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掌控》 第1章 周先生 顾予笙自回国以来,连日情绪低落,几乎彻夜难眠,直到临近订婚宴的前两周,那根压制在温顺躯壳下的叛逆反骨,终于开始不受控制地蠢蠢欲动。 夜里凌晨,趁全家人熟睡之际,她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拿着手机走到卧室露台外。 深秋露重,顾予笙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借着月色拨通小舅舅的手机号码。 响了几声,电话接通。 那头还未开口,女孩带着微弱哭腔的软嗓就已传入对方听筒。 “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不要嫁给周宗砚,打死都不嫁,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这个时间点,整个别墅区满山静谧。 顾予笙说完后,电话里陷入一阵异常而漫长的沉默。 就在她微微蹙眉,想要再度出声时,里面传来男人温沉磁性的低嗓,“顾小姐打错了。” “.” 顾予笙拿开手机看一眼屏幕。 舅舅前些天换了新号码,难道是自己保存出错? 好尴尬。 她赧然地说了声抱歉,并礼貌询问:“请问你是哪位?” 对方知道她姓顾,应该是圈内熟人。 静默须臾。 却听男人淡声吐出三个字:“周宗砚。” ?! 呼吸凝住。 顾予笙一动不动,显然被这突发情况震到。 电话那边没给她缓冲的机会。 周宗砚说:“顾小姐对这桩婚事有异议,不妨直接跟我谈,明晚七点,如果你方便,我们可以吃顿饭。” 意思是,有什么话当面讲。 事情俨然超出她的预计。 顾予笙知道,周宗砚身世显赫,早些年一直在海外开拓市场,事业心极重,这样的男人无心情爱,即便结婚,也只是跟她维持表面夫妻,互不干涉,等到多年后时机成熟,左右不过一纸离婚协议。 既是形婚,又何必在乎她愿不愿意。 那么,他约她见面,究竟要聊些什么? 入睡前,顾予笙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眼皮困顿到极致,才不情不愿将备注为舅舅的号码,改成了‘联姻工具人’。 并发去短信:【周先生,明晚吃饭的地点,能不能由我定?】 本以为对方已经歇下。 不料半分钟,周宗砚回复:【顾小姐可根据自己喜好,随意安排。】 简洁的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主人刻在骨子里的端方绅士。 但奇怪的是,并未让人觉得疏离冷淡。 反倒突然心平气和下来,想要摒弃一切杂念,静待明天的单独会面。 顾予笙想,以她的心智和阅历,与这样的男人打交道,究竟有几分胜算? 哪怕只有一分。 也总要试试。 次日下午,天气阴沉似有降雨征兆。 顾予笙收拾完下楼,环顾别墅半圈,发现只有佣人打扫的身影。 这才想起,父亲晚上有私人饭局,母亲作为家眷通常会一同随行。 最近刚回国,借由倒时差的名头足不出户,就是为了不想过早地被安排去见周家长辈。 今天突有闲情逸致要出门,父亲见到,一定会多问。 天时地利人和,正好免去她绞尽脑汁找借口溜出去的烦恼。 去车库,开着她那辆整整两年没碰过的宝贝爱车,徐徐驶离别墅区。 抵达吃饭的地方时间尚早,刚过六点半。 预订的包厢在二楼,是一家地道的蜀地私房菜馆,以辣为名。 她能吃辣。 但周家那位,倒不一定。 本以为商人讲求准时准点。 没想到等服务员推开包厢门时,顾予笙不经意抬眸,便看到隔着半透明青纱屏风之后,早已静立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内室装潢古朴雅致,且有一面窗户临街,举目远眺,能将西巷尽头灯火摇曳的红墙绿瓦收入眼底,老京城的悠长历史感扑面而来。 当时,男人正握着手机站在窗前,电话那头不知说什么,听他偶尔回应两句,不疾不徐的语调中,姿态稍显得清冷倦怠。 时隔六年,再次见到这位周家继承人,顾予笙心里仍旧揣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怯弱和退缩。 那是源于人与人之间天然气场的落差反应。 亦如年少初遇时,仅一道沉默背影,就足以令她望而却步,觉得那人矜贵又高不可攀。 察觉到门口动静。 周宗砚讲话的语速稍顿,缓缓侧身,沉静目光跟随女孩步履,宛如电影画面,一帧帧转过屏风,慢慢映入眼帘。 他朝女孩微颔首,简单交代完两句,便结束了电话。 服务员拿着菜单递过来,周宗砚温和抬手,示意女士优先。 也在此时此刻,顾予笙不偏不倚撞入那双深静如墨的黑眸,才算真正意义上的, 十月深秋,男人仅着一件烟灰色衬衫,喉颈下深色暗纹领带冷欲妥帖,高定面料剪裁合衬,勾勒出宽肩窄腰和上身线条流畅硬朗的体型。 历经岁月沉淀,使得他本就轮廓分明的五官,如今愈显深邃隽冷。 年近三十的周宗砚,周身气质如上好的墨玉经成年累月雕琢,锋锐棱角皆悉过往,余留醇韵深厚的成熟内敛,哪怕静坐一隅,也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而这种存在感,偏又不带丝毫攻击性。 包容,随和,温润。 叫人倍感舒适,却又不敢造次。 无端联想到一个词…… 新中式儒商。 这大概是顾予笙给自己这位未婚夫最贴切的形容。 满室静谧,女孩没有意识到自己视线停留过久。 久到周宗砚抬目越过桌面青瓷杯盏,透过缭绕升起的茶雾,将平静温热的目光缓缓落于她身上。 女孩毫无反应,周宗砚也未愠恼。 波澜不惊地坐着,任由她反复审视和度量。 与此同时,那只骨节修长的手斟一杯七分满的白茶,待茶雾散开,礼节绅士地搁至女孩面前。 “如果没记错,六年前我与顾小姐的最后一面,是在周家老宅的后园里。” 男人低润沉缓的嗓音,适时拉回她的思绪。 顾予笙不动声色地醒过神来。 视线回正,清凌凌的杏眸再度看向周宗砚,她轻轻点头:“那年周爷爷七十岁寿辰,我贪玩迷路差点掉进庭院荷塘里,幸好周先生路过,及时将我带出去。” “那时你十五岁。” “周先生二十三。”顾予笙顺势接话。 空气静默两秒。 周宗砚温和地抬了下唇,“所以顾小姐排斥这门婚事,是与我们的年龄差距有关?” 第2章 专情 年龄差,八岁。 的确有些大。 但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 顾予笙无意识垂了垂眸,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跳转到另一个话题。 她问:“周先生是以怎样的心态,愿意去接受一段长达几十年,且毫无感情基础的婚姻?” 话音落后。 回应她的,是男人短暂沉默。 周宗砚放下茶杯,一手搭在长腿交叠的膝上,身体松弛又笔挺地缓缓靠向椅背。 深隽眉骨下方,那双幽静沉寂的眸子,不避不让地迎上她暗含困惑的注视。 这样美好的女孩子,即便素颜净面,不施粉黛的容貌依旧漂亮的如同山间皎月。 诚如她今晚,身着最简单的t恤,外面罩一件版型宽松的棒球服,脚上踏着轻便休闲白鞋,松散微卷的半马尾,gucci的户外专版mini链条包,青春,年轻,活力。 与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一起,吃饭,交流,生活,甚至以后还要渗透到彼此方方面面。 那样的场景,很难不让人觉得违和。 违和,却也是磨合的开始。 在周宗砚看来。 从无到有,是这世上最难,亦是最值得去做的事。 感情靠婚后培养。 他从不认为是妄谈。 柔白灯光下,女孩眼神澄澈,目不转睛看着他,眸底静静流淌着一丝无法言喻的郑重。 面对她坚定不移的质疑,周宗砚只能淡淡一笑,缓声道:“关于刚才的问题,归其缘由,可能是我们的婚姻观有所差异。但从言语间,我大概能明白顾小姐的顾虑。” 顾予笙没说话,静等他的下文。 “你担心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无法长久,缺乏温度和保障,这点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说到这里,周宗砚话音微顿。 默住须臾,他继续说:“我有一个提议,顾小姐听完若觉得可行,不妨试试。” 什么提议? 她打起精神。 周宗砚端起茶杯,慢条斯理饮了口,“由我出面,将婚期往后推迟半年。” 婚期。 推迟? 顾予笙怀疑自己听错。 接着,周宗砚低声补充:“半年时间,顾小姐可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说服两家长辈,同意解除婚约。” 男人的话犹如石子砸进平静湖面。 落入顾予笙迷茫迟钝的心底,荡开一圈圈涟漪。 他的意思是。 给她半年。 为这段空降联姻做最后的挣扎? 顾予笙迟迟回不过神来。 她承认,内心有些动摇。 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往后延迟,总比让她马上嫁人的强。 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鬼知道这期间会发生什么变故。 况且婚期推迟是由周宗砚提出,就算家里有什么意见,总不能怪到她头上。 前后梳理完毕。 顾予笙不着痕迹舒出口气,故作淡定地提出一个假设:“倘若半年以后,婚约没能如期解除,而我又不小心喜欢上了别人,周先生届时该如何自处?” 这话有点渣。 但不排除有此等意外情况。 反观坐于对面的周宗砚,闻言却不置可否地淡笑了下。 看女孩漫不经心喝着茶等他答复的样子,周宗砚将手里剥好的蟹肉放到她面前的空碟里。 缓慢摘下手套,他面色如常道:“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也只能委屈顾小姐信守承诺,硬着头皮嫁给我这个,不能得到你芳心的人。” 顾予笙轻挑眉,忍不住反问:“万一毁约的是你呢,到时我想嫁,你却不想娶了,该怎么办。” 男人语气平静:“顾小姐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拟一份协议。” 喔。 周先生是在侧面告诉她。 他不排斥这桩婚事。 所以毁约的可能性极小。 心中无情爱的男人,果然可怕。 没有遇到心仪之人,娶谁都无所谓么。 顾予笙想。 以周家在京城的地位,周宗砚又是唯一继承人,环顾整个上流层,恐怕想嫁给他的名媛千金多不甚数。 顾家其实算不得什么。 不过是仗着她父亲早年是周家家主最器重的门生,先入为主地深受老爷子青睐,才有了这近水楼台的优势。 老顾疼她宠她。 但在这件事上,却格外独断专行。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两个字,仕·途。 晚饭结束,不到八点。 临走前,顾予笙下意识扫了眼餐桌,发现整顿饭男人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 因为全是她喜欢的菜。 口味偏重。 唯一那道清蒸雪蟹,尚还劳烦周先生帮她剥好放进了碟子里。 有些汗颜。 早知道今晚的谈话内容会如此愉快。 再怎样也不该这般失礼。 顾予笙决定将功补过,很礼貌地打算先去把账结了。 然而被收银台告知,周先生已经付过。 ? 什么时候? 她转头看向二楼走廊外的男人。 天色黑定。 不知何时,夜空下起了绵绵细雨。 周宗砚侧身立在那盆长势正茂的君子兰旁,单手搭在面前被雨打湿的栏杆上,指间的烟燃到一半,猩红的火星随着夜风忽明忽暗,让人看不真切。 顾予笙没有 这幅画面。 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解压感。 多看几秒,应该不犯法的。 电话里,助理有条不紊地汇报接下来几天的商务行程。 察觉到女孩远远投来的视线,周宗砚缓缓偏头,与那双明亮美丽的杏眸,隔着一扇复古雕木窗,静静相望。 “下周三晚的南轨项目启动仪式,您要出席吗?” “有哪些到场。” 脑中过一遍名单,助理说出了几位副厅级的人员名字。 周宗砚轻点烟灰,“不缺剪彩的人。” 助理道声:“明白。” 通话结束,周宗砚揿灭烟蒂往里走。 顾予笙适时收回视线,百无聊赖转向大堂中央的那棵迎客松。 短短呼吸间,男人温沉平缓的嗓音随着脚步靠近,“今晚还有没有其他安排,我送你。” 她摇头:“我自己开车来的,周先生有事可以先去忙,我在附近约了朋友。” “顾小姐回国适应很快。” “不算快,最近有些失眠。” 说着话,两人一起往楼下走。 下楼梯时,顾予笙心不在焉地回复闺蜜信息,不留神差点一脚踩空。 好在身侧人及时伸手,稳稳扶住了她手臂。 垂眸余光里,男人腕间钢表低调清冷,让她有短暂失神,记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六年前那池盛夏的荷塘边。 他很专情。 多年过去,似乎唯独钟爱这一个牌子。 对物如此。 那么对人呢。 见她迟迟无反应,周宗砚低声询问:“是不是扭到了脚。” 顾予笙缓缓抬目向上,撞入男人温和眸底。 “没事,谢谢。” 她收起手机,下意识活动了下脚踝,稍微有点不适,但应该没什么大碍。 周宗砚将人扶正,狭窄的梯道里,女孩发顶自他鼻尖轻轻擦过,带起洁净清甜的淡香,丝丝萦绕在彼此方寸间。 第3章 低调 顾予笙耳廓染上些许烫意。 她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继续往前走,“周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来听听。” “今晚我们单独见面的事,能不能先暂时保密,还有接下来半年,如果有需要,可不可以请你配合我演戏。” 仅剩最后几步台阶,大概是担心她再踩空,周宗砚稍微落后两步,对于她口中所谓‘演戏’,似乎也早在意料之中。 但不知出于何种缘由,他没有选择立即答复。 身后人的沉默,无疑让顾予笙心生不安。 她顿住脚步,转身。 男人原本身量就高,加之还站在木梯上。 顾予笙仰起头,略带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这样的角度,周宗砚深邃的视线居高而下,静静落在女孩瓷白小脸上,那双眸子澄澈透亮,有着不属于这个圈子的干净与纯粹。 顾家夫妇将女儿保护的很好。 自小到大,从未让她接触过勾心斗角的名利场。 即便如此,现在仍要嫁入周家。 甚至某一瞬间,周宗砚有些不忍。 或者,他完全可以请求老爷子,替他另择一位联姻对象。 他不喜勉强人。 “你答不答应?”女孩轻软嗓音执着地又问了一遍。 音色透着无辜,如同昨晚电话里那般柔弱而倔强的控诉。 “顾小姐可能忽略了一件事。”周宗砚微微停顿两秒,淡声提醒:“婚约解除之前,你都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 ? 她心里咯噔一下。 紧接着,听他继续说:“我可以尽量满足自己未婚妻的每一个要求,但前提是,她必须心甘情愿嫁给我。” 周先生是在告诫她。 他没有精力和耐心配合谁演戏。 倘若要退婚,只能凭她自己的本事。 懂了。 顾予笙识时务地点点头。 并得出一个结论。 周宗砚,绝非传统意义上的君子。 别试图用装可怜去打动他。 感动的只有自己罢了。 夜雨绵绵,一身黑色西装的司机早已等在门口。 见自家先生从里面出来,司机连忙撑伞迎上去,周宗砚稍一抬手,示意他将伞递给顾小姐。 “不用了,我车停得不远。”顾予笙轻声婉拒。 周宗砚闻言看她一眼,“还没走出这扇门,就迫不及待跟我保持距离?” 不是。 见他眸底暗藏着丝浅薄清冷,顾予笙脱口的话又适时咽回去。 没再说什么,伸手接过那把伞。 双方颔首道别,周宗砚走出大门。 夜色朦胧,男人身着衬衫的背影清贵落拓,于暗淡光线里,从容不迫地隐没在雨幕中。 顾予笙站在伞下,静默无声目送那辆黑色迈巴赫徐徐驶离停车场。 如丝细雨模糊了灯带。 却能大致辨别出轿车尾翼下方的车牌,a字打头,后面接续一串寻常数字。 不是连号,也不是什么彰显身份地位的特殊牌照。 京城高干子弟中,周家太子爷是出了名的为人低调。 看来传言非虚。 手机微微震动,顾予笙收回视线,划开一看是闺蜜发来的最新地址。 市中心? 从这里过去,不堵车的情况下,至少得四十分钟。 她憋着口气,打字:【大明星,现在见你一面,真的比去天坛路喝豆汁还费劲。】 闻今甩来一张纱布包裹脚踝的照片,委屈吧唧:【我错了,我改(求rua.jpg)】 【怎么受伤了?】 【吊威亚脚底打滑,没事,正好可以躺平三天。】 【.】 熄掉手机,顾予笙抓紧时间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比预想中到得早。 但好巧不巧,在会所楼下偶遇消失近一周的小舅舅,谢南津。 掌握内娱半壁江山的谢公子,无论走到哪,都能吸引大片异性目光的聚焦。 尤其那辆全球限量版兰博基尼超跑。 搁在众多百万级豪车里,亦是最扎眼的存在。 顾予笙锁好车门,慢悠悠踱步过去,打招呼。 谢南津听到声音转头一瞧,见是自家小公主,俊脸染上笑意。 还未开口,就已接收到来自外甥女的灵魂拷问,“舅舅,你那天发给我的新号码是怎么回事?” 什么新号码。 