通知一遍吗？” 季越抿抿唇，虽然知道是这个道理，但他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刚才送苹果那个,明显就是对清云有意思，更重要的是，怀有这种心思的人，说不定还不止他一个。 季越幽幽地叹了口气。 “行了，别想了，我下次，一定严词拒绝，行不行？”苏清云哄他，“我就直接说，不好意思，我不爱吃苹果，也不爱吃任何水果，不不不，任何东西我都不要，好不好？” 季越听她这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笑了笑。 “行，笑了就行，回宿舍。”苏清云松了一口气。 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可这个时候，炙热的太阳才刚刚落下来。 这里是沙漠地带，夏季日出早，日落晚，和京城完全不一样的风光，吸引了季越的注意。 一片荒凉的土地上，没有生机，没有繁荣，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和干燥的沙丘，抬眼望去，黄色的沙漠延伸出去，在火红的日落之下，你会惊叹他的美丽和孤独，远处，有一座山峰，高如天空，你能朦胧地看到他的轮廓，有一种神秘而壮观的美感。 “看什么呢？”苏清云洗完澡回来，见季越一直看着窗外，问道。 “看日落呢。”季越回过头笑道，“我还没有见过晚上八点钟的日落呢，有些新奇。” “那你可新奇不了几天，在这里，天天都是这样。”苏清云笑，“诗里面写的边塞风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在这里就是真实的风景，你每天都能看到，看久了，也就不觉得新奇了。” 沙漠就是这样，美丽、辽阔，却也贫瘠，恶劣。 季越笑了笑，他看的不只是风景，也是清云日复一日过的生活，好像看着这些风景，似乎就也体会到了她这几年来在这里度过的日子。 “快去洗漱吧。”苏清云催促他，“回来再看。” “好。” 季越拿着毛巾牙刷出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再看向窗外，太阳已经落了下去，月亮升了起来。 夜晚来临之后，又能看到这片荒凉土地上美丽的另一面，仰望天空，能看到星空中无尽的不灭之光，每一颗星星，都像是一颗发光的小宝石，在沙漠中闪烁着，那些庞大的沙丘挡不住天空，他们成为了背景，在如此美妙的情境中，沙丘也变得温柔和渺小。 如果你仔细听，可以听见风掠过的声音，它携带着沙子飞跃绵延，悄悄的，在这片遥远的土地上不断行进，不知道下一秒，又会落在哪里，这就是属于自然的特殊浩瀚之美。 季越站在窗边，一时看入了迷。 苏清云看着他的背影，也没说什么，笑着翻过一页书。 “你看过小王子吗？”季越突然转过头来问苏清云。 “当然。”苏清云点点头。 “小王子对飞行员说，有一天，我看了四十四次日落，他说，当人们感到非常苦闷时，总是喜欢日落的。”季越说起书里的内容，笑了笑，“他说得很对，日落确实可以治愈人心，让人忘记许多烦恼。” “如果是我，我也能连续看四十四次日落。” 苏清云失笑，“行了，小王子，看这么久的日落，你不累吗？” “累。”季越笑着走过来，靠近她，“所以小王子最后回去找属于他的玫瑰了。” 苏清云一愣，然后听明白他的一语双关。 或许对于季越来说，那些独自努力的日子里，就是他的一次又一次日落，而今天，就是他在历经艰辛之后终于找到他的玫瑰了。 这种浪漫的话，让苏清云微微红了红脸。 “什么小王子？什么玫瑰的？赶紧上床休息了。”苏清云不自然道。 季越轻笑一声，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上了床。 “我关灯了。” “好。” 季越熄灭了灯，屋内顿时一片黑暗，视觉受限，其他的感官就更加清晰起来。 虽然早就已经是夫妻了，但苏清云此时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起来，她能听见身边人清晰的呼吸声，平稳有力。 她咽了咽口水。 季越睁着眼睛，由平躺变为侧躺，对着苏清云的方向。 “怎么了？”苏清云问。 季越没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回答，他慢慢地离苏清云更近了一下，两人肢体相触，在这本就炎热的夏天，更是烫得彼此一激灵。 “你……你干什么？”苏清云难得结巴了一下。 “没什么。”季越伸出长臂，将苏清云揽入怀里，声音闷闷的，“我只是想抱着你睡。” 苏清云松了一口气，乖乖地躺在他的臂弯里，在感受到对方炽热的体温之后，她有些无奈，“你不热吗？” “不热。”季越道。 你不热我热，苏清云忍了又忍，正想说出口，一个更加炽热的吻，落了下来。 第五百八十七章 说停就停 他们约好了的，短时间内都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季越这才想起这事儿，憋着的一股劲儿瞬间就卸掉了，他一脸懊恼，埋首在苏清云的脖颈处，声音闷闷的，透着委屈，“我都这样了，你说停就停。” 苏清云有些忍俊不禁，“那也没办法，你只能憋着了。” “不。”季越突然抬起头，“也有不憋着的办法。” “什么？”苏清云预感不妙。 季越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一路往下，意有所指。 苏清云脸瞬间爆红。 “不行，我……唔……” “睡觉！” 季越忍不住轻笑一声，从背后抱住她，在她的发梢上落下最后一个温柔的吻。 “晚安。” 许久之后，才传来苏清云闷闷的声音，“晚安。” 闭着眼的季越弯了弯嘴角。 很快，两人也累了，呼吸逐渐平缓，陷入熟睡。 季越来到发射中心的第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日，季越就要投入正式的工作中了，第一件事，就是入组。 工作之前，张思达召集大家开了个会。 他看着季越笑容满面地介绍道：“这位，就是组织上给我们分配下来的优秀人才，来自京城计算技术研究所的研究员，季越，大家掌声欢迎。” “啪啪啪！”大家都很给面子地鼓掌。 在这个节骨眼上，能来一个帮忙的人，他们自然是高兴得不行，对季越的态度也是欢迎无比。 “大家好，我是季越。”季越也站了起来，和大家认识了一下。 “另外，我插个题外话。”等他坐下之后，张思达又道，“这位季越同志，和我们组内一人颇有渊源啊。” 颇有渊源？大家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季越同志，也是我们苏副组长的爱人，现在他们夫妻都来到了我们这边，为了祖国的航天事业奋斗，这种精神和态度，值得我们大家学习。” 苏副组长的爱人？ 大家一呆，看着季越的眼神都变了，从看新人的眼神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他们组里的人自然是知道苏清云结婚的消息的，苏清云还给他们带了喜糖呢，当时，组内的成员闲暇的时候还议论过好一阵呢，不知道到底得是多优秀的男人才能娶到苏副组长这样的姑娘，真是服气不浅啊。 议论了那么久，今天他们可算是见到了真人了。 大家明里暗里打量着季越，心里暗自点头，先不说工作能力和其他方面，单是这外貌和精气神，看着就和苏副组长相配。 “没错，我和苏副组长是夫妻。”季越点头承认，“但是我向大家保证，我们两人一定会公私分明，工作是工作，私底下是私底下，大家都是同事，完成工作任务是最重要的，希望大家不要特殊看待我们。” 季越怕自己和苏清云的身份给她带来麻烦和闲言碎语，于是把话说在了前面。 “当然。”张思达率先点头，“工作上，我们都是同事，没有任何区别，只有齐心协力，我们才能把上面交代的任务做好，大家都明白吗？” “明白！” 大家齐声应道。 “好，那就这样，老黄，你带着小季熟悉一下工作，分配一下工作任务。”张思达没有让苏清云带季越，而是叫了另外一位资历比较老能力也过硬的同事带季越。 “好。”老黄点点头。 “请多关照。”季越微微颔首道。 “是你关照我们啊。”老黄笑了笑，“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像你这样的，计算机方面的人才，你可得尽快熟悉工作，我们的工作任务才能快速推动下去。” “明白。” 季越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不轻，任务也重，但他既然选择了来到这里，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好。”老黄对季越的观感还是不错的。 “那就这样，大家工作。” 张思达一声令下，大家都动了起来，各自分工做自己的事情。 苏清云走之前冲季越点了点头，然后就急匆匆地进了实验室。 “我们这里啊，只要一进入工作状态，那简直走路都用跑的，时间恨不得一秒分成三秒过。”老黄笑着给季越介绍，“我等会儿给你讲一下，我们目前的工作内容和工作进度，以及你主要负责的板块。” “好的。”季越提起了精神。 他适应能力强，很快就熟悉了工作环境，也大致知道了他们材料组目前工作的重中之重和难中之难是什么，有很多问题都辄待解决。 第五百八十八章 怪异眼光 季越吐出一口气，打起了精神。 他自身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掉链子，也不允许自己给同事拖后腿，更不允许自己身为苏清云的丈夫被人指摘，他一定要做到最好，更好，才能让别人没有任何可以说他是非的地方。 季越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速度之快让老黄都咋舌，有些地方他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讲明白,对方就已经清楚了解了，这恐怖的领悟能力和举一反三的悟性让老黄叹为观止，上一个让他有这种赞叹的心情的，不是别人，正是苏清云。 这两人果然是两口子，都不是一般人物啊，看着季越已经上手工作的画面，老黄在心里感叹道。 一天的时间下来，老黄向张思达汇报工作的时候，还在啧啧称奇。 “组长,这次来的这个小季，还真是厉害，我就说了三言两语，他就已经明白我们目前的困难是什么了？”老黄忍不住道，“要不是了解苏副组长的为人，我还真以为她提前给他透露了什么呢？” “我不是说过吗？这次来的人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张思达忍不住笑，然后有些得意，“想当初，清云和小季两人可是我们华清人人称赞的天才人物，随随便便碾压其他学生的存在。” “哟，这么厉害？”老黄听他说起以前的事儿,瞬间来了精神，起了一点八卦的心思，“组长，你跟我说说呗，这两人的光辉事迹都有哪些？” “我了解的也不多，但是我知道这两孩子从高中起就是同学了。”张思达开始回忆，“据说他们曾经一起参加什么发明大赛，还拿了第一呢，后来两人双双考入我们华清，又是一段讲话，两人一路走到现在，也算是不容易。” 张思达说到这里，感叹了一句，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小季这孩子调动到这边来，明显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清云的关系，他们俩感情好，他自然也为他们高兴。 “那不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青梅竹马，金童玉女，郎才女貌……”老黄说了一轱辘的好词儿，都难以形容这两人，实在是太优秀了，他都词穷了。 “可不是嘛。”张思达非常赞同，“我教了那么多年的书，说实话，他们是我生平仅见的，聪明有悟性，并且努力刻苦，所有优点都占齐全了的学生。” 一个人聪明有天赋不可怕，更可怕的是，他还能持之以恒地去钻研去努力，这种人，想不成功都难，清云和小季就是这种人。 这边两人还在感叹。 那边苏清云和季越已经结束了工作，再去食堂吃饭的路上。 进了食堂，两人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人若有似无打量的眼神。 “清云，小季，你们来了？”陈静如已经打好了饭，看见他们两人连忙招呼道，“快去打饭，我给你们留位置。” “好。” 苏清云和季越打好饭之后，坐到了陈静如对面。 吃着吃着，苏清云还是觉得周围人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她问了陈静如一句，“陈姐，你有没有觉得，有点怪怪的？”苏清云看了看四周，暗示道。 陈静如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说为什么怪怪的？”她反问苏清云，眼神揶揄，“现在估计整个发射中心的人，都知道你结婚了，不少年轻人心都碎了，看你们的眼神能不怪吗？” 从早上季越进组开始，他和苏清云的关系就暴露了，苏清云身为整个发射中心最年轻优秀的研究员，没人不知道她，关注她的单身人士更是不少，除了当面献殷勤，背地里明争暗斗的也不少。 是以，今天在知道苏清云已婚，并且她丈夫也来了发射中心工作的事情之后，对许多人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这个消息把他们砸蒙了。 尤其是，刚送了苏清云苹果的某人，基本一整天都在emo。 现在看见苏清云和季越一起出现，大家自然就知道了两人的关系，是以，明里暗里打量的眼神自然少不了。 不少单身研究员把自己和季越比了比，只是，越比他们就越失落，这两人看着好像真的挺配的。 听了陈静如的话，季越眉心一皱，看向四周，不少正在偷摸着打量的人迅速收回视线。 苏清云有些哭笑不得，“大家工作都这么闲的吗？有心思关心这些？” “忙归忙，也要允许个人有一些其他的想法吧，要是只会工作，那我们不就成了机器人了？”陈静如了解苏清云。 她一向心思都扑在工作上，很少关心其他事情，更别提关注其他人了。 “吃饭吧。”季越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大口扒饭。 苏清云也有些忍受不了这些打量的眼光，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两人速度极快，解决了餐盘里的饭之后，和陈静如告别。 “陈姐，你慢慢吃，我们先走了。” “行，你们先走。” 苏清云和季越连忙出了食堂，正准备回宿舍的时候，季越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苏清云疑惑。 “你先回去。”季越道，“我有个东西忘了，得去拿一下。” “好，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那好吧。”苏清云也没多想，她点点头，说道，“那你早点回来。” “嗯。” 苏清云回了宿舍，洗去一身的疲乏，坐在床上边看书边等季越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季越才回来，两只手是空着的。 “你拿的东西呢？”苏清云问。 “这儿。” 季越看了她两秒，然后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 苏清云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神，在看清楚季越手里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瞳孔地震，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 四四方方的一个小盒子，上面计生用品四个字几乎能闪瞎她的眼。 “你这是哪儿来的？”苏清云咬牙切齿地问。 “医务处拿的。”季越镇定地回答，如果忽略他已经红透了的耳朵的话。 去医务处拿，这和拿着大喇叭告诉别人有什么区别！ 苏清云眼前一黑，双眼无神，好一阵之后，她默默躺下，用被子蒙住头，恨不得尖叫一声后，直接消失在地球上。 第五百八十九章 日新月异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跑到医务室去拿计生用品，就算是要去，也……也好歹缓两天啊，他这才刚来第一天呐！ 别人会怎么想？ 苏清云只觉得脑袋疼。 “怎么了？”季越走过去，怕她捂着不舒服，拉开了被子。 “你说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苏清云幽幽地看着他，“要不问问领导，你还能调回去不？或者把我调走算了。”她破罐子破摔道。 苏清云简直不敢想象，明天会面对多少奇怪的眼神。 人可以死，但不能社死。 “没关系,我相信他们不会乱说什么的。”季越道，这种私密的事情，他们应该不会外传吧，“再说了，这也是日常用品，没什么好稀奇的。” 苏清云痛苦地闭眼，这的确是日常用品，不稀奇，但现在是1982年！ 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是保守内敛的,季越这刚来发射中心，就去干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指不定被人在背后说什么呢？ “算了。”拿都拿了，苏清云只能认了。 “我这不也是不想累着你吗？”季越睁着一双清亮的眼，说道。 “我累什么？”苏清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季越没说话，低头举起她的手亲了亲，意有所指。 昨晚的记忆回笼，苏清云表情迅速由白变红。 “走开！”她恼羞成怒，“不准碰我！” 季越忍俊不禁，也没继续逗她,转身拿着盆去洗漱。 不过，临走前，他故意用暧昧旖旎的语气说了一句。 “等我回来。” “滚呐！” 苏清云一个枕头扔过去。 季越出去了，她揉了揉发烫的脸，嘟囔了一句，“男人，果然结了婚就变了。” 以前的季越多内敛自持啊，说句情话就要脸红的，现在呢？苏清云都不想说，这转变也太大了。 她不知道的是，一旦男人破了那一关，那些绮念和欲望就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来得汹涌，而且还是面对着自己心爱的人，就算是再冷静支持的男人都会把持不住的。 等到季越回来，他看着的就是苏清云背对着他的身影。 知道她还在害羞别扭，季越也没说什么，直接熄了灯上床，手臂从背后环绕过去抱住她。 “别碰我！”苏清云小声道。 “我不碰你，我就抱着你睡觉而已。”季越无辜道。 “呵。”苏清云冷笑一声，“你们男人，惯是会说这种话的，我就抱抱不摸，我就摸摸不干什么，我就蹭蹭不进去。” 季越：“？？？” “你这些都从哪儿听来的？”他有些哭笑不得，听着比他这个男人还更了解男人。 “哼，你管我哪儿听来的，反正你今天别碰我。”苏清云冷哼道。 “好，今天不碰，明。”季越故意钻字眼。 苏清云瞪他一眼，大力扯了扯被子，在中间划出一条线来，“不准过来，睡觉。” 季越看着那条楚河汉界，无奈地笑，“行，睡觉。” 两人工作了一天也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班，苏清云走路的步子迈得都比平日里要大一些，就怕被人逮住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还好，今天没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她，苏清云舒了一口气。 这种小插曲对于苏清云和季越来说，其实就是枯燥的工作和生活中，一些有趣的点缀。 他们也因为有了彼此，不再觉得孤单寂寞，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有了彼此的陪伴，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捱了。 很快，季越在这里的工作也步入了正轨，对于上面交代的工作任务，他也渐渐的，越来越得心应手，发挥了自己的长处，把计算机技术更好地运用到了载人航天项目的研究和推动上面去。 他这一来，整个材料组，都如虎添翼一般，工作效率大大提高，进度也大大加快了。 整个载人航天工程，就如同一艘巨大的航母，他们每个人都是这艘巨大的航母上的螺丝钉，只有所有人团结协作，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艘巨大的航母才能真正扬帆远航。 这个过程或许要很久，这一天或许很晚才会到来，但因为都怀着同一个理想和期望，所有人乐此不疲，埋头苦干，这就是科研人的精神。 他们坚守在这片土地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也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坚守，才有普通百姓们安居乐业的生活。 科研事业在一天天地推进，老百姓们的生活也日新月异。 改革开放后，整个华国就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科技的进步，经济的上升，思想的解放，政策的开放……这些都让人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 在温饱的前提下，人们开始也开始有了精神需求，从粗布麻衣到款式多样的成衣，服饰不仅仅是御寒的工具，更成为了人们显示风度、展示个性的方式。 由此应运而生的服装店，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开了起来，其中最被人称道的，自然就是京城最先开张的，位于东安门大街上的那家“青云”。 占据市场先机的“青云”，如今俨然已经成为了京城人时尚穿衣的风向标，“青云”卖什么衣服，京城就流行什么衣服，大姑娘小媳妇们常常为了争一件“青云”的新款而抢破脑袋，至于他们家的成衣订制，更是排队排到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 1983年底，临近春节，买新衣过年的人就更多了，“青云”店内被挤的水泄不通，苏爱民培养出来的几个女售货员正在卖力地给顾客们推销着，带着笑容，讲得唾沫横飞。 她们之所以这么卖力，也和苏爱民这个老板定下的规矩有关，百货商店里面的售货员，态度大多都不太好，原因就是因为，她们的工资都是固定了的，卖得多或者卖得少都跟她们无关，自然是能偷懒就偷懒。 但青云店里这些售货员，她们的薪水跟每个人的业绩有关，你卖出去多少衣服，最后从总利润里面抽成，就是你的薪水，也就是说，越卖力，薪水就越多，这样的薪资制度，几个售货员们自然是卯足了劲儿地工作。 这样的良性循环下，“青云”的生意也就更加好了。 第五百九十章 拒绝求婚 “这客人也太多了。”苏爱民忙完其他事儿回到店里，看见这火爆的场面，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不是嘛。”秦英看着这场面，都有点头疼，“爱民，估计你没多久，又得招人了。” 苏爱民点点头，“这开新店确实得招人。” “新店？”秦英一愣，惊讶地问，“你都确定好了？” 之前店里生意好的时候,苏爱民就说过要开新店的事情，秦英在学校也忙，没怎么关注他生意上的事儿，没想到这么快店就要开起来了。 “差不多了。”苏爱民道。 “地址在哪儿呢？”秦英问。 “就在旁边那金宝街。”苏爱民说道，“那边也热闹，我找的那个铺子挺大的，比这边儿大，到时候多招几个人，好好教一教，就差不多能开业了。” 现在他们店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人人都知道他们这儿生意好，他们店的售货员赚得也多，所以现在不愁招不到人。 说起招人这事儿，苏爱民还想感谢一下夏秋那孩子，去年，她在店里帮了好几个月的忙，虽然她没有多少工作经验，但她对时尚和穿衣方面有很多自己独到的见解，给客人随手一搭配就很亮眼，苏爱民看着她的表现，琢磨了一下,招了两个年轻姑娘回来，跟在夏秋后面学。 是以，夏秋去了港城之后，他们店也不至于无人可用，现在这样一批教一批，就更方便了。 “不止开店呢，阿英，我还有一个想法，我想……” “老板，老板娘，你们来了！”苏爱民还没说完，一个售货员眼尖，瞧见了他们两，叫了一声。 苏爱民只能按下话头，后面再说。 售货员叫小赵，现在是他们店里的店长。 “怎么了小赵？”秦英问道。 小赵拿了件衣服出来，“这是玉老板之前在我们这儿定做的衣服，她一直没来取，师傅就拿到店里来了，我估摸着玉老板是没时间来取，要不，老板娘，您看您什么时候直接拿给玉老板？” 她是知道玉老板和自家老板老板娘的关系的，指不定哪天，玉老板就成了自己老板老板娘的嫂子了。 “行，你给我吧。”秦英点头答应。 和“青云”一样，雅舍火爆的程度不遑多让，玉宛作为老板，经常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苏爱民问了几句店里的情况之后，觉得没什么异常，他也放心把店里的事情交给小赵处理，才和秦英离开。 “阿英，玉老板最近是不是很久没和大哥来咱家了？”走在回去的路上，苏爱民突然问道。 他天天忙得不行，没什么注意这些情况，刚才听到玉宛的名字，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大哥之前和玉宛经常来家里串门吃饭，怎么最近都没看见人影？ 秦英笑，“你才发现啊。”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苏爱民连忙问道，“她和大哥闹矛盾了？” “矛盾倒说不上。”秦英想了想，也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儿。 “那到底是怎么了？”苏爱民好奇。 “唉。”秦英叹了口气，“大哥想结婚了。” “想结婚了？这是好事儿啊。”苏爱民一喜，“大哥要是结婚，爸妈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 “可关键是人家宛姐没答应啊。” “啥？没答应？”苏爱民停住脚步，瞪大眼，“为啥啊？”他想不明白玉老板能因为什么不答应大哥？ 大哥那人，财富地位权势，什么没有？关键是，他对玉宛的好，也是他们都有目共睹的，苏爱民真想不明白，玉宛会因为什么原因拒绝。 “结婚这事儿哪儿有这么简单？”秦英倒是大概能猜到一些玉宛的想法，“他们都是单身了这么多年才找到彼此的，肯定得慎重考虑，再说了，女人的心思一向比较细腻，想的东西也多，自然没有那么轻易地下决定了。” “那大哥呢？被拒绝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回港城了，那边有事情要处理。”秦英道。 “那不就是说，现在事情僵在那里了吗？”苏爱民不是很能理解，“有什么顾虑都应该敞开心扉好好说啊，那不然大哥又不是神仙，怎么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要不？”苏爱民想了想道，“咱们去问问？从中斡旋一下？”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他可不愿意看着大哥和玉老板就这么散了。 “这感情的事情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秦英摇摇头感叹道，“咱们还是别掺和了，让他们自己考虑清楚吧。” “说的也是。”苏爱民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感情的事情，还是得当事人自己想明白，否则就算别人说了什么，那也是稀里糊涂的。 这边夫妻俩还在感叹，那边，玉宛的好友，阿萱也在问她。 “小宛，我真的就搞不明白了，当初，你那么坚定地要和他在一起，现在怎么就不答应他的结婚呢？”阿萱一脸的不解，“难道你们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有什么矛盾？” “没有，都没有。”玉宛摇摇头，表情默然，带着一点迷茫，“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答应。” “就好像在他说想和我结婚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害怕。” “你害怕什么呢？”阿萱更不明白了，“你和秦先生谈了一年多了，他对你多好啊，什么金银珠宝都捧到你面前来，让你开心，知道你生意忙，给你安排得力的助手管理店铺，自己那么多大生意要做，去还是挤出时间来陪你做一些年轻人才会做的事情，我真是想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玉宛有些好笑，“我记得当初我说要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不太赞成啊，现在怎么光顾着给他说好话？不会是他收买了你什么吧？” “说什么呢？”阿萱瞪她一眼，“我是因为他这一年多以来的表现，才对他改观的，他对你的好，不只是我一个人看见，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这一年多来，港城威名赫赫的向三爷的形象，早就在她心里崩塌了，有时候，他对小宛好的程度，她都没眼看。 第五百九十一章 他也会累 “我当然知道他对我好。”玉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可我就感觉，这种好是飘着的，没有落到我心底里去，我一边感觉幸福，一边又觉得这种幸福随时都会溜走。” 玉宛看着窗外的飞鸟，“我不敢答应，我怕答应之后，又会是另一番局面，一切都会改变。” “为什么呢？你怎么会这么想？”阿萱皱眉,“婚姻应该是让人感觉幸福和踏实的，怎么会害怕呢？” “对啊，婚姻应该让人感觉幸福和踏实，我为什么会害怕呢？”玉宛怔怔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阿萱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其实她自己也没有想明白。 她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也不是能够强求的事情，既然想不明白，那你就再好好想想吧。” “嗯。”玉宛垂眸。 “不过我可告诉你,秦先生现在回港城了，港城可有不少女人对他虎视眈眈呢，你可别到时候后悔。”阿萱故意这样，让玉宛有点危机感。 她说的也是实话，秦勋虽然人过中年，但身份地位摆在那里，长相也是风度翩翩，儒雅绅士，就算是害怕，港城也有不少女人想接近他，不管是为了他的人,还是为了他代表的财富和地位。 “人在难过受伤的时候，可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了。”阿萱又添了一把火。 玉宛却没有被她的话吓到，反而笑了笑，说道：“如果他真的这样，那就算我瞎了眼，我不答应结婚，不就是最正确的决定吗？” “行，你潇洒。”阿萱说不过她，只能无奈道，“只是你别忘了，人的心，是经不起一直被伤害的，也是经不起一直等待的。” 她随口的一句话，却让玉宛笑容收敛，怔住了。 ———————————— “英英啊，我这心里真是愁得慌。” 秦家，秦英来给她爸妈送冬天的厚棉衣，王碧云拉着她的手，一脸愁容。 “妈，您还为大哥和宛姐的事情发愁呢？”秦英笑道。 “我能不愁吗？”王碧玉长吁短叹，“本以为你大哥有了对象，我和你爸心里就安定了，谁曾想，他们两人处了一年多，这到头来，人家不答应结婚，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就想不明白了，那小宛看着也不像是不喜欢你大哥的样子，她怎么就不答应呢？到底在顾虑什么？她说出来我们才能解决。” 秦勋和玉宛在一起的这一年多里面，已经带玉宛回过家，见过几次父母了，王碧云和秦卫国都很喜欢她，差点就把她当第二个女儿对待了。 “妈，人家宛姐说不定不是不答应，只是还没考虑好呢。”秦英宽慰她道，“这感情的事情是大事，哪有那么容易做决定的？” “大事，那就大家一起有商有量的，不好吗？”王碧云还是眉头紧皱，“我问了你大哥，小宛为什么不答应，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且这事情还没解决，他又回港城那边去了，这让人家小宛怎么想？这万一她要是觉得你大哥冷落了她，更坚定自己的想法了怎么办？” “不会的，妈。”秦英有些好笑，“宛姐不是什么小女人，更不是什么靠着男人过活的女人，她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不会那么小气的。”从某种方面来讲，秦英一直觉得玉宛和自家闺女有些相似，同样的追求事业，独立，不依附于任何人。 “再说了，大哥回港城那是有事情要处理，人家宛姐都知道的，而且，我觉得他们俩这么分开一段时间，或许还是一件好事，都可以冷静地思考一下，再做决定，说不定等大哥他回来，就能有好消息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我就放心了。”被秦英这么一番开解，王碧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 又是一天的忙碌结束后，玉宛一脸疲惫，走出了雅舍，想要透透气。 她站在树下，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光点在她指尖明明灭灭，玉宛吐出一个烟圈，烟雾袅袅，缓缓散去。 她一边抽烟，一边出神。 玉宛很少抽烟，只有心烦意乱的时候会点一支，秦勋都不知道她会抽烟，这还是她在歌舞厅的时候和那些姐姐学的，她们笑她不学好，却也没有阻止她抽烟，只是告诉她，人可以借由香烟来寻求短暂的放松，但人不能被烟控制，成为她的奴隶，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很少抽。 一支烟很快燃尽，她掐灭了烟，准备进店里。 “李伟民，这是第几次了？现在都几点来，你自己说说！”一个年轻姑娘的怒斥声响起。 玉宛下意识抬眼看去。 雅舍的斜对面是一家电影院，来看电影的年轻人很多，成双成对的更是不少。 一个长得斯文英俊的小伙子正在好声好气地哄一个姑娘。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们进去吧，电影都开始了。” “开始了还不是因为你！”姑娘满面怒容，“我们单位那么多处对象的，人家都是让对象等着，我就没见过哪个女孩儿像我一样，隔三岔五地等你。” “你工作忙，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们约好的时间，你能不能遵守？” “是是是，我下次一定准时到。”小伙子不停地点头道歉。 “你每次都这么说。”姑娘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可你每次还是会迟到。” “我知道你是因为工作忙，耽误了，你没有错，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等你，我也会累，我也会不耐烦。”女孩儿说着说着，声音都带了哭腔，“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见她哭了，男孩儿不顾其他人的眼光，心疼地把她抱入怀里，“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一定不会了，不会再让你等。” “这还差不多。”女孩儿这才破涕为笑。 两人甜甜蜜蜜地进了电影院。 玉宛怔怔地站在原地，心里如同被重锤一般，闷闷地疼。 一直等待的人也会累，也会不耐烦吗？ 那秦勋呢？一直在等待她的答案，他也会累吗？ 第五百九十二章 换她主动 玉宛站在原地出神，脑中闪过了许多画面，似乎每一次，她都在让秦勋等，等她的答案，等她想好，等她的顾虑消除。 他从未说过不愿意等、不耐烦的话，每次都是温和地说道：“我愿意等，我给你时间。” 可都是人，人都有情绪,他怎么不会感到失望呢？无非是她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从未注意过这些。 阿萱说得对，等失望累积到一定程度上，就会发生变化了。 想到这里，玉宛心里有些慌了，种种对生活害怕、对未来害怕的情绪全部化为了有可能会失去秦勋的害怕。 她能接受自己失去这个人吗？玉宛问自己。 不能。 她很快在心里回答了自己，她接受不了失去秦勋。 直到这个时候，玉宛才恍然发现，秦勋在她心里，早就已经比她想象的更为重要了,她不想失去他，这一点，她很明确。 那既然明确了这一点，其他的顾虑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能接受失去，那就一直拥有吧，玉宛突然笑了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转身，回了雅舍。 “丽华。”玉宛进去之后叫了一声。 一个穿着干净得体的女人小跑了过来，“老板，什么事？” “这两天你看着店里，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玉宛说道,“店里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交给你了。” “要出去？去哪儿啊？”丽华一愣，老板不在，她就像没有主心骨一样，有点担忧。 玉宛掀唇一笑。 “去港城。” 既然想明白了，那么她就一刻都等不了了，她想要马上见到秦勋，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她愿意和他结婚，她愿意和他继续走下去，走一辈子。 丽华看着老板神采飞扬的脸，这几天暗淡的眼也重新有了亮光，她恍然大悟，明白了老板这几天是为了什么魂不守舍。 玉宛做了决定，她恨不得立刻飞到港城去。 可到了现在，她突然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 她竟然没有秦勋在港城的地址。 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有些难受，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一直都是秦勋在主动，都是秦勋来找她，任何事情都安排妥当，她甚至没有主动关心过他在港城的事情，连他在港城的地址都不知道，真是太不应该了。 玉宛怀着愧疚的心情去找了秦英，询问秦勋在港城的地址。 “大哥在港城的地址？”秦英一愣，然后就是一喜，“宛姐，你这是……” “我准备去港城找你大哥。”玉宛笑了笑，带着一丝充满期待的甜蜜。 去港城找大哥？ 秦英一听，高兴得不得了，明白了玉宛的意思，但还是确认了一遍，“宛姐，你这是已经想好了？” “嗯。”玉宛轻轻点头，浅笑，“一直以来，都是你大哥主动为我付出，这一次，我想自己去找他，把事情说清楚，告诉他我的想法。” “那可真是太好了！”秦英兴奋道，“大哥一定会很高兴的！”她妈也终于不用担心，可以睡个好觉了。 玉宛也忍不住笑，心情愉悦。 “那要不我直接给大哥打个电话？”秦英想了想说道，“到时候，让他去机场接你。” “不用了。”玉宛摇摇头，“还是我自己去吧。” 既然要主动，就要有个主动的样子，提前通知他，让他来接，算是怎么回事？ “那会不会不太安全？”秦英有点担心，玉宛的个人安全，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大哥不得心疼死？ “不会。”玉宛让她放宽心，“我不是一个人去，我身边会跟着人的。”先不说秦勋自己放在她身边的人，就是她自己，身边也有人保护。 “那就好。” 秦英点点头，放心了，她站起身，“宛姐，你等一下，我把大哥在港城的地址和电话都写给你。” “好，谢谢你，阿英。” “说什么呢？”秦英嗔怪一声，“说不一定，等你和大哥从港城回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她揶揄的笑让玉宛微微红了脸，却没有否认。 秦英更是开心，这下好了，柳暗花明，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大家都想看到的结果。 玉宛拿到秦英写给她的地址，没有耽搁，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拎着箱子，坐上了去港城的飞机。 这一次，轮到她向秦勋走去了。 而此时此刻的秦勋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他正忙着开会。 “目前这个项目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只要不出意外，我们得到的收益一定会比预期的还要高。” 秦勋坐在会议室的首位，旁边就是程海晏，汇报的人说完之后，在座的人都非常满意，笑着点头。 他们都是跟着秦勋做生意的，基本都是港城的名流世家，做生意嘛，最看重的自然就是收益，只有有钱赚，大家都开心。 “大家有什么想法，也都可以说出来。” 秦勋看了看大家，见没人说话，便道：“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咱们下次再讨论。” “好。” 大家都起身离开。 有人对秦勋提出邀约，“三爷，已经到午饭时间了，要不咱们一起，吃顿饭？” “不用了，你们去吧，我有点累。” “那好，咱们下次再聚。” “好。” 与会的人都离开了，还只剩下程海晏一个。 秦勋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不着急。”程海晏笑了笑，点了点手上的项目文件，“三爷，这个项目的走向是不是早就在您的意料之中了？” 他们刚才讨论的这个项目，中间有很关键的一环，是秦勋不顾其他人反对，执意定下的，大家因为对秦绪的信任，没有坚决反对，可事实证明，秦勋是对的，事情的走向果然如他所料，这个项目也算是正式上了正轨。 秦勋笑而不语。 他没有否认，程海晏就知道是默认的意思了。 他在心里叹服，和向潮京这个人接触越久，就越会被他折服，那种恐怖的洞察力和野兽般的直觉，简直让人咋舌。 程海晏再一次庆幸，自己当初选对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他的思索 “三爷。能不能赏脸，晚上一起吃个饭？”程海晏问道，“就算是预祝咱们这次合作顺利了。” 这次，秦勋没有拒绝，他点点头，应了。 程海晏立马笑道：“那我来安排。” “好。” “晚上见。” “晚上见。” 程海晏也出了会议室。 守在外面的陈暮生见秦勋一直没出来，推开门进去，见秦勋坐在椅子上闭着眼，以为他睡着了，陈暮生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谁知他刚一靠近,秦勋便睁开了眼，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睡意？ “三爷，您这两天太累了，要不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陈暮生担忧地看着他。 从京城回来的这几天，三爷一直都在忙，现在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没事。”秦勋叹息了一声。 对于他来说，身体上的疲惫并不算什么，心理上的累才是真正让人难受的。 陈暮生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想了想说道：“三爷,宛姨可能只是暂时没想通，您再给她一些时间，她会知道，您对她的好的。” 这一年多的时间来，三爷面对玉宛时的样子，是陈暮生在以往的那么多年里，从未见过的，就像是最平凡普通的一个男人，对自己喜欢的人好，可以付出很多东西，这要是放在以前,是陈暮生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这些我都知道。” 秦勋从不介意等玉宛，他有那个耐心，他只是一直在想，她心里的顾虑到底是什么？ 玉宛这一生的经历复杂，她没有安全感，这些他都知道，他做了很多事情，就是想让她感到心安，但直到现在，似乎还是无法消弭她心里的恐惧。 秦勋坐在椅子上，细细思索。 从他和玉宛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里面，思考研究，找到问题，他把这个当成了一个最大、最重要的项目一般来研究，秦勋想要找到最优解。 玉宛从小失去父母，然后外祖家覆灭，后面被她当成家一样的地方也没了，她的人生，似乎一直都在失去，在她心里，被当成是家一样的地方，也一直在毁灭、坍塌，是不是对于她来说，组成一个家庭就意味着即将失去呢？ 秦勋想到这个可能，皱起眉头认真思索。 陈暮生见状，也站在一旁，不发一言，没有打扰他。 “哒哒……”秦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突然眼睛亮了亮。 “暮生。” “嗯。”陈暮生俯下身，“三爷，您说。” “你去帮我做件事。”秦勋道，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陈暮生瞳孔震颤，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也渐渐变得震惊起来。 三爷竟然…… ———————— “大哥，你说我穿这件怎么样？” 程家，程清欢站在穿衣镜前，左看右看，还是拿不到主意，让她大哥给意见。 “大冬天的，你穿个露腿的裙子，是想干什么？”程海晏无语，“再说了，我可没答应带你一起去。” “什么嘛，吃大餐，你怎么能不带我一起去？”程清欢不依了，拉着程海晏的衣袖左右晃，“带我去，带我去嘛。” “停停停，带你去带你去。”程海晏被她吵得头疼，赶紧叫停，他真是怕了她了。 不过…… “清欢，你真的是为了去吃饭吗？”程海晏看着她，问道，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程清欢眼神飘忽了一下，很快镇定道：“那不然呢？还能是为了什么？” “啧。” 程海晏啧了一声，到底是没有拆穿自己妹妹。 他是当大哥的，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妹妹的心思？不过是因为和三爷接触了几次，就被三爷的魅力折服，以前叫嚷着被西方不婚主义思想熏陶的她，开始起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程清欢虽然看着还是小女孩的心性，但她已经三十几了，年纪不小了，按理来说，自家妹妹好不容易对别人有了好感，他应该高兴才对，可程海晏只有满心的复杂和感叹。 清欢喜欢上谁不好？喜欢上三爷。 虽然从许多方面来说，三爷都是万中无一的人中之龙，但是先不说人家三爷在京城那边已经有了中意的人，就算没有，两人的年龄差了这么多，也不是良配。 所以程海晏知道，自家妹妹，终究只是空欢喜一场。 但既然她不说，他当作不知道，就让她再高兴高兴吧。 程清欢顾着穿衣打扮，丝毫不知道自己哥哥心里的想法。 她足足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才算是勉强满意自己的着装打扮。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兄妹俩提前到了订好的餐厅，等着秦勋的到来。 很快，秦勋就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中，他是一个人进来的，陈暮生去办事情了。 “大哥，你快看看我，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程清欢紧张地问她大哥。 “没有。”程海晏无奈。 他不忍心告诉妹妹，就算她再怎么打扮，人家三爷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秦勋走近后，兄妹俩都站起身来。 “三爷。” “向先生。” 两人招呼道。 “嗯。”秦勋微微点头，“坐吧。” “这家私房菜馆不错，虽然才开没多久，但老板以前是粤省的名厨，味道很不错。”程海晏介绍了一下这家店的由来。 听见私房菜馆四个字，秦勋怔了一下，慢了一拍点头，“嗯。” “三爷，怎么？有什么事吗？”程海晏问道。 “没什么。”秦勋摇摇头，“只是刚才想到了一些其他事情。” “那就好。”程海晏看向旁边的侍者，“上菜吧。” “是，程先生。” 精致美味的菜肴，很快如流水一般上了桌，即使他们只有三个人，菜也摆了满满的一大桌，程海晏不怎么了解秦勋的口味，所以多点了一点。 “秦先生，您都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好。” 秦勋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动筷子，一筷子菜已经落到了他面前的碟子里。 他抬眼一看，是程清欢灿烂的笑脸。 “向先生，尝尝这个，味道不错。”程清欢殷勤地笑道。 秦勋顿了顿才点头，“谢谢。” 程清欢顿时像是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笑得更灿烂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 真是荒唐 “向先生，您再尝尝这个，翡翠玻璃虾球，味道也不错。” “还有这个，山珍松蛋腐皮卷，也是一道他们厨师的拿手菜。” “对了，对了，这个也不错，这个酱油金鱼饺和金殿干鲍鱼酥，也是这里的招牌,你都尝尝。” “……” 程清欢像是来劲儿了一般，拼命给秦勋夹菜，殷勤讨好的样子程海晏根本没眼看。 妹妹啊，追男人不是这样追的。 秦勋看着面前已经冒尖的碟子，打断程清欢，“可以了，程小姐，我够吃了。” “够了吗？这里还有这个……” “行了，清欢，三爷都吃不下了。”程海晏见他妹妹还是不死心,只能出声打断。 程清欢只能作罢，放下筷子，另起一茬，“向先生，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程小姐的，叫我清欢就好了。”她想要和秦勋拉近一下距离，程小姐什么的，听起来太生分了，要不是她不敢，她都想直接叫秦勋的名字。 秦勋点点头，“好的,程小姐。” 程清欢：“……” “咳咳。”程海晏差点没绷住笑，连忙用咳嗽来掩饰。 “向先生这次准备在港城待多久呢？”过了一会儿，程清欢又重振旗鼓地问道。 因为程海晏和秦勋接触增多的原因，她也知道了秦勋之所以京城港城两边跑的原因，是因为他的亲人在京城那边。 想到这里，程清欢又想到自己以前见过的苏清云，后悔不迭，要是早知道她真的是向先生的外甥女的话，她一定对她客气一点，留下一个好印象。 不过感情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来得猝不及防，程清欢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对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自己以前还那么惧怕的人产生好感，可感情来了，是挡不住的。 她纠结了许久，也说服了自己，虽然向潮京比她大很多，但是他人长得又不显老，又厉害有本事，也没有港城其他花花公子那些坏毛病，除了年纪大一点，简直一点毛病都没有。 程清欢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自己对秦勋有好感的事情。 “这次的项目谈妥就回去。”秦勋随口道。 “那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港城呢？”程清欢听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脸上有些失落，他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秦勋：“估计得许久了，我准备在京城定下来了。” “以后回港城的机会应该越来越少了。”他的产业已经转移了许多到大陆那边去，其他的事情也交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暮生完全可以处理。 这几年两头跑，他也有些累了，想要在京城那边安定下来了。 “什么？很少回来了？”程清欢一听，声音拔高，有些尖锐，还带着一丝慌乱。 秦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他和程清欢年纪差了许多，一直把她当晚辈看待，根本就没往男女方面那么想。 “清欢！”程海晏皱眉轻斥了一下，提醒妹妹注意不要失态。 程清欢只能收敛表情，埋头吃东西，却有些魂不守舍的。 “抱歉三爷，我妹妹不懂事，一直过问您的私事。”程海晏代替程清欢道歉。 “没什么，反正也是闲聊。”秦勋没在意。 程海晏看他的脸色，舒了一口气，三爷是真没察觉到他妹妹的心思。 “那三爷您在京城定下来，是准备组成家庭了吗？”程海晏看着妹妹失魂落魄的样子，咬了咬牙，直接开口问秦勋，想要打消妹妹的想法，让她死心。 程清欢筷子一顿，心砰砰地跳着，等着秦勋的回答。 秦勋顿了顿，“差不多吧。” “吱—”程清欢手里的叉子划过瓷碟，发出刺耳的声音。 两个男人下意识看过去，吓了一跳，程清欢眼眶红了，蓄了泪。 “怎么了这是？”程海晏连忙拿毛巾给她。 程清欢却没有接，而是泫然欲滴地看着秦勋。 秦勋被她盯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有那么好吗？你都要和她结婚了。”程清欢带着哭腔问道，眼里满是受伤。 她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还是一个心里有其他女人的男人，她也太惨了吧。 看着她的眼神，秦勋眉心一跳，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什么。 他点点头，认真回答道：“嗯，她很好。” 程清欢顿时更想哭了。 “不好意思，三爷，我妹妹胡言乱语呢，你当她疯了吧。”程海晏也要疯了，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妹妹胆子这么大，竟然敢问这些问题。 完了完了，看三爷的表情，一定是明白什么了。 程海晏在心里叫苦，有些后悔，就不该答应带程清欢来吃饭。 “没事，你们先吃，我去一下洗手间。”秦勋站起身来，出了房间，不让他们尴尬。 他一出去，程清欢就嚎了一嗓子，哭得惊天动地。 程海晏急忙捂住她的嘴，彻底服了，“姑奶奶，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别哭了？也别说话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胆子这么大呢？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什么都敢问？” 程海晏哄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秦勋耳朵里。 他往洗手间走去，洗了个手，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脸。 相貌虽然看着不算老，但眼角的细纹遮不住岁月的痕迹，眼神也带着沧桑，他早就已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了，他把程清欢当作后辈看待，没想到她竟起了这种心思。 秦勋摇头一笑，微低着头，感叹，“真是荒唐。” “荒唐什么？” 温柔平和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 秦勋身体一震，眼神震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慢动作似的抬起了头，看着镜子里面，出现在自己背后的人影，穿着靛蓝色旗袍的女人笑得温婉美丽，看着他的目光，温柔似水。 秦勋猛地转身。 玉宛一步步走近，站在他面前。 秦勋张着嘴，无言。 “我问你荒唐什么？” “荒唐。”秦勋终于找回了丢失的语言功能，“我的眼睛荒唐，出了幻觉，竟然看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玉宛忍不住扑哧一笑。 第五百九十六章 我们结婚 其实，玉宛这个年纪，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哪里看不出程清欢的心思？ 从进门开始，她就感受到了这位程小姐若有似无的敌意，还有刚才错误的问题，都足以让她明了这位程小姐，对秦勋怀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但她虽然知道，也没有太过在意。 一是因为她知道,以秦勋的身份地位，身边爱慕他的女人不会少，二当然是因为她对秦勋有信心，对自己更有信心。 是她的男人，谁都抢不走。 是以，玉宛对程清欢的态度并不敌对，反而这种态度让程清欢觉得有些羞愧，自己在惦记她的男人，她还这么温柔，对自己这么好。 程清欢控制好情绪,告诉自己不要再对秦勋抱有心思，人家已经有主了，再惦记，就是她不道德了。 一场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化解了。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秦勋和程海晏都没有想到，程清欢和玉宛竟然越聊越投机。 程清欢以前在国外留学，也算是见多识广，玉宛半生阅历丰富，不管聊什么话题都能说上一点儿,女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样奇怪，一个小点儿就能让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到了后半场，两个女人聊着，甚至都忽视了旁边两个男人。 程海晏也算是服了，女人真是太过善变，刚才还是情敌呢，现在就是好友了。 吃完饭后，秦勋和玉宛提出告辞，要先走了，程清欢还是一脸依依不舍的样子，只是，她这次依依不舍的对象变成了玉宛。 “那清欢，我们下次见了。”玉宛笑吟吟道。 “好。”程清欢点头，“你和向先生结婚的时候，可一定要邀请我，我一定来。” “当然。”玉宛笑着答应。 程海晏：“……”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三爷，宛姐，你们慢走，平安。” “好。” 秦勋带着玉宛出了包间。 程海晏看向妹妹，正准备问她怎么变得这么快？谁知程清欢嘴一撇，眼里又蓄了泪，快哭出来的样子。 “你干什么？怎么又哭？”程海晏吓了一跳，“刚刚不都还好好的吗？你跟人家聊得那么热络。” “这不一样。”程清欢呜呜地哭，“就是因为我觉得宛姐太好了，我才哭的。” 自己喜欢的男人喜欢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她心情真的是无比复杂，又酸涩，又真心想要祝福他们，两种情绪交织，她难受，就哭了。 人之所以矛盾的地方就在于此了，理性和感性拉扯，谁也说服不了谁。 程海晏服了，女人真的比他的生意和项目还难懂。 秦勋带着玉宛回了自己的住处。 玉宛打量了一下屋内，简单干净的屋子，冷淡典雅的装修风格，确实很像是秦勋的喜好。 她看了一圈儿，没发现有其他人居住的痕迹。 “一直都是你一个人住吗？” “那不然呢？”秦勋笑着反问她，“我喜欢安静，一直都是一个人，只是偶尔，暮生会过来。” “你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女人。” 玉宛脸红了一分，她不过是随口一问，他这么认真的回答干什么？她也没有怀疑他带其他女人来过啊。 “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知道。”秦勋点头，他当然知道玉宛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是……“可是你的问题，我都想认真回答。” 玉宛一怔。 屋内只开了一盏灯，不算明亮，但在这种略显昏暗的灯光下，秦勋的眼神更加温柔，充满了动人的情意。 玉宛心里瞬间一片柔软。 恍然间，玉宛才发现，他似乎总是这样，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是认真对待，从来没有敷衍和怠慢，这些都是他对她的好。 秦勋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吃饭的时候，你说的那句话，是认真的吗？” 明明刚才已经看见她对自己点了头，但秦勋还是不太敢相信，他怕自己会错意，也怕玉宛后悔，所以想再确定一遍。 “哪句话？”看见他小心的样子，玉宛故意道。 “就是……”秦勋顿了顿，说道，“你说和我结婚的那句话。” “当然是真的。”玉宛重重地点头，她看着秦勋，眼神同样温柔，“阿勋，无论我怎么样，你都很认真地对我，同样的，你也可以不用这么小心，可以大胆地问我，向我求证。” 她心里有些酸涩，在外人面前的秦勋永远笃定自信，可在她面前，似乎没有了那份自信，玉宛知道，这些全都是因为她的优柔寡断造成的，她总觉得自己没有安全感，实际上在对这种感情里面，她也没有给对方足够安心的感觉。 秦勋目光凝住，有些动容。 “小宛，你要知道，人对于自己在意的人或事，总是患得患失的，我也是人，我也会不确定。” 因爱生忧，因爱生怖，不就是这样吗？ “我知道，所以我来找你了，我等不及了，我想亲口告诉你我的答案。” “或许是因为以前的经历，我的人生停停走走，总是像浮萍一样，不知道下一刻会漂泊到哪里，也不知道最终会扎根在何处，我似乎害怕和人建立联系，甚至一段感情，说实话，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很高兴，也很幸福。” “但在这些幸福当中，我总是有一些惶恐，害怕这种日子什么时候就到了尽头，我其实是一个很胆小的人，我告诉自己，不要对未来太过心存幻想，要永远保持理智和坚守的那一部分，不要把自己和盘托出，不要让自己赤裸裸的摆在你面前。” “家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太沉重的词，我曾经数次失去它，后来也不敢鼓起勇气再去拥有。” “我曾经以为一生就这样过去了，可我遇到了你，爱上了你，是你给了我勇气和安心，我想了许久，和对未来和家的惶恐比起来，我更害怕失去你。” “所以我想好了，我们结婚吧。” 玉宛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眼里已经闪烁了泪花。 第五百九十七章 我的诚意 秦勋听完了她这一番话，眼睛也红了，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知道，这一次，玉宛是把自己完全摊开在了他面前，不留任何余地。 他很开心，开心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这份鼓足了勇气的爱。 “好。”半晌，秦勋只做了这么一个字，声音已经带了两分沙哑。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他说得无比坚定，所有的情谊都蕴含在了这一个字里面。 秦勋伸出手，把玉宛揽入怀中，摩挲着她柔软的长发，他轻轻地说道：“我秦勋不会让你后悔今天的决定的，永远不会。” “我知道。”玉宛也轻轻回应。 人生就是一场豪赌，筹码掌握在自己手里，每个人都需要一掷千金的勇气，也要有放手一搏的决心，最后等待命运开盘,才能知道最终的胜负。 这一场以信任为筹码，以爱为赌注的人生赌局，她玉宛赌了，即使到最后，她输了，她也绝不后悔。 屋内气氛平和动人，秦勋松开她，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像是盖下承诺的印章。 这一晚，玉宛枕在秦勋的臂弯中入睡，就连睡梦中,也是让人安心的气息。 第二日一早，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洒满了卧室，身边的床铺已经冷了，秦勋不在。 玉宛揉了揉眼睛，却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 她抬起手一看，一枚璀璨的钻戒正在她的公司左手中指上闪烁着光芒。 玉宛怔住，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跑出卧室。 “醒了？”秦勋从厨房里出来，看着她笑道，“粥马上就好了。” “这个。”玉宛抬起手，给他看手上的戒指，“你什么时候买的？”这戒指显然不可能是临时买的。 “和你求婚前，我就在准备了，只是还没拿到手，这次回港城，我本来打算好的，就是拿到戒指后，回去再向你求一次婚。”秦勋说得轻松，“你不答应我就再求，我相信，我坚持下去，你总会答应的。” 玉宛心尖颤了颤，一种发麻的感觉流向四肢百骸，让她浑身战栗。 “怎么呆了？”秦勋道，脸上依旧是温和儒雅的笑。 玉宛慢慢走过去。 “诶。”秦勋僵住。 玉宛抱住了他，头埋在他的胸膛，“谢谢你，阿勋。”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下定决心来了港城，否则如果她真的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求婚的话，她会怨自己的。 “说什么谢？”秦勋失笑，抱紧她，“这是我该有的诚意。” “我知道。” “你知道吗？你现在每说一次我知道，我都感觉你在说我爱你。”秦勋故意语气轻松地说道，不想让玉宛心里有负担。 “我爱你。” 玉宛说得快速而又果断。 这下，轮到秦勋愣住了。 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回应道：“我也爱你。”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了许久，直到秦勋闻到一股糊味儿，才反应过来。 他赶紧关火，有些无奈，“本来还想做饭给你吃的，这是弄巧成拙了。” “没事，我来吧，好歹我也是饭店老板。”玉宛笑道，挽起袖子。 “那我帮你。” “好。” 两人开始忙活，一个做饭，一个打下手，倒真有几分寻常夫妻的样子了。 因为是早上，玉宛没有做太多菜，就重新煮了一锅粥，和两个清淡的小菜，就差不多了。 饭刚做好不久，门就被敲响了，是陈暮生来了。 “暮生来了？快来，一起坐下吃饭。”玉宛招呼他道，“你来得正好，刚好多煮了一点。” 陈暮生点头，也不客气。 “谢谢夫人。” 这一声夫人叫的秦勋和玉宛都是一愣。 昨日玉宛过来，陈暮生就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这次来，一定是好消息，所以才叫了这声夫人，事实证明，他也没有觉错。 秦勋笑容愉悦，赞赏的眼光看向陈暮生。 玉宛心里甜蜜，面上却有些不自然，“都站着干什么？吃饭吃饭。” “好。” 陈暮生坐下后，正准备递上自己带来的东西。 “先吃饭，等会儿再说。”秦勋制止了他。 “好。” 玉宛疑惑地看了一眼，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他们生意上的事情。 三个人都不是话多的性格，这顿饭吃得安静，却又非常融洽，即使不说话，他们也丝毫不觉得尴尬。 吃过饭后，三人移步到了客厅。 陈暮生看了一眼秦勋，得到他的示意之后，才拿出自己带来的东西，是一份厚厚的文件。 秦勋却没有接，而是把文件推到了玉宛面前。 “小宛，你看看。” “这是什么？”玉宛有些奇怪。 “你看看就知道了。” 玉宛抿唇，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她只看了一眼，就惊呆了。 文件上的第一排赫然写着，“关于将向潮京先生名下部分资产无偿转移到玉宛女士名下的协议通知……”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秦勋，“阿勋，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能要！”她像丢掉烫手山芋一样把文件丢给了秦勋，“我和你在一起，愿意和你结婚，不是为了你的钱，也不是为了你的任何东西。” “我知道。” 秦勋当然知道，“但是你不要，我却不能不给。” “你没来之前，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不答应我的求婚，后来我觉得，你可能就是没有安全感，那我怎么样才能给你安全感呢？我思考了很久，我只能给你我仅有的东西，就是这些身外之物。” “这些东西或许证明不了什么，但在某种程度而言，我把自己半生打拼来的东西给你，也就相当于是把我自己交给了你。”为了让玉宛安心，他无所谓这些东西。 昨天，他让陈暮生去做的事情就是这个，转移他名下一部分财产，剩下的那些因为时间原因和他的身份原因暂时动不了。 “那也不行。”玉宛还是摇头，“我现在觉得很好，不觉得害怕，也不担心任何事情，所以这些你都收回去。” “这些东西都已经拟好了，你收或者不收都是给你的。”秦勋道，“再说了，我们结婚，夫妻本就是一体，在你那儿和在我这儿，没有什么区别。” “在你那里，我反而更加安心。” 陈暮生适时递出一支笔，秦勋接过，递给玉宛。 “你只需要签字，其他的，都不用管。” “我说过，这些是我的诚意。” 玉宛眼眶灼热，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戳中。 第五百九十八章 自问自答 “快签字吧。”秦勋声音温和，又催促了一遍，“你签了字，我才放心。” 玉宛和他对视许久，看见秦勋一直坚持的眼神，她最终败下阵来，点了点头，答应，“好，我签。” “这就对了。”秦勋露出笑容。 玉宛利落地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但并不代表在她心里，这些东西就完全是属于她的，只要秦勋想要，她可以随时还给他，她现在不过是帮他代管而已。 “非常完美。”秦勋看了一眼她的签名，心情愉悦。 他把签好字的文件交给陈暮生保管，“好好收着。” “我明白，您放心。” 陈暮生收好文件，很有眼力劲儿地离开了，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秦勋揽着玉宛,轻声问她，“中式还是西式？” “不用了。”玉宛轻轻摇头，“简单一点，家里人一起吃顿饭就好，不用搞那么隆重。” 她不是小姑娘，不需要一场多么盛大风光的婚礼，也不需要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来见证，只要身边这个人一直在，她就心满意足了。 “嗯。”秦勋点点头，心里却在思索。 “你还有工作要忙吗？”玉宛问他，“你要是忙的话就去忙,我自己出门逛逛，我还没来过港城呢，就当是来玩玩儿了。” “没事，忙得都差不多了。”秦勋道，“我陪你出去，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 “好，那我来安排。” “好。” 玉宛俨然是全身心都信任秦勋的状态了。 接下来的时间，秦勋陪着玉宛在港城到处逛着玩儿，繁华的商业街里，玉宛买了不少东西，都是给秦勋家里人买的，毕竟都要结婚了，正式的上门礼可不能少，秦勋想要付钱，都被玉宛阻止了，这些都是她的心意，怎么能让他付钱呢？ 买了不少东西之后，玉宛也走累了，两人在车里休息了一会儿，今天秦勋为了不让其他人打扰，自己亲自开的车。 “还有想去的地方吗？”他问玉宛。 “没有了。”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玉宛好奇地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 车子发动，朝着某个地方疾驰而去，玉宛看着窗外飞驰的街景，既好奇又期待。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上一秒，汽车还行驶在喧嚣的主干道，一转弯，便是一条小路，仿佛进入了一个无人问津的世界，一座沉稳古典的教堂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玉宛瞪大眼睛，又惊又喜。 秦勋停好车，下车走到她旁边，为她拉开车门。 玉宛看着面前美丽典雅的教堂，几乎是呆呆地下了车。 “走，进去看看。”秦勋伸出手。 “好。”玉宛将手放进他的手心。 两人慢慢走入教堂内部。 这座教堂叫做圣安德烈堂，本世纪初完工，是港城九龙区历史最悠久的基督教教堂之一，典雅的美感让人沉醉其中。 两人进入了教堂内部，玉宛看着教堂的装潢，眼神都痴迷起来。 和教堂朴素的外观不一样的是，内部装潢精美百倍，哥特复兴式风格的建筑以红砖为主色调，连接着白色的拱门，圣洁而美丽。红砖与花岗岩交错砌成的石柱设计独特，彩绘玻璃色彩，神秘规律瑰丽，在下午的阳光的照射下，投射出奇妙的光影，更显出神秘磅礴之美。 今天不是崇拜日，教堂里没什么人，玉宛和秦勋走到礼堂，肃穆的红色桌椅，静谧的氛围，更增添了几分神圣的气息。 玉宛已经被美到失语了。 “坐。” 秦勋牵着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整个礼堂此时空无一人。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玉宛问道，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 “再等等。”秦勋笑着道。 等什么？玉宛疑惑。 很快，她就知道了。 陈暮生急匆匆地进了礼堂，手上还拿着东西。 他走到两人身边小声说道：“三爷，抱歉，时间太紧了，我找不到合适夫人的婚纱，只有头纱和捧花。” “没事。”