谢南津顿住两秒,下刻突然想到什么,才恍然大悟地跟她解释:“最近公司的事比较多,我担心自己太忙,万一你有急事联系不到我,所以给了你一个备用电话。” “你故意的。” “不是。” “你跟我爸妈是一伙的。” “没有。” 看女孩隐忍憋屈的样子,谢南津叹气,伸手揉揉她脑袋,温声宽慰道:“周宗砚是你未婚夫,有事找他,无伤大雅。” 顾予笙无言瞪着他,不想说话,转身欲走,被谢南津喊住。 “笙笙,你爸是为你好。” 呵。 所以一向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舅舅,也开始临阵倒戈了么。 老顾,真有你的。 进包厢,满脸郁闷。 闻今抬头看她:“怎么了这是,跟未婚夫 约什么会。 是谈判好吧。 顾予笙甩给闺蜜一个闭麦的眼神。 ok,今晚不聊男人。 免得扫兴。 闻今盘腿坐在软垫上,包着纱布的脚肿得像馒头,看起来有点夸张。 顾予笙放下包凑过去,左右打量:“真的假的?” “三分真,七分假。” 果然。 闻大明星这招屡试不爽。 “你是我见过的,最不敬业的演员。” 闻今懒懒道:“别侮辱了演员,我充其量就是一小网红。” 三年前家道中落,为了生计去接拍各种短视频。 阴差阳错因一则白桃味广告被某知名导演相中。 加之试戏的角色,又是本色出演。 瞎猫碰上死耗子,短短半年,闻今的名字红遍大陆半边天。 现在出门口罩帽子全副武装,即便如此,依旧能被狗仔拍到, 顾予笙评价,她是天选当明星的料。 本命最不缺的,就是火。 两人有近一年没见,海喝海聊到深夜十点,期间经纪人电话过来催了不下五次,让她早点回家休息,明天还要去补拍美妆代言物料。 空酒瓶滚到脚边,闻今酡红的小脸晕出一抹嘲讽,“看吧,万恶的资本家,老娘伤成这样还要给他们当牛做马。” 顾予笙醉醺醺道:“今晚就去解约,又不是养不起你。” “笙宝能帮我付违约金?” “多少。” “两个亿。” “那你还是去当牛做马吧。” “.” 第4章 便宜 此时,通往会所顶层的贵宾电梯,恢复了运行。 商务包厢里,一场闲谈杯盏间敲定的影视并购案,已接近尾声。 太子爷出面,哪怕全程发言不超过五句,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那帮老狐狸,触底反弹到极限,最终还是看在周宗砚七分薄面上,接受了最后的核心条款。 心里的石头落地,谢南津算是暂时缓了口气。 待助理送走一众乙方,他收起官方式表情合上包厢门,转身走向隔间后饮茶的男人。 檀木桌上茶雾缭绕,谢南津神色松懒地在旁边坐下。 拿过手机进入微信,看到顾予笙发来满屏重复的表情包。 喝醉了? 打去两个问号。 谢南津拾起打火机点烟的空档,口中聊得却是另一件事,“听说你二叔与市政签下的西环南轨项目,之前因为资金亏空拖了大半年,现在项目重启,老爷子有意更换主帅,想让你临危受命?” “重担压身,力挽狂澜这种事还轮不到我。”周宗砚坐于墨绿真皮沙发,面色如常饮着茶,无波无澜的眉间沉寂清冷,眸底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相识多年,每次提及周氏这些烂摊子,太子爷往往都言之无味,对此谢南津早已习以为常。 他视线轻转,再次落到矮桌上手机的微信界面,“谁不知道周老板闲庭信步间就能定人生死,说这种话,就过于谦虚了。” 别的不谈,就拿两年前那场震惊全球的茂业信贷危机来讲,环顾整个金融圈,能将那潭死水盘活的,除了身旁这位,还真找不出 大家族内部利益关系错综混杂。 说白了,周氏注资势在必行,但得利的同时亦伴随着巨大潜在风险。 做得好,便是名利双收,可稍有不慎,将近七成的资金被套牢是小,最坏的地步,整个集团公司都将面临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 很明显。 尽管周家二叔周旋于名利场如鱼得水,却终究能力不足,德不配位。 这么大的工程唯有交到长孙手里,老爷子才能放心。 换而言之。 南轨项目,周宗砚不得不接。 也只有他能接。 满室静默间,手机嗡嗡震动,聊天框连续弹出三条语音信息。 周宗砚温淡的目光慢慢投去。 谢南津随手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看一眼身侧男人,停顿两秒,点开 先是一阵长达十秒钟的音乐嘈杂声。 然后,女孩憨懒的嗓音传过来。 “舅舅,今晚我不想回家,你可不可以帮我.” 话没说完,女孩打了个酒嗝,中断。 紧接着 “我妈一定会来查岗,如果问起,你就说我睡在你家好不好。” ?? 谢南津越听越不对劲。 “哦,不行的,万一你领女人回家怎么办,我还是跟朋友去酒店开房吧。” ?! 开房,和朋友。 什么朋友。 男的女的? 谢南津再也坐不住,拿起外套搭在臂上就往外走,“时间不早了,今晚先这样,我去看看什么情况,老周你自便。” 身后沙发,周宗砚慢条斯理搁下茶杯,看向隔间外一开一合的包厢门。 脑中回荡着刚才语音里女孩微醺甜软的嗓子,他微微抬起唇角,无声笑了下。 很快,谢公子打来电话。 接通。 那头语气略显无奈:“有些闹腾,可能需要你搭把手。” 五分钟后,会所楼下。 小雨淅沥,深秋的浓夜已染上寒意。 周宗砚自电梯出来时,女孩正扒拉着迎宾前台的招财猫,死活不肯撒手。 “我不要回家。” “回去又让我嫁人,呜呜,他们都不爱我~” “.” 见男人迈腿走近,谢南津连忙道:“家里临时出了点急事,人我交给你了,帮我送回顾家别墅。” 周宗砚看着面前双颊绯红,俨然有些意识不清的小醉鬼,淡声道出一个事实:“顾小姐不见得愿意要我送。” “别暴露身份就好。” 谢南津给他吃定心丸:“这丫头喝醉后记性差到离谱,她跟你不熟,应该认不出你。” “让你助理送。” “她会扒方向盘,得有人看住她。” 周宗砚沉默片刻,好似再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上前俯身将女孩打横抱起,面色平静迈着长腿朝大厅外走去。 安置妥当,直到男人背影消失在门口。 谢南津这才抽出时间,揉着眉心给老宅回拨电话。 上了车,顾予笙仍不老实。 双手攥着男人袖管,歪头左瞧右瞧,迷迷糊糊地问:“你是舅舅给我找的代驾吗?” 周宗砚默了默,回答:“是。” 喔。 女孩醉眼朦胧眨了两下,反复打量着他,浅浅笑一笑:“你是哪个平台的代驾?长得好好看,跟我那便宜未婚夫有点像诶。” “.” 前排司机面露诧异,忍不住扫了眼后视镜。 暗想顾家小姐平时看着文静乖巧,没想到喝醉后,全然变成两副模样。 车子启动,迈巴赫徐徐驶出会所停车场,逐渐汇入到市中心主干道。 周宗砚垂下目光,静静对上女孩迷蒙又憨软的杏眸,问她:“未婚夫,为什么会便宜。” 嗯? 想起伤心事,顾予笙委屈嘟哝道:“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轻轻松松把一个女孩子娶回家,不是便宜是什么。” 男人轻笑。 “你干嘛笑。”她不满地撅了撅嘴。 周宗砚动作绅士地把人扶起来坐好,倾身过去,替她系安全带。 前方红灯,迈巴赫缓缓减速停稳。 轻微的惯性,顾予笙脑袋软软地往前一栽,唇瓣不小心碰到男人颈侧。 皮肤传来湿糯感。 周宗砚指尖停顿,微侧头,下颌抵到了她耳畔。 车厢静谧,颈部传来沾染酒精的呼吸,甜腻而绵长。 女孩将小脸枕在他肩膀。 已经安安静静地睡着。 抢方向盘的事没有发生。 比想象的乖顺。 周宗砚指腹温柔地捏住女孩下巴,将她脑袋轻轻回正。 余光里,他伸手拿过中间扶手上的暗红色薄毯,缓缓展开,面容沉静地盖在女孩身上。 车子匀速驶上高架桥。 窗外景色徐徐倒退。 光影斑驳间,周宗砚轮廓深邃的侧脸半隐半现,性感的喉结下方,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扣入领带结,眸色暗敛地将它拧松几分。 温莎结不再紧束妥帖。 亦如这寻常夜晚,原本过于平静的心湖,仿佛也被连绵轻软的细雨,荡开了一丝波纹。 第5章 完败 深夜十一点。 迈巴赫在顾家别墅外熄火。 顾予笙窝在一个宽厚温热的怀抱里,隐约觉得有人在耳边说话。 听着像是老顾。 又似乎夹杂着母亲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 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天色大亮。 顾予笙懒洋洋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摸来手机一看时间,中午十二点。 茫然两秒,卧室外传来敲门声。 是家中的保姆,桃姨。 问她起没起,要不要现在开饭。 错过了早餐,肚子咕咕叫嚣。 顾予笙慢吞吞翻身抱住枕头,随口问:“我妈在家吗?” 桃姨说:“昨晚谢家老爷子心脏病复发,太太得到消息,一大早就赶去了医院。” 什么! 顾予笙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急忙穿好鞋过去开门。 “外公住院?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桃姨让她放宽心。 “幸好抢救及时,太太接到谢家少爷电话的时候,听说人还没苏醒,但各项指标已经恢复正常,应该没什么大碍。” 松了口气。 顾予笙不再耽搁,抓起手机转身进浴室洗漱。 先给母亲发去微信,询问外公的病房号。 然后拨通闺蜜电话。 “醒了?” 大明星散漫的嗓音自听筒传过来。 她开门见山:“昨晚是谁送你回去的?” 提起这茬,闻今呵呵:“还能有谁,我那怨种经纪人呗,怕我今天罢工,昨晚一直蹲守在会所附近,就没离开过。” 顾予笙点点头,放下心来。 当红明星深夜喝醉,万一被狗仔拍到,会乱写。 三两句讲完,挂断电话。 顾予笙穿戴好下楼,简单吃了几口饭,便驱车赶往医院。 半小时后,病房外。 谢茵刚合上门,一转身就看到闺女从前面电梯里出来。 “妈妈。” 她正要说话,被母亲做出噤声的动作。 母女俩来到走廊转角处的椅子坐下。 谢茵温声道:“好不容易哄着休息会儿,你一进去,他铁定又不肯躺下。” “外公什么时候醒的?”她问。 “上午十点左右。” “医生怎么说?” “需要留院观察三天,如果身体各项指标能维持正常水平,就可以出院了。” 顾予笙抱住母亲手臂嗔怪:“出这么大的事,妈妈早上应该叫我一起来医院。” “昨晚醉成那样,确定能起得来?” 提及此事,谢茵点点她脑袋,开始秋后算账:“你说你啊,就算再怎么不满,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就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她嘟囔:“反正舅舅不是外人,他又不会笑话我。” “什么舅舅,你不知道昨晚是宗砚送你回来的?” ?? 周宗砚送她回去的! 愣住两秒。 顾予笙纳闷道:“我隐约记得给舅舅发了微信,让他帮我叫代驾。” “昨晚老爷子病发,你舅舅忙的焦头烂额,哪有功夫管你。” 好吧。 所以没空管她,就顺手把她交给别人。 这个别人,还是她一心想要退婚的未婚夫。 不过看母亲的反应,好像对婚期推迟半年的事,尚不知情。 昨晚多好的机会。 周宗砚居然没有趁机提出来。 这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犹豫一番,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下某人。 翻出通讯录,给周宗砚发短信。 【谢谢周先生昨晚送我回家,然后.您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消息发过去,没有回复。 直到在医院待了两小时,仍旧杳无音信。 顾予笙有些坐不住了。 她握着手机来到窗户前,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打电话试试,这时屏幕亮起,有新讯息进入。 周宗砚:【抱歉,刚下飞机。】 原来不在京城。 她试探:【那件事进展如何?我一直在等您的好消息。】 开口闭口一个“您”字,顾大小姐将身段放得尤为谦卑。 隔着屏幕,周宗砚仿佛都能想象出女孩此刻是一副怎样的面孔。 他垂目。 【希望顾小姐明白,你所谓的好消息,对于我而言,其实无关紧要。】 “.” 看到这句,顾予笙差点背过气去。 什么意思。 无关紧要,就可以不用上心的么。 她感觉自己被画了饼。 愤懑打字:【既然周先生这么说,那我不得不怀疑,你昨晚约我吃饭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周宗砚淡淡反问:【顾小姐觉得,作为一个正常男性,约自己未婚妻吃顿饭,有何目的。】 【.】 那头陷入安静,没再吭声。 周宗砚熄掉手机,微微抬了下唇角。 这个时间点,纽约正值凌晨。 香槟色宾利平稳行驶在曼哈顿cbd大道上,少了信息震动音,助理似有所感地瞥一眼后视镜。 见自家先生不知何时点了支烟,神色平静看着窗外夜景,嘱咐他:“推掉不必要的商务应酬,把回国时间提前到明晚。” “是。” 虽有诧异,但先生私事,作为助理不敢过问。 换作平时,能一个电话讲清楚的事,老板绝不会浪费精力跟对方长达五分钟的信息周旋。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临时缩短行程,多半和顾家小姐有关。 二十分钟后。 宾利绕过酒店喷泉环岛,徐徐停在门厅外。 周宗砚迈腿下车时,手机收到女孩最新回复。 【有没有一种可能,周先生磨磨蹭蹭的背后,实则是暗恋我已久。】 激将法? 点完发送。 不到两分钟,短信提示音响。 她顺手点开。 【以顾小姐优越的外表,即使暗恋你,我想也并非一件丢人的事。】 ?? 自认扳回一局的顾予笙:. 默默关掉手机,转身进了病房。 初来乍到,请多多支持呀~笔芯 第6章 父母之意 整个下午,外公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晚上八点,待护士过来测完最后一次血压,安置好老人躺下,叮嘱完护工一些注意事项,母女俩才放心离开。 回去的路上,顾予笙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去了周边几个邻县考察,归期未定。 她眸子微转,随口问:“爸爸公务缠身,能赶得上两周后的订婚宴吗?” “应该可以,按照惯例你爸出差最多不会超过十天。” 母亲宽慰的语气落入顾予笙耳里,实则却让她隐隐有些失望。 瞧着孩子神色惆怅,谢茵拉过她的手温和道:“怎么,出国一趟回来,现在有心事宁愿自己憋着,也不肯告诉妈妈了?” “没有。”顾予笙小声嘀咕:“只是纳闷,为什么这节骨眼上,好像大家都很忙。” “除了你爸,还有谁?” “周宗砚。” 无意识说出口,抬眸对上母亲探究的眼神,她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既然当事人没空,要不咱们就省去订婚环节,只是形式而已,我不介意。”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谢茵语重心长道:“周家高门大户,你爸也极为注重风俗礼仪,订婚,登记领证,完成婚礼仪式,程序虽然繁杂,但缺一不可。” 听完母亲的话,顾予笙长长呼出口气,轻叹:“结婚好累。” “终身大事,只累这一次。” “谁的终身大事,和对方没见着面就定下的?” 母亲哑住。 沉默两秒,谢茵问:“真的不想嫁给宗砚?” 顾予笙耸耸肩,故作轻松道:“无所谓,反正就算不是周宗砚,也会是别人,总之没得选。” 抗婚需要勇气,更需要精力和时间。 她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至少在这之前,如果周宗砚真能帮她争取半年缓冲的时间,那么事情并非毫无转机。 而她当下最关心的是,周先生贵人事忙,不知道何时才能回京,主动履行承诺,向两家长辈提出婚期推迟的事。 所以,要不要发短信再问问? 手指滑过屏幕间,听母亲缓缓说:“和周家这门亲事,你爸有自己的考量,一方面是感念周老爷子早些年的知遇之恩,再则,如今身份使然,京城z界无数双眼睛盯着,所谓树大招风,万一将来出什么事,你背后有周家庇护,我们也才安心。” 前半段她懂。 但最后那句,顾予笙蹙了蹙眉,不明白母亲为何有此担忧。 谢茵继续道:“宗砚一表人才,品行端正,又深得周老爷子器重,你既没遇到喜欢的人,何不尝试着跟他处处,距离婚期还有两个月,届时你若对人家实在无感,我再帮你想办法,说服你爸,看能不能退掉这门婚事。” “严重怀疑这是您的缓兵之计。”她幽怨的眼神投过去。 谢茵拍拍她脑袋笑骂:“小没良心的,从小到大,哪次不是我唱红脸你爸唱白脸,自己捧在手心的闺女,哪能真忍心强迫你嫁给不喜欢的人,自个好好琢磨,对付你爸,只能智取不能硬来。” 顾予笙被逗笑,抱住母亲手臂晃了晃,“妈妈真好,爱你喔。” “别打岔,我的提议你考虑考虑。” “知道啦,试试就试试。” 反正嘴上应承就对了。 扮乖嘛,她最擅长的。 松弛的心情一直持续到 顾予笙原本打算去闻今的拍摄地探班,刚走到楼梯转角处,客厅里母亲与人打电话的声音便传上来。 是周夫人,约母女俩去吃下午茶。 她呼吸屏住,下意识将那只迈出的腿不着痕迹收了回去。 谢茵似有所感地侧过头。 然后抬抬下巴,示意闺女上楼重新换身衣服。 见未来婆婆,自然不能穿得太过随意。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罢了。 顾予笙默默转身,回房间随手挑了件裙子换上。 下午茶的地方,位于西郊一处私人庄园。 毫无疑问,这片占地近八万平的天然温泉圣地,隶属于周家产业。 庄园依山傍水,植被繁茂,内部设计偏简约中式风格,环境古朴雅致,个中细节却又处处彰显大家族的底蕴大气。 一草一木皆是风景,让人置身其中,悄无声息间便有了种避世静心之感。 见面时,周夫人放下手中茶杯起身,面容含笑朝谢茵微微颔首,然后上前亲切地握住顾予笙的手。 “伯母。”她乖巧喊人。 陈婉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母女俩坐。 梅林斋的点心与清茶,时有鸟鸣和流水潺潺,这样的下午本该惬意十足,但顾予笙坐下不到十分钟,心里已在寻思该找个什么借口出去透透气。 长辈之间,谈论的内容无非就是小辈婚事。 尤其是两周后的订婚宴。 顾予笙听得昏昏欲睡,表面维持着恬淡平静,实则一颗心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恰逢一通电话打断,给了她暂时逃离现场的理由。 朝周夫人笑了笑,梨窝清浅,“伯母,您和母亲继续聊,我先失陪一会儿。” 很有礼貌,落落大方。 是真正名门闺秀该有的气质。 陈婉打心底喜欢这孩子,叮嘱她说:“元曦很快就过来,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应该能玩到一块。” 潜意是,她可以找别的方式消遣,不用继续坐着陪两位女士聊天。 顾予笙无形得到解脱,离开的步子明显轻快很多。 看着女孩渐行渐远的背影,陈婉喝了口茶,温声道:“予笙的性子,倒是可以和宗砚互补。” 谢茵闻言笑了笑。 庄园内亭台水榭九曲回转,顾予笙跟闺蜜讲完电话后,沿着石径小道往外走,路过一处黄石假山时,自旁侧园林深处隐约传来说话声。 前行几步,大致看清声源主人。 侧脸极为清秀的少女,年龄十六七岁左右。 不难猜出对方身份。 周元曦。 周夫人的女儿。 也就是周宗砚同父异母的妹妹。 关于周家的事,她从父母口中略知一二。 据说在周宗砚很小的时候,他亲生母亲便因故逝世,具体是什么原因,周家上下一致缄口不言,至今外界都无从得知。 顾予笙没有打听别人家事辛秘的癖好。 即便这人是她未婚夫。 思绪未落。 少女讲电话的声音突然一顿,偏过头,目光直直与她对上。 悄悄问一句,有宝贝在看吗? 第7章 未来嫂子 无声打量。 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带着丝狐疑和不悦。 自己的隐私被人听到,没有谁会高兴。 对视一阵,周元曦掐断通话,气鼓鼓朝她走来。 她站在原地,神色平静看着对方,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你是谁,为什么偷听我打电话。”周元曦先发制人,语气奶凶里透着质问。 顾予笙微笑:“客人,刚好路过。” 意思很明显。 不是我偷听,而是你位置选的不对。 周元曦蠕了蠕唇,想说什么,下刻眼珠一转,问:“你是我妈请来喝下午茶的那位?” 庄园平日里只对圈内会员开放。 但梅林斋这边,目前仍处于封闭状态。 能入园的,只有周家人,或者与周氏相关联的受邀旁系姻亲。 如果不出意外,眼前人就是她未来嫂子? 少女眼神难掩好奇。 顾予笙轻轻点头,证实对方心里的猜想。 原来大哥的未婚妻这么好看。 周元曦一边暗自感叹面前人的美貌,一边斟酌着接下来的措辞。 静默片刻。 顾予笙先开口:“想不想让我帮你保守秘密。” 嗯? 周元曦立马涨红了脸,“什,什么秘密。” 看她神情紧绷的模样,顾予笙临时话锋一转:“除了梅林斋,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别的好去处。” 啊~ 周元曦眨了眨眼,故作恍然。 “有,我正好要去玺园拿画板,嫂子跟我一起吗?” 嫂子? 两人一前一后往湖畔走。 顾予笙纠正道:“八字没一撇,喊早了。” “不早,反正也就两个月后的事。” 说到这里,周元曦停下脚步转身,神神秘秘道:“你不想跟我大哥结婚?” 敢于早恋的孩子,心思果然比同龄人更敏锐。 她撇开视线继续往前走,声音寡淡无起伏,“谁会愿意和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共度余生。” “可是听我母亲说,你小时候挺喜欢大哥的呀。” 顾予笙道出一个事实:“我小时候喜欢的男孩子,多到可以绕地球一圈。” 额。 周元曦嬉笑着凑上去,“行吧,那我叫你姐姐。” “叫予笙姐姐。” “为什么要加前缀?” “因为不是同一个妈生的。” 哦。 被嫌弃了。 穿梭于重重亭台水榭,经过大片竹海之后,大约走了几百米左右,来到周元曦口中取画板的地方。 西郊玺园。 这里是京城上流圈最难攀附的顶级住宅区,有钱有势的人很多,但能在玺园有一套纯中式复古别墅庭院的,几乎凤毛麟角。 至于缘由。 顾予笙莫名觉得讽刺,等老顾再奋斗五年,或许能达到看房的资格。 都说食物链顶层风光。 却鲜少有人明白,即使置身最高处,也总在无形之中,划开了等级之分。 在安保处核验完身份,从青灰色石刻雕艺拱柱大门进去,早已等候的周家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 周元曦拉着顾予笙坐到后排,半降的车窗外,翠意盎然的景色徐徐掠过,钻入呼吸的空气溢满植被清新。 驱车十分钟,抵达一方回廊前。 看着像侧门。 青砖翘檐下,檀纹木牌题名仅有一个字,周。 主宅僻静清冷,不似久居之所。 思绪间,听周元曦解释:“这里大多时候是空着的,我偶尔会带着画板过来写生,但基本不会留宿,因为太大了,夜里我胆小。” 院中小片荷塘,旁边有藤椅石桌,两侧品种珍贵的金球桂枝芽茂密,深秋时节凉风拂过,带起一阵沁人心脾的馥郁芬芳。 确实是取景和写生的好地方。 不知道庭院的主人,是周家哪位。 顾予笙没问。 周元曦也没说。 当然,后者是故意的。 整个下午,两人各选一地,互不打扰。 顾予笙闲适地靠在长形藤椅上,倦懒阖上眼。 不远处的亭子下,周元曦专注于眼前景色,正拿着画笔一点点勾勒自己的期中考试作品。 风静,画止。 直到暮色快要降临,周元曦收起画板伸了伸懒腰,转头一瞧,发现藤椅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安安静静地睡着。 桂轻轻飘落。 树下睡颜,好仙好美。 作为艺术生的周元曦,完全抵抗不了这种极致的视角美感。 忍不住拿起手机,打开相机。 咔嚓。 偷偷拍了一张。 放大,再放大。 那张容颜真的是全方位无死角。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而且还是她未来嫂子。 周元曦暗自感慨的同时,灵机一动,将照片发给了远在纽约的大哥。 实则,周宗砚此时已在从机场回老宅的路上。 搁在旁边的手机微微震动,打破车厢静谧。 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缓缓睁眼,点开微信,映入一张空灵唯美的佳人睡颜。 周元曦原本笑嘻嘻地打字,打到一半又挨个删掉。 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保持这种神秘感最好。 她将画板收起来,先去庭院外放回到车上,正要折返时,母亲打来电话。 陈婉说:“你爷爷召集大家今晚回老宅吃饭,到点了就老老实实让司机送你回去,不能瞎跑。” “大哥不是在出差?” “管家说已经回来,估计比我们还早到。” 挂断电话,周元曦目光悠悠看向庭院。 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大胆的念头。 迈巴赫平稳行驶在过江隧道里,信息提示音频频震动,引得助理下意识瞥向后视镜。 周宗砚长腿交叠,指间一根未点的烟,夹烟的手搭在膝上,面容沉静地垂目看手机。 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在安静的车内显得格外清晰。 助理猜测,应该是老宅那边的信息。 正凝神间,听自家先生淡声吩咐:“先去玺园。” ?? 司机和助理相视一眼。 共同读到了诧异。 太子爷平日一般都下榻南悦府,这么多年来,玺园的存在等同于无。 突然转道过去,不知是为了什么。 驶出隧道,司机熟练地控着方向盘调转车头。 窗外暮色低垂,夜风逐渐有了凉意。 后座,打火机小砂轮发出细微擦响。 淡淡的烟味萦绕车厢。 周宗砚咬着烟点燃,面色如常吸了口,平静的黑眸轻垂,再度打开那张照片。 薄薄烟雾中,男人幽沉目光定格几秒。 随后,无声移开视线。 熄掉手机。 未来某天,周太太拿着手机问:为什么偷偷存我照片? 周先生说:太美,想私藏。 — 然后,为什么是非典型先婚后爱,大家往后看就知道啦。 喜欢此书的宝贝们,请多多留言打卡票票支持一下哦,谢谢~ 第8章 今晚留在玺园 大概户外环境过于舒适,这应该是顾予笙自回国以来,睡得最沉最熟的一次。 醒来的时候,却是另一番光景。 幕色降临,窗前浅白纱帘随风微微浮动,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迟钝地看着房间里仅有的那处光源。 是一盏雕式落地夜灯。 从院子到卧室。 被人挪动她竟然没有半分意识。 视线环顾,摸来旁边柜子上的手机,看一眼时间,已是晚上七点。 顾予笙揉着眉心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 床边放着一双女士软底拖鞋,不难看出,对方很体贴。 但如此细致举动倘若出自周元曦之手,可能性不大。 走出卧室,沿着深色纹理旋梯往下。 底楼亮着灯,开放式厨房复古岩灰梨木与大理石合理搭配,使得整个室内并不显沉闷,反而给素净雅致中增添了几分别样的色彩。 站立在旋梯口,顾予笙正打算往外走,不经意转头,冷不丁看到一道男人身影静坐于外间茶室的檀木桌前。 脚步微顿。 是周宗砚。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处院子,是他的居所? 顾予笙突然开始懊恼起周元曦的不厚道行为。 满室静默间。 “醒了?”男人低嗓响起,润沉如暮色中浸入荷塘的霜雾,他端着茶杯微侧头,抬眸朝她看过来。 女孩一语不发地伫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清淡略显朦胧的目光静静与他相迎。 周宗砚没说话。 似乎在留给她反应的空间。 而顾予笙确实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他的私人地界,又是出于何种理由,不明不白睡着在庭院里,还要劳烦周先生纡尊降贵将她抱进卧室。 深秋露寒。 再恪守礼节的男人,或许都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孩子沉睡在温度骤降的室外,而无动于衷。 所以,周宗砚抱她进去,并不算冒犯。 想通这点,顾予笙收敛心绪,轻声抱歉:“元曦临走前没有叫醒我,给周先生添麻烦了。” 前因后果,他应该知道的。 同时亦在暗示,就算元曦贪玩故意不叫醒她,可周先生作为成年男性,就没有想过试着先把人唤醒?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心思掩盖的再好,也逃不过那双眼睛。 周宗砚闻言微不可察地抬了下唇角,语气不疾不徐反问:“听顾小姐的口吻,是在怪我。” 明明是问句,却像在陈述事实。 踏着绵软的拖鞋走过去,顾予笙轻柔的白色裙摆微荡,靠近茶室隔间,空气中萦绕着淡而好闻的熏香。 沉静内敛,亦如案前饮茶的男人。 在他对面落座,面前的茶早已斟好。 顾予笙葱白手指捻起青瓷杯边缘,凑到唇边轻嗅,不懂茶,但也能轻易鉴别出品质上乘。 “不敢,毕竟现在还要仰仗周先生,帮我周旋婚事。”她毫不避讳地,再次提醒他。 周宗砚慢条斯理放下茶杯,容色平静地将目光落于她脸上。 “既然拎得这么清,那顾小姐不如就公私分明到底。” 嗓音有些沉冷,听得顾予笙心里发颤。 果然,下刻便听男人淡笑:“我是商人,做任何交易都讲求利益最大化,婚期推迟半年,顾小姐能带给我什么?” “当初周先生主动开口,我并未强求。”她反驳。 茶雾缭绕,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透的薄纱。 对面人自始不动如山。 言语温和,却字字句句让她感到隐形压迫。 她吸了口气正要打破僵局,周宗砚已缓缓启唇:“这世间,白纸黑字都未必牢如磐石,何况只是口头约定。” 意思是,他完全可以中途反悔。 顾予笙面露不可思议。 堂堂周家太子爷,还能这么欺负人? 看她的反应,周宗砚情绪不明的眸底,慢慢多了丝难以言喻的兴味。 杯中清茶失了些味道。 女孩故作镇定地搁下茶杯,双眸冷静看着他,嗓音夹杂轻微沙哑,“除了父母的庇护,我什么都没有,周先生娶我不过是遵循长辈之命,倘若要做到利益最大化,我顾予笙,绝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是不是最好的选择,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未成定局前,顾小姐不必妄自菲薄。”周宗砚淡声应对。 一来一往,滴水不漏。 气氛在无形中僵硬起来。 顾予笙定定看他一阵,内心交战,很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甩脸子走人。 但她仍有顾虑。 担心周宗砚刚刚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半年时间,对他毫无影响。 可之于她,却是天差地别。 思绪间,放在旁边的手机响。 母亲打来电话。 顾予笙拿着手机起身,在男人无波无澜的注视下,凝神按下接听键往院子里走。 女孩背影消失在屏风后。 周宗砚垂目饮茶,眼角泛起浅淡涟漪。 五分钟左右,顾予笙再回来,神色已恢复正常。 一通电话将她拉回残酷现实。 她孤军奋战,急需一位盟友。 尽管面前这位心思深沉,存有变数。 可他手里,却掌握着这桩婚事一半以上的话语权。 攻人不如攻心。 其实周宗砚,才是整件事最大的突破口。 沉默间,玺园管家带人送来晚餐。 佣人布菜的空档,周宗砚温和道:“如果不介意,留下一起用餐。” 台阶给的及时。 顾予笙点头:“谢谢周先生款待。” “两周后的订婚宴,有什么想法。”他问。 猝不及防地进入正题。 顾予笙轻垂眸子,不咸不淡地答:“麻烦,不想去。” “那就随婚期一起延迟。” ?? 空气静止两秒。 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不可否认,刚才是气话。 诚如母亲所言,周家高门大户,继承人订婚更是重中之重的环节,怎么可能因为一句“麻烦”就凭生变故。 不过,如果这人换作周宗砚…… 顾予笙吸口气,“有什么条件?” 两人移步到饭厅,周宗砚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入座时彼此距离靠近,她能明显感受到自背后传来男人身上洁净干燥的冷质气息。 温润儒雅表象下,实则是难以窥探的淡漠薄凉。 就像他接下来的话。 温沉如水,自头顶轻飘飘落入耳里。 他说:“今晚留在玺园。” 呼吸一滞。 顾予笙握着餐具的手顿住。 第9章 他属于哪种 订婚宴和婚期同时推迟。 交换的条件只有一个。 就是让她今晚留在玺园。 顾予笙单纯,却不愚蠢。 她没有急于给出答复,而是单刀直入地问:“周先生提出这样的要求,会不会显得有失体统?” 周宗砚没作声,表示“洗耳恭听”。 顾予笙垂眸轻扯了下唇角,声音冷淡:“一个女孩子深夜留宿未婚夫家里,就算什么都没做,说出去,恐怕也没人会觉得清白。”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他问。 顾予笙默住。 宽敞的饭厅,静默时便愈发清冷。 见她不说话,周宗砚淡淡一笑,兀自慢条斯理地用餐,并未打算延续话题。 比起太子爷气定神闲的优雅。 顾予笙此时内心已在万马奔腾。 无言半晌,她不着痕迹收敛思绪,云淡风轻道:“没什么,只要周先生信守承诺,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合理的条件我都可以接受。” 女孩话落。 周宗砚面色平静替她盛好浓汤,绅士周到地搁至她面前,低声问:“不知顾小姐的原则底线,能容忍到何种程度。” 拿起汤勺尝一口,味道不错。 顾予笙专心喝着汤,自顾自道:“到哪一步,要取决于周先生。” 男人不语,静待她的下文。 沉思两秒,顾予笙说:“君子之风分为两种,有的保质期长,经得起时间考验,而有的像牛奶面包,一旦过夜就会发酸变味。” 鲜有耳闻的理论,让周宗砚听后无意识轻笑了一下。 “顾小姐的阅人经验很丰富。”他温声评价。 二十一岁,即便见过再多的形形色色,也谈不上丰富。 当然,顾予笙不甘落于下风,赞同地点了点头,“趁着年轻多看看,免得恋爱脑被男人骗。” 鬼使神差地,这句未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 毫无意外,周宗砚终于缓缓抬目,隔着梨木长形餐桌,容色沉静看向遥遥坐在对面的女孩。 顾予笙视若无睹地埋头喝汤。 但因为对方长时间无动静,使得她不得不再次抬头,迎上那道深潭目光。 比起她的一本正经,周宗砚看上去倒并未将刚才的话放在心上,静了片刻,才开口:“在顾小姐看来,我属于哪种。” 对面人低沉温柔的语调,传入顾予笙耳里,浓汤香味弥漫的呼吸间,似乎隐约而模糊地感受到自己心跳停顿了半拍。 话题回到原点。 周家太子爷竟然在跟一个女人讨论,他属于哪一类人。 顾予笙感到不真实。 默了默,她才轻声溢出答案:“大概两种都不是,我对周先生尚不了解,不好轻易笃定。” 很礼貌的说辞。 潜移默化间,她不愿太过深入地去剖析自己未婚夫。 对一个男人产生兴趣的开始。 往往不是好兆头。 接下来的用餐,相对比较安静。 吃完后她去院子里散步,大约十分钟左右,管家带着一名佣人拿了换洗衣服过来。 面料柔软的睡袍,颜色素净的贴身衣物,高定秋装,以及顾予笙平时习惯用的一些洗护品牌。 临走前,女管家客气地递来一张名片,“顾小姐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打给我,我随叫随到。” “好,谢谢。”她伸手接过。 待人走后。 顾予笙转身仰头看向别墅二楼。 靠近竹林方向的房间亮着灯,凭借之前记忆,那处位置约莫是书房。 一里一外,一上一下。 各自安居,留给她足够的私人空间。 同住一个屋檐,没有比这更恰当的距离。 稍有释怀。 不管周宗砚要她今晚留宿的意图是什么。 目前来看,还算舒心。 思绪未落,手机响起提示音。 点开微信一看,是有人申请好友。 备注栏写着:“心虚想要滚来道歉的周元曦。” 顾予笙挑眉。 添加成功后,聊天界面弹出一行信息:【予笙姐姐,你到家了吗?】 小姑娘不知道她今晚留宿的事。 【还没。】 几秒钟,周元曦又试探着问:【大哥从纽约出差回来,他这会儿在你旁边?】 顾予笙回复:【没有。】 嗯? 周元曦眨了眨眼。 什么意思。 难道大哥没去玺园? 不对啊。 没去玺园的话,为什么会听母亲说,大哥临时有事不能回老宅吃饭了? 奇怪。 琢磨的同时,周元曦也不忘为自己的冒失行为感到抱歉。 认真打字:【予笙姐姐对不起,我好心办坏事,下午走的时候,看你睡得香,就没忍心叫醒你,事后想想很后悔,入秋昼夜温差大,万一你睡在院子里着凉怎么办,呜呜,下次不敢了,求原谅。】 关于‘好心办坏事’的解释她都已经想好,可惜顾予笙并没有多问。 因为两人的脑电波从一开始就没在一条线上。 小丫头连番道歉,顾予笙倒挺无奈。 不是多大的事。 归根结底,是她自己睡得太沉,毫无警惕心,怪不了别人。 聊完几句,周元曦突然发来一张图片。 确切而言,是一幅简约的速写油彩画。 仔细瞧了瞧。 画中人安安静静侧躺在编织藤椅上,睡颜柔美,头顶金桂枝随风轻摇,院落景色线条清晰鲜亮,明明已是十月深秋,画笔主人却硬生生勾勒出一派春意盎然。 不写实,充满唯我主义的浪漫色彩。 但顾予笙很喜欢。 颊边勾起浅浅笑意,她长按图片保存,然后回复:【谢谢,未来的大画家。】 得到夸奖,周元曦立马眉开眼笑,手指快速打字,丝毫没有预料到,因为自己下午心血来潮的一个举动,扰乱了周家内部多少人的计划和美梦。 不知觉间,和小丫头聊到了深夜十点。 浑身凉意渐起。 熄掉手机准备回房间,顾予笙紧了紧身上的针织薄衫,才发现外套已被深秋寒露浸染了一层湿雾。 进屋时看了眼二楼方向的灯,依旧亮着。 果然是工作狂。 周老板既然一心扑在事业上,又何必要用婚约捆住自己。 想不通。 回到卧室,泡完澡后寒意褪去不少。 经热气蒸腾,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顾予笙睡得并不好,那种感觉像处在水深火热里,冷热交替,浑身一阵阵冒着虚汗,嗓子也干痒得难受。 从小体质特殊,有时候小小的普通感冒,都能让她饱受高烧折磨。 半夜爬起来。 喝了点热水,手背触到异常滚烫的额头。 无法。 最后只能打开夜灯,找来名片,拨通管家的电话。 第10章 坦诚布公 高级住宅区一般会有专门的医疗服务。 外面响起敲门声时,顾予笙看了眼时间,才不到十分钟。 惊讶于对方的办事效率,她头脑昏沉地走过去开门。 却没想到,来者并非管家。 而是周宗砚。 他没穿家居服,身上是黑色衬衫和西裤,看样子像要外出。 男人未说话,只静静看她。 一时间,空气自发沉默下来。 无言片刻,周宗砚才温声启唇:“除了发烧,身体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 面前人低沉声线融入浓夜,让顾予笙迟钝的思绪逐渐归拢。 她无意识用手探了探绯红的面颊,嗓子干哑:“不碍事,吃点感冒药就好了。” 周宗砚的目光缓缓落于她脸上。 半步之遥的距离,能明显感受到女孩呼吸里都带着灼烫。 “收拾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她拒绝。 周宗砚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顾小姐把自己当什么,借住一宿的路人?” “.” 路人谈不上,勉强算半个客人。 毫无意外,刚生出的心思很轻易就被看破。 周宗砚迈腿靠近。 原本绅士的距离,不再绅士。 顾予笙出于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在抬眸瞬间,冷不丁对上男人那双漆如深潭的眼睛。 心跳如雷。 她没动。 而他的步子,止于咫尺。 即使这样,男人看她的眼神,也依旧充盈着不越雷池半刻的分寸。 屏息间,顾予笙不争气的视线缓缓下移。 最后,分毫不差地停留在他性感饱满的喉结处。 没了平日里领带的冷欲束缚,此时,很要命。 神游之际。 “在琢磨什么。”他问。 极具磁性的低嗓不疾不徐落下来。 顾予笙蓦然回神。 她故作淡定地移开眼,平静装傻:“在想好端端的一个路人,为什么会被主人强留在家里,水土不服,还要强制送医院,好惨。” 强留。 好惨。 周宗砚细细品味这两个词,唇角不自觉轻抬。 看着她,垂目低语:“没有勉强你去医院,如果半夜不适感加重,随时打给我。” 打给他? “我叫管家就好。” “管家临时请假,不在。” 啊? 顾予笙一脸迷茫。 她扫向他手里的药,伸手接过,嘀咕道:“苦吗?” 周宗砚温声:“不清楚,怕苦,我让人去拿点蜜饯来。” “谁怕苦,我又不是小朋友。” 男人不轻不重地笑了下。 看她确实无大碍,周宗砚颔了颔首,不再久留。 临走时,他说:“只要顾小姐不介意,在我面前,你可以是。” 是什么? 伴随他话音落,顾予笙怔怔抬头。 没给她细思的机会,目送男人穿过走廊,静待那道清贵背影慢慢消失在暖黄的楼梯转角处。 合上门。 顾予笙就着杯中温水服药。 半小时后,药效发作,困意也逐渐来袭。 这一晚睡得还算安稳。 只在偶尔迷迷糊糊间,隐约感到额头有干燥温热的掌心拂过,呼吸里夹杂淡淡的洁净木质香萦绕梦中。 静心,安神。 又带着点并不抵触的熟悉感。 她却不知。 有人一夜未眠。 次日醒来,天色微亮。 摸来手机一看时间,刚过七点。 除了浑身乏力,体温已经恢复正常,在床上坐了会儿,顾予笙撑着绵软的双腿,起身去浴室洗漱。 换好衣服后,拿着手机一边编辑短信一边往楼下走。 消息刚发出去,旁边茶室便响起震动提示音。 ?? 扭头一看,周宗砚的手机正搁在案桌前。 怔然间,庭院的门被推开,两道身影交谈着从外面进来。 清晨薄雾中,男人换了一身休闲服,合体的灰色运动套装,款式简单,柔软不失挺括的面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比例完美的肩宽张力,还有匀称紧实的腰部线条。 他手里拿着瓶纯净水,身后跟着助理,似乎正汇报工作。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助理不经意抬目,看到女孩立于檐下的纤细廓影,使得原本匀缓的步子下意识停住。 顾小姐? 身侧人的诧异落于周宗砚余光里。 他淡淡扫去一眼,徐界连忙回神,继续刚才中断的内容。 “周副董原定三日后回京城的航班,突然提前到今日凌晨,秘书室那边征询您的意见,问这次的总部季度会议要不要取消,或者延后。” “让周副董主持大局,会议照旧。” 徐界以为自己听错。 稍微落后两步,犹豫片刻,不确定道:“会议的开始时间是上午九点,倘若不去公司,届时需不需要替您接进远程视频?” 作为周氏集团首席执行董事,即便行程再忙,也没有道理缺席如此重要的季度会议。 助理有此一问,只是想证实内心的猜想。 然而,周宗砚只留给他一个耐人寻味的背影。 大概去与不去,早在昨日傍晚来玺园的路上,自家先生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从大门到内院,顾予笙站在圃前看着男人朝她缓步走近。 “刚才给你发信息。”她晃了晃手机说。 周宗砚淡笑,看穿她的意图,“用完早餐,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她张了张嘴,想拒绝,被他截断,“记住昨晚说的话。” 什么话。 哦。 在不触及原则底线的前提下,任何条件都可以接受。 周老板记性真好。 顾予笙默默打消离开的念头,转身进屋。 助理就算了。 不知道等会儿谢女士发现她的宝贝闺女一夜未归,并不是留宿在闺蜜家里,而是和未婚夫鬼混整晚,会作何反应。 亏得她昨晚还绞尽脑汁地瞒天过海。 简直多此一举。 吃饭时看她没精打采,周宗砚拿过手机,给私人医生去了通电话。 将她昨晚发烧的情况一一说明。 医生凭症状初步诊断,没有大碍,建议多喝热水,近些天注意休息,不要进行剧烈运动,身体的免疫系统会让病情慢慢得以恢复。 挂断电话后。 顾予笙垂下眸子,中肯地评价:“说的很对,看来周先生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人。” 周宗砚看她一眼,“想表达什么。” “用人不疑,希望周先生可以把这种优良品质延伸到其他方面。” “比如?” 她默了默,说:“比如我们之间的关系,看似是我有求于你,实则是各取所需,与其不深不浅地迂回试探,倒不如坦诚布公,把话摊开了讲,省得心累。” 女孩温吞的性格中,思维偶尔不失跳跃。 对此周宗砚已领教过几次。 搁下餐筷,用热毛巾擦着手,他语气平静地低问:“顾小姐想怎么跟我,坦诚布公?” 第11章 女性伴侣 本该严肃的谈判口吻,从男人口中说出来,却意外带着一股抚平心湖的温柔力道。 尤其最后那句。 落入耳里,甚至让她产生了丝浮想之意。 离谱。 顾予笙偶尔在想。 人少不了七情六欲。 不知何时才能有幸,见到周家太子爷卸下这八风不动的姿态,展露出明显喜怒哀乐的样子。 思绪回拢,她挑重点说:“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退婚,基于这个条件,周先生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周宗砚淡笑。 放下毛巾,男人温热的视线投向她,声线低缓:“如果我的‘需要’,恰好与顾小姐的初衷背道而驰,应当如何。” 背道而驰 顾予笙心头一凛。 尽管有所预感,她仍旧顺势问出疑惑:“周先生要什么,是我不能给的?” “身边缺一位女性伴侣,顾小姐能给么。”他语速未有停顿,看她的眼神,仍旧是那般恰到好处的温淡而克制。 难以想象,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提出这样的诉求,还能做到如此气定神闲。 就仿佛,在讨论一件茶饭间的闲余话题。 空气静默。 毫无疑问,顾予笙想偏了。 她唇角勾起抹轻弧,“以周先生的身份地位,想找这样一位提供生理需求的女伴,应该不难。” 提供生理需求? 周宗砚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身体缓缓靠向椅背,注视女孩的目光也逐渐趋于晦沉。 此时,整个饭厅安静到闻可落针。 顾予笙不避不让地回视。 却发现男人眸底已悄无声息间失了些温度。 显然,她没有意识到,是自己曲解了对方的意思。 相对无言的状态持续到手机铃响。 母亲打来电话。 顾予笙起身,出于礼貌朝周宗砚示意,自己先失陪。 后者点头。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 转身离开时,她下意识拿余光扫了男人一眼。 仅仅半秒钟,便迅速收回。 周宗砚低笑。 “.” 被抓包,女孩木着脸落荒而逃。 所谓坦诚布公并未继续下去。 接完电话走进庭院,周宗砚已经换过衣服,剪裁合衬的高定西裤,白色衬衫,于晨曦微光中静立在寒露绽放的西府海棠旁,温润似岭涧深雪。 说她阅人丰富。 实则,周宗砚是她整整二十一年以来,接触最深刻的异性 自诩清醒,却往往总能毫无察觉地沉溺在某个瞬间。 无数碎片累计交替。 到底是谁攻谁的心。 从来到玺园至现在,顾予笙突然变得没那么笃定。 可怕的是,这才短短三日。 无言片刻,她打破安静,“家中有事,周先生恐怕得派人送我回去了。” 女孩嗓音轻软,像浸泡过牛奶的饼干,与茶香融合后,清盐余味在空气里丝丝蔓延。 青釉瓷盏被男人修长分明的手稳稳搁在案前。 他放下茶杯侧头,温和应声。 院子外,司机站于迈巴赫旁等候多时。 顾予笙上车后,直到另一侧车门打开,她才回过神,周宗砚是打算亲自送她回家。 当然,不排除迈巴赫会顺路经过周氏总部大厦。 途中,周老板与公司高层的一通电话持续良久。 百无聊赖下,她拿出手机登录fb。 回国后,顾予笙鲜少关注海外社交圈的动态。 性格使然,不愿意过分去迁就和维系一些无效交际。 闻今对此苦口婆心。 说她将来也是要闯荡影视界的人,这样的心态只会让她交不到朋友,甚至人脉和资源都要绕道而行。 顾予笙听完一笑了之。 当初老顾极力反对她选择影视编导,理由很简单,她的性子不适合娱乐圈。 水太深,顾家不一定能护她一辈子。 类似的规劝顾予笙接收到无数次。 父母眼里,她仿佛还处于蹒跚走路的婴儿期。 温室里的朵,经不起风吹雨打。 无法放手,怕她跌倒。 哪怕顾予笙已在国外独自生活了三年。 翻开最近的一条动态。 是两个月前,她名下毕业作品荣获最佳导演和编剧奖的庆祝视频。 伙伴们绽放笑脸,香槟映照出每一张面孔,都充满着热血洋溢。 年轻气盛,未来本就有无限可能。 不试试,怎会知道失败的滋味更苦,还是成功的喜悦更甜。 舒出口气,顾予笙熄掉手机望向窗外。 迈巴赫平稳行驶在西郊大道上。 这一路,车内静谧异常。 唯有身侧,时尔响起男人讲电话的匀缓低嗓,清晰而残忍地提醒着她,或许嫁入周家,可以成为她和老顾谈判的最大筹码。 但是,现在并非摊牌的最佳时机。 因为周宗砚,替她争取到了半年。 想到这里,顾予笙不自觉地扯了下唇角。 隔着中控扶手,结束通话的周宗砚目光静静落过去,毫无疑问,将她刚才无厘头的表情收进眼底。 “心情不错。”他淡声。 冷不丁一句,让顾予笙及时压下唇边弧度。 她转头,满脸淡定道:“周先生借我一晚,用得应该还算满意,为了今后能继续合作,你要不要先付我一点利息?” 周宗砚看着她,眸色静如止水:“顾小姐想要多少。” “希望最晚三日之内,我能听到婚期推迟的消息。” 顾予笙不想绕弯子,这趟玺园之行,绝不能无功而返。 从昨晚踏入庭院。 面对女孩无时无刻的暗示与催促,周老板始终表现得纹丝不动。 不拒绝。 却也未言明具体期限。 这般收放自如的姿态,和垂钓者有何区别。 顾予笙哪有当鱼的道理。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必须掌握主动权。 听她说完,周宗砚默住,略显倦怠的双眼微微阖上,没有即刻给出答复。 顾予笙见状,不免又急了。 想到晨间用餐那会儿,周宗砚说身边缺一位女性伴侣。 空窗近三十年,圈内也没传出过任何关于他的感情史。 男人嘛,到了这个年纪,有需求很正常。 她懂的。 于是琢磨着,便试探道:“关于周先生之前提出的苦恼,若实在物色不到人选,其实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结交一些女性朋友,反正我们还没结婚,谈不上谁绿了谁,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第12章 规则约束 周家太子爷位高权重,外表卓越。 愿意跟他在一起的,恐如过江之鲫。 之所以克己复礼,不过是碍于有婚约在身,不想让她这个长辈钦定的未婚妻难堪罢了。 但实则,她根本不在乎的。 话音落,男人悠悠睁眼。 他语气沉冷:“顾小姐对伴侣二字的理解,远远超出我的预料。” 什么意思。 女孩怔怔看着他。 迈巴赫徐徐驶入别墅区,车速缓慢降下来。 那根未点燃的烟一直夹在男人指间,就如此刻凝固的气压,偶有微风钻入车厢,无端给人平添一股凉意。 凝视片刻,车子在顾家别墅外的林荫道上停稳。 前排司机朝后面侧了下头,静等先生的安排。 