秦勋点点头，“这就已经够了。” 玉宛看着陈暮生手上的头纱和捧花，已经惊呆了。 “这这是……”她语无伦次道。 “就算不办婚礼，也必须要有一个仪式。”秦勋笑着道，他接过陈暮生手里的头纱，小心地戴在了玉宛的头上，洁白的头纱衬得玉宛更加沉静美好，他赞叹了一句，“真漂亮。” 玉宛还没缓过神来，手里又被塞了一束捧花，娇嫩的白玫瑰漂亮无比。 “先生，戒指。”陈暮生又从兜里摸出戒指盒，里面装的是和玉宛一对的男戒。 秦勋牵起玉宛的手，轻轻取下了她手上的戒指，放进了戒指盒里，轻声道：“等一下再戴。” 他站起身来，曲起手臂，示意玉宛挽住他的臂弯。 玉宛脑子已经宕机了，只能机械地照做。 秦勋带着她，一路向前，终于走到了那神圣的十字架下，秦勋转过身，两人相对而立。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正式无比的黑色西装，又看了看玉宛身上月牙白的旗袍，笑了，非常满意。 “很配。” 玉宛听见他这句话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出门的时候，他让她穿这身白色的旗袍。 “你什么时候让暮生准备的这些？”玉宛问道，明明早上暮生走的时候他还没说什么。 “在你认真挑选礼物的时候。” “那你……” “嘘。”秦勋打断她，“这个时候，这些都不重要。” 玉宛没了声音。 空无一人的教堂，没有神父，没有宾客，台下只有陈暮生一人见证。 响起了秦勋沉稳有力的声音。 “秦勋先生，你是否愿意和面前这位女士结为夫妻？无论贫穷、疾病、困难、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她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她吗？” 玉宛面露惊愕，没有想到秦勋开口的话是问他自己的。 秦勋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顿了顿之后，玉宛听见了他的回答。 “我愿意。” 这是他的自问自答，也是他自己对玉宛许下的承诺，不需要任何人来替他说。 玉宛眼眶泛红，满心满眼的感动，她捂住嘴，害怕自己哭出声来。 第五百九十九章 终于礼成 “哭什么？”秦勋温柔地给她擦了擦眼泪，笑道，“这是高兴的事儿。” 玉宛拼命点头，努力控制住情绪，她看着秦勋温柔得几乎能将人溺毙的双眼，哽咽着和他说了一样的话。 “玉宛女士，你是否愿意和面前这位先生结为夫妻？无论贫穷、疾病、困难、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他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他吗？” 秦勋一怔，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愿意。”是玉宛坚定的声音。 秦勋笑容放大,肉眼可见的愉悦。 他拿出戒指盒，打开，玉宛自觉地伸出了手，他轻轻地将戒指套在了她左手的无名指上，然后伸出自己的手等待。 玉宛同样将那枚男戒戴在了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交换戒指完毕，两人静静对视，秦勋再也控制不住澎湃的心情，将她抱入怀中，然后轻轻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不需要那么多的宾客，不需要神父和唱诗班,只需要彼此，他们就能确定，自己想和面前这个人结为夫妻，相守一生。 台下的陈暮生，不知道从哪儿变戏法一样地拿出了一个相机，咔嚓一声，美好的画面就是定格，见证着他们永恒不灭的幸福。 他看着这画面，也轻轻笑起来，转身悄悄地出了礼堂，把美好的时间留给他们自己。 陈暮生大步向前走,身后，是这对新婚夫妇相拥的画面。 他出了教堂，静静地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烟雾飘散，陈暮生眼神迷茫起来。 真好啊，三爷也有了自己的幸福。 可他自己呢？陈暮生第一次对未来迷茫，也第一次有了对幸福的明确渴望。 他这样的人，要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幸福？就像三爷和夫人一样，明确他们的未来只能是彼此，就像苏…… 想到这里，陈暮生有些烦躁，他又吸了一口烟，望向远处，依旧是繁华如梦车水马龙的港城。 他自嘲一笑，这世上人千千万万，哪儿能人人都那么幸运呢？ 他得学会知足，没有奢望便不会有失望。 陈暮生掐灭了烟，转身离开。 ———————— 玉宛又陪秦勋在港城待了一天，直到他生意上的事情彻底解决好，两人才准备回京城，再不回去的话，秦勋估计他妈得亲自来港城找人了。 两人回到京城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回秦家，也不是去雅舍，而是去民政局。 秦勋早就准备好了结婚需要的材料，玉宛无父无母，结婚的材料也不复杂，两人直接去到民政局，没耽误什么功夫，就拿了结婚证。 “好了，恭喜两位。”办证的工作人员笑着恭喜道。 这两位新人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看着都是端庄得体的人，能走到一起，想必也是幸福的，每一对新人，都值得祝福。 “谢谢。” 秦勋看了看其他等待领证的新人，发现他们有的带了喜糖。 他皱着眉，有些懊恼，第一次结婚，他应该把这些准备好的，玉宛也没结过婚，两人对这些都不太了解，一时面面相觑。 秦勋有些歉意地对办证的工作人员说道：“抱歉，喜糖会晚一点送来。” 工作人员一愣，然后笑道：“没关系，你们的喜气我们已经沾到了。”毕竟也不是每一对新人都会准备喜糖给他们，这就是一点儿心意，新人有准备她们高兴，没有准备也是一样的。 “这不一样。”秦勋在这件事情上面非常固执，“晚一点会送来，到时候麻烦你们接收一下。” “那……那好的，谢谢您。”工作人员都被他这态度搞懵了，她还是第一次见领了证之后特意来送喜糖的。 “不客气，是我该谢谢您。”秦勋挥了挥手里的结婚证，一脸认真。 “行了，咱们走吧。”玉宛有些好笑道，再说下去，人家工作人员都快不自在了。 “嗯。” 工作人员一脸懵地送走了这对有些奇怪的新人。 她笑了笑，也没把秦勋说的有人来送喜糖的事情当回事儿，以为不过是和其他新人一样，送来几颗或者一小袋喜糖而已。 结果，一个小时后，民政局门口停了一辆车，车上卸下来整整几大麻袋的喜糖，整个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看着这么多的喜糖，都目瞪口呆。 这是把百货大楼的喜糖都买空了吧？这得多少钱啊？ “秦勋先生和玉宛女士的结婚喜糖，送到了，请接收。”送喜糖的年轻人笑容满面道。 民政局的领导都被惊动了，他看着这么多的喜糖傻了，其他新人都是送一点喜糖，给他们沾沾喜气，这对新人是准备用喜糖来干啥？这都到行贿的级别了。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连忙拒绝，“不不不，这个我们不能收，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单位的同志，再怎么吃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您赶紧收回去，收回去。” “我只负责送到，其他的不管。”年轻人微笑道，“如果你们吃不了这么多的话，也可以分发给其他新人。” 说完，他就上车，一脚油门就离开了。 剩下一众工作人员看着这么多的喜糖傻眼。 “领导，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搬呗。”领导无奈，“大家自己拿一些回家，剩下的就放在等待区那边，给来领证的新人都沾沾气息。” “好的。” 领导看着这么多的喜糖，嘀咕一句，“这还真是什么奇怪的事儿都能遇到。”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老板结婚。 那边，高高兴兴领了结婚证的秦勋和玉宛，已经带着礼物到了秦家，秦英和苏爱民刚好也在，两人是被王碧云叫来分析秦勋和玉宛的事儿的。 “英英啊，你说你大哥和小宛的婚事儿能成吗？”王碧云皱着眉，还是担忧，“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 “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人家宛姐都亲自去港城了，那还能有差错不成？”秦英笑道。 她也是没想到，宛姐会那么快就想通了，还直接跑到了港城去找大哥，依她看，大哥和宛姐的婚事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第六百章 火速完成 “但愿如此吧，反正你大哥一天没结婚，我这心就悬着一天。”王碧云叹了口气道。 “别悬着了。”秦英好笑道，“你得相信大哥，无论他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他都能过得很好。” “你妈就是喜欢干着急。”秦卫国在一旁老神在在道，他才不担心自己儿子。 王碧云瞪他一眼，“那能一样吗？那……”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说话。 王碧云疑惑，“谁啊？” “等等,不会是你大哥回来了吧？” 王碧云站起来就往门口跑，急得不行。 “妈，你这么着急跑什么？”果然是秦勋的声音。 王碧云一看真的是他，脸上立马露出笑容，再一看他旁边的玉宛，更是笑得开怀。 “小宛来了？快进来。”王碧云连忙招呼她，“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来？你这孩子真是的，来给我。” “没事儿，我拿进去就行。”玉宛道，“这些都是给你和叔叔买的礼物,我在港城选的，希望你们喜欢。”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还没看见东西是啥呢，王碧云就满口道。 秦英也走了过来，看见玉宛惊喜道：“宛姐，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你和爱民都在吗？也有给你们的礼物，刚好一起了。” “谢谢宛姐。”秦英倒没怎么客气，笑眯眯地道谢。 王碧云又看向秦勋，“你也真是的，小宛买这么多东西,肯定花不少钱呢，你怎么不拦着点儿？” “我哪儿拦得住啊？”秦勋笑，“再说了，这新媳妇上门总不能空着手吧？” “空着手怎么了？空着手……”王碧云说到这里，猛地停住，看向满眼含笑的秦勋，不敢置信，“什么新媳妇？小勋你说啥？” “不都说了吗？新媳妇上门。”秦勋一字一顿道。 “哎呀我的天！”看着玉宛有些羞涩的脸，王碧云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她当即高兴得不得了，拍手叫好，“这么说你们是确定好了，准备结婚了？”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两人。 “不是。”秦勋摇摇头。 “那你们……” “我们已经结婚了。”秦勋说完了后半句话。 王碧云失望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挂上，猛地听见这么一句，表情又是一变，瞠目结舌，这一来一去表情变化太快，显出一些奇怪的喜感。 秦英震惊地捂住了嘴，怕自己惊叫出声。 “什么叫已经结婚了？”王碧云呆呆地问。 秦勋从兜里摸出新鲜出炉才几个小时的结婚证，递给王碧云。 王碧云呆滞而迟缓地接过那本鲜艳的结婚证，缓缓翻开，把上面的照片和字，仔仔细细地看了至少五分钟，才敢相信这个事实，小勋真的结婚了。 “就这么结了？”她恍惚道。 她是想儿子赶紧结婚，成个家，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啊，前两天小宛不还是不答应吗？怎么去了趟港城回来结婚证都领了？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王碧云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大哥，你这速度，厉害。”苏爱民凑过来看了一眼，竖起大拇指，他算是服了。 大哥这个人啊，果然做什么事情都是雷厉风行的，结婚的事儿都不例外，家里人还搁这儿担心呢，他就已经利索地把结婚证都领回来了。 秦卫国都有些傻眼。 一家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没缓过神来。 等到大家再次坐好，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王碧云终于喜笑颜开，高兴得不得了。 她拉着玉宛的手，不住地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玉宛笑着，虽然有些羞涩，但还是高兴的。 “恭喜啊，大哥！”秦英也为他们开心，“宛姐，恭喜你们。” “谢谢你，英英。” “既然已经领证了，那就得计划办婚宴了。”王碧云高兴之后，又开始计划正事儿，“我觉得上次云云她那种婚礼就很不错，要不，小勋，还有小宛，你们也办那种婚礼？” “我跟你们爸合计一下，要请的客人啥的，这样想来，事情还不少呢。”他俩这婚结得太突然了，王碧云有些措手不及，一想，这结婚啊，全是事儿，有得忙的。 “对啊，大哥，你们有啥需要我们帮忙的就直说。”秦英也表态了。 苏爱民也点了点头。 “不用了。”秦勋拉着玉宛的手笑着道，“我和小宛已经商量好了，不办婚宴，就我们自己家人吃个饭就可以了，不需要那么多繁复的仪式。” “那哪儿行呢？”王碧云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结婚是大事，不能这么随便。” “真不用了妈。”秦勋劝道，“办婚礼也不外乎就是一大堆人坐在一起吃吃饭热闹热闹，我和小宛都觉得没必要，一家人吃饭就行了。” “而且，我和小宛在港城的时候，也算是举行过仪式了。” 秦勋又扔下一个重量级的炸弹。 炸得一家人头晕眼花。 什么叫举行仪式了？ 结婚证领了就算了，这仪式怎么也不声不响地举行了？合着他们就是等通知就行了？ 秦勋再次拿出一样东西，是在教堂里的时候陈暮生拍的照片，已经洗出来了。 画面唯美神圣的照片出现在一家人面前，大家都看沉默了。 “你这孩子，我真是找不到话来说了。”王碧云真是服了。 以前她让小勋找对象，他不找，一找就是火速确定了关系，现在让他结婚，他说等等，结果又是火速把什么都办了。 苏爱民摇头感叹，大哥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啊。 “怎么是这种仪式？”只有秦卫国看着照片，有些不满。 他们是华国人，就该搞那种喜庆的婚礼，这什么教堂，都是西方的玩意儿，不适合他们华国人。 “这种仪式怎么了？”王碧云一听就不乐意了，为两个孩子说话，“人家愿意选择什么仪式就选择什么仪式，这不都是结婚嘛，只要礼成了，那就是对的。”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秦卫国不跟她争，“那这婚礼……不办了？” “不办了。”王碧云想了想道。 既然两个孩子把什么都做了，那也没有非得为了热闹办个婚礼的必要了。 “这就对了。”秦勋道，“至于人在一起，比办什么仪式都重要。” 他和玉宛对视一眼，情意满满。 啧，看着两人这样，一家人齐齐在心里感叹一声。 第六百零一章 被人欺负 叶枫刚推进宿舍门，一眼便看到几个舍友正在刷牙洗脸，迎接新一天的上课任务。 徐磊看到叶枫进门，便贼眉鼠眼小声调侃：“喂，小叶子，你又通宵在网吧啊，你的女神好看吗，跟你说话了没？哈哈哈。” 也只有徐磊知道，每天叶枫这么早去操场是为了什么，当然其他人肯定以为叶枫是去锻炼身体的。 叶枫斜了一眼徐磊，有气没气的道：“想死我成全你。”说着就左手握拳在徐磊面前晃了晃。 徐磊掩饰不住内心的笑意，“好啦，不开玩笑了，中午吃啥？我给你带回来。不过钱你要提前给我噢，咱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不容易啊，省吃俭用不说，美女也不敢追，出了宿舍门，都是花钱地，哎。”说完，单手一伸，等待叶枫把钱交到他手上。 叶枫白了一眼徐磊，“你先买，一会会给你的，大兄弟。”说完，有气无力的走向床边，径直一趟，三秒入睡。在大学翘课，一般都不会有人管，只要期末考试每项功课合格就行。此时，叶枫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他追到了欧阳倩，结了婚生了子，有份稳定的工作，夫妻和谐，白头到老。 叶枫醒来已是傍晚，睁开眼，内心失落落的。快到晚自习时间了，每天的晚自习时间叶枫从来不缺席，因为晚自习时间没有老师，偶尔班导师有重要事情才会去班里说一下，说完就走那种。而晚自习也是班上各个学生自由交流的时间，至于作业做不做，想不想做，完全凭学生自己的心情。而欧阳倩的座位就在叶枫的斜对面，叶枫又怎么会错过如此接近女神的良好机会呢。 刘子翼是班上出了名的富二代，刘家在江城也算是一流家族，仗着家里有钱平常嚣张跋扈，身边也跟着几个小弟，说是小弟，其实就是狗腿子，刘子翼对欧阳倩也是穷追不舍，同时也被欧阳倩拒绝了无数次。 欧阳倩是江城第一世家欧阳家的小公主，欧阳家控制了半个江城的财富。也因为欧阳倩从不炫耀，平时为人低调，又是班上的乖乖女，成绩优异，班上的同学都不知道欧阳倩的底蕴，当然刘子翼除外。欧阳家跟刘家也是世交，生意上也有些往来，他俩从小学就相识。欧阳倩对刘子翼也不讨厌，毕竟打小认识，青梅足马，刘子翼也没对欧阳倩做过出格的事。欧阳倩的为人使她平时身边的闺蜜也很多，大家都觉得她善良，优秀，成绩又好，人也漂亮。 刘子翼突然跑到欧阳倩同桌边上，用命令式的语气对她说：“王晴同学，咱俩换个座。” 王晴虽然不情愿，可也不敢忤逆这位刘家大少爷，刘家这个庞然大物，可不是她王晴这个学生能得罪的起的，王晴无辜的眼神望着欧阳倩，似乎在说“对不起啊，倩倩。” 王晴只知道欧阳倩也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万万不能得罪刘子翼。于是起身离开了座位，王刘子翼的座位走去。 叶枫看到狠狠的拽紧了拳头，在刘子翼面前，他只能仰望，在这位大少爷面前，他有自知之明。他恨自己没有能力，没有钱。平时刘子翼也会偶尔欺负叶枫，总之刘子翼对叶枫全凭心情，要是刘子翼知道叶枫喜欢欧阳倩，估计叶枫早就卷铺盖回家了。 欧阳倩看到刘子翼坐在她身边，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你干嘛，别妨碍我学习，请回到你自己那去。” 欧阳倩也不会怪王晴，因为全班都怕这个嚣张跋扈的刘少爷。大一时候，讲师看到刘子翼在他课堂上睡觉，用粉笔扔在刘子翼头上，结果第二天，那位讲师胳膊绑着石膏来上课，没过多久，这位讲师也被校方辞退了。从那以后，老师，学生都不敢惹这个刘煞星。 刘子翼看到欧阳倩生气，便用很无辜的眼神看着她道：“倩倩，你别误会，我是有事找你商量，这周末，我组织咱们班举行一次春游，钱我包了，春游的地点是将军山，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全班都去。连叶枫这个倒数第一的废物我都给他名额啦。大巴车早上7点准时抵达校门口。” 欧阳倩听到刘子翼说叶枫，便不自然的往叶枫座位瞥一眼，叶枫正好在望着欧阳倩，此时四目相对，叶枫慌忙的把头低了下去，欧阳倩也一时尴尬不已，心中好笑，便对刘子翼说：“行吧，那谢谢刘同学啦！” 刘子翼激动的神情久久不能散去：“倩倩，到时候不见不散。”他第一个告诉欧阳倩，就怕欧阳倩用各种理由拒绝，欧阳倩没拒绝，那他的计划就天衣无缝啦。 刘子翼心花怒放，他早就想好了，要不是为了追眼前这位女神，他哪用得着这么大排起场。他早就提前买了鲜花，礼物，还有最重要的烟花，在山顶等到傍晚，让他的小弟们在四周点燃烟花，在烟花齐放的中央，再拿出准备好的鲜花跟礼物，在全班同学见证下，深情脉脉的跟欧阳倩再次表白，他想，这次一定拿下这位女神。当然，理想跟现实往往差距还是挺大的。 刘子翼看欧阳倩爽快的答应下来，也不好舔着脸一直占着王晴的座位，兴高采烈的跟王晴交换了座位。虽然坐女神身边很耐人寻味，但在大事面前还是得就重避轻。 王晴回到座位后，也是一脸兴奋，“倩倩，周末刘大少请全班同学去春游啊，你瞧瞧你瞧瞧，为了追你，人家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呀，要是刘大少这么追我，估计我早就把持不住了。”谁都明白，刘大少这么大一手笔是为了谁。王晴跟欧阳倩关系近就口没遮拦的。 欧阳倩白了王晴一眼：“你啊，春天到了，那个什么什么了，我跟刘子翼不可能的啦，再说我现在要以学业为重，这种事以后工作了再说。还有你，别胡说八道的，你这家伙一直口没遮拦，怕了你了。” 这些对话叶枫一字不差的都听到了，心里的石头也暂时放了下来。要是刘子翼真的追到了欧阳倩，他一定悲痛欲绝。 叮铃铃......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也宣布着晚自习的结束。这时刘子翼用最快的速度冲到讲台，对全班同学说到：“大家先别走，我要跟大家宣布一件事，就是这周末，我请大家去将军山春游，钱我都包了，你们只管吃喝玩乐。” 听到刘子翼的宣布，全班沸腾了起来。 “刘大少威武。” “刘大少霸气。” “刘大少我爱你，我要跟你生猴子。”一个体重近两百斤的女生吼道，这时大家都笑的仰翻天。刘子翼哆嗦着双腿快速离开了讲台。 第六百零二章 刚好碰见 夏秋也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看见他的相貌的时候，夏秋一惊。 “你谁啊你？多管闲事干什么？”李若琳还没开口，她的一个跟班儿就表情不善地开口说道。 “我是谁不重要，但今天就是想管一下闲事。”男人勾起嘴角笑了笑。 他掐灭烟，走过来，看着几个女孩儿，啧了一声，“现在这些大学生素质都这么差了吗？看来，得给赵署长好好说说了,港城的教育事业可不能走下坡路啊。” “什么赵署红薯的？说些什么呢？”李若琳的跟班儿不耐烦道，“赶紧走，不然对你不客气！” 李若琳却是心里一突，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他们港城教育署的署长就姓赵，这是巧合还是…… 这个男人是在危言耸听还是真的认识赵署长？李若琳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要是前者还好，要是后者的话，就不太好了。 她父亲和赵署长来往不少，要是知道了的话…… “算了,我们走。”李若琳看了夏秋一眼，反正已经出了气了，也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 两个跟班儿也只能跟上了。 “站住。”男人慢悠悠地开口，“我让你们走了吗？” 李若琳没理他，加快了脚步。 “她叫什么？”男人偏头问夏秋。 夏秋垂着眼，“李若琳。” “李若琳。”男人拉长声音，似乎在回忆，“税务局副局长李冠雄的女儿是吧？” 李若琳猛地顿住脚步，不可思议地回头，他怎么能这么迅速地说出她爸的名字和职位？ 李若琳心里七上八下起来，她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玩儿吗？继续玩儿啊，别停。”男人瞥见夏秋手里被烧成一团黑的东西，笑了笑，“喜欢烧东西是吧？” “来，书包给我拿下来。”他指挥李若琳。 李若琳咬牙，犹豫了几秒，还是害怕对方真的是什么她惹不起的人物，只能照搬，拿下了背上的书包。 “东西都倒出来。”男人继续指挥，还不忘了旁边两人，“还有你们两个。” 两个跟班儿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愣着干什么？让你们做就做！”李若琳骂了一句。 两人也只能跟着照办，三个人的东西都倒了一地，书本、化妆品、钱包……什么都有。 “烧了。”男人清淡的声音说道。 “什么？” “我说烧了。”男人看着李若琳，眼神带着冷，“刚才怎么烧的现在就怎么烧。” 李若琳没动。 “需要我帮忙是吧？”男人露出一抹邪笑，“小武！” 他叫了一声，一个人膀大腰圆的壮汉很快从车上下来，身量极高，站在他们面前像一座小山似的。 “生哥。”小武粗声粗气道。 “这几位年轻小姐不想动手，你帮帮她们。” “好嘞！” 小武朝着三人走过去。 三个女孩儿终于怕了，慌张地后退。 夏秋愣住，慌了一瞬，这大街上，不会真的要对她们做些什么吧？ “不要！我们自己来！我们自己来！”李若琳大叫一声，划燃了打火机，丢在了面前的一堆东西上面，火苗很快顺风而起。 她看到了！她看到这个叫小武的人手臂上的刺青了，那是“新义安”的标志，他们是“新义安”的人！ 李若琳打了个激灵，她可惹不起“新义安”的人。 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东西被烧了，心疼得不行，却也一动不敢动。 夏秋看着这场面，只觉得无比畅快，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等到东西都烧变形了，男人才满意地点点头，“站在这儿，等东西烧完才准走，记得清理垃圾。” 三人气得磨牙。 “听明白了吗？”男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从她们身上刮过，阴凉刺骨。 “明……明白了。”三人只能忍气吞声。 “还有，以后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她，那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了。”男人最后撂下一句后，示意夏秋跟他离开。 夏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默默地跟在了男人后面。 “你叫什么？”李若琳看着男人的背影，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问了一句。 男人转过头，“怎么，还想跟我玩儿？” “怎么？你不敢说？”李若琳故意激他。 “啧。”男人啧了一声，看她，“回去跟你爸说，陈暮生向他问好！” 陈暮生，李若琳咬牙切齿，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底。 陈暮生带着夏秋上了车。 狭窄的车内，夏秋有些局促，她不安地抓着书包袋子。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这性格变了许多？”陈暮生看着夏秋的侧脸，他记得这姑娘以前挺活泼的啊。 夏秋有些错愕，“您还记得我？” “废话！”陈暮生无语，翻了个白眼，“我不记得你，我帮你？我又不是什么日行一善的大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秋尴尬地笑笑。 说起来，她和陈暮生也不过只见过一次面，就是在苏清云的婚礼上，夏秋只知道他是清云舅舅身边的人，其余的就不了解了，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巧遇见，他还帮了她。 想到这里，夏秋连忙和他道谢，“今天谢谢你。” “只有今天吗？” “啊？”夏秋一愣。 “你当初入学的事情也是我忙活的。”陈暮生笑了笑，“这个不值得一句谢谢吗？” 当初，虽然夏秋拿到旁听生资格这件事，大部分都是苏清云去操办的，但陈暮生才是港城这边的，更熟悉了解情况，也出了不少力。 夏秋呆了呆，她入学的事情也是他帮忙的？ “谢谢谢谢！”夏秋反应过来，说了好几个谢谢，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好像也只能说谢谢了。”她就是一个学生，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嗯。”陈暮生随意嗯了一声，他本来也没想着她能怎么感谢他，今天也不过是凑巧路过，遇见了，就随手帮个忙而已。 而且，因为她是苏清云的朋友，于情于理，他都得帮帮忙的，当初三爷还嘱咐过他，注意一点这姑娘在港城这边的生活，不过他太忙，也忘了。 今天还好碰上了，不然要真出什么事儿，他还没办法向三爷他们交代。 第六百零三章 人生目标 “要不然我请你吃饭吧？”夏秋想了想说道。 “吃饭？”陈暮生有些意外。 “对。”夏秋笑了笑，“我今天本来就是出来吃饭的，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请您。” 陈暮生看着她真挚的表情，突然笑了笑，“好啊。” “那就说定了。”夏秋有些高兴，指挥司机，“您好，麻烦前面左拐再右拐。” “好。” “然后再往那边……” 她叽叽喳喳地指挥着司机前往目的地。 陈暮生摸了摸下巴，看着她这样子,轻笑一声，这个样子看着好像还有几分以前的活泼样。 “怎么了？”夏秋回过头，就看见陈暮生在笑。 “没什么。”陈暮生没说什么，而是问道，“被欺负了怎么不反抗？” 夏秋笑容淡了两分，“她们是正式生，我是旁听生，她们在港城有权有势，我就一个人，我怎么反抗？” “而且我知道,她们越讨厌我、针对我，就是嫉妒我、不如我，我没必要跟她们争什么，还不如好好学习，用真本事打她们的脸。”夏秋说这话说得斗志昂扬。 陈暮生忍不住笑，“还挺有志气。” 夏秋抿唇一笑，“我也就只有志气了。” “行，就冲你这份志气，以后出门在外报我陈暮生的名字。”陈暮生道，“报我的名字，至少在港城,没人敢在明面上欺负你。” 夏秋认真想了想，“那我报清云舅舅的名字，效果是不是更好？” 陈暮生一愣，又好气又好笑，“报三爷的名字，你胆子还挺大，也还挺不知足的。” “我开玩笑的。”夏秋扑哧一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陈暮生没想到自己还被一个小姑娘给唬住了，忍不住失笑。 “诶，到了！”夏秋看着窗外，突然叫了一声，“就在这儿停吧。” “好。” 车子平稳地停好，陈暮生和夏秋下了车，夏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走，请你吃好的！” 说完就往前走去，陈暮生跟在她身后。 两分钟后，看着面前这个稍显破旧的小店，陈暮生沉默了。 “你要请我吃的好吃的就在这儿？” “这儿怎么了？”夏秋反问，“你别看这其貌不扬，味道可好了，是我在港城目前为止，发现的最好吃的做我们S省菜的一家店。” “这家是吃你的家乡菜？”陈暮生这才明白过来。 “对。”夏秋找了个位置坐下，陈暮生坐在她对面，“我想家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吃东西，熟悉的味道会让我有这样的感觉。”她本来是想去一家装潢精致的店的，但经过了刚才的事情，她只想吃自己熟悉的味道。 而且，夏秋悄悄看了一眼陈暮生，两个人去吃那家店的话，她带的钱不太够，还是下次请他去那家吃吧。 “小秋来了？”店老板也是大陆北方人，和夏秋也算是熟识了，一见她就笑着打招呼，“今天带朋友来了吗？” “对。”夏秋点点头。 “那你们看，今天想吃点儿什么？” “你随便点，我请客。”夏秋豪气地对陈暮生道。 “既然是你的家乡菜，还是你来点吧。”陈暮生把选择权交给她。 “行。”夏秋耶不客气，“我来点。” 她语速很快，点了好几个菜，足够几个人吃了。 老板动作很利索，几个菜很快就上桌了，看着就是和港城不一样的风味。 “你快尝尝这个四喜丸子。”夏秋招呼陈暮生动筷子，“味儿可好了。” “是不错。”他尝了一口夸道。 “对吧。”夏秋得意道，“我就说这家味道好。” “就是赶我妈做的，还是要差点儿。” 陈暮生懂她的意思，差的不是味道，而是那种感觉。 “想家了吗？” 想家？夏秋筷子一顿，笑容淡了两分，“当然想了。”怎么可能不想呢？ 她做梦都在想自己的家，想回去，见到亲人朋友，踩在熟悉的土地上，睡在熟悉的那张床上。 “那后悔吗？”陈暮生抬眼看她，“后悔来港城了吗？” 夏秋听见他这个问题，有些讶然，她坚定地摇头。 “不后悔，绝对不后悔。” “来港城学服装设计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后悔？”夏秋笑，“虽然有很多困难，但我觉得只要一直朝着既定的目标前进，我都可以克服。” 陈暮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儿，内心却有一股坚韧的力量。 这样很好。 “我现在在港城的一切，都是以前的我难以想象的。”夏秋突然也有了一点倾诉欲，和陈暮生讲起了自己的过去，“以前的我，就觉得高中毕业，有一个分配好的工作，就已经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了。” “我没想到我还能考大学，到京城上大学，更没想到我还能来港城，学习我喜欢的东西，这些都是我拼命努力来的，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挺好。”陈暮生点点头，两个字点评，“继续努力。” 夏秋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其实我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完全都是受到清云的影响，是她告诉我，人总要有目标有理想的。” “我不是什么特别聪明的人，也没有太过人的天赋，所以只有努力，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夏秋把自己看得很透彻，她除了努力就还是只能努力，有的时候，人就是用刻骨的努力加上那么一点点的天赋和一点点的运气，就能成功。 “就像你一样，你肯定也有目标吧？”夏秋问陈暮生。 这个问题还真把他给问住了。 目标？陈暮生沉默下来，低头吃了一口酸菜味儿的饺子，再抬起头来，他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好像没有。” “没有吗？”夏秋错愕，她本以为像陈暮生这样的大人物，心里肯定是想完成一番什么样的大事业的。 “没有。” 陈暮生摇头。 他的一生，小的时候听从三爷的教导，长大了听从三爷的吩咐，就算是闲暇的时间，也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做过某件事。 陈暮生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人生的目标是什么？是想成为和三爷一样的人吗？ 他有些迷茫。 第六百零五章 设计作品 杨天宇离开了之后，陈琳看了看杨天宇离开的方向，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杨天宇并没有追上来，否则的话，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陈琳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发现已经八点半了，距离放学已经没有多久了。 陈琳想了想，然后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陈琳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之后，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你好，请问您是谁？"电话那头传来了李丽的声音。 "李姨，是我陈琳。"陈琳笑着说道。 "是琳琳吗，我的琳琳啊，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李丽在电话里面说道。 "李姨，你就不要开玩笑了，你怎么会认错我呢，李姨。"陈琳说道。 "琳琳，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怎么都联系不上你啊。"李丽对陈琳说道。 "呵呵，李姨，对不起啊，我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学习和工作，所以，一直没有去找你，希望你不要怪罪我。"陈琳笑着对李丽说道。 "没有，我怎么会责怪你呢，我知道你很忙，而且最近几年也越来越忙了，琳琳啊，你的成绩进步了不少啊，看来以后你的成长空间非常大啊。"李丽高兴地对陈琳说道。 "是啊李姨，我的成绩进步非常快啊，我现在都快赶上我爸妈的水平了，李姨，如果有时间，你一定要过来啊，到时候我请你吃饭。"陈琳笑着对李丽说道。 "行，到时候我一定过来，我的宝贝琳琳啊。"李丽笑着对陈琳说道。 挂掉电话之后，陈琳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琳琳，你回来了。"就在此时，陈琳的身边突然出现了杨天宇的影子，杨天宇笑嘻嘻地对陈琳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刚刚李姨还打电话给我呢。"陈琳惊奇的说道。 "嘿嘿，李阿姨是什么人啊，她可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学生回来了，她肯定会打电话给咱们老师的，所以她一定是给咱们老师打电话了，咱们老师知道咱们回来了，她一定会告诉李阿姨的，李阿姨一定会告诉李姨的，李阿姨一向很疼爱咱们的，你说对吧。"杨天宇一脸狡黠的说道。 "嗯，你说的不错。"陈琳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 "既然你也承认咱们老师疼爱咱们了，那是不是应该好好的奖励我呢？"杨天宇笑嘻嘻的对陈琳说道。 听到杨天宇的话之后，陈琳脸颊上顿时红晕密布，心中却是在暗骂这个流氓，竟然用这种办法来骗自己，真是坏死了。 陈琳没有想到自己这次的逃跑行动竟然会失败。 "我还有事，先走了，以后记得早点回来。"说完之后，陈琳转身就想离开这里，但却被杨天宇拉住了胳膊："琳琳，难道你忘记了咱俩今晚还有事情要做吗，你就这样抛弃我吗？" "谁抛弃你了，你放开我。"听了杨天宇的话之后，陈琳挣扎着对杨天宇吼道。 但杨天宇的手臂犹如铁钳一般，陈琳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只能任凭杨天宇拉着自己的胳膊。 "我不放开你，除非你答应我不再拒绝我，要不然的话，咱们谁也别想离开。"杨天宇笑嘻嘻地对陈琳说道，一副你逃不掉了的表情。 陈琳看到杨天宇一副赖皮相，心中恨得牙痒痒，但又无奈的很。 "好啦，我答应你就是了。"陈琳无奈之下，只能答应杨天宇的请求。 "真的？太棒了，那咱们现在就去做那件事情吧。"杨天宇笑嘻嘻的对陈琳说道。 "做你的大头鬼，你先把手放开。"陈琳没好气的白了杨天宇一眼，对杨道。 "好，那我现在放开。"杨天宇笑嘻嘻地松开了抓住陈琳胳膊的手。 陈琳见杨天宇松开了自己的胳膊，连忙转过身朝前走去，杨天宇则是跟在陈琳的身后，嘴角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 陈琳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准备离开了。 "咦，琳琳，你要去哪里？"杨天宇见状，连忙问道。 "关你什么事？"陈琳没有理会杨天宇，而是继续自顾自的整理自己的东西。 "琳琳，你不会是想逃课吧？这里可是学校，要是被教务处知道了，那就麻烦了，我劝你还是不要逃课了。"杨天宇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 "哼，你管不着我，我要去哪里是我自己的自由。"陈琳冷哼道。 "我知道你自由，但是你不怕被处分吗？"杨天宇担心的问道。 "不用你管，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陈琳依旧冷冰冰地对杨道。 "那琳琳你等着，我一会儿去教务主任那里说说，看他能不能放你一马。"杨天宇笑嘻嘻地对陈琳说道。 "随便你，反正我也不在乎。"陈琳冷哼道，心里却在暗骂，这个杨天宇真是一个讨厌鬼。 "你说真的，你真的不在乎？"杨天宇有些怀疑的看着陈琳，心中暗想："看样子，这个丫头真是对自己的事业很重视嘛，不错不错。" 陈琳听了杨天宇的话之后，心里也是暗暗的鄙视着杨天宇，她心里暗暗说道："你这个讨厌鬼，你以为自己是谁啊，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这么嚣张，哼，你等着吧，你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付出代价。" 杨天宇见陈琳根本就没有回话的意思，心中也是有些生气，心想："琳琳这个臭丫头，真是太过分了，竟然一点都不领自己的情。" 不过，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杨天宇还是对陈琳说道："琳琳，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以后我就不去你家做客了。" 说完之后，杨天宇转身离开了，他的心里暗想："哼，以后我不去你家，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躲避我？" 杨天宇走了之后，陈琳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心中怒道："混蛋，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一定不会的。" 陈琳心里愤愤的想着。 陈琳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坐了片刻之后，心里暗暗说道："算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还是回去，等晚上的时候再偷溜回家，到时候我就不信了，你还能找到我。" 陈琳想明白之后，立刻就起身离开了学校。 在陈琳走了之后，杨天宇站在原地，看着陈琳消失的背影，心里暗暗说道："琳琳啊，我不会让你跑掉的，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杨天宇心里暗想："以后我每天早晨和琳琳一起来上学就行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牵着她的手来上课了。" 陈琳回到家里，看到爸爸妈妈正坐在沙发上面聊天。 "小雪，小琳回来了。"刘美莲见到陈琳进门，笑着喊道。 第六百零六章 亮眼之作 明明只是传统服饰的样式，却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子桀骜不驯的劲儿，像是要冲破某种束缚和牢笼，这种奇妙的融合让琳达眼前一亮。 琳达仔细想了想，这幅设计作品或许不符合性质的主流审美，但却有一股特立独行的美感，而这种美感和不被束缚的感觉，正是T台上所需要的。 她想象了一下，身材匀称纤长的模特穿上这套衣服时的模样，美丽端庄却又野性难驯,走起台步来，想必也别有一番风采。 这样想着，琳达还真的有点儿期待起来了。 她琢磨了一下，在这张设计稿的右上角，画了一个小小的五角星，这个五角星是重点作品的意思，她有点期待这幅作品做成成衣的样子。 画完之后，琳达挑了挑眉，看来，服装设计的学生她们的作品也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她们的灵气会让她们在作品上发挥出不一样的感觉，这是已经形成模板的专业设计师们所缺少的东西。 琳达还特意记了一下这张作品的设计师名字，夏秋。 还挺好听的，她笑了笑，继续看起了下一张设计稿。 此时此刻的琳达不会想到，就从这一张设计稿开始，这位叫夏秋的设计师以后会登上多高的设计师舞台。 时间的齿轮不停转，各有各的月亮，各有各的皎洁。 沙漠地带的月亮似乎永远高悬，照着在这里努力拼搏奋斗的人们。 苏清云和季越又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宿舍,两人累得都不太想动弹了。 最近出了不少的实验成果，大家在高兴之余，工作任务又更重了。 梳洗之后，苏清云坐在床上，忍不住转了转自己酸痛的脖子，季越注意到了，他坐到苏清云身后。 “来，我给你捏一捏。” “嗯。” 季越双手放在她的脖子上，轻柔地捏着，缓解她的疲乏。 苏清云舒服得皱着的眉都舒展开了。 “这段时间的确是太忙了，等过段时间，忙过了，咱们看能不能有时间回家看看。”季越说道，他们这次离家差不多又有一年多了，这么久没回家，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 “嗯。”苏清云闭着眼睛缓慢点头，“的确该回家看看了。” 她这几年陪伴家里人的时间的确是太少了。 说了两句之后，两人又自然而然地讨论到了工作上去，聊着聊着，苏清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季越看着她的睡颜，睡梦中都皱着眉头，他有些心疼，仔细给她盖好被子之后，季越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晚安。” 很快，他也熟睡过去。 睡梦中的两人都没想到，回家的机会会来得这么快。 翌日一早，是整个发射中心开大会的时间。 赵所看着众人，先是照例说了一下最近发射中心的工作任务和工作成果，然后停顿了一下。 众多研究员看着他，眼睛疑问，还有什么事儿吗？ “还有件事情。”赵所措辞了一下，继续道，“我们发射中心需要选出三名研究员，和组织上安排的其他两名人员，组成五人代表团，去参加国际空间商业会议，会议时间在半个月之后，会议地点在赫尔维希亚的城市内瓦。” 国际空间商业会议？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 苏清云一听，却愣住了，她当然知道这个会议，这个会议在华国航天系统第一次变轨中占据了重要意义。 “经过商讨决定，我们发射中心决定派王礼志、苏清云、季越三人去参加这个会议，大家没意见吧？”赵所看着众人问道。 之所以决定派这三个人，组织上肯定是有考虑的，王礼志是载人航天工程的设计师，也是火箭专家，专业领域能力过硬，而苏清云和季越则是作为年轻一代的人才代表，而且两人形象好，苏清云又是出席过大场合的，不会怯场，所以，这三个人确实在合适不过了。 苏清云和季越愣住了，出国参加会议？ “没意见！” “我们当然没意见！” 还没等他们两人反应过来，其他研究员们就纷纷表态，一脸庆幸的表情，还好，不是他们去。 他们这些研究员都是习惯泡在实验室里的，大多不喜欢和人过多的交流，特别是出席那种场合，只会让他们浑身不自在，不去就是最好了，这种增长阅历的机会，还是让他们年轻人去吧。 “王总师，还有清云和季越，你们呢？没问题吧？”赵所又问道。 “没问题。”王总师第一个表态。 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一眼，点头，“没问题。” “那就好。”赵所非常高兴，“那大家就散了，开始工作，你们三人留一下。” “是。” 其他人都离开了，只剩下苏清云他们三人。 赵所看着三人，清了清嗓子，“现在我来简单说一下，这次去参加国际空间商业会议的主要任务。” 三人瞬间打起了精神，认真听讲。 赵所看着大家认真的脸，表情有些不自然，莫名放低了声音，“那个啥，大家应该也知道，改革开放以来，在咱们十六字方针的指导下，科工委和航天工业部大多已经从军品转入了民品，除了一些重大科研项目以外，咱们航天队伍很少有专款拨用了。” “我们发射中心发展到这一步，成果斐然，国家的拨款也不少，但终究还是有点捉襟见肘。”赵所缓缓道来，“所以既然咱们的‘皇粮’不够了，就得想办法找米下锅。” “这次的国际空间商业会议，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这些年来，我们国家成功发射了不少火箭，在国外名气那也是响当当的，有不少国家都想探索我们的航天技术，这种情况下，上面领导做了决定，想让我们出去投石问路，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可以把我们研发出的火箭推向国际市场，既能赚外汇，还能养活我们自己的科研队伍，一举两得的事情。” “我这样说，你们明白吗？” 赵所说完之后，期待地看着三人。 一向沉浸在科学技术里面钻研的王总师还有点懵，但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一眼，已经明白了他们这次出国的目的。 就是卖货，不过卖的不是普通的货，是“火箭”！ 第六百零八章 修改润色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一到会议室，蒋部长就开始互相为他们介绍，他指着会议室里站起身的两人说道，“这两位一位是我们航空工业部的办公室主任陈寿椿，另一位则是我们外交部的发言人之一，黄作义。” “你们好。”两人微笑着向苏清云三人打招呼。 “就算我应该不用我介绍，你们也应该知道身份。”蒋部长笑道，“这位是我们载人航天工程的王礼志王总师，这两位也是肃州卫星发射中心的优秀人才,苏清云苏研究员，季越季研究员。” “你们好。” 打过招呼之后就算是正式见面了，大家都不是磨蹭的性子，直接进入了主题。 王总师拿出他们带来的文件资料，递给陈寿椿和黄作义两人，“这里面的资料就是我们这次所做的报告内容，你们可以看看，还需要哪些方面的修改？” 坐在这里的人都是签过保密条例的，所以虽然是机密的文件资料，他们当然可也以看。 “好的。” 陈寿椿和黄作义拿着资料看了起来。 很快,资料的大概内容他们就过了一遍，陈寿椿是航空工业部的，大致的内容他都能看懂，他点点头之后，夸赞道：“这份文件很好，内容非常的详实和细致，我觉得很不错，可以围绕着这些中心内容来讲。” 黄作义却是皱了皱眉头。 “黄先生，请问这份资料有什么地方不妥吗？”苏清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个表情，问道。 “没什么地方不妥。”黄作义笑了笑说道，“专业知识方面你们是专家,比我懂得多，但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在专业领域，这份文件没问题，但是如果站在一个商品的角度来看，我会觉得有些枯燥。” “枯燥？”王总师皱眉，“这从何说起？” “王总师，我们这次去是想和外国人那些谈成订单，他们或许也会来很多这方面的专家，但代表发言的人可不是专家，最后做决定的人也不是专家，他们没太多耐心看这些详实的数据文件，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噱头和保证。” 他不是航空方面的专业人士，站在他的角度，反而能看出问题。 “噱头和保证？” 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一眼。 黄作义再次笑了笑，“咱们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 “商品具有价值和使用价值，价值是商品中一种具有衡量标准的属性，而使用价值是指商品在满足人们需求和欲望方面的作用，对于我们来说，在这次的报告中，这样价值和使用价值都缺一不可，我们必须要表明出来，并且是着重表明出来。” “我们要让那些外国人知道，他们购买我们的火箭有什么优势？比如价格优势，我们卖得便宜，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我们的质量好，这也是我们的优势。”黄作义娓娓道来，“这些优势，必须要在这份报告里面简洁明了地体现出来。” “就是主打一个薄利多销嘛。”苏清云忍不住道。 黄作义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惊喜，她这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对，就是薄利多销，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我明白了。”王总师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恍然大悟。 “所以这份报告还需要大家再润色一遍。” “行。”王总师想了想，看着苏清云，“清云，这报告交给你了。” “啊？”苏清云一愣，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会落到她头上，“我能行吗？” “你当然行。”王总师肯定道。 他是一个醉心学术研究的人，对于这些生意的弯弯绕绕实在是不怎么了解，既然年轻人懂得多，那就让年轻人放手去干。 “我也觉不错，苏研究员，那这份报告就拜托你了。”黄作义也觉得不错。 “那好吧。”苏清云答应下来。 “那小季，你就和我再整理一下资料内容，防止到时候临时有什么问题。”王总师看着季越道。 “好。”季越点头答应。 蒋部长看着无人商量的也差不多了，他看了看时间，“那行，今天就先到这里，大家回去再琢磨琢磨，一路奔波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我们每天来碰个头，沟通一下彼此的进度，这次咱们的任务不轻啊，有一场硬仗要打。”国际上对待他们华国的态度，一直都是轻视甚至歧视的，这次的国际会议，他们一定要漂漂亮亮地完成任务。 “明白。” 苏清云三人走出了航空工业部。 “王老师，您住哪儿？要不我们送您回去？”苏清云道。 “不用了，我就住这附近不远，我自己走回去，这么久没回来，我也想看看京城的变化。”王总师乐呵呵道。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分别之后，苏清云和季越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家赶，他们自然是先去了苏家，结果吃了个闭门羹，大门紧闭，家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她爸妈在忙就算了，爷奶怎么也不在家呢？ “我好像没钥匙。”苏清云无奈道，“要不我们先去你家？” “再等等吧。”季越摇摇头，“我爸妈这个时候应该也在上班，还没回家呢。” “那好吧。”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两个回家心切的人竟然就这么蹲在了家门口，就剩两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儿，谁也想不到，就在半小时前，他们还在会议室里讨论着国际局势和航天事业。 一直蹲到脚都发麻了，还不见人回来。 苏清云奇怪，“这人都干啥去了？有这么忙吗？”比他们俩这大老远赶回来的还忙。 “不着急，我们都回来了，不差这点儿时间。”季越倒是稳得住。 和苏清云一起，这样蹲在门口，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悠闲时间了。 “卖糖葫芦，冰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大爷的叫卖声响起，季越偏头问苏清云，“想吃吗？” “想。”苏清云狠狠点头。 季越去买了两串儿过来，继续蹲下。 两人一人一串，吃得开心，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 第六百零九章 全家忙碌 到了五点多，橡树胡同里的人多了起来，有些人家已经冒起了炊烟，饭菜香扑鼻。 大爷大妈们看着两个蹲着的年轻人，都瞪大了眼睛。 呀！苏家闺女和她爱人回来了！ 这离他们上次回来，可好像又过了一年多了，这苏家闺女到底是做啥的？大家心里都犯嘀咕。 以前他们就猜测过，一个年轻姑娘，一年到头都回不了一次家，到底是在外面做啥？每每有人问起苏家人,他们都是一脸骄傲，只说一句话。 “我们家云云，可是在外面干大事呢！” 除此之外，啥也不说，可他们越不说，橡树胡同里的居民就越好奇。 “苏家闺女，回来了？”有人跟苏清云打招呼。 “李婶儿，好久不见了。”苏清云认得她，也笑着打招呼。 “那可不是好久不见了吗？”李婶儿也笑，“你这常年在外地,你爸妈可担心呢，这要是情况允许，还是回来工作比较好。” “李婶儿，我这去哪儿工作可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苏清云忍不住笑，“得服从组织安排呀。”她说得模棱两可。 组织安排？李婶儿愣了愣，开始发散思维了，但以她贫乏的见地，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苏清云是做什么工作的。 “那你这……这还是好好干吧。”李婶儿干笑一声，她总不能让人家不服从组织安排吧？ 李婶儿铩羽而归，其他人也不好再上前问。 终于，苏清云都等饿了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她爸的声音。 “来来来，大家都让一让，过一下车。” 车？哪儿来的车？苏清云懵了一下，她爸买车了？ 她和季越站起身来，往胡同口看去，原来是一辆……三轮车，车上好像还拉了什么东西。 “哎呀，小苏，你还真买彩电回来了？真阔气。”苏清云听见有人艳羡的声音，才明白那三轮车上拉的是什么东西，原来是彩电。 等等？彩电！ 苏清云愕然，现在一台彩电可得两三千块呢，她爸竟然舍得买？ “那可不，这还是进口的彩电，日立，听说过没？”苏爱民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大家围着三轮车，他还没看见自家闺女和女婿站在门口呢。 “没听说过，很贵吧？” “是有点儿，得两千多呢。”苏爱民轻描淡写地爆出价格。 “嘶！这么贵？” 围观的大家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小苏，以后咱们能来你家看电视不？”有人期待地问。 现在家里能买得起电视机的实在是太少了，买得起这种进口彩电就更少了，更何况是在他们这种胡同大杂院里，那简直就是独一份儿的，谁不想看？ “行，不过也得看着时间来啊。”苏爱民爽快答应，好歹是街坊邻居，偶尔看看也没什么。 “知道，我们有数的，不会打扰你们。” “那就行。”苏爱民点点头，“大家让一让，这彩电得搬进去了。” 大家都让开路，这时，有人才想起苏清云回来了，连忙对苏爱民道：“对了，小苏，你姑娘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回来就……”苏爱民点头点到一半，发觉不对。 “啥？我姑娘回来了？哪儿呢哪儿呢？”苏爱民顾不上自己的电视机了，拔腿就往家跑。 “爸！”苏清云叫了一声。 苏爱民看见她，立刻跑过来，抱住她，“哎哟喂，我的云云，你啥时候回来的？等多久了？刚才咋不说呢？你一个人回来的？”他冒出来一连串的问题。 一个人回来？季越有些无奈，他这么大一个人岳父是真看不见他吗？ “爸，我在这儿呢。”他只能开口找存在感。 苏爱民看他一眼，笑着道：“小季也回来了。”声音平平淡淡，至少降了五个调。 还好，季越已经习惯了。 “爸，我帮你把彩电搬进去。” “你能搬动吗？” “能行。” 实验室里那些笨重的仪器和计算机，季越没少搬。 他把彩电搬回了家，关上了家门，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快快快，云云，快坐下。”季越高兴得不行，“这次回来也是休假吗？” “不算是，也得工作。”苏清云解释道，“得在京城待半个月左右，然后出国。” “出国？”苏爱民一愣。 “去开个会。”苏清云随口道。 “哦哦。”她工作上的事情，苏爱民不懂，也不想多问，这点保密觉悟他还是有的。 “那行，你在家好好休息几到这里，苏爱民顿了顿，看了一眼季越，“再和小季回去住两天。” 不管怎么说，闺女也嫁人了，总得要去婆家的。 “对了，你那房子也装修好了，一直空在那里呢，你要是想住也可以去那儿住。” “不，我就要在家住。”苏清云笑着撒娇。 苏爱民笑得合不拢嘴，“行行行，那就让他空着。” “空着干啥？爸，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把那房子租出去啊。”苏清云道，“好歹也有点房租。” “那点房租算啥，要是要是把房子搞坏了，我可心疼。”他装修好的房子，自家闺女还没住呢，就租出去给别人住，他可不舍得。 “行，那就让它空着吧。”苏清云无奈，“等以后大伯他们再过来玩儿，可以住那边。” “嗯。” “妈呢？” “你妈下午有课，应该快回来了。” “我爷和我奶呢？”苏清云继续问。 “你奶上班儿呢，你爷估计又在那里下棋，马上就比赛了，他可紧张了。” 上班？下棋？比赛？ 苏清云一脸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咋一个都没听懂。 “哦，你还不知道，你奶现在在咱们街道办事处工作，专门负责我们这些胡同里面大小事情纠纷的调解工作，她干得可起劲了，前段时间还被评为模范了呢。” 她奶，街道办？模范？苏清云瞪圆了眼。 “还有你爷，爱上了下棋，参加了不少业余比赛呢，也是兴致高涨，天天早出晚归的。” 信息量太大，苏清云持续震惊中。 第六百一十章 信息爆炸 她奶在街道办干调解工作就算了，她奶那性格的确适合干这个，苏清云还不算太震惊，但是她爷喜欢上下棋，还参加了比赛，苏清云就有些震惊了。 “我爷啥时候学的下棋啊？”她忍不住问道。 “来京城没多久就学会了。”苏爱民忍不住笑道，“你爷又不爱声张，要不是上次你爷要去参加比赛，我和你妈也不知道这事儿呢。” “你可别小瞧你爷，现在那棋下得好着呢,咱京城好多比赛都邀请他去参加呢。”苏爱民得意道，“咱们苏家就没有闲人，都是能耐人。” “的确是能耐。” 苏清云也算是服了，她在外边儿的时候，还时常担心家里人过得无聊没意思，现在看来，他们的日子多姿多彩着呢，她完全就是想多了。 “喏，这电视，也是为了你爷买的。”苏爱民指着那台大彩电说道,“你爷说那电视上会放那些下棋的比赛，还有什么解说之类的，我就琢磨着，给他买一台回来，让他看个够。” 他爹这一辈子都老实，不争不抢，也没对他们这些孩子提过什么要求，现在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有个爱好，苏爱民自然得想办法满足，所以他就花了大价钱,买了这台彩电回来。 “原来是这样。”苏清云点点头，恍然大悟，她就说她爸怎么突然买这么大个彩电回来。 “你们俩饿了没？”说了半天，苏爱民现在才想起来问两孩子饿不饿，“爸出去买点儿菜回来，算了，出去吃也行。” “都行。” 苏清云和季越都不挑。 “那行，等你奶她们回来，咱们就出去吃，就吃你爱吃的那家铜锅涮肉。” “好。” 正说着，苏清云就听见她奶的声音了。 “老三，你回来了？我听他们说你买了台大彩电回来，在哪儿呢？我瞧瞧。”吴桂香人未到，声先至，还没进门就在嚷嚷了。 她刚走进胡同，就听见大家说他们家爱民买了一台大彩电回来，让她赶紧回家看看呢。 吴桂香边说边往屋里走，“我跟你说，今天咱们隔壁胡同那老孙家和老李家闹得可厉害了，那家伙，我要是再晚点去都得打起来，我刚到……” 后面的话在她看见苏清云的时候戛然而止。 吴桂香愣住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奶，我好想你啊。”苏清云直接扑过去，抱住她，“你想不想我啊？” 吴桂香反应了两拍，才后知后觉地抱住苏清云，惊喜不已，“哎呀，我的宝儿！你可想死奶了！啥时候回来的？你爸也真是的，不和我说。” 苏爱民无语，他上哪儿跟她说去啊。 祖孙俩腻歪了好一阵才冷静下来。 吴桂香拉着孙女儿的手不放，细细端详她的模样，心疼道：“又瘦了。” 这次苏清云没法儿反驳了，工作那么忙那么累，不瘦才怪了，季越也瘦了一点儿呢。 “好好补补。”吴桂香只能说这种话。 她感觉，似乎每次云云回来她都在说这种类似的话，但是好像除了说这些，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孩子工作上的事情她也帮不上忙，有的时候，他们这些做家长的，心情真的有些无力。 “好。”苏清云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答应。 吴桂香对季越也关心了两句，季越认真地说了一下近况，当然，工作上的事情他不可能透露半分，即使是家里人也一样。 等到秦英回来的时候，又是一番又叫又笑，抱着自己闺女不撒手。 苏大林反倒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他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进家门，脸上还带着笑，显然心情不错。 “爷，今天棋下得怎么样？”苏清云笑吟吟地问道。 苏大林猛地瞪大眼，看着她，然后脸上的笑容放大。 “云云回来了？” “回来了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苏大林笑着连声道。 “走吧，咱们出去吃饭，云云回来，咱们也得好好庆祝庆祝。”苏爱民见家里人都回来了，开口道，“对了，要不把爸妈他们也叫上，还有云云舅舅舅妈他们？” “不用了，这个点儿，他们应该都吃了。”秦英摇摇头道。 “等等等等！”苏清云猛地打断，听出不对劲的地方，她不可思议问道，“舅妈？” 什么舅妈？！ “就是你玉姨啊，她和你舅舅结婚了。”秦英笑着道，“你舅舅之前还说你知道呢，你还这么惊讶？” 结婚了？！玉姨和舅舅？！ 苏清云嘴张了又张，一时被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当时是察觉到舅舅和玉姨之间有一点莫名的情愫，但也没想到他们动作会这么快啊？这才多久？就结婚了？ 好不容易回趟家，结果信息量太大了，让她震惊的消息一个接一个，苏清云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 一家人出去吃饭，吃饭的时候，一家人把这一年多以来他们的生活情况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说给了苏清云和季越听，苏清云津津有味地听着舅舅和玉姨之间的爱情故事，觉得也太有意思了。 “所以是舅舅先求婚，然后玉姨没答应，后面又跑到港城去找舅舅，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结完婚了？”苏清云忍不住总结了一下事情经过。 “对，当时可把你姥姥听傻了。”秦英忍俊不禁，她到现在都记得当时她妈的表情。 “也太浪漫了。”苏清云感叹了一句，“果然，只要有情，什么时候在一起都不晚。” 舅舅和玉姨都是每遇到合适的人，就不会将就的人，所以直到这个年纪都还单身，但是他们有幸遇见了彼此，也庆幸他们没有错过彼此，终成眷属，苏清云听着，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真是太好了。”苏清云轻声道。 似乎每一次她离家回来之后，都能听见家里人的好消息，大家都在好好的过日子，迈着稳健的步子往前走，这便是最好的，以后一定也会更好。 这一顿饭，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久久没有停歇。 第六百一十一章 主发言人 回家的第一天，苏清云和季越就睡在了家里。 两人久违地睡了个好觉，第二天，精神抖擞地起床，吃过饭后，两人就正常去航空工业部工作，他们五个代表坐在一起商量报告的内容，和出国的一些事宜，时间倒也过得挺快。 一直到下午四点左右，基本就没什么事儿了,蒋部长就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苏清云和季越出了航空工业部，往菜市场走去，他们准备自己买些菜回家做顿饭，然后等季裕和何秋回来，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惊喜了。 当然了，这顿饭主要是季越来做，苏清云只是帮忙打打下手，毕竟，要是让她来下厨的话，那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两人配合着，做了好几个菜，都是家里人爱吃的口味。 等季裕和何秋结束了一天工作回到家的时候，自然是又惊又喜，开心得不得了，知道两人是昨天回来的，也没有责怪他们没有先回这边儿，毕竟，云云一个女孩儿，家里人肯定是更惦记的，阿越也该陪着云云先回苏家。 “出国开会,那是得好好准备准备。”季裕听了他们即将出国的消息之后，点点头，“那你们这次出去，代表着可是我们国家，可得好好努力。” 到了他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都是知道的，两个孩子这次出去参加的这个会议，他也差不多知道一些。 “当然，保证完成任务！”苏清云调皮一笑。 “吃饭吃饭，不聊工作。”何秋招呼道，“白天上一天班儿还没够呢，吃饭也得聊工作。” “行，吃饭！” 今天吃饭的人少，但和乐的氛围却一点也不少。 后面，苏清云和季越又去来秦家见爷爷姥姥还有舅舅舅妈他们，两个孩子回家，几家人都很惊喜。 很快，苏清云和季越就过上了一边被几家人投喂，一边工作的日子。 会议报告苏清云几番修改之后，终于给了他们最终的版本。 “大家都看看，现在这一版的报告怎么样？” 陈寿椿和黄作义接过，细细看了起来，很快，两人就不断地点头。 “不错，现在这一版的报告兼顾了科学研究的严谨和商品交易的特效，非常好，我相信，这样的一份报告到时候在会议上一定能够大放异彩。”黄作义不断地夸赞道，“年轻人思维活跃多变，真是不错啊。” 陈寿椿也表示赞同。 王总师笑道：“那当然，清云可是我们发射中心的优秀人才，不然能派过来吗？” 赵所见大家对这份报告都没什么意见，便道：“那好，这份发言报告就这么定了，现在，我们需要选出一位主发言人。” 会议上，需要一位主发言人，其余四人的任务就是随机应变，应对其他人提问。 他看了看无人，“对于这个主发言人，大家有什么想法？” 苏清云和季越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王总师，王总师搞了大半辈子的航天研究，没有人能比他对这些更了解，而且他也是航天工程的总师，身份也是最适合的。 “当然是王总师。”苏清云不假思索道，“或者，黄先生也可以，毕竟您本来就是外交部的发言人，这种场合，对您来说肯定是游刃有余的。” 蒋部长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从王总师和黄先生两人之间选择一位出来，做这个主发言人。 王总师和黄作义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其他意思。 两人相视一笑。 “我倒有不同的想法。”王总师想了想，开口道，“我推举清云来做这个发言人。” 苏清云一愣，然后连忙道：“不是，王总师，我不合适，我……” “清云，你先听我说完，还有你们，也听听我的意见。”王总师打断她道，“首先，这次的会议报告，是清云完善的，论了解和熟悉程度，肯定是她。” “其次，国外那些不总说我们华国没有什么优秀人才吗？咱们这次就让他们看看，我们年轻一代航天人的风采，江山代有才人出，总不能一直都是我们这些老骨头出马吧，得给年轻人机会。” 王总师笑了笑，继续道：“而且，我记得，清云以前在国外搞出来的动静也不小吧，国外不少人都注意过你呢，刚好，趁这次机会，再让他们见识见识。” “最后，清云做报告，也有我们几个帮她兜底，不会出什么差错的。”王总师总结，“所以我觉得，让清云做这个主发言人，是最好的安排。” 他详细说了这么几点，蒋部长、陈寿椿和黄作义三人边听边点头。 “我赞成王老的想法。”黄作义第一个表态。 陈寿椿点点头，“我没意见。” 季越更是不会有什么反对的意见，他比谁都觉得，云云应该站在高处，发光发彩。 “我也觉得王老说得不错，我们的年轻人才也应该在国际上露露面，让大家见识见识。”蒋部长笑着道，“那如果大家都没什么意见的话，就这么定了，清云来当这个主发言人。” “好。” 几人没给苏清云拒绝的机会，就这么定了下来。 苏清云有点傻眼，瞬间感觉肩上沉了沉，在这个会议上作主发言人的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这次他们是带着非常重的任务去的，稍微出点儿差错，别说完成任务了，那甚至会影响华国在国际上的形象。 她瞬间觉得，亚历山大。 苏清云深呼吸了一口气，重重地点头，“好，既然大家都反对，那我也就不推辞了，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她苏清云不是什么面对困难就退缩的人，有压力她就扛着，有困难她就去面对去克服，总之，她相信自己能做好。 见她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蒋部长忍不住笑，“好！这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气势！” “我马上把咱们的决定汇报给上面，大家这几天也辛苦了，回去再好好休息两天，准备准备，咱们就出发，赫尔维希亚！” 蒋部长一锤定音！ 「最近实在太忙了，眼睛也不太舒服，结膜炎了，所以近段时间只能日两章了，下月恢复日三章，大家体谅一下哦，感谢！」 第六百一十二章 冲锋陷阵 既然还有几天的休息时间，苏清云也不着急，索性放空了自己，该吃吃，该睡睡，一点儿也不见紧张的迹象。 出发的前一天，几家人一起吃饭，算是为苏清云和季越送行。 大家都东一句西一句地叮嘱两个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听从指挥。 苏清云不停地点头,然后往嘴里塞吃的。 秦卫国看着自己外孙女儿这么淡定，直夸苏清云有大将风范，到时候一定临危不乱，发挥出色。 