周宗砚喉结滚动,淡淡开口:“锁好车门,下去。” 司机心头一滞,下意识看向后座女孩。 空气静止两秒。 正解着安全带的顾予笙,闻言不明所以地看向身旁人。 木然间,只听驾驶座车门关上,司机已经听命下了车。 不着痕迹地,她用手推车门,果然上了锁。 顾予笙原本尘埃落定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惴惴不安地看着男人,僵硬着问:“你什么意思?” 车窗降落,周宗砚一手搭在窗沿,语速沉缓:“这里安静,想和顾小姐聊聊。” 顾予笙郁闷不已,“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周先生还要聊什么。” “谈谈近半年的合作细节。” 合作,细节。 她眼皮一跳。 直觉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得让她先捋捋思路。 “哦,改天吧。”顾予笙满嘴理由:“总得找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我妈今天在家,万一被她看到,孤男寡女待车里这么久,像什么话。” 男人微微抬了下唇角。 然后,他面容平静拿起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响完两声后,接通。 “宗砚?”谢茵声音传来。 “伯母。”周宗砚温和有礼地直入主题:“笙笙在我车里,耽误十分钟,跟她聊几句。” 眼睁睁看他交代完一切,挂断电话。 顾予笙呆住两秒,才彻底反应过来。 他叫她,笙笙 心底升起惊恐,不可思议道:“你刚刚是在给我妈打电话!” 男人姿态冷静,默认。 “.” 有种世界观被颠覆的感觉。 汗毛立起,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源于某人与谢女士交谈时,那过于熟稔自然的口吻。 在她印象中,周宗砚和她母亲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所以,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思绪间,身侧人缓缓开口:“对于顾小姐所关心的事,我会尽快履行约定,只需静待消息,不会太久。” 听完这句,顾予笙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周旋至今,总算得到笃定的答复。 “谢谢。”她神色诚恳。 女孩肉眼可见的欣喜溢满眼眶。 周宗砚没有看她,只是淡淡一笑,“别谢的太早。” 笑容一顿。 顾予笙呼吸滞住,升起不好预感。 下刻,那道温柔却残忍的声音落过来。 “半年期间,我无法保证不发生任何意外情况,其中包括人为,或者非人为的一切不可控因素。” 心里咯噔一下。 非人为可以理解。 但是。 她轻声问:“人为因素具体指什么?” “我说过,商人讲求利益最大化,顾小姐应该能懂。” 这句过后,车内陷入沉默。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顾予笙心情自高处跌落到山谷,悬挂半空,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半晌,她讽刺地笑了笑。 世家子弟,婚约背后势必有着无法拒绝的利益捆绑。 周老板怎会做亏本的买卖。 倘若威胁到自身利益,作为施舍者和掌控者,他有权在中途收回给予她的所有馈赠。 半年之期,与其说是周宗砚的‘怜香惜玉’,不如说是对她的同情。 瞧。 从小锦衣玉食,受父母庇护的大家闺秀,无力反抗婚事,多可怜。 垂下眸子,顾予笙点了点头,“周先生的话我会谨记于心,现在,我要下车。” “最后两分钟。” 他声线沉缓,不给她丝毫躲避的余地。 静了片刻,周宗砚温声开口:“我思想传统守旧,只要婚约一日有效,便希望彼此双方可以守住最起码的身份底线。” 所以? 顾予笙一眨不眨看着他。 云里雾里。 看她半知不解的模样,周宗砚轻笑。 “两分钟已到,如果没什么疑问,我送你回去。” 等等。 她反应过来。 “记得在老街吃饭那晚,周先生言语间并没有反对我在婚事推迟期间,以恋爱为目的地去接触异性。” 周宗砚放下交叠的长腿,不咸不淡:“我后悔了。” “.” 顾予笙怀疑人生。 无言注视下,见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叫司机过来。 很快,她得以自由。 下车后,周宗砚跟她一起朝别墅大门走。 作为晚辈,应当进去跟谢女士打声招呼。 顾予笙落后半步,拧眉不满道:“谈话就谈话,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让司机把车门锁住。” 身侧男人看她一眼。 道出事实:“不锁住车门,顾小姐恐怕难以忍耐到十分钟。” 呵。 这人怕不是她肚子里蛔虫。 短短三天,周宗砚从她身上看到的东西,远胜于她对他的了解。 好不公平。 有种被对手扼住咽喉的窒息感。 “我们并非对立关系,顾小姐用不着这么如临大敌。”身侧人嗓音含笑。 她收起表情,扯了扯唇角,“多虑了,就算是敌人,角力赛尚才开始,胜负未分,谁能预判周先生就一定是最后的赢家。” “对我而言,输赢倒不重要。” 顾予笙脚步顿住。 看着他,满脸探究。 周宗砚淡笑:“过程,有时候比结果更值得去体味。” 他这三十年,没有特意为谁驻足过。 以至于那晚在车里,被女孩酒后称作‘便宜未婚夫’时,让他产生瞬间的不解与恍惚。 家族联姻比比皆是。 感情,是他这样的人生里,最奢侈也是最无足轻重的一部分。 周宗砚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女孩意识不清时的一句话,把原本简单的事情,拆卸到这般迂回复杂。 甚至偶尔在思考。 该怎样做,才能让这桩婚姻,变得不那么冰冷廉价。 信守承诺是原则。 但费尽心思,用所谓规则去约束一个女人。 何曾是他的作风。 第13章 她很合适 周宗砚在别墅内小坐了片刻,谢茵本想留他用完午饭再走,话音才落,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便响。 是特助来电。 上市集团公司执掌人,每日行程严谨密集,吃饭倒不急于一时。 周宗砚起身颔首告辞,言行举止无不承袭周家世代浸染而出的风度与教养。 谢茵含笑点头,没做挽留。 两人交谈着走出前院。 天空有些阴沉,凉风带寒飘起了蒙蒙细雨。 冬月将至,不知觉间一年又到尽头。 黑色迈巴赫静停在雕铁艺大门外。 司机撑伞等在一旁,替自家先生打开后座车门。 绵绵雨幕中。 目送准女婿上车。 车子驶远,谢茵转身进屋,吩咐保姆去给小姐熬点温补祛寒的药粥。 “笙笙感冒了?”桃姨问。 谢茵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楼上,笑了笑:“昨天出门穿得太单薄,应该是夜间受了凉。” 桃姨了然点头。 只知昨晚小姐歇在朋友家。 没有留意到,刚刚顾予笙回来时,身上早已不是之前那件外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上午九点,雨势渐疾。 位于市中心商业大道上的周氏总部大厦,恢弘耸立在翻滚云雾中。 此时,顶层会议室。 诸多高层提前就位,纷纷正襟危坐,视线有意无意投向前方紧闭未动的厚重大门。 然而,在这看似寻常无异的气氛下,实则每个人心里都暗潮涌动,各怀诡谲。 这场会议的主题核心是什么,众人心知肚明。 关于南轨项目议案负责人的正式交接。 涉及上半年周副董经手期间的亏空核算,以及后续资金投入的部署调整,财务部与市场部悉数整装待命,系统里密密麻麻的账目报表,每项金额事无巨细,精确详尽到挑不出一丝错误。 而即将查阅这份报表的主人,距离会议开始已过去足足五分钟,却迟迟不见半分人影。 主位空着,会议只能暂时搁停。 很快,秘书长敲门进来。 说周董临时行程有变,今天的会议交由周副董全权主持。 众高管听完面面相觑。 感到诧异,到底是何等紧要的事,能让一向严律克己的太子爷,竟然因私误公。 有人问:“周董现在人在何处?” 秘书微笑摇头,表示不知情,先生私事不敢过问。 空气变得鸦雀无声。 事关资金敏感议题,周副董作为牵涉者本该避嫌才是,今日出席也仅仅持有旁听权限。 谁知太子爷轻描淡写间来这么一出消失术,将如此重要的掌控权交给? 一阵诡异的安静后。 主位下首,常年满面带笑的当事人周副董,此刻脸色也逐显凝重晦暗。 会议持续两小时。 结束时,心腹来到旁侧俯身耳语。 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周副董蓦地冷笑一声,然后,顶着众人注视面无表情走出了会议室。 精心谋划近半载,自认环环相扣尽在掌握。 到头来,终究还是百密一疏。 他们那位谦和有礼,温文尔雅的太子爷。 杀人无形,血不沾身。 不愧是老爷子亲自挑选的继承人,他老人家可真是,慧眼如炬。 总部会议划上句号的同时。 另一边,黑色迈巴赫已于半小时前,徐徐驶入周家老宅。 初冬临近,院中香榧枝头凋零无几,沿着青石小道往后,西苑却被精心浇灌打理成别有洞天。 烟雨雾朦中,木楼阁檐下红枫锦簇,雨水滴落五角叶面,溅起滴滴答答的水。 拾级而上,周宗砚推开东面书房的门,迈腿进去,满室墨香茶气缭绕。 屏风后,年过七旬的老者面容矍铄,气场沉淀,一身栗色浅衫立于紫檀案前写着毛笔字。 脚步渐近,老爷子未抬头,只和煦开口:“书架靠左 周宗砚步子微顿,依言照做。 取来东西走到案前,目光投去,八尺宣纸上遒劲有力的笔锋亦如当年。 周宗砚道:“您老功底见深。” 话落。 最后一笔本该浑然天成。 不知老爷子是否故意,力道偏锋,断尾过猛,墨汁晕染穿透宣纸,整幅书法功亏一篑,成为废品。 视线落于宣纸。 他温隽的眉峰无波无澜。 老爷子放下毛笔,看着案上几个字轻叹:“功底再深,心静而力不从,不服老不行。” 周宗砚闻言淡笑:“您应该是想说,不留余地者,刚过易折。” “何以见得。”老爷子问。 静待须臾,字迹晾干。 周宗砚伸手将宣纸揭起收好,专注研着墨,语调沉敛:“爷爷怪我做事狠绝,没能顾及叔侄情面。” “错了就是错了,及时拨乱反正,是你这个执掌人应尽的责任。” 老爷子说着边把毛笔蘸饱了墨,忠告道:“大厦倾倒绝非朝夕,内忧相比外患更易动摇腐蚀根基,若论情面言商,周家如何能走到今日。你二叔野心有余,德行尚缺,但终归守住了最后一条底线,恩威并施是你的强项,毋需我多言。” 周宗砚:“是。” “可有件事你还得记着。”话锋一转,老爷子提醒:“你二叔下个月启程去纽约,他底下那帮人,能用则用,不能用的,倒也未必就要赶尽杀绝。” 周宗砚推转着墨条,微不可察抬了下唇角,“将账目填平到我满意,自然保他们全身而退。” 老爷子点了点头,没再继续上述话题,转而询问起他感情方面的进展。 时机恰当,周宗砚随口提出婚期推迟的决定。 老爷子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瞧他:“昨晚把顾丫头留在玺园,就商议出这么个结果?” “未曾商议,这是我的意思。” 听他说完,老爷子拿鼻腔低哼,“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改日我亲自登门致歉,把这门亲事退了,再给你另择人选。” 周宗砚淡声:“不用,她很合适。” 合适? 老爷子眼底闪过诧异,脸上的褶皱缓缓堆起,一下子笑出来。 指了指身侧人,“你啊你,难得听到从你口中说出这种话。” “您见笑了。” “见什么笑,我这是开心。” 想到抱重孙有望,他可太激动了。 在老宅用过午饭,周宗砚喝完半盏茶,接到一通电话后准备离开。 临走前,老爷子突然发问:“有多久没和你父亲坐下聊聊了?” 有多久. 他沉思片刻,“记不清了。” 老爷子本想说什么,但见他神色寡淡,最后又作罢。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父子俩的事,外人插不上手。 默住一阵,后者挥了挥手,“去吧,把锦盒带走,三日后送去顾家。” 里面装的什么,为什么要三日后。 老爷子未点明。 周宗砚也没多问。 第14章 缺舅妈 下午五点,天空慢慢放晴。 衣帽间里隐约传来说话声,嬉戏调侃,聊得好不欢乐。 手机开着外放,闻今唉声叹气:“今晚最大的遗憾,就是我姐妹儿不能来现场看我艳压红毯,好沮丧。” 顾予笙换着衣服,轻笑:“你最美的样子可不是走红毯。” 嗯? “是拿到最佳女主角,上台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 闻今悠悠提醒:“宝贝,我提名的是最佳女配。” 有什么区别。 不管女一,还是女n号。 都永远是她心里的女主角。 拾掇完一切,顾予笙拿着手机下楼,“记得把庆功宴的地址发我,还有红毯直播入口。” “不是感冒了,能不能来?” “我又不是泥做的。” ok~ 闻今长长舒出口气,心情瞬间敞亮。 饭厅里。 清淡却丰盛的晚餐。 为照顾她这个病号,桌上几道家常小菜都是按照她口味来做的。 桃姨端出热腾腾的乌鸡山药粥,用勺子替顾予笙盛好一碗放到面前。 后者环顾半圈,没看到谢女士人影。 “我妈呢。” “太太在外面接你父亲的电话。” 她点点头,不知想到什么,又问:“接多久了?” 桃姨琢磨着说:“大约有半个钟头。” 半小时?! 心有预感,会不会是跟那件事有关? 顾予笙定下神来,舀一勺粥送进嘴里。 香糯而不腻。 适合提前暖胃,万一大明星获奖,今晚可就是双喜临门,能多喝几杯。 片刻,谢茵接完电话进来。 拿话问闺女:“吃完饭还要上哪去?” “参加一个庆功宴。” 谢茵若有所思看着着她:“今晚又要留宿在朋友家?” 咳。 差点呛到。 顾予笙抬起脑袋,幽怨道:“妈妈,您有话直说吧。” 今早周宗砚送她回来,以谢女士的洞察力,恐怕一眼就猜到真相。 能忍到现在才问,不容易。 谢茵不再绕弯子,直入正题,“刚刚你父亲来电,说三日后返京。” 三天后。 顾予笙故作不懂:“是结束考察了吗。” 当然不是。 具体原因,她比谁都清楚。 自己女儿是怎样的性子,做母亲的最为了解。 表面温顺乖巧,实则总能偷偷摸摸干大事。 谢茵敛住神色,稍显严肃地问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婚期推迟是你单方面的想法,还是宗砚主动提的?” 语气虽凝重,但并无责怪她的意思。 顾予笙没打算狡辩,喝着粥轻描淡写道:“时间太仓促,缓一缓其实没什么不好,我和周宗砚都同意,周爷爷应该也不会反对,至于老顾那边” 卖了下关子。 她说:“倘若他真那么急着把我嫁出去,我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亲生的。” 话音落,谢茵抬手就要敲她。 顾予笙笑着躲开。 抱住谢女士手臂,晃了晃:“妈妈,难道你不想我在家多陪你半年?” 杀手锏一出,效果立显。 谢茵没好气地睨她一眼,劝诫道:“别自个瞎折腾,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考量考量后果。” 她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 怕她病急乱投医,为退掉婚事,行为出格而得罪了周家。 这么多年,老顾对周老爷子的敬重,可谓深入到骨子里。 如果真被她惹出什么乱子。 会不会一怒之下,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顾予笙越想越觉得离谱。 不至于吧- 晚饭后,顾予笙抱着平板去客厅沙发,看直播。 今晚的颁奖典礼空前盛况,尤其红毯阶段,弹幕才一打开,顷刻便涌入密密麻麻水军和网友。 各家粉丝的口水战也是相当激烈好玩。 顾予笙将自己id改成“今今今天的小迷妹”,静待进入内场的颁奖重头戏。 到九点左右。 最佳女配获得者,闻今的名字从主持人口中念出,听完大明星的获奖感言后,顾予笙关掉平板起身,拿着车钥匙准备出门。 谢女士在身后叮嘱:“夜里开车注意安全。” 朝母亲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换好鞋,去车库。 熟练地启动驶出别墅区,前后不到五分钟。 庆功宴的地址在市中心一家高级会所。 据说该会所安保与私密性极好,寻常狗仔娱记基本难以混入,所以但凡来京的娱乐明星,如果有聚会,这里都是首选。 今晚带素人朋友到场的不在少数。 顾予笙沿袭平日穿衣风格,低调为主。 登记时,以闻今亲眷的身份,在侍者带领下来到所在包厢外,即便如此,推门进去的瞬间,依旧吸引了众多目光聚焦。 影星云集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长相和身材,其次暗中比价,到底谁身上的高定礼服更能夺得头筹。 而顾予笙不需要这些。 京城名门出身的大小姐,举手投足间,气质一目了然。 整个会所衣香鬓影,灯光照耀下,女孩明明是全场最素净的那抹,却在无形之中,让周遭璀璨星光黯然失色。 闻今端着两杯香槟走过来,递过去,两人轻轻一碰。 “恭喜。”顾予笙笑着浅抿杯沿,发现根本不是酒,而是白桃果汁。 “吃过头孢没?” “没。” 闻今一脸不信。 挽着她找了个僻静位置坐下,环顾半圈,凑近小声说:“我给你介绍介绍,今晚到场的有哪些。” “不用,我都知道。” 知道? 顾予笙抬了抬下巴,示意闻今看向大厅中央。 那个站于一众女明星里笑脸寒暄的中年男人,是内娱最早发家的某制片公司负责人。 靠近门口沙发区,从左往右 大量人物信息精准无误地持续输出,听得闻今目瞪口呆,表情逐渐失控。 “你脑子里植入了搜索引擎?” 顾予笙提醒她:“别忘了,我有个资源丰富的好舅舅。” 哦。 汉唐娱乐的ceo。 鼎鼎大名的谢总,是她身边这位小朋友的舅舅。 “有舅舅真好。” 闻今边感叹边转头问:“你还缺舅妈不?” 缺。 顾予笙笑了笑。 “ 呵呵。 果然是谢总。 第15章 大冒险 小坐片刻,闻大明星不得不做做场面功夫,过去敬酒。 ‘酒文化’无论放在哪个圈子里,都是社交拉拢关系的必备技能。 远远望去,看着平日散漫惯了的闺蜜在觥筹交错中游刃有余,耐着性子走完一圈又一圈,不由想起几年前她刚出道时说的那句话。 “再美好的人生都要随时做好被命运迎头一击的准备,我还算幸运,起码能沉浸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戏里。” 曾经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闻家小姐,现在仍旧活得明艳动人。 哪怕只是在戏里。 至少,有梦可依。 闻今再回来,身边已拖一带三跟着几名关系较好的女艺人。 大家端着酒杯,依次在半月形沙发入座,聊着聊着有人将目光投向顾予笙方向,好奇道:“顾小姐瞧着有点面熟诶,我好想在哪见过。” 说话的是今晚荣获最佳影片的女四号。 演技青涩,但有灵性,性子活泼,是个自来熟。 难有交集的两人,似乎无法理解会在怎样的情形下,才能产生一面或几面之缘。 凝思一阵,对方猛然直起身,面露惊喜。 视线定格在顾予笙极具辨识度的脸上,试探着问:“两个月前,美国南加电影学院 此话一出,现场几位齐齐愣住。 南加电影学院。 那可是享誉全球排名前五的顶级影视学府。 每年从该校走出的国际巨星多不胜数,撇开演员、学者,艺术家,编剧等不谈,单论hollywood十大殿堂级着名导演,其中有一半的母校都是来自南加。 而想要考入南加,其门槛高度无疑望而却步到令人窒息。 从提交申请材料到面试,即便取得优秀的考试成绩,在没有雄厚的经济条件做支撑的前提下,想要在南加轻松地完成学业和进修,几乎难比登天。 倘若眼前的顾小姐真如女四号所说那般,今后一旦在内娱扎根,可真就星途无量。 一时间,众人屏息以待,都在等着顾予笙做出回应。 千算万算,没料到闺蜜掉马这么快。 闻今清了清嗓子,率先对女四号发起疑惑:“没记错的话,两个月前你不是在拍曹导的新戏?” 后者解释:“我一个编剧朋友弄到两张南加电影展的入场券,但当时我行程太满实在抽不出空,所以就拜托朋友拍了些照片。” 说罢摸出手机,将现场密密麻麻的生图翻给周围人看。 获奖影片及团队,导演那栏明晃晃写着顾予笙的英文直译名。 女孩手握奖杯与着名国际影视评委合影的照片也在其列。 实锤了。 这下,众人看顾予笙的眼神,瞬间变得不一样起来。 无形间,有了这层身份,众人闲聊的话题总会时不时扯到她身上。 比如询问顾小姐有没有回国发展的打算。 旁敲侧击,万一以后有好的本子和角色。 顾予笙今年才二十一岁,年轻到让人难以想象,她坐在监视器前指导演员拍戏时该是怎样的画面。 而她原计划,本是从南加毕业后,会继续待在国外进修三年。 谁料中途插播一桩婚事。 导致规划落空,不得不临时回国,先结个婚。 结果婚没结成,反而称心如意地推迟了半年。 半年可以做很多事的。 退婚只是其中之一。 再则,她需要物色志同道合的创业伙伴,准备组建国内属于自己的 未来一切可期。 这是顾予笙当下最大的动力源泉。 后半程,有女艺人觉得无聊,便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无论过去多久,这游戏真是俗耐而永不过时。 侍应生抱来一个中号大小的黑色盲盒。 摇骰子猜点数。 猜错的接受开盲盒惩罚,里面装有精彩纷呈的真心话卡片和冒险题目。 在场二十余人,顾予笙觉得即使是游戏黑洞,应该也没那么容易中招才对。 但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 很不幸,她抽到了大冒险。 题目是,去任意一层包厢尾号为单数的房间,借出一名男士的私人物品,限时十五分钟。 必须男士。 而且是私人物品。 顾予笙想直接认输罚酒。 身旁闻今凑过来,“我们这层已经被剧组包了,想要快速省事,就去楼上或楼下,会员制包厢容易出王炸,保不齐哪位业界大佬在这里聚会谈生意,今晚打照面,日后好相见,就当积累人脉了。” 若论她的头号事业鞭策者,非闻大明星莫属。 不忍辜负闺蜜水汪汪的大眼睛。 顾予笙认命。 见她起身,艺人们也兴致勃勃满怀期许,纷纷拍手以示鼓励。 十五分钟,最后选择往上。 进电梯才知,楼上竟是整个会所的最顶层。 没得选,尾号为单数的,只有一个包厢。 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建设,深呼吸,顾予笙抬手按响旁边的门铃。 等待尤为漫长。 她怀疑里面会不会根本没人。 就在犹豫要不要重新按一次,包厢门开了。 引入眼帘是一张极其熟悉的俊脸。 谢南津:?? 短暂诧异后,顾予笙像中彩票似的欣喜道:“舅舅好巧啊,我在楼下跟朋友玩游戏输了,让我上来借一样东西。” 谢南津很快从偶遇外甥女的意外中反应过来,下意识问:“借什么?” 女孩上下打量他一阵,“你的私人物品借我用用。” “.” 私人物品,种类宽泛,可以是打火机,烟,或者配饰之类。 小丫头玩得开心,他自然不能扫兴。 思索几秒,谢南津正打算折返回去拿打火机,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 他回头,走到顾予笙面前,用手指了指身后茶室,说:“舅舅现在赶时间,有事要先走,你自己进去吧,里面是我圈内几位朋友,你基本认识,想要什么随便开口,都是熟人,别怕。” 转折来的猝不及防。 顾予笙面露沮丧。 舅舅摸了摸外甥女脑袋,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自认体贴入微地叮嘱完后,才微笑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眼神幽怨。 本以为可以省事,结果空欢喜一场。 心里默默吐槽,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顾予笙不情不愿地往里走去。 展露标准而礼貌的浅笑,正要打起精神跟舅舅的朋友们问好,在转过隔间看到一群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时,瞬间僵住。 什么情况。 没一个认识的 第16章 熟人 所以,到底是舅舅忽悠了她,还是她记性不好? 懵然间,里面已有人开口,是一个身穿咖色条纹西服的男人,一脸不确定地看向女孩:“予笙?” 她想起来了。 不怪人家加问号,三年前确实见过。 三年时间她五官没什么变化,但少了十七八岁那会儿的青涩幼态,整体给人的感觉还是有区别的。 短暂晃神后,又有另外几道声音相继传来。 “真是予笙啊,几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 “快过来坐,你舅舅刚走,应该很快回来。” “想喝点什么,我让服务员送上来,站着做什么,坐坐坐坐,别跟我们客气。” 一群大老爷们笑容满面,热情非常,纷纷朝她招呼起来。 因为舅舅辈分的原因,在场各位平均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却平白捡了个大便宜上升到叔叔级。 顾予笙一时半会没找到合适的称呼。 只能站在原地干笑。 然后,礼貌地说明来意,“刚刚在楼下和朋友玩大冒险,如果你们方便的话,能不能借我点东西?” 原来是借东西。 几人都笑了。 氛围缓和间,一道温沉磁性的嗓音从角落位置低低响起,“要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里,顾予笙先是一愣,随后眸子微转,目光怔怔落向靠近包厢最里侧的一抹黑影。 进门这么久,此时才发现她视线未及的地方,竟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长腿交叠倚在深色沙发里,搭在真皮扶手上的冷白指尖夹着一支燃至过半的烟。 他深隽的五官在灯光下并不明晰,从此处角度望过去,男人大半张脸几乎隐匿在阴影中,只留线条硬朗的下颌和小片性感饱满的喉结。 视线继续往下,无声定格在那一如既往冷欲紧束的温莎结上,空气慢慢凝固,她不自觉间屏住了呼吸。 顾予笙目不转睛注视着,半晌未能出声。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对一个男人身上的细节之处敏感至此。 而这个人,是周宗砚。 舅舅诚不欺我。 果然都是圈内的‘熟人’。 她眼睫轻颤,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原本坐于阴影里的人有了动静。 周宗砚身体离开椅背缓缓坐正,俯身将夹烟的手伸向桌上烟灰缸。 烟蒂揿灭,他眼皮也微抬起来,隔着冷香萦绕的空气,沉静目光与女孩不远不近地交汇相接。 顾予笙心脏咚咚直跳。 归其缘由,是有些紧张。 两人婚事并未对外公布,她不确定在场几位是否知情。 但看样子,大抵是没什么反应的。 不着痕迹舒出口气。 反正时间所剩无几,她打算认输灰溜溜走人算了。 不过,这想法刚萌芽便夭折,周宗砚已低沉开口:“顾小姐倘若不急着应对楼下的朋友,倒可以过来喝杯茶。” 条件反射,她摇头拒绝:“不用了周先生,改天吧。” 一句周先生。 引得包厢里几位男士默契地相视一眼。 周宗砚视若无睹,淡笑着又问:“所以,想要什么?” 台阶送到脚边。 再不接,就真显得小家子气了。 环顾半圈,顾予笙视线落在放于桌上的两枚打火机上。 “喜欢这个?”有人好奇。 女孩解释道:“规则上写着,必须借到一件男士的私人物品。” 年轻人玩得开。 在座并未觉得有何奇怪。 几人也不含糊,将随身携带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搁在面前供她挨个挑选。 相当给她面子了。 顾予笙受宠若惊。 目光来回逡巡间,迟迟无动作的周老板慢条斯理摘下腕间的表,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放到桌上,而是将表直接朝她递过来。 深棕色表盘轮廓低奢内敛,悬在他指骨修长的手里,灯光下表带折射出清冷光泽,与男人法式袖口处的银色袖扣相得益彰,尽显清贵儒雅。 顿住两秒。 顾予笙鬼使神差地伸手接过。 腕表有他掌心的温度,略沉。 轻轻拿在手上,跟他道谢:“周先生离开会所前,我会及时归还,谢谢。” 周宗砚温声:“不急,下次有机会再还。” 下次? 发人深省的两个字,穿条纹西服的男人终于忍不住,问两人:“予笙和老周认识?平时还走得挺近?” 顾予笙连忙否认:“不近,偶有交集。” 侧头去看另一位当事人。 周宗砚不置可否地微抬了下唇角,没去拆她的台。 只要不瞎,很轻易就能嗅出其中的不同寻常。 按照常理,一般在同等熟知程度下,女孩子最正常的做法是,任选一个无关紧要的男士小物件。 但就在刚才。 顾予笙却下意识接受了太子爷递来的表。 便充分说明,在小姑娘的潜意识中,与周宗砚的关系,决计是比其他人更为亲近信任的。 这是出于本能的生理性反应,做不了假。 当然,只有十五分钟。 众人没再挽留喝茶,目送女孩拿着战利品走出了包厢。 侍应生煮好茶退到一边。 话题回归正轨前,条纹西服男人不知想到什么,拿话打趣道:“下午那会儿圈子里都在传,说周董私宅藏娇,导致今日晨间缺席了一场很重要的项目交接会议,起初我还纳闷,什么人敢这么造谣,现在我反倒有些好奇。” 说到这里顿了顿,对方若有所思看着包厢门口,继续笑说:“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佳人,能让咱们老周为了她,竟难得留恋一次金屋?” 提及此事,其余人也将揶揄目光投向角落里的当事者。 周宗砚安静饮着茶,全然不受被风月绯闻缠身的影响,气定神闲的姿态让人捉摸不透,传闻究竟几分真假。 众人对周家太子爷的认知,向来是克己自律到极致。 清心寡欲近十载,京城世家子弟身边的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周宗砚,视线从未停留在谁身上超过三秒。 名门闺秀挤破脑袋想进周家的门。 可迄今为止,却没一个能真正入得了太子爷的眼。 并不是不合适。 而是不在乎。 不喜欢。 无心情爱的事业狂魔,生意场上闲庭信步间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论起背后周家,上到退居二线的周老爷子,再到周宗砚的父亲,两者在京地位都非同凡响,外界畏惧其身份与重量,无不持万分敬意卑躬之态。 而周宗砚,冠以他‘世家子弟’四个字都低了。 这样权贵显赫的男人,往往最难交心。 却在几分钟前,为博小姑娘一笑,竟纡尊降贵取下自己的贴身物品,亲手赠予对方。 罕见的破例,无端让人浮想。 很难不把谢总家那位小公主,与风月传闻中的女主角联系到一起。 偏偏,太子爷自始端得纹丝不动。 事实如何,到头来也窥不见分毫。 第17章 天降横祸 顾予笙回到楼下包厢,众人见状齐齐朝她看去,入座后,之前发言最多的那位女四号迫不及待地问:“顾小姐借到什么?” 她将男士腕表放到桌上。 定睛打量几眼。 女艺人们面露惊讶。 vacheron constantin纵横四海系列里的9773/000g-b1120,市值超七位数,属于创始人珍藏款,五年发售一次,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这块表,不仅局限于金额数字的衡量,更是真正权贵身份的象征。 在场平时出席红毯晚会,基本都是高奢品牌傍身,自然不乏辨识眼力。 众人暗自揣测手表的主人。 目光纷纷落向沙发上正低头喝果汁的女孩身上。 静等她一个答案。 顾予笙眼睛不眨,随口瞎掰:“刚刚上楼恰好遇到汉唐娱乐的谢总,听说他比较好说话,就舔着脸请他帮一下忙。” 谢南津? 闻今扭过头去,忍俊不禁。 以她对闺蜜的了解,这腕表主人的名字,十有八九说不得。 顾予笙留学三年,出国前年龄尚小,平日几乎没怎么在公开场合露过面。 除去圈内少数知情者,外界基本无人知晓,汉唐谢总年纪轻轻竟还有个外甥女。 再则,谢公子对旗下女艺人是出了名的宽和。 但凡与之接触过的异性,无不觉得舒心愉悦。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要求,他会满足也在情理之中。 女四号笑说:“顾小姐运气蛮好,能遇上谢总,事情便成了大半。” 蒙混过关,比想象的容易。 顾予笙没有多言,收起腕表小心装入包里,点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已是夜间十一点。 闻今适时出声:“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我去跟导演打声招呼,你们慢慢玩吧。” “ok,等你回来再聚。” 几位艺人朝顾予笙挥手再见,后者微微颔首,一阵寒暄结束,她拿着手机去包厢外等闻今,顺道给周宗砚编辑短信,问他还在不在会所。 十来秒钟,收到回复。 男人说,刚走不久。 顾予笙打字:【那我直接联系你助理,约定好地点,把表送过去?】 这句过后,手机陷入安静。 就在她以为周宗砚不会再回复的时候,顶部弹出最新消息。 【如果顾小姐觉得找我助理,比找我这个当事人更合理,你可以这样做。】 “.” 默默熄掉屏幕,假装没看见。 闻今出来时,整个人神清气爽。 两人挽着朝电梯走。 车子停在负一楼,大明星的助理和司机早已等在梯门外。 临分别前,闻今让她老实交代,刚刚上楼究竟遇到了谁。 “舅舅。” “回答错误,重新答。” 顾予笙叹气:“没骗你。” 咬紧牙关,撬不出实话来。 罢了。 闻今懒得问,上车时神神秘秘多嘴:“你知道男人送表给女人意味着什么吗。” 打住。 顾予笙纠正:“不是送,是借。” 嗯? 闻今捏了捏拳鼓励道:“那你问问他,到底是借还是送?” “.” 目送商务车徐徐驶离,顾予笙站原地杵了会儿,犯着嘀咕用钥匙解锁车门。 夜幕深沉。 市中心霓虹大道行人渐少。 这片区域红绿灯密集,行至某个十字路口前,她踩下刹车,开得尤为专注小心。 但即便如此,天降横祸还是避无可避。 顾予笙自拿到驾照以来,从未违章过,更没有被人这么直接怼着车尾撞出了斑马线以外。 轮胎划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剧烈摩擦。 来自后方的冲击力,让顾予笙整个身体向前倾去。 头晕目眩,感觉这个世界糟糕到极点。 