苏清云笑着接受了自家姥爷的祝福，并调皮地敬了个礼，表示自己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那个叫什么赫什么希亚的国家是在哪儿呢？”吴桂香疑惑地嘀咕了一声，“这些个外国名字也太拗口了，别说记了，念都念不会。” “那距离可远了。”秦英笑着道，“飞机都得飞好久呢。” “不会比之前云云去的那个啥敦市还远吧？” “对,还要更远呢。” “那也太远了。”吴桂香有点担忧，“这飞机在天上飞一半不会没油吧？“ 她这话说得大家忍俊不禁。 玉宛轻轻笑了笑，“阿姨，您说的这种情况一般是不会发生的，飞机出发之前，都会预算好整个行程的。” “那你也说是一般不会发生了，要是不一般呢？”吴桂香还是有点担心。 那可是在天上飞，她想想就觉得害怕，心里没底。 “行了，奶，你别想了,按照伤亡率来说，飞机其实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了。”苏清云安慰道。 “伤亡？”吴桂香瞬间瞪眼。 苏清云语塞，得，她奶根本只听自己想听的内容。 “不说了，奶，吃菜。”苏清云连忙给吴桂香夹菜，转移她的注意力。 秦勋慢条斯理道：“其实，要不是云云和阿越这次是代表官方出行的话，我完全可以让我的私人飞机送她们去赫尔维希亚，也不用那么麻烦。” 苏清云和季越：“……” 私人飞机？ 苏清云捂脸，舅舅啊，你这也太豪了，这才八十年代啊，你就有私人飞机了。 果然，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好了，说了这么多，让我们大家一起举杯，祝两个孩子这一趟行程顺顺利利。”苏爱民举起杯子，提议道。 “顺利！” “平安！” 杯子碰在一起，声音清脆，连同着这些欢声笑语一起，凑成无比美好的画面。 出发前的最后一晚，苏清云是带着季越睡在自己家里的。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按理来说，两人应该早早睡觉，但奇怪的是，他们都没有太多的睡意，反而无比清醒。 苏清云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问季越，“阿越，你说我们这次出去，会不会遇到一些故意刁难我们的人？” “当然会。”季越声音平静道。 对于这次会议上有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他们已经做过很多种预设和应对方案，有充足的准备，即使面对各国的刁难，他们也有信心自己可以完美解决。 “哼，敢故意刁难我们的话，我就说得他们心服口服，最好是落花流水！”苏清云哼了一声，故意道。 季越笑了一声，难得见到她这么稚气的一面。 “很好，到时候你就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们镇守后方，不动如山。” “不是。”苏清云突然侧过身来，看着季越，不服了，“什么叫我在前面冲锋陷阵？” “你是主发言人，不是你冲锋陷阵还能是谁？”季越说得头头是道，“我和王总师他们都是后方的火力，等你支撑不住的时候我们就上。” “不行！”苏清云在黑暗中瞪他，“有人欺负我，你就得帮忙。” “那可不行，国际场合，可不兴群殴啊。”季越也开玩笑，“再说了，谁能奈何得了你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清云眯起眼睛，“你是说我很难搞喽？” “我可没这么说。”季越装无辜。 “你就是这个意思！” 苏清云气呼呼的，直接伸手去挠他。 季越这个人看着面冷话少，实际上身上也有弱点，他最怕被挠痒痒，苏清云早就已经了解了他这些弱点，伸手就直接要害。 “别动，哈哈哈，别动！”季越忍不住笑，去抓她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 苏清云反而出手更加迅速，两人少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在床上闹作一团。 “咳咳！”房间外面突然响起一声轻微的咳嗽声，然后是秦英有些不自然的声音，“云云，阿越，明天得早起呢，你们……早点睡，别……太晚了。” 说完，她脚步声渐远，似乎是怕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声音。 苏清云：“……”不是，妈，你误会了！ 她和季越面面相觑。 “还是睡了吧？” “睡！” 两人迅速闭眼，五秒钟后，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没过多久，两人就沉沉睡去，一夜好梦。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吃过早饭，和家里人道别之后，提着行李出门，接他们去机场的车已经到了。 两人上了车，车窗外，景色飞逝，京城的风貌在他们眼中远去，很快，就抵达了机场，和代表团其他三人会合了。 飞机是上午九点的，京城到赫尔维希亚的内瓦没有直飞的航班，他们还需要先飞到F国的卢泰西亚去转机，而从京城到卢泰西亚就需要飞行十二个小时左右，所以这注定是一场让人疲倦的旅途。 这要是搁前几年，他们甚至还得先飞到港城转机到卢泰西亚再转机到内瓦，现在虽然节省了不少时间，但仍旧是一段漫长的旅途。 为了让代表团的五人在旅途中过得更舒适一点，他们的机票都是头等舱，上飞机之后，穿着制服的空姐开始周到地为几人服务。 苏清云带了书和资料，一边看，一边时不时和季越说会儿话，等到累了，就小睡一会儿，时间也很快过去。 飞机一路飞越千山万水，从京城到卢泰西亚，从Y洲到O洲，时差七小时。 抵达卢泰西亚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下午两点，而飞往内瓦的航班是第二天上午十点的，他们需要在这里停留一晚上的时间。 第六百一十三章 卢泰西亚 飞机平稳落地，迎接代表团五人的，是卢泰西亚美到令人窒息的景色。 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的人，无一不被它惊叹。 这里是卢泰西亚，F国的首都，也是F国最大的城市，是整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商业中心，是世界五个国际大都市之一，建都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 这里是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起点，也被人称为“浪漫之都”,有着无与伦比的文化特质和秀丽风光，骨子里都透着一股浪漫，身在卢泰西亚，就犹如在画中，那些桥与建筑，时尚与色彩，艺术和文明，都在这里诞生。 最顶级的时装秀、摄影、油画、雕塑、汽车、电影等等与文艺靠上边的，通通以卢泰西亚为最终圣地，这里也有着无数标志性的建筑物,无数人类文明的遗产。 甚至有人说过，人生，必须要来一次卢泰西亚，才算是完美，不留遗憾。 从坐上去酒店的车开始，所有的美景都跃入他们眼底，无数高大古典建筑物，就像是一个时代的印记和标志，除了这些肃穆典雅的气息，在这座城市上空，同样弥漫着浮华和香烟,上千年摆弄出来的无限风雅之地，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 苏清云的眼神一一从这些景色和建筑上面掠过，今日的卢泰西亚和前世的她见到的，似乎别无二致。 她笑了笑，想起了一句非常经典的句子，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卢泰西亚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无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卢泰西亚是一席流动的盛宴。 沉浸在卢泰西亚的美景中，汽车很快抵达了他们下榻的酒店。 年轻绅士的侍者上前，接过他们手中的行李。 “欢迎光临，我最尊贵的客人。”他露着笑颜说道。 大家的英语都不差，自然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但含蓄委婉的华国人，还是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热情。 “这F国人也太热情了。”陈寿椿用中文小声嘀咕了一句。 苏清云笑了笑，在卢泰西亚，好像浪漫已经是他们的天性，热情已经是他们的本能。 很快，五人办理好了入住，苏清云和季越一间，其他三人一人一间。 陈寿椿忍不住笑了笑，“没想到，清云和小季这还为我们省了一间房钱。” 被这么一调侃，苏清云和季越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行了，年轻人脸皮薄，我不说了，大家回房间休息吧，等会儿会有午餐送到房间里来。”陈寿椿道，“难得来一次这里，下午有想出去逛逛的，也可以出去逛逛，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 大家去了各自的房间。 苏清云一进房间，就往床上一倒，“累了。” “那咱们吃完饭，好好睡一会儿，晚点再出去逛逛。”季越安排了一下。 “好。” 难得来一次，苏清云也不想就这么待在酒店里度过。 很快，有酒店的工作人员来送餐，牛排火腿芝士三明治，苏清云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睡吧。”季越轻声道。 两人睡了一个多小时，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神清气爽了。 “走，出门！‘苏清云大手一挥，精神百倍地出门。 两人也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在卢泰西亚好好逛逛，他们去了这里不少标志性的建筑物，比如塞纳河边，圣母院。 苏清云和季越站在圣母院前，即使她早就已经见过她的美丽，依旧惊叹这传世之作。 这是哥特式教堂的经典之作，也是O洲建筑史上一个划时代的标志，只有你站在这里，才知道她无愧于她的盛名，幽暗的环境，肃穆庄严的气氛，香火缭绕，布道声声，瑰丽奇幻，让人入迷。 “多看看吧。”苏清云呢喃了一声。 在后世，这座美丽的圣母院也迎来了她的浴火重生，趁现在，还能看见她原本的容颜，就多看看吧。 季越静静地站在苏清云身侧，他在看圣母院，更是在看自己的身边人，他也爱这些美景，但更重要的是和身边人一起看过这些美景。 “走吧，我们再逛逛。” 已经是下午五点，街上的行人还是步履匆匆。 两人悠闲地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像是一对最普通的游客。 这里无愧于时尚之都的名声，随处可见穿着精致时髦的女郎，绅士有礼的男士，宛若行走的时尚画报。 苏清云看见不远处的广场上，搭起了T台，T台两边摆满了看秀的椅子，身高腿长的模特穿着各式的时尚服装候场，旁边还站了不少设计师模样的人。 这应该是一场露天走秀，这在顶级服装设计师和模特都汇聚于此的卢泰西亚，是屡见不鲜的事。 “走，我们去看看。”苏清云兴致勃勃道，反正他们俩也闲来无事，“看看服装秀，回去还能和我爸说说，国外的时尚风向是什么。” “好。” 两人走了过去，人很多，他们只能挤到临时搭建的换衣间旁边，才站到一个位置。 “上帝，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衣服，真是疯了，为什么偏偏是我穿到这种衣服？” 临时搭建的换衣间，并不隔音，苏清云听见了里面一声小声的抱怨声，不过她也没怎么在意。 “华国人现在都还穿这种衣服吗？果然是个愚昧落后的国家，连服装都不知道进化。” 这句讽刺贬低的话瞬间让苏清云偏过了头，她皱起眉头。 “得了，萨布丽娜，别抱怨了，等会儿被那群高傲的设计师听见就不好了。”有人劝了一句。 “怕什么？不过是几个华国的设计师而已。”名叫萨布丽娜的模特更加不屑，“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拿到这场秀的资格的，让我穿这种衣服，真是难受死了！衣服不像衣服，裙子不像裙子，还有这上面的花纹，好难看。” 萨布丽娜喋喋不休的抱怨声钻入苏清云的耳朵，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身为一个模特，如果不想穿设计师设计的衣服，可以提出来，而不是在背后抱怨，甚至上升到抨击国家的程度。 更何况，还是她的国家。 苏清云表情冷了两分。 第六百一十四章 侮辱作品 “什么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十大藩王老祖骤然一惊，厉喝之间，目光落在了守陵人身上。 而魏公公等人，也是下意识看向守陵人。 当看到守陵人的怪异形态，双方皆是一惊，而更令众人震动的是，守陵人周身上下赫然汹涌着属于武圣七重天的气息！ 见此，魏公公等人惊疑：“多谢阁下相救，阁下是？” “吾……乃……神陵……守……陵……人！” 这时，守陵人开口，话语仍然是晦涩难懂。 “神陵？守陵人！” 闻听此言，魏公公等人先是一愣，随而大喜过望！ 虽然他们不清楚守陵人的存在，但魏公公等人却知道，眼前之人绝对是皇室之人。 “守陵人前辈，还请助我们灭藩平乱！” 这时，魏公公等人当即请求。 守陵人点头：“自……自然……吾来……就……为此！” …… 就在魏公公与守陵人交流间，十大藩王老祖的脸色已然阴沉下来。 “可恶！” “怎么突然蹦出一个如此强大的守陵人！” “这个守陵人乃是武圣七重天，不好对付啊！” “看来，我们还是有些小看羽化皇室了！” 而下方，看着因守陵人出现暂时停手的大战，无数观战之人也是喧闹起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羽化皇室竟然还隐藏着一位武圣七重天的武圣强者，皆是认为皇室老谋深算。 殊不知。 此刻，以五龙皇子为首的一众皇室之人，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他们根本不认识守陵人，甚至都不知道守陵人这一脉的存在。 不过有一点，他们确定，守陵人绝对是来帮皇室的。 这让他们阴郁的心情，瞬间明亮了起来。 而反观十大藩王，则是脸色难看起来。 “嗯，如果不出意外，守陵人应是能帮皇室挽回败局！” 这时，宁凡暗中点了点头，随后便继续望向高空。 此时。 高空之上。 守陵人与魏公公等人短暂交流一番后，那青龙之首，便盯住了十大藩王老祖。 吼！ 下一刻，守陵人发出一道青龙咆哮，随之扇动朱雀火翼，浑身裹挟着属于七重天的恐怖之威杀向十大藩王老祖。 “杀” 有了守陵人这个武圣七重天强者相助，皇室十五圣皆是心神振奋，紧随守陵人之后，再度向十大藩王老祖开战。 轰！ 刹那间，惊天动地的武圣大战再起！ 而这次，有了守陵人加入，皇室武圣瞬间压制了十大藩王老祖！ 可以看到，战场上，守陵人以镇世五灵神通，一人便独战五大藩王老祖，丝毫不落下风。 而其余的皇室十五圣，也是将其余五大藩王老祖打得节节败退，血洒高空！ 一时间，局面逆转，皇室武圣重占上风！ 看到这反转的一幕，下方观战之人神情不一。 羽化皇室之人，自然是心情大好，而十大藩王，则是脸色剧变，目光阴晴不定。 而像那些外臣藩王等人，则是惊叹连连！ 轰轰砰…… 高空上，不一会，十大藩王老祖便皇室武生打得身躯横飞，鲜血直流。 而却在这时，十大藩王老祖的眼神渐渐变得疯狂起来。 暗中，十人传音！ “可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十人必将陨落在此！” “看来是时候动用我们的底牌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你们要知道，我们的底牌可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什么代价也比死在这里好！” “不错，底牌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 一番传音之后，十大藩王老祖眼神彻底疯狂，下一刻，十人齐齐从储物空间取出一物。 嗡！ 那是一枚丹药，周身丹芒璀璨炽烈，其中能量汹涌，如同十颗小太阳一般！ “嗯？这是什么！” “我的天！爆圣丹！那是传闻中的爆圣丹！” “嘶！传闻爆圣丹，可令武圣在一瞬间强行突破一重天境界，但同时浑身经脉将会爆碎，从此将再无晋升的可能，乃是属于自毁武道前程的毒药！” “不好，十大藩王老祖被逼急了！” “快阻止他们，他们中有三位武圣六重天，若是服用爆圣丹，将瞬间成为三位武圣七重天的强者，到时，纵然有守陵人前辈在，我们也敌不过他们！” “……” 这一刻，皇室武圣皆是大惊失色，想要冲过去阻止。 “呵呵，想阻止我们？晚了！” 然而这时，十大藩王却提前一步将那十颗爆圣丹纷纷吞入口中。 轰轰轰…… 爆圣丹入口即化，瞬间化为了一股滔天能量在十人体内爆开，那种能量如同蛮龙一般瞬间将他们全身经脉撑得爆碎，同时，也让十人各自晋升了一重天！ 四重天晋升五重天！ 五重天晋升六重天！ 六重天晋升……七重天！ “额啊！” “太爽了！” “哈哈，这就是武圣七重天的力量吗！” 十大藩王老祖几乎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境界蜕变，十人气息皆暴涨！ 随之，十人盯住了皇室武圣，面露狞笑，目光残忍！ “完了！” 看到这一幕，皇室十五圣皆是眼露绝望之意！ 就连一旁的守陵人，也是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而这又一次的变故，亦是让下方的观战之人措不及防！ 万万没想到，本来倒向羽化皇室的胜利天平，居然再度出现反转！ 羽化皇室与十大藩王的心情也随之颠倒过来。 轰轰轰—— 果然，接下来，场中局面又一次逆转！ 服用了爆圣丹的十大藩王老祖，实力爆增，直接反过来碾压了一众皇室武圣，就连守陵人也是被两位武圣七重天打得节节败退！ 轰砰！ 很快，随着十大藩王合力，一股恐怖的能量匹练顿时将一众皇室武圣横扫了出去，纷纷重伤，彻底失去了战力！ 砰！ 就连守陵人也不例外，待吐血落地，五灵镇世神通随之消失，恢复了原来模样，而修为也是跌回了武圣六重天！ 一时间，皇室武圣皆败，十大藩王老祖彻底掌控了局势！ 第六百一十五章 动手打人 苏清云和季越走到换衣间门口，听见的就是尖叫声，她心里一紧，连忙道：“你在门口等着，我进去看看。”好歹是女换衣间，季越一个大男人，不太方便进去。 “好，有情况叫我。” “嗯。” 这场服装秀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在外面忙，苏清云左右看看，进了换衣间。 下一秒,她看见的就是夏秋追着萨布丽娜打的画面。 苏清云：“……”担心了，只不过担心错人了。 她心里一松，看这样子，秋秋应该是没吃什么亏。 “你这疯女人，我要报警抓你！”萨布丽娜尖叫的声音都被外面热闹的声音盖过去了。 “抓吧抓吧，抓之前我也要先打死你！”夏秋才不怕她威胁，反正都动手了，她怕什么？ 她从小在村子里长大，虽然没有干过多少活，但力气也比萨布丽娜这个经常节食的模特大得多。 是以,基本就是夏秋追着萨布丽娜打，萨布丽娜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两人一个追，一个跑，都没发现有人站在了门口。 这场面…… 苏清云默默关好门，怕夏秋真把人打出什么毛病来，她看着差不多了，就叫了一声。 “秋秋。” 夏秋的动作瞬间停住，整个人僵硬转身，她是不是幻听了？ “救我！这个女人疯了，她是个疯子！”萨布丽娜看见苏清云，连忙跑过来求救。 苏清云看她一眼,她已经头发凌乱，脸上的妆都花了，鼻涕眼泪一脸，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不过，苏清云对她没有丝毫的同情，这个女人刚才说的话，她都听见了，这种人不值得同情，要不是场合不太对，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太方便动手，苏清云都想和夏秋一起组个搭档，混合双打。 见她无动于衷，萨布丽娜瞪了她一眼，“让开！” 她越过苏清云就想跑出去，等她出去了，一定要举报这个疯女人，报警，让她坐牢，付出代价！ “先等等。”苏清云一把抓住萨布丽娜，轻轻松松地制住她，“事情还没完呢。” “云云，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夏秋看着苏清云，愣了这么久，才呆呆的道。 云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事儿等会再说。”苏清云冲她笑了笑，然后指着萨布丽娜，“先解决这个人。” 萨布丽娜惊恐地看着她，虽然听不懂她们说的中文，但这两个人这么熟悉，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俩是一伙儿的！”萨布丽娜放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一个华国女人就够可怕了，要是这两个人一起对她动手，她怕自己今天，就真的走不出这个换衣间的门了。 萨布丽娜的尖叫声终于吸引了外面人的注意力。 这场服装秀的主办方负责人伊丽莎白女士正在和琳达聊天，听见这声音疑惑地皱了皱眉，示意旁边的工作人员，赶紧去看看。 “我也去看看吧。”琳达笑着起身，夏秋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她有点担心。 “那就一起去吧。”伊丽莎白也站起身。 两人往换衣间走，身后跟着助理和几个想去看热闹的模特。 一旁的克劳瑞丝想到还没出来的萨布丽娜，表情变了变，不会是萨布丽娜出了什么事儿吧？她连忙跟了上去。 隔着几米的距离，季越就看着她们过来了，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里面的苏清云听见这声咳嗽，瞬间明白有人过来了。 她转身看向一脸害怕的萨布丽娜，啧了一声，笑着道：“这件事情本来可以就这么打一顿就算了的，你非要闹大，行吧，如你所愿。” 什么叫打一顿就算了！萨布丽娜气得鼻孔都快冒烟儿了。 “你们完了，我一定会报警控告你们，等着被驱逐出境回去坐牢吧！”她恶狠狠道。 夏秋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了，听见萨布丽娜的话，慌了一瞬，虽然是萨布丽娜的错，但到底她动手了，她有什么事没关系，要是连累了琳达就不好了。 “别担心，我来解决。”苏清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夏秋瞬间定了定心神，对，有云云在，不用害怕。 似乎只要苏清云在身边，任何事情都能解决，夏秋知道自己不该这么依赖她，但就是控制不住这么想。 苏清云看着瑟瑟发抖的萨布丽娜，虽然觉得夏秋下手有点莽撞，但也并不觉得她做的是错的。 如果一个人，在面对别人侮辱自己国家的时候，还能保持理智和冷静，那才是错的，让人觉得可怕的。 夏秋的做法虽然不提倡，但是……真的很解气！ 伊丽莎白和琳达走到了换衣间门口。 “等一下。”季越伸出手拦了一下，他偏头问里面的苏清云，“怎么样，能进吗？” “可以。”苏清云随口答了一句。 两人这随意的态度，倒像是反客为主了。 琳达看见季越这个华国面孔，愣了愣，这人谁啊？ 伊丽莎白一脸警惕，看着季越，“你是谁？” “请进。”季越没回答，而是帮她们开了门。 伊丽莎白和琳达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两人走了进去，看见的画面让两人瞠目结舌。 换衣间乱成了一团，东西散落一地，里面两个东方面孔，一个她带来的模特，跟流浪汉一样蹲在角落，瑟瑟发抖，丝毫看不出来是个光鲜亮丽的模特。 “上帝啊，谁能告诉我，这是发生了什么？” 伊丽莎白是个完美主义者，向来不允许自己的秀出任何一点差错，看着这画面她顿时有点崩溃。 琳达看了看夏秋，再看了看苏清云，最后看了看蹲着的萨布丽娜，头疼了。 这画面，不明显就是两个华国人欺负这个模特吗？ 不过，她还是相信夏秋的，自己带来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惹事的。 “伊丽莎白，你先冷静一下，我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对伊丽莎白道。 “我知道。”伊丽莎白努力控制情绪，她对身边助理说道，“告诉外面，开场时间推迟二十分钟。” “好的。” 助理出去了。 “伊丽莎白女士，这两个华国人打我！”萨布丽娜猝不及防地嚎了一嗓子，痛哭流涕地朝着伊丽莎白冲过去，“她们想杀了我，我要报警抓她们！” 苏清云：“……”妈的，她打了吗？ 夏秋：“……”妈的，还是打轻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 各陈其词 “当然了！” 中年男子哼了一声，无奈的说道。 “那些内门弟子一个个都是修炼的怪物，就算是我都无法在其之中排上顶尖，当初我就是一步之差从内门之中淘汰下来，终生无法再度进入了，你们可是要努力啊！” “明白了！” 一人点了点头，旋即又是好奇的问道:“老师，今日不是十城联赛吗，为何如此安静？” “哈哈！” 听到那人的话，中年男子大笑一声，语气之中充满了嘲讽的味道，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大声说道。 “废话，如今哪儿还有什么十城联赛呀，听说圣子不喜欢，已经把十城联赛废除了，不过他还是把消息放了出去，真是奇怪！” 就在中年男子说话的一刹那，顿时哗然而止，脸庞之上的神色变的无比的怪异。 因为他的目光所及，他看到在古老的山路之上，一道人影缓缓向上，一步一步，踏在古老的阶梯之上，向前走去，身旁显然是没有什么通传者，一身黑袍，赫然是一名青年！ 怎么可能，没有通传者，可就是意味着擅闯山门！ 这一刻，包括中年男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片石化，目光集中在秦枫的身上，不知道说什么，而秦枫则是没有将任何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一步一步的向着血云山之上走了过去。 在其之后，邪神卫等人的人影也是终于出现，磅礴的人影密密麻麻，犹如一团潮水一般，终于是让中年男子反应过来，退后数步，同时将传音玉佩拿了出啦，同时失声说道。 “快，告诉长老，有一群人，闯入了……血云山！” 在分殿之中，这种传音玉佩近乎在每一个弟子都是有一个，毕竟整个血云山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就是堪称无边无际，所以这东西自然是必不可少。 几个呼吸之后，顿时在山峰之上出现了数道人影，全都是一脸骇然的看向周围，这些人的速度飞快，几乎都是到达了炼脏地步，赫然是血灵域分殿的弟子。 要知道，在这血云山之上几乎没有任何守卫，因为他们的弟子便是最为强大的守卫，足足数万名弟子一旦动手，便是足以顷刻之间撕碎中古域任何帝国的军团，这些人也是分殿睥睨人间的底蕴！ 嗖，嗖！ 破空之声传出，在各个山峰之上，聚集的人影越来越多，这些全都是内门之中的强大弟子，一个个莫不是高傲之辈，天骄天才，不过却并没有动手。 因为他们同样是感受到秦枫身上的强大气息，所以在等越来越多的人到来，在短短的半柱香的时候，在其周围已经是足足几万血灵域分殿的弟子。 片刻之后，一道破空之声传出，众多人影拦在了秦枫的身前，同时一名高大男子冷冷的喝道。 “来者止步，在下血灵域分殿内门弟子，傲龙，请问阁下是谁，为何带众人敢擅闯我山门！” 一人灰袍，大约二十岁左右，其实力却是到达了聚灵境五重天的地步，才能够在众多的血灵域内门弟子之中脱颖而出。 在其身后，众多血灵域分殿内门弟子全都是对秦枫虎视眈眈，有男有女，眼神之中充斥着冰冷之意。 在其一旁，同样是一群站立，这些人莫不是衣着华贵，带着一种极为骄傲的神色，不过皆是男子。 他们是来自于中古域之中各大势力的后背，其中至少有五名聚灵境强者的气息，出身高贵，修为强大，让他们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傲气。 他们来到这里修炼，赫然就是为了得到陈虎臣的青睐，毕竟后者可是圣地圣子，谁都知道，若是能够得到圣子认可，那么恐怕在整个中古域之中都是在无敌手。 “有意思！” 一旁，一名男子轻笑一声，淡淡的说道:“我凌海还第一次看到有人敢擅闯血云山的，还是一名青年，这算什么？” 声音落下，脸庞之上带着淡淡的讥笑，不得不说他的长相算是不错，可谓是相当英俊，头发略长，赫然是来自于中古域一处帝国的皇储。 而在其身后之人，也莫不是来自于各大势力的未来继承人，全都是冷笑一声。 “哈哈，他的实力还算是不错，不过一会有他哭的时候！” “我看会被丢下去！” “不错，无论什么目的，擅闯山门这一向规定就是够他受的了！” 在其周围，诸多天之骄议论纷纷，语气之中充斥着嘲讽之意，全都是将奚落的眼神看向秦枫，不过对于秦枫来说，却是连看都没有看他们，眼神之中平静无波，只是自顾着向前走去。 一步一步，望着秦枫的前进，傲龙的眉头顿时一皱，狂暴的灵力从其体内暴涌出来，整个人犹如一一头凶兽一般，同时冷冷的说道。 “阁下，再不止步，我可要动手了！” 声音落下，秦枫的目光终于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却是极为平静。 沉默片刻，秦枫的身躯缓缓的一动，整个人的气势骤然一变，本来之前的秦枫犹如一个普通人一般，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是这一刻的秦枫，却是犹如魔神觉醒，锋芒毕露，一瞬间所有人都是能够感受到其身躯之中，仿佛透着一股无尽的力量一般。 在下一刻，秦枫的眸子看向血灵域分殿的上空，仿佛一眼便是已经看到了血云山的顶峰一般，同时终于开口道。 “陈虎臣，你设下这个局，不就是为了我秦枫，今日，我秦枫来了！” 我秦枫，来了！ 淡淡的几个字从秦枫的口中吐出，但是这一刻在不知不觉之间，秦枫体内一股强悍的气息却是已经迸发出来，扩散的声音犹如龙吟一般，顷刻之间响彻整个血云山，恐怖的声波之上，仿佛直冲云霄，宛如巨龙腾空。 这般犹如洪钟一般的声音在整个血云山周围扩散，久久回荡，犹如洪荒神龙的咆哮一般，一些实力低微的弟子甚至有些眩晕，向后退去一步，一脸骇然。 而在秦枫前方，首当其冲的傲龙等人更是脸色大变，无比诧异的看着秦枫，刚才还是一个普通人模样的秦枫，这一刻却是好像化身成太古凶兽一般，强横的气息震慑周围。 饶是在山峰周围天才无数，强者如云，但是这一刻却是被秦枫一人的气势而全部压了下去，秦枫的身上，有着一股睥睨天地的霸道！ 好强，这真的是一个同龄之人能够爆发的气息么！ 在其周围，所有人的脸色大变，脸庞之上讥讽的笑容全都是凝固，要知道其中大部分人对于秦枫可是并不陌生。 要知道秦枫如今的名头已经是传遍整个中古域，天火帝国之中崛起的惊艳后辈，大闹风雨阁，获得真灵传承，魂阁冠军，同时击杀烈家家主烈天龙…… 诸般战绩重合在一起，拼凑成了眼前的邪王秦枫，无数人眼中的惊骇已经是无限放大。 不得不说，此人可是无比的妖孽，以二十不到的年纪，却是拥有了老怪物的实力，纵然是这些人自认天才，但是碰见秦枫之后，却是得统统低头！ 而在血灵域分殿内门弟子之间，一脸疑惑，在下一刻不少人仿佛回想到什么，记得之前可是流传过一个消息，圣子好像是撤销十城联赛，只是为了一个人，那人……赫然便是秦枫。 要知道这消息可是让很多天才不满，毕竟十城联赛是他们显露头角的好机会，但陈虎臣之强大和身份又怎么可能是那些人能够撼动的。 所以再不满，也只能忍着，但是听说陈虎臣用十城联赛设了一个局，但此时明显被秦枫识破了，但这都不重要，因为秦枫还是来了。 但是如今想不到的是，秦枫不但是亲自来到了血灵域分殿的门口，而且还强横如此！ “真的是哪个秦枫么，他的实力……” “貌似是的，我听说他的精神力可是魂阁的冠军，斩杀了易如风！” “这么恐怖，怪不得敢叫板圣子！” 在其周围所有的血灵域分殿弟子议论纷纷，显然全都是有些好奇，不过无论是秦枫的实力如何，单单是这般勇气便是足以让人敬佩，要知道如今在整个分殿小辈之中，都是无人敢对陈虎臣不敬。 陈虎臣的强大简直就是强大到离谱，诡异莫测的黑色灵力，近乎不死的身体，是所有血灵域分殿之中，小辈心中的信仰！ “该死的家伙，真的以为自己很强么！” 站在一旁，凌海冷笑着说道，就算是秦枫实力强大，但是说不定也只是以这种方式来引起陈虎臣的注意而已，不过在其语气之间却是充满了嫉妒之意。 就在此时，在血云山的上空，顶峰之间一道声音同时落下。 “陈虎臣等候已久，秦枫来吧！” 冰冷的声音，语气之中却是带着一丝兴奋，赫然是从血云山的峰顶之上传了下来，不由得让所有人的脸色一变，一脸骇然。 想不到陈虎臣竟然亲自回应了，那么今日可是必然有着一战，以陈虎臣的性格可是冰冷残酷，一直在闭关之中，如今竟然是亲自出来，并且站在山顶接受挑战。 第六百一十七章 当众道歉 好好的一场秀出了这种事情，伊丽莎白脸色也很不好看，但马上就要开场了，她不想再多生事端，就想着取消萨布丽娜走这场秀的资格，就算是解决这件事儿了。 但是…… “不好意思，这位……伊丽莎白女士。”苏清云猝然开口了，她笑着看着伊丽莎白，“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您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就是取消这位萨布丽娜小姐本场秀的走秀资格？” “对。”伊丽莎白点点头,“这难道还不够吗？” 对一个模特来说，不让她走秀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抱歉，对于这位萨布丽娜小姐来说，她或许是受到了惩罚，但对于被攻击的夏秋小姐和我，甚至其他华国人来说，并没有得到任何安慰。” 苏清云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萨布丽娜，她和阿越很快就要离开，要是他们走了之后，这个萨布丽娜再做些什么小动作,他们也帮不了忙了，所以，就得一次性就让萨布丽娜知道厉害。 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华国人不是那么好惹的。 夏秋一脸感动，同时也有些自责，在国内她受了清云那么多帮助，没想到，到国外来了，还让她给自己出头。 琳达微不可见地笑了笑，看着苏清云的眼神充满了欣赏,她就喜欢这种果决刚强的性格。 有些话，她不太好说，但并不代表她也觉得没问题。 “你想怎么样？”伊丽莎白感受到苏清云的不好对付了，她识人无数，自然能看出来这个年轻的华国女孩儿不简单。 “道歉，我要她道歉！”苏清云沉下来脸，面无表情地指着萨布丽娜。 “不可能！”萨布丽娜冷笑一声，让她给低下的黄种人道歉，简直是做梦！ 伊丽莎白皱皱眉，不赞同，“虽然萨布丽娜说了一些冒犯的话，但是你们也动手打了她，就不能两清吗？” “动手了我也可以道歉啊。”夏秋飞快道，她对着萨布丽娜道，“对不起，刚才动了手。” “只不过，我不后悔，要是有下一次，我只会打得更厉害哦。” 夏秋主打的就是一个态度很好，下次继续的行事作风。 萨布丽娜非但没觉得解气，反而更加气得牙痒痒。 她看着苏清云，恶声恶气道：“这里是我们的秀场，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那我也说了很久了呢。”苏清云摊摊手，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一下。” 她的目光掠过所有人，缓缓道：“我叫苏清云，今天刚到卢泰西亚，在这里转机，是即将前往赫尔维希亚的华国外交代表团成员之一！” 苏清云拿出自己的证件示意了一下。 夏秋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清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来转机的。 华国外交代表团成员？！ 琳达一脸错愕，夏秋的朋友来头竟然这么大？ 伊丽莎白的表情瞬间变了，她果然不是一般人！ 这件事本来说大不大，不过是她秀场上一个小模特说了一些种族歧视的话被人听到了，解决了就过去了，但现在，知道听到这事儿的路人是华国外交代表团的成员，事情就大了。 伊丽莎白感到棘手了，这件事要是不好好解决，有一个让她们满意的结果，还不知道这位外交代表团成员会做些什么出来？ 要是报告给他们华国，调查出来，这种事情出在她的秀场上，她也会被牵连。 想到这里，伊丽莎白看着萨布丽娜的眼神都带了想刀她的意味，要是因为她，连累了她的秀，不说其他人，就是她自己，都和萨布丽娜没完！ 萨布丽娜也没想到，自己这下竟然踢到了铁板，就算是再蠢她也明白外交代表团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刚才她还能稳得住，现在她才是彻底慌了。 “萨布丽娜，道歉！”伊丽莎白沉声命令道。 所有人都看向了萨布丽娜。 众目睽睽之下，萨布丽娜终于低下了自己那高贵的头颅，忍着屈辱向夏秋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是我的不对。” 夏秋哼了一声，没有说些什么不客气之类的违心的话。 见萨布丽娜被按着头道了歉，人群中的克劳瑞丝有些庆幸，自己刚才说了实话。 “萨布丽娜，你走吧。”伊丽莎白冷冷地下了逐客令，她不能再把这样的麻烦留在自己的秀场了。 萨布丽娜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灰溜溜地走了，相比以后也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 “好了，事情已经解决了。”伊丽莎白看着众人，“大家出去准备吧，马上就要开场了。” “好。” 模特们都出去了。 苏清云看着夏秋，“那我也先出去了，外面等你结束，我们再聊。” 她正准备出门。 “云云，你等等！”夏秋叫住她。 苏清云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你能做我的模特吗？”夏秋一脸期待地问她。 “什么？”苏清云一懵，她做什么模特？ 伊丽莎白和琳达也愣住了。 “萨布丽娜走了，我的衣服没有模特穿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找其他人，我也不想错过这次的机会。”夏秋认真解释道，“所以我想，能不能让我的朋友穿我设计的衣服，来走这一场秀？” “这……”伊丽莎白有些为难，虽然这个女孩儿长得很漂亮，她的模特全部都是白人，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东方面孔，会不会太奇怪了一点儿？ 琳达看了看苏清云的外形条件，眼睛突然亮了亮。 “伊丽莎白，我们这场秀的主题是多元化、多文化的融合，自然需要很多不同的元素组成，我觉得她很合适这场秀，而且，夏秋设计服装也很适合她。” 这个女孩儿气质清冷，神秘，又透着一股典雅的味道，特别适合展现东方的古典美，和现代元素融合也不显得突兀和奇怪，配上夏秋设计的服装，一定很合适。 伊丽莎白认真地看了看苏清云，她的这场秀，每一个模特的出场顺序，T台用时，都是精心设计好的，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有什么变动。 “先试试衣服吧。”伊丽莎白最终道。 这边同意了，夏秋立刻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苏清云。 “好吧。”苏清云只能无奈点头。 “太好了！”夏秋欢呼一声，高兴得不得了。 苏清云只能无奈地笑，怎么转个机而已，还给自己找了个活儿干？ 第六百一十八章 学习走秀 夏秋设计的服装就是之前她参加服装设计大赛的作品，那一套略带创新的中式上衣下裙， 白底蓝花的上衣，斜着的门襟设计，复古的盘扣，稍显宽大的衣袖，华丽却不浮夸，下半身靛蓝色的长裙，红白相间的刺绣，明艳而不张扬,这套衣服，夏秋越看越觉得很适合清云。 她催促着苏清云赶紧去换衣服。 “行行行。”苏清云无奈点头答应，“那你出去跟阿越说一声。” “季越也来了？”夏秋瞪大眼。 “嗯。”苏清云点点头，“他在外面等着呢。” “好，那我赶紧出去跟他说一声。”夏秋点点头，出了换衣间。 苏清云看着手上的衣服，无奈一笑，开始换衣服。 换完之后，她看着换衣间里的镜子，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真的还挺适合她自己的。 “云云，你换好了吗？”夏秋在外面和季越聊了两句之后，问道，“时间有点来不及了，你快点儿。” “换好了，你进来吧。”苏清云回了一声。 “好。” 夏秋推门进来，看到苏清云现在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惊叹地哇了一声。 她一脸惊喜地围着苏清云转了三圈，然后自得地说道：“我就说我的眼光没错，你很适合这套衣服。” 夏秋自己心里明白，她设计的这条衣服还是有点挑人的,必须要有一种奇妙的气质才能和这套衣服完美的融合，否则的话，就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但这套衣服穿在清云身上，就是完美的融合，清云的气质清冷神秘，配上中式的服装，更显得她整个人像是从古画里面走出来的仕女一样，但一些现代的设计又提升了整套衣服的质感和层次。 她之前选了萨布丽娜，就是因为她有些肖似东方人的五官，穿上去会没那么奇怪，但是现在这套衣服穿在苏清云的身上，她才明白什么叫做合适，什么叫做完美熨帖，如同瓷器一般的精致完美。 夏秋看着，几乎都找不到赞叹的词了，只能不住地点头，“真的很合适，太漂亮了！” 她现在甚至有点庆幸，出了那个萨布丽娜的事儿，不然的话，她的作品找不到这么适合的模特，或许，冥冥之中，让她在卢泰西亚遇到清云，就是一种缘分，也是这套衣服的缘分。 “有那么夸张吗？”苏清云笑。 “当然！一点都不夸张！”夏秋斩钉截铁道，“没有谁比你穿这套衣服更完美了。” 苏清云点头，“行，完美，那请问，夏大设计师，能不能给完美的我上妆了？你不是说来不及了吗？” “哦，对对对！”夏秋猛地反应过来，抓起化妆品，连忙给苏清云化妆。 时间紧迫，她只能浅浅地给她化一个淡妆，不过这套衣服本来就不适合浓烈的妆容，淡淡的就很不错了。 “差不多了。”夏秋看着苏清云现在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非常好。” “你等我叫琳达她们进来看看。”夏秋丢下一句，风风火火地跑出换衣间。 很快，她就带着琳达和伊丽莎白回来了。 琳达看着已经装扮好了的苏清云，眼里露出惊艳的神色，夏秋说得没错，这个女孩儿很适合这套衣服，如果不是她知道这是偶然的话，她还以为这套衣服是为她量身设计的一样。 伊丽莎白也有些意外，她看着苏清云许久，笑了，“很好。” 她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东方的美和韵味，这是她在这场秀里面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和内容之一。 简单的两个字，代表着她认同了苏清云可以代替萨布丽娜上台走秀，不过…… “你会走秀吗？” 苏清云摇头，“当然不会。” “得赶紧教一下。”伊丽莎白想了想，“还有三分钟就开场了，但是你出场的时间靠后，所以还有一点时间，我找个人进来教你。”虽然这么点时间，不够她学到什么东西，但最起码的仪态和表情管理要学会，台步什么的，她就不奢望了。 伊丽莎白之所以答应的这么容易，也是因为这场秀的主题是无拘无束，自由的、多层次的美，这样的主题她不会太过于束缚模特们的台步和走姿，反而希望她们发挥出自己个人的风格，因此，苏清云这个生手混迹在里面，也不会显得太过奇怪和突兀。 “好。”苏清云点点头，既然答应了帮忙，那她也想要做得更好一点。 很快，就有模特进来了，是那个克劳瑞丝。 “克劳瑞丝，你教一下她上台怎么走。”伊丽莎白说道。 “好的。” 就在这小小的换衣间里面，克劳瑞丝开始对苏清云进行突击训练，时间紧迫，她只能挑一些重要的跟她讲。 “上台的时候，脊背一定要挺直，脖子也不要前倾，眼神最好看前面，一定一定不能看自己脚下，手臂摆动的幅度不要太大，还有……” 克劳瑞丝认真地讲，苏清云认真地听。 苏清云学习能力很强，她靠着记忆克劳瑞丝的动作，硬生生地模仿出了几成出来，把克劳瑞丝都惊住了。 “如果你的身高再高一点，你很适合做模特。”克劳瑞丝认真道，“你很有做模特的天赋。” 眼神、表情、动作还有体态，她都学得很好，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做模特的料，就是可惜，她矮了一点。 克劳瑞丝有些遗憾。 苏清云的身高有一米六六，在普通女孩当中并不矮，但是对于模特来说，还是矮了点。 “那可不行！”一旁的夏秋一听克劳瑞丝的话，大惊，连忙道，“她可不能做模特！” 云云那个脑子，要是来做了模特，估计国内那些老师专家和领导们都得哭死。 苏清云看着她大惊小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行了，是不是该到我出场了？”苏清云问道。 “对。”夏秋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她出去，“走走走，别耽误了。” 苏清云猝不及防被她拽了出去。 第六百一十九章 东方韵味 等在外面的季越正百无聊赖，看着苏清云出来，眼神变了，他站直身体，瞬间直了眼。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老婆很漂亮？”夏秋得意地问季越。 “嗯。”季越点头，看着苏清云的眼神，没有离开一点。 “行了，别看了，等会儿慢慢看。”夏秋看着台上的模特，推了一下清云,“云云，还有三个人，就到你了，你快去准备准备。” “好。” 苏清云站在了在她前面一个上台的模特身后。 穿着中式裙装的她站在一众穿着五花八门的模特中间，显得分外素雅，但是素雅却不寡断，有自己的一番韵味在。 秀场放着轻柔和缓的音乐，苏清云看着自己前面那个模特上了台，她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数了几秒之后,走出了候场的后台。 只经历了短短时间培训的她在站上T台的那一刻，仿佛变了一个人，她迈着自信的脚步往前走着，下巴微抬，目视前方，整个人气质出众，步履生风，裙摆飞扬。 已经走完了的克劳瑞丝看着苏清云，满眼感叹，只有她知道，这个女孩儿的每一步都是在模仿她自己,仅靠这么短时间的模仿，就能做到这个地步，要是真的培养她做模特，谁也不知道她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真是太可惜了。 苏清云与众不同的面孔和着装迅速吸引了在场不少人的注意。 来看这个秀的人不少，模特公司的人，服装公司的人，还有各大时尚媒体记者，都在这里，苏清云这个东方面孔的出现，让他们来的兴趣。 “东方美人？她是高丽人还是扶桑人？” “不不不，都不是，你们看她的衣服，她显然是华国人。” “对，这件衣服的设计有点像华国的青花瓷，老天，这个女孩也美得像一尊瓷器，精致又优雅。” “看看她的衣服，多漂亮，多有特点，华国的服饰原来这么美的吗？”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模特？是新人吗？” “新人模特？她这个身高是不是有点矮？” “是有点，但是她的气质和特点已经完全可以掩盖这个缺点了，等会儿我去问问伊丽莎白，如果这个模特没有经纪公司的话，我想签她。” “……” 在场的观众们议论纷纷，要是被还在酒店休息的陈寿椿几人知道这里发生的状况，估计得惊掉眼珠子，他们国家的优秀青年人才，竟然被模特公司看上，这事儿合理吗？ T台并不算很长，很快，苏清云就走到了前面的尽头，她和观众打招呼的姿势不像其他模特一样侧身扭胯做出张扬的姿势，而是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的位置，然后微微附身，行了一个中式的礼仪。 这个设计非常的有意思，也有特点，观众们的声音更大了一些，看着苏清云的眼神也更加火热。 站在一旁的季越看着台上的苏清云，笑了笑，果然，她不管在什么舞台上面都能发光发彩，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苏清云的走秀很快结束，直到下一个人上台，观众们都有些意犹未尽。 或许，就这么小小的一段路，短短的一点时间，在他们心里，也能稍微改变一点，对华国的印象，这就足够了。 伊丽莎白看着众人的反应，有些庆幸自己答应了夏秋的请求。 她转身看向琳达，问道：“琳达，你们华国有什么好的模特吗？或许下一次可以推荐给我。”或许，多尝试一下东方模特，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奇妙反应。 推荐华国的模特给她？ 琳达一听，又惊又喜，连忙道：“当然可以！” 东方模特在国际秀场上，其实并不吃香，竞争也很艰难，只能非常勉强地在白人模特当中，混一口饭吃，现在伊丽莎白说这种话，无疑是给了东方模特一个机会，让她们有表现自己的机会，或许就能改变她们的现状。 琳达也没想到，一次意外，竟然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她心里对苏清云也多了两分感激。 苏清云下了T台，夏秋就给了她一个熊抱。 “云云，你简直太棒了！”夏秋尖叫一声，“你刚刚表现的很好，你知不知道？如果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是专业模特呢。” “好了，我去换衣服了。”苏清云无奈地笑。 “好好好，你快去。” 苏清云回到换衣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季越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 “怎么样我刚才？”苏清云笑着问他。 “很漂亮。”季越不假思索地夸赞道，“像一个真正的模特。” “那说不定我不做研究员的话，真的会去做模特呢。”苏清云故意道。 季越皱眉，陷入思索。 “你在想什么？”苏清云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有些好笑，“你不会真当真了吧？” 季越眼里露出笑意，“我在想，我的条件，去做模特，有没有人要我？” 苏清云一愣，然后笑得前仰后合，“以你的条件，也不是不行。” 实话说，以季越的长相和身材，真的很符合苏清云后世对男模特的认知，他的条件，去做模特绰绰有余。 “行了吧，你们俩。”夏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看着他们俩翻了个白眼，“你们俩谁做模特，那都是我们华国科学界的损失啊。” “为了人民的幸福和国家的未来，你们还是好好当研究员吧。”夏秋一脸的忧国忧民。 苏清云和季越都忍俊不禁。 “你这边结束了吗？”苏清云问她。 “还没呢，不过我和琳达请了假，可以出去一会儿。”夏秋笑嘻嘻道，“走吧，咱们去吃饭，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 “今好，我请。”夏秋事先声明，“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必须我请，谁都不许跟我抢。” 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一眼，笑了，“我也没打算抢啊。” “你带路，我们听你安排。” “好！”夏秋大手一挥，“走着！” 三人一起离开，并排走在大街上的样子，就和多年前，他们三人在学校，同进同出的画面一模一样。 有这样的朋友，真好啊，夏秋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脸上露出笑容。 第六百二十章 那些偏见 三人找了一个地方吃饭，吃饭的时候，三人讲了讲自己的近况，苏清云和季越的工作性质特殊，有很多事情不方便讲，夏秋就不一样了，她一个人在港城待了这么久，也没有多少什么说话的朋友，早就憋不住了，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个干净。 “听起来你在港城过得不错。”苏清云笑道。 夏秋能参加服装设计大赛拿到名次,并且跟着服装公司的设计总监一起出国，自己设计的衣服出现在秀场上，这些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想来，她在港城的日子，也过得很充实。 “确实不错。”夏秋想着，都有些感慨了，“虽然刚去的时候学习很吃力，环境也是陌生的，但挺过来了之后,发现也还好。” “云云，你当初说的没错，只有去港城，我才能学到更多的东西，有更多的机会。”夏秋兴奋道，“我真的庆幸，自己听了你的话，选择了这条路，也谢谢你，似乎一直都在为我指明方向。” 如果她留在京城，或许就是庸碌的过着日子,怎么可能像现在一样？比赛、出国、走秀，活得这么精彩而充实。 “都到这里了，还是要你给我解决这些烂摊子。”夏秋说着有些羞愧。 “这也是凑巧了。”苏清云笑道，“我也没想到，我们在异国他乡还能遇见。” “今天的事情，无论我认不认识你，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也相信你，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处理好这件事。”苏清云认真道，“我也并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或者你太过冲动，有些事情可以忍，有些事是绝对不能忍的。” 关乎自己的事情，或许可以忍气吞声，但关乎国家的荣辱，是绝对不能沉默不语的。 “有些事情，必须要发声，才能让这些外国人看到我们的态度，不然他们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苏清云看着夏秋，笑着道，“秋秋，你是一个能辨是非黑白的人，你没做错。” 夏秋愣了愣，心里涌起一股感动。 她刚才还在想，如果今天没有清云，她还能做到全身而退，找到解决办法吗？她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做法？ 可现在，夏秋想明白了，无论今天有没有人站在她的身边，她也不会容忍萨布丽娜的行为，就算今天她的衣服上不了秀场，就算她真的被问责，她也不会后悔的。 “谢谢你，云云。”夏秋再次认真地说道。 有清云在她身边，她非常这么安心，可她也要做到，离开清云，仍旧能够独当一面，这是她必须要成长的东西。 “不说这些，赶紧吃。”苏清云招呼她，“等会儿你还要回去呢。” “好。”夏秋点点头，“那你们呢？” “我们等会儿也回酒店了，本来就是出来简单逛逛，没想到会遇上你。”苏清云解释道，“明天我们就要飞赫尔维希亚了。” “那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夏秋闻言，表情有些不舍。 “没关系，山水有相逢，何况我们在这异国他乡都能相遇，还怕以后没有见面的机会吗？” “你说得对。”夏秋笑着，举起水杯，“那我们就各自努力，期待再见！” 苏清云也笑了，举起杯子，和她说了一样的话，“各自努力，期待再见！” 季越也配合地举起了杯子。 杯子碰到一起，声音清脆，像极了她们青春的声音，也像极了她们理想和努力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吃过饭后，三人就要分开了。 夏秋依依不舍地抱了抱苏清云，然后看向季越，“季越，你可要照顾好云云。” “嗯。”季越点点头。 “快走吧，别让别人担心。”苏清云笑着道。 “好。” 夏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我们也回酒店吧。”苏清云道，“再不回去的话，估计黄先生他们要出来找我们了。” “嗯。” 两人回到酒店的时候，正碰上匆匆想要出门的黄作义三人，看见两个年轻人回来，他们仨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清云，阿越，你们俩去哪儿了？一直没回来，我们都等不住了，正准备出去找你们呢。”陈寿椿说道。 “对不起大家，我们刚才遇到了一点突发状况。”苏清云认真道歉。 “没事儿就行。”黄作义点点头道，“就是怕你们人生地不熟，出了什么意外，回来了就好。” “发生什么事了？”王总师问道。 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一眼，两人三言两语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三人都有些沉默。 陈寿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种情况在国外，并不罕见，外国人对我们的偏见和歧视一直都存在。” 如他们所说，一场小小服装秀里的模特都可以大放厥词都看不起华国，可以看出，国外对他们华国的偏见有多深。 “没关系，我们这次出来不就是打破偏见的吗？”黄作义笑道，“就因为存在这种情况，所以我们才应该更加努力，用事实说话，用实力证明，我们华国，早就是一个不能小觑的国家了。” “黄先生说得对。”王总师沉声道，“外国人越是看不起，我们就越要让他们惊掉下巴，让他们知道，我们已不是吴下阿蒙，和曾经那段落后的日子相比，如今的华国，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陈寿椿看着苏清云，笑道：“清云，有没有感觉自己身为这个主发言人，压力更大了？” “确实有点儿。”苏清云笑着点点头，“不过压力越大，动力也越大，我喜欢触底反弹和欲扬先抑这两个词。” “有信心就是好事儿啊！”黄作义嘴角噙着笑。 “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房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早起赶飞机呢。” “好的，你们也早点休息。” 苏清云和季越回到房间，洗漱之后，两人看着窗外的夜景。 夜晚的卢泰西亚又是另一番景象，不过，和白天同样美丽。 苏清云想到多年以后的京城，旧貌换新颜，那才是真正的强大富饶，让人不可小觑。 第六百二十一章 抵达内瓦 “睡觉吧。”看了一会儿之后，季越轻声道。 “好。” 两人上床休息，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代表团的五人就坐车前往机场赶飞机，他们要从卢泰西亚到赫尔维西亚的内瓦，这段旅途并不长，两个小时之内就能抵达。 苏清云只觉得上了飞机，才眯了一会儿的功夫，飞机就已经快要落地了。 “到了吗？”她懒懒地问了一句季越。 季越：“马上降落了。” “好。” 苏清云伸了个懒腰，笑了笑,“要准备战斗了。” “战斗？”季越也笑了，“看来，我们的主发言人，劲头十足啊。” “那当然。”苏清云下巴一抬，非常自信，“我自己要是都没劲儿的话，那咱们还怎么办？” “行，保持住，把这股劲留在会场上，一并爆发出来,直接震住他们。”季越忍不住笑道。 “好，我努力。” 就这两人笑闹的时候，飞机已经平稳落地，抵达了内瓦机场。 “走吧，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我们的战斗就已经打响了。”黄作义笑着说道，眼神却是认真无比的。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大步迈出了机舱，苏清云他们也紧随其后。 国际空间商业会议是全世界共同关注的大型会议，与会人员众多，来自全世界各个国家和地区,大家都非常重视，接待参会代表团的工作人员，也早早地等待了机场外面。 华国代表团的五人，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这些工作人员还愣了愣。 “你们好，我们是本次参加国际空间商业会议的华国代表团。”黄作义作为外交发言人，率先道，他友好地伸出了手。 华国代表团？ “你们好你们好。”接待的工作人员连忙道，伸出手回握。 这种全世界共同关注的大型会议，礼仪方面自然会做到无可挑剔，就算是心里有其他想法，也不会表露在明面上。 “几位请跟我来。”工作人员带着代表团五人出了机场。 外面有接待的车，直接送他们去下榻的酒店。 内瓦的风光明媚，景色宜人，从坐上车开始，苏清云他们就看到了满目的绿意，心情也不由的畅快了几分。 到了下榻的酒店，五人下了车，又有专人安排他们登记入住。 酒店很大，也很豪华，苏清云注意到，酒店附近的安保也不少，他们登记入住的时候，还遇到了其他国家的代表团。 “你们是……扶桑代表团？还是高丽代表团？”登记的时候，苏清云听见旁边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好奇地问道。 苏清云：“……” 她真是服了，为什么每一个外国人都会以为他们是扶桑或者高丽的？ “我们是华国代表团。”苏清云面无表情地纠正。 年轻男人一愣，然后挠挠脑袋，有些歉意道：“对不起，你们东方人都长得差不多，我实在是难以分辨。” 苏清云努力挤出微笑，“没关系的，你们西方人在我眼中，也长得都差不多。” 年轻男人讪讪一笑，没想到苏清云会这么直接地回怼过来，他扭过头去，没说话了。 “真是烦。”苏清云用华文小声嘀咕了一句。 对于一个华国人来说，最大的侮辱，莫过于说他们长得像扶桑人，她也不例外，听见这话，心情就不爽。 季越揉揉她的脑袋，“不气不气。” “是他们自己眼睛有问题。” “就是。” “你们嘀咕什么呢？”王总师回过头，看着两个年轻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样子，突然有了一种带孩子出门的感觉。 “没什么。”苏清云抬起头来，“都办好了吗？” “办好了，你们俩过来签个字，领钥匙就行了。” “好。” 苏清云和季越走上前去，三两下就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你好，这是你们房间的房门钥匙。”登记的工作人员递出两把钥匙。 “不用，我们住一间就可以了。”季越笑着拒绝，解释道，“我们是夫妻。” 工作人员有些惊讶，然后很快道：“好的。” 拿到钥匙之后，五人就准备上楼把行李放下。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刚走，刚才登记的工作人员就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夫妻两人都是代表团成员，这是来参加会议还是来旅游的？”两个年轻人，估计也就是助理之类的身份。 苏清云他们也没有想到，她和季越的关系，很快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酒店，各国代表团都知道了。 “听说了吗？华国代表团一共就五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年轻人是夫妻。” “当然听说了，要我说，华国也太不把这次会议当回事儿了，真是什么人都能来参加。” “他们不会以为就是出国来玩玩儿吧？” “算了，那是华国嘛，也不要抱太太希望，他们来参加会议，就是凑个人数而已。” “也是，那些华国人难道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就只能是坐在下面静静听我们讲而已。” “……” 苏清云手里拿着杯子，面无表情的听着，她是准备出来接热水的，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她都差点气笑了，果然，人只要带着有色眼镜看别人，那就什么东西都能大做文章。 她和季越是夫妻又怎么了？夫妻难道就不能一起出席会议吗？夫妻就是他们可以歧视贬低的理由吗？ 苏清云冷笑一声，凑个人数，她会让他们知道她是怎么来凑人数的！ 她转身，沉着脸回了房间。 “怎么了？”季越发现她的脸色不对，问道。 苏清云把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他听。 季越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这就是这些代表团的素质吗？只敢在背后议论人。” “没关系。”苏清云倒是想通了，“他们怎么看不起我们，估计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在会议上说些什么东西，到时候产生的效果肯定也就越强烈。” “拭目以待吧，看看到底谁才是凑数的？” 季越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想要证明自己，证明他们国家实力的心，越来越强烈。 第六百二十二章 餐厅风波 “砰砰砰！” 两人正说着，门被敲响了。 苏清云走过去开门，是黄作义。 “黄先生，有事儿吗？” “清云，你们要是听见什么不太好的话，可别放在心上。”黄作义一脸关切。 苏清云一愣，然后反反应过来，他也是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然后特意来安慰她的。 “没事儿。”苏清云笑了笑，“那些话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攻击力，我不会在意的。” “那就好。”黄作义就是怕她和季越听到一些不好的话，心里不舒服，影响心情，所以才特意过来问问的。 “休息一会儿就下楼吃饭吧。”黄作义叮嘱了一声。 苏清云笑着答应，“好的。” 黄作义点点头，转身离开。 苏清云和季越确实也不在意这些，两人稍作休息之后就去了楼下的餐厅。 看了一圈儿没发现黄作义三人的身影之后，苏清云两人先找了个位置坐下。 餐厅是自助点餐的模式，两人坐下后,很快有侍者拿来菜单。 赫尔维希亚当地居民常用的语言有四种之多，其中，使用最广泛最普遍的是D语，但这些来参会的人员基本都是会说英文的，所以菜单上除了D语，还贴心的标注了英文。 季越的英文不错，苏清云就更不用说了，是可以媲美母语者的程度，所以当她开口说出流利的英文的时候，餐厅里不少在暗暗关注着他们两人的人，都有些惊讶。 这个华国人的英文竟然说得这么好？ 苏清云没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快速地点了几个菜。 “好的，您稍等，女士。”侍者点头离开。 两人点的都是赫尔维希亚当地的美食，阿彭策尔肉干、马拉科夫炸芝士，熏肉馅饼等等。 很快，侍者就上完了菜。 苏清云和季越一边吃着饭，一边闲聊两句。 餐厅里的人不少，都是各国代表团的人，苏清云和季越刚才已经了解过了，这次的代表团，他们华国代表团几乎是参会人员最少的，其他代表团多的有八九个，更甚者来了十多个人。 比如A国。 A国来了十五六个参会人员，于是，当他们进入餐厅的时候，乌拉拉一大群人瞬间吸引了餐厅里客人们的注意，苏清云和季越也不例外，听见声音，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十多个人坐了差不多三张桌子，对着菜单上的食物大点特点，指挥着侍者一会儿倒水，一会儿拿纸巾，一群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小，完全不顾这里是公众场合。 就在他们旁边的苏清云皱了皱眉，这种场合还这么闹腾，这些A国人真是目中无人。 不过，她也只是心里这么想了想，然后继续吃饭。 “黄先生，陈主任，王总师，这里！”苏清云看见陈寿椿三人进了餐厅，连忙招手道。 三人走了过来。 黄作义笑道：“你们都吃上了，我还以为你们没下来呢？” “有点饿了，所以就先下来了。”苏清云笑道，“你们快点东西吃。” “好。” 三人也点了一些吃的，上完菜之后，王总师看着餐盘上的刀叉，笑了笑，“我用这些刀叉有些不习惯，还是要双筷子吧。” 他招手叫来侍者，“麻烦给我一双筷子。” “好的。”侍者点头答应。 像这种负责接待的酒店，各种餐具都会配备齐全，筷子自然也有。 侍者很快拿来了筷子，递给王总师。 “谢谢。”王总师道了声谢。 旁边离得极近的一个A国的年轻人，看到这一幕小声嘟哝了一句，“果然是野蛮人。” 这句话正好落入苏清云的耳朵里，她瞬间偏头看去，眸色有些冷。 那个A国男人对上苏清云的眼神，愣了一秒，“你看什么？” “看自以为文明的野蛮人。”苏清云吐出这么一句话，表情有些讽刺。 A国男人呆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苏清云是听见了他刚才的话，没想到被人抓个正着，他面色有些尴尬，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亚历山大，你和她说什么对不起？”苏清云本打算就此作罢，没想到那个叫亚历山大的男人身边的另一人轻斥了一句，“你也没说错什么，用树枝吃饭的人不就是野蛮人吗？” 他语气里的嘲讽和贬低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人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餐厅里不少人都听得清清，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苏清云脸色更冷了两分。 “克莱德，别说了。”亚历山大扯了扯那人的衣袖。 “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不说我可敢说。”叫克莱德的男人甚至嚣张地看了苏清云一眼，“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来出国度假的华国人吧？” 这下，华国代表团的五人都停下了动作，表情不虞地看向克莱德。 季越冷冷地看着他，“和你有关系吗？” 克莱德看着他，啧了一声，“果然是夫妻，这就帮着说话了。” “我说，你们华国人真的搞清楚了自己这次来是干什么的吗？”克莱德笑得张扬，“这可不是你们来玩儿的地方。” “这些不需要你操心。”苏清云看着他，冷冷一笑，“靠着贬低别人来获取快感的人，我觉得，也不需要我们多重视，管好你自己吧。” “你说什么？”克莱德笑着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我说，关你屁事！”苏清云这句话是用华文说的，顺带附赠了他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虽然克莱德没有听懂，但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他眉眼都阴鸷了起来。 “华国女人，我记住你了，很好。” “记住我了，那就最好不过了。”苏清云笑得灿烂，自报家门，“你最好记清楚我的名字，苏清云，记好了吗？” “你最好，每天早中晚念叨三遍，以后再传给你的子孙，你睡进坟墓里的时候都把我的名字刻在你的墓碑上，让他们以后来拜你的时候顺带着再念叨我两句。。” “哈哈哈！” 周边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对话的其他各国成员，听见这句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六百二十三章 有些期待 华国人先不说其他的，拐着弯儿骂人的本事是真挺厉害的。 克莱德听到这话，反应了几秒之后，气得几乎快七窍生烟。 “你说什么？你敢公然侮辱我，我要向这次会议的主办方控诉你们！我要取消你们的参会资格！” “你算老几啊你，说取消就取消。”苏清云不屑地笑了一声，“说不赢就告状，谁教你的？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会这么做。” “有本事你就去说啊，说你们A国人骂我们华国人是野蛮人被骂回来了，所以去告状,我看你们好不好意思说。” “对了，你说我们华国人是野蛮人，我倒是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若干年前，你们A国人第一次踏足M洲大陆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样一边骂着人家是野蛮人，一边占了人家野蛮人的土地的？” “要是这样说的话，还是那些你们口中的野蛮人养活了你们呢。”苏清云用慢慢悠悠的口气说起了A国的历史，她拿起一旁的菜单，“你们国家的历史有这本菜单厚吗？” “现代人看古代人都是野蛮人,这样想来的话，历史寥寥几页的你们，我也能够原谅了，毕竟，不是谁都懂文明古国的含义的。” 周围的客人们更是忍俊不禁，只有捂着嘴，才能控制自己不笑出声来。 这个华国女人说话真是太有意思了。 克莱德气得脸红脖子粗，饭都吃不下去了，胸口剧烈起伏，让人疑心他都要背过气去了。 亚历山大连忙拍了拍他的背，“别说了。”他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就不该开口说那句话。 这里这么多人都看见了，都是目击证人，这件事要是闹到主办方那边去，也是他们A国的错，是他们没理。 克莱德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他指着苏清云，咬牙切齿道：“我承认，在狡猾无耻这方面，你们华国人的确是第一，但这次的国际空间会议，可不是让你们耍嘴皮子的地方，我倒想看看，到时候你们能说出什么来？” “行啊，那你就等着吧。”苏清云点点头，语气轻松，“那你可记住了，到时候竖起耳朵，认真听讲。” “行。”克莱德这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已经决定了，到时候只要在会上这几个华国人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他就敢当众给他们难堪，让他们下不来台。 听到这里，围观的其他各国代表团成员也对华国这次的报告内容起了一些兴趣，既然他们这么有信心，那说明他们肯定是有备而来的。 苏清云怼了人一通，瞬间神清气爽，吃东西都更有味儿了。 陈寿椿三人刚才听得也是乐得不行，他悄悄给苏清云竖了个大拇指，“清云，厉害啊。” “我就说了，清云适合搞外交。”黄作义笑眯眯道。 “那我可不信。”苏清云摇摇头说道，“我可学不会拐弯抹角委婉和煦地说话。” 外交发言可不像这样，每一字每一句都必须要细细琢磨之后才开口，因为他们代表的是国家的形象，是国家的发言人，断不可能像她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主打的一个就是让自己开心让对方气死的目的。 所以，外交发言这活儿可不是谁都能干的，暴脾气尤其不能干。 “有的时候，说话的确要强硬一些。”黄作义笑道，“不然，还真让别人看轻了我们。” 一个国家外交发言人说话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其实就代表了国家的实力，国家实力富强，外交发言人态度就强硬有底气，国家实力弱，那外交发言人就相当于是一个被攻击的靶子，谁都能来说两句。 黄作义庆幸的是，身为一个外交发言人，近些年来，他们在面对国际上的态度，已经越来越能说得上话，越来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有些时候，委曲求全并不能换来什么，反而只会更加让人看轻，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宣扬国家实力而来的，说话自然要强硬一点。 是以，刚才苏清云那么怼A国人，他们也没有说一些制止的话，就算是闹到主办方那边去，他们也是在理的。 有理走遍天下，这句话在哪儿都适用，如果不适用，那就只能说明你自己不够让人在意，并不是你没道理，简单的来说，就是打铁还需自身硬。 苏清云五人很快吃完了饭，离开了餐厅，准备回房间再休息一会儿。 他们一走，克莱德立马继续骂骂咧咧，“这些华国人，真是该死的。” “克莱德，闭嘴！”另一桌，一个中年男人斥责了一句，“你还嫌刚才不够丢人吗？” 克莱德本来还想说什么，中年男人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克莱德咬了咬牙，只能闭嘴。 其他A国代表团的成员都暗地里笑了笑，这个克莱德仗着自己是国务院次卿的儿子，一直高高在上，别说那些华国人了，就连他们，克莱德也不放在眼里，刚才那个华国女人骂了克莱德，他们心里也在暗笑。 这下总算有人能治一下他了，真是太好了！ 经过餐厅这一场小风波之后，本来对苏清云和季越这一对夫妻共同来参会多有诟病的其他各国代表团成员们，反而有了些改观。 这些华国人好像真的挺有自信的，这让他们都有些期待，在这次国际空间会议上，会做出什么样的报告来。 华国代表团五人的身份资料，也出现在了各国代表团成员的手里。 他们看着苏清云和季越这两个年轻人的资料，都有些惊讶，本以为他们是华国外交部的公职人员，却没想到，这两位竟然是专业领域的科研人员。 华国竟然派出这么年轻的科研人员来参会？他们是疯了吗？ 这些参会国家代表团里面，所有的科研人员，无一不是各个领域的专家和知名科学家，像他们这样年轻的科研人员几乎没有。 要是让他们知道，苏清云这个最年轻的代表团成员，是华国这次的主发言人的话，估计又会惊掉下巴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会议开始 一天的时间内，各国代表团都已经陆陆续续到得差不多了，等到第二日，就是这次国际空间商业会议的正式议程了。 这次会议的举办地点是在内瓦的办公厅，偌大的会场，来自世界各国的代表团成员。 苏清云她们华国代表团的位置在前排的位置，但是比较靠边。 其实从位置的排列就能看出一个国家的地位和实力，国家实力强盛，那代表团成员自然是坐最好的位置，实力一般和比较弱的自然是往后面坐,在这场会议上，也基本上是听别的国家讲的份儿。 华国现在的国际地位非常微妙。 一方面，近些年来，华国取得了不少亮眼的成绩，不得不让世界各国重视起来，不能小觑，但在另一方面，这些国家的人心里对华国的歧视和看轻还有些根深蒂固，所以，这次他们华国代表团的位置,虽然靠前，但也靠边，既没有怠慢他们，也没有表示得非常重视，就像华国现在的国际地位一样。 “位置还行，能看得清清楚楚。”王总师带着眼镜乐呵呵道。 陈寿椿点点头，“是不错，晚点儿清云上台讲话咱们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黄作义笑而不语，他身为外交发言人，对这些最为敏感，一丝一毫的细节中都可以体现出其他人对他们华国的态度。 不过没关系,这些都是小事儿，真正决定他们能否掌握话语权的还得是自身的实力，真正的强者，也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华国代表团的五人刚一坐下，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们都听说了，昨天华国代表团和A国代表团在餐厅发生的不愉快，更有不少人，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苏清云。 听说这个华国女人跟A国代表团成员夸下了海口，说她们华国在这次会议上作的报告，一定会震惊所有人。 在这些外国人眼中，华国人的性格一向是谦逊温和的，甚少有这样张扬的时候，苏清云的话，让他们们都提起了几分兴趣。 苏清云她们倒是不知道这些外国人心里的想法，她和季越小声嘀咕了两句。 “我刚才听人说了，昨天餐厅里那个叫克莱德的A国人，是A国国务院次卿的儿子，那怪，我说呢，这种人都能作为代表团成员被派出来，原来是跟着他爸来的。”苏清云用讲八卦的语气和季越说道。 难怪那小子昨天那么嚣张呢，敢情是有后台的，真是哪个年代都有这种拼爹的人。 “喏。”季越抬了抬下巴，“就在前面坐着呢。” 苏清云抬眼看过去，刚好跟眼神不善的克莱德对上了目光。 克莱德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表情还是那幅高高在上的模样。 苏清云啧了一声，真是欠打啊这小子，看来在A国没人教他做人啊。 克莱德见她没什么反应，以为她被自己吓住了，扬着胜利者的笑容转过了头去。 会场内，除了各国代表团成员之外，还有不少媒体记者在，这些媒体记者也是来自世界各国的。 苏清云看见了她们华新社的记者。 华新社的一位记者也抬眼看见了她，看见苏清云漂亮的脸，这位记者还愣了愣，她没想到这次国家派来的代表团成员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这位是负责什么的？不会是门面儿吧？记者不由得发散了下思维。 “快拍一下我们国家代表团的几位成员。”旁边的领导说了一句，“照片还得传回国内呢，那边还等着呢。” “好的。”记者连忙把摄像机对准了苏清云她们，咔擦一声定格。 他看着苏清云的脸，不由自主地说了声，“真漂亮。” 这次参会的人员当中女性本来就少，更何况是像她这样年轻漂亮的，在这一群人当中，简直是漂亮的扎眼的程度。 “漂亮？”领导惊讶地看着他，“你说的是苏清云？” “啊对。” “那的确是漂亮。”领导笑了笑，看了一眼苏清云，感叹了一句，“不过，漂亮，只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领导，您知道她？”记者好奇地问道。 “我让你看的资料你没看是吧？”领导斜眼看他，没好气道，“上面咱们代表团五人的身份都有介绍。” “看了，不过就扫了一眼，没仔细看。”记者嘿嘿一笑，“我今天的任务不就是拍摄吗？我就没仔细看。” 领导皱眉，“身为一个记者，不管你的任务是什么什么，对于你要采访和拍摄的对象，都必须要有十足的了解，否则，就算任务完成了，也是不合格的。” “就算只是拍摄，你不了解你拍摄的对象，你也拍不出她的灵魂，捕捉不到对方最耀眼的瞬间。” “一个摄像师，对自己镜头下的人物，是有感情的。” 记者抿抿唇，有些羞愧，“我知道了，领导。” “趁现在还没开始，赶紧看看吧。”领导扔了一份资料给他。 “好的。” 记者拿着华国代表团五人的资料，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看到苏清云的资料都时候，记者瞪大了眼，猛地抬起了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领导，这姑娘这么厉害呢？”资料上面只是简单的写了一下苏清云的履历，但这已经足以让记者震惊了。 “那不然你以为呢？”领导瞪他一眼，“你以为国家能让派出来作为代表的人，会是什么普通人吗？” “等着看吧，这次我们的代表团，一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领导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她已经提前接到了通知，在这次会议上面，他们华国代表团的成员，会搞出个大动作来。 记者一脸受教的表情，心里对这场会议又重视了几分。 苏清云她们又聊了几句之后，这次的会议就正式开始了。 会议的第一项议程就是主办方讲话，知道大家不想听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主办方讲得也非常简短，大概就是希望大家在这次会议上能够收获一些东西，彼此增进了解，愉快沟通交流。 第六百二十五章 开始刁难 主办方发言人讲话之后，就是各国代表按照自己坐的位置的顺序，上台开始发言做报告。 按苏清云他们坐的位置，他们发言的顺序算是在中间的位置。 每一个国家代表团上台发言的流程基本都是一样的，首先是主发言人讲话，然后其他代表团可以对他们进行提问，由主发言人和代表团其他成员共同回答，每一个国家代表团的发言时间基本都控制在一小时之内。 第一个上台发言的国家是F国，他们的主发言人是一位世界闻名的科学家，在航空领域,拥有很大的话语权。 这位科学家年纪已经很高了，但依然迈着坚定的步子，缓缓走上台，花白的头发，依然清明的眼神，看着台下的众人，开始缓缓讲述，他们F国近些年来，在航空航天领域，取得的一些成就。 F国是航空航天工业发达国家之一,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们就是主要的飞机生产国，也是军用飞机的最大供应商，到后来发展航天事业，F国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得了不小的成就。 全场鸦雀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与会的众人都听得非常认真，对于他们来说，这次会议就是了解各国实力的一个最好机会，不少人甚至拿出了纸笔,开始认真记录，比一旁的那些媒体记者都还要认真。 苏清云他们也同样不例外，听得很认真，虽然他们自信自己国家现在的航空航天实力并不逊于其他许多国家，但保持谦逊虚心才会一直进步，夜郎自大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发展了这么多年，他也从不会掉以轻心，觉得自己国家的实力已经远超其他国家，就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这位科学家虽然年事已高，但思维清楚，逻辑分明，讲话的语速平缓有力，很快，他就代表F国做完了本次会议的报告。 “大家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提问。”说完之后，他带着笑意，看着台下的众人说道。 很快便有人举起了手。 “请问，霍菲尔德先生，您口中所说的F国航天领域发展的前提是什么呢？”第一个提问的是一名A国的代表团成员，“众所周知，你们F国发展最好的是航空领域，而不是航天。” “在航空领域，我们不得不承认，你们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但就你们目前的航天领域发展而言，我觉得距离世界领先地位还相差甚远，请问，你是凭什么觉得你们F国的航天事业能够继续发展下去呢？” 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第一个提问的人，竟然就问出了这么辛辣尖锐的问题。 他们都知道，对于F国而言，航空才是他们发展的重点，航实话，有点不尽如人意，但在现在这个场合，面对这么德高望重的一位科学家，如此不留情面地指出问题，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想到这些，不少国家代表团成员都皱了皱眉，有些不愉。 “竟然一开始火药味儿就这么重？”陈寿椿摇了摇头感叹道，“ A国这些年，还真是越来越不把其他国家放在眼里了。” 在这样重大严肃的场合，第一个问题就直接往人家肺管子上戳，这不是故意给人难堪是什么？ 黄作义表情有些凝重，“ A国面对F国都是这种态度，可想而知，他们后面面对我们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对啊。”王总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面对的困难和挑剔，只会更多。” “清云，有压力吗？”黄作义偏过头，再次问了她这个问题。 苏清云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摇了摇头，“还好，这些攻击对我来说不堪一击。” “没有一点实质性的东西，是不可能伤害到我的，我觉得，也不会伤害到这位霍菲尔德先生。” “没有压力就好。”黄作义笑着点点头，“不怕他们不来，也不怕他们不为难，就怕我们无法应对，只要你不胆怯，我们就永远是你的后盾，国家也是你的后盾。” “我都明白。”苏清云郑重地点了点头。 全场寂静的情况下，所有人都看着台上的那位科学家，想知道他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霍菲尔德先生面对这样刁难的问题，表情也丝毫未变，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位A国代表团成员提出的问题，非常好，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们国家的航天之路到底应该怎么走？”霍菲尔德先生声音沉稳而平缓地说道，“我觉得，在我们已经有了航空领域的坚实基础下，向上发展，不会是一个特别困难的事情。” “有些事情没有达成，不是我们做不到，而是我们没有太着急去做。” “年轻人，沉下心来，不要着急。”霍菲尔德先生说到这里笑了笑，“我像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是张扬无比的，面对什么问题都有好奇心，求知欲，可随着年纪的增长和经历的事情多了起来，我越发明白一个道理，脚下的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而不是一眼望过去的。” "就像你说的，我们国家的航天发展，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否定的，也不是我一句话就能促成的。" 他带着玩笑话般的回答让全场紧张古怪的氛围都松了松，不少人脸上露出笑容。 苏清云也有些叹服，不愧是历经风雨的智者，不管面对什么情况，都拥有着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定力，A国这些自以为是刁难的手段还是太稚嫩了，就像他说的一样，不堪一击。 在全场这么多人的眼里，也显得他们太过于咄咄逼人，而这位霍菲尔的先生，用轻松的语气和话语为自己赢得了尊重，也为他们国家赢得了尊重。 那位提问的A国代表团成员也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个回答，看着全场人有些讽刺的眼神，他白皙的脸红了几分，只能讪讪地坐下。 苏清云看到，A国代表团团长，那位国务院次卿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两分。 她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些A国人，真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接二连三 F国代表团作为第一个发言的代表团，为全场所有人都做了榜样，霍菲尔德先生下台的时候，全场的掌声经久不息。 苏清云也是一脸叹服地鼓了鼓掌。 接下来上场的就是D国代表团了，上场的是D国国防部的发言人，克里斯蒂安·蒂尔斯先生，他用了不少的时间，声情并茂并且自豪地讲述了他们D国近几十年来，在航空航天领域的发展。 D国航空航天之路和其他国家不一样，他们比较特殊,作为两次世界大战的主要发起国，他们的航空发展在很早之前就领先于其他国家了，飞机更是他们发动侵略战争的重要工具，航空工业成为主要军火供应部门之一，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也是他们国家首先把飞机用于空中交通，推动了民用航空事业的发展。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D国火箭和导弹技术水平也曾经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研制出了不少包括巡航导弹、弹道导弹、地空导弹反坦克导弹等等重量级武器，对战后世界各国火箭和导弹的研制都起了重要作用。 但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10年时间里,D国被禁止发展航空工业，十年的时间，对于科学研究来说，已经能够落后很大一步了，一直到50年代中期，D国才开始重建航空工业，因为有着之前坚实的基础，他们的速度非常快，经过不算长的仿制阶段，并在航空技术的许多领域逐渐赶上发达国家。 60年代之后，航天工业也获得较快的发展,D国成为了O洲空间局的一个重要成员，自行研制或与别国联合研制了人造地球卫星运载火箭和载人航天器的设备或分系统。 苏清云回忆了一下D国的这段历史，笑了笑，后来居上这个词，也是可以用来形容这个国家的航空航天事业的。 这位国防部的发言人，克里斯蒂安先生还在继续说：“一直到今天，我国航空航天研究试验院的基本任务就是，从事航空航天基础理论和应用研究，参与国际人造卫星发射和跟踪计划，建设和使用大型试验设备，为政府提供航空航务事业的咨询，与大学和航空航天工业合作，以提高教学和工程人员的质量……” “我们试验院也取得了不少成果，比如就在前段时间，我们成功发射了……” 一直听到这里，各国代表团的成员才打起了精神，无论这些发言人说什么，他们最关心的不是那些夸夸其谈的空话，而是落到实处的一些成果说明，这就是他们了解各国实力的关键。 苏清云看见，不少代表团的成员又开始记起了笔记。 最后，这位克里斯蒂安先生进行了总结，“此次来参加会议，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积极寻求与各国的合作，在航空航天事业上面进行更深层次的探索，这既是为了各国的发展，也是为了永无止境的科学探索，更是为了造福所有人类。” “谢谢大家，我的发言到此结束。” 他的讲话结束，再想的人还是很给面子地鼓了鼓掌。 又到了提问环节，不少国家代表团的成员都对他刚才所讲的内容进行了一些基础的提问，这位发言人也很愉快地为大家答疑解惑，一直到……一位A国代表团成员的起身。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看着那人满含深意的表情，众人心里都有一种预感，这位A国代表团成员，估计问的问题，又不是什么好回答的。 果然，这位A国代表团成员，一开口便是重量级。 “克里斯蒂安先生，我想请问，你刚才口中所说的造福所有人类这个观点，我们应该怎么理解呢？”那人脸上带着笑意问道，说出的话却是咄咄逼人，带着锋利的刺，“众所周知，曾经你们D国以造福所有人类的借口发动了世界大战，而如今，你所说的这个意思是否也是为了某些事情做准备呢？” 这个问题，克里斯蒂安先生面色瞬间变了，阴沉着脸看着那位A国代表团成员，眼神不善。 全场也瞬间哗然！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没有谁听不出来这人口中的意思，在他口中，D国想要发展航空航天事业的意愿就变了味儿，变成了他们是怀抱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进行科学研究和探索。 这种不怀好意的揣测，让众人都皱起了眉头，这些A国人，说的话，真是没一个字让人爱听的。 苏清云都服了，难怪这次A国代表团来了这么多人，原来就是为了一个个接二连三地站起来找茬是吧？ “我拒绝回答这位A国代表团成员的问题！”克里斯蒂安先生愤怒回道，“我有理由怀疑，这个问题，是对我们国家的恶意揣测，也是对我们国家科研人员的不尊重！” 第六百二十七章 强硬态度 克里斯蒂安满眼都是怒火，看着那位A国代表团成员的眼神，阴沉至极，在这种国际性的大场合，既然这些A国人敢给他难堪，他也不会给对方留情面！ 不就是戳对方的痛处吗？看谁更痛。 A国的狼子野心被明晃晃的戳穿，一众A国代表团成员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但也不好再继续回复，要是在这个时候双方太过撕破脸皮，那可就是在全世界人民的面前闹笑话了。 “洛克,向克里斯蒂安先生道歉！” A国代表团团长，那位国务院次卿冷眼旁观这么久，终于开口了。 “抱歉，克里斯蒂安先生，刚才是我用词不当，我向您道歉。”名叫洛克的代表团成员说道。 “呵。”克里斯蒂安冷笑一声，“事关我国国际声誉，我不接受你的任何道歉！” 本来以为道歉之后这事情就过去了，没有想到他会当场拒绝他的道歉，洛克慌了一瞬,连忙道：“克里斯蒂安先生，我……” “下一位。”克里斯蒂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在全场奚笑的眼神中，洛克只能咬着牙坐下。 苏清云看着台上那位态度强硬的发言人，都想拍手叫好了，他的回答，真是让人神清气爽。 从F国到D国， A国接连为难这两个国家的发言人，他们一个是科学家，一个是国防部的发言人，两人面对A国的刁难,处理的方式各不相同，一个委婉，一个强硬，但是某种程度上，都算是打了A国的脸。 在场不少人，都偷偷笑了笑，要不是顾及场合，不少人都能笑出声来。 在场的媒体记者们，更是兴奋不已，他们疯狂拍着照，在这种国际性的会议上，A国和D国两个实力强盛的大国公然互怼，这种新闻，简直头版头条了存在！ “看见了吧？拥有绝对的实力才能让别人闭嘴。”黄作义轻声感叹了一句。 “要我说啊，这些A国人，完全就是有贼心没贼胆，这里挑一点事儿，那里点一下火，反正就是不让人消停，但真的要跟大国掰腕子，他们又犹豫了。”王总师笑着说道。 陈寿椿点点头，“ A国现在的这些举动，无非就是在试探各国的底线，和今时不同往日，科技水平提高，社会不断进步发展，人们都向往自由和平的生活，像以往那样，依我看，再次爆发世界大战是很难的事情了。” “对。”黄作义点点头，“我认同这个观点。” “能好好生活过下去，谁想打仗呢？”苏清云笑了笑说道，“而且，现在谁挑起战争，谁是被千夫所指，是全世界共同的敌人，就算是A国有什么想法，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在她的那个时代，华国人民安居乐业，和平稳定，对于他们来说，战争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即使世界的另一段还战火不停，他们依旧乐观，心态平和，在感叹的同时，思考的只是下一餐饭吃什么，假日应该去哪里玩这些闲暇的小事。 人都是在细微之处见幸福的，这些就是属于他们华国人的幸福。 苏清云不会忘记，那些幸福是现在这些努力的人和先辈们用血和泪拼来的。 想到后世的场景，苏清云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季越握住了她的手，“笑什么呢？” 苏清云顿了顿，笑着说道：“想起了一些，很美好的事情。” 季越眼神疑惑，苏清云却没有再说下去。 接连两次碰壁之后，接下来的代表团发言人上台之后，A国人就消停了很多，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听讲，没有再提出什么尖锐的问题。 苏清云看了一眼台上，笑了，这估计也和现在台上的发言人是S国代表团的发言人有关。 谁都知道，柿子得挑软的捏，按照S国人的脾气，那些A国人要是再敢像刚才那样，故意刁难的话，那可能就不只是怼回去那么简单了，这位发言人从台上下来动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以S国现在的实力，也不是任何一个国家，敢随便挑衅的，就算是A国也不例外。 作为第一个发射人造地球卫星的国家，也是发射航天器最多的国家，在航空航天方面，S国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从1958年起，不到三十年的时间内，S国一共发射地球卫星近2000颗，包括科学卫星、技术试验卫星和应用卫星，其中应用卫星约占80%以上，科学卫星为应用卫星、载人飞船、战略武器和科学研究提供了空间环境数据。 在台上的，是S国航空航天局的一位重要人物，他同样用自豪的语气，对他们这些年来在航空航天领域取得的不菲成果进行了介绍和总结，在场的人听得更加认真了，苏清云他们，也竖起了耳朵。 第六百二十八章 骄傲自大 S国这位发言人的做报告时间非常的长，可没有谁心里会有意见，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学习和了解的大好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这个机会知道S国航空航天方面的信息的，他们想尽办法费那么多劲儿，说不定都还没有今天听的消息多。 当然了，能说出来的消息都不是怕被人知道的消息。 在场的各国代表团心里都明白，这场国际空间商业会议，虽然各国会展现自己的实力,但在一定程度上都会有所保留，没有谁会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展露给所有人看，那不是引以为傲，而是一种把自己当成活靶子的愚蠢。 “以上，就是我这次报告的全部内容，感谢大家倾听。”台上的讲话到了尾声。 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这是对大国实力的一种致敬和折服。 听了这位发言人的讲话，苏清云他们几人也收获颇多，只有不断地学习和吸取其他的经验,才会进步，他们从不会因为有了一点成绩就觉得自视甚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更何况，科学道路是永无止境的探索。 S国代表团下台之后，上场的就是万众瞩目的A国代表团了，十多个人的代表团上台战成一排，看着就是乌泱泱的一群人。 苏清云抽了抽嘴角，“我合理怀疑，A国来这么多人,一定程度上，是想先在气势上就压到我们。”然后再找茬，找各国代表团的茬。 “人多不代表势重，就像他们，话多也不代表他们占理。”黄作义笑了笑，说道。 陈寿椿点点头，“对，这都是A国人的惯用伎俩，狂妄自大的他们，什么事情都想要压别的国家一头，可别到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就有意思了。” 王总师哼了一声，“笑吧，让他们笑吧，笑得灿烂没什么，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骄兵必败的道理，在任何时代都是适用的。 全场所有代表团坐在台下，听着这位次卿先生，讲了不知道多久他们A国航空航天领域的光荣事迹和不菲成果，本来，在场不少人还在继续笔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少人都停下了笔，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这位次卿先生，真是挺能讲的。“苏清云都服了。 每个国家代表团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位次卿先生已经夸夸其谈地讲了二十多分钟了，但是实际有用的东西却没讲多少，全是废话文学。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会议是用来交流学习的，不是一味地自吹自擂的？” “ A国人的一贯操作罢了。”黄作义轻描淡写道。 诚然，他们有骄傲的资本和实力，但一味听这些东西，真的很没意思。 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但这位次卿先生的自信发言还没有结束。 “我相信我们A国一定能够引领航空航天领域的发展，也能够带领全世界人民走向更美好的生活！”终于，这位次卿先生说完了，他用一句无比狂妄的话作为了结束语。 别国说的都是想要寻求和其他国家的发展，一起进步，他们倒好，说的是他们A国引领航空航天领域的发展，这完全是把自己摆在了最前端的位置，真是能说得出口这种自负到了几点的话，刚才人家老大哥S国都没有说过这种话。 某种程度上而言，苏清云还挺佩服他们的自信的。 “谢谢各位！”次卿先生终于说了最后一句话。 全场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只不过这次的掌声，带着一点迫不及待的意味。 “快到我们了。”这位次卿先生终于下台之后，黄作义轻声道，“清云，准备好了吗？” 苏清云轻轻一笑，故意调皮道：“时刻准备着。” “那就好。”黄作义点点头。 他不是不放心苏清云，但是在这样的国际舞台上，难免会有一些其他的担心，这是不可避免的，就算他身为外交发言人，也不敢说自己在任何场合都能够做到不动如山，顺利完成组织上交代的任务。 更何况，有了刚才A国代表团刁难其他国家发言人的情况在，黄作义心里已经有了一种预感，他们这次上台发言，一定不会轻松。 苏清云，她要顶着的压力会很大。 季越看着又一个上台的发言人，突然转过身对苏清云道：“云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作为搭档，上台做报告时的场景吗？” “我当然记得。”苏清云莞尔一笑，点点头，那是创新发明大赛的决赛，也是他们第一次并肩站在台上。 “没有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现在想起来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一样。”季越笑了笑，眼神有些怀念，“那个时候的我们，或许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们再一次并肩站到了一起，又是你上台做报告。” 时光反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形成了一个闭环，曾经年少的他们面对的只是一场比赛的评委，而今天，他们面对的是千万人的目光和探究。 年代不一样了，他们也不一样了，但可能唯一不变的，只是那一颗面对困难，永不退缩的心。 无论台下的人是谁，他们都做好了准备。 下一个要上台做报告的代表团就是他们华国代表团了。 五人静静的等待着，直到台上的人下台，直到会议的主持人说出华国的名字。 “走吧。”黄作义轻声道，“去站上属于我们的舞台。” “好。” 第六百二十九章 不可思议 华国代表团的五人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子，在全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上了台，他们注定是所有人关注的目标和焦点。 虽然在他们心中，对于华国,可能有着歧视，有着偏见，但平心而论，没有谁敢小觑这个国家，因为在那么多年的风霜里面，都没能摧毁他们，他们想不到，还有什么是能使这个国家灭亡的原因。 时至今日，即使这个国家还在努力追赶，缩小和别国的差距，他们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歧视和偏见,那也是因为，他们把华国看在了眼里，否则，他们根本不屑一顾，更别提这些针对和警惕了。 华国代表团的五人站在了台上，享受着全场的注目礼，世界各国媒体记者的摄像机也对准了他们。 其他各国代表团成员的目光一一在五人身上掠过，他们都看过这几人的资料，他们之间，有研究员，有官员，有外交发言人，那到底谁才是他们这次报告的主发言人呢？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王总师、陈寿椿和黄作义三人身上，这三个人，一个是占据重要地位的科学家、一个是华国航空工业部主任、一个是外交发言人，正在不同的角度，他们都有可能是主发言人？ 至于苏清云和季越两人，众人想都没想，就觉得不可能。 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苏清云站到了台前。 所有人都瞬间瞪大了眼，不可能吧？不会是他们想得那样吧？ 然后，他们就听见台上那位年轻漂亮的女人朗声开口：“大家好，全场各国代表团的成员你们好，媒体记者你们好，我是华国代表团成员之一，苏清云，也是在本次会议上作报告的主发言人。” 随着她这一句话落地，全场哗然！ “上帝，竟然真的是这个年轻女人做主发言人，华国是不是疯了？” “……” 苏清云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些台下的议论声，但她脸上的笑容没有变，身体也没有丝毫的颤抖。 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情景。 她知道，当她作为主发言人站到台前，面对的，就会是无穷无尽质疑的眼神。 可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性别、年龄都不是他们能够评判她的标准，更不是他们能对华国下结论的理由，她会让所有人知道，她做这个主发言人，名副其实！ 不说其他国家代表团，就连华新社的记者都懵了。 “领导，您也没说这姑娘这么厉害啊？她都是主发言人了。”之前的那个记者对着旁边的领导说道。 领导也是一脸懵，“我也不知道啊。” “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她是主发言人。”领导呆了两秒，专业素养让她很快反应过来，“赶快把摄像机对准她，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不能错过！必须完完全全地给我记录下来！” 她当然不觉得自己国家的领导疯了，那么肯定他们选择这位苏清云作为主发言人，有充足的理由，也相信她的实力，不会出任何问题才会做出这种决定。 “明白。” 全场所有的媒体记者都看向了苏清云，所有的摄像机也都对准了她。 在这样强大的压力下，苏清云缓缓开口：“各位，我今天要讲的报告的主题是《华国为世界提供发射服务的可能性》。” 这句话一出，全场的气氛就如同沸水遇上油锅，炸了！ 所有人比刚才激动得更甚。 《华国为世界提供发射服务的可能性》这个题目的每一个字都是信息点，也很精确的概括了华国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因为隐约明白了华国的意思，所有人才目瞪口呆。 苏清云顿了顿，看着全场所有人震惊的表情，继续道：“首先我想为大家介绍的是，我国自行研制的一型三级液体运载火箭，长征三号，这是我国未发射地球同步轨道通信卫星而研制的运载火箭，以长征二号丙火箭为原型，增加了液氢和液氧为第三级推进剂，首次实现了火箭的多次启动，首次将有效载荷送入地球同步转移轨道，这代表着，我国成为了世界上第四个具有地球同步卫星发展能力的国家。” “而相较于其他国家而言，我们有更大的优势，众所周知，我国的原材料和劳动力都比较便宜，这代表着，长征三号的价格将比国际市场同类服务价格低50%。” 这一句话，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虽然苏清云没有“卖火箭”的计划，但是所有人都能听出来，华国的意图，这更让他们感觉到不可思议，华国人是疯了吗？ 就因为他们有了一些成果和进步，就想要在国际发射市场上面分一杯羹，这未免想得也太容易了一些。 在场不少代表团成员的眼神都带上了嘲讽的意味，他们在嘲讽，华国的不自量力，有了一点点的成果，自己的事儿都没处理好，内忧外患，就想要跑到国际市场上来和他们竞争，这不是开玩笑吗？ A国代表团的成员，更是险些笑出声。 这些华国人，可真是天真。 第六百三十章 百般刁难 苏清云没有理会台下人奚落的眼神和隐隐约约的嘲笑声，继续面不改色地作着报告，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丝毫没有紊乱，不受其他人情绪的影响。 她身后不远处的陈寿椿三人在心里连连点头，把这个主发言人的位置交给清云，还真是没有看错人，现在的清云，临危不乱，真是颇有大将之风。 季越满心满眼都是苏清云的身影,他的眼神中带着骄傲和自豪，这就是他的爱人，是一个聪明、果断、冷静的人，她说能做好某件事，就一定会做到最好。 她从不食言。 苏清云清朗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会场，随着她报告的深入，不少国家代表团的成员渐渐皱起了眉，怎么越跟着她的思路思考下去，就越觉得她的话说的不无道理呢？ 难不成，华国现在真的拥有了这样的实力,可以踏入国际航空市场？ 这个猜测让不少人打了一个寒颤，因为这如果是真的的话，就太恐怖了，就代表着，华国仅仅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就赶上了他们上百年来努力的成果，甚至还具备着他们所没有的优势。 如果真的让华国做成了这事儿，那么这后果，还有他们可能会面临的局面，可想而知。 毕竟，国际航空市场就这么大，多一个人分一杯羹,就代表着他们少一分利益和收获，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更何况，这个对象还是他们一直看不起并且心里存有偏见的华国。 在他们心中，华国还一直是那个工业落后的农业大国，陡然听闻他们要加入国际航空市场的竞争，他们先是诧异不屑，然后开始思考，最后感到心惊，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变换了数次。 “载人航天，是全世界航空专家、科研人员甚至所有人类共同的梦想，探索那未知的地方，也是科学研究永无止境的目标。”苏清云的报告还在继续，“我相信，在不远的将来，我们华国，也能成功发射载人航天飞船，将我们的宇航员送入太空。” “我更加相信，在航空航天领域，我们华国会一往无前，继续努力，无愧时代，无愧人民。” “我的报告就此完毕，谢谢大家。” 苏清云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深深鞠躬。 全场静默了两秒，响起了掌声，虽然他们心思各异，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份报告做得非常漂亮，把华国航天领域目前的现状和对未来的展望说得清清楚楚，并且，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所有人也心知肚明。 他们看着台上笑着的女人，心里有些唏嘘，华国还真不会派无用之人当这个主发言人啊，是他们之前小看了这个女人，她的报告，他们挑出任何瑕疵来，但是…… “这位华国主发言人，苏小姐是吧？”一位A国代表团成员迫不及待的举手站了起来，他看着台上的苏清云，眼神里是满满的攻击性。 “我想请问这位苏小姐，你刚才的报告，有事实依据吗？还是只凭你一张嘴说说而已？” 苏清云站在台上，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这人是来搞笑的吗？ “感谢这位A国代表团成员的提问，说实话，我不是很能理解你是怎么问出这个问题的。”苏清云好笑地看着她，“你是觉得在这种场合，我代表华国发言，收的都是一些笑话吗？事实依据，你想要什么事实依据？是我们实验报告没给你看，还是我们火箭发射的时候没通知你来？”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真给不了你这个依据，毕竟，你这辈子没有投胎成为我们华国人。”苏清云笑了笑，“有这个先决条件在，我也没办法，下辈子你再努努力吧。” “哈哈哈！”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不少人也是一脸忍俊不禁的表情。 他们都没想到，这位刚才还严谨冷静的华国主发言人在面对提问的时候，回答会这么辛辣讽刺，丝毫不留情面。 提问的那位A国代表团成员，也没想到会面对这么直白的嘲讽，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一时也不好发作，只能继续提问。 “那请问苏小姐，就算你报告里面说的是真的，我也不觉得你们华国已经具备为各国提供发射服务的实力，所以我想不明白，你们想要参与国际航空市场的竞争，你们的信心从何而来？”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想不明白的话，就再想想。”苏清云指着旁边的摄像机说道，“刚才应该都录下来了，你回去可以再好好听听，我刚才讲的是什么？我相信，只要刚才认真听过我说的，就能明白，我们的信心从何而来。” 那位A国代表团成员咬了咬牙。 全场所有的媒体记者把他难看的脸色都拍了下来。 “开个玩笑。”苏清云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又莞尔一笑，“我们的信心当然来自于我们日复一日的试验和探索，来自于我们已经取得的成果，来自于我们有你们没有的优势，这些都是我们的信心来源，我们凭什么不能参与国际航空市场的竞争呢？” 那位A国代表团成员一时无言。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请坐吧，下一个。”苏清云像是面对记者提问一样，毫不客气道。 主发言人的一言一行，代表的就是这个国家的态度，苏清云冷静从容却一点不忍气吞声，甚至堪称是硬气的态度，让不少国家代表团感到意外。 看来，这次华国，真的是有备而来，而且真的底气十足。 那位A国代表团成员只能坐下了，一旁的克莱德骂了一句，“真是废物，就这么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黄作义看着回答得滴水不漏甚至是非常漂亮的苏清云，心里连连感叹，他们果然没有看错人。 “都拍下来了吗？”华新社的那位领导兴奋地问身边的记者。 “都拍下来了！”记者也很兴奋。 “那就好。”领导想了想，“这一版的标题就叫做，我国发言人完美回答A国代表团成员提问。” “明白。” 记者点了点头。 第六百三十一章 必经之路 说了之后，领导还有些遗憾，他们官方媒体，到底还是不能言辞太过辛辣。 要不然的话，按她的想法，可能直接这一版的标题就叫做：我国发言人怒批A国代表团成员无理提问，大快人心！ 苏清云的回答让不少蠢蠢欲动想要提问的人都犹豫了一下，从刚才就能看出来，华国这位主发言人，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可偏偏有人不姓邪,又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苏小姐是吧？我有问题。” 还是A国代表团成员的人，而且还是一个苏清云熟悉的面孔。 那位A国国务院次卿的儿子，克莱德·克拉奇。 他身形高大，站起来，压迫感也很强，眼神也带着不善，苏清云的表情却还是没变，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没有变过一分。 在场不少人都知道昨天在餐厅发生的事情，这位法国的主发言人和这位A国代表团的成员发生冲突，现在在会场上又相对而已,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友好的提问，不少人都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苏清云看着克莱德，点点头，“请问。” “请问你们华国每年在航空研究上面的投入资金是多少？”不等苏清云回答，克莱德就继续道，“据我的了解，你们华国每年在航空研究上面的投入资金不足我们A国的二十分之一，我们尚且不敢说承担各类发射任务，你们是凭什么说？” 苏清云诧异地看着他，“资金投入和专业实力这两者之间有必然联系吗？” “如果说，我们华国敢说为各国承担发射任务这种话而你们不敢,那不应该是你们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吗？”苏清云笑了，“况且，我们华国人是最擅长花小钱办大事的，能够最大程度地合理化利用资金，干嘛要当冤大头呢？” 这话不就是说他们A国人是冤大头吗？花了那么多的钱研制出来的火箭还没有他们华国的性价比高。 克莱德脸色微变，看着苏清云，却突然笑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华国人已经缺钱到这个地步了吗？在这种场合上公然兜售你们的火箭？” 他这话无非是想把华国说成一个唯利是图的国家。 “缺啊，当然缺。”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苏清云很爽快的就点头承认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谁不缺钱？说自己不缺钱都是圣人，因为只有圣人才会无欲无求，我们华国不是，我们想要国家富强，人民幸福，科学进步，那就需要钱，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再说了，航空航天合作，这本来就是双向选择的过程，大家积极对比，各凭本事咯。”苏清云语气非常轻松，“从我国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就积极地在寻求各类国际合作，而不只是限于航空航天领域。” “我今天站在这里，代表的是我国航空航天的一份子，更是华国人民的一份子，我可以很清楚明白的告诉大家我们的目的，就是想赚钱，想让我们的科学技术走出去，这有什么问题吗？” 苏清云的回答太过于实诚和直白，她丝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这反倒让克莱德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这位克莱德先生，昨天我们在餐厅见过一面，我说让你竖起耳朵认真听讲，看来你今天是真的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不然，也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谢谢你的倾听。” 谁也没想到，苏清云主动提起了昨天的事情。 克莱德咬了咬牙，他也没想到，自己被自己说的话怼了回来。 偏过头去，他接收到了自己父亲的眼神，只能隐忍着脾气，坐下。 “陈先生。”那位A国国务院次卿基斯·克拉奇先生，竟然亲自站了起来，只不过，他提问的对象不是苏清云，而是陈寿椿，“我们以前见过，我私以为你作为华国航天工业部的主任，更能代表华国航天，所以我想问问你。” “华国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迎接国际航空市场的挑战？”他的话说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的，但仍谁都能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威胁，似乎只要陈寿椿一点头，A国那边就立刻会对华国使绊子。 陈寿椿看着他，露出笑容，“首先，我想说的是，苏清云是我们华国代表团这次的主发言人，她不但能够代表华国航天，也能代表华国。” “其次，对于你的问题，我的回答是……”陈寿椿顿了顿，然后坚定道，“是。” 这一个字，他说的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全场的人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坚决。 陈寿椿和基斯对视，眼神明亮，不闪不避。 “很好。”基斯点点头，“我问完了。” 基斯坐下了。 他问这个问题的意图没人不知道，从陈寿椿点头的时候，或许华国就要做好被A国针对的心理准备了，因为A国是不会允许国际航空市场上面出现另一个强有力的对手的。 华国态度明确坚决，也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紧接着，现场也有不少对苏清云报告内容感兴趣的人，进行了提问，华国代表团的五人一一做了回答，气氛还算良好。 只是一直有一些眼神，紧紧地盯着他们。 苏清云他们不用看都知道，这些眼神全部都来自A国代表团的人。 等到他们下场，坐回原位，这些眼神才消失不见。 “做得好，清云。”刚回到座位，王总师就迫不及待地夸奖道，“你刚才不管是做报告，还是回答他们的问题，都干得非常好！” “对。”黄作义也点头，“不管是阐述我们的报告内容，还是明确我们的态度，你都做到了不卑不亢，非常好，我们想要的目的达到了。” “只是，接下来的路，就更难走了。” 他们的意图清楚地表现出来，就意味着成为了各国的靶子，明争暗斗是少不了的，接下来的挑战会更多，向前走的路也会更难。 可就像苏清云刚才说的话一样，他们想要国家富强，人民幸福，科学进步，这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从明天起恢复日三章，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哦」 第六百三十二章 再次冲突 华国代表团带来的震撼太大，让不少代表团成员直到后面的人上台，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对于不少人来说，华国要进军国际航空市场，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苏清云他们几人能料想到，从今天起，国际上将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 不过，他们并不畏惧。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在各国代表团的报告时间中过去了。 走出会场的时候,苏清云几人都累了，直接就回到了酒店休息。 到了酒店，陈寿椿三人先上楼了，苏清云想要点可以喝的热水，刚吩咐完服务员，两人又刚好和A国代表团，撞了个正着。 克莱德看着苏清云，冷哼一声，“别以为今天在会上糊弄了过去就行了，想要参与国际竞争看的是真正的实力,你们华国可不要只是说得厉害。” 苏清云烦了，懒得跟他继续掰扯，在她眼里，这人就是一个跟着他爸来镀金的官二代，要是一直这么嚣张的话，总会有人教他做人的。 是以，她一句话都没说，就准备擦肩而过。 “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吗？”没想到，克莱德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对她的无视有些恼羞成怒,“这就是你们华国的态度？” “松手！”季越脸色冷了下来，“我只数三声，松手，三……” “二，一。”克莱德飞快地数了两个数，然后挑衅地看着他，“我就不松，怎么了？” 季越脸色更是冷沉，旁边其他人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没有任何人阻止。 他正准备动手。 苏清云没说废话，直接反手一扭，抓住了克莱德一根手指，然后面无表情地把手指往他手背的方向扳，力道很大，毫不留情。 “啊啊啊啊啊！松手！”克莱德痛得尖叫一声，拼命想要挣脱苏清云的手，却动弹不得，他只感觉自己手指的筋都被拉扯到了极致。 十指连心，他痛得不行，脸都扭曲了，苏清云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干什么？赶紧放开，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对，快放开克莱德，你们华国人真是太粗鲁了。” 和克莱德一起的A国代表团成员们纷纷开口说道，一脸怒气。 “我看你们谁敢动？”季越喝了一声，“怎么，他刚才动手的时候你们都没看见，现在倒是会开口说话了？” “今天你们要是谁敢动，我敢保证，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我都会如实禀报主办方！”他的视线扫过每一个A国人，眼神极冷。 一众A国人立马犹豫了一下，说到底，是他们先找事儿的，现在基斯先生也不在，事情要是是闹大了的话，他们不好收场。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扯开！”克莱德痛得额头冒汗，他的另一只手被季越制住了，“难不成你们还真被她吓到了？他们不敢的！” “你猜我敢不敢？”苏清云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你昨我们是国人是野蛮人吗？我现在在做的就是野蛮人该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一群人就在酒店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酒店的安保很快发现了，连忙走了过去。 “先生，女士，你们这是怎么了？” “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要动手。” 克莱德气得大骂，“你们让她们松手啊！眼睛都瞎了吗？” “这位女士，麻烦你先放开这位先生。”安保急了。 他们都知道酒店入住的都是各国的代表，没有一个是他们能惹得起的，谁也不敢得罪。 “道歉。”苏清云看着克莱德，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 “不可能！”克莱德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自然是杠着脖子，拒不道歉。 “好啊。”苏清云轻轻一笑，“看来你的手是不想要了。” “我就不信你敢对我做什么！”克莱德到现在还有一种迷之自信，觉得区区一个华国人不敢对他做什么。 然后，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苏清云再次加重了力度，克莱德几乎能听见自己手指骨咔咔作响的声音了，筋脉被伸张到了极致，手指几乎贴着他自己的手背。 “克莱德，快道歉吧，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你别跟她闹了。” “对啊，要是基斯先生知道了，我们都不好过。” 一众A国人都被吓住了，纷纷劝道，这个华国女人真不是个好惹的。 克莱德已经快翻白眼儿了，他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痛苦，只能咬着牙道：“对……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说出来，几乎跟要了他的命一样艰难。 苏清云盯了他三秒，才慢慢松开手，季越也松开了对他另一只手的钳制。 克莱德的手指已经红肿得不能看了，他揉着手，咬牙切齿地看着苏清云，“好，你们华国人，真的很好。” “谢谢，我知道自己很好。”苏清云淡淡道，“不过要是再有下一次，我依旧敢动手，不信就来试试看。” “毕竟，野蛮人都是没有理智的。” 只要不是她理亏，她就不怕把事情闹大。 克莱德气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施施然地离开。 “克莱德，我们走吧？”他一旁的亚历山大小声道，“以后，还是别惹他们了吧。”每一次惹到那几个华国人都是他们吃亏。 “你给我闭嘴！”克莱德怒斥一声，转身离开，去找了自己父亲。 “父亲，这些华国人也太嚣张了，现在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克莱德一脸愤愤道，手还在隐隐作痛。 “你急什么？”基斯先生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等着吧，明天，华国人自不量力的消息就会传遍全世界，到时候，他们面对的就是全世界的质疑和嘲笑了。” “对，您说的对。”克莱德让自己冷静下来，“嘴硬是没用的，还是得看实力。” “嗯。”基斯先生点点头，“华国人现在迫切地想把自己研制出来的火箭送入国际市场，我们就一定不能让他们如愿。” “这次，我们要想办法和其他国家达成航空合作。” 克莱德点点头，眼里露出势在必得的意味。 第六百三十三章 各国头条 国际空间商业会议的第一天过去，苏清云和季越在酒店里，洗漱好之后，两人聊着天。 “明天估计我们就是各国报纸的头版头条了。”苏清云笑了笑，“我都能想象得到，这些媒体会取出多么刺激人的标题来。” “没事。”季越声音平和，“这是我们经必须经历的过程，从质疑到相信，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不着急。” “嗯,我知道。”苏清云点点头，“其实有的时候，越怀疑就是越重视，说不定还能成为助力剂，帮我们达成目的。” 季越也笑了，“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两人聊着聊着，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就起床了，陈寿椿三人也气得早，五人一起下楼去餐厅吃饭的时候,餐厅里还没什么人。 早餐是自助的形式，几人拿了餐盘，随便夹了一些吃的之后，就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 “今天一大早，我就收到华新社的消息了。”黄作义边吃边道，“咱们昨天的报告内容，果然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不少国家的头版头条都是我们。” “ A国的报纸头条是‘华国人不自量力，妄想踏入国际航空市场’，写得非常直白啊。” “ S国的报纸头条是’没落古国已经崛起，是否能在国际航空市场上分一杯羹？‘还算是比较委婉尊重。” “再然后就是F国,他们的报纸头条是’羽毛未丰的华国航天技术要参加国际竞争‘，也还算是比较客观了。” “还有其他等等各国，都非常精彩啊。”黄作义举了几个例子，继续道，“不过不管是说的好话还是坏话，至少证明我们已经引起了他们的重视，这也是不错的，我们要积极地看待。” “嗯。”陈寿椿点点头，“我们在会议上的表现也传回国内了，今早，蒋部长给我打了电话，高度表扬了我们昨天的发挥，严谨认真，不卑不亢，发扬了风采，值得赞扬和鼓励。” “清云，这其中，一占据了相当一部分大的功劳啊。”陈寿椿笑吟吟地看着苏清云。 苏清云咽下嘴里的面包，笑着道：“这当然是我们大家一起齐心协力的结果。” 陈寿椿点点头，“行，我们也不争论是谁的功劳了，现在来说说正事儿，关于我们的任务。” 他表情严肃起来，其他四人也正色起来，放下了手里的刀叉。 他们来之前，航空工业部给他们下达了此行的任务。 “之前蒋部长提过，我们这次的任务，除了将报告圆满完成之外，最好，能和其他国家在航空领域达成国际合作，这个任务，份量不轻啊，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可以说说。” 陈寿椿看着几人，一脸期待。 几人都皱着眉，开始思索。 “我觉得，我们必须先挑选一个国家作为突破口。”季越想了想说道，“只要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的人看见了好处，自然就前赴后继地来了。” “对。”黄作义对他的想法表示了肯定，“在来之前，我们也是这么商量的。” “这次的会议，来了这么多国家，不少国家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我们就这么两天时间，不可能顾全所有，所以只能挑选一个国家作为突破口，集中火力进攻，争取把这个硬骨头咬下来，只要能让其他国家看到，就不愁没有以后的合作。” 王总师拧着眉头，“那到底应该选择哪一个国家为好呢？” “首先排除A国。” “ A国不行！” 苏清云和季越简直是异口同声。 三人瞬间看向他们俩。 陈寿椿笑了笑，“你们倒是默契，不过，我们的想法也是这样，A国针对我们的意味太重了，显然是不行的，他们现在想方设法对付我们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和我们达成合作，所以我们第一个需要排除的国家就是他们。” “对。”黄作义也点头道，“ A国必须第一个排除，就算和他们合作，那也无异于是与虎谋皮，先不说合作共赢了，首先提防的就是彼此。” “那到底有什么比较好的选择呢？” 苏清云想了想，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清云，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王总师看着她，温和道。 苏清云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我觉得有两个选择是比较合适的，一个是F国，他们国家的航空领域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但是航天领域的发展，目前仍不尽如人意，所以他们的需求也非常的迫切，如果我们选择和他们合作，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 陈寿椿三人陷入思考。 “清云，你继续说。”黄作义道，“还有一个国家是谁？” “还有一个就是D国。”苏清云继续道，“D国在某种程度上和我们有些相似，他们因为战争经历了十年航天领域研究的停滞，我们因为……一些原因，也经历了十年的科学研究停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同病相怜的。” “和我刚才说的F国一样，迫切的需要改变现在的现状，所以他们想要寻求国际合作的心也是迫切的，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地方，D国因为一些历史因素，在有些时候也和我们一样，也面临着国际歧视，我觉得，以他们作为突破口，也是比较容易下手的。” 苏清云仔仔细细地讲了两个国家的利弊，几人都陷入了思考。 “清云的这两个想法，我觉得很好。”黄作义想了想之后开口道，“ F国和D国的国际处境，虽然比我们好很多，但也有一些相似之处，他们对待我们的态度也没有像A国那么尖锐，我觉得可以争取一下。” “好，那我们就想办法从这两个国家入手，能够都达成合作最好，不行的话选择其一，也算是完成任务。”陈寿椿拍了板儿，“等会儿上午的会议结束，我们可以找他们代表团里的主发言人和代表团团长谈一谈。” “好。” 五人都点了点头。 第六百三十四章 努力劝说 一上午的会议时间匆匆过去，等到中午吃完饭之后，苏清云和黄作义两人走到了F国代表团面前去，季越、陈寿椿三人去了D国代表团那边，他们五人兵分了两路，想要各个击破。 “霍菲尔德先生，您好。”苏清云笑意吟吟地和F国那位主发言人霍菲尔德先生打了招呼。 霍菲尔德先生抬起头来，看着苏清云和黄作义，有些疑惑，“你们好,请问你们有事儿吗？”他记得这位年轻的女士，她的报告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您现在有时间吗？我们想找你聊聊。”苏清云提出请求。 “聊聊？” “是的。”苏清云解释了一下，“是关于航空合作方面的。” 黄作义也跟着颔首，两人都是一脸的认真和诚恳。 霍费尔德先生看了他们几秒钟，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你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年纪大了，需要午睡一会儿。” “好的,我们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苏清云急忙道。 “嗯，走吧。” 除了霍菲尔德先生，还有其他两位F国的代表团成员，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酒店里的会议室。 他们到的时候，苏清云看见陈寿椿三人和D国那位国防部发言人克里斯蒂安先生，进了旁边的会议室。 苏清云和黄作义与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 “霍菲尔德先生，您请坐。” 霍菲尔德先生坐好之后，看着他们两人，“有什么话你们就直说吧。” 苏清云和黄作义对视一眼，由黄作义率先开口了。 “霍菲尔德先生,您昨天在会议上说的报告内容，我听得非常清楚，印象也非常深刻，我知道，你们F国现在也在大力发展航天领域，推动航天方面的研究，因为我们都清楚，航天力量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霍菲尔德先生表情未变，安静地听着。 “F国在航空领域的发展可以说是处于世界前列的，但是在航天领域，还是有些不如人意，和S国、A国那样的超级大国比起来，还有一定的距离，而现在A国对待各国的态度，想必霍菲尔德先生也看到了，他们到处挑起争端，不就是觉得自己有恃无恐吗？”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这些急需发展的国家更要联合起来，彼此求同存异取长补短，才能壮大我们的力量，不被别国的技术限制，更能在国际上掌握话语权。” 黄作义不愧是外交发言人，说话条理分明，层层递进，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霍菲尔德先生的心里去。 他表情有些动容，但还是没有吭声。 “所以我们华国现在恳请，和别国达成合作，我觉得，我们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黄作义终于说出了他们来的目的，“您可以好好想一想，和我们华国合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霍菲尔德先生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了。 “你说的的确没错，但我们F国也不是没有其他选择，比如D国、S国，为什么非要选择你们呢？” 黄作义看了一眼苏清云，示意她来解答这个问题。 “霍菲尔德先生，您说得没错，你们F国的确是有很多选择，但我可以肯定地说，我们华国是你们所有的选择里面的最优选。”苏清云语气笃定而自信，“像您刚才说的D国，他们没有我们华国原材料和劳动力等等优势，你们的合作会非常辛苦。” “再说S国，众所周知，他们现在和A国的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估计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来和其他国家合作，而且，有的时候一起向上会比自上而下要好得多。” 苏清云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从属关系和平等关系的区别。 霍菲尔德先生陷入了沉思。 他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华国人，说得非常有道理，每一句话都直击他们的痛点，让他想说出反驳的话都不知道说什么。 “你们的意思我都知道了，我会把你们的想法汇报上去的。”霍菲尔德先生笑了笑道，“如果可以，我们当然也想达成合作共赢的局面。” “好的。”黄作义露出笑容，他明白霍菲尔德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这事儿有戏。 “对了，霍菲尔德先生。”苏清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记得，六月份，在你们卢泰西亚，会有一场航空航天博览会。” “对。”霍菲尔德先生点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到时候，我们华国所属的展位可以更大一点，因为我们想要展示的东西有很多。”苏清云笑着道。 航空航天博览会，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展示他们技术和成果的机会，想要打破他们的认知，让各国看到他们脑中那个工业落后的农业大国早已进入了太空时代，让国际商业发射服务市场了解来自华国的能力。 霍菲尔德先生愣了愣，他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会为了一个展位主动争取。 他笑了笑，欣然答应，“当然可以。” “谢谢您。”苏清云笑着道谢，然后顺着杆子往上爬，“我还有一个提议。” “你说。” “我记得1977年9月，我国航天技术代表团去到了你们F国，对你们的空间技术进行了考察，如今已经过去了几年的时间，我们华国有句话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如果您对我们两国之间的航空合作有疑虑的话，不妨我们双方派出航天代表团，对彼此再进行一次友好的访问，看看在这几年的时间内，彼此的进步，您觉得呢？” 霍菲尔德再次感到意外，他想了想之后，说道：“我们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的。” “那就最好不过了。”苏清云笑着点头，“我们等您的回复。” “好。”霍费尔德看着她，表情有些感叹，“先不说航天方面，你们华国这些年，的确是涌现了不少优秀的人才。”这个年轻女孩儿的优秀超乎他的想象。 他想起之前众人对这个年轻女孩儿作为主发言人的质疑，认真道：“你如果生在我们国家，想必也会受到重用的。” 苏清云一愣，然后道谢，“谢谢您的夸奖。” 本来笑着的黄作义：“……” 怎么回事儿？他怎么突然嗅到了一股想要挖人的味道？ 第六百三十五章 霸王协议 “那我们就先走了，霍菲尔德先生，您考虑好了，随时联系我们。”黄作义连忙道，赶紧走，再不走的话，他就害怕这位霍菲尔德先生要挖人了。 “好的。” 黄作义带着苏清云急匆匆地走了，苏清云还有点奇怪，他们这么着急干什么？ “清云啊，你刚才说得很好。”出了会议室之后,黄作义就开始夸她，“我能看出来，霍菲尔德先生心动了，我估计，我们两国达成航空合作，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就最好不过了。”苏清云笑道。 “也不知道陈主任他们那边怎么样了？”黄作义有点担心。 F国和D国相比起来，D国相对来说，其实更加难啃，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国家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以严谨着称，所以,即使想要合作，他们考虑的东西也会更多，想要说服他们也就更困难，所以，D国那边，是季越他们三个人去，F国这边是苏清云和陈寿椿两个人去的。 “应该没问题。”苏清云让他放宽心，“即使没有那么顺利，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我们迈出了寻求国际合作的第一步，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你说得对。”黄作义点点头,“走吧，我们回去等他们。” “好。” 两人很快离开，他们没注意到的是，他们刚走不久，就有A国代表团的人进了刚才那个会议室。 “先生，我们真的要和华国合作吗？”苏清云他们一走，会议室里，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位F国代表团成员问道，他表情有些担心。 “刚才那两位的话，没说错。”霍菲尔德先生道，“我们F国的确需要通过一些国际合作来提升自己的技术水平，这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 “但是我担心华国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那人说道，“华国到底落后了这么多年，就算是现在赶上来了不少，我也担心他会拖我们的后腿，到时候那就不是合作了，而是我们单纯地帮扶他们。” “为什么不是呢？”