好在安全带起到决定性的缓冲。 待车子扎根停稳,透过车头镜看向侧后街道境况。 一辆黑色吉普调转方向逃逸。 剩余白色suv不左不右横跨在道路中央。 很明显,吉普车原本是要与suv相撞。 结果车主反应灵敏,及时打转了方向盘。 所以,最后遭殃的是她。 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算了,先报警吧。 划开手机屏幕,紧急电话正要播出,界面跳动到来电显示。 一串熟悉的京城本地号码。 周宗砚?? 她伸手接起,中控自动连接蓝牙。 男人低沉嗓音传来:“西港大道发生追尾,你人在哪。” 顾予笙吸了吸鼻子,没由来情绪上涌。 “你呢,在附近吗。” 女孩声线带着微微沙哑。 周宗砚眉心轻蹙,“有没有受伤。” “应该没有。” 应该? 后视镜里,司机观自家先生的脸色已不是太好,便自发调转车头,朝着事故发生地疾驰而去。 等待交警抵达期间,suv车主戴着口罩下车,朝她走来。 对方语气充满抱歉,大致意思是,他现在赶时间,征询意见能不能两人私下协商,该怎么赔偿白纸黑字,现场转账都可以。 顾予笙揉着有些不适的脖颈,皮笑肉不笑:“难道你们做明星的,平时被私生饭别车,都是以这种态度息事宁人?” 女孩轻描淡写的一句,落入车主心里,无疑平地炸锅。 看对方震惊的眼神,顾予笙懒懒转身回到自己车前,“要是赶时间,你让助理或经纪人过来代为处理吧,我这人肚量小,必定要追究罪魁祸首的刑事责任,偶像不是你这样做的,助长歪风邪气的后果,只会让那群人更加肆无忌惮。” 今天是追尾。 下次,可能就是危及生命的极端暴力。 偶像深受其害。 却还要殃及路人。 凭什么。 顾予笙绝不同意私了。 男艺人明显没想到,自己口罩遮住半张脸都能被一眼认出。 仔细瞧了瞧,又觉女孩看着有些眼熟。 好像是今晚庆功宴上,闻今带来的那位朋友? 见她油盐不进,男艺人无奈,只好拿出手机拨通助理电话。 气氛静默间,一辆黑色迈巴赫由远及近,匀速朝这边驶来。 车子靠边停稳。 昏暗暮色中,顾予笙静静立在原地,目视周宗砚自后座下车,迈着长腿朝她一步步走来。 没想要麻烦他。 她说自己能够处理。 但他仍旧来了。 夜风夹杂那道熟悉的气息慢慢靠近。 深秋露寒,还未等顾予笙回过神,肩头一暖,带有男人身上淡淡体温的外套,已严严实实地将她整个人罩住。 第18章 自由与爱情 下意识抬眸。 周宗砚抿着唇没说话,视线落于她脸上。 “我没事。”顾予笙清咳着转过目光。 却在偏头时,不小心牵动到脖子,疼得发出嘶的一声。 打脸来的很快。 有点尴尬。 周宗砚眸色微凝,用手轻轻抬起女孩下巴,目光在她脖颈处来回检查。 皮肤白皙光滑。 没有外伤。 应该是伤到了颈椎。 “自己能不能走。”男人低问。 顾予笙硬邦邦拒绝:“等交警到了再去医院,不碍事的。” 司机那边已经在跟suv车主交涉,她竟把处理结果看得比命还重要。 无暇顾及她清奇的脑回路。 周宗砚神色晦暗,下最后通牒:“再磨蹭,我不介意抱你过去。” 效果显着。 女孩乖乖就范。 为避免后遗症,及时就医是最明智的做法。 对方是为她考虑。 顾予笙不是傻白甜,能分得清是非好坏。 价值超千万的纯血统迈巴赫齐柏林,这不是她 周老板亲自开车。 驾驶座的门被他关上,引擎启动。 前灯划破夜幕,匀缓而静谧地驶离了事故现场。 看他驾轻就熟地将车并入高架桥主道,顾予笙感到惊奇:“周先生不用看导航吗。” 问了一个天真而实在的问题。 周宗砚扶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国贸附近方圆十公里,平均一年要走不下一百个来回。”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融入了夜晚独特的温柔传进她耳里。 周氏总部大厦位于国贸西行两百米的商业园区,他在跟她解释,自己每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会来公司。 夜风透过缝隙钻入,顾予笙下意识紧了紧外套领口,侧颜投映在玻璃窗上,安静乖巧,即使受了伤也没从她身上感受到丝毫娇气。 余光捕捉到她的动作,周宗砚将车窗完全升上去,打开内外循环。 听着细微呼呼换气声,顾予笙卡顿地转动眼珠,微不可察瞥了某人一眼。 红灯路口,稳稳刹停。 周宗砚偏头看她,“太晚回去,要不要给你母亲报个平安。” 女孩摇头:“先不用,若是听到我出车祸,妈妈一定会着急赶去医院,我不想让她大半夜折腾。” 况且伤势不大。 自己莫名其妙地,又和未婚夫搞在一起,谢女士看到,心里乐开,指不定会怎么想。 仿佛看穿她的小心思。 周宗砚勾起半侧唇角,目光温和却迫人,语气不紧不慢:“是不是今后和我每一次见面,顾小姐都打算这么偷偷摸摸。” “周先生多虑了,咱们非亲非故,以后还是尽量少见吧。” 她口吻严峻,像在下定某种决心。 身侧男人闻言只淡淡一笑。 红灯变绿,车子徐徐碾过人行道朝前方驶去。 目的地是一家私人医院,徐特助提前预约好了vip通道,也比两人早到十分钟。 做检查时,趁周宗砚去外面接电话的空档,顾予笙问出心里疑惑。 徐界说车祸发生时,迈巴赫恰好从对面街道驶过,当时车窗紧闭,先生坐在后排正翻阅文件,不知为何突然抬头,让司机把车速降下来。 “经先生提醒,我才后知后觉,刚刚那辆一晃而过的事故车,和顾小姐的很像。” 说到这里,徐界感慨:“先生处理公务向来专注,若不是心有所感,导致中途分神,恐怕今晚就要和顾小姐错过了。” 顾予笙听完前因后果,自发笑了笑。 别说,这助理平日看着挺严肃正经,实则私下相处,人还蛮有趣。 接着她又纳闷:“我比你们晚走几分钟,没想到竟然能在路上遇着。” 徐界微笑:“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 “.” 偏离轨道前,顾予笙决定终止话题。 拍完片出来,安安静静坐在等候室,内心已在犹豫,等会儿该怎样委婉地拒绝周老板亲自送她回家。 周宗砚进门时,女孩僵硬着脖子发呆,脸颊隐隐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他缓步走到跟前,掌心贴上她温热的额头,顾予笙微微惊了一下,抬眸看到是他,身体才瞬间松弛下来。 “有点发热。”周宗砚说着就要出去唤护士过来,被顾予笙及时拉住了衣袖。 男人身形顿住,侧头将目光落下。 女孩湿漉漉的眸子在灯光里无辜又惹人怜。 周宗砚温和询问:“想说什么。” 只一眼,他就能看出她心里的小猫腻。 面前人的视线居高而下。 看似毫无压力,其实却有着沉甸甸的重量感。 不知是否是人在受伤时,心灵总会变得脆弱。 顾予笙承认,她怂了。 原本打好的腹稿,被她缓缓咽回去,唇角扯出抹浅笑,轻声道:“昨晚在玺园,周先生也是这样照顾我的?” 静默两秒。 周宗砚开口:“我以为你睡得很沉。” 的确很沉。 但梦中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另一个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那时觉得,对方出于人道主义,不忍视若无睹罢了。 最后才发现,他这样的谦谦君子,温润随和只是表象,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怜香惜玉,大概过去几年里,他从没有对哪个女人如此耐心过。 对她例外。 只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 这个圈子,洁身自好四个字对于世家子弟而言,是奢侈。 而周宗砚,却实实在在做到了。 撇开一切自身因素,嫁给他,比嫁给其他任何毫无感情基础的男人都强。 爸爸妈妈看中的人。 怎会错。 但无疑,她又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英年早婚,也不愿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就过完一生。 闻今曾问她。 当自由与爱情只能二选一时,她会怎么做。 顾予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大明星笑着说:“别回答的太早,你之所以更坚定自由,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一个,既能给你自由,又能给你爱情的人。” 人总会很贪心。 小孩子才做选择。 望进男人幽深无尽的眸底,顾予笙仿若卸下困扰已久的束缚,手指一点点松开他的衣袖。 闻今的话并非全对。 想要牛奶与面包兼得,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常人难以承受的。 她心不大。 倘若有绝对的自由,还要爱情干什么。 尤其是周宗砚的爱。 太高。 太远。 看看就好,别去奢望。 第19章 怕输不起 短短呼吸间,女孩心绪的变化,周宗砚悉数看在眼里。 目光落在她葱白指尖,温沉嗓音蕴藏安抚的力道,“我们先测体温,有什么话若是现在不想说,那就另择合适的时机,不管顾虑,还是担忧,你都可以告诉我,好吗。” 顾予笙垂下眸子,小声嘀咕:“为什么要告诉你,又不能帮我解决问题。” “比如?” “退婚啊,你能做到么。” 空气静止两秒。 周宗砚极淡地轻笑了下,“不能。” “.” 对视一阵,她不甘心。 “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强行结婚有什么意义。” 男人反问:“如何才算感情?” 顾予笙脑子迟钝半拍,正要开口,面前人已缓缓俯身逼近。 她神情出于本能地显露出紧张,而周宗砚眸色却异于寻常的温溺,低声问:“今晚这样算不算。” 哪样? 女孩屏息看着他。 很明显,又想偏了。 周宗砚视线从她粉润的唇瓣划过,眼神晦暗柔和,却那么克制,几乎让人发现不了。 那晚送她回家。 润雨细无声,不知道是谁先撩拨了一池静水。 清醒的人,煎熬于清醒。 而喝醉的人,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天真地以为,眼前这个男人,端方君子,做不出任何背德之事。 顾予笙一直觉得,周宗砚之所以看得上她,是因为还没找到更合适的结婚对象。 倘若,有了呢。 思绪才刚萌发,男人无情的警告声已落下。 “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心思。” 周宗砚说着直起身,抬臂按下墙边的呼叫铃,淡淡扫她一眼,“时刻想着给未婚夫身边送女人,顾小姐会不会大方过头。” “.” 很快,护士拿着额温枪进来。 37.8度。 低烧。 护士叮嘱多喝水,多休息,保持室内空气流通,别再受凉。 人走后,片子也刚好出来。 周宗砚进了医生办公室,顾予笙坐在等候沙发上,懒得不想动。 主要是担心,怕给她上颈托。 好在情况并不严重。 外力导致的颈椎轻微损伤,骨头没有大碍,牵动了后劲处部分软组织,稍微肿胀,所以需要配合外敷理疗,精心修养一阵子。 周宗砚问的仔细,包括期间饮食,康复周期,以及女孩易发烧体质做某些特殊理疗时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身份摆在面前,医生耐心十足,不敢怠慢。 而顾予笙听着里面详尽的交谈,难免怔怔入神。 夜深人静,与男人一墙之隔,他语速匀缓沉稳,连气息都那么恰到好处地让人觉得舒适,安心。 突然间,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周宗砚刚刚说,今晚这样算不算感情,是什么意思。 他在用行动告诉她。 感情能够培养。 只要彼此愿意。 可是,在顾予笙活了二十一年的认知里,靠人为创造而出的东西,可以是友情,亲情,甚至是露水情,但唯独不可能会是爱情。 这一刻,她深深体会到自己与周宗砚之间的差距。 这种差距,不仅只局限于心智阅历,更重要的是,她和他,有着完全截然相反的婚姻爱情观。 取完药,两人到停车场。 远远望去,迈巴赫车门前站在一道模糊人影,是助理徐界。 回去的路上,顾予笙从包里拿出那只昂贵的手表递给身侧人。 周宗砚没有伸手去接,平静的视线转向窗外,淡声开口,让她自己留着。 “留多久?” “留到你想据为己有为止。” “.” 她忍俊不禁地侧了下头,感到不适,又慢吞吞扭回去,明知故问:“周先生口中的据为己有,是指表,还是指人?” 余光里,周宗砚微微抬了下唇角,“自然指人。” 顾予笙问完便有些后悔,下意识扫了眼前排驾驶座方向。 差点忘了,车里不止两人。 实则,前排徐界形同空气,双耳不闻,集中精力开车,哪敢分出闲暇去听自家先生和姑娘的谈话内容。 不过,考虑到女孩子脸皮薄。 徐界思索两秒,还是懂事地升起了中间的挡板。 ?? 顾予笙: 原本就不太正常的氛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操作,让后座空间瞬间染上了一丝难耐与暧昧。 她脸颊发烫。 然后,忍着脖颈的不适,眼神带着询问看向身侧。 做老板的明显比她淡定许多。 周宗砚不疾不徐解释:“我这助理,向来喜欢自作主张。” 说完,目光落在女孩泛起红晕的脸上。 顾予笙躲开视线,郁闷极了。 “早知道就应该坐地铁回去。”她嘟哝。 这句被他听到。 周宗砚淡淡一笑,倒是愿意顺着她,“那我让徐界在附近的地铁口停车,我们换一种交通方式。” 他用的是‘我们’。 “周先生长这么大,坐过地铁么。”她语气软绵绵的,像是无心之言。 其实呢,在影射太子爷养尊处优,不食人间烟火。 周宗砚恍若没听出女孩的话外之意,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说:“在国外念书那会儿,时常户外往返住所,会乘坐公共交通,回国后为了工作方便出行,就很少了。” “纽约吗?” “嗯。” 顾予笙问:“你在海外一共待了几年?” “前后算起来,八年。” 是她的两倍有余。 默住须臾,顾予笙稀罕道:“八年时间,足以受到异国文化思想的影响,但我在你身上,仿佛看不到丝毫海归的后遗症。” 周宗砚表示愿闻其详。 她沉思一阵,不知该如何形容。 斟酌再三,才缓缓吐出四个字:“过于理性。” 理性到,把婚姻看得比爱情还重要。 理性到,任何问题摆在他面前,都不算问题。 他似乎,从来不用为自己而活。 这样的人生,幸福么。 顾予笙觉得,人这辈子倘若连一次任性的机会都没有,多可悲。 而周家的一切,对于周宗砚而言,唾手可得。 以他目前的身份和地位,完全没必要听从家里安排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他不需要靠联姻来巩固自己的权力,更不需要像今晚这样,为迁就她这种不识好歹的未婚妻,纡尊降贵到要去陪她坐地铁。 何必呢。 想来,周先生洞察力过人,大概是听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车子驶入过江隧道,周遭光线霎时暗淡下来。 斑驳光影里,男人侧脸轮廓显得愈发深邃隽冷,沉默不语时,硬朗的下颌线总让人平生敬畏和疏离。 但这一刻。 顾予笙却无端地,生出了想要靠近的想法。 可最终,也仅是想过而已。 归根结底。 她只是怕输不起。 第20章 刷新认知 最终,那只手表还是没能物归原主。 下车前,周宗砚叮嘱她这几天要记得按时去医院做理疗,临末觉得不放心,又说让司机每逢理疗日就来顾宅接她。 迈巴赫静停在别墅大门外。 换作平时早已昏昏欲睡的顾予笙,此时出奇地神识清醒。 沉默间,她收回搁在车门上的手,语气认真道:“婚事未敲定前,你不用对我这么上心。” 周宗砚淡声:“这与你想做的事并不冲突。” “你就笃定我退不了婚?” “我说过,半年期间不排除会发生一些人为变故。” “.” 话音落后,女孩脸上出现熟悉的裂痕。 她面无表情转过头去,心里却翻江倒海。 周宗砚的意思很明显。 如何退婚是她的事。 但能不能退得成,要看天命。 亦或者,全凭太子爷的心情,愿不愿意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 再卑鄙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能变得如此坦荡合理。 顾予笙不明白。 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回家当摆设,到底意义何在。 暗诽时,中间挡板徐徐降下。 前排徐界微侧过头,向自家老板汇报突发情况:“刚刚接到张总电话,想要申请这次前往科隆考察团队领袖人员的临时变动。” 预感到异常,周宗砚敛住神色问:“人员调动,为何现在才说。” 助理解释:“张太太出血早产,已经送往医院急救,想来张总此刻也是方寸大乱,难以静心奔赴海外。” 周宗砚听完没说话,拿起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几秒钟,那头接听。 徐界猜测,先生应该是打算派遣董事局某位副总临危受命。 结果却出乎意料。 电话挂断后,男人低缓沉稳的嗓音自后座响起:“通知秘书室,调出公务机安排飞行,即刻。” 稍愣,徐界惊讶。 老板这是要亲自披挂上阵? 