霍菲尔德先生反问道，“华国和我们一样，急需改变，也急需把自己的成果推向国际市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而且从昨天华国的报告里面，能看出来，华国现在的航天实力，的确不简单，肯定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以我的看法，和他们合作并不是一件坏事，只是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那人想了想，觉得霍菲尔德先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便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行了，先不讨论了，回去休息吧，下午还要继续开会呢。” “霍菲尔德先生。”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声音叫道。 霍菲尔德先生刚起身，正准备离开，见又有人进来，愣了一下。 “基斯先生？”他没想到进来的人是A国代表团的成员，为首的就是那位国务院次卿基斯先生，“你有什么事儿吗？” “当然。”基斯先生笑着点点头，“听说刚才华国代表团的人来过？” “嗯。” “方便问一下你们聊了什么吗？” 霍菲尔德先生皱了皱眉，“没说什么，随便聊了几句。” “霍菲尔德先生，你不说，我也能猜到那些华国人会说什么。”基斯笑着道，“无非就是想寻求和你们F国的合作。” 霍菲尔德先生没吭声。 “先生，以我的看法，华国，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基斯直言不讳道。 霍菲尔德先生眼神带着探究，“哦？那以基斯先生你的看法，哪个国家才是我们F国最好的选择？” “当然是我们A国。”基斯不假思索回答道，“无论是从科技水平，经济实力还是国际地位等方面来说，我们A国都远超华国，和我们合作，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基斯的语气无比骄傲。 霍菲尔德定定地看了他三秒，然后道：“那既然这样，我不明白，和我们F国合作，对你们A国来说，有什么好处？” “我们当然是为了想和大家一起共同进步。”基斯说得振振有词，“和你们F国合作，对我们A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我们能认识到我们的不足，也能加强我们两国之间的交流和各个领域的往来。” “是吗？”霍菲尔德先生反问一句。 “当然。”基斯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一脸的理所当然。 霍菲尔德先生在心里冷笑一声，别以为他不知道，A国打着什么航空合作的旗号，不就是看中了他们F国的航空市场吗？想要扩大到全球范围的航空市场去，赚钱、制空才是他们的目的。 基斯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已经被对方看得清清楚楚，他见霍菲尔德没说话，以为他心里已经意动了，便示意旁边人拿出了一份协议。 “霍菲尔德先生，你要是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作协议。” 霍菲尔德没说话，只是接过协议看了看。 一看之下，他眼里陡然浮现出怒气。 这叫什么合作协议？这分明就是完完全全对他们A国有利的霸王协议！ 这份协议上面明确写出了，两国达成合作后，他们F国需要无条件和A国共享他们在航空航天领域方面的资源、技术、航线等等一系列的数据和内容，不能有丝毫保留，并且在国际市场上面，需要以他们A国为主，推进建设。 霍菲尔德先生险些气笑了。 “基斯先生，你自己觉得这份协议合理吗？”霍菲尔德先生质问道，“我们F国付出那么多，能得到什么呢？” “你们能得到我们先进技术的指导，在国际航空市场上面的帮扶。”基斯想都没想就说道，“霍菲尔德先生，想要得到什么自然是要先付出的，否则可没那么容易。” 他自以为给出的条件已经足够优厚，F国应该迫不及待地接受才对。 “不必了！”霍菲尔德先生把协议狠狠的扔回给了他，一字一顿道，“这种协议，我们F国永远都不会签！” 基斯的表情阴沉了下来。 第六百三十六章 拒绝合作 凤漠？ 真敢来啊？！ 这是现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不得不说，勇气绝对算是上佳。 但脑子，也是离谱到极点。 你放眼看看，这四周哪一个不是各族的天骄代表，哪一个没有踏上金榜。 可你凤漠...进去不是白给？ ...... 嘲讽声，肆无忌惮。 但反观凤漠，却依旧是与以往一般的散漫。 要说唯一的不同的... 嘶。 他的眼神变了，从淡然....转变至犀利。 就好像迷途的狡兔...与天空翱翔的雄鹰发生置换... 这俯瞰一圈，已经锁定了接下来的猎物。 “心结已经了了，接下来嘛...” “呵呵，阎王捉小鬼，小鬼，可别后悔....” 凤九重也懒得理会那四周调侃。 转头望向凤漠与凰灵儿。 “这密境，内部危机四伏，万骷帝尊虽然陨落，可他的神魂散落遗址，造就了一批极为恐怖的丧兽。” “那丧兽没有生命，碰到他们尽量暂避锋芒。” “对了，关于秘境传承...” “这里边的东西要比你们想象的要多，若求不到帝尊旨意，在保全生命的情况下，可尝试取一取其余传承。” 凤九重面色凝重的交代着。 此行秘境之旅，凤凰族除了凤漠，凰灵儿之外，还包括凤凰族的三十名天骄。 这些人，虽然比不上凰灵儿那样优异。 但实力放眼整个万妖界那也是中等偏上。 多个人，多个机会。 俯瞰面前那凤凰子弟。 有些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活着回来... 已经算是一种奢侈。 但修行一路，永远都是机遇危机并存，没什么好说的。 ...... 轰隆隆！ 终是良久的等待。 伴随着夕阳缓落。 这天地夜幕降临之时。 那荒芜平原，突然好像一只苏醒的洪荒猛兽，狂风肆虐的同时，沙尘形成大幕，像那荒兽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吞并所有人。 风沙中央... 流光轻飒，偶尔可捕捉到一道逆行涡轮。 大门，开启了！ 时隔千年！ “诸位！放开手脚干吧！” 也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呐喊咆哮！ 伴随着狂风四起！咆哮动荡！ 各族以那天骄榜为代表，同行本族天才，一个猛子就扎入狂风之内。 而刚触及风沙的瞬间。 那恐怖风暴，就好像锋刃，直接绞杀无数弟子。 血雾阔散，瞬间四肢横飞！ 这....就是万骷冢地。 曾一度被称为是万妖天骄的坟墓！ 上限，年龄卡到死，别人不说，就是如今的在榜十皇，手眼通天也不可能踏入此境地一步。 下限，入门就已经将无数弟子绞杀成肉泥。 十成人员，直接被减少三成有余。 “铁柱哥哥，二牛姐姐！我们里边见喔！”少女甜甜一笑。 看着凤漠所在的方向眼泛桃花。 话罢，白沐脚尖轻点，如一只白灵蝴蝶，顺着涡轮与白泽一脉弟子消失在沙尘之中。 白泽宝术，有预知未来的高超手段，规避面门处的风沙攻击，也轻松至极。 “凤漠，我在第三层等你，你可，别不敢来啊！” 龙潜朝着凤漠扫视一眼。 旋即抽剑横走！ 那夜幕下的金色三尺之刃，耀眼至极！ 面对着猛冲的疾风，仅仅只是抬手，就将其切成两半！ 此剑....连风都能斩断！ 这光景，包括麟越，麟策等也是相继一笑，前者的行径方式倒是简单，就这样大步流星的迈进，连理会都不曾理会锋刃。 这或许，就是半步金丹的强悍吧。 至于弟弟在麟越。 “哼。”回神冲着凤漠所在方向冷笑一声。 “吼！” 下一秒，一只狰狞的冰甲麒麟，就于天空咆哮！ 冰麟霸体！ 祭出不为别的，就是让凤漠好好看看！ 什么才是真材实料！ ...... “等会跟紧我，尽量别掉去下层。” 凰灵儿面色凝重的嘱咐凤漠。 此秘境，想当年她也踏足其中， 虽然没有获得满意的传承，但内部的规矩，肯定要比眼下这群人要懂。 眼前的风暴，虽然已经刷掉了几乎一半的弟子。 但终究，也仅仅只是小试牛刀。 风暴眼内部。 还有更加恐怖的存在。 人们把他称作命格封层。 你以为这秘境只是一处小世界？ 不。 它是由多重世界，重叠构建。 六层。 简易概括。 众生六道。 天道，人道，阿修罗道，地狱道，恶鬼道，畜生道... 风暴指引后必须遵从本心，否则.... 入了人道，天道，到还好。 可踏足三恶之路....那结果。 “古训有言，宁踏地狱路，不入畜生门。” “切近紧随！” 凰灵儿眉心一沉，身后羽翼再展。 化作流光涌现风暴之眼！ ...... 第六百三十七章 火速签约 “这第二杯酒是敬公子你，明知道家父是蓝龙国第一首富，却能够紧守本心，保持一颗平常心，当真是大丈夫有所得而有所不得！”沈诗诗敬佩的说道。 “那种情况之下，不管是换做谁看见了，都不会袖手旁观！” “凭自己双手挣来的钱，花起来踏实！靠一些歪门邪道，注定不会长久。”炎北道。 “公子大气！干！”沈诗诗道。 “还是算了！你一个女儿家，酒喝多了会误事的。”炎北劝道。 “今日能够见到公子这样的人才，区区的两杯酒不算什么！莫非公子看不起诗诗？”沈诗诗摇摇头说道。 “不会！”炎北道。 “那公子就爽快一点，喝了这杯酒。”沈诗诗道。 “好！”炎北苦笑着点点头。 俩人手中的酒，再次干了下去。 “算了！别再喝了。”炎北按着她的柔荑，阻止她继续倒酒。 “这第三杯酒！是诗诗敬重公子的人品，也是最后一杯酒，必须要喝。”沈诗诗认真的说道。 “嗯？什么人品？”炎北面露不解。 “家父之前提过，要将诗诗许配给公子，做公子的妻子，但公子能够坚守本心，不被一些身外之物所迷住，拒绝了这门亲事，诗诗钦佩！” “不是诗诗自夸，在蓝龙国论容貌和气质，如果诗诗自认第二，蓝龙国上下包括皇室的那些公主在内，没人敢自称第一！” “何况诗诗也不是普通人，是蓝龙国首富沈三万的女儿，家财万贯，一旦娶了诗诗，就能够得到沈家的万贯家财，名利双收，可谓是一朝崛起！” “可公子你却拒绝了，坚守本心，用行动来说明，脚踏实地的做人，本本份份的做事，不骄不躁，请受诗诗一拜！”沈诗诗认真的说道。 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郑重的弯腰，对着炎北一拜。 炎北此时也蒙了。 我拒绝他，完全是因为害怕他女儿长的丑，跟如花姐一样。 再者朕可是天子，贵为九尊至尊，岂有入赘的道理？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死胖子没有把话说明，要是朕知道你长的这么美，说什么也不会拒绝的。 “诗诗姑娘使不得，快点起来。”炎北道。 握着她的柔荑，不让她行礼。 “公子……”沈诗诗忽然霞飞双颊，两百颗丹药的药力发作，体内很热，像太阳一样的热。 就连娇躯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怎么了？”炎北面露不解。 “没、没事！”沈诗诗尽量让自己装做平静。 “嗯。”炎北点点头。 并没有多想，松开她的柔荑。 “啊！”沈诗诗小腿一软，向着地面上摔去。 炎北眼疾手快，半步人劫的反应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来，闪电般的一带，将她再次拉进了怀里。 “公子！”沈诗诗羞涩的叫了一声。 她不知道自己的抵抗力为什么会变的这么差，体内无力，很想将眼前的这张面孔吞下去。 但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怎么了？”炎北再次不解。 “不好了！有刺客闯进来了。”忽然间，外面的院子里面，响起一道尖锐的叫声。 紧跟着，密集的锣鼓声响起，还有一阵厮杀声。 “你在这里等我，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炎北吩咐道。 “公子，我跟你一起过去！”沈诗诗急忙说道。 “不用了，本少爷一个人足矣！”炎北道。 “公子，一切就拜托你了，务必照顾我的父亲。”沈诗诗道。 “嗯。”炎北点点头。 打开房门急忙冲了出去。 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望着关上的房门，将炎虎从怀里取了出来。 “小虎你在这里守着，没有朕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去！如果有人敢硬闯，杀无赦！”炎北命令道。 “是陛下！”炎虎恭敬的应道。 嗖！ 炎北脚下一点，施展凌波踏天步化作一道遁光，向着前面激射过去。 前院。 李四带着上千名护卫，将一群黑衣人给围了起来，火把照亮着黑暗，黑衣人人数很多，足足有上百人，哪怕被沈府的这群护卫围住，黑衣人也不见惊慌，冷漠的站在那里，仿佛眼前的这群人都是废物一样。 人群分开，沈三万从后面走了上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跑到老夫的府邸撒野！”沈三万冷冷的说道。 “给脸不要脸！真当自己有两个臭钱，就找不到北了吗？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你沈三万不过是一条狗罢了！”为首的黑衣人杀气腾腾的说道。 “之前在城外截杀老夫的那些人，也是你们一伙的吗？”沈三万阴沉着脸问道。 “你以为本座会对一个死人讲太多？”为首黑衣人冷笑。 “杀！除了沈诗诗以外，沈府上下一个不留！”黑衣人手掌猛地一挥，下令道。 “杀！”上百名黑衣人齐齐咆哮一声。 握着钢刀，威力强大的武技施展出来，向着沈府的这群护卫冲杀过去。 “给老夫上！将他们全部宰了！”沈三万怒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老爷的话都没有听见？将他们全部杀光！”李四喝道。 上千名护卫，同样拿着钢刀向着这群黑衣人冲杀过去。 两波人马瞬间厮杀在一起。 别看沈府这边的护卫人马很多，足足有上千人，而黑衣人只有一百人，但全部都是精英，比上次的那波黑衣人还要强大。 修为最弱的人，都是六品武者，其中还有七品武者、八品武者。 为首的这名黑衣人，实力更加强大，已经达到了九品传奇境。 看来这次幕后黑手，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沈三万，将他的财富据为己有，可谓是彻底拼了，在皇城眼皮底下动手！ 双方只是刚一接触，沈府的这群护卫，就像是大白菜一样，接二连三的被人砍翻在地上。 不到三分钟，便已经死伤一半。 “沈三万该你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要怪就怪你太不识抬举了！”为首的黑衣人冷漠的说道。 “霹雳火掌！”黑衣人怒吼一声。 第六百三十八章 舅妈怀孕 这次出行的任务圆满完美，华国代表团的五人都松了一口气。 “行了，现在离咱们出发，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陈寿椿看了看时间，“大家要是有想出去逛逛的，就赶紧去，毕竟也是难得来一次，到处看看也好。” 他这话主要是对苏清云和季越这两个年轻人说的。 “好的。”苏清云笑着点点头，“我们刚好也想出去给家里人买点儿东西回去。” “行，那你们注意安全。”陈寿椿叮嘱了一句。 “嗯嗯,知道。” 苏清云和季越出了门，来这里几天了，他们这才有心思好好逛逛内瓦，因为想着内瓦的手表比较出名，所以两人打听了一下之后，就直奔内瓦最出名的那条定制手表的街，罗纳街。 罗纳街在日内湖畔的老城区，被称为“世界上最昂贵的商业街之一”。这里不仅云集世界顶级的钟表店和珠宝店，也林立着各大奢侈品专卖店，密度之高实在罕见。 刚走到这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就吸引了苏清云的注意，看得她几乎眼花缭乱。 两人认真地给家里所有人都挑选了礼物，花了不少钱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满载而归。 离开的时间很快到来，五人坐上飞机，离开了内瓦这座美丽的城市。 几经辗转之后，他们终于落地京城，五人带着疲倦下了飞机，虽然累，但几人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带着迫切的心情,五人没有耽搁，直接就去了航空工业部复命。 蒋部长已经等待他们多时了，一见几人回来，就迫切地迎了上来。 “可算是回来了。”蒋部长笑容满面道，“我可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啊，才把你们盼回来了啊。” “部长，幸不辱命，我们这次圆满完成了任务。”陈寿椿笑着道。 “好，很好，非常好！”蒋部长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心情极其舒畅，“快，咱们坐下说，把这经过仔仔细细地给我说清楚，我再报告给上面领导，给你们嘉奖！” “是！” 五人连忙坐下，把这次会议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蒋部长越听，脸上的笑容越大，听到最后，又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干得漂亮！”蒋部长兴奋地一挥拳，“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今日的华国已不是当年的华国，今日的华国航天也不是当年的华国航天！” “你们这次做得非常好！我相信，这次会议之后，在国际上，我们华国航天的名声将会更加响亮，让其他国家再也不敢小觑！”蒋部长感慨道，“尤其是和F国的合作，这是直接在国际航空市场撕开了一条口子，有了这条口子，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对。”陈寿椿点点头，“其实这次能这么顺利，是我们也没想到的，主要还是因为A国，嘿嘿嘿。”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懂他的意思，对视一眼之后，大家都笑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清云忍不住笑，真是全靠同行衬托啊。 所有的事情交代完毕之后，蒋部长点点头，“好，情况我都清楚了，这次辛苦大家了。” “我们应该做的。” “好，那大家先回去休息。”蒋部长含笑道，“过两天，再恢复工作。” “谢谢部长。” 几人站起身，笑着说完话之后，就离开了航空工业部。 虽然只是才一个星期没见家里人，但苏清云和季越两人还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家，两人先是回了苏家，苏清云本以为家里人可能不在，却没想到不止她父母爷奶在，姥姥姥爷他们也都在。 一家人正说着什么，表情有些严肃，投入得不行，连苏清云和季越进屋都没有察觉。 “聊什么呢你们？这么专心。”苏清云突然出声，吓了大家一跳。 “你这孩子，咋回来不声不响的呢？”秦英拍着胸口，没好气瞪了自家闺女一眼，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吴桂香连忙站起身来，问道：“宝儿，阿越，回来了？你们吃饭没有？奶去给你们做饭。” “奶，我们不饿。”苏清云笑着回道，然后看向姥姥姥爷，“姥姥姥爷，你们怎么来了？” 她这话一问，王碧云脸上就带上了愁色，秦卫国也皱起了眉头。 “到底怎么了这是？”苏清云更加觉得奇怪，她看向父母。 秦英表情有些犹豫，“有点事儿。” “啥事儿啊？”苏清云奇怪，她妈怎么还吞吞吐的呢？ 再看家里其他人的脸，也是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的为难表情。 苏清云和季越对视一眼，心里更加疑惑。 “你们别吓我。”苏清云表情变了，“不会出什么坏事儿了吧？” “也不是坏事儿。”秦英叹了一口气，表情又有点纠结，“但是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儿。” 苏清云：“？？？”什么好事儿坏事儿？怎么奇奇怪怪的？ 王碧云看着苏清云，也不瞒她，还是开口了，“云云，你舅妈有喜了。” “什么喜？”苏清云下意识地问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哎呀，就是你舅妈怀孕了！”秦英索性直接开口道，说了个明白。 苏清云眼睛瞪圆，瞬间惊呆了，手里的东西都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季越也呆了。 两人都懵了，他们不就出去了一个多星期吗？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那……那这是好事儿啊。”回过神来之后，苏清云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为舅舅舅妈感到高兴。 她知道姥姥姥爷他们一直担心，在他们百年之后，舅舅孤身一人，会过得冷清寂寞，后来有了舅妈，他们总算是放下了心，现在又多了孙辈，肯定就更高兴了。 “的确是好事儿，但是……”王碧云顿了顿道，“你舅舅不想要这个孩子。” “为什么？！”苏清云不敢置信。 “你舅妈这个年纪，生孩子风险太大了。” 苏清云一懵，刚才她太高兴了，完全没反应过来，以她舅妈现在这个年纪怀孕，完全已经就是高龄产妇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去还是留 苏清云恍然，她就说，以她舅舅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只是她舅妈的年纪生孩子，的确是有点危险，别说是现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就算是以后医疗水平发达的时代，那也是有风险的。 舅舅能有这样的担心，她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生命已经到来了,选择亲手扼杀她/他，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下定决心的。 “那舅妈是怎么想的呢？”苏清云想了想之后问道。 “你舅妈自然是想留下这个孩子。”王碧云叹了口气，“现在他们两个人的意见，就产生了分歧，谁也不让谁。” “你舅舅担心你舅妈的身体，不想要这个孩子，但你舅妈觉得孩子既然来了就是缘分，就算是有风险，她也要生下她/他，两个人都非常坚决,现在正僵持着呢。” 苏清云皱眉，这样看来，做出选择的确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在面对自己亲生骨肉的时候，舅舅舅妈的立场不同，考虑的角度不同，但都是为彼此考虑的，这件事的确不好办。 “那……”苏清云看向姥姥姥爷，“你们二位的意见呢？” “我们能有什么意见？自然是无论他们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王碧云道。 玉宛怀孕，他们的确很高兴,但高兴之后，也免不了担心，如果孩子的到来会让她/他母亲的生命承受风险，那么他们自然也不会同意，现在完全就是一个两难的局面，他们思前想后，觉得怎么也不对，最终还是决定尊重两个当事人的意见。 但现在的问题，关于这个孩子，这父母两个，一个想留一个不想留，达成不了一致，两个人还想让他们出面，劝劝对方，他们也难办。 “舅舅舅妈，他们现在在哪儿呢？”苏清云问道。 “前天，他们两人吵了架，你舅舅回港城了，你舅妈照旧还做着生意呢。” “但是他们两人能拖，孩子可不能拖，医生说孩子已经有两个多月大了，再不做出决定，孩子大了就更难了。”王碧云想到这些就发愁。 苏清云眉头皱得更紧，这事儿的确难办。 “没事，说不定他们很快就想清楚，做出决定了。”虽然心里觉得难办，但苏清云还是安慰着姥姥姥爷，“我们再等等。” “但愿如此吧。”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苏清云点点头，转移话题，她提起地上的袋子，示意道：“我们给大家带了礼物回来。” “回来就回来，带什么礼物。”秦英嗔怪道，眼里却满是笑意。 吴桂香上前接过，“这是孩子们的心意，收着就是了。” “对，还是我奶了解我。”苏清云撒娇般地往吴桂香身上靠了靠，笑得眉眼弯弯。 “行了行了，知道了，是你的心意。”秦英看着自家闺女道。 苏爱民接过话头，“云云，你和阿越，你们的工作是不是都完成了？” “嗯，差不多了。” “那……什么时候又走啊？”苏爱民小心地问道。 “过两天吧。”苏清云道，“还没定呢。” “没定啊？没定就行。”苏爱民松了口气，那说明两人还能在家多待几天，这样，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苏清云和季越把带回来的礼物分给了大家，然后看着剩下的给舅舅舅妈两人的礼物道：“我晚点去找舅妈，把礼物给她。” “好。”秦英点点头，“你们吃了午饭再去。” “好。” 苏清云和季越吃过午饭，提着礼物出了家门。 “阿越，你先回家去，我去找舅妈。”苏清云对季越说道。 “好。”季越点点头，他知道苏清云的意思，就是想借送礼物的事情，去探探舅妈的口风，“我先回去。”她们都是女人，比较好说话，他一个大男人就不去掺和了。 两人分别之后，苏清云往雅舍走。 中午的高峰用餐时间刚过，雅舍的客人也没多少，苏清云到的时候，玉宛就坐在柜台里面，一脸出神地看着远处，眼神都没有聚焦。 “舅妈。”苏清云叫了一声。 玉宛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露出惊喜的表情，“云云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就今天上午。” “吃饭没有，没吃的话我叫厨房给你炒两个菜。” “吃过了。”苏清云拒绝道，“我吃过饭从家里过来的。” “那好，快来坐。”玉宛连忙招呼她。 苏清云坐到了她身边去，才看见玉宛的手一直无意识地轻抚着肚子，她轻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拿出了自己带来的礼物。 “舅妈，这是我和阿越从国外给你和舅舅带回来的礼物。” “礼物？”玉宛看了看，是一对手表，精致好看的女士手表和华贵大气的男表，一看就知道，价格不便宜。 她皱起好看的眉头，“花这个钱干什么？” “没关系。”苏清云笑道，“家里人都有，你和舅舅肯定也不能例外啊。” “你真是有心了。”玉宛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慈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现在看着云云这些的年轻人，就觉得心里发软，止不住的疼爱。 “舅舅……去港城了，什么时候回来呢？”苏清云问道。 提到秦勋，玉宛的笑容淡了两分，“不知道，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吧。” 苏清云一听这话，就知道舅舅走后，两人还没有联系过，孕妇的心思又敏感，免不了会多想。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笑着问道：“孩子怎么样？还乖吗？” 玉宛一愣，才知道苏清云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她/他很乖，一点也不闹腾，就难受了那么一次，就去医院检查出来了，要不是医生说，我都感觉不到自己怀孕了。” 孩子才两个多月，是感受不到胎动的，玉宛说的孩子不闹腾是指的她没有什么不良的孕期反应，能吃能睡，身体没感觉到一点儿负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有信心自己能生下这个孩子。 虽然感受不到胎动，但每过一天，她就觉得自己和孩子之间的联系更深一分，这让她怎么可能放弃？ 「大年三十做了一天饭，快累鼠了，今日小小偷懒，更两章，嘻嘻」 第六百四十章 下定决心 玉宛笑着，虽然她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成为一个母亲，但只要想到这世界上有了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她心里就止不住的欢喜。 苏清云看着她已经带着母性的笑容，便知道她是完全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会生下这个孩子。 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舅妈，你就一点儿都不怕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个万一,舅舅他会受不住的。”苏清云知道她的心，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舅舅和舅妈两人，都是经历了许多，人到中年才找到了彼此，他们的幸福来之不易，苏清云知道舅舅承担不了失去舅妈的风险，才会坚决反对的，她也不免担心，可无论怎么选择都太难了。 “怕，我当然怕。”玉宛笑着点头,眼神中带了一丝忧伤，“我怕我有什么意外，我怕孩子不能平安出世，我怕再也陪伴不了你舅舅，我怕很多事儿。” “但我最怕的是，失去这个孩子，这个和你舅舅血脉相连的孩子。”玉宛说道，“如果她/他没来，便罢了，但她/他来了，我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舍弃。” “这个孩子,是我和你舅舅的孩子，我和他，前半生都是过得苦的人，在一起后，才感受到了甜，现在有了孩子，我想让他更甜一点，也想让我们这个家有更紧密的联系。” 这个孩子的到来，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但既然来了，那就是缘分。 玉宛的语速不快，却很坚定，苏清云知道再也劝不了她任何话。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劝，她一边为他们感到高兴，一边为他们觉得担心。 苏清云想了许久之后道：“舅妈，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我觉得你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好好和舅舅说说，我觉得，他会理解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可以一起面对的，哦对，还有家里人，无论你们做什么决定，家里人都会支持的。” “我知道。”玉宛笑着点头，“就是因为知道大家都会支持我，所以我才有底气留下这个孩子。” 苏清云点点头，“那等舅舅回来，我们再好好说说。” “对了，舅妈。”苏清云突然想到一件事儿，“咱们国内医疗水平有风险的话，那咱们去港城啊，或者去国外，医疗水平发达，一定没事儿的。” 玉宛再次点头，“我已经想过这事儿了，到时候，要是国内不方便的话，我就出国去。” “嗯。” 苏清云见两人聊得也差不多了，就提出了告辞，准备回季家去。 “路上慢点儿。” “知道了。” 苏清云到季家的时候，季裕和何秋正高兴着呢，见苏清云回来，更是高兴，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才消停。 “上午才到，你们俩肯定累了，赶紧回房间休息休息。”说了几句话之后，何秋就催两人回房休息。 “好。”苏清云点点头，“妈，你们中午也睡会儿。”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 苏清云和季越两人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本来有些疲惫，但是迟迟没有睡意。 季越也没睡着，听见苏清云悠长的呼吸声，他问了一句，“怎么了？还为舅舅他们的事儿发愁吗？” “嗯，有点儿。”苏清云轻声道，“还是有些担心的。” “没事，他们肯定会考虑好的。”季越也轻声安慰她道，“不管怎么样，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能做的就是祝福与支持。” “嗯。” 苏清云开始思索，舅妈到时候到底是去港城比较好还是出国比较好呢？ 她在这里思考，殊不知，在遥远的港城，秦勋也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 “三爷，我们港城的医疗水平没问题，夫人到时候一定可以平安生产的。”陈暮生站在秦勋身边，小声道，“我已经联系了好几家医院，找了最专业的产科医生，保证不会出任何闪失。” “我知道。”秦勋点点头，“但我这心里，还是担心啊。” 他爱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高兴？又怎么可能舍得舍弃这孩子？但只要想到，有可能会带来的风险，他心里就害怕。 说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那个万分之一的几率，他都不敢冒险，可看着玉宛的态度那么坚决，他也心软了。 孩子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下定决心要留下这个孩子之后，他就开始找医院，找医生，恶补各方面的知识，短短几天时间，都快成了半个妇产专家了。 “我听说A国有那个什么剖宫产，好像对产妇要好一点儿，安全系数也高一些。”秦勋这几天，查阅了不少生产分娩之类的资料，对国内外产科现状还是有些了解的。 “暮生，你说，去国外那边，会不会更安全一点？”秦勋问陈暮生。 “这个……”陈暮生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对这些不了解，但是我知道不管去哪里，都没有在咱们港城方便，而且怀孕之后人本来就脆弱，这要是出国之后水土不服什么的，可就不好了。” “在港城，至少咱们各个方面都能打点好，都在咱们的控制范围内，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 他这么一说，秦勋又觉得在理。 暮生说得对，不管去哪个国家，再怎么都没有港城方便，要是太折腾了，也不行，秦勋觉得，还是在港城比较好，大不了，把国外的医生请过来，这样也行。 “行，那就在港城。”秦勋思前想后之后，最终拍了板儿。 陈暮生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对于秦勋有孩子了这个事情，估计除了家里人，最高兴的就是陈暮生了，他一直知道，三爷这么多年来，一直把自己当半个儿子看待，在他心里，秦勋也早就已经是他的父亲，现在多了一个孩子，他心里非但不会嫉妒、害怕，反而为三爷感到高兴。 太好了，三爷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了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庆祝喜事 “你等会儿去联系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让他们给出一个最好的生产方案来，要是港城的医生不够好，那就去国外，请医生，请营养师，反正，怎么好怎么来，怎么把风险降到最低怎么来。” 陈暮生立刻严肃点头，“明白。” “那我马上去安排。”陈暮生说道。 “不着急,吃完饭再去。”秦勋道，“这时间还长呢。” “饭我就不吃了，我晚点儿在外面吃。” “嗯？”秦勋看他一眼，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不在家里吃？出去和谁呀？” “就……一个朋友。”陈暮生挠挠头，“有件喜事儿，出去庆祝庆祝。” 秦勋看了他好几眼，还是没说什么，“去吧。” “好！” 陈暮生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秦勋看着桌子上丝毫未动的菜，突然笑了笑,“这小子。” 陈暮生出去之后，马不停蹄地联系了全港最好的几家私人医院，找了最好的医生和营养师等等，他心里发誓，一定要让夫人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忙完了之后，他一个人开着车，去了港城理工大学，校门口，夏秋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看见陈暮生的车，她立刻露出了笑容。 “你来了！” “抱歉,有点事儿，耽搁了一会儿。”陈暮生开口道歉。 “没关系，我也刚出来。” 陈暮生点点头，示意她上车，“上车吧。” “好。” 夏秋点头，立刻坐上车，然后笑道：“我之前说了，只要我从F国回来，就请你吃饭，走吧，咱们去吃好吃的！”她今天可是带够了钱的，底气十足。 “行。”陈暮生笑了笑，发动车子，“你带路。” “好嘞！”夏秋兴冲冲地给他指路。 到了要去的那家店，陈暮生停好车，两人走了进去。 “您好，两位，请问有预定吗？”侍者笑容满面地接待了两人。 “有的，我姓夏。”夏秋连忙说道。 “好的，夏小姐，这边请。” 侍者带着两人到了预定的位子上。 点完餐后，侍者离开，陈暮生看着夏秋脸上就没有落下的笑容，说道：“这么高兴？看来这次去F国很顺利啊。” “都挺好的。”夏秋猛点头，一脸灿烂的笑容，“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设计的衣服，真的能够被模特穿在身上，走上T台，被那么多人看见。” 她现在回想起来，都好像是做梦一般。 “那恭喜你啊。”陈暮生举了举杯子，“以后，肯定也会走得更远的，有更大的舞台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夏秋笑着和他碰了一下杯子，抿了一口酒，绯红的液体从舌尖划过喉咙，酸甜又辛辣，她脸瞬间就红了。 “你以前没喝过酒？”陈暮生一看就知道。 “没有呢。”夏秋啧啧嘴，“第一次喝，没关系，我高兴。” “行，那你适量。”陈暮生也没劝着。 “哦对了，我还忘了跟你说，我在F国的时候，还碰到云云和阿越了。”夏秋想起这件事儿，“世界那么大，没想到我们那么巧在卢泰西亚遇见，真是有缘分。” 陈暮生愣了一下，才道：“那确实是挺巧的。” 他抿了一口酒。 “当时，我被一个白人模特刁难，我本来想着，在国外，人家的地盘上，我就忍了，谁能想到她竟然变本加厉，侮辱我们华国，这我就不能忍了，我当时就出手了，我拿着那个衣架……” 夏秋眉飞色舞的讲述起当时的情况，“然后云云就推门进来了，我当时都傻了，还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然后……”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陈暮生就安静地听着，没说话，只是一口酒一口酒的喝着。 夏秋讲了半天，才停下，已经口干舌燥了，她猛的喝了一口酒，脸色变得更红，但她心里高兴。 她看着陈暮生已经喝了大半的酒，咦了一声。 “你怎么也喝这么多？你也有高兴的事儿吗？” “有啊。”陈暮生笑了笑，“三爷和夫人有孩子了，我当然高兴了。” 夏秋呆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她瞪大了双眼，“你是说，云云舅舅和舅妈有孩子了？” “嗯。”陈暮生点点头。 “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儿啊！”夏秋喜道，她和苏清云关系好，对秦家的情况也了解，心里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确实是喜事儿。” “那我们今天就好好庆祝一下！”夏秋再次举起杯子，“为了庆祝我设计的衣服成功登上T台，也为了庆祝云云舅舅和舅妈有喜，咱们干杯！” “干杯。” 陈暮生和她碰了一杯，笑了笑，两人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顿饭两人吃得都很高兴，一边聊一边喝，很快，陈暮生看着夏秋越来越红的脸，还有迷离的双眼，心里觉得有些不妙。 “来来来，咱们继续喝！”夏秋把杯子倒满，再次举起杯。 这一次，陈暮生却按住了她的杯子。 “行了，差不多了，你别喝了。” “不行，我高兴，今天多喝点儿。”夏秋捧着杯子，傻乎乎地笑，“你别说，这红酒，还挺好喝的。” “下次，我一定还来！” 陈暮生无奈，看来这是真喝多了。 "你把杯子给我。"陈暮生伸出手。 "不给。"夏秋直接把杯子藏走了身后。 "真不喝了。"陈暮生无奈，"下次行吗？下次我一定陪你喝高兴。" "不，就这次！"夏秋说得斩钉截铁，非常坚决。 陈暮生无法，只能道：“好，喝喝，喝完我送你回去。" “好，嘿嘿。”夏秋嘿嘿一笑。 她看着陈暮生，突然问了一个问题，"对了，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找到答案了吗？" "什么？"陈暮生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问题？" "就是……就是……"夏秋已经醉得舌头都大了，说话都捋不直了，"就是你的人生目标啊。" 陈暮生又是一愣。 “你现在想好了吗？你到底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夏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陈暮生难得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没想好吗？”夏秋问，她又笑了笑，“那也不着急，慢慢想，人的一生长着呢，什么时候决定都不晚。” "嗯。"陈暮生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第六百四十二章 夏秋醉酒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吗？你这样，就不怕遭报应吗？！”被几个士兵按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还是死死地瞪着眼前高高在上的女人，口中还在不断地叫骂着。 从张茶的角度，刚好能看清那女人的脸。 令人惊讶，那个女人……或许只能说是女孩而已，只是她的妆容无比艳丽，甚至有些风尘之气，所以看上去让人看不出她原本的年龄，还以为她起码要有快三十岁了。 其实那张脸看上去，张茶觉得应该也就和身边的涂容容差不多，比她大不了几岁。 “衔蝉……怎么会是她？！”涂容容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认识她？”张茶很惊讶。 那个女孩刚才被凯因帝国的人叫做“督军”，听上去应该是凯因帝国的人啊，涂容容怎么会认识？ “我当然认识，那个家伙，烧成灰我也认得。”涂容容咬牙切齿，盯着那女人的表情简直要冒出火来。 这时，那个妆容成熟的少女俯下身来，尖尖细细又精致描摹着花纹的指甲挑起少年的下巴，下巴嫌恶地躲开她的碰触。 “我没忘。”少女淡淡地说道，垂眸的表情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但是报应？告诉你，生在这里就是我的报应！” 涂容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拉了一把张茶，“我们走吧。” 张茶一愣，原本他都打算出手教训一番那些欺负少年的凯因士兵。 “别忘了星雾姐姐说的，我们现在动手，他们只会更惨。我们还是要把凯因帝国的人都打跑，他们才能真正被解救。”涂容容说道。 张茶有些微讶，没想到涂容容居然变化这么快。 上次他们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涂容容还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把他们都收拾一顿呢。 两人从碧玉沿路返回，张茶看出了涂容容的心情不佳。 直觉告诉他，刚才那个少女和涂容容之间一定有什么事。 “刚才……那个女孩，是谁啊？”张茶问道。 涂容容似乎早就猜到了张茶要问这个问题，她的脸色很复杂，“她的名字叫做衔蝉，以前……是我们群星帝国的人。” “群星帝国的人？”张茶很是惊讶。 群星帝国的人，怎么会跑到凯因帝国成为凯因帝国的督军呢，不仅如此，看样子，那个女孩还很受士兵们的尊重。 “她是一个非常无耻的人。”涂容容的语气很冷，“那个女人……当初就应该直接把她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种种疑云缭绕在张茶的心头，直觉告诉他，这个衔蝉一定不简单。 涂容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是群星帝国的叛徒。她以前是我们群星帝国一个将军府的养女，后来居然跟她的养父勾搭在一起，还气死了当时的将军夫人。”涂容容满脸嫌弃厌恶，“当初这件事情在群星帝国的贵族圈子里非常出名，没想到后来，她居然把她的养父杀了，投敌去了凯因帝国。” 张茶听了涂容容的话非常惊愕，那个看上去比涂容容大不了两岁的女孩，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但是想想人不可貌相，有什么事发生也都很正常吧。 他们绕开扶桑岛走水路，好不容易才来到了鲛人的领地。 鲛人的领地果然比上次他们来的时候热闹多了，很多鲛人都在采珠，淡粉色的海水中，显得格外热闹。 “果然是恢复正常了。”张茶说道。 上次张茶和涂容容来这里，根本也没到鲛人族的领地内部，这次两人直接进了上次没来的地方。 果然一进去，就有手持武器的鲛人族士兵拦住他们，“来者何人？” 涂容容上前，“大哥，你好，我们是群星帝国来的。” “群星帝国来的？”鲛人族士兵一愣，“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见霓岚女王。”张茶说道，“我们有重要的事情想跟女王商议。” “你们要见女王？”鲛人族士兵挠了挠头，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好吧，我带你们过去。” 这还是涂容容和张茶第一次进入鲛人族领域的腹地，就算是涂容容，之前也是没来过的。 虽然说鲛人族与他们世代邻居，但是说实话以前的关系也称不上太亲昵。 这次关系变得亲昵一些，还是因为张茶的缘故，因为张茶帮他们解决了龙神这个心腹大患换来的。 鲛人族的领域没有隔水的屏障，毕竟鲛人族本身的构造和他们人类不同，涂容容他们仰赖辟水珠，倒是也不太在意这个。 鲛人族领域的建筑结构也很奇特，基本上都是独门独院的精致小院，没什么特别高大的建筑，只有最中心那个熠熠闪光的宫殿群，想来鲛人族女王便住在那里。 等到走近了两人才齐齐惊叹，这里竟然是一座水晶宫，其中五彩斑斓点缀的都是珊瑚树，看上去华贵非常。 “你们鲛人族的宫殿……这么华丽？”张茶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虽然张茶知道皇宫这种地方肯定是很华丽的，以前华夏国的皇宫也很华丽。 但是这里是在水下，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宫，映着周围淡红色的海水，神秘莫测的流光倒影在建筑群之上，那种感受，绝非陆地上能感受到的。 鲛人族士兵向水晶宫门前的鲛人族侍卫述说了一番张茶他们的来意之后，侍卫明显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神色，但当他看到张茶之后，脸色又是一变。 “喂，你有没有感觉到，他刚才看你的眼神很奇怪啊。”涂容容看着那两个鲛人族士兵眼神交汇，总觉得哪里奇怪。 “好像是有点奇怪……不过可能是我们想多了吧。”张茶压低了声音说道。 现在他们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界上，还想着见鲛人女王，这么猜忌人家被听到了也不太好。 “你们跟我来吧。”水晶宫前的那个士兵对张茶和涂容容说道。 两人赶紧跟了上去，进了水晶宫。 水晶宫内部也是弯弯绕绕的九曲回廊，设计的很复杂，两人跟着士兵七拐八绕的，都有点晕头转向。 士兵带着张茶和涂容容先是进了内殿，然后对两人说，“二位请稍等，我进去通传一下女王大人。” 两人赶紧点头，在内殿里等着。 就在士兵去通传的时候，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个鲛人族的侍女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 “二位，这是我们鲛人族的特产，珍珠月茶，两位远道而来，口渴了吧？快尝尝吧！”侍女笑道，随即把精巧的茶盏放在两人面前。 见是鲛人族送来的茶，出于礼貌，涂容容和张茶都喝了一口。 张茶觉得这茶味道有丝丝甜味，茶味倒不是很浓，不过毕竟是在海内，所谓的茶肯定也不会是茶叶的茶，只是一种叫做茶的饮品罢了。 见张茶和涂容容喝下茶后，侍女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然后说道：“那我先退下了。” 两人又等了一段时间，这时，涂容容忽然说，“怎么回事，我的头好晕，我觉得好困啊……” 张茶一愣，“容容，你怎么了？” 涂容容摇了摇头，试图打起精神，“不知道，我只是忽然觉得好困……” 这时，刚才那个去通传的士兵过来了，说道：“两位久等了，我们女王大人现在有些不方便，只能让一位觐见，你们两人是谁进去呢？” 涂容容满脸不适的样子抚着额头，张茶看她这么不舒服，想着这些天劳顿可能涂容容是累着了，于是说道：“我去吧，不过，可不可以找个地方让她休息一下，她看上去不是很舒服。” 侍卫看了一眼涂容容，满怀深意地说道，“嗯，那你赶紧进去见女王大人吧。” 张茶往里走，走到门口却意外地发现，这里外面居然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这很不正常，按理来讲，女王的安危不应该是他们的头号大事吗？ 可是女王的住所外，居然没有一个侍卫。 这让张茶怀疑是不是走错了。 就在张茶踌躇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在外面徘徊什么呢？” 听到这个又娇媚又魅惑的声线，张茶确定了，这是霓岚的声音。 上次在总督那里也见到过霓岚一次，霓岚的声音还是很有分辨性的。 张茶推门进去，却发现，这个房间里全是红色的纱幔。 红色的纱幔遮蔽着张茶的视线，张茶觉得心里有点发虚，“霓岚女王，你……你在哪呢？” 声音从纱幔后传来，“我在纱幔后面呀，张茶，你过来说话，离那么远，我听你说话都听不清。” 张茶心中疑虑，但是毕竟霓岚都发话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往那边走。 张茶深呼吸几口，把纱幔撩开，却看到令他震惊的一幕。 纱幔后面是一张大床，霓岚正半躺半卧在床上，身上穿的衣服很少，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 张茶仿佛被火烫到了一样赶紧回头来回避，“女……女王恕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张茶一进入这个内殿就觉得气氛怪异，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看到那一幕！ 现在，他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第六百四十三章 为何温柔 李若琳想到自己之前问夏秋，她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她说只是认识没什么关系的时候，李若琳就咬牙切齿。 这叫没什么关系？ 都喝醉酒被人亲自送回来了，还没关系？他们俩要是没关系，她李若琳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怎么了？若琳。”小圆脸奇怪的看着她。 “没事儿。”李若琳咬牙切齿。 看来，以后还真是不能再去招惹夏秋了，她得罪不起，只能忍了。 沉在睡梦中的夏秋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 等到第二天早上，她幽幽转醒,只觉得脑袋生疼，像是有人拿着钉子往她脑袋里面敲一样，浑身也没什么力气。 “婷婷。”一开口，夏秋声音沙哑，只觉得自己嗓子也要冒烟儿了。 “小秋，怎么了？”婷婷就是那个小圆脸。 “帮我倒杯水可以吗？”夏秋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马上。” 婷婷很快倒了一杯水给她，夏秋咕咚咕咚三两口就喝完了，总算是好了点儿。 恢复了一点儿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大惊，问婷婷，“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她对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完全没有记忆了。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 夏秋抱着脑袋，死命地想，然后很快，她的表情变了，脸都白了。 要死要死要死！！！ 夏秋想到自己在车上和陈暮生说的那些话，一脸崩溃，疯了疯了，她到底和人说了些什么啊！ 她又不是瞎子，之前就看出来了一些陈暮生对云云的特别之处,还有每次她提起云云，陈暮生都有些不对劲，一来二去，她心里也有了数。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揭穿人家啊！ 这么伤心的事儿，她提出来干什么？ 夏秋恨不得再睡过去。 “我再也不喝酒了。”她捂着脸，都快哭了，然后想起自己刚才的问题，再次问婷婷，“对了，我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啊？” “就是你朋友送你回来的啊。”婷婷眨着眼睛回道，“他直接把你抱上床，盖好被子，看着你睡熟了之后才走的。” “你说什么？”夏秋慢动作似地抬起头，不敢置信道，“他把我抱上来的？！” “对啊。” “怎么抱的？” “就是这样啊。”婷婷比划了一下，“就是电影里那种抱法。” 什么？！夏秋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呆在原地。 “小秋，虽然你那个朋友看着有点吓人，但对你还是挺温柔的呢。”婷婷笑着说道，“你当时拉着人家不让他走，人家也没走，一直等着你睡熟了才走的，还让我好好照顾你，真好。” 温柔？夏秋怔住，心脏突然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她慌乱地捂住心口。 婷婷看着她，暧昧地笑，“小秋，那是你什么朋友啊？对你那么好。” “普通朋友！”夏秋大声说了一句，然后再次倒下，“婷婷，我还有点不舒服，我再睡一会儿。” “好吧。”婷婷只能歇了八卦的心思。 夏秋躺在床上，寝室里恢复了安静，她却依旧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的声音，如雷一般震耳。 她的脸也迅速升温，比昨晚醉酒的时候更红。 一时间，夏秋脑海里掠过无数想法。 不会的，不会的，很快，夏秋又甩了甩脑袋，抛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是喜欢云云的，怎么可能对她温柔呢？ 就算是，那……那也是，看在云云的面子上，怎么可能是因为她？对，是因为云云的关系。 想到这个可能，夏秋迅速冷静下来，脸不红了，心也不跳了，只是心里有一抹酸涩，被她硬生生的忽略过去了。 “啊嚏，啊嚏！” 去往机场的路上，陈暮生开着车，一脸打了好几个喷嚏。 后座的秦勋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生病了？” “没有，三爷，我身体好着呢。”陈暮生道。 秦勋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既然不是生病，那就是有人在念叨了。” “三爷，您说什么呢？谁能念叨我啊？”陈暮生没有多想，“就算是有，那也是那些仇家念叨我。” 秦勋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昨天吃饭是跟个女孩儿？还喝酒了？”他随口问了一句。 陈暮生惊愕，“三爷，您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要是有想法，就去追，没关系。” “不是，三爷，那是……”陈暮生呆了一秒，知道三爷误会了，连忙想解释。 “不用和我解释什么。”秦勋直接打断他的话，笑着道，“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身边有女孩儿很正常，要是没有，我才该担心你了。” “有机会就发展，努努力，争取让我早点喝上你的喜酒。” 说完之后，秦勋又低头继续看资料，这些都是港城各大医院汇总过来的资料，他得仔细看看。 陈暮生本来还想解释什么，但看着秦勋这样，就没继续打扰。 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下次再解释吧。 到机场的时候，秦勋也刚好看完了资料，他合上资料，准备下车。 “暮生，回去吧。”秦勋对他说道，“我刚才说的话，你自己上点心。” “……我知道了。”陈暮生只能点头。 秦勋点点头，下了车。 他上了飞机，怀着迫切的心情想回到京城，见到玉宛，还有……他的海孩子。 飞机很快在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往北方。 落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三爷。”来接秦勋的人恭敬道。 “嗯。”秦勋坐上车，问道，“夫人还好吗？”他一直有派人保护着玉宛。 “挺好的，一直在店里，没去什么地方。” “好，直接过去吧。” “是。” 车子往哑舍的方向驶去。 “老板，先生回来了。” 秦勋的车刚到哑舍门口，眼尖的服务员立马看见了，进去和玉宛汇报。 玉宛正在算账，听见这话，心里一慌，刚才算好的账又乱了。 她还在愣神，秦勋已经走进来了。 “小宛。”秦勋脚步匆匆，走过去，一把将玉宛抱在怀里，“我好想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地方难受？孩子闹你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玉宛有点懵，她只能先回抱住秦勋。 她也好想他。 第六百四十四章 万全准备 之后的一轮对决，夜如明直接轮空，看着自己轮空的数字，夜如明也觉得幸运，但同时对于即将到来的决战更加的期待。 一炷香后，场上只剩下八人，夜如明扫了剩下七人，任言生和沈苍生赫然在其中。正如夜如明所预料的，沈苍生落败后又挑战了一名弟子顺利进入了最后的对决。 夜如明目光从沈苍生身上转开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那道人影也看着夜如明，并挑衅向夜如明勾了一勾手指。那道人影正是之前发生冲突的白宁，夜如明直接无视的转过了头，让白宁更是气来快要爆炸。八人慢慢的抽出了属于自己的数字。白宁拿到四号后立马转头盯着夜如明手中数字，夜如明缓缓对着白宁举起木签，上面写着四字。 白宁狰狞的一笑慢慢走下了场，对于白宁，夜如明也没觉得有何怯意，他也神都不怕更何况他。 让人出意外的是，任言生和沈苍生的对手，都不是他两的一招之敌，之前在迷雾中没有感受到两人的强大，此刻完完全全的展现在观众面前。至于第三场则是呈平分秋色之景，最终以一方灵气耗尽结束了这场比赛，胜利的则是一白衣男子，据瘦猴介绍此人名叫袁钟，乃是袁华的弟弟。想不到弟弟却比哥哥强大那么多，夜如明也笑了笑心里想到。 最后一场这是入内门的最后一个名额，夜如明走上场引起阵阵欢呼声，相比那迷雾中两人的战斗，夜如明的战斗更能带动观众的兴趣。 “你放心，废了你，我也会废了你那个废物朋友，让你好有个伴。”白宁狠狠地对夜如明说道。夜如明皱了皱眉头，如此狠毒之人他也是第一次见，因为小小的摩擦便要断人修炼之途，但他这番话让夜如明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 “比赛开始。”随着老者声音落下。 两人爆射而出，白宁筑体八层的修为轰然展开，持剑与夜如明对撞。夜如明也是第一次和几乎高过一大境的人战斗，当夜如明冲上去的同时浩然正气，入境剑心，与雷霆之体完全的爆发，夜如明身上的雷丝更加的密集。 两人长剑碰撞在一起，人眼可见的形成了两股气壁，夜如明感受着白宁猛烈的冲击的同时，白宁也吃惊于夜如明可怕，明明比他修为高那么多，甚至白宁认为筑体八层的肉身应该随便碾压夜如明，实际上却只是小压夜如明，总体来说呈平分秋色之姿。 “给我滚开。”白宁一声嘶吼，肉体瞬间布满红色的细纹。 “白家之人，肉身确实了得啊，此子天赋也不错，筑体便将他白家狂血体修炼出来，即使还没到小成的程度，但对肉身之力的增幅也不可小觑。”大殿之内，一白发长胡长老摸着自己长长的胡子说道。 夜如明并不知道狂血体是什么，只感觉一个强大的剑气迎面而来，几乎要压垮他。灵机一动，夜如明以气覆盖自身长剑做一上挑之姿将白宁手中剑挑飞，当然夜如明也被长剑带来的反震之力，自身长剑也被弹开了去。 “剑都没了，你如何和我斗！”看到此景白宁大笑道，似乎遇见了自己的胜利，将夜如明踩在脚下的场景。 “那你便来试一试！”夜如明大吼一声，身上肌肉更是随着吼声大了一圈，身上的雷霆更加的剧烈。你要比！那就看看谁更狠！夜如明心想便冲了上去。白宁看着冲过来的夜如明，修为和肉体之力同时爆发爆射出去，失去剑的两人在空中碰撞一起。 “嘭嘭嘭。”的肉体的碰撞声在场中回荡，场外的观众看着场内的两人，拳拳到肉，根本不防御，你打我一拳我挨着也要反击回去，鲜血不断的从两人身上飞出。但两人不知道疲惫一般，刚分开，脚一碰地，又向对方飞射出去。 “玛的。”白宁内心怒吼到，这种一换一的打发，让他都觉得内心有点打退堂鼓。毕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一次就够呛了，但对面那道雷霆之影仿佛根本无所畏惧。 “太粗鲁了” “太暴力了，这哪是修剑之人....”场外有些弟子懵懵地看着两人的肉搏，在他们心中，修剑之人，一剑一人走天下，自当优雅的走江湖。但真正的战斗就是你死我活，哪来优雅之说。 白宁感受的夜如明不要命的打发也被打起了怒火，一个气旋之人在他狂血体之下还敢和他硬拼。怒吼一声便再次冲上去，将全身修为集在这一拳当中。 夜如明感受到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把他打飞开来，伴随的还有一声骨裂声音，夜如明被到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动弹不懂。 “哈哈哈哈，我赢了。”白宁宣布着自己胜利。 “终究还是败了吗，气旋还是太勉强了，要是夜如明是筑体一定有机会。”有些观战的人为夜如明感到叹息的同时却见那道本应该无法动弹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盯着大笑的白宁。场外的人，大殿中的人都仿佛被点燃了热血，一股吾辈立与天地，当顶天立的感觉油然而生。 “夜如明！” 无数的欢呼声响起，甚至殿内角落有个疯疯癫癫手拿酒葫芦之人也喊了一声夜如明，被云老拍了一下头。 “老大不小你凑什么热闹。”云老丢脸地说道后，这手持酒葫芦之人才闭嘴闷头继续喝酒。 看着站起来的身影，白宁内心也颇为震撼。他本就是白家之天骄，从来没有受过磨难，他无法理解为什么都这样了，他还不倒下。他自认为与夜如明互换下角色，他早已倒下动弹不得。 “你为什么还不倒下！早点倒下免受皮肉之苦不好么。”白宁冷冷地问道后，肉身射出，一拳直指夜如明胸口，想要一击击倒夜如明，给与他重创。 “突破吧！”夜如明咬牙，心一狠，用仅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听到，仿佛体内枷锁被震开，灵海慢慢的浮现，身上闪出强光，只有白宁可以感受到，那道弱小身影身上的雷霆仿佛发出一声怒吼。 第六百四十五章 负责接待 “也不能说是悟得，应该说赐予更加的贴切，一言两语也道不明。你去坐下，然后用你仙法引剑痕上的剑气引入体试一试。”任言生说道，特别在仙法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这让夜如明全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机压了下去，但这都看在两人眼中。 “别担心，没他人知道去吧。”沈苍生轻轻拍了拍夜如明安慰他说道。 夜如明也不是当初小子，自然知道如果两人想害他有百种方法。于是也不再犹豫走到靠剑壁稍微近一些的地方，盘腿坐下。慢慢的运转天仙决，像两人说的那样，将剑痕之力慢慢吸入体内。 “师傅说他一定能得到十三剑，这小子有何不同之处？”沈苍生望着盘坐的那道声音向任言生问道。 任言生只是微笑看着也不回答，这让沈苍生扁了扁嘴觉得这家伙一直爱那么装神秘，这也是让他最不爽的地方，和他的性格完完全全不和。 “你还是做到了，真是难为你了。”随着剑痕之力进入夜如明体中，他感受到一股舒服的气息。慢慢的脑子也出现一道声音，一道血黑色的人影带着无上威严盯着夜如明。 “您是...” “本皇轩辕尘。”仿佛知道夜如明想要问什么一般，那人开口道。 “您是轩辕陛下！”如此伟岸的法力，还能自称本皇的只有一人，他当然猜得到，原来这剑痕乃人皇所留。 “不记得了也是好事，这样你才能走出不同的路，我知你为何前来，名十三剑乃我无上剑法，也是最适合你的剑法，你收好！”说着便不知用何种方式，将整套剑法印在夜如明脑中。 “这处只是我所留的剑痕中一丝意识所在，回答不了太多问题，而且知道太多对你无益，既然你走上了不同路，就走下去吧。”人皇似乎知道夜如明要问什么提前说道后便渐渐消失了。 不知为何，夜如明看着一道人影在他心中演练施展剑法，这本晦涩难懂的剑招在他眼中看来却显得格外熟悉与简单。当即心中一动，在内心中便开始演练剑法。 一炷香后，夜如明缓缓站起来看着站起来。见此状两人皱了一皱眉头。这也太快了，师傅说此人一定能获得,怎会失败得如此之快，两人心想道。 “那不是一次两次可以成功的，毕竟那位眼光也很高。”两人以为夜如明并没有得到人皇的赐予纷纷安慰道，他两人也是经过很多次才成功沟通到那道意识，并经历“多年”的考验才获得的，说是多年毕竟只是意识之内，外面也就过了几天。 “你们这是干嘛，我已经学会了。”说罢和之前两人一样，身体一侧，身边开始产生浓雾，当然没有两人范围那么广，但也足以证明夜如明已经悟得第一剑。 两人看着熟悉的雾气，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当知道夜如明获得此剑法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考验，而是人皇陛下直接丢给夜如明的，更是让一直很淡定的任言生眼神中也有了一丝恼怒。我们辛辛苦苦那么些年，您直接丢给这小子算怎么回事，您以为是大白菜吗？两人心中嘀咕道。 不过两人也是非凡之辈，当然不会因为此事多想，修炼之途本来就是机遇不断，但更重要的是毅力与决心。 “这事，我们俩也算超额完成任务，这就回去复命了，夜如明师弟，明日再见。”两人抬手向夜如明抱拳后摇头离开嘴里还嘀嘀咕咕骂着谁也听不清楚。 夜如明下山后来到一个瀑布旁，这是他这最近发现的一个修炼之地，平日也无人来此，只有清泉作伴，倒是一个安静的地方。 夜如明立马施展名十三剑，感受着身边雾气，他很快惊奇的发现在雾气之中，仿佛和外面不一样的空间，雾气覆盖之处，只需要心念一动变可以随意道雾气任何一个地方。 真是伟岸的剑法，甚至已经超出一个剑法的范围了，夜如明心想道。怪不得当初两人可以如此大范围的产生碰撞，宛如瞬移一般。掌握此等剑法后即使只是第一剑，也能让夜如明战斗力暴涨！ “你在这里干嘛？”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着缓缓从树林中走出的青色声音，正是云瑶。 “我在这里修炼啊，你来此处做甚？”夜如明见识云瑶便反问道。 “我平日就在此沐浴，啊！你们男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那么好的风景你要在这里修炼？把植被破坏得干干净净，我还怎么享受此处风景？要修炼就不能去修炼房？”云瑶回答道之后看到因夜如明修炼名十三剑所破坏的一些植被突然就破口大骂道。 “什..什么修炼房”夜如明被骂得似乎没有了什么脾气，硬着头皮尴尬的问道。这一问倒是把云瑶问愣了一下，这才回想起来内院才可以拥有修炼房，外院是没有的。 “....我..忘了..外院没有修炼房。”云瑶也觉得似乎有点不讲道理脸红说道，平日习惯了内院的资源，忘了外门弟子修炼基本只靠自己。 夜如明脸色一黑，意思是自己莫名其妙就被骂了，骂完还要被鄙视一番，不过这也让夜如明对于内院的资源更加的向往了。 “那这样这样 ，今天此..此处借与你，你小心些不...不要再破坏了此处风景。”云瑶知道自己不占理断断续续的说道，说完便脸红跑着离开了。 夜如明也是摇了摇头，感情这地方是你家的还要借给我。看着暮色来临，夜如明也放弃了修炼，回自己屋内休息去了。 第二日，夜如明刚到大殿门口便遇见任言生与沈苍生，互相点点一道跨进了大殿 “在下袁钟，还望以后进入内院多多关照。” “夜兄我知你与我哥有所矛盾，此事.....”大殿中袁钟向三人抱拳自我介绍后对着夜如明说道。 “我和你哥只是小事，他已补偿与我，并无任何亏欠。” 夜如明并没有在意当初那件事情，袁华当场道歉并做了补偿，事情早已算了结。 “多谢夜兄。”袁钟诧异看着夜如明说道，内心则是感叹不愧是天骄，内心宽阔，并不为些许小事动怒。 第六百四十六章 参观考察 “清云，小季，欢迎回来！”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们俩给盼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苏清云和季越刚一回到发射中心，就受到了大家的欢迎，众人都是一脸兴奋地看着他们。 “快跟我们说说，你们这次出国参加会议感觉怎么样？” “我们可都从报纸上看见了，你们这次可算是在会议上大杀四方啊，面对A国,那都是气势丝毫不弱，寸土不让的，真是厉害！” “就是，你们这次可算是给我们出了一口恶气！我看报纸上说那些A国人吃瘪的样子，可解气了！好样的你们俩！” “还有还有，我们听王总师说你们还和F国他们谈了合作，他们……” 大家围着他们叽叽喳喳地说道，苏清云一一回应。 “都挺好的，出国感受也挺好，以后要是有这种会议呀,我还去参加。” “我们也觉得解气，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现在有底气说那些话，有底气回击，这才是我们高兴的根本原因。” “对，和F国谈了合作，他们的航天代表团很快就过来参观了，大家也得做好准备。” 王总师和苏清云季越他们不是坐的同一趟车，要比他们先到发射中心一段时间。 应付完了这些研究员之后，苏清云和季越就去了赵所长的办公室，和他再次仔细地汇报了这次出行的所有细节。 “好，很好,非常好！”赵所听完之后，非常高兴，连说了三个好字。 “这次任务，你们完成得非常漂亮，蒋部长那边也跟我同步了消息了，你们放心，上方把你们的努力都看在眼里，一定会给你们表扬嘉奖的。” “谢谢领导。”苏清云和季越笑着道谢。 “行了，现在咱们新的任务又来了，F国的航天代表团很快就到了，咱们要在展示技术和保留实力这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既不能让F国的航天代表团什么东西也看不到，也不能让他们什么东西都看到，你们都明白我的意思吧？”赵所意有所指。 “明白。”苏清云点头。 无非就是，一边显露实力，一边保存实力，其实大家都懂，就算是两国航天代表团互相考察，也不可能把自己全部底牌都亮出来，那简直是最愚蠢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大家心里都有数，能给你看到的东西，就已经是他们有自信有底气的东西了。 “那就好。”赵所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次的考察非常重要，光顾着我们两国是否能继续进行接下来的航空合作，等会儿我们全发射中心也开个会，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懈怠。” “明白！” 很快，整个发射中心针对F国航天代表团这次前来华国的考察，开了个会，明确了一些内容，让所有人都做好准备。 “大家都明白了吗？”赵所说完之后，严肃地看着所有人，“这次的考察，希望所有人心里都要有一杆秤，知道轻重，知道厉害。” “明白！” 众人齐声道，大家都知道这次考察的重要性。 很快，F国的航天代表团，就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到来了。 “霍菲尔德先生，欢迎你们。”苏清云作为这次考察的负责人，带领着一众研究员站在了最前面，就连赵所都站在她后面一步的地方，苏清云一脸笑容地对着霍菲尔德先生伸出了手。 霍菲尔德先生的确年纪大了，长途飞行让他有些疲惫，但看见苏清云，他还是立刻露出了笑容，伸出手回握。 “苏小姐，虽然分别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我非常想念你。”霍菲尔德先生笑着道，他真的很欣赏这个年轻女孩儿，聪明，果断、有能力，她的未来，一定不可估量。 “我也是。”苏清云笑着回应，然后介绍赵所，“霍菲尔德先生，这位是我们发射中心的负责人，赵所长。” “您好，霍菲尔德先生。”赵所笑着伸出手。 霍菲尔德先生高兴地和他握手，“你好你好。” “请进。”苏清云做出引领的手势，带着代表团的人往发射中心里面走。 “好的。” 一众F国航天代表团成员跟着苏清云他们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四处看。 发射中心的人在旁边跟着，也不怕他们看，能给他们看的东西，都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因为我们这边人烟稀少、地势平坦、干燥少雨，所以是发射航天器的理想场所，也是我们把卫星发射中心建在这里的原因。”苏清云走在最前面给大家介绍，“我们发射中心一共有南北两个发射场，那边是我们的技术测试区、发射区，还有特种燃料储备区和指挥控制中心，再往前，就是跟踪测量站通信网气象网等等地方。” 发射中心比较大，众人跟随着她的脚步走着，耳边也听着苏清云的介绍，随着他们去的地方越多，看到的东西越多，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说实话，在这些代表团成员来之前，虽然有了霍菲尔德先生的叮嘱，但他们心里对于华国航天还是处于一种不看好的状态和心理，但他们没有想到，真正踏上这个卫星发射中心的时候，会给他们带来这么多震撼。 他们都是专业人士，自己心里自然有评估的标准，这个发射中心的规模，专业设备，专业人员等等，已经远超他们的想象，这是一个非常成熟，专业的发射中心，他们现在有些相信，华国近些年来，那么多的火箭卫星发射，都是从这里升天的了。 霍菲尔德先生眼里也全是感叹，上次在内瓦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华国航天进步非常迅速，取得的成果也很多，只是到了这里，他才发现，华国航天如今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他们已经表露出来的东西就已经足够让他震惊了，霍菲尔德先生不敢深想，那些被他们藏在背后的东西还有多惊人。 第六百四十七章 坚定信心 霍菲尔德先生深吸了一口气，上次从内瓦回国之后，他和华国签订协议的事情，还被不少人反对，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说他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但现在，看着面前的此情此景，霍菲尔德先生，有一种预感,这将是他做的非常正确的一个决定。 他敢断定，和华国合作，他没有做错。 “霍菲尔德先生，再往前面呢，就是我们发射中心的食堂了，你们的行李，已经有专人送到我们发射中心的招待所去了。”苏清云见逛得差不多了，便说道，“想必你们一路奔波，也饿了,我们就先吃饭，边吃边聊怎么样？” 发射中心是有招待所的，一般都是上面的领导来视察的时候才会启用，他们是保密单位，也不会有什么研究员的亲属来探望，所以一年到头也住不了几个人，这次倒也是他们接客最多的一次，早就已经打扫干净整洁了。 “好，听你的。”霍菲尔德先生乐呵呵的，没有任何意见。 他知道华国有一句话，叫做客随主便,他们是客人，当然得听从主人的安排。 “行，那大家跟我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大家落座，咱们就吃饭！”苏清云热情地招呼大家。 食堂平日里的饭菜基本都是大锅菜，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做点精致可口的小炒，今天，大师傅们可算是有了施展拳脚的机会，纷纷摩拳擦掌要给这些外国人露一手，让他们感受一下华国菜的味道。 代表团的所有成员落座，很快，一盘盘香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就端上了桌，摆在了他们面前，代表团成员好奇地看着。 食堂师傅过来介绍今天的菜，苏清云在一旁帮他翻译。 “霍菲尔德先生，这些菜都是我们华国各个地方的特色菜，每个省份我们都选取了一道，从京城烤鸭开始，这边依次是粉蒸肉、麻婆豆腐、猪肉炖粉条、热干面、大盘鸡、剁椒鱼头、驴肉火烧、白切鸡、佛跳墙……”苏清云彼此介绍每一道菜，然后招呼所有人，“大家都试试看，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霍菲尔德先生笑着答应，他拿起筷子，灵活地动了动手指。 苏清云有些惊讶，“霍菲尔德先生，没想到您的筷子用得这么好？” “那当然。”霍菲尔德先生有些骄傲，“你们华国人有一句话叫入乡随俗，我们来你们华国考察，自然也要适应你们这边的习惯，在来之前，我们就给大家培训过了，现在大家基本上都能用筷子吃饭，没问题。” 一个国家的航天代表团出国考察之前，特地培训怎么用筷子？苏清云想到这个，有些忍俊不禁，但另一方面，也感受到了他们对华国的尊重，这让她心里有些欣慰，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尊重啊。 发射中心其他研究员们，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会特地学了怎么用筷子，反应过来其中的缘由之后，他们也露出了笑容。 真好啊。 “大家动筷子吧。” F国代表团成员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吃菜，本来对于有些菜他们还有些抗拒，但浅尝了之后，才发现这些菜的美味，纷纷瞪大眼睛，开始大块朵颐，下筷的速度快了很多不说，对筷子使用的灵活度，也在飞速进步。 霍菲尔德先生也是赞不绝口，“苏小姐，没想到，你们华国不光科学技术搞得好，这做菜的手艺也是不差啊。” “当然。”苏清云虽然自己不会做饭，但不妨碍她为自己国家的劳动人民感到自豪，“这就是我们华国人的特点，想要做什么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最好，喜欢美食，我们就不停的研究怎么把一道菜做到最好，怎么开发新的菜谱，想要穿好看的衣服，我们就学着怎么养蚕，怎么纺纱，怎么制衣，想要去更远的地方，我们就从驯服动物作为交通工具开始，再到用木头制作交通工具……” “同理，从有飞天梦想开始，我们华国人民就开始探索天空，在我国古代，有一位飞天第一人，他是第一个想到用火箭飞天的人，并且在实验中献出了生命，可以说，他是人类第一位进行载人火箭飞行尝试的先驱。“ 苏清云从吃东西引申到飞天上面，缓缓道来，众人听得非常认真。 “所以，我们华国人，从来不缺探索精神，也不缺刻苦钻研的精神，只要我们想做到的事情，不管多大的困难，都一定会努力去做。”苏清云语气沉稳有力，“所以，在航空航天方面，我们也是如此，不停进步不停探索。” “霍菲尔德先生，选择我们，你们F国不会错。”苏清云语气笃定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她不是不知道，从他们华国和F国签订了合作协议之后，国际上议论的声音就没有停过，尤其是A国，阴阳怪气，明嘲暗讽已经不足以表现他们的愤慨了，他们甚至在国际报纸上面，直接断言，华国和F国的合作，不会有任何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用词恶劣刁钻简直让人怒从心起。 所以苏清云他们这次接待F国航天代表团的首要任务就是，坚定他们彼此合作的信心，不能有丝毫的动摇。 “我当然知道，不会错。”霍菲尔德先生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笑着点头，“苏小姐，等会儿吃完饭，能带我们看看你们最近的研究成果，我们也想有更深一步的了解。” “当然。”苏清云欣然答应。 她当然知道，刚才的那些参观，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真正他们想看的东西，还没有表露出来，那些才是代表他们诚意与实力的东西。 霍菲尔德先生笑着点头，继续吃饭，和苏清云聊起其他的事情。 气氛友好融洽。 赵所在一旁看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连连点头，果然，让清云来做接待这个考察团的负责人，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再次签订 “沙子，你真的决定和我们一起走？”天朗一眼平静地看着王沙，极为关切地问道。因为王沙已经决定了，不再跟着商队去那郾城了，除了又战无极在旁窥视之外，还有决定实行雾莽帮其定制的计划，进入黑森林中历练。 “反正这一趟没有什么意义了，跟下去也没什么，而且还可以拿到三分之一的酬劳，何乐而不为呢？”王沙微笑着看着血煞佣兵团众人回答道。 “沙子，现在我代表血煞佣兵团邀请你的加入。”天朗声音一出，血煞佣兵团的众人顿时肃穆起来，都紧张地看着王沙。 “加入血煞佣兵团？”王沙假装惊愕地反问道，其实他也想过这个问题，在来之前，他甚至已经与雾莽商量好，加入这个实力不错的佣兵团，这样可以从天朗他们身上学到一些东西。但经历过这一次厮杀之后，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的确太差了，所以他一改自己随性，决定单独进入黑森林当中历练。 “怎么？我们不够资格？”天朗顿时绷起脸来，对着王沙洪声问道。 “我还觉得我不够呢！其实我已经有计划了，所以我可能没有这个福分，拥有你们这么一群那么好的兄弟了。”王沙脸上顿时一红，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了不少，直到最后仿佛在喃喃自语。 “哈哈，那我们就算你答应了，你以后就是我们的老七了。你加入我们血煞佣兵团并不会影响你的计划，因为我们血煞佣兵团向来没有加入之后一定要跟在我身边的规矩，所以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我们随时欢迎。”天朗顿时大声道，神色中显得异常的兴奋。 “这样真的可以吗？”王沙听到天朗如是说，顿时愣了一下，疑惑地向血煞佣兵团其他人问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只要你兄弟记着你是血煞佣兵团的人就行了，在不在一起都不重要，因为我们是兄弟。”虽然听到王沙加入后不跟他们一起，心情有些失落，但是血煞佣兵团众人还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我们是兄弟，永远的兄弟。”王沙听到众人已经说到如此份上了，当下不再推迟，仿佛受到天朗等豪气的感染，心中豪气也不由得涌现对着漫天的星斗吼道。 这晚，王沙醉了，完全陶醉在兄弟们浓浓的情义当中，久久不能自已，他这一生都会记得有着这么一群兄弟。 “老七，你说你要独自进入黑森林？”听到王沙的计划，血煞佣兵团其他人顿时愣在了当场，一眼不可相信地盯着王沙。 “没错，经历过这次之后，我决定进入黑森林。大哥、二姐、各位兄弟，当我从黑森林归来之日就是我们相聚一起逍遥大陆之日。到时候，我们将会成为大陆上最出名的佣兵团，这个就是我们的目标，每一人都成为大陆上赫赫有名之辈。”王沙看着眼前的几位兄弟，心中不由得生起了一股豪气。 “哈哈，老七，说的很对，那我们就等着你归来，一起扬名大陆。”天朗同样朗声回应道，顿时渲染了其他人，无极商队营地中就出现了一群疯子，向着天大声呐喊着。 “大哥，那我就不在跟着你们回都天城了，直接从这里穿过这一片莽荒之地，进入黑森林，那么各位就保重了。”临别时，王沙对血煞的众人道。 “你也记得保重呀，记着，你是血煞佣兵团的人，我们是你的兄弟。”迎来的是天朗的熊抱，接着王沙跟你众人挥泪分别，直朝黑森林出发。 “大哥，你说老七也太疯狂了吧，居然自己进入黑森林。”看着王沙渐渐远去的背影，长天忍不住地道。 “我相信老七，他跟我们不同，我感觉到他比我们背负的不同，所以将来的成就也会不同。”天朗的目光同样随着王沙的背影远去，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散，换上了一股平静。 “我也相信老七。”一直都比较少说话的慕容风，看着王沙的背影开口说道。 “我们也应该努力点了，免得沙子回来给他比下去了。”蓝月心中也不由的一酸，幽幽地说道。 蓝月的话语刚出，众人对望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眼中都露出坚定之色。 “有趣的小子，居然能做到如此程度，不禁渲染了周围的人，还能独自忍受修炼的寂寞，此子日后成就定不低，你说对不对呀，紫瞳。”虚无中的一道白色的身影，此时同样看着王沙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点了点头赞叹道。 “别他妈的叫得那么亲热，还是叫我紫瞳老鬼顺耳点。这小子还蛮合我的脾气，要不是现在有要事在身，说不定我还拉他会小黑山脉去，将他弄成人见人怕的匪头，嘎嘎！”在白色身影身后居然还有一道紫色的身影，赫然是小黑山脉一霸紫瞳老鬼，而另外一人则是那无极商队的老祖战无极。白天两人还在人前大打出手，现在居然在一起聊天，这一切说予今天在场的人知道了，定不会相信。 “哈哈，我书生可是有教养之人，怎可与你等强盗相比。”战无极仿佛心情不错般，仍然以紫瞳老鬼开玩笑道。 “哼，虚伪。你说的那遗迹还会有什么人前往？”紫瞳老鬼却没有其心情，冷哼一声之后，直入主题问道。 “说到这遗迹，当年是我与几位老友于此处历练到此，无意发现的，但碍于当初实力有限，所以一直没有去探一究竟。于是我就在此处创建了无极商队，绝大部分是为了守护此处遗迹，还有就是为了观察其开启周期。 直到前几年，我突破凝实阶进入了虚实阶，刚巩固境界我就亟不可待地召集其他人，准备进入其中。没想到几年的时间，居然有几位老友陨落了，但是我们剩下之人还是进入其中走了一趟。 可是却偏偏在其中遇到了遗迹空间无故崩塌，逃得命回来，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带回来。据我们那次发现，里面应该是一群上古族人的一处聚集地，因为我们发现其中有不少地楼宇亭台，而且已有不少破损，显然时间久远。 最近那里就要到开启日期了，所以按照我们的约定，其他三位老友应该也会到的，这次我们一定要满载而归。”战无极一边说着，眼中随之流露出一丝的不甘，但是更多的却是渴望和贪婪。 “这一次我就信你一次，不过你说的那东西，我要先拿到手中，不然我绝不会冒那么大的险。”紫瞳老鬼一边听着战无极说着，眼中光芒随着不停地闪烁着，脸上也随之时而露出一丝沉思之色，时而点头拿定主意般。 “既然答应了紫瞳老兄，那么迟给早给还不一样，既然紫瞳老兄如此说，那么战某就卖你一个人情，等人齐了之后，自会将紫瞳炎兽元晶呈上。”战无极微微一笑，对着紫瞳老鬼承诺道。 “只要战兄守信，那么到时在下定会助战兄一臂之力。”紫瞳老鬼得到战无极肯首，语气顿时缓和了许多。 “穿过这一片荒莽之地大约需要两天，由于在出来之时，我们就买够了日常所用东西，所以只要略略休息，就可以进入黑森林了。以你现在的实力，应该可以对付凝形期左右的莽怪，至于成形期，倒是还有些勉强，因为莽怪不同于人类，身体比之强大太多了。那么我们就在外围修炼吧，不到凝实绝不离开黑森林，嘻嘻。”雾莽一边说，一边发出令王沙感到毛骨悚然的笑声。 第六百四十九章 还没开窍 “我一个研究员，这经常到处跑算怎么回事儿啊？”苏清云嘟哝了一句，她还是更喜欢待在实验室做研究。 “能者多劳嘛。”季越笑着安慰了她一句，“赵所也是想让你在航空航天博览会上，多拉几个订单回来。” “我当然知道。”苏清云叹了口气。 虽然他们华国和F国这次的合作，相当于是他们在国际航天市场上面，划开了一条口子，但就算是有了这条口子，也得需要他们自己去争取才行，毕竟机会不会平白无故地冒出来,订单更不可能主动飞到他们手里来。 还是得去拼啊！ “走吧，继续上次的实验。”苏清云心里只是划过了这些想法，也没再多想，航空航天博览会还是六月的事情，现在还是她的实验最重要。 “好。” 苏清云和季越又恢复了在实验室忙碌的日子。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那边，港城，在私人医院住着的玉宛刚产检完，和秦勋一起，一脸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阿勋,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什么事儿吧？”一直没等到医生过来，玉宛有些慌了。 “不会的，不会有事儿的。”秦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最近一段时间，不但玉宛在养胎，他也学了很多妇产方面的知识，知道孕妇的情绪敏感容易不稳定，他就让自己更加冷静下来，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保持冷静吧。 “最近医生不是都说了，孩子的情况很好嘛，不会有什么事儿。” “真的吗？” “真的。” 玉宛听见这肯定的回答,才镇定了两分。 “向先生，向太太，检查报告出来了。”正说着，医生就敲门进了房间里，“孩子的情况不错，发育良好，各方面数值都在正常的范围之类，你们不用担心，而且现在孩子三个月了，已经比较稳定了，我们也可以不用那么紧张了，放松心情，对孩子也有帮助。” 金发碧眼的医生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他笑着道：“对了，向太太，我们医护团队刚才针对新的阶段，也为您制定了新的方案，营养师那边也会根据您的情况，随时更改食谱。” 玉宛松了一口气，原来刚才是制定方案去了。 “好的，谢谢您了，麦迪声医生。”玉宛抚摸着肚子，温和一笑，道谢。 秦勋脸上的肌肉颤动了一下，也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没有让玉宛察觉，孩子的情况，他当然也是竞争担心的，只是不能在玉宛面前表现出来，否则，她就更慌了。 等到医生出了房间，玉宛才欣喜地对秦勋道：“阿勋，你听见了吗？我们的孩子很健康。” “我听到了。”秦勋温柔地笑。 “对了，暮生呢？怎么今天没看到他？”可能孕妇的心思都比较跳脱，玉宛突然又想起了陈暮生。 从她到了港城，除了阿勋时时刻刻陪着她之外，暮生不仅要忙事情，每天还风雨无阻地来看她，今天怎么还没来呢？ “估计是有事吧。”秦勋随口道。 “暮生年纪也不小了，也不知道他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玉宛想着暮生现在还是单身一人，有些发愁。 暮生算是阿勋的半个儿子，自然也算是她的孩子了，他的人生大事，她自然也得为他操操心。 “你别想这么多，那小子心里有数。”秦勋给她掖了掖被子，“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平平安安的生下我们的孩子，当然了，前提是你必须平安。” “我知道。”玉宛无奈，这话，阿勋每天都得念叨好几遍。 “砰砰砰！”房间的门又被敲响了。 玉宛看过去，“暮生来了吧？” “进来。”秦勋道。 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果然是陈暮生，只是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小秋？”玉宛看着陈暮生身后的人，瞪大了眼睛。 跟在陈暮生身后的人，不是夏秋又是谁？ 夏秋穿着蓝色的长裙，清丽可人，她手里捧着一束漂亮的花，笑容满面地走过来，然后把花递给玉宛。 “舅舅舅妈好。”她跟着苏清云的称呼叫。 “知道您来了港城，但我在学校上课，时间不多，这么久都没人看您，真抱歉。”夏秋歉意道。 “说什么呢？”玉宛语气熟稔，“你来看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我这正愁无聊，没人说话解闷儿呢。” 之前夏秋在苏爱民服装店里帮忙的时候，玉宛和她也见了不少次，彼此也比较熟悉，即使许久没见，也没什么隔阂。 “快坐过来。” “好。” 夏秋乖顺地坐在她身边，询问孩子的情况。 “一切都好。”玉宛笑着道。 “那就好。”夏秋也为他们感到高兴，“等孩子出生了，我也算是姐姐了吧？” 秦勋点点头，“当然。”这姑娘是清云的好朋友，也算是他的小辈了。 “真好。” 玉宛却看了一眼一旁没说话的陈暮生，笑而不语，叫姐姐吗？说不定是叫其他称呼呢？ 她就说阿勋怎么不担心暮生的终身大事呢，敢情是知道暮生心里已经有目标了啊。 夏秋没注意到她意味深长的眼神，还在兴冲冲地问：“舅妈，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了吗？” “还不知道呢。” “啊？”夏秋有些意外，“应该能查出来了吧。” “能啊。”玉宛点点头，“只是我们让医生保密了而已。” “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一样，等到时候孩子出生的时候，再来揭开这个谜底。” “那也挺好的。”夏秋点点头，“那样的话，每天都有期待和猜测，也挺有趣的。” “对。” 夏秋又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怕打扰玉宛的休息，提出了告辞。 “舅妈，你好好修养，我下次再来看您。” “好，暮生，送小秋回学校。” 陈暮生点点头。 看着陈暮生送夏秋离开，玉宛笑眯眯地对秦勋道：“我现在可算知道，你为什么不操心暮生了。” 她感叹了一句，“真没想到，他们还能有这种缘分。” “还早呢。”秦勋淡淡道，“两人看着都没开窍的样子。” “慢慢来嘛，好事不怕晚。”玉宛不着急，“就像我们一样。 秦勋也笑了，两人对视，脉脉的情意流淌。 第六百五十章 平凡目标 “看到舅妈情况挺好的，我就放心了。”出了房间，夏秋笑着对陈暮生说道，“云云要是知道，估计也很高兴。”她今天来探望，也相当于是帮云云来看看。 “嗯。”陈暮生点点头，“你现在去哪儿？我送你回学校？” “难得出来一次，吃个饭再回去吧。”她最近课比较多，还有一些其他事情也比较忙，很少出来。 夏秋想了想道,“我请你吃，上次本来说好是我请客的，结果你结了账，按道理来说，我还欠你一顿饭。” “行啊。”陈暮生点点头，看着她，弯了弯嘴角，故意道，“那今天吃饭还喝酒吗？” 夏秋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 反应过来之后,她的脸刷了一下就红了。 “不喝了，不喝了！”夏秋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第一次喝酒就这么丢人，她这辈子再也不喝了！ 陈暮生眼里的笑意更深。 “那就走吧。” “走走走。” 夏秋怕他又提起那个话题，连忙道。 她甚至都不好意思去上一次那家餐厅，而是选了另外一家，面对着菜单上的酒水她直接飞速掠过。 “真不喝啊？”陈暮生故意逗她，“今天不是也有喜事儿吗？” “不喝，说了不喝就是不喝！”夏秋斩钉截铁道，“咱们以茶代酒庆祝就行了。” “好，不喝。” 陈暮生笑了笑，也不逗她了。 菜很快就上了桌,两人边吃边聊。 “对了，你之前说的人生目标，我已经想好了。”陈暮生突然说道。 “嗯？什么？”夏秋反而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那你说说，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我想和三爷一样。” “三爷？”夏秋皱眉，“我不是都说了吗？你要成为你自己，不要成为别人。” “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三爷一样幸福。”陈暮生说完了自己的后半句话，“我每天看着三爷和夫人相处，心里有些羡慕，感觉，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度过一生，好像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夏秋停住了筷子，认真听他讲。 “所以我现在的人生目标就是，找到一个互相喜欢的人，然后组成一个家庭，最好也有我们的孩子，那样就再幸福不过了。”陈暮生缓缓道来，语气里都能听出你先向往和憧憬。 “不是，你的人生目标就是结婚生子？”夏秋有些不敢相信。 在她心里，像陈暮生这样的人，心里应该是有成就一番大事业的远大目标的，而不是和普通人一样向往结婚生子过平凡的生活。 “对。”陈暮生点了点头，“这个目标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夏秋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是寻常人，这样的目标再正常不过，可陈暮生是寻常人吗？ “我觉得挺好的。”陈暮生笑了笑，“其实有的时候，越平凡普通的愿望越不容易实现，尤其是对我这样的人来说。” 他这三十来年的人生，打打杀杀的日子太多，反而是那些平静祥和的岁月太少，所以，那种平凡的淡淡的幸福更加难能可贵。 “更何况，什么名啊利啊钱啊，我都有了，也没什么向往的，似乎只有结婚生子我没有做到。”陈暮生继续道。 夏秋：“……”这句话大可不必说，因为她听了心里有点酸。 “而且，这也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儿，你看三爷和夫人，都是年近半百了，才找到彼此，我也只是有这样的想法，这辈子能不能找到还不好说。” 陈暮生勾起一抹笑，带着一点痞意，眼神定定地看着夏秋。 夏秋觉得有些脸热，不自然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呢？你的人生目标呢？”陈暮生反问她，“就是做衣服？” “当然！”夏秋重重地点头，“我希望有一天，我设计出来的衣服能够被最顶级的模特穿上，登上最豪华最大的舞台，或者可以制成千万件，穿在人们的身上，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夏秋是一名了不起的服装设计师！这，就是我最伟大的目标和理想！” 夏秋说得慷慨激昂，振振有词，陈暮生含笑看着她。 夏秋以为他没有把自己的理想看在眼里，便愤愤道：“你不要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这很难的好不好？全世界最知名的服装设计师都没有几个呢。” “我要成为，我们华国在国际上最知名的服装设计师！” “好。”陈暮生笑着举起杯子，“为了你这个远大的梦想，干杯！” “干杯！” 夏秋开心地和他碰了碰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当然了，这次杯子里面的是饮料。 吃完饭后，陈暮生照例送她回学校，到了港城理工大学门口，他却没有停车，而是看着门口的起落杆升起，他直接开了进去。 上次来的时候，他已经和保卫打过招呼，保卫记得他的车。 “诶，怎么进来了？你在门口停车就行了，我自己进去。”夏秋反应过来，连忙道。 “没事，你宿舍楼离门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我一脚油门的事情。” “那好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陈暮生顿了顿，“上次比较麻烦。” 夏秋的脸再次升温，她捂住脸，上次的事情，能不能别提了？ 陈暮生眼里带笑，很快，把车停在了夏秋的宿舍楼门口。 “谢谢，我先走了。”夏秋实在是觉得丢人，飞快地说了一句之后，火速下了车。 夏秋低着头，飞快地往楼上走，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她连忙道。 “夏秋，可以啊，没想到还真让你碰上了陈先生，那可是三爷的义子，你真是挺有手段啊。”李若琳啧啧笑道，“以前我问你，你还不承认呢，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陈先生又没有结婚，你也没有嫁人，你们之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以后胆子放大一点儿，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李若琳上下打量着夏秋，还是有些惊奇，真不知道港城这么多美人，陈先生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大陆来的穷学生？ 第六百五十一章 轻松愉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秋皱着眉道。 李若琳只觉得她在装傻，也不介意，继续道：“对了，我上周去A国玩的时候，带了礼物回来，也有你的一份儿。” 她给自己送礼物？夏秋顿时跟见了鬼一样看着她，她没病吧？ “当然了，这礼物也不是白拿的，以后，我们李家要是有什么地方需要三爷帮忙的,还要你从中说说话呢。”李若琳是干部家庭出生的孩子，自然懂得一些弯弯绕绕，她笑容热情地看着夏秋，仿佛之前她们的隔阂和冲突都不存在一样。 人之间的关系，无非就是利益关系，之前，夏秋就是一个挡她路的穷学生，她自然看不惯，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背后有人,她的态度自然也要改一改了，李若琳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她这副笑脸看在夏秋眼里，就和神经病没有多大区别。 “我再说一次，我和他没关系，你也别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好处。”夏秋不耐烦道，“让开！” “行，我们下次再聊。”李若琳笑眯眯的，也没生气，直接让开了路。 夏秋噔噔噔地回到了宿舍，她气鼓鼓的样子看得室友婷婷有些疑惑。 “小秋，你今天不是出去约会了吗？怎么看着这么生气？” 约会？ 夏秋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婷婷，怎么连你也打趣我？” “我和上次那个人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没有其他不一样，上次只是因为我喝醉了，他出于礼貌送我回来而已。”夏秋耐心解释道。 陈暮生那种人，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她从没有想过，和他能扯上多大的关系，能像这样偶尔吃吃饭，聊两句，就已经很不错了。 “是吗？”婷婷有些不相信，“小秋，你骗得了别人，可别把自己也骗了呀。” “什么我骗自己？”夏秋下意识道。 婷婷奇怪地看着她，“小秋，你没有发现吗？每次你接到电话，知道那个男人会来，你都很高兴，傻乎乎的乐，还哼歌呢，回来之后也会很高兴，那种高兴是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的。” “你真的觉得自己对他没感觉吗？还是说你自己也没有察觉到？”旁观者清，婷婷已经有几次发觉夏秋不对劲的地方了，而且每次都是和那个男人有关。 夏秋怔住了。 她慢慢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里正砰砰砰的跳着，她在脑海里勾勒了一下陈暮生的样貌，心跳也随之更加剧烈。 她……真的对陈暮生有感觉吗？ 不不不，她不能！ 夏秋疯狂甩头，把婷婷吓了一跳。 “小秋，你怎么了？” “没事。”夏秋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神已经平静了许多，“不会的，婷婷，我和他不会有任何关系的。” “那……好吧。”婷婷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转过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夏秋垂下眼，她否认了自己和陈暮生不会有任何关系，却没有否认自己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她不知道的是，楼下，那辆汽车还停在那里。 陈暮生修长的手指上夹了一支烟，他吸了一口，吐出一团青蓝色的烟雾，他的眼神有些沉，带着暗色。 结婚生子的人生目标啊，要怎么实现呢？ 他这样想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刚才夏秋窘迫的表情，他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笑过之后，陈暮生吸烟的动作顿住，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她？而且还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皱着眉，开始思索苏清云的样貌，却惊愕地发现，苏清云的样子，在他脑海中已经有些模糊了，他甚至勾勒不出，她的轮廓。 陈暮生有些心烦意乱，又狠狠的吸了一口咽。 时至今日，他好像已经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当初对苏清云的感觉，到底是喜欢还是欣赏，那样聪明漂亮的女孩儿，似乎不管谁遇上，都会心生好感。 他陈暮生自然也不例外。 可现在回想，他觉得自己喜欢苏清云，却从来没有想过去争取，就算看着她结婚，心里也只是有些感伤，其余的就只是默默的祝福。 这种感情，真的叫喜欢吗？ 喜欢和爱，应该是像三爷和夫人那样吧？想要时刻陪伴彼此，不能接受彼此身边有任何其他的人，有占有欲，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争取，才应该叫做喜欢和爱吧。 陈暮生一时有些茫然。 他突然偏过头，抬头看着四楼那个房间。 “咦？小秋，那位陈先生好像还在楼下。”婷婷走到阳台收衣服，不期然的低头一看，看见了那辆黑色的小轿车，也看见了陈暮生的脸。 婷婷回过头立刻对夏秋说道：“你快来看看。” “什么？” 夏秋呆了一秒之后，飞快地跑了过来，站在阳台上，伸长了脖子往下看，几乎是瞬间，她就对上了陈暮生的眼。 四目相对，她不知道为什么，条件反射性地缩回了脑袋。 意识到不对之后，她又重新探头出去，看着陈暮生，挥了挥手。 下面的陈暮生就看着她的脑袋一进一出的，像只出来觅食鬼鬼祟祟的仓鼠，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 他的眼里又控制不住笑意，伸出手，也挥了挥，算是回应她。 夏秋懵了一秒，她挥手是让他赶紧离开，他挥手又是什么意思？ 她把两只手放在嘴边做出喇叭状，努力控制音量道：“你快走。”刚才遇到李若琳一个神经病已经够烦的了，她可不想他被人围观。 陈暮生听见了，他点点头，做了个“好”的嘴形，然后发动车子，离开了。 一直到车子驶出学校，陈暮生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去，似乎每一次和她相处，他都挺开心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和夏秋在一起，他的脑子里，似乎什么都没有想，他整个人都很放松，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会为什么发愁或者烦恼，就很简单，很纯粹。 人生目标，是不是，就应该寻找这样让自己感觉到愉快和轻松的人呢？ 陈暮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第六百五十二章 母女平安 六月，在F国卢泰西亚的航空航天博览会上，苏清云带领着团队，全方位地展示了华国如今的航空航天技术和成果，吸引了在场不少国家和航空公司的注意，最终，在这次博览会上结束之后，华国收获了不少订单，在进军国际航空市场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大步。 苏清云等人,带着好几份合作协议满载而归，然后继续投入到了新的研究里面去。 对她来说，沉醉于研究里面的日子，就如同山中无岁月一般，不知道年月度过的感觉，等到缓过神来，时间已经由夏转秋了。 十月中旬，怀胎八个多月的玉宛早产了，在产房经历了一番挣扎和惊险之后，最终有惊无险地生下了一个女孩儿,在产房外面，已经快支撑不住的秦勋双手合十，跪地感谢上天，对他不薄，最终让他们一家人得到了圆满。 玉宛恢复意识之后，秦勋抱着她，红了眼睛，发誓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这辈子，他一定会保护好她和他们的女儿。 王碧云和秦英，苏爱民他们第一时间赶到了港城,看自己的孙女儿和侄女儿，秦卫国因为自己的工作性质，没办法，只能在京城干着急，天天跟他们通电话。 在经过几人的激烈探讨之后，这个孩子的名字也最终被定了下来，叫做秦曦，晨曦的曦，寓意着有了她，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秦英和苏爱民工作忙，在港城待了几天之后，就急匆匆地回了京城。 而王碧云则留了下来照顾孩子，等到孩子的情况稳定之后，秦勋和玉宛就收拾好东西，带着孩子和一家人回了京城。 “还是京城好啊。”玉宛一踏上京城的土地，就感慨地说道。 在港城，虽然时时刻刻有人照顾，但到底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总会想念京城，现在回来了，熟悉的感觉也回来了，她只觉得身心舒畅。 “小宛，西西困了，咱们先带着孩子回去吧。”王碧云抱着已经熟睡的孩子说道，西西是秦曦的小名。 “你们这段时间也就住家里，我还能帮着照顾西西，不然你们肯定手忙脚乱的。” 秦勋在京城早就购置了房子，和玉宛结婚之后，他们也是住的自己单独的家，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虽然这夫妻俩年纪都不小了，但王碧云实在担心，这对新手父母照顾不好孩子，便提出让他们回家住。 “好，谢谢妈。”玉宛笑着点头。 虽然孩子平安出世，但她年纪不小了，这次生产多多少少伤了一点元气，还在恢复当中，秦勋工作忙，让他一个人照顾孩子也不行，所以回父母家住，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玉宛笑着道：“等我过段时间恢复过来了，就不劳烦您老人家了。” “说什么劳烦？”王碧云嗔怪道，“这可是我亲孙女儿，我当然得照顾。” 玉宛笑得更加开心。 她以前时常埋怨老天，让自己的人生那么曲折不堪，可最近几年，她却时常感谢上天，即使前半生奔波不定，也最终让她收获了幸福，她有了爱人，有了对她和善当女儿一般对待的公公婆婆，现在还有了孩子，余生的日子，一定会更好，玉宛坚信。 回去的路上，王碧云还在念叨，“咱们西西，满月酒没有办，等到周岁的时候，一定要大办一场。” “好。”玉宛点点头，“到时候咱们都一起热闹热闹。” “嗯，是该热闹热闹。”王碧云深以为然，“要是可以的话，到时候让爱民把他家里人也一起叫过来，多玩一段日子。” “都听你的，妈。” 回家之后，早已经等候多时的秦卫国立马迎了上来。 “快让我看看西西。”他一脸兴奋，迫不及待地说道。 王碧云瞪他一眼，“小声点儿，西西睡着了。” “我就看看。”秦卫国压低声音。 “诺，这不是。”王碧云掀开给孩子挡风的帕子，露出西西可爱的小脸儿。 孙女儿出世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呢，看着孙女儿熟睡的小脸，还弯着嘴角，睡梦中都露出了笑脸，秦卫国只觉得自己心都软了，眼睛都红了。 他这辈子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看到孙女儿出世的这一天，早在秦勋回家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谢过上苍，这辈子对他不薄，让他还能看见儿子回家，现在，他更加想叩谢老天。 “行了，我带孩子上楼了。”王碧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好。”秦卫国点点头，转过头去，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角，“坐了这么久飞机，肯定都累了吧，你们都去休息，去休息。” 他招呼秦勋和玉宛两人。 “好。” 玉宛他们回来，秦英和苏爱民也高兴得不行，第一时间就去秦家看了孩子。 “现在总算是好了，他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秦英感慨道。 大哥大嫂之前在港城待产，她和爸妈心里都担心得不行，她妈还拉着她，出去上了好几次香，为了就是保佑大嫂她们平安。 现在，总算是有了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局了。 “也不知道云云和阿越有没有好消息？”秦英想到自家闺女和女婿，嘟哝了一句，被苏爱民听到了耳朵里。 “什么好消息？”苏爱民看她，“人家云云和阿越现在干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儿，哪里能顾上自身？” “再说了，云云之前不都跟我们说过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不会考虑要孩子。” “我知道。”秦英叹了一口气，“我不是看着西西，心里有些感慨吗？” “什么感慨？我看你是羡慕。”苏爱民直接戳穿了她的心思，“我可告诉你，下次云云回来的时候，你可别提催他们生孩子这话啊，生孩子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情，和任何人都无关，包括我们当父母的。” 苏爱民这几年生意做得越大，眼界越宽，他也就越加理解自己女儿，为一份事业奋斗终生是什么感觉。 第六百五十三章 介绍对象 所以他也能明白自己闺女暂时不想生孩子的原因，因为孩子一旦出世了，就会成为他们的牵挂，不可能在全身心地投入到事业里面去，又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因为事业忽略孩子，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生。 苏爱民想得很透彻，他和阿英也不是什么保守传统的父母，一定要有孩子传宗接代什么的,他们苏家又不是没有孩子，不缺云云和阿越这一个。 “我们是云云的父母，但也只是父母，很多时候，我们只能给她建议，却不能左右她的决定，更不能左右她的人生。”苏爱民又说了一句。 “行了行了，我就随口一说，你倒还上岗上线来了。”秦英没好气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见我干涉过云云的决定？又有什么事情我没有支持她？” “你说的道理我怎么可能不明白？但我们明白,我们这么想，不代表裕哥和秋秋姐也这样想啊，他们万一要是想抱孙子孙女儿，你说这……”秦英缓缓道来。 她一直都在想这个事情，她和爱民能够理解云云，但裕哥和秋秋姐他们呢？ 想要儿孙绕膝，是人之常情，一年两年，他们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意见，要是时间长了呢？要是阿越也想要孩子了呢？秦英就怕他们因为这事情产生矛盾。 “阿英啊，你别多想了。”苏爱民倒不这么想,“裕哥他们都是大知识分子，懂的东西比我们多，也肯定更能理解云云和阿越，咱们两家又不是外人，有什么时候说什么，他们要是真有想法，肯定也不会有什么隐瞒，咱们呐，就少操点心。” 苏爱民劝她，“你就多操心操心你的工作，你的学生。” “行，那你就操心你那破衣服！”夏秋瞪他一眼。 “什么叫破衣服？”这话苏爱民就不爱听了，“我告诉你，我现在经手的衣服已经销售到各个省份去了，现在全国，不知道多少人穿的是我经过手的衣服。” 说到这个，苏爱民就无比自豪。 “你经手的衣服又怎么样？有本事你自己生产衣服啊。” 秦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苏爱民却真的点了点头。 “阿英，你别说啊，我还真有这种想，等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办自己的服装厂，自己设计制造衣服卖出去！”苏爱民说得豪气万丈。 秦英却吓了一跳。 “服装厂？服装厂哪儿是我们老百姓自己能办的？”秦英看着苏爱民，“爱民啊，你做生意是做生意，可得一步一个脚印来，步子别跨得太大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改革开放才多久啊？现在虽然允许做生意，但以后的政策风向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还是不能贸然行事，别到时候枪打出头鸟，那可就完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 苏爱民语气沉稳，他心里当然有数，这两年，他学到的东西可不少，看了许多港城那边的生产经营模式，他的心思也活泛起来，说不定有朝一日，他真能成立自己的服装厂和自己的服装公司，现在国家大力发展经济，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秦英点点头，她虽然不怎么参与苏爱民生意上的事情，但对他也是放心的，知道爱民做事情心里有数，不然估计早在以前风声紧的时候就出事儿了。 “对了，爱民，我今下午收到老家的信了，娘说淑慧和思思都怀上了，两人前后脚的功夫。”秦英突然想到这事儿，脸上有些高兴，“咱娘可高兴坏了，在信里把她们夸了又夸。” “都怀上了？”苏爱民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巧？” “那可不，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他们都可高兴了。” “那当然得高兴，真是两个好小子，不错！”作为从军和从武的亲叔叔，苏爱民自然也很高兴。 “的确是高兴啊，就是二嫂，喜忧参半。”秦英说着就想笑，“从文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喜欢的姑娘，从武都已经是两个孩子都爹了，而且从文还是哥哥，二嫂又欢喜又发愁。” 苏爱民点点头，“从文年纪不小了，的确是该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儿了。” “对啊，所以二嫂在心里面让我们帮帮忙。” “我们能帮啥忙？” “你这还不明白？”秦英无语地看着他，“当然是让我们帮忙给从文介绍对象啊，二嫂说了，我在学校里面教书，认识的女学生多，还有你，做生意，认识的人也不少，所以让我们帮帮忙，看有没有合适的，给从文介绍介绍。” “这不胡扯吗？”苏爱民一脸的不赞同，“我们这是在京城，从文在云省，还是在军校里面，介绍啥对象？这介绍了两人咋见面？难不成坐个几天的火车过去？哪家姑娘能愿意？”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二嫂估计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才找我们帮忙的。” 说实话，从文条件很好，军校的大学生，还是战斗英雄，长得也不错，按理来说，喜欢他的姑娘应该不少，就是一直在军校里面，军校里面女生稀少，他也没多少机会接触外面的人，所以才一直单到了现在。 “急什么？从文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了，心里难道还能没数？”苏爱民一点都不担心，“等着吧，到时候，咱们就等着听好消息就行了。” “到什么时候？” “那我咋知道？” “那你这说了不当没说一样。” 苏爱民语塞。 “其实，我倒有一个人选。”秦英突然神神秘秘地说道。 “谁？” “你也认识。” “我认识，谁啊？” “小秋啊。”秦英道，然后开始分析，“你想啊，小秋和从文也算是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小秋长得也不错，人也优秀，我觉得这两孩子很般配。” 夏秋？苏爱民愣了一下神。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好像真的还不错。”苏爱民觉得有点意思，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但是小秋那不还在港城嘛，再说了，我看小秋和我们云云一样，也是个以事业为重的。” “一个以事业为重，一个在军校，这俩人，真能谈到一起去？” “那不也得试一试嘛。”秦英觉得也不是不能尝试，“这样，我明天给小秋打个电话，旁敲侧击一下，问问她现在有没有对象。” 夏秋去了港城之后，也没跟他们断了联系，偶尔也会打电话过来问候近况。 “也行。” 苏爱民点点头，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第六百五十四章 只是哥哥 第二天，秦英心里惦记着昨的事儿，特地找时间给夏秋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小秋啊。” 电话里面，秦英声音温和。 对面的夏秋有些惊讶，“秦姨？” “对对对，是我。”秦英连忙道，“这不最近看你没怎么给我们打电话了，我和你叔叔都有些担心，所以打电话来问问你最近在港城过得怎么样？” “对不起啊秦姨,我最近的课实在是太多了，还有一切其他的事情，就没顾上给你们打电话，是我的不对。”夏秋有些懊恼，连忙道歉。 之前一直都是她有时间就给秦姨他们打过去电话，估计这次是太久没有通电话了，所以秦姨有些担心。 “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随便问问。”秦英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是有些自责了，连忙说道,“你在学校那边过得好就行，有时间就回来。” “我知道的，秦姨。”夏秋笑着道，“我准备今年过年就回家。” “那可真是太好了！” 秦英一听，喜不自胜，之前还说要是给从文介绍的话，两人没办法见面呢，现在这不就解决了吗？ 小秋要回家，从文过年的时候也有假期，可以回家几天，这两人要是有意的话,不就能见上了吗？ 夏秋有些奇怪，她要回家，秦姨这么高兴干什么？ 还没等她想明白，又听见秦姨有些吞吞吐吐的声音说道：“那个，小秋啊，秦姨能问你个事儿吗？” “姨，您直接问呗，我也没啥事儿不能和您说的。”夏秋语气亲近，对于她来说，秦姨和爱民叔就是除了她家里人之外最亲近的长辈了，没什么事儿不能说的。 “那行，姨就说了。”秦英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是这样啊，小秋，你二婶儿家的从文哥现在不是年纪不小了吗？到现在还没处对象，你二婶儿着急得不行，都快上火了，天天就想着给你从文哥介绍个对象。” “但你也知道你从文哥的情况，天天在军校里面，根本就没什么姑娘，也没什么认识其他姑娘的机会，所以姨就想问问你那个……” “姨，我懂了，您是想让我给从文哥介绍个对象是吧？”夏秋还没等她说完，就觉得自己听明白了。 秦英一噎，什么让她帮忙介绍对象？不是这么回事儿。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又听见夏秋有些为难地说道：“姨，我这身边，优秀姑娘的确不少，但我在港城啊，这距离是不是离得太远了一点？” 夏秋自己说着都觉得有点离谱，从文哥在云省，那么远的地方，而且她身边都是港城本地的人，这隔了十万八千里地，怎么能凑到一起？ “哎呀，不是。”秦英见越说越离谱，便直接挑明了说道，“小秋，姨就直接明说了，我是想问问你觉得咋样？” “啥咋样？”夏秋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觉得你从文哥咋样！”秦英觉得自己已经说得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啥？她觉得文哥咋样？她能觉得啥？ 夏秋足足反应了半分钟，才明白秦英的意思。 “不不不，秦姨，我……我对从文哥没意思。”夏秋着急忙慌道，都有些结巴了，“不对，我的意思是说，我只把从文哥当哥哥，没有其他意思。” 秦英一听，有些泄气，但还是道：“那也没事儿，之前没有想过现在可以想想嘛，小秋你看啊，你和从文年纪合适，你们俩性格也好，又都是优秀孩子，多般配啊。” “小秋，你别不好意思，你告诉姨，只要你想发展发展，姨就去提一提这事儿，到时候，你过年回来的时候就和你从文哥见一面，好好聊聊。” “真没有，姨，我真的把从文哥当哥哥，没有任何一点儿其他的意思。”夏秋捏着听筒的手都着急出汗了。 她想了想，干脆一咬牙说道：“姨，我也不瞒你了，其实……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这下轮到秦英懵了一下了，“你有喜欢的人了？” “对。”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了，夏秋拼命点头。 “那好吧。”秦英叹了一口气，“那你就当姨没说这话。” 人家孩子都有喜欢的人了，她肯定不可能再提，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小秋和从文知根知底，多般配啊，不过这感情的事情也不能强求。 “好。”夏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别再提了。 她当然知道从文哥很优秀，而且又是战斗英雄，她一直都很敬佩从文哥，但也仅仅只是敬佩，把他当哥哥那种，产生其他感情和关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况且，她现在…… 秦英没再提这事儿，而是在电话里仔仔细细地嘱咐和关心了夏秋一番后，才挂断电话。 秦姨怎么突然想到把她和从文哥扯到一起了？ 挂断电话后，夏秋还是余惊未消的样子回到了寝室。 “怎么了小秋？”婷婷问她，“不是你家里人打来的电话吗？你怎么一脸害怕的样子？” “那当然害怕了，你知道吗？我姨竟然想让我和我哥处对象。” “你和你哥？”婷婷瞪大了眼。 “不是我亲哥啦，是我好朋友的哥哥。”夏秋解释了一句，“但我还是觉得太可怕了，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和我当哥哥一样看作的人在一起，这简直就是恐怖电影的情节。” 婷婷看着她一脸害怕的样子，突然问她，“小秋，你到底是不想和别人在一起，还是只想和某人在一起啊？” 她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容，夏秋瞬间就懂了。 “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某人，什么在一起？”夏秋脸红了一分，连忙道，“我都说了，就是普通朋友。”她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语气。 “行行行，普通朋友。”婷婷耸耸肩，不拆穿她的欲盖弥彰，她抬手指着阳台的方向，“你的普通朋友在楼下等了你半天了，你要下去见见你的普、通、朋、友、吗？” 她也学着夏秋，故意加重了语气，忍不住笑。 第六百五十五章 有些吃醋 “什么？”夏秋一听，豁然起身，“他什么时候来的？” “嗯……估计就在你不想和你哥在一起的时候来的。”婷婷故意道。 夏秋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连忙换了身衣服，走的时候还不忘照了照镜子，确定自己没什么差错之后才出门。 婷婷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啧了一声，“就这还好意思说是普通朋友。” 夏秋急匆匆地跑下了楼，果然看见陈暮生依靠在车旁，等着她。 已经入冬了,陈暮生身高腿长，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更衬得他身形挺拔，整个人气质不凡，表情淡然，有些倦怠，只是简单地靠在那里抽烟，就把一众路过的女学生迷得五荤八素了。 夏秋看了看，嗯，也有一些男学生。 “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夏秋挥去脑子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连忙朝他跑过去。 “没什么事儿，很久没见你了，想来就来了。”陈暮生掐灭了烟，笑了笑说道。 想来？夏秋心跳了跳。 “那……那我要是在上课，你不就白跑一趟吗？” “不会。”陈暮生随口道，“我有你的课表。” 课表？夏秋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我的课表，你哪儿来的？” 陈暮生看着她，勾了勾唇，“只要想，什么都能弄到。”找学校要一张课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儿。 夏秋被他有些炽热的眼神注视着，觉得脸有些热，她不自然地移开眼神，“那……那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陪我出去转转可以吗？” “啊？好。”夏秋点头。 “上车。” 夏秋乖乖地上了车，再乖乖地坐在副驾驶，微微抿着唇，一言不发。 “怎么今话了？以前不是那么多话吗？”陈暮生打了下方向盘问她。 夏秋尬笑一声，“不知道说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吗？所以没话说。”陈暮生算了算，他们也有快一个月没见过了，他点点头，“好像是挺久没见了，没关系，以后多见见。” 这段时间他比较忙，没顾得上来找夏秋，可等到闲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她，想着她生动的表情，丰富的语言，脸上就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陈暮生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也不是一个犹豫纠结的人，想到什么便会去做，所以直接就开车过来了。 “多见见……是什么意思？”夏秋心脏颤了颤，忍不住问道。 “多见见就是……”陈暮生突然转过头看着她，“我想和你常常见面。” 夏秋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儿，她喉头有些发涩，嘴唇颤了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暮生看着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心里好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傻了？” “没……没有。”夏秋扭动了一下身体，躲开他的手，然后心里又有些后悔和怅然。 “刚才我上楼去找了你，你室友说你去接电话了，是家里打过来的吗？”陈暮生看出她的不自在，转移了话题。 “不是，是云云妈妈，秦姨，打过来的。”夏秋如实道。 说完这句之后，她偷偷地看了一眼陈暮生的表情，发现听见云云的名字，他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高兴了一秒钟，然后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这样矛盾的心理让她有些难受。 “秦姨找你干什么？”陈暮生又问。 “没什么，给我介绍对象。”夏秋还沉浸在思绪里，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地回答道。 “吱嘎！”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夏秋往前面一栽，差点磕到鼻子，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 “你刚才说什么？”陈暮生把车停在路边，脸色有些不善，“给你介绍对象？” “对……对啊。”夏秋没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愣愣地点头。 陈暮生看着她呆呆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道：“给你介绍对象，然后呢？介绍的谁？”他倒要看看，是谁要跟他抢人！ “就云云的哥哥。”夏秋看着他有些冒火的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苏清云的哥哥？ 陈暮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知道苏家的情况，苏清云三个哥哥，只有一个哥哥还没对象，就是那个打仗回来的二哥。 这……这人好像还真挺厉害的。 “他的确很优秀。”陈暮生也听说过苏从文的事迹，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一个值得敬佩的男人。 “从文哥是很优秀。”夏秋点点头，认同他的话。 陈暮生咬牙。 “但是和我没关系啊。”夏秋说完后半句话，“我只把他当作哥哥。” “嗯？”气到上头的陈暮生一愣，“你没答应？” “我为什么要答应？”夏秋反问道，然后奇怪地看着他，“从文哥再优秀，我也只把他当作哥哥，不会有什么其他可能的。” “没什么。”陈暮生转过头去，抑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然后重新启动车，“走吧。” 他语气带笑，声音都上扬了。 夏秋越发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等到陈暮生把车开出好长一段距离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刚才生气，不会是因为他觉得她会答应秦姨的介绍吧？ 想到这个可能，夏秋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激动地跳了起来，他难道是在吃醋？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 夏秋拼命否定自己心里这个想法，但却控制不住自己往那方面去想，她悄悄偏过头，看了一眼陈暮生，他嘴角带着笑，显然心情极好。 她拼命按下去的东西再次生根发芽。 夏秋有些无措，她不自觉地揪着手指。 “想什么呢？到了。”陈暮生的声音让她回过了神。 “哦哦，好。” 她下车之后，才发现陈暮生把车开到了一个教堂外面。 “走吧。”陈暮生道。 夏秋不明所以地跟上。 风吹来，有些冷，夏秋裹紧了衣服。 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肩头。 第六百五十六章 见证婚礼 夏秋的心跳空了一拍，男人身上冷冽的气息夹杂着若有似无的烟草味，钻入她的鼻腔，她讨厌别人抽烟，但此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也觉得这个味道好闻了起来。 “怎么了？”见她愣神，陈暮生问道。 “没什么，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夏秋转移话题问道。 “之前来过一次，后来发现这里是一个放松心情、让自己内心变得平静的好地方。”陈暮生看着教堂的尖顶笑了笑,“走吧，我们进去。” “好。” 夏秋跟在陈暮生身边，进了教堂内部，里面的一切让她看直了眼。 港城的教堂很多，偶尔路过的时候，她也好奇地张望过，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教堂里面，精致华丽的装潢，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迥然不同的地方，对她的冲击力很大。 入目,她只看到美丽的红砖，圣洁的拱门，彩绘的玻璃高高挂在穹顶之上，神秘瑰丽，光影从玻璃处透进来，如同上帝，在人间洒下神圣的五彩光辉。 “真美。”夏秋看着这一切，呆呆道。 “这座教堂叫做圣安德烈堂，是九龙这边历史最悠久的基督教教堂之一。”一边走，陈暮生一边小声地给她介绍这座教堂的历史，从第一次来到这里之后,他就了解了许多这种教堂的历史和故事，说起这些已经是信手拈来了。 夏秋听得非常入迷。 “对了，这里还是三爷和夫人举行婚礼的地方。”陈暮生笑着道。 “真的吗？”夏秋有些吃惊，“就在这里？”来港城这么久了，她当然知道，有许多人会选择在教堂里面举行西式婚礼，但没有想到，云云舅舅和舅妈就是在这里定下终身的。 “对，那一天教堂里没什么人，三爷和夫人就在这里，对彼此许下了一辈子的承诺。”陈暮生回想起那一天，嘴角还带着笑容，“即使没有其他人祝福，那一天，他们也是全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那当然，结婚的时候，新人当然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夏秋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陈暮生轻笑了一声，“走吧，我们进去。” “能进去吗？” “当然可以。” “好。” 陈暮生刚推开厚重的大门，夏秋就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在教堂里面，一对新人正在举行婚礼，新娘子穿着白色的婚纱裙，笑容灿烂美好，新郎穿着检查合体的西装，两人静静站着，看着彼此，满心满意都是幸福。 教堂里放着美妙柔和的音乐，红色桌椅上，坐了不少他们的亲人和朋友，都是一脸祝福地看着他们，气氛虽然不算太过热闹，但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这幸福的氛围。 听见开门的声音，有人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走走走，我们赶紧出去，人家结婚呢。”夏秋急得不行，拉着陈暮生就要出去。 “不用出去。”陈暮生反手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一旁空着的椅子走过去，准备坐下。 “干什么？”夏秋觉得自己打扰了他们，一时心急，都没有注意到陈暮生此刻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压低声音，“我们别打扰人家。” “没关系，对于新人来说，来的每一个人，都是一份祝福，我们过来参加婚礼，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陈暮生解释道。 “是吗？”夏秋半信半疑。 “当然。”陈暮生肯定地点头。 “那好吧。” 夏秋点点头，总算是安心地坐了下去，她眼神也有些好奇，她还没有见过这种教堂婚礼呢。 她看着台上的一对新娘和新郎，有些期待。 在美妙的音乐声中，神父走上台，站在了新郎和新娘中间。 夏秋立刻坐直了身体，有些兴奋地看着，她这一动，才发觉不对劲的地方。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陈暮生牵着的手，呆住了，这是什么时候…… 她很快反应过来，是刚才陈暮生牵的她过来，但他怎么还不松开呀？ 夏秋看着陈暮生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感受着手上温热的触感，她心再次猛地一跳，几乎是慌乱地抽出了手，动作幅度有些大。 “怎么了？”陈暮生疑惑地看着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没……没什么。”夏秋连忙道。 他果然是忘了收回手，意外，意外。 她莫名有些不敢和陈暮生对视，慌乱的视线移向了台上，“看……看他们。” “嗯，好。”陈暮生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眼泪露出笑意。 神父站在新郎和新娘当中，和蔼的脸上一片庄重的神色，他看着两人，严肃认真地问道：“李明达先生，你是否愿意和面前这位女士结为夫妻，无论贫穷疾病、痛苦、困难、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她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她吗？” 夏秋听见了神父的话，有些怔然，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誓词。 紧接着，就是新郎坚定的回答，“我愿意。” 神父又转过头问新娘，“莫黎女士，你是否愿意和面前这位男士结为夫妻？无论贫穷、疾病、痛苦、困难、富有……” 新娘点点头，坚定地回答，“我愿意。” 神父终于柔和了脸色，他从一旁的圣水之中，取出戒指，笑着对两人道：“现在，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新郎和新娘交换了戒指，然后不等神父开口，就亲吻了对方。 现场，一阵善意的笑声响起。 神父有些无奈，但还是高兴地宣布，“我宣布，从今日起，在主的见证下，你们正式结为了夫妻。” 新郎和新娘高兴地拥抱了对方，然后举起手里的花，向台下所有的亲朋好友致意。 台下，很快掌声雷动。 夏秋怔怔地看完了这一场神圣而美好的婚礼仪式，眼眶都有些红了，这是她第一次见证这样的婚礼，内心的感动有些难以言表，又好像有些羡慕的色彩在里面。 不过，在这么多人面前，接受最诚挚的祝福和见证，的确是一件值得让人羡慕的事情。 第六百五十七章 去逛商场 “看了这些之后是不是觉得，是你的烦躁和焦虑都被抚平了？”陈暮生坐在她身边，轻声道，“我以前是一个不信任何鬼神餐厅的人，但我现在已经爱上了这里，无论是见证这些新人的婚礼，还是和其他人一样静静地做一场祷告，都会让我的内心变得平和。” “似乎在这个地方，一切烦恼都可以抛开，凡尘中的俗事在这里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陈暮生鲜少说这么长一段话,但他今，“对我来说，内心平和宁静，是非常难得的东西，我可以不去想很多事情。” 夏秋转过头看他，“那你今天带我来是……” “当然是想让你也放松一下，感受一下这些美好。”陈暮生笑了笑，“我知道你最近比较忙，人都瘦了一圈儿，所以想着带你来,暂时放下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想，就好好的感受这些。” 夏秋再次怔住，她没有想到陈暮生会对她的近况这么了解，还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焦虑情绪，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因为学习和一些其他事情，她的确有些烦躁和焦虑，一时之间，她心情有些复杂，即有些微妙的欣喜,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怎么样？现在觉得好一点儿了吗？”陈暮生笑着问她。 “好很多了。”夏秋努力扬起笑容回答，她努力不让自己多想。 “那就好。”陈暮生点点头，“那你喜欢这种婚礼吗？” “啊？”夏秋没想到他的话题转变得这么快，不过她也没多想，愣了一下之后回答道，“挺喜欢的。” “那行。”陈暮生点点头，“那以后就举行这样的婚礼。” “什么？”他声音有点小，几近呢喃，夏秋有些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吧。” “哦哦好。”夏秋也没有多想。 两人出了教堂，上了车，陈暮生问她，“还想去哪儿转转吗？” 夏秋想了想道：“去商场吧。” “商场？你要买东西吗？” “不是。”夏秋嘿嘿一笑，“我就是想去商场看看，最新的服装潮流趋势。” 对于服装设计来说，逛商场，也是一个学习的大好机会，在商场，不但能够根据各家门店当季最新款服饰的风格，看出最近的潮流趋势，也能够看到客人们最喜欢的服装类型。 “行。”陈暮生没意见，直接开车去了最近最大的一个综合商场。 进了商场，夏秋直奔各大服装品牌的门店，仔仔细细地看新鲜出炉的各类服装，陈暮生跟在她后面，也不催她什么，耐心极好。 这家商场夏秋已经来过几次了，熟门熟路，她沉浸在让人眼花缭乱的衣服里面，没有注意到，旁边两个售货员正在嘀咕。 “曼达姐，那位小姐又来了。”一个年轻售货员对另一位年纪稍长的售货员道，看向了夏秋的方向，她神色有些不耐烦，“每次这位小姐来，都是把我们家所有衣服都仔仔细细地看一遍，也不试不买，就看，真是奇怪。” “不光我们店，咱们这一层，所有服装店铺，她都去看，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真是个怪人。”年轻售货员嘀嘀咕咕抱怨道。 她们商场不少服装店铺的售货员都已经认识那位小姐了，实在是因为她的行为太奇怪了，每次都仔细逛完所有店铺，每一家的衣服都仔仔细细地看，但是没有一次下手买过。 “没关系，客人要看就看吧，我们开门做生意，本来就是给人看的。”叫曼达的售货员笑着道，然后警告她道，“你也别说了，等会儿让客人听见就不好了。” “嗯，我知道了。”年轻售货员点了点头。 虽然心里不屑夏秋这种人，但他们这种品牌服装店的售货员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有高素质，可不能在客人面前说这些，不然她们都是会受处罚的。 夏秋的确是没听见，但这两人的话，被陈暮生听了个正着。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陈暮生看了一眼前面的夏秋，想了想，他退后两步，转过头，对刚才说话的那位曼达道：“你好。” “您好。”曼达连忙走了过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看见那位小姐了吗？”陈暮生示意她看向夏秋。 曼达一愣，“看见了。” “很好，你一直盯着她，只要她看了超过十秒钟的衣服，全部给我包起来，我买单。”陈暮生吩咐道。 “啊？”曼达第一次听见这样离谱的要求，有些傻眼。 “没听明白？”陈暮生皱眉。 “听……听明白了。”曼达猛点头，“先生，您是要为那位小姐买衣服是吧？您要不问问那位小姐喜欢哪些衣服呢？我们店这衣服实在是太多了。” 她做了这么多年销售员，自然能看出这位先生身上的穿戴的价值不菲，单单是他手腕上的表，估计都是她们店好几个月的业绩，但是这实在也太多了，她也没想客人花那么多冤枉钱，于是好心建议道。 “不用，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行了。”陈暮生淡淡道。 “……好的。”曼达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那位年轻的售货员也傻了，她刚才才说了那位小姐不买衣服，结果马上就有一位有钱人为她一掷千金。 “杰西卡，愣着干什么？”曼达皱眉看着她，“你配合我。” “好。” 然后，这两人就开始紧紧地盯着夏秋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她在哪件衣服上的视线或者动作多停留了几秒，就赶紧把那件衣服包起来。 店里的人不少，夏秋走在前面，也压根没想到，这两人包起来的衣服都是给她的。 等到看完了整家店铺后，夏秋心满意足，对陈暮生道：“走吧，我们去下一家。” “等一下，这位小姐。”曼达连忙叫住她，和杰西卡一起递上两只手已经拎不下的购物袋，“您的衣服。” “我的衣服？”夏秋指着自己，不相信道，以为她们搞错了，“你们搞错了，我没买衣服。” “我买的。”陈暮生云淡风轻道。 夏秋猛地瞪大眼。 第六百五十八章 送她礼物 夏秋看着面前这一大堆的衣服，人都傻了，她转过头看着陈暮生呆呆地问道：“你买的？” “嗯，我买的。”陈暮生点点头，“全部都送给你。” “送给我？”夏秋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 “当然。”陈暮生点点头。 “为什么？你疯了？这得花多少钱啊？”这家商场卖的衣服都是高端品牌，这家店的衣服自然也不便宜，夏秋都不敢想这些衣服加在一起得要多少钱？ “没关系，你喜欢就好。”陈暮生淡淡道，“你不是想要研究这些衣服吗？光看能研究出什么来？” “衣服当然是要穿在身上才能好好体验到它的版型、材质和感觉的，这些衣服你都带回去,好好穿，好好感受，争取设计出最好看的衣服来。” 他虽然不像三爷一样家财万贯，但也有一些自己的资产，买几件衣服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而且，看夏秋开心，他也无所谓花这个钱。 “不是。”夏秋完全没想到陈暮生会这么做，她摆手拒绝,“我真的不能收，这些太贵重了。” “你要是不收的话，我也只能扔掉。”陈暮生故意道，“这些衣服的吊牌已经剪掉了，没有办法退的。” “你……”夏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哪里还有人强行送别人礼物的？ “收下吧，就当是新年礼物。”陈暮生随口找了个理由。 “那也太贵重了。”她要是收了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礼了。 “小姐，这位先生很用心呢。”曼达笑着开口说话，“他刚才嘱咐我们，只要是您稍微多停留几秒钟目光的衣服都让我们包起来,有这样的男朋友，您可真幸福。” “不不不，不是。”夏秋一听更加疯狂摆手解释道，“我们不是，我们……” “谢谢。”还没等夏秋解释，陈暮生就心情愉悦地道了句谢。 夏秋愣了愣，他为什么不解释？总不可能是…… 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就被陈暮生拉着出了这家店，还不忘交代了一句，“把这些衣服全部送到外面停着的那辆黑色的车上去，车牌号是……车钥匙在门童那里。” “是，先生。”曼达恭敬道。 看着俩人走远，杰西卡才一脸恍惚地对曼达道：“曼达姐，你说这位小姐有这么有钱的男朋友，之前怎么还只看不买啊？” “什么男朋友？”曼达笑了笑，“我故意那样说的。” “啊？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让那位有钱的先生开心呗。” 曼达当了这么多年售货员，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位先生对那位小姐有意，就是那位小姐可能还没有察觉到，她刚才那么说，就是故意说给那位先生开心的，说不定，她们店，又能多一个有钱的顾客了。 杰西卡恍然大悟，一脸学到了的表情。 走出很远之后，夏秋还是觉得自己不该收陈暮生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 陈暮生说道：“好了，不要推脱了，那些衣服你要是不要的话，我真的只能扔了，我身边也没有其他年轻女人，你不要，那些就是一堆垃圾。” “那好吧。”陈暮生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秋只能勉强点头答应，“那你等我拿到之前设计服装的奖金之后，给你买礼物。” “好啊。”陈暮生弯唇笑了笑。 陈暮生陪着夏秋又逛了一会儿商场，不知道怎么回事，夏秋感觉每家店铺的售货员对她的态度都变得非常得好，虽然以前也不差，但现在明显更加热情了，夏秋有些纳闷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夏秋不知道的是，整个商场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商场的女装店铺基本都认识夏秋，一听说刚才夏秋带着一个男人，在一家店消费了不少之后，就在所有女装店铺里面传开了，所以对着夏秋的态度自然更热情了。 陈暮生在各种名利场上混迹多年，他虽然能看明白，这些售货员的热情是因为什么？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笑而不语的看着夏秋。 “这件衣服喜欢吗？”看着夏秋看了一件衣服许久，陈暮生随口问道。 “不喜欢。”夏秋一听这话，连忙放下手里的衣服，表情有些警惕，“你可别再买了，我真不要了。” “好。”陈暮生微微一笑，笑容中竟有些宠溺。 只可惜，夏秋转过了眼，没有看到陈暮生眼里的情绪。 陈暮生陪着夏秋一直在商场逛了许久，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好的耐心陪着一个女人逛商场，一逛就是一下午，这要是在几年前告诉他，他会有今天，陈暮生绝对嗤之以鼻。 一直到傍晚，陈暮生才送夏秋回了学校，到了夏秋宿舍楼下之后，陈暮生问道：“对了，你是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大概……就在年前几天吧。”夏秋想了想之后说道，学校的课程虽然很早就结束了，但她还有其他的事情，所以只能在年前提前几天回家。 “行，我知道了。”陈暮生点点头道。 嗯？他知道什么了？夏秋一脸问号。 “到时候我送你去机场。”陈暮生说道。 “啊？不用麻烦了。”夏秋连忙道。 “不麻烦。”陈暮生笑了笑，“关于你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不麻烦。” 夏秋一怔，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想明白，一抬眼，就正对上了陈暮生的眼神，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非常柔和，还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几乎是一瞬间，夏秋的心就乱了。 “我……我先走了。”夏秋慌乱地说道，拉车门都没拉开，还是陈暮生附身过去，给她开了车门。 夏秋只感觉男人骤然靠近，身上的气息全部进了她的鼻翼，她心跳如擂鼓，慌不择路地下了车。 “衣服还没拿。”陈暮生叫住她。 “哦哦好。”夏秋根本不敢看他，接过大包小包的衣服，就往楼上跑，跟个兔子一样。 陈暮生轻笑一声，心情愉悦。 第六百五十九章 给她分析 夏秋一路跑上了四楼，进了宿舍，放下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呆呆地坐着。 “小秋，你回来了？”婷婷从厕所出来，看着夏秋道，“怎么样？今天约会开心吗？” 夏秋没说话，眼珠子都没转，显然在出神，没听清楚她的话。 “小秋,你傻了？”婷婷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嗯，婷婷，你刚才说什么？”夏秋猛地回神。 “我说你发什么呆啊，一回来就跟丢了魂儿一样。”婷婷笑得非常暧昧，“怎么？才刚回来就开始回味了？” “你胡说什么呢？”夏秋无奈道，“我就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夏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婷婷讲了一遍，“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直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我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秋一直告诉自己，陈暮生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更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但即使夏秋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自己，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沉沦了，她似乎是有些悲哀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沦陷，再也骗不了自己。 “小秋，你说那位陈先生带你去教堂看婚礼，还给你买了这么多衣服？还说你回家的话要送你去机场？”婷婷不敢相信地指着那些衣服说道。 “嗯。”夏秋点点头。 “那你还纠结什么？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他肯定是喜欢你啊！”婷婷看着夏秋，斩钉截铁地说道。 “真的吗？”夏秋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她虽然对于感情的事情不敏感,但也不是迟钝的木头，不至于一天下来，都看不出来一些陈暮生的意思，只是她自己麻痹自己，让自己努力去忽略，现在婷婷也这么说，她心里既开心又有些小心翼翼。 “当然是真的，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婷婷都服了，小秋平时挺聪明的，又自信又大方，怎么一遇到感情的事情就开始变得不那么有信心了呢？ “你想啊，那位陈先生是什么身份的人？他要是不喜欢你，能有耐心陪着你逛一下午的商场，我都没那个耐心。”婷婷给夏秋分析，“而且，他都带你去教堂看人家举行婚礼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他说他只是喜欢去教堂放松心情而已啊。” “放松心情，人在什么时候需要放松心情？那肯定是难过、心里不舒服或者是有其他什么事情的时候，才会放松心情的，对于一个人来说，尤其是一个男人来说，这是他非常私密的事情，他都和你分享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婷婷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得到位，她郑重地拍了拍夏秋的肩膀，“小秋，有的时候，人面对感情需要大胆一点自信一点，不要犹豫，不要畏缩，你只要喜欢就大胆地去追求去争取。” “可是，我面对的是他啊，我怎么可能不害怕？”夏秋苦笑一声，“我和他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我根本不敢想。” “什么差距？你们俩未婚女未嫁，又情投意合？那不是正好吗？”婷婷不觉得有丝毫问题，“再说了，小秋，你那么聪明，长得又漂亮，那么多老师都夸你在设计上有天赋，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最厉害的服装设计师，你比他差哪儿了？说不定，以后他还配不上你呢。” 婷婷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夏秋没忍住笑了笑。 “那如果我去争取了，还是没结果呢？”夏秋问道。 “小秋，我问你，你每次去参加比赛的时候，或者你画出设计稿的时候，你一定笃定你设计出来的服装每个人都喜欢吗？你自信你参加比赛一定能获奖吗？” “不会。” “对，你不会那么笃定任何事都一定会有好的结果，但你还是会大胆且自信地去做，感情的事情，其实也是一样，只要你努力过了，即使最后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你也不会遗憾。” 夏秋愣了愣。 “难不成等到你年纪大了七老八十了，头发花白、牙齿都掉光了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人，明知道对方也喜欢自己，但是因为觉得没有结果，所以没有敢去争取，那个时候才来后悔吗？” 婷婷看着她的眼睛，鼓励她道：“小秋，大胆一点，自信一点，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夏秋面色有些动容，她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婷婷松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她真的不想看到小秋错过这么好的一段感情。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陈暮生来找夏秋的次数更加频繁了，夏秋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终于决定，要努力大胆的面对这段感情，面对陈暮生这个人。 两人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微妙感觉也更加浓重了，彼此之间的情谊都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戳破，似乎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戳破那层最后的隔膜。 “东西都带好了吗？”年前几天，陈暮生来学校接夏秋去机场，夏秋要回家了。 陈暮生怕夏秋的东西比较多，上了宿舍来帮她拿东西。 婷婷看着两人，很有眼色地找了个理由出了寝室。 夏秋点点头，“都带齐了。” “好，给我吧，我拎下去。”陈暮生伸出手。 夏秋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自然地把东西递给他。 去机场的路上，夏秋看着窗外，冬天，树木有些萧瑟，港城依旧繁华，人来人往。 已经太久没回家了，她的心情十分雀跃，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 “这么开心？”陈暮生笑着问。 “当然开心了。”夏秋重重点头。 “回家，的确是值得开心的事。”陈暮生深以为然，“不过，记得回来就行。” 夏秋愣了愣，似乎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犹豫了一下，说了一句，“那如果，我终究会离开呢？”她的未来，不可能一直待在港城的。 “去哪儿？要不带上我一起？”陈暮生顿了顿，似乎是玩笑话般开口。 夏秋看着窗外，没有接这句话。 她们终究，是不同路的人。 第六百六十章 秦勋支招 她不会一直在港城，而陈暮生也不可能抛下港城的一切和她去其他地方。 夏秋在心里自嘲一笑，在这一刻，之前让她不由自主迷失的暧昧情意似乎消散了一些，被冲昏的头脑也清醒了一些。 她打开窗户，想让自己吹吹冷风，清一清脑子，少想一些容易让人迷失的事情。 “不冷吗？”陈暮生转头轻声问她。 “还好。”夏秋淡淡道。 陈暮生皱皱眉，还是把窗户升上去了一点儿，声音柔和道：“少吹点风,别着凉了。” 夏秋静静的，没有动作，心里却是一酸，他对她越是温柔，她心里就越难受。 婷婷说，人要勇敢，即使没有结果，也要去努力尝试，但有的事情，只有努力是远远不够的。 陈暮生察觉到夏秋的情绪似乎骤然低落下来了,他动了动唇，还是没说什么。 很快，到了机场，陈暮生帮夏秋拿下行李。 “就送到这里吧。”夏秋道，“麻烦了。” “我说过了，你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不麻烦。” 夏秋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条形盒子，递给夏秋。 “你之前送了我那么多礼物，我也没什么好回报给你的，这是我给你买的一点小礼物。” 夏秋没忍住嘴角弯了弯,他伸手接过，“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 陈暮生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领带，黑底红纹，低调中又有些小设计，很漂亮的一条领带，只是他有些意外，没想到夏秋会送他领带。 “我看你偶尔也会穿西服，所以领带也是必需品，所以想着给你买了这条领带。”夏秋解释道。 这条领带几乎花了她这次一半的奖金，已经是在她能力范围内能送陈暮生最好的礼物了，但或许这份礼物在他眼里，就是一条平平无奇的领带而已，和他衣柜里的任何一条都没有区别。 “谢谢，我很喜欢。”陈暮生脸上露出笑容，摩挲了一些领带柔软的面料，笑得开心。 “喜欢就好。”夏秋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好。”陈暮生点点头，看着夏秋转身，突然又叫住她，“等等！” 夏秋转头，疑惑地看他。 “回来提前给我说，我来接你。”陈暮生温和笑道。 夏秋怔了征，然后淡淡道：“到时候再说吧，我们那边打电话不是很方便。” 说完，她就提着行李进去了。 陈暮生皱着眉，总觉得夏秋情绪不对，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他站在原地思考了许久才离开。 京城那边，苏家人和秦家人正在一起吃饭，吃过这顿饭后，苏爱民他们也准备老家过年了。 “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喝一个。”秦卫国招呼大家一起举杯。 “好！” “干杯！” “真是不好意思啊亲家，咱们不能一起过年了。”碰杯之后，吴桂香笑道，“但我和老伴这一年到头都没回过家了，心里还是挂记。” “本来我是想让爱民和他媳妇儿就留在京城陪你们过年的，但他们也不放心我们老两口直接回去，非得一起，你们说这……” 吴桂香有点不好意思，按理来说，老三媳妇和父母分开这么多年，她父母年纪也大了，是该陪着过年的。 “这有什么？”王碧云摆着手笑道，“你们这么久没回去，的确是该回去看看，咱们经常都能见到，又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不碍事。”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小勋和小宛他们吗？我们过年也热闹。” 王碧云说着，一旁躺在木摇篮里的希希哭闹了一声。 玉宛摇了摇摇篮，哄她。 王碧云连忙道：“对了，还有咱们希希，你们看，不提她，她还不高兴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反正离过年没两天了，咱们今天就当是过年了，来，大家一起，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大家的杯子碰到一起，欢声笑语不断。 正吃着饭，电话铃声响了，秦卫国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连忙走过去接起，刚说了一句之后就转头道：“小勋，是暮生。” “来了。” 秦勋走过去接起电话，“喂，暮生？” “三爷。”陈暮生声音沉稳，“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大概后天来京城。” “好，刚好过来一起过年。”秦勋声音带笑，“其他事情处理好了，那你自己的事情呢？怎么样了？” 陈暮生顿了顿，声音中透着疑惑。 “三爷，我有些不懂。” “什么不懂？” “不懂她是怎么想的。”陈暮生语气有些挫败，“有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她对我不是没有同样的感觉，但有的时候我又觉得她在躲着我，一直回避我的话和意思。” 陈暮生在对面静静地听着。 “暮生啊，感情本来就是让人患得患失的，它既让人勇敢，又让人胆怯。” “所以不要心急，慢慢来，给她时间去思考，好的缘分一定不会错过的。” “或者如果你感觉对方胆怯了，你也可以再多朝对方走一步，拉近距离，这也是你对她的诚意。” 秦勋说的这些话真可谓是语重心长，把陈暮生当做自己孩子看待，才会耐心地说出这些话，就是不想他错过这断缘分。 “我明白了，三爷。” “明白就好，早点过来。”秦勋道，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差不多了，毕竟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好。” 秦勋挂断电话，回到饭桌。 “暮生的电话吗？”王碧云问。 “嗯，他过两天来京城。” “那就好，今年这一年真是累着暮生了。” 今年这一年，秦勋全心全意照顾着玉宛，从怀孕到生产，其他的事情基本都没过问，基本都是陈暮生忙前忙后。 这些，他们都看在眼里，也很感激。 王碧云：“过来了就好好休息，我给他做好吃的。” 秦勋笑，“那他可高兴了。” “对了，大哥，暮生那孩子今年多大了？”秦英随口问了句。 “二十八了。” “那年纪可不小了，身边还没合适的姑娘吗？” 姑娘？ 秦勋和玉宛对视一眼，笑得微妙。 第六百六十一章 中意的人 “大哥大嫂，看你们这笑容，暮生是有情况了啊？”秦英一看他们的笑容就懂了，她就说暮生这年纪的确是该考虑人生大事了。 “算是吧。”秦勋点点头，“还在接触，没定下来呢。” “八字有一撇了就行啊。”秦英道，“这有了苗头就很快了。” “那样就最好了。” “你们见过那姑娘吗？咋样啊？”秦英有些好奇。 “见过，是个好姑娘，我和小宛都很喜欢，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暮生中意。” “对。”玉宛也笑着附和，“暮生喜欢，比什么都重要，我们也就是帮着参谋参谋。” 夫妻俩都默契地没有提夏秋的名字，毕竟事情都还没定下来，现在说出来，要是最后没成，对人家姑娘也不太好。 “确实。” 说到年轻人的感情事，秦英又想到了自家侄子从文，她笑着说道：“我们二哥家的从文也是,现在还没个对象，可把我二嫂愁得不行，之前还让我和爱民帮着介绍呢。” 苏爱民点点头，“孩子的事情，做父母的总是担心的。” 秦英接着道：“之前我还想着把小秋那孩子介绍给从文呢。” 小秋？夏秋？ 秦勋和玉宛听见这名字，齐齐抬头，表情有点古怪。 “然后呢？”玉宛追问道。 “然后我跟小秋提了一下这事儿，她没答应。”秦英也没多想，她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着这两个孩子，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又年纪相仿这么优秀，应该是合得来的。” “结果小秋说她有喜欢的人了，那我也没办法强求，只能作罢了。” 说着她语气还有一点遗憾。 “那就好。”玉宛下一曲说道，松了一口气，要是小秋答应了，那可就没有他们暮生的事儿了。 “什么好？”秦英奇怪地看着她。 “没什么，小宛的意思是，不管是谁，有喜欢的人都是好事儿。”秦勋连忙接过话头，然后转移话题道，“大家赶紧吃菜，菜凉了。” “对，赶紧吃菜。” 一家人吃了这顿饭，也算是先过了一次年。 下午，苏爱民一家四口就前往火车站，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一路虽然颠簸，但心情激动，在路上的日子也过得飞快了，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从夏秋回家之后，洛水村村民们这两天津津乐道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夏家的。 “我的个乖乖，你们看见夏家那闺女了吗？我这昨天看见都有点不敢相信了，那完全看着就是大城市的姑娘，可漂亮了！” “人家小秋现在可是在港城读书，你们知道港城是哪里吗？那可是海的那一边，听说那边到处都是外国人，高楼也多得很，穿得好吃得好。” “小秋还给家里带回来好多好东西呢？什么衣服鞋子啥都有，那些好看的款式，我们见都没有见过那么好的地方，也不知道我啥时候才能去一次？” “这样看来，咱们洛水村可是出了两朵金花啊，苏家的，夏家的，这两闺女真是一个比一个聪明能干。” “所以说啊，这生女儿也并不一定都是坏事，说不定生女儿比生儿子更强呢，我以后可得好好培养我闺女，争取让她把我也接到大城市去享福。” “你可得了吧？就你们家那傻丫现在连数数都数不明白呢，还想去大城市？” “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闺女咋就不能去了？我告诉你，人老师都说了，我们家丫头那是开窍比较晚，叫那啥……大智啥来着？” “……” 村里人议论个不停，夏家现在也是十分的热闹，不大的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坐了好些人，有夏家家里人，村里人，剩下的就是……媒婆。 从夏秋一回来，这只港城回来的金凤凰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不少媒婆更是蠢蠢欲动，以前苏家那闺女她们就没胆子做煤，现在夏家这闺女她们一定不能再错过了。 这些人动作快的不得了，今天一早，来夏家给夏秋说媒的就有好几拨人了。 “小秋，小秋你出来一下。” 外间，许含荷敲了敲夏秋的房门，“小秋，不管怎么样，就算是不答应，你也到底多少出来说两句话，不然这十里八乡的大家脸面上也不好看。” 许含荷当然也不想把自己闺女随随便便嫁出去，但是今天进来的人太多了，大部分都是这附近村子里的，大家都是熟识，太过敷衍也不太好。 “我不出去！”夏秋吼了一句，她都烦死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关心着她的感情事儿，像是觉得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找不到男人一样，“让他们都走，我还没休息好，我要睡觉。” “你这孩子！”许含荷无奈，这孩子怎么从外面回来，脾气更大了呢？ “行行行，你休息，我去应付她们。”许含荷到底是心疼闺女，没有非逼着她出来。 但是这么吵，夏秋怎么可能睡得着？ 听着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她气得坐起身来，穿上衣服趿拉着鞋悄悄地从家里后门出去了，她在村子里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刚好撞到了苏爱民一家人回来。 夏秋眼睛一亮，连忙跑上前去打招呼，“秦姨，爱民叔叔，吴奶奶苏爷爷，你们回来了？” “小秋啊。”秦英看见她也高兴，“没想到你这从港城回来，还比我们先到呢？” “我走得早一些。”夏秋解释道。 “那你这次回来可得好好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你爹娘爷奶他们肯定都想死你了。”秦英道，然后奇怪，“你这咋不在家里待着？这么冷的天出来干啥？” “别说了，秦姨。”夏秋一脸无奈，“我家里现在全都是媒婆，我躲都躲不及呢。” 秦英乐了。 “你这不是刚回来吗？就来这么多媒人，看来是都觉得你是个宝贝，怕被别人抢先了啊。”她打趣道。 “什么宝贝啊？不就是想赚一笔媒人钱吗？反正我现在是不想在家里待着。” “那你跟我们一起进屋坐坐。” 说着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第六百六十二章 愁得不行 “行，那姨，我就打扰了。”夏秋爽快点头，她也想躲个清静。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打扰？走，赶紧进屋。”秦英招呼她一起回去。 苏家，屋里正在忙活的李秀莲他们已经听到了动静，连忙跑了出去。 “哎呀，爹娘，老三、老三媳妇儿,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张心兰拍着大腿，高兴的不得了。 “爹娘！”苏爱国和苏爱党高兴地叫着。 父母这么久没在家，他们肯定也是想念的。 李秀莲也是一脸兴奋，连忙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 “快快快进屋，暖和暖和，这天儿可冷了。”李秀莲招呼着他们赶紧进屋。 “行。” 一家人进了屋，张心兰和李秀莲联盟给他们倒了热水。 “喝点儿，暖暖身子。”李秀莲把水递给秦英。 “谢谢大嫂。” “小秋也来了。” “家里人太多了，我来坐一会儿，姨,一会儿就走。”夏秋笑着道。 “不着急，今天就留在家里吃饭。”李秀莲招呼道。 “没事儿，我就坐坐，听你们聊聊天儿。”夏秋也捧了一杯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心情激动又兴奋。 “老三，云云和阿越他们没回来呢？”张心兰关心地问道。 “没有呢。”苏爱民道，“他们工作忙，正常，咱们一起过年，也热闹。” “也是,后天从武他们就放假了，我估摸着，从文这两天也该到家了。”从文就那么几天假期，张心兰一直眼巴巴地算着日子呢，她信誓旦旦道，“从文这次回来，我一定一天给他安排五个姑娘见面，我就不信没有他喜欢的。” 张心兰已经让那些媒婆都这十里八乡的好姑娘都给挑出来了，她一定要趁着从文这几天假期，把从文的人生大事给解决了，不然，她天天发愁，睡也睡不好，吃也……吃还是吃得好。 夏秋捧着杯子，听得目瞪口呆，什么？一天见五个姑娘？这也太恐怖了，比她家里的场面还恐怖。 要是五个男人在她面前，跟她见面，她估计会昏厥过去。 苏从文还没回来，夏秋就已经开始同情他了。 “你说些什么胡话呢！”吴桂香一听这话，就翻了个白眼，“一天见五个姑娘，你也想得出来，你以为这是以前皇帝选妃呢？全部排成一排让他挑？咱家从文是优秀，但那也不是什么金疙瘩，谁看了都觉得宝贝啊？” “再说了，哪家好姑娘能让你这样挑的？”吴桂香越说越来气，这老二媳妇儿，一天尽出些馊主意。 “那我……那我不也是没办法了吗？我心里着急啊。”张心兰委屈道，“从文自己不努力，我肯定得使一把劲儿啊。”弟弟从武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从文哪儿却还没着落，她能不着急吗？ “再着急也不能这么干啊，你这样是传出去别人怎么说我们苏家。”吴桂香沉着脸道，“别人还以为我们苏家这两年日子过好了，就开始不得了了，你当心人家直接举报到上面去，处罚我们家，那时候我看你们怎么办？” 吴桂香现在在街道干调解工作干得得心应手，见过的事情也不少，有些人真的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你信不信，你今天敢让从文一天见五个姑娘，明天就有人去举报从文说他有作风问题？”吴桂香现在知道的词儿不少，别看她只是管几个胡同调解的事儿，但腌瓒事儿见得不少，那些单位里的，成天举报过去举报过来，她看都看腻了。 “啥叫作风问题啊？”张心兰不懂，傻傻地问。 “就是自己的私人生活和品行上面有问题。”秦英插了句嘴，帮忙解释。 “那咋可能呢！”张心兰被吓了一跳，拔高声音，慌张道，“我们从文可是战斗英雄，咋可能有那啥作……作风问题呢？” “所以让你别做那样的事儿。”吴桂香警告她，“别给从文抹黑。” “你看我说啥来着，你这行不通。”苏爱党道。 “知道了。”张心兰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她虽然脑子很多时候不太清醒，但事关自己儿子的事情，她还是分得清轻重，听她们这么一说，她也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按自己的原计划做了。 “那从文可怎么办呢？这给我愁得。”张心兰长叹了一口气。 “婶儿，你别着急，从文哥是干大事儿的人，心里肯定有数的。”夏秋安慰了一句。 “我就怕他其他的大事儿，干得太多了，把自己最要紧的事儿给忘了。”张心兰还是一脸愁容，“我现在想来，从武那小子，虽然皮，但是这些事情上面还是没让我操过心。” 她现在想着当初从武虎了吧唧地直接把淑慧带到家里来，也有些庆幸了，她现在就恨不得，从文什么时候直接带个姑娘回家，那她绝对放他三大挂鞭炮庆祝庆祝。 “行了，二嫂，每个的孩子打算都不一样，你非逼着他，也没用，儿孙自有儿孙福”秦英也笑着道，“我相信从文，说不定哪天就领个人回来了。” “那就最好了。”张心兰道，她当然也这么想，从文要是能领个女孩儿回家，她真的就谢天谢地了。 夏秋看着张心兰，心里庆幸，还好，虽然身为一个女孩儿，她年纪也不小了，但她父母还是没怎么催过她这些事儿，她还算是幸运的。 “不说这些了，来看看，我们大家带回来的东西。”苏爱民道，“大家人手一件衣服，一条裤子，一双鞋，到时候过年穿。” “哟，老三这是准备让我们过年都穿上新衣服啊。”李秀莲乐了。 “那当然。”苏爱民豪气道。 他现在生意做得不小，天南海北不少人都穿上了从他手里过去的衣服，没道理，他自己家里人过个年还不能穿新衣服。 “都穿上。”吴桂香吩咐道，这么多衣服，他们带回来，也是累得不行。 “行，穿新衣服。” 大家乐呵呵地点头。 第六百六十三章 整整齐齐 “现在的日子，真好啊。”苏爱国感叹了一声。 “可不是嘛。”其他人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过个年，一家人都能穿上新衣服和新鞋，这样的好日子，在以前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现在竟然成为了现实，这样的日子，当然好的不得了。 夏秋看着他们一家人的表情，心里也生出了一股幸福的味道，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还好,她相信。 “对了，小秋。”其他人正聊着天儿，秦英突然转过头看她，“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事儿咋样了？”说起对象的事儿，她就想起上次小秋说自己有喜欢的人的事儿，就顺嘴关心了一句。 “啥事儿啊？”夏秋没反应过来。 “就那次我给你打电话里面说的事儿。”这么多人在，秦英也没有明说。 夏秋愣了一下，想起来了，她没想到自己当初随口敷衍姨的话，她还记得。 “就……就还好。”她只能支支吾吾道。 “还没确定？”秦英好奇道。 “没……没呢。” 秦英这么问着,夏秋脸都红了两分，她脑海中闪过陈暮生的脸，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她站起身，有些不自然道：“姨，叔，婶儿，还有爷奶，我出来挺久了，就先回去了，后面我再来。” 说完这句话，夏秋就跟兔子似的,直接跑出了苏家。 “这孩子，看着咋奇奇怪怪的？”秦英奇怪地嘀咕了一句。 “你问那么多，人家姑娘脸皮薄，肯定走了啊。”苏爱民倒是看出了两分夏秋多不好意思。 “你别说，我还真有点好奇。”秦英道。 小秋一直在港城，到底是喜欢上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这么神神秘秘的，她不会被人骗吧？ 想到这里，秦英有些担心。 “别想了，人家孩子心里有数。”苏爱民道。 “嗯。” 秦英也没继续思索这个问题。 那边，夏秋回到家，她娘已经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打发走了。 看见闺女回来，许含荷没好气道：“你倒是跑得比兔子还快，我一个人应付，嘴皮子都快说破了。” “谁让那么多人跑到我们家来？真是烦人。”夏秋撅着嘴道。 “那还不是看你二十多岁了还没结婚，都争着抢着来呢。”许含荷道。 夏秋无语，“那他们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呐？一个个歪瓜裂枣的。” “行了，不见就是了。”许含荷也觉得那些人根本配不上她闺女，但到底都是面熟的人，不好说太过于不近人情的话。 “可别再来了，让我过几天清净日子吧。”夏秋望天，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全见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了，她就想清静清静就那么难吗？ 许含荷看着闺女，突然有些狐疑，“你再跟我说一下，你到底有没有中意的人？” “没……没有啊。”夏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结巴了一下。 “真没有？” “真没有！” 她挺直背，努力让她娘看不出自己心虚的样子，大声回答道。 “行吧。”许含荷见没问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作罢，“想吃什么？妈去给你做。” “都行。”夏秋无所谓，“我进屋休息了。” “你就躺着吧你。”许含荷没好气道。 但她的心里也是心疼闺女的，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她们也没办法照顾她，只能在她在家的这段时间，多弥补一点。 —————————— 年前两天，苏从军和苏从武一家都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除了回不来的苏清云她，就差一个苏从文了。 张心兰嘀嘀咕咕，“算着日子，这小子该回来了呀，不会是怕我念叨不敢回来了吧？” “那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吴桂香在一旁凉凉道。 张心兰：“……”那她不也是为了从文好嘛。 “应该快到了，说不定从文等会儿就进屋了。”秦英笑着安慰一句。 “那我得去看看。”张心兰坐不住，就想出出去看看。 “这么冷的天儿，你出去干什么？”苏爱党叫她。 “我出去看看！” 张心兰撂下一句，往外面走，她推开院子的门，看向进村的那条路。 这两天刚下过雪，地面上还有薄薄的一层积雪，树枝上、屋顶上也有着没有融化的积雪，张心兰看着远方，心里溢满思念的情绪。 她的从文啊，又是一年没见了。 张心兰站了一会儿，没见着半个人影，自己去冷得直哆嗦，她转身正准备进屋，突然看见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她瞪大了眼，仔细看。 远处的人影越走越近，张心兰的眼睛也越睁越大。 前方走来的人，身形笔挺，穿着厚厚的军大衣，背着行李，那人不是苏从文又是谁？ “是从文啊！是我儿从文啊，从文回来了！”她惊喜地叫了一声，连忙往苏从文的方向跑过去。 苏从文也看见了母亲的身影，脸上露出笑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母子俩很快就抱在了一起。 张心兰松开他，看着儿子的脸，又惊又喜，“我刚才还说着你呢，怎么这么久还没回到家？我说我出来看看，就刚好瞅见你了。” 苏从文也是一脸激动，他解释道：“本来应该提前回来的，但是路上有的地方雪太大了，火车在半路上停了很长一段时间，耽搁了时间，所以我现在才到家。” “没事儿，没事儿，回来就好。” 张心兰现在看着儿子，满心满眼都是兴奋和激动，也忘了自己希望儿子带个姑娘回来的事情了。 屋内的一大家子人也听见了动静，全部都跑了出来。 “真是从文啊！” “从文回来了！” “快快快，赶紧进屋！” 一家人全部招呼着苏从文进屋，开心得不行，这下他们一家人，可算是整整齐齐全部都到了。 当然了，还差清云没有回来。 但是对这一大家子的人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团聚的时候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提起苏清云。 因为提起她，只会让大家心情难受，索性大家就热热闹闹的过了这个年。 第六百六十四章 大年三十 苏从文一进屋，立刻受到了全家的关注，他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被问了清楚，包括他个人的情感问题，理所当然的，张心兰没有得到让她满意的答复。 “行，那就再等等，反正我们从文这么优秀，总不至于娶不到媳妇儿。”张心兰努力耐着性子道，儿子刚回来,她还是能忍一忍不念叨。 “刚才不都说了，人从文自己心里有数，我们不用担心。”苏爱民看着苏从文，“饿了没？吃点儿东西。” “对对对，从文，你想吃啥？娘给你做。”张心兰一拍脑袋，连忙道。 “不用了娘，我在火车上吃了很多东西的，不饿。” “火车上的东西能有你娘做的东西好吃？”苏爱党乐呵呵道。 “那当然是……”苏从文看见他娘瞪眼睛，笑着说完后半句话,“没有的。” “这还差不多。” 大家聊着天，整个苏家都沉静在喜庆祥和的氛围里面，过年的氛围也浓了。 时间一溜烟儿地就过去了，很快，就是大年三十了。 苏家人除了两个怀着孩子的孕妇，其他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和往年一样，贴窗花的对联儿的，做饭的，洒扫尘除的，大家各司其职,乐在其中。 今天苏家的年夜饭也很丰富，鸡鸭鱼肉全都齐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都快放不下了，苏家人多，他们喜欢热闹，也不怕挤，都是挤着坐的。 “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每到这个时候，苏大林作为大家长，就要讲话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呀，过了今晚，就又是过了一年了，咱们苏家明年的日子肯定也会越来越好。” “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大家笑着，一起举起杯子碰杯，喝酒的喝酒，喝水的喝水，都喝美了。 “大家要不要说一下自己的新年愿望？”秦英看气氛热烈，笑着提议道。 “好啊！” “愿望？啥愿望？”张心兰道。 “就是你未来一年，最想做成的事儿。”吴桂香没啥耐心地解释道，“老二媳妇儿，你咋啥也不懂啊？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张心兰委屈，“我可不就是没文化吗？” “行了行了，懒得跟你扯，大家都说一说。”吴桂香干惯了调解工作，更何况，这里本来就她的主场，控场对她来说，简直再容易不过，“好歹是新的一年，大家总得有个目标。” “行，我先说。”苏爱民非常给他娘捧场，“我的新年愿望就是，把我的服装店再多开两家分店，我经手的衣服能卖到更远的地方去。” “不错，挺好，老三先打了个样。”吴桂香满意地点了点头，“下一个谁说？” “我来。”秦英笑吟吟道，“我的新年愿望就是能正式转为讲师，好好工作。” “也不错。”吴桂香清清嗓子，“我的新年愿望就是把我们街道的工作搞得更好，让大家都不要有矛盾，过得和和美美的，这样，咱们街道才能评到先进单位，百姓的生活也会更加幸福安康。” 吴桂香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一家人：“……” 秦英和苏爱民差点没忍住笑，她们娘讲这个话就跟领导人讲话一样，那语气顿挫神态动作，一样一样的。 “我咋听着娘讲话感觉跟听广播似的呢。”张心兰忍不住道。 “啥广播？”吴桂香一个眼神过来。 “好听的广播。”张心兰飞速道。 这还差不多，吴桂香这才没说啥。 “咳咳。”苏大林清了清嗓子，说道，“新的一年，也没啥别的，我就想多去参加几次比赛，最好能拿个名次。” “不是，爹，你下棋还真挺厉害啊？”苏爱党有些不敢相信。 苏爱国他们也是。 他们虽然都在信里面听娘说过，爹去参加了好些下棋比赛的事儿，但这事儿还是太过抽象，他们都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怎么爹和娘去了大城市，也变了那么多呢？ 大家心里都觉得有些神奇。 “该我了，我来说。”李秀莲接过话头，“我的新年愿望就是思思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这个不错，这个可以！” 吴桂香鼓了鼓掌，“这个非常好，还有淑慧，也得平平安安的。” “我们知道了，这也是我们的愿望。” 温思思和吴淑慧笑着道，她们俩人的状态都不错，现在三个多月了，孕吐反应也不严重，算是让她们省心的。 “下一个谁说？” “我！”苏从军举手，“我的新年愿望就是未来的一年里我一定能考到三级钳工去！” “可以！”苏从武给他哥鼓掌，“我的愿望和大哥差不多，那就是涨薪水，大涨特涨！” 苏从武加重了语气，逗得全家人都笑了。 “从文呢？从文说说。” 苏从文正笑着，想了想道：“我的新年愿望是……” “找个媳妇儿！”他还没说完呢，张心兰就迫不及待地帮他说了，这现在就是她心里最大的愿望了。 “老二媳妇儿，你能不能别插话？让人家从文自己说。”吴桂香忍不住瞪她，“这是你的愿望吧。” 张心兰只能讷讷地闭嘴了。 苏从文笑了笑，“我的新年愿望就是大家都好好的，平安健康，就是我最大的期盼了。” 全家人一愣，然后表情有些动容，对啊，不管什么愿望，平安健康，就是最重要的。 “从文说得对。”吴桂香道，“虽然咱们分家了，但不管到什么时候，即使到了入土的那一天，我们也依旧是一家人，就算不在一起，那心也是连在一起的，我们每个人的日子都得好好过，因为每天这太阳出来，又是新的一天，而这新的一天，你过得咋样，只有你自己心里才清楚。” “好好过也是一天，不好过也是一天，当然得好好过了。” 她语重心长的告诫全家人，大家静静听着，不时点头。 他们都很珍惜现在的日子。 张心兰嘴唇动了又动，娘这样说话，真的很像广播讲话啊。 第六百六十五章 表演节目 虚空，凌嫣等人檀口微张，十分的担心秦羽凡等人。 小狼也想要出去应战，可是因为有凌嫣他们，它要保护主人的朋友。 不能让他们有一点伤害！ 它兽瞳之中，涌动着强大的兽意，兽意之中，更是洞射出无尽的光芒！！！ “……” 血魔老祖当听到秦羽凡的话后，脸色一冷“本老祖要让你尝一尝痛苦！” “让你最嘴硬。” 他身为武圣七重巅峰的武者，在这片区域便是主宰，便是拥有着执掌生死的权利！！！ 所以他对秦羽凡的这种态度非常的不爽，要不是因为两大至宝，恐怕他早就一掌下去，将这蝼蚁震杀。 所以，现在他要让对方痛苦。 让对方生死不如！！ 那双漠然的眼神之中，荡漾出一道道血红色的光芒夺目、炽盛！！！ “……” “轰隆隆！” 天地间陡然一颤，那种颤声，更是激发出无数的光芒席卷，无数的威压激射而出、 血魔老祖的瞳孔骤然间一缩，与此同时，那包裹着少年的血光也是骤然间破碎了开来！！！ “何人？” 血魔老祖淡漠的吐声道，语气中流露出冰冷的气息来。 陡然间天穹被撕裂了。 一道道人影矗立在天地间，犹如神只一样。 清一色的白色甲胄。 每个人身上都是流动着冰冷之意！！ 当见到虚空那浩浩荡荡的人影时，众人惊了，而且还是惊的不是一星半点。 哪怕是血魔老祖的眸子都是骤然一缩。 好强！ 那虚空出现的军队好强。 不止强。 而且人数在那里！ “……” “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又什么势力？” “这、、、八大宗门不是圣域最强的势力吗？” “怎么一个个腾空而现的势力，似乎都已经超越了八大宗门！” “卧槽，今天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不行，站远点……” “这波及若是波及到老子的身上，那可就糟糕了！！！” 众人出声道，言语之中，纷纷流露出惊骇的表情！ 秦羽凡嘴角掀起了淡淡的笑容，这便是他最后底牌的能力，召唤出来了天兵天将！ 果然消耗品都是一些牛逼的存在。 “你们是谁……” “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我们血宗在办事吗？？” 血宗有一名武圣三重的武者淡漠的吐声道，他眸子冰冷，透漏着极为森然的光芒！ 此时他还没有感受到来自天兵天将的威胁。 天兵天将为首之人，是一名身穿白银甲胄，身披白色战袍的男子，他长枪之上，爆发出犹如闪电般的光芒，一瞬即逝，他扫视着那说话的武圣三重武者，淡淡的吐声道、 “血宗，蝼蚁！” “天兵天将，执掌刑法，诛之！” 随着这名男子不屑的发音落下后，一道惊雷直接从天穹荡漾而下，穿过那说话男子的胸膛，血液犹如玫瑰一样的绽放，男子低头看着胸膛，抬眸，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竟然被诛杀了。 而且那速度他根本是一点都看不到。 这是哪里来的势力啊！！ “……” “天兵天将？” “他们自称天兵天将！”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支队伍的名字啊。” “天兵天将，难道是为天所生不成。” “这名字有些二笔了吧！” “虽然霸气，但也太嚣张了……” 有人吐声道，他还没有说完，整个人的双瞳都是涣散了开来，最后惨死在众人面前。 “辱天兵天将者、诛！” 随着那男子的话音落下，北天广地周边的所有人脸色都是大变，捂着嘴，不再说话。 卧槽。 杀人于无形之中。 这太恐怖了吧！！！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杀本座的人！” 血魔老祖难看的吐声道，此时他根本看不出虚空之上那人修为的深浅。 而他的话，让得那为首男子淡漠的睨了眼。 他并没有搭理对方！ 而是直接朝着一个方向单腿跪地的吐声道、 “吾等拜见公子！” 那浩瀚的声音整齐的响彻而起，所有人的声音都是透漏着尊敬之意，而他们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侧目。 “他们在跟谁说话啊。” “那个方向……” “不会是……” “秦羽凡吧！” 不只是众人惊愕，那八大宗门的所有人表情都是一脸惊恐。 那小子身后还有着这种恐怖的阵容啊！！ 血魔老祖的双瞳猛然一缩，整个人都是有些呆住了。 这、、、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下，秦羽凡淡淡的点了点头道“辛苦了！” 当少年的话音一落下后，所有人的表情再度一颤！ “真的、、、” “真的是那少年、、、” “他到底是谁啊？” 虚空之上，为首之人随后将目光落在了血魔老祖等人的身上，神态冰冷，双瞳阴冷，一股浩然的天威便是骤然间垂射而下。 恐怖的声音不断炸开。 “你们可知罪！” 血魔老祖等人的脸色无比难看，甚至有着一丝憋屈！ “秦羽凡抢了本座的东西，只要他将这些东西交出来，那么什么事都不会有！！！” 他淡漠的看着天兵天将道。 那双眼睛迸射出无比强大的圣意。 “抢了你们的东西？” “那是看得起你们！” 天兵天将为首之人冷漠的吐声道，神色冰冷，那股狂暴的气势，将直接横扫而下！ 压迫着血魔老祖！ 后者闻言，脸色一变，都想要吐一升血呢！！！ 什么叫做抢他的东西，是看得起他们！ 脸呢。 还要不要脸啊！ “……” “血魔老祖，你的嘴巴可真特么的臭！！！” “什么叫做你的东西！” “真龙血珠，是你的？还是你家里的？” “神凤精血，难道也是你传承的？” 秦羽凡冷漠的吐声道，丝毫不在乎那血魔老祖渐渐铁青下来的脸。 “天兵天将！” 他淡漠的吐声道。 旋即那天兵天将齐声而出“是！” 浩瀚的声音淹没无尽虚空！ “屠光这血宗满门！！！” “不留一人！” 淡漠沙哑的声音直接宣布血宗生死！ 血魔老祖等人面色巨变。 “你、、、” “……” 第六百六十六章 加急电报 虽然大家平日里都是严肃的工作状态，但今天过年嘛，气氛和平时自然不一样，大家也拿出了十八般武艺，唱歌的、跳舞的、说相声儿的应有尽有，好不热闹。 很快，就轮到了苏清云他们材料组的代表上台。 “快快快，清云，该你了。”张思达催促道。 “对啊，副组长,你快去，你可以给我们材料组挣面儿啊。” 组内的成员都起哄道，就连季越都是一脸含笑地看着她。 “行，那我就只能献丑了。”苏清云无奈，只能站起身来，硬着头皮上台。 赵所看见她上台，来了兴趣，“清云准备给我们表演个什么？” “唱歌吧。”苏清云有点囧，她两辈子都没有过这种被推到台上去表演的时候。 “可以。”赵所非常捧场，“唱什么歌？” “《月亮代表我的心》”苏清云想了半天,只能憋出这首歌，那些红歌军歌前面都已经有人唱了，她就来唱一首不太一样的吧。 “行啊，这歌儿好。”赵所点点头，看着台下人，“大家鼓掌鼓励一下。” 台下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都笑着看着苏清云。 苏清云莫名的有些紧张，明明之前在国际会议的舞台上都没紧张过，现在倒有些紧张了。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回忆了一下歌词，轻轻开口。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苏清云清亮婉转的声音回响在众人耳边，这首歌被她唱得别有一番滋味，在这一刻，不少人停下了筷子，静静地听着这首歌，他们的眼神中，带着思念。 陈静如的眼眶突然红了，她转过头，窗户外面，就是一轮高挂的月亮，月亮代表我的心，月亮真的能把她对家人的心意，传递到他们身边吗？ 如果可以，那就让月亮把她所有的想念带到她的父母和孩子的身边去。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苏清云唱完最后一句，不少人已经眼眶湿润。 “好，唱得好！”赵所大力地鼓着掌，为她喝彩。 众人也鼓起了掌。 苏清云松了一口气，连忙跑下台，季越给她递上已经没那么烫的饺子，“你最爱吃的鲅鱼馅儿饺子。” “竟然还有鲅鱼馅儿的？”苏清云有些惊喜。 他们这里可是沙漠啊，所有的食材都是从外面运过来的，竟然能弄来鲅鱼，显然为了这顿年夜饭，发射中心费了很多心思。 “赵所不是都说了吗？今天想吃什么馅的都有，都满足。” “真好。” 苏清云夹起一个鲅鱼馅饺子送进嘴里，吃得满足地眯了眯眼，“就是这个味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儿。” “你也吃啊。” “好。” 季越笑着点头。 身边人说说笑笑，过年的气氛也十分浓重，过年，对每一个华国人来说，都有特殊的意义，不远千里，都要奔赴到亲人身边去，欢欢喜喜地过年，即使这一刻，他们没有陪在亲人身边，但对他们来说，身边的人，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亲人。 窗外的月亮依旧高悬着，就像诗里说的那样，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而总有一天，望着同一个月亮的人们，总会再次相聚，重逢。 —————————— “夏秋，夏秋，有你的电报，加急的。” 大年初一上午，邮递员就到了夏家门口，扯着嗓子喊道。 昨晚上守了岁，夏秋还在睡着，许含荷听见声音，出门拿了电报。 她嘀咕一句，“加急电报，哪儿来的？” “京城来的。”邮递员笑着道。 “哦，好，谢谢了。” 京城？京城谁会给小秋发电报？ 许含荷心里更加好奇，但这是闺女的东西，她尊重闺女，也没有私自拆开她的东西，而是拿着电报直接去叫人来。 “小秋，醒醒，醒醒，有你的电报。”她推了推闺女。 夏秋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没睁开，嘟哝了一句，“什么电报啊？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有人给她发电报？ “什么搞错了，人家邮递员送到门口的，我刚拿进来，这电报还是加急的，你快起来看看，别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许含荷怕耽误事儿，让她看一眼再睡，“快点儿。” “好。”夏秋努力坐起来，强撑着睁开了眼睛，迷糊着拆开电报，展开，看了一眼，然后，她瞬间就清醒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上面写的啥啊？”许含荷看见闺女瞬间清醒的样子，更加好奇了。 “没……没啥。”夏秋光速合上手中薄薄的纸，说话都有些结巴。 许含荷看着闺女有些心虚的样子，眯了眯眼，不过也没有追问，闺女年纪大了，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她也没必要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妈，我出去一会儿。” 夏秋搓了搓脸，穿上衣服准备出门，她要出门冷静冷静。 “外面那么冷，你出去干嘛？你不吃点东西？不饿啊？” “不饿。” 夏秋裹上围巾出了门。 出去之后，她才把兜里的那张电报拿出来又看了一遍。 “新年快乐，我很想你。”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让夏秋方寸大乱，心脏怦怦地跳着，根本平静不下来，看见落款的陈暮生三个字，她更像是被烫到一般，移开了目光。 这个人怎么回事？她不过才离开几天，他怎么就突然……突然变得这么大胆？ 夏秋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这边不方便打电话的事情，所以他才选择了发电报？ 那他发一封加急电报，就是为了说这个？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都已经让自己极力不要去想起他了，可这封电报，直接撕破了她自欺欺人的假象，仅仅只有八个字，就让她乱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 夏秋脑子很乱，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边儿走着，希望冷风能吹一吹她已经发昏的脑子。 第六百六十七章 小玉上门 “诶，前面那位姑娘，您等一下。” 夏秋正边走边踢着石子儿，走到村口附近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个清脆的声音，她左右看了看，只有她一个人。 夏秋疑惑地回过头。 一个脸生的漂亮姑娘走了过来，手上还拎着包袱，她一头短发，干净利落,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着就让人亲近。 “你叫我？”夏秋疑惑道。 “对对对。”姑娘连忙点头，她看着夏秋问道：“您好，我是来找人的，请问您知道苏家怎么走吗？” “苏家？”夏秋一愣，“哪个苏家？” “苏从文家。” 夏秋瞪大眼，还真是清云家。 “你是从文哥的……”夏秋警惕地问道，一个外来的陌生人，她可不敢随便把人往清云家带。 “我是……”姑娘突然有点扭捏，羞涩道,“我是叫陈小玉，从云省来的，是苏从文的……朋友。” 同学？夏秋狐疑，什么朋友大年初一上门来啊？ “这是我的证件。”陈小玉见她还是怀疑，连忙从兜里摸出自己的证件递给她看。 夏秋接过看了一眼，有些惊讶，这姑娘还是个当兵的。 女兵这年头可不多，夏秋打消了心里的怀疑，点点头道：“你跟我走吧。” “好，真是太感谢了。” 陈小玉松了一口气，她坐了那么久的车,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已经累得不行了。 夏秋带着她往苏家走，路上忍不住问陈小玉，“你是从文哥的对象吧？” 大年初一这时间，一个姑娘上人家男生的家去，除了两人是恋人关系，夏秋想不到第二个可能，况且刚才这个叫陈小玉的姑娘提起从文哥时，那羞涩的表情和语气，更让夏秋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我不是……”陈小玉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泄气，然后很快又上扬了语气，“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是了。” 夏秋一呆，然后敬佩的眼神看着陈小玉。 看不出来啊，这姑娘还是来勇敢追爱的啊，真是勇气可嘉。 很快，她就带着陈小玉到了苏家门口。 “你等一下，我先敲门说一声。”夏秋道，她也不好直接带着人进屋。 “好，真是太谢谢你了。”陈小玉连连点头。 夏秋敲了敲门。 “谁啊？”是吴桂香的声音，她在院子里。 “吴奶奶，我夏秋，这里有个姑娘，说是找从文哥的。”夏秋拔高声音说了一句。 “啥？”吴桂香还没回答，张心兰听见这句话，猛地窜了出来，“找从文的姑娘，哪儿呢？”她语气兴奋得不得了。 “门外边儿呢。”吴桂香没好气道。 “我去看看。” 张心兰着急忙慌地开了院门儿，看见一个长相漂亮的陌生姑娘，她瞬间笑开了花，放柔声音道：“就是你找我们家从文是吧？” “……是。”陈小玉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从文哥他娘。”夏秋帮着介绍了一句。 苏从文的母亲，陈小玉更慌了，连忙自我介绍道：“阿姨您好，我是苏从文的朋友，我叫陈小玉，是从云省来的。” “好好好，小玉是吧。”张心兰语气开心得不行，从这姑娘打扮说话来看，就知道是一个大家闺秀，她欢喜极了，“赶紧进屋，外面冷，我们进去说。” “好……好的。”陈小玉矜持地点头。 “小秋走，也进屋坐坐。” “好的，婶儿，打扰了。”夏秋跟了进去，这明显就是有好戏看啊，她得进去瞧瞧。 “从文！从文！”还没进屋呢，张心兰就扯开嗓子好了。 在里面烧火的苏从文听见这声儿，回了一声，“娘，我在呢。” “你快出来。” 苏从文放下手里的火钳，往门口走。 “你快看看谁来了？”苏从文听见她娘道，“快看看，小玉来了！” 小玉？ 苏从文的脚步顿住，抬眼，看见陈小玉扬着笑脸对自己道：“苏从文，我来找你了。” 他怔住，看见眼前人，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面对。 “从文，你高兴傻了？”张心兰捅咕了一下自家儿子，“小玉啊，人家特地来找你的，从云省来的，那么远，你还不快让人进屋？” 陈小玉看着苏从文，绞着手指，有些紧张。 苏从文定定地看了她三秒，让开地方，“进来吧。” 陈小玉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她脚步欢快地进了屋。 屋内大家都坐着，陈小玉一进来，苏家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带着好奇。 陈小玉有些不好意思，她大着胆子向大家问好：“你们好，我是陈小玉，苏从文的朋友。” “小玉好啊。” “你好你好。” 一家人热情地打着招呼，眼里的好奇都要溢出来了。 苏从武看着陈小玉，悄悄地和媳妇儿咬耳朵，“你看看，我哥比我还牛，我以前是带着对象上门，我哥倒好，是对象自己不远千里上门来。” 吴淑慧差点忍不住笑。 苏从文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问了陈小玉一句，“你饿不饿？” “有点儿。”陈小玉是赶路来的，火车上东西也不太好吃，她没吃多少。 “你坐着，我给你下碗面。”苏从文皱着眉道。 “好。” “来来来，小玉，快坐。”张心兰热情地招呼道，她儿子能主动关心这姑娘，他们俩关系一定不简单。 陈小玉笑着小心地坐下。 “小玉，你今年多大了？”张心兰率先发问。 “22了。” 张心兰算了算，“那比我们从文小几岁。”不过也没关系。 “你家是在云省吗？几口人啊？” “对，在云省，春城，五口人，我爷爷奶奶、父母和我。”陈小玉乖乖地回答。 “哦哦，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我是护士。” “护士啊？护士好。”张心兰眼睛更亮，这工作不错啊。 苏从文在厨房里，听见外面的一问一答，皱紧了眉，心里有些烦躁。 “那你是咋认识我们家从文的呢？”张心兰还在接着问。 “我……” “快吃吧。”苏从文把一碗面放在了陈小玉面前，打断了她的回话。 陈小玉把在战场上认识的这句话咽了回去。 第六百六十八章 再次重逢 “谢谢。”陈小玉弯着嘴角，在苏家一家人促狭的笑容中小声道谢。 白花花的面条，一看就是精细面粉擀出来的，配上绿油油的青菜和金灿灿的煎蛋，看着简单却又美味，陈小玉心里有一丝甜丝丝的滋味涌上来，她小口地尝了一下面条，果然和她预想中的一样好吃。 苏家一家人看她开心地吃着，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齐齐看向苏从文。 人家姑娘大过年的无缘无故找过来,这得给他们一个解释吧？ 苏从文感受到全家压迫性的视线，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陈小玉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无奈。 他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远找过来。 眼看着陈小玉吃完了面条，苏从文道：“陈小玉，你跟我出来一下。” 苏从文的语气有些严肃正式。 陈小玉慌了一秒。 “从文，你对人家小玉说话这是啥口气？”张心兰瞪了一眼儿子，和小姑娘说话哪儿有这样的，“你带着小玉转一转，好好说会儿话,等会儿中午回来吃饭。” “嗯。” 陈小玉跟着苏从文出了门。 一家人伸长脖子看着两人出了门之后，立刻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这啥情况啊到底？二婶，你不是说从文身边从来都没姑娘吗？”秦英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我咋知道啊？我不也才知道小玉这人吗？”张心兰磨牙，“这臭小子，真是，从来都是闷声干大事儿，问他也不说，要不是人家姑娘找上门来，我们还啥都不知道呢？” “我看从文和那姑娘也不像是在处对象啊。”苏爱民有些疑惑，“倒是那姑娘看着对从文很热络，难道是人家小姑娘追着从文跑？” “那也不是没可能啊。”张心兰说到这儿,有些骄傲，“我们从文多优秀，那有小姑娘喜欢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这些都不是重点。”吴桂香皱着眉道，“大过年的，小玉找到咱们家来，这么远的路，年都是在火车上过的，她家里人不知道得多担心和心疼呢，我就怕她是没打招呼，背着父母自己跑出来的。” “那不会吧？”吴桂香这么一说，张心兰高兴的心情都淡了两分。 苏爱民撇撇嘴，“反正我们家云云，要是以前敢背着我和她妈大过年的跑到人家男生家里去，我准得被气死。” “确实。”夏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要是敢这样，我爸妈都能打断我的腿。” 一家人面面相觑，反应过来，这好像是有些不妥啊？ “不行，我得去问问。”张心兰坐不住了，她的确是想儿子找个对象，但也不是想这个样子找啊，这要是人家父母找上门来了，她都不知道咋说。 “你坐下！” 吴桂香一把拉住她，“你现在去干啥？人家两个年轻人在聊着呢，等会儿再说。” “好吧。” 张心兰只能又坐下来。 夏秋嗑着瓜子，直觉告诉她，从文哥和那个小玉姑娘之间不简单。 那边，苏从文带着陈小玉在外面走了一段路之后，停了下来，这里没什么人会经过，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说吧，你怎么过来了？”苏从文看着低着头的陈小玉道，“你家里知道吗？” “知道。”陈小玉猛点头，“他们知道我来找你了，为了说服他们，我都快磨破嘴皮子了。” “你不好好地在家过年，来找我干什么？” “我想你了。”陈小玉抿着嘴，直接道。 这样直白不加掩饰的话，苏从文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然后很快又用一种堪称冷漠的语气说道：“我上次说过了，我们之间不可能，你很优秀，你可以找到很多比我更好的男人，我们……就算了吧。” “凭什么算了？为什么要算了？”陈小玉猛地抬起头，固执地看着他，“苏从文，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你说算了就算了的。” 她陈小玉不是没脸没皮的人，要是苏从文真的对她没有一点感觉，她也不可能不远千里过来，就为了寻求一个答案。 “从在越国的战场上第一次遇见，到在春城再次遇见你，我很肯定，我们之间就是有缘分，我就是喜欢你，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我也不想让你后悔。”陈小玉望着苏从文，语气倔强，眼里的泪晶莹动人，就快要落下来了。 苏从文沉默。 他想起自己和陈小玉的点点滴滴。 当年在战场上匆匆一别之后，苏从文没想过，自己还会遇见她。 那是在去年三月，春暖花开的季节，他难得出了一次学校，去部队交一份文件，回学校的公交车上，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过头，看见的就是陈小玉的笑脸，两人都有些惊讶。 “你竟然在春城？”陈小玉问他。 之前陈小玉照顾他的那几天，两人闲聊过一些事情，她只知道苏从文是春城这边部队的人，却没想到春城这么大，两人还能碰见。 “嗯。”苏从文点点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月回来的，我跟着的那支部队任务完成的，我这个随军护士的任务也完成了，所以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苏从文不忘问了一句，“没受伤吧？” “没有，我们医疗兵都是在后方，没受伤。” “那就好。” 说完两句话之后，两人间又有些尴尬。 对视间，陈小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之前有个东西忘了带走，是一个小本子，是他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的，一直不知道是谁的，后来我翻了翻，才发现是你的，我一直给你收着呢，你还要吗？” 苏从文愣了愣，反应过来，是自己记录用的本子，他之前以为是在炮火中没了，没想到东西还在。 “要的，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约个时间，我来拿。”苏从文道。 “行啊。”陈小玉爽快地点头。 两人约好了时间地点，苏从文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后面又见过两次，一来二去之后，他们也算是熟识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谁在害怕 苏从文在军校里面比较忙，他也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其他的事情，直到某一日，学校传达室的同志再次通知他，陈小玉在学校门口等他的时候，苏从文才恍然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系已经越来越频繁了。 “这是我妈包的饺子，酸菜馅儿的，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吃酸菜馅的饺子吗？快趁热尝尝。”学校门口，陈小玉拎着一个饭桶递给他。 苏从文没有接,他皱了皱眉，犹豫了许久还是说道：“饺子我就不吃了。” “怎么了？”陈小玉愣住。 “我最近比较忙，可能没时间再出来了，你……也好好工作吧，经常这么跑，也挺累的。” 陈小玉脸上的笑容收敛，她听出了苏从文对她的躲避，有些无措。 “为什么？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我以为我们……” “你没错。”苏从文打断她，“是我错了，我之前没想太多,我……” 他顿了顿，“我目前不想考虑感情的事情，抱歉。” “是不想考虑感情的事情，还是不想考虑和我之间的感情？”陈小玉追问道。 苏从文没说话。 陈小玉懂了，她苦笑一声，“那我们这段时间算什么？我们一起看书、一起吃饭，一起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些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苏从文皱眉道：“吃饭是为了感谢你归还我的东西，看书是我去图书馆借阅资料你自己跟过来的。” “你！”陈小玉气急，“苏从文，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把一个破本子保管那么久！为什么会从战场上带回来？为什么仅凭一个背影就能认出你来？” 她气得不行,对着苏从文吼道：“你知不知道这一年的时间，我几乎走遍了春城的每一个角落，就是为了再次遇见你，你知不知道真的遇见你之后，我有多高兴，我本以为……我以为……” 后面的话她已经说不下去了，声音都带着哽咽。 苏从文脸上闪过一丝动容，却转瞬即逝。 “抱歉，如果我给了你某种错觉的话，我道歉。”苏从文努力让自己硬着语气说道，“但我现在真的不想考虑这些。” “苏从文，你就是个骗子！” 陈小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哭着跑了。 苏从文在校门口站了很久，才回到学校，他心里有一种闷闷的难受，却强迫自己忽略掉了。 这天之后，他本以为再不会见到陈小玉，却没想到她来得更加频繁了，不管他有没有出去见她，她带来的东西总能莫名其妙地到他的手上。 几次之后，学校不少人都知道了，春城医院有一个漂亮的护士，成天追在苏从文身后，不少人明里暗里都很羡慕他，说了很多打趣儿的话。 苏从文心里更是烦躁。 他主动找了陈小玉。 “你终于肯见我了？”陈小玉站在他面前，扬起胜利者般的笑容。 苏从文脸上却没有半分笑容，他看着陈小玉道：“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说清楚的。” “按照我的计划，这辈子，我都不会娶妻生子。” 陈小玉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确定，未来的我会不会再次上战场，但我能确定的是，只要国家需要，我会毫不犹豫。” “这和你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陈小玉不理解。 “之前两年多的时间，我一直在战场上，我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我的家人，没有一刻不为我担心，无时无刻都在挂念我，对于亲人，我没有办法选择，我只能选择让自己以后的人生少一点牵挂，所以，娶妻生子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必要的命题。” “我们连队，130来个人，最后只剩下了我和连长两个人。”苏从文看着她，声音很平静，“你知道吗？我的命是我的战友救的，我活下来了，他死在了战场上，当我带着他的骨灰回到他的家乡的时候，他的妻子女儿，悲痛欲绝，她们的眼泪，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个妻子没有了他深爱的丈夫，一个孩子没有了她敬爱的父亲，我不想再看到这些。” “我也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我有了这些牵挂再次走上战场，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想念、害怕，那是一种漫长的折磨。” “我是一名军人，我不会拒绝任何让我出发的命令，我也不想让我爱的人为我承担这一切，所以，与其让痛苦发生，还不如，从源头就制止这一切。” 这是陈小玉一次性听苏从文说过最多的话，她看着苏从文认真的脸，觉得无比荒谬。 “所以，你是害怕和我在一起之后，如果你有了什么意外，我无法承受吗？” “是。”苏从文直接承认了，“陈小玉，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你更适合找一个优秀的男人，过平静安稳的日子。” 说完之后，他转身离开。 这次之后，陈小玉再没有来找过他，直到现在，她奇迹般的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S省。 “我来回答你上次说的那些话。”陈小玉笑着看着他。 “你之前说的话，我认真思考过，我想了很久，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这个在一起的前提是，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我也有心理准备承担失去你的后果。” 苏从文一怔。 “苏从文，你是一名军人没错，但你是不是忘了？我陈小玉虽然之前只是被抽调过去的医院护士，但我也是上过战场的，战争的残酷我见过，你说的生离死别我也见过，我没有那么脆弱，就算……就算以后你再次上了战场，有了什么意外，我也不后悔，我只会……为你骄傲。” “有的时候，亲人不只是一种牵挂，更是一种动力和勇气，它会让你所向披靡，也会让你安全回家。”陈小玉露出灿烂的笑脸，“因为害怕有不好的结果，就索性让一切不发生，苏从文，胆子小的人是你。”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苏从文眼神怔然，看着她，没了言语。 这些话，已经用尽了陈小玉所有的勇气，她这么远过来，只想要一个回答。 第六百七十章 送她回去 苏从文看着她真挚期盼的眼神，知道恐怕说出这些话，已经花费了她全部的勇气，他很想和之前一样，直接说一些冷漠绝情的话拒绝她，可嘴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根本开不了口。 只要一想到陈小玉赶了这么远的路过来找他，他就说不出让她难过的话。 而他的沉默看在陈小玉眼里，就是一种无声的拒绝，她眼里的光芒一点点的黯淡下去,满脸的失落。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陈小玉苦笑一声。 “没关系。”她吸吸鼻子，努力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我买了火车票，下午就回去。” 说完，她转过身，眼泪也随之掉了下来，她拼命告诉自己，没关系,她已经努力过很多次了，是苏从文不珍惜，是他担心，错过她，后悔的只会是他。 苏从文跟在她的身后，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沉默着回了苏家，苏家人看着陈小玉红红的眼睛，就知道事情不妙。 张心兰暗中瞪了儿子好几眼，却又不太好明说什么，要是说出更伤人家姑娘心的话就不好了。 一家人努力活络着气氛。 “从文哥。”夏秋还没回去，她挪动小板凳到了苏从文身边。 “嗯？”苏从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没啥。”夏秋嘿嘿一笑，“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句话，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有的时候，大胆一点，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的。” 苏从文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好，谢谢。” “不客气。”夏秋微微一笑。 她不过是看出来，从文哥和那个陈小玉之间，明明就是两情相悦，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走到一起，而且他们两个人之间看起来更勇敢的那个人是陈小玉，有顾虑的人是从文哥。 她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要是从文哥错过这姑娘，估计会后悔，所以好心提醒了一句。 眼看着快到吃午饭的点了，夏秋提出告辞。 “小秋，别回去了，就在家里吃。”吴桂香招呼道。 “不了，吴奶奶，家里做好饭了，我回去了。”夏秋笑着拒绝，哪儿有大年初一在别人家吃饭的道理。 “行，你慢点儿。” “好嘞！” 夏秋答应一声，出了苏家。 很快，午饭上桌，苏家一家人都热情地招呼着陈小玉吃菜。 “小玉，来，尝尝这个。” “还有这个也不错，这个可是你姨的拿手好菜。” 陈小玉却一直兴致缺缺，强颜欢笑道：“好，谢谢你们。” “没事儿，快吃吧。”吴桂香道，“你看你这么远过来，还给我们带东西来，我们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就一点吃食，你别嫌弃啊。” “怎么会呢？很好吃。”陈小玉挤出笑容，吃下一筷子菜。 “不想吃就不吃了。”苏从文皱眉看着她，“没必要勉强。” “谁说我不想吃？我想吃。”陈小玉埋着头，努力扒了两口饭，眼泪掉进碗里，只有她自己看见。 苏从文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 一家人都察觉到了他们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互相看了看，也不知道该咋说，这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他们到底是不好插手。 他们也没想到，吃完饭后，陈小玉就提出了告辞。 “啥？小玉，你这不才来吗？怎么就急着要走？”张心兰连忙道，“不着急走啊，在咱们这多玩儿两天，让从文陪着你到处逛逛。” “对啊，你这才刚来呢，不着急走，好歹多玩儿两天。” “别看咱们这里是农村，好玩的东西多着呢，你要是想进城逛也可以，让从文陪你去。” 一家人七嘴八舌地劝道。 “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真的得回去了。”陈小玉勉强地笑笑，“出来太久，我父母也会担心的。” “那……” 陈小玉说了这话，苏家人也不好再劝。 “从文，你赶紧，送小玉去车站，把她安全送上火车。”吴桂香纷纷苏从文道。 “好。” 苏从文和父母说了两句话之后，拿起陈小玉的行李，目光沉静，“走吧。” 陈小玉抿唇，跟着苏从文离开。 路上，两人一路无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随着时间的流逝，苏从文还是没有说出任何挽留的话，陈小玉心里最后的一点期望也消失殆尽，她自嘲一笑，算了，她已经努力过了，就这样吧。 一路到了县火车站的候车厅，苏从文左右看了看，对陈小玉道：“你等我一会儿。” 很快，苏从文拿着一瓶汽水回来。 “喝点儿水。” “谢谢。”陈小玉扯了扯嘴角，“马上车就来了，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没事，我送你上车。” “好吧。”陈小玉也没有拒绝，最后能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无比奢侈，她也不想拒绝。 苏从文送她上了月台等车。 陈小玉看着他，说着道别的话，“我这次回去，可能我们这辈子就不会再见了。” “家里人给我介绍了对象，来之前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还是没有结果，我就接受父母的安排。” “现在看来，果然就是这样的结果。” “苏从文。”陈小玉看着他，“以后的日子，你好好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重自己。” “如果……如果以后你遇到有勇气和她在一起的女孩儿的话，那我也祝福你。” 说出这一句话，陈小玉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苏从文眉心皱了皱，想说什么，火车的汽笛声响起，淹没了他的话语。 “行了，车来了，我上去了，你快回去吧。”陈小玉故作轻松地笑笑，伸出手，想要接过苏从文手中的行李。 苏从文伸出了手……牵住了她的手。 陈小玉一愣，一脸错愕。 “走吧，上车。”苏从文牵着她，从兜里拿出一张火车票，递给检查的乘务员，然后上了车。 陈小玉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第六百七十一章 勇敢面对 “你……你干什么？”陈小玉好半晌才缓过神来，看着苏从文，一脸无措，手也忘了挣脱。 苏从文找到了陈小玉的座位，再和她身边的那位大婶儿换了位置，坐好之后，他才对陈小玉道：“我送你回去。”出门之前，他已经和父母说了，他不放心陈小玉，决定亲自把她送回春城,父母也没说什么。 刚才给陈小玉买汽水的时候，他就去买了车票。 就因为这样吗？陈小玉刚刚重新亮起的眼眸又失了色彩。 “没必要，我可以自己回去的。”陈小玉道，“来的时候我就是一个人，我可以安全回去。” “你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但你回去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苏从文认真对她道，“把你安全送到家，我才放心。” 陈小玉看着他认真的眼,有些无力，“你没必要这么认真负责，你又不是我的谁。” 她看着苏从文握着自己的手，轻轻地想要抽出来，却没抽动。 陈小玉：“？？？”她用了两分力气，却还是被苏从文牢牢禁锢住。 “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下，陈小玉脸有些红了。 “我现在来回答你的那些话。”苏从文看着她的眼神，无比认真诚恳，“我承认，在很多时候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我担心家里人牵挂我,我担心身边的人因为我受到伤害，我担心不能给我爱的人幸福……” 他一连串举了很多例子，然后道：“但是我最担心的是，我自己后悔，也让我爱的人后悔。” 苏从文看着她，一字一顿道：“陈小玉，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陈小玉愣了神，一时忘了言语。 “我以前总觉得，或许一切不发生，就会从根本上杜绝未知的痛苦，可我现在才明白，比起那些不可琢磨的未来，我更害怕的是，你真的离开我。” “所以。”苏从文小声道，“不要去见其他男人好不好？”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有些委屈，甚至有些卑微。 陈小玉怔愣了许久，突然扑哧一笑，笑容明媚灿烂，却笑出了眼泪。 苏从文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你哭什么？” “谁让你逗我哭的？”陈小玉瞪他一眼，“你早答应我不就好了吗？非得让我那么伤心之后才说这些话。” 苏从文勾了勾嘴角。 “你还笑？”陈小玉锤了他一下，“我问你，如果我这次不来找你的话，你是不是真的也不会再来找我了？” 苏从文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 “不会。” 陈小玉嘴一瘪，又要哭了。 “我是说不会不去找你。”苏从文连忙道，“就算我这次没想清楚，以后也会想清楚的，因为我不想错过你，即使是在反复思考之后，我也会想明白，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这还差不多。”陈小玉又露出笑容，不过转念想到家里她又有些害怕，“你确定要送我回去？” “嗯。” “那我爸妈……可能对你的观感不会太好？”陈小玉摸了摸鼻子道，“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她爸天天在家里大骂苏从文让他闺女伤心，自己这次又跑到这边来了，陈小玉都不敢想苏从文这次去她家会遭受什么。 “没关系，之前是我不对，挨打挨骂都是应该的。”苏从文笑了笑，既然做了决定，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从来都是一个下定了决心之后，就永远不会放弃的人。 陈小玉笑容放大，肉眼可见地开心，苏从文和她对视，也笑了。 —————————— “我是真没想到啊，我哥竟然有这一天。”苏从武第不知道多少次感叹道，“看着不在乎人家姑娘，实际上送人都送到家里去了，这可得上千公里啊。” “从文把人家姑娘送回去也是应该的。”苏爱民道，“我估计那姑娘是瞒着家里人出来的，这再不回去，家里人估计得报公安了。” “可不是嘛。”吴桂香点点头，“不过，这也说明了从文在意那个姑娘。” “我就说了从文和那个小玉有戏，果然啊。”张心兰啧啧笑道，心情极好。 让她一直发愁的事情终于要解决了，她能不高兴吗？ 苏从文的事情很快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全村，现在是年节的时候，大家本就闲得慌，天天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唠嗑，苏从文的事情无疑又是为大家增添了很多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远千里而来，那姑娘胆子也是真大啊。” “就吃了顿午饭，从文又把人家姑娘给送回去了，你们说这，是年轻人之间的那啥……浪漫不？” “大过年的，姑娘往别人家跑，我估计从文过去得被他未来老丈人、丈母娘为难了。” “……” 村里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夏家自然也知道了。 许含荷感叹着对夏秋道：“你看你从文哥他娘，你婶儿之前还担心从文找对象的事儿呢，没想到这过个年，儿媳妇儿就自己上门来了，真是有意思。” “你说你啥时候……” “行了，行了，娘，别念了。”夏秋捂着耳朵，不想听，“我还小呢，我现在都以学业和事业为重。” “行行行，你一辈子都长不大最好。”许含荷没好气道。 “我当然想啊。”夏秋嘻嘻一笑，“我就一辈子呆在家里，孝顺你和我爸，还有我爷和我奶。” “你不出去打拼了？还一辈子待在家里。” “那当然是以后我赚了钱，在大城市给你们买房子了。”夏秋振振有词道，非常自信。 “好，我等着。”许含荷也没扫闺女的兴，“不过你别说，从文的这事儿，千里追爱，听着还真挺浪漫。” 夏秋勾了勾唇角，觉得从文哥这事儿自己还有两分功劳，毕竟自己还劝了从文哥要勇敢面对的，也算是为了他们俩的感情出了一份力了。 本来嘛，这感情的事情，两情相悦就是最好的了，其他的问题都不是什么问题。 夏秋正沾沾自喜，突然愣住了神。 她在劝别人勇敢面对的时候，自己怎么就没有想过呢？ 第六百七十二章 终于想通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可以清醒理智地劝从文哥去勇敢面对自己的心，不要错过一段美好的感情，怎么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就一直囿于那个怪圈里面走不出来呢？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她和犹豫的从文哥又有什么区别呢？ 夏秋愣在原地，想起自己和陈暮生之间的点点滴滴，愧疚和后悔涌来上来，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一直都是陈暮生在走向她,从来没有掩饰过他的感情，反倒是她，遇到一点问题就想要退缩，逃避。 她害怕他们之间没有结果，可无论如何，都应该试一试不是吗？不然的话，没有尝试就宣布结果，对陈暮生对她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小秋，小秋！”许含荷见闺女愣神，加大音量问道。 “啊？” “你咋了？” “没啥。”夏秋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站起身往外走，“妈，我出去一趟，等会儿回来。” “你这丫头，咋又出去？”许含荷追出去，看见夏秋骑上车，更是纳闷儿，“你去哪儿？咋还骑车呢？” 夏秋蹬着自行车出门，“去镇上！”她要去镇上给陈暮生回一封电报，告诉他，她也很想他。 “去镇上干啥？这孩子！” 许含荷一头雾水,这孩子回个家，天天往外跑，指定是有事儿。 夏秋踩着自行车往镇上去，虽然雪路阻塞，寒风吹着刺骨，但她的心里无比火热，充满了期待，她彻底想通了，与其纠结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不如洒脱一点、果断一点，专注现在，不留遗憾。 就像伟人说的，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夏秋一路往镇上去，路上人不多，大多行色匆匆，她也顾不得这些，只想赶紧赶到镇上去。 直到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夏秋！” 夏秋一愣，意识快过身体，猛地一个刹车，停住自行车，慢动作似的转过头，然后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陈暮生里面穿着西装西裤，领带还是她送给他的那一条，外面穿着呢子大衣，非常正式的打扮，手上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他是从镇上一路走过来的，锃亮的皮鞋上已经满是泥泞，看着她的眼睛春亮得惊人，带着惊喜，早就没有了平时沉稳、波澜不惊的神情。 夏秋恍然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不然的话，怎么她刚才还在思念的人怎么转眼就到了自己面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过神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陈暮生的面前了。 “你怎么来了？”夏秋不可置信道。 “我不是说过吗？我想你了。”陈暮生笑着，温暖的笑容几乎能融化积雪，“怕你不回来，我就亲自过来了。” 听见这句话，夏秋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那……那你也没必要跑这么远过来啊？”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脸，夏秋有些心疼，她现在算是懂了从文哥看到陈小玉来的时候的心情了。 既欢喜又心疼。 “不远。”陈暮生不觉得累，“为了见你，值得。” 夏秋眼神动容，“你真是……真是……”她说不出话来，内心只有满满的感动。 好半晌才憋出一句，“那你带这么多东西来干什么？”她看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烟酒糖茶叶什么都有，虽然这些对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心意很重要。 陈暮生：“好歹第一次上门拜访，也是第一次见你父母，总不能空着手来吧？” “你骑车是准备去哪儿？” “不去哪儿，就随便转转。”夏秋笑道，想见的人已经在身边了。 “那回去？”陈暮生看了看她的自行车，“我来骑车，你给我指路。” “你会骑自行车吗？”开惯了豪华小汽车的人现在纡尊降贵来骑自行车，夏秋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有些好笑。 “小瞧我？”陈暮生掀唇一笑，把东西一个手拎着，另一只手扶过自行车龙头，“上车。” “东西给我拿吧。”夏秋伸出手。 “不用，我挂在这前面。” 陈暮生把袋子系在了车把上，长腿一迈，跨上自行车，然后又拍了拍车后垫，“上来吧。” “好。” 夏秋呼出一口气，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陈暮生蹬动车子，许是太久没骑过了，也或许是前面的东西太重了，自行车一动，车龙头就歪了一下，吓得夏秋瞬间拉住了他的衣服。 “你慢点儿。” “没事儿，放心。”陈暮生嘴角勾起笑容。 “一直往前边儿走，遇到岔路口往右。” “好。” 自行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夏秋伸这手，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一咬牙，心一横，手环过了陈暮生劲瘦的腰，轻轻抱住了他。 车子又是突然一闪。 “我说了让你慢点儿。”夏秋脸红了，故作平静道。 “好。”陈暮生闷笑一声，拉过夏秋另一只手，让她双手交叠环抱着他，笑得胸腔都在抖动。 夏秋也笑了，手心贴着他腹部薄薄的肌肉，只觉得浑身都火热了起来，心里的甜蜜也涌了上来。 两人都清楚地感受到了他们之间微妙的变化，仿佛有一层薄薄的隔膜被捅破了，一切云开雾散，变得明朗起来。 夏秋也没避着人，不顾一路上不少人惊讶的目光，直接指挥着陈暮生把自行车骑进了村，就算遇到人问她陈暮生是谁，她也直接大方爽朗地介绍说是她对象。 陈暮生脸上笑容加深，心情愉悦。 终于到了夏家门口，陈暮生停下自行车，问夏秋，“怎么现在不逃避了？”他记得夏秋走之前还有些逃避，现在180度大转弯了 “因为我想好了呀。”夏秋笑容明媚，“我的确喜欢你，没什么好掩饰的。” 她直白的话反而让陈暮生愣了愣，耳朵有些泛红，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 “你害羞了？”夏秋猛地凑近看他，眼神戏谑，“你还会害羞呢？” “害羞？”陈暮生嗤笑一声，他直接伸手，长臂一览，把人拉入怀里，凑上去，亲了一口。 夏秋一愣，心脏跳得更加剧烈。 第六百七十三章 盘查信息 “你干什么呢？”反应过来后，夏秋捂着嘴，瞪他，“你是不是忘了这是在我家门口？” “那又怎么样？”陈暮生看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就想笑，他故意凑近逗她，“你都敢承认是我女朋友了，我为什么不敢？” “你……” “夏秋！”许含荷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她站在院子里，呆呆地看着自家闺女和一个男人抱在了一起。 夏秋如触电般地退出了陈暮生的怀抱，干笑着回过头,“妈……”她就说在家门口做坏事要出事儿的吧！ “你给我进来！”许含荷回过神，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看向陈暮生，“还有你。”说完就进了屋。 夏秋和陈暮生齐齐咽了咽口水，完蛋。 “都怪你！”夏秋气得没忍住掐了陈暮生一下，“我看这下怎么跟我妈解释。” “没事，交给我。”陈暮生也有点后悔，刚才实在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初次见丈母娘就是这样的场景，他心里也有些忐忑。 夏秋只能硬着头皮带陈暮生进屋。 夏家人都在家里,夏秋他爸看着自家媳妇儿气呼呼地走进来，问道：“咋了你这是？” “问你的好闺女去！”许含荷没好气道。 “小秋咋了？” “她……”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许含荷都不好意思说，“让她自己说。” “啥啊？” 夏父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家闺女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男人。 等等？男人？！ 夏父瞪大了眼睛，上下如同有实质的X光一样打量起陈暮生来，这么英俊的小伙子是哪里来的？而且这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他们这小地方的人。 “小秋，这是？”夏父问道，许含荷坐在一旁，眼睛也紧盯着。 “爸妈,这是我对象，陈暮生。”夏秋故作镇定地介绍起陈暮生来。 “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你们好，我叫陈暮生，是小秋的男朋友。”陈暮生恭敬地弯腰打招呼，递上自己带来的礼品。 夏父和许含荷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东西价格肯定不便宜。 夏家爷爷奶奶也傻眼了，孙女儿啥时候有的对象啊？ “夏秋，我说怎么媒人介绍那么多小伙子你都不答应呢？敢情是有对象了是吧？”许含荷看着女儿，咬牙切齿，“有对象不知道说，让我这几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夏秋干笑一声，没开口，她总不能说就在十来分钟前她才和陈暮生确定关系吧？那估计她和陈暮生都会被赶出去。 “小陈是吧？坐。”许含荷指着一旁的凳子道。 “谢谢阿姨。”陈暮生乖乖坐下，夏秋又有点想笑，她从来没见过陈暮生会这么听别人的话，这样乖巧的模样，简直罕见。 “笑什么？你也给我坐下，有话要问你。”许含荷看着闺女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就觉得糟心。 夏秋不敢呛声，只能乖乖坐在陈暮生身边。 “我问问你们，谈了多久了？”许含荷问道。 夏秋和陈暮生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她镇定道：“快半年了。” “好好好，半年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夏秋，你可真行。”许含荷努力忍住气，她天天担心闺女，她倒好，乐乐呵呵谈了半年对象都没跟家里说一声。 “妈，我这不是想等时机成熟了再跟你们说嘛。” “什么时机？你告诉我什么时机？”许含荷气得磨牙，“像这，人家小陈都上门拜访了，你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这啥准备也没有。” “阿姨，这不怪小秋，小秋不知道我过来。”陈暮生连忙道，“这次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想着过年嘛，小秋又难得回家一次，既然我们在一起了，还是得上门拜访一下你们。” 许含荷一愣，那敢情刚才小秋着急忙慌地骑车出去不是去接他？ “好，这些问题先不说。”夏父见媳妇儿问话问不到重点上去，开口道，“小陈，你是哪里人？做什么的？家里有哪些人呢？都是做什么的？” 他开始了查户口式的盘查。 陈暮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认真回答道：“叔叔阿姨，我出生在港城，是个孤儿，目前也在港城工作，做一点小生意，但是我经常来往大陆，所以地域不是问题。” 小生意？夏秋听到这个词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也能说得出口。 “港城？”许含荷表情变了变，“你是在港城认识我们家小秋的吗？” 她不是傻子，一个港城人，能够经常往返大陆，肯定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做的生意也不会是什么小生意，这样的男人真的适合他们家小秋吗？ “不是。”陈暮生摇摇头，“我和小秋是在京城认识的。” “在清云的婚礼上。”夏秋补了一句。 “清云？”许含荷又愣了，这怎么又和清云扯上关系了？ “忘了说，妈，暮生是清云舅舅的义子。”夏秋连忙了一下这一层关系。 听到这话，许含荷和丈夫都是一惊。 清云舅舅他们当然知道，港城的富商，了不起的大人物，这些都是苏家婶子去京城之后回来说过的，最关键的是，小秋之所以能去港城学习，这其中也有清云舅舅的帮忙。 这…… 许含荷和丈夫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犹豫和担心。 这样的家庭，他们小秋是不是高攀了？ 虽然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女儿很优秀，但事实摆在面前，差距还是太大了。 夏家爷爷奶奶虽然不是很清楚一些事情，但看着陈暮生就知道，这小伙子不是个普通人，也有些担心孙女儿和他处对象到底是好是坏。 “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你们放心。”陈暮生看出了他们的担心，认真说道，“我义父他们知道我和小秋的关系，也都很支持我们，他们也很喜欢小秋。” 许含荷眼神动了动，喜欢是一回事儿，能不能真正走到一起又是一回事儿，她还是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太复杂了，他们小秋说到底是个单纯的姑娘，不一定能把握住他。 “小陈，你等一下。”许含荷想了想道，“小秋，你跟我进来一下。” “好。” 夏秋起身，给了陈暮生一个眼神，让他安心，她知道她妈是要单独和她聊聊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得到支持 “小秋，你告诉妈，你真的和那位陈先生在谈对象？不是骗妈的吧？”进了房间里面，许含荷问闺女。 夏秋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呢？这种事情我骗您干嘛？” “那你之前怎么一直没跟家里说？”许含荷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按照前几天那么多媒人来家里的场景，小秋那么不耐烦，应该早就跟她说了这事儿了。 “之前那不是觉得还不稳定吗？想着稳定一点了，再跟你们讲。”夏秋随口找了个理由，“我也不知道他这次就直接过来找我了。” 许含荷皱着眉,勉强接受了她这个说法。 “那行，这我就先不追究了，就当说你们俩的事儿。”许含荷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小秋，那位陈先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我们就是个普通家庭，你现在谈对象估计觉得没什么，但以后呢？谈对象和结婚是两回事儿，你真的做好准备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了吗？” 许含荷对自己闺女没有什么太大的期盼，不需要有多大的出息,大富大贵，只要她平平安安健康快乐的过一辈子就行了，而和那位陈先生在一起，注定不会平凡普通。 夏秋怔了一下之后，笑了，她拉着许含荷对手道：“妈，不用想那么复杂，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和他在一起之前，我也考虑过很多，觉得我和他的差距太大了，我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看见了他对我的真心，我也的确很喜欢他，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徒增烦恼呢？” “这次从文哥的事情也让我明白了很多，因为害怕结果不好就不去做，是错误的。” “妈，我既然选择了和他在一起，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不觉得自己会后悔。”夏秋语气笃定自信，脸上散发出来的光彩让许含荷明白，自己女儿不是什么脆弱的需要呵护的花朵，她有自己迎接风雨的能力。 既然这样，她也没有理由反对了。 “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妈不拦着你。”许含荷道。 “谢谢妈。”夏秋笑着抱了抱她。 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有开明的父母，最好的朋友，现在连喜欢的人也在身边了，她觉得无比幸福，也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母女俩没有聊多久，就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两人看见的就是夏父和陈暮生相谈甚欢的场面。 许含荷：“……”怎么回事儿？就这么一会儿时间被收买了？ 她看着笑出一脸褶子的丈夫，瞪眼。 “小陈啊。”既然选择了支持女儿，许含荷还是叫了小陈这个称呼，把他当成一个晚辈来看待。 “阿姨，您说。”陈暮生立马正色道。 “我和小秋聊过了，她说你们是真心互相喜欢的，既然这样，阿姨也不反对你们，只是，我们家小秋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你一定，一定不要做对不起她的事儿，如果有一天，你们的感情出现了变化，我也喜欢你们及时止损，不要让彼此更加难过。” “我都明白的阿姨。”陈暮生认真地点头，“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对小秋好的。” “这次过来，我也是在长辈的允许下来的，除了是第一次正式来拜访你们，也是想让你们同意我和小秋订婚。” 订婚？ 夏家一家人都瞪大了眼，包括夏秋。 许含荷立马看向女儿，订什么婚？刚才怎么没说？ 我也不知道啊，夏秋傻眼。 “爸妈，你们别听他说。”夏秋拉着陈暮生，把他拽出门。 “你胡说些什么？什么订婚？”夏秋嗔怪道。 陈暮生眼神认真，“我没胡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他摸了摸裤兜，掏出了一个丝绒的小盒子。 还没打开，夏秋就瞪圆了眼，一把握住他的手，“收回去，收回去。” “为什么？”陈暮生竟然有些委屈。 他这次来就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来的，什么都准备好了，包括这枚戒指。 “太快了。”夏秋无奈，“我们又不是真的谈了半年了，这才刚开始呢，我爸妈都要被你吓死了。”她看得出来，她爸妈本来就比较担心她这段感情，这么草率冲动，他们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好吧。”陈暮生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了，他只能把戒指收了回去。 夏秋看着他有些沮丧的表情，心里又软了软，轻声道：“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吧。”她还是相信，他们会有一个好的结局的。 “好。”听了这话，陈暮生才露出笑容。 两人重新走进屋，对上一家人各异的目光，夏秋镇定道：“爸妈，你们当他刚才的话没说。” “还早呢，我们没那么着急。” 夏父和许含荷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这才刚知道女儿有对象了，要是再准备订婚，这速度他们真接受不了。 “小陈，你坐。”许含荷招呼陈暮生坐下，“路上这么远过来饿了吧？阿姨去给你做饭。” “谢谢阿姨。” 陈暮生乖巧地道谢。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这句话还真有几分道理，放下心来之后，吃饭的时候，许含荷看着陈暮生，有意多聊了几句，他的谈吐仪态让许含荷越来越满意，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陈暮生这种人，不管是生意场上，还是其他地方，那都是摸爬滚打过来的，他想要一个人对他有好印象，是很容易的事情，只是看他自己愿不愿意去做。 夏秋在一边扒饭，偷偷地笑。 这一顿饭，他们吃得也是无比开心，气氛融洽。 因为夏秋带陈暮生回家的时候没有避着人，所以夏家那闺女有了对象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洛水村，第一个发出哀嚎的就是那些媒婆们，本来这十里八乡不少好人家都想要求娶夏秋那姑娘，给她们保证的媒人钱也无比丰厚，这些媒婆都在暗中较劲，看谁能促成一桩好事儿。 可现在，夏秋有了对象，她们的媒人钱也就落空了，谁也没捞着，只能暗自扼腕叹息。 第六百七十五章 熟悉的人 这个消息传到苏家耳朵里，苏家人也很惊讶，吴桂香问秦英。 “老三媳妇儿，你之前不是说小秋那孩子有喜欢的人了吗？是不是就是她那个对象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秦英也是惊讶的，小秋是啥时候把对象带回来的？他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不过，现在从文有了对象，小秋也有了对象，也算是好结果，秦英想到自己开始的想法，失笑,还好她当初没有乱点鸳鸯谱，不然就让他们两人错过这两段好姻缘了。 “我下午去夏家看看。”秦英想了想说道。 不管怎么说，他们两家的关系都不错，小秋那孩子还叫她一声姨，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看看小秋那对象，而且，她心里也着实是好奇，小秋的对象是个咋样的人？ “行，你带点儿东西过去。”吴桂香道,大过年的，上门去，还是得象征性地带点儿东西。 “好。”秦英点点头。 吃过午饭后，秦英带了点礼去了夏家。 刚到夏家门口，她就扯着嗓子问道：“含荷，小秋，在家吗？” 屋内的许含荷听见声音，立马对夏秋道：“小秋，你秦姨来了，快去开门。” 夏秋没动，她心跳了一下,和陈暮生对视一眼，糟了，秦姨还不知道他们俩的事儿。 没事，陈暮生冲她摇了摇头。 夏秋只能心里惴惴地去开门了。 秦英看着夏秋，露出笑脸，“小秋，来，东西拿着。” “姨，你来串门就是了，带什么东西啊？” “随便拿了点儿，你拿着就是，不用这么客……” 秦英走进去，看着刚好出来的陈暮生，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里，差点一下哽过去，她的眼睛一点一点瞪大到极致，看着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夏秋，又看了看陈暮生，啥都明白了。 “小秋，暮生，你们俩……”秦英看着他们俩，惊讶得险些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姨，之前没跟你说过这事儿。”夏秋抱歉道。 陈暮生走过来，恭敬道：“姨。” 他这次过来，本来也打算去苏家的，只是先来了这边，还没来得及去苏家，秦英就过来了。 “你们俩孩子，真是，真是沉得住气啊，一句都不说啊。”秦英真是没想到啊，小秋的对象她竟然再熟悉不过，之前还猜测那么多，敢情就是她身边人啊，之前大哥说暮生有喜欢的姑娘了，难道说的就是小秋吗？ “之前我们也没有定下来，所以就没说，不是故意瞒您的。”夏秋解释道。 “姨，都是我的错。”陈暮生也诚恳道歉。 “行了。”秦英倒也不是说生气，就是有些意外，仔细想想，两孩子也挺般配的，长得好又优秀，在港城也能有个照应，挺合适的。 “对了，暮生，这事儿，我大哥他们知道吗？”秦英突然想起这事儿。 陈暮生点点头，“知道。” “知道就行。” “走吧，姨，进屋。”夏秋笑着道。 “嗯。” 进了屋，秦英又问了两人一些问题，才放下心来，看着两人也觉得越来越般配。 “挺好的，你们好好处。”秦英看着陈暮生，“暮生，你可得照顾好小秋。” “我一定会的，姨。”陈暮生再次保证道。 等秦英回到家，苏爱民好奇地凑过来，问道：“瞧见了吗？小秋那对象咋样？”在他心里，小秋是云云最好的朋友，也算是他半个女儿，他也很关心这事儿。 “瞧见了，挺好的。”秦英喝了口水道，“你觉得猜不到小秋的对象是谁？” 苏爱民一愣，笑了，“你说这话，那不就代表我认识小秋的对象吗？我想想。” 他开始思索。 吴桂香突然插了一句，“不会是暮生那孩子吧？” 秦英惊讶，“娘，你可真聪明。” “啥？”苏爱民一脸的不可思议，“暮生？”他实在是没办法把小秋和暮生两人联系在一起。 “对，我都吓了一大跳。”秦英道，“不过看得出来他们俩是真心的，也挺好的，挺般配的。” 苏爱民摇摇头，“我还是有点想象不出来。” “这有啥想象不出来的？”吴桂香啧了一声，“之前阿英她大哥说暮生那孩子有喜欢的姑娘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们表情不太对，好像瞒着我们什么，原来是这个事儿。” 她那双眼睛，可堪比火眼金睛，刚才秦英那么一说，她立刻就回忆起了之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没想到还真是暮生那孩子。 这件事让苏家人惊讶了好一阵，等陈暮生上门来拜访的时候，免不了多问了几句。 这个年苏家过得也算是热闹，年轻人的人生大事儿都有了着落，大家也都是喜气洋洋的。 日子如流水一般逝去，各自的生活也在努力向前，都在为了心中的目标，奋斗拼搏。 四月八号，肃州卫星发射中心，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一件大事的发生。 在今日，华国航天史上规模最大、技术最复杂、现代化和自动化程度最高的一次卫星发射开始了，所有人屏息以待。 下午七点二十，随着发射中心指挥中心的一声倒数。 “一分钟准备……三、二、一，点火，起飞！” 在所有人的期盼中，长征三号火箭搭载着东方红2号试验通信卫星腾空而起，这是华国第一颗禁止轨道同步通信卫星，也是用于国内远距离电视传输的主要卫星，它能否成功发射关乎着千家万户的通信需求能否达到，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苏清云站在人群中，耳边听着指挥中心的报告。 “飞行正常！” “光学跟踪正常！” “遥测信号正常！” “……” 许久之后，终于传来一声，“发射成功！”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太好了！” 所有人欢呼雀跃，激动地奔走相告，这颗卫星的成功发射意义非凡，开启了华国用自己的通讯卫星进行卫星通信的历史，实现了覆盖全国的信号传输，改变了边远地区通信落后的状况，标志着我国已全面掌握运载火箭技术，卫星通信开始进入实用阶段。 苏清云和所有人一样，鼓着掌，热泪盈眶。 今日的成果是对他们努力最大的慰藉，而他们的奋斗还会继续，科学探索之路，永无止境。 第六百七十六章 目标达成 1985年夏，夏秋终于结束了在港城的学业，以旁听生的身份毕业，学校同样给她颁发了毕业证书，老师同学都笑着祝贺她。 “夏秋，听说今年服装大赛你又得奖了，恭喜你啊。” “夏秋，我昨天在商场看见你设计的衣服了，真漂亮！” “夏秋，你毕业之后会留在港城吗？我听说国外有服装公司想让你过去工作,你答应了吗？” “……” 同学们围着夏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夏秋笑容灿烂，一一回应着大家的问题。 这些尊重与祝福，全是她自己一点一点靠实力赢来的，身为一个大陆来的旁听生，想要做到这一点，她付出的努力和心血可想而知，还好，到了现在,一切雨过天晴，迎来的只有彩虹。 “夏秋。”李若琳走到夏秋面前，递给她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送给你，你的毕业礼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夏秋的印象也逐渐改观了，从最开始的不屑到现在的敬佩，李若琳算是服了这个大陆仔了，她确实挺厉害的。 时间久了，两人的关系还奇迹般的不错了。 “什么礼物？”夏秋疑惑。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李若琳示意她打开盒子。 “不会是什么整蛊我的东西吧？”夏秋故意道。 “怎么可能？”李若琳怒了，“我是那种人吗？” “是。”夏秋诚恳点头。 李若琳：“……” 夏秋失笑,“好了，我逗你玩儿的。” 她笑着打开了盒子，然后就愣住了，盒子里面，竟然是一件崭新漂亮的学士服。 “怎么样？漂亮吧？”李若琳得意地问她，“知道你没有学士服，我特意找人给你做的，喜欢吗？” 夏秋怔住了，她不管再优秀，在这所学校里，也还是大陆来的旁听生，虽然有毕业证书，但没有学士学位，更不会有学士服，李若琳送的这个礼物，几乎是弥补了她在学校唯一的遗憾。 她看着这件漂亮的学士服，眼眶都红了。 “喂喂喂，你不是要哭吧？就这么感动吗？”李若琳慌了一下，“赶紧打住啊，别等会儿你男朋友来了，说是我弄的，你快去把衣服换上。” 夏秋感动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有些哭笑不得。 正说着，她一抬眼，就看见穿着正装，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朝她走来的陈暮生。 李若琳一看，很有眼色地撤退了。 “毕业快乐，小秋。” 陈暮生把手里的花递给了夏秋，然后轻轻拥抱了她一下。 “谢谢。”夏秋笑眯了眼，只觉得满满的幸福。 陈暮生看着她，含笑道：“那么现在可以采访一下夏大设计师，以后准备去哪里发展吗？” “先说好，我已经表明过态度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可不能丢下我。”陈暮生道，他也是跟三爷学的，该给下面人放权的时候就要放，他是老板，是管理者，不需要那么兢兢业业。 只要会用人，离了他，公司照样转，生意照样做。 “这个嘛，我得好好考虑考虑。”夏秋故意道。 她其实早就已经决定了留在港城，不仅是因为陈暮生，更是因为这里才是她发展的天地，她还想在这里多闯荡一下。 “那如果你没有考虑好的话，要不要问问叔叔阿姨的意见？”陈暮生道。 夏秋笑了，“那行，我等会儿给我爸妈发个电话问问，听听他们的意见。” 陈暮生：“不用发电报，也不用等一会儿。” “什么意思？”夏秋愣住。 “回头看看。”陈暮生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转了一个方向。 夏秋看着离自己只有几米远的父母，都笑着看着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不是在做梦吧？”她喃喃道。 “是真的，不是做梦。”陈暮生牵着她，走到了夏父和许含荷面前，“叔叔阿姨。” “我的好女儿。”许含荷看着夏秋，红了眼，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爸，妈，真的是你们。”夏秋直到这个时候，才如梦初醒，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夏父也红了眼眶。 “你们怎么会过来？”夏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都是小陈安排的，他派人接了我们过来。”许含荷摸了摸女儿的脸，这是她和丈夫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小陈说，不想让你留下遗憾，想让我们陪着你一起，毕业。” 夏秋看着眉眼含笑的陈暮生，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谢谢你，暮生。”她哭得不像样子。 她心里无比清楚，把父母接到港城来，这其中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她更是想都没有想过，会有父母陪着她毕业的这一天。 “好了，别哭了。”陈暮生温柔地给她擦了擦眼泪，“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管他们看不看。”夏秋不想管这些，只想痛痛快快哭一场。 陈暮生低声笑了一下，然后道：“但是你要是再哭的话，我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好进行下去了。” “什……什么事情？”夏秋抽噎着，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 “当然是……”陈暮生从兜里摸出了那个夏秋无比眼熟的戒指，然后举着戒指，单膝下跪，“请求你嫁给我。” 夏秋猛地呆住，连抽泣都忘了。 “请问，夏秋小姐，现在是那个合适的时机了吗？”夏秋听见陈暮生这样问她。 她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脸的柔情似水，眼神里满满都是情意，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她看着父母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们，一脸祝福和支持，她看着不远处的同学朋友老师，大声地鼓着掌，尖叫起哄，让她答应面前这个男人。 所有美好幸福的画面都在此刻相聚，如梦一般不真实，却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一瞬间，夏秋泪如雨下，她不住地点着头，伸出颤抖的手，连声道：“我愿意！” “哇啊！” “呜！” 在一片掌声和尖叫声中，陈暮生红着眼，笑着为夏秋戴上了戒指。 然后，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谢谢你，小秋，我的人生目标，终于达成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 港城回归 在S省、在港城、在京城，大家都过着自己的日子，岁月的车轮缓缓向前行驶。 肃州卫星发射基地的苏清云和季越，虽然无法和家里通信，但家里发生的大事情，他们基本都知道，也是因为有人和他们不定时的汇报他们家里人最近的情况和动向，这也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工作的一种办法。 苏清云知道她爸终于开公司的消息之后，也欢喜得不行。 她高兴地对季越说道：“这下我爸的梦想可真是实现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曾经她爸和她说过的豪言壮语,他要开公司，他要办工厂，他要把自己生产经手的衣服卖出去，卖到五湖四海，国内国外。 而现在，这些豪言壮语正在一步一步的变成现实，她自然也为她爸感到高兴。 “爸真厉害。”季越一脸叹服。 说实话，他岳父，一个没有上过几年学的人，能够把生意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季越也很服气。 “那当然，也不是看看是谁爸？”苏清云一脸得意。 季越失笑。 “我估计等我们下次回去的时候，我爸都能开分公司了。”苏清云忍不住笑着憧憬道。 “还真有可能。”季越非常捧场。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放松的时候，可以轻松地聊一聊家里的事情，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又要继续投入到工作研究里面去，他们的每一日都是这样过来的，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似乎只要太阳还会从这片沙漠里升起，就还会有人坚守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而这个国家，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这些坚守的人，才一步一步变得更好，更加繁荣富强，无人敢欺。 时间翻山越岭，绚烂的八零年代过去，来到了九零年代。 苏清云和季越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来到这里已经好几个年头了，两人的年纪也不小了，依旧沉浸在工作里，无暇想自己的私事。 终于，连陈静如都忍不住问道：“青云，你和小季就没有想过生个孩子吗？”再不生的话，清云可就要成高龄产妇了，那就不容易了。 孩子？ 苏清云一愣，然后摇摇头，“我和阿越在结婚的时候就想好了，工作这么忙，没时间要孩子，更没时间养孩子。” “你们可以生下来，给家里人带啊。”陈静如道。 苏清云继续摇头，“我和他或许都是自私的人，自己心中有理想，就只顾着自己，不会去想其他的。” “而且，如果我和阿越没有办法承担一个孩子的人生和未来的话，就不会选择生下他。”一个生命太厚重了，厚重得他们除了这些，根本承受不起。 如果只是为了生命的延续生下一个孩子，那绝不是负责的表现。 这一点，她和季越都想得很清楚。 陈静如愣住，她从来没有想过，苏清云和季越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选择不要孩子。 “你们真是……”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要后悔就行了。” 后悔？ 苏清云想了想，她从来没有问过季越，有没有后悔不生孩子？有没有后悔来到这里？ 她只会问：“阿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啊，什么？”季越愣愣地看着她。 “没什么。” 季越的回应让苏清云忍不住笑，她知道，在前一秒，他心里想着的都是今天的实验数据和分析报告，明天的工作该怎么展开？项目该怎么推进？他们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根本不会去思考什么时候离开，不会想什么孩子？只是想着，怎么把工作做得最好。 苏清云和季越就像是两棵相依相偎的树，扎根在这片土地上，日复一日，经受着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他们在这里，蜕变、成长成为参天大树。 他们在这里，见证了无数研究成果的诞生，各式各样的火箭升空，卫星发射…… —————————— 时间来到了1997年六月，就是一个所有人期待的时间点，因为在1984年12月，华国政府就和E国首相在京城正式签订了，关于港城问题的联合声明，里面规定了华国政府在1997年7月1日对港城恢复行使主权。 是以，离1997年7月越近，全国人民的心情也就更加激动兴奋，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秦勋作为在港城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在改革开放初期第一批和大陆进行紧密合作的港商，被邀请去参加港城回归的交接仪式，苏清云和季越也去了，还有社会各界的代表人物，都被邀请去参加重要的交接仪式了。 1997年6月30日晚，他们到达了港城。 繁华入梦的港城，即使是夜晚也是灯火通明，街上的人也比往日更多，大家脸上洋溢着笑容，开心得不行。 临近晚上十二点，交接仪式举行的地点附近已经戒严，驻港部队已经严阵以待。 23时42分，交接正式开始。 在两国仪仗队入场后，双方礼号手吹响礼号，23时46分，两国领导人走上了主礼台，23时56分，双方护旗手入场，象征两国政府港城政权交接的降旗、升旗仪式开始，出席仪式的中外来宾全体起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竖立在主席台、主礼台前，东西两侧的旗杆上。 23时59分，E国国旗和港旗在E国国歌乐曲声中缓缓降落，随着米字旗的降落，E国在港城长达一个半世纪的统治宣告结束，全场所有人热泪盈眶，庄严肃穆。 7月1日零时，激动人心的神圣时刻到来，华国国歌奏响，壮激昂的音乐声中，华国国旗和港城特区区旗一起徐徐升起，全场都沸腾了！ 无数双眼睛噙着激动的泪花，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现场的所有摄像机镜头疯狂闪烁，记录下这神圣庄严的时刻。 等到这两面旗帜升到最高点的时候，苏清云终于泪流满面。 她看着那两面旗帜，思绪又恍然回到了自己这辈子第一次来港城的那一天。 她们出国参加国际数学大赛的那几人，望着那面米字旗，沉默许久，都在期待着，属于华国国旗在这里升起的时刻。 而今天，他们终于等到了。 这是他们华国的盛事，也是世界和平与正义事业的胜利，这一天，永远值得人们纪念，这一天，将载入史册。 与此同时的京城，凌晨，万众欢腾，所有人唱着国歌，流着眼泪，都在奔走相告地庆贺，庆贺属于祖国的领土，终于回归到了祖国的怀抱。 第六百七十九章 新的世纪 岁序更替，华章日新。 1999年末，苏清云和季越终于休了一个较长的假期，两人风尘仆仆地赶回京城，想要多陪家里人一段时间，吴桂香和苏大林已经八十多了，虽然两人的身体还算硬朗，但也已经很少出去折腾了，最多就在胡同外面走走，溜遛弯。 这个年末,两人是闹腾着要回老家，想要回老家过年。 苏爱民和秦英苦口婆心地劝。 “爹娘，你们都这么大年纪了，坐那么远的火车怎么受得了？” “对啊，咱们就在这儿过，我把大哥二哥他们全部都叫过来好不好？也是一样的，我们一家人也在一起。” “不，我一定要回去。”吴桂香异常固执，“必须得回去过年。” “对。”苏大林也附和着老伴儿的话。 两人铁了心要回去，苏爱民和秦英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云云，你去劝你爷奶他们。”他们俩劝不动，那就让云云去，娘最听云云的话了。 苏清云去了，然后很快就回来了。 “怎么样？你奶他们答应留在京城没有？” “答应了。”苏清云点点头。 “那就好。”苏爱民和秦英松了一口气。 “我说的是，我答应爷奶回去过年了。”苏清云慢吞吞地说话完后半句话。 “什么？！” 夫妻俩异口同声道。 “云云，我是让你去劝你爷奶，不是让你去支持他们的？”苏爱民难得埋怨闺女，“你爷奶年纪这么大了，这么远的路回去，他们身体怎么受得了？” 苏清云听她爸说完之后才开口：“爸妈,你们知道我在外面工作的时候，除了工作，想得最多的是什么吗？” “那肯定是回家啊。”苏爱民不假思索道。 “对，回家。”苏清云点点头，“爷奶，他们现在想的也是回家。” “这里不就是他们的……” 苏爱民说了一半，沉默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在他爹娘心里，只有洛水村才是他们真正的家，这里虽然也是他们的家，但意义终究不一样，他们现在那里长在那里，也想回到那里。 对于年纪大了的老人来说，落叶归根，仿佛成了一种执念，他们害怕，到临了的那一天，都还没有回家看过一眼，那样，即使他们走了，也会带着遗憾。 秦英也明白了。 夫妻俩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好，回家，我们回家过年。” 苏清云露出笑容。 一家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准备回家了，除了他们之外，这一次回洛水村的人可不少，连秦家人也准备跟着他们一起过去，所有人，一起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团圆年。 虽然有几位老人，但好在他们身体算是不错，即使一路坐那么久的车回去，也还是咬着牙忍受下来了。 到洛水村的时候，吴桂香和苏大林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年纪大了之后，他们就很少回这里了，都是爱国爱党他们去京城看望他们，这次好了，所有人都回来了。 吴桂香他们没有坐车，他们从村口，沿着那条熟悉的路，一步一步地走回家，虽然许久没有回来，但路旁的一草一木，他们好像都熟悉无比，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一切都没有改变。 洛水村还是那个洛水村。 “姨，姨夫，你们咋回来了？”一个熟悉苍老的声音响起。 吴桂香慢慢回过头，看着的人竟然是拄着拐杖的秦有福。 “有福啊。”吴桂香露出笑容，“好多年不见了。” “是啊，姨，您的身体看起来还这么硬朗。” “那是，我可不像你，这才多大年纪，这都拄上拐杖了。”吴桂香笑他。 秦有福无奈地笑了，“姨，我都六十多快满七十了，年纪还不算大吗？” 吴桂香一愣，然后笑道：“你跟我比起来，当然不算大。” “那是，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晚辈。”秦有福也笑。 两人笑着，似乎也回忆起了往昔的岁月，一时都有些感慨。 “村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老人小孩比较多，不过马上过年了，他们也快回来了。”一边走，秦有福一边给他们介绍着村里的情况。 “年轻人是应该出去多打拼打拼。” “是。”秦有福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苏清云，“清云啊，你现在在我们村还是名人呢。” 苏清云惊讶地笑，“我算什么名人？” “你当然是名人了。”秦有福道，“这些年，你的事迹一直传下来，村里的小孩都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直到现在，你的那些历史都为人津津乐道呢，大人们都教导着小孩，要向你学习，成为一个和你一样有出息的人。” 他这么一说，苏清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说得也太过了。” “不过，不过。”秦有福摆手道，“村里最近准备撰写族谱，刚好你们回来了，到时候就都把名字写上去，在我们洛水村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咱们的日子啊，可是越过越好了。” “那是当然。” 终于，走到了苏家门口，现在的苏家，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房子了，苏爱国和苏爱党两兄弟，挨着修了两栋房子，宽敞明亮，就算是他们一大家子人都住下，也没问题。 “真不错。”吴桂香看着这房子，夸赞道。 “回来了，快进来。”张心兰和李秀莲听见动静，迎了出来。 知道他们要回来过年，妯娌俩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大家进了门，就是一通热闹的互相招呼。 没过两天，苏从军和苏从武两兄弟也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一大家子人，老人小孩，好不热闹。 最后到家的，不出意外，还是苏从文和陈小玉，他们俩带着孩子，回来得最晚，比从港城回来的陈暮生和夏秋都要晚。 但好在，一家人，总算是聚齐了。 吴桂香和苏大林的目光一一扫过全家人。 “真好啊，真好。”吴桂香喃喃道。 她这一辈子，前半生辛苦操劳，后半生美满幸福，也算是过得值了。 在所有人的期盼中，新年到来了，千禧年到了，鞭炮齐鸣，烟花漫天。 所有人欢欣鼓舞地庆贺着新世纪的到来。 老人们笑容和蔼地看着，小孩们打打闹闹，热闹喜庆，世界上任何美好的词都不足以形容这个画面。 苏清云站在漫天的烟花下，笑得开心。 21世纪，她到来的世纪，终于来了。 第六百八十章 圆满结局 苏清云和季越是在五十岁之后，才调回京城的，他们在那片沙漠腹地，留下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他们无悔，他们庆幸。 在他们回京城的第二年，已经90多岁高龄的吴桂香和苏大林寿终正寝，先后离去，临走前，他们没有留下任何遗憾,是带着笑容离开的。 姥姥姥爷他们，也没有任何病痛地离开了，留给他们的，只有最美好的祝愿。 秦英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纪了，但还在大学里面继续发挥余热，苏爱民的公司早已上市，也正如他曾经的宏图一样，他生产的衣服卖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青云公司的名声响当当。 何秋和季裕退休之后，迷上了到处旅游,成天见不着人，爬起山来，比年轻人腿脚还利索。 秦勋走在了玉宛前面，他也确确实实爱护了她一辈子，玉宛要离开的那一天，似乎自己有预感，她梳好了头发，换上了第一次见秦勋时的那身旗袍，含着笑，离开了。 楚先明离开的时候，苏清云作为他的学生,亲自主持了他的吊唁仪式，楚先明的学生，从五湖四海赶来，整个吊唁仪式，所有人泣不成声，他这一辈子，真正做到了桃李满天下。 苏爱国苏爱党两家挨着，也和睦了一辈子，没有怎么红过脸，苏从军苏从武两兄弟，在下岗潮过去之后，反而从工厂辞职了，两兄弟合伙，在小叔苏爱民的指点下，开始创业，也算是小有成就。 苏从文在部队里干了一辈子，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陈小玉始终陪在他的身边，就像他们曾经的誓言一样。 夏秋终于成了闻名国际的服装设计师，她设计的衣服穿在了无数超模的身上，她设计了无数场秀，风格主题都不一样，唯一一样的是，在每一场秀结束之后，总有一个人，拿着花，在等着她。 所有人，都有了圆满的结局。 苏清云和季越呢？ 他们俩几乎为祖国的科研事业奉献了一辈子，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知天命的年纪之后，两人终于闲下来了，像平常普通的夫妻一样，每天出门买菜回来做饭，当然了，做饭的是季越。 苏清云闲来无事，就养一养花，逗一逗鸟，对了，忘了说，她调回京城之后，被华清大学聘请为了荣誉教授，偶尔，还要去学校里给学生们上几节课。 她讲课并不枯燥，反而特别有趣，学生们都喜欢上她的课。 张思达也回京城了，或许是年纪大了，成了老顽童，他成天在华清乱窜，也给学生们讲课，但他讲的，大多数都是他学生的趣事，他尤其喜欢讲，苏清云和季越的故事。 “你们是不知道，那个时候啊，你们苏教授在华清，可是个风云人物，明明是材料系的学生，专业课考试却练物理系化学系的那些学生，把他们虐得体无完肤，还要被专业老师骂，说他们连一个外系的都不如。” 学生们哄笑。 “你们可别不信，你们苏教授这一辈子，干过的大事多了去了，那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张思达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我今天再给你们讲讲，你们苏教授当年出国去参加数学大赛，把人家其他国家选手打了的事儿。” “当年啊……” 学生们津津有味地听着，不知不觉就入了迷。 苏清云站在教室外，看着张思达讲得手舞足蹈，兴奋得不行，她一脸无奈，敲了敲教室门。 “张教授，您都讲了多少遍了，还没讲腻呢？” “这怎么可能腻？”张思达停住话头，看她，“这可都是你们的光辉岁月啊。” 下课铃声响了。 张思达哼着光辉岁月走出来。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 他的粤语唱得有些怪模怪样的，到最后一句“问谁又能做到的时候？”他指着苏清云，大笑，对所有学生说：“你们苏教授，能做到。” “她一直自信，可以改变未来，她也确实做到了！” 学生们都用敬仰崇拜的目光看着苏清云。 苏清云笑得更加无奈，“行了，老师，咱们走吧，记者还等着呢。” “走走走。” 今天是国家台的专题记者来采访他们，采访他们这些把光辉岁月留在沙漠腹地里的人。 张思达、苏清云、季越、陈静如…… 一段时间之后，这个专题终于制作完成，在国家台播出。 张思达端着杯子，又走进教室，打开多媒体，让学生们一起观看。 他笑着道：“大家可要好好看看，你们苏教授，还有我，我们的光辉岁月。” 学生们瞪大了眼，好奇地观看节目。 整个节目从上个世纪 50年代末，第一批进入肃州卫星发射中心的科研人员开始，记录了这里来到的一代又一代人，揭开了这里一个又一个冲上云霄的科研成果，火箭升空、卫星发射…… 一个又一个令人肾上腺素狂飙的刺激场面，每一次成功之后，那欢呼雀跃的场面感染了每一个学生。 他们红着眼眶，看着记者采访这些伟大的人，为国家奉献的人。 “你们多年如一日地坚守在这里，最根本的信念是什么呢？” 学生们，看见一个又一个面孔坚定地回答：“为了祖国，为了理想，为了未来。” 他们流下泪来。 最后，他们也看见了自己喜欢的苏教授坐在那里，接受记者采访。 “苏教授，我们都知道，您这一辈子，和您先生都没有孩子，请问，你们有觉得这是为了工作牺牲了自己吗？” “不。”他们看着苏教授摇了摇头，“看见那些升空的火箭和卫星了吗？他们在天空中闪烁，每一颗，都是我辛苦养育的孩子。” 记者声音也有些动容，她问了苏教授最后一个问题。 “在您的人生中，是什么让您坚持了一辈子的科研工作呢？” 学生们看着苏教授的表情顿了顿，表情有些复杂。 许久之后，她笑着，轻轻说了一句没有任何人明白的话。 “我来自这个时代，自然要为了奔赴这个时代而努力。” —————————— 全文完。 致那些可歌可敬的人，致那些奉献一生的人。 「从2022年开始，一共历经519天，170万字，我终于敲下了全文完三个字，这也是我第一本圆满结局的书，在这个28年一遇的疯狂星期四的深夜，万分感慨。 从很久以前，我就想写这样一个故事，记录在那些艰苦年代里面，努力奋斗的人们，为祖国奉献的人，这本书，有很多的不足，也有很多错误，但我已经尽了最大的所能，也希望你们能够满意。 我竭力给了所有人圆满的结局，因为我相信，每一本书的人物，在平行世界里，都有着他们的生命，平行时空里的苏清云，也一定幸福美满。 新书很快会开，下一本，我想写一个和苏清云不一样的女主，但她一样的自信、强大、耀眼，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多多捧场。 我们，下一本书，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