全球贸易高峰论坛,集团ceo无法出席,前往科隆的深夜航班已于半小时前起飞,精英团队先行登机,当下只缺一位合适的候补领导人。 可先生原定行程密集,此行至少耽误三天,时间上恐怕得不到周转。 思及此,徐界犹豫着征询道:“距离峰会开幕还有将近十八小时,听张总的意思是,等他太太脱离危险,就可以—” “让他安心陪产。”话没说完,被周宗砚打断。 全程静默不语的顾予笙,闻言下意识偏过头来,怔怔看着他。 接收到女孩突如其来的注视,周宗砚温和开口:“天色太晚,就不进去打扰你母亲了,回去早点歇息。” “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冷不丁问。 周宗砚眸色微凝。 默了默,他唇边勾起淡笑:“三日后。” 嗯? 顾予笙嘀咕:“我爸也是三日后。” “很巧。” 简短两个字,打消她心里疑虑。 从刚才只字片语间,虽不明事态全貌,但顾予笙知道,周老板此次动用私人飞机去海外,大抵是体恤下属所为。 资本家冷血残酷的面具之下,竟能这般感性重义。 她对他的了解,经过今晚,似乎又重新刷新了认知。 而那位张总,想必是懂得感恩的。 天底下,没有任何利害关系能比亲人更重要,不是么。 回到别墅,母亲已经歇下。 桃姨为她留了盏玄关处的夜灯。 进屋换鞋,然后拿着包和手机上楼。 洗漱完困意来袭,几乎倒头就睡。 次日晨曦微亮,在闻今一遍遍的电话铃声中饱受摧残。 顾予笙睁开惺忪的睡眼,从床头柜摸到手机按下接通。 大明星火急火燎询问声从听筒里传过来,“昨晚被追尾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缓慢翻了个身,后颈仍旧肿胀僵硬。 她懒懒合上眼,“没事,脖子扭了一下。” 闻今一听,气得破口大骂那名私生饭。 “心理变态跑出去祸害社会,这种人渣就该烂死在监狱里。 “你知道今早那小偶像跟我说什么吗,竟然让我帮忙跟你求求情,别追究肇事者的刑事责任,想拿几个臭钱息事宁人。 “真特么想一口饭吐他脸上,ts男团能养出这么个脑残玩意儿,粉丝成天追捧爱的要死要活,世风日下,我看内娱迟早药丸。” 顾予笙笑了笑:“内娱完蛋,闻大明星岂不面临失业?” “无所谓,天塌了有高个顶着,伤筋动骨轮不到我。” 薄凉的语气显然对东家积怨已深。 她问:“和华颐的合约期限还剩多久?” “不多,也就六年吧。”闻今说的云淡风轻。 顾予笙凝思须臾,轻声道:“什么时候想解约,就告诉我。” “很难的。” “事在人为,总有办法。” 闻今冷笑摇头:“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这棵摇钱树,即使挺直腰板硬要出走,恐怕也得自损八百脱层皮。” 天价违约金姑且不谈。 最重要的是,影视长约被经纪公司死死攥在手里。 要知道,那可是一个演员的命根子。 而她现在的处境,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投鼠忌器。 两人闲聊到八点,挂断电话前,波及娱乐圈的一条时事新闻冲上微博热搜。 #私生饭跟踪某流量明星期间发生严重追尾事故,并涉嫌故意伤害罪,目前肇事者已被警方拘捕。# 闻今恨得咬牙切齿:“居然是帮二世祖,难怪敢在京城横着走。” 点进新闻标题,一语不发将内容浏览完。 切换到通话界面,顾予笙捏了捏胀痛的后颈,蹙眉道:“监控摄像下公然别车,受害人大气不敢喘,我估计,对方背后来头不小。” “背景再强,能强得过咱太子爷?” 她轻叹:“你想说什么。” 闻今挑眉,装哑巴。 其实仔细分析不难猜到,若没有周宗砚插手,事情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昨晚事发到现在,仅仅过去八小时。 若非手腕通天,怎能做到不给那帮人留丝毫喘息机会,没来得及通过层层关系疏通打理,就稀里糊涂蹲进了局子。 环顾整个京城,能这般不费吹灰之力定人生死的,她家周先生绝对是榜上有名。 顾予笙没多想,只觉犯罪受到惩罚是理所应当。 看时间不早,闻今上午还有拍摄,聊完最后两句便挂了电话。 直到九点那会儿,周宗砚派来接顾予笙去医院理疗的司机到了别墅大门外。 谢茵才知晓闺女昨晚车祸受伤。 情绪发作前,顾予笙及时讲明前因后果,并再三保证自己身体无碍,伤得不重。 母亲听完仍旧不放心,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医院。 拗不过谢女士的脾气。 顾予笙最终只能点头答应。 宝们,你们都好高冷呜呜~ 第21章 他深夜赶来 做完理疗,脖颈轻松不少。 返程途中,收到周元曦的微信,邀请她本周六去京大附中观看舞台剧表演。 【予笙姐姐,你能来吗。】 小丫头怯生生的语气里蕴藏期许。 顾予笙有意逗她:【不确定,最近比较忙。】 谁知周元曦立马发来贺电。 【差点忘了,你跟大哥应该要忙着筹备婚礼,嘻嘻,是不是很快就得改口叫嫂子啦?】 绕来绕去,把自己埋坑里。 顾予笙揉着眉心打字:【好,我尽量抽出时间。】 尝到甜头,周元曦开始得寸进尺。 【看完表演要和同学们一起聚餐哦。】 【然后?】 【嗯,大概饭后还有k歌。】 【.】 省略号过去,聊天框上方处于正在输入状态。 周元曦卖萌打滚:【其实是一个朋友过生日,会玩到很晚。】 说到后面略显心虚。 明白了。 是想拿她当掩护。 周夫人对女儿管教甚严,勒令每天不得晚于八点回家。 但束缚越紧,便越容易引发叛逆。 顾予笙也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对此深有体会。 【具体地址发我。】 小丫头眉开眼笑:【好勒!】 见闺女时不时埋头打字,谢茵插话问:“昨晚出事后,你 “不是,他刚好路过。” 熄掉手机抬头,对上母亲眼神里温浅的笑意。 她无奈,轻声解释:“当时我们前后相差几分钟离开会所,能在中途遇到,这并不奇怪。” 谢茵点头,没再多问。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周六下午,顾予笙循着周元曦发来的地址,按时抵达京大附中礼堂外。 看到那抹宛如黄莺般的鲜亮身影从门口蹦跳而来,她才后知后觉,这丫头原来在舞台剧《诗人与农夫》中扮演的是一只鸟。 蛮可爱。 顾予笙用手揪了揪周元曦头顶的两小撮黄色羽毛,问她怎么会选择这个角色。 后者一本正经道:“只是觉得它跟我很像。” “哪里像?” 周元曦脸红了红,不知想到什么,说这是秘密。 五分钟后入场,灯光聚焦前方舞台。 观众席尽数到齐,报幕人员依次介绍各位年轻稚嫩的表演者。 男主人公高高瘦瘦,白白净净。 但隔着重重光影望去,那双澄澈无暇的眸底,却始终透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清冷与孤僻。 那是一种与周元曦身上生机活泼截然不同的感觉。 无端联想到,那日在梅林斋偶然撞到的一幕。 青春年少,总能不经意间遇到惊艳时光的人。 周元曦看向男生的目光明亮到极致。 美好,青涩。 大概这就是小黄莺最初的样子。 表演完毕,演员们手牵着手向观众席鞠躬谢幕,台下掌声如潮。 去后台等周元曦换好衣服,一群少男少女附带她这个成年人,结伴去学校附近的自助餐厅。 今晚寿星正是舞台剧的男主角。 顾予笙总算回过味来,读懂小丫头究竟揣的是何种心思。 送礼物,顺便表白。 所以她不仅是挡箭牌,更是用以壮胆的工具人。 以至于周夫人将电话打到她手机上的时候,出于条件反射般,顾予笙寻了一处安静地方,按下接听,喊一声伯母。 对方言语温和,并未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只说周元曦贪玩,让她帮忙看着点,别惹出什么乱子。 顾予笙笑着安抚:“曦曦很乖,和同学相处也合得来,伯母放宽心。” 话虽如此,知女莫若母。 陈婉知道,这次聚会那丫头故意让予笙陪同,就是为了能有借口玩的尽兴。 倒不是她做母亲的苛刻。 只是孩子到青春期,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当然,希望是她多虑了。 电话挂断,顾予笙不着痕迹松口气,才刚走出洗手间,便听到自大堂方向传来一阵尖叫吵闹。 心生不好预感,脚下步子加快。 下刻,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震在当场。 周元曦骑在一名女生身上,旁边是摔碎的凉菜碟子,而女生早已面目全非,脸上全是油辣辣的调味酱料和海带芽。 脑仁发疼。 顾予笙只觉灵魂受到了暴击。 刚刚在电话里说什么来着,曦曦很乖。 确实。 乖不过三秒。 事情闹得大,没办法和解。 而且还砸碎了店里的东西,不止餐盘,就连前台那尊财神爷都受到了波及。 店家怒火中烧,一通电话打给了110。 半小时后,周元曦和那名女生偃旗息鼓地被带到派出所喝茶。 顾予笙作为临时监护人,少不了要跟着走一趟。 看完她的身份证,警察叔叔皱眉,才二十一岁,明摆着也是一孩子。 对方挥了挥手,“打电话,叫家长来。” 周元曦闻言汗毛竖起,连忙道:“她是我姐姐,不算家长吗。” “你姓周,她姓顾,算哪门子姐姐,少搁这儿忽悠,赶紧叫家里人过来。” 小丫头还想狡辩,被顾予笙用眼神打断。 事已至此,周元曦颓丧着低下头,嗓音染上哭腔,“这件事要是被我爸知道就完了。” 这是顾予笙 亦是周宗砚的父亲。 那人身居西南要职,常年待在*队,少时的记忆里,她仅见过两次。 毫无例外,仅有的两次见面,只留下唯一印象,便是不苟言笑,气场压迫到让人不敢直视。 周元曦怕她父亲,在情理之中。 思及此,顾予笙打开手机通讯录,一边翻看一边询问:“除了你爸妈,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亲近的长辈?” 周元曦摇头,小声嘀咕:“要是大哥在就好了。” 指尖顿住。 这倒提醒了她。 算上今天,距离周宗砚出差刚好满三日。 要不要发短信问问? 看小丫头可怜无助的模样,顾予笙于心不忍,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打电话给徐特助,或许对方可以帮忙。 等待并没有想象中的漫长。 本以为出面的人是徐界,没想到刚下飞机的周宗砚会直接从机场赶来。 更深露重,他脸上带着丝舟车劳顿的疲惫,一身黑色大衣拢住头顶灯光站于她面前,那刻空气充盈温热感,和久违的熟悉味道。 干燥,洁净。 一如既往的令人安心。 顾予笙转过眸子,朝他示意坐在笔录室里的周元曦,“犯了错,大半夜不敢惊动家里人,只好叫你来。” 听她讲完,周宗砚没说话,将幽沉的视线落向她白皙颈间,低声问:“这些天,身体恢复的如何。” ?? 迟钝两秒。 她才想起自己受过伤的事。 轻轻活动了下脖颈,经过两次理疗,应该没什么大碍。 周宗砚见状神色稍敛,抬腕看了眼时间,偏头交代完助理几句,随后转身进了笔录室。 女主事业线会比较少,而且主要集中在后期。前面节奏稍慢,再过几章两人感情就会升温加速,其实彼此都已经心动,只是各有各的考量,宝贝们耐心看下去哟。 感谢大家的票票,然后厚着脸皮求个五星好评,能不能给俺来十个五星,好想拥有~ 第22章 砚台 顾予笙平生 回想一小时前周元曦骑女生身上嚣张跋扈的样子,再看此刻脑袋缩成斑鸠跟在兄长身后小心翼翼踱步出来的怂状,画面有种莫名的割裂感。 派出所大门外,停车场。 只有司机静静等候,不见徐界踪影,应该是负责送那位被打的女同学回家,并顺便处理善后工作。 不管事情起因为何,打人总归是不对。 周元曦却仍旧不服气,用手捏住顾予笙衣角,小声抗议道:“是她辱骂我在先,难道还要我忍气吞声?” “自然不能忍,但你反击的方式错了。” 嗯? 小丫头一听这话,耳朵连忙竖起来。 前方周宗砚步子未停,只拿余光淡淡往后扫了眼。 静谧夜晚,一场大朋友与小朋友的对话徐徐展开。 顾予笙教她如何应对类似今晚这样的恶意挑衅,怎样才能避免被对方抓住把柄而反咬一口。 聪明人的做法,就是看谁更会‘演’。 将自己处于有利且又‘弱势’的位置,只要我足够不要脸,别人就休想伤害我半分,俗称以毒攻毒。 十七岁的孩子,平时听惯了千篇一律的谆谆说教,头回接收到如此清奇说辞,对自己这位未来嫂子简直崇拜到两眼冒星。 周元曦坐在副驾驶,不安分地侧过身去,跟后排顾予笙吐槽学习文化课有多无聊,然后又聊到明星八卦,娱乐圈哪位偶像又塌房,一路嬉笑谈天论地,车厢里好不热闹。 司机透过后视镜,悄悄瞥向从始至终闭目养神的自家老板,暗叹,这要是换作以往,小姐恐怕不敢这般闹腾,整个周家都知道,太子爷喜静,尤其是刚结束长途飞行尚还一身疲倦。 但今晚,周元曦仗着有顾予笙撑腰,便显得有些肆无忌惮。 她就笃定,大哥是心仪予笙姐姐的。 毕竟,这辆迈巴赫后座的位置,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染指过。 本以为会将周元曦直接送回老宅,没曾想周宗砚中途却派了另一辆车过来把人强制接走。 见小丫头可怜巴巴的下车离开,顾予笙不解地望向身侧人。 后者面无表情:“太吵。” “.” 亲哥? 一时无言,车内彻底安静下来。 过于沉默的气氛,持续到快要驶入顾家别墅区的时候,终于被男人淡声打破。 周宗砚手指轻拢着眉心,语速略显低缓,问她:“今晚周元曦打架的事,你怎么看。” 顾予笙未答。 默了片刻,才说:“当时我不在场,不好置评。” “不予置评,倒一味袒护她?” 顾予笙从善如流道:“十几岁正是需要身边亲人无条件偏袒的年纪,你给她一分信任,她就能对你多几分诚实与亲近。” 周宗砚淡笑:“看来你感触颇深。” “当然,毕竟我距离那段时光也才过去三年。” 话落,她明显察觉到身旁人气息有短暂停顿。 不知出于何种缘由,只听周先生神色晦暗的低语了句,“所以这就是你和周元曦无话不谈,而跟我独处时,却寡淡到不想开口的原因。” ?? 少许茫然。 她好像有点懂,又好像不太懂。 顾予笙轻咳,眸子不自觉转向窗外,看着浓郁夜色轻声宽慰道:“没有嫌你老的意思,你别多想。” 男人低沉笑意自耳畔传来。 她扭回头,定定看他。 周宗砚温热视线落于女孩脸上,语气随意间,有着丝情绪难辨的怅然,“你这句善意解释,给了我不小的压力。” 顾予笙挑眉:“原来周先生很在乎自己的年龄?” “以前不在乎。” 静默两秒,他喉结滚动,“但今晚感觉强烈。” 极大的落差,让周宗砚 他甚至不清楚她喜欢什么,亦或者,他与她的每次交谈,实则在她心里,都显得枯燥乏味。 她崇尚自由恋爱。 而他却固执地想用婚姻去束缚她。 顾予笙同样陷入沉思,明明知道是他误会了她的意思,可竟在犹豫,要不要就让他这样继续误会下去。 反正她是不会考虑结婚的。 何必重视他的感受,对吧? 半刻钟后,迈巴赫稳稳停在别墅大门外。 周宗砚拿着一个锦盒下车,她暗含询问的眼神朝他手里投去,后者只说是周爷爷叮嘱要亲手交给她父亲的东西。 父亲回来了? 看到前院停着那辆京a打头的低调轿车,顾予笙很快领悟。 进门是母亲接待,正要让佣人去书房通知丈夫下楼,周宗砚谦和有礼地抬手起身,示意谢女士不用劳烦,他可以自己上去。 带路的差事,顺理成章落在顾予笙身上。 这种场景很怪异。 隐隐透着股熟悉感。 就仿佛此刻的画面,曾经在梦里或其他什么地方出现过无数次。 她从来不信所谓命中注定,但在经过楼梯转角时,仍旧鬼使神差问了句:“盒子里装的什么,方便告诉我么。” 周宗砚深深看她一眼,“不用紧张,只是一方砚台。” 砚台? 不是,她哪里紧张了。 女孩站定在原地,用手指了指前面书房的位置,明显敷衍了事。 看她郁闷的模样,周宗砚也未愠恼,淡淡笑了一下,从她身侧擦肩而过。 紧接着,在偷听与不偷听之间,顾予笙陷入徘徊。 书房那扇门轻轻合上,虚掩着,看上去并没有锁严。 只需往前再迈几步,就能听到里面的谈话内容。 可最终,顾予笙被突如其来一通手机铃声惊得缩回了脚。 “.” 认命闭眼。 罢了。 两大老爷们说话有什么好奇的。 接通电话,转身往楼下走。 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光明正大从母亲嘴里打探打探。 谢茵正在客厅煮茶,见闺女一副欲言又止,便笑着开口:“想问什么。” 心思被看穿,顾予笙也不再藏着掖着。 看了眼楼上,她抱住母亲手臂神神秘秘道:“周爷爷送给父亲的那方砚台,有何讲究?” 谢茵倒茶的动作一顿。 砚台 对上闺女认真执着的眼神,有些话倒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妈妈?” 顾予笙轻声唤回发愣的母亲。 后者搁下茶杯,面色温和地拍拍她手背,安抚道:“哪有什么讲究,周老爷子喜欢收藏文房古墨,大概是最近得了新物件,特意送来让你父亲鉴别真伪。” 哦。 到底是多重要的物件,让父亲刚从邻县回来,周宗砚刚下飞机,没来得及歇息一晚,就风尘仆仆地送过来? 这番操作,着实令人百思不解。 第23章 心动与爱有区别 事情谈完已是夜间九点。 送走准女婿,顾邺转身进屋,看到正坐客厅沙发上握着遥控器换台的闺女,走过去在她对面落座,斟着茶闲聊道:“好些日子不见,没什么要跟爸爸说的?” 顾予笙抬起眼皮笑了笑,摇头。 欲擒故纵。 这招屡试不爽。 但今晚却不怎么好使。 顾邺见闺女兴致不高,随意喝几口茶,然后作势要起身上楼。 条件反射般,顾予笙立马憋出句:“爸爸这趟邻县之行顺利吗?” 话匣子打开,父女俩便自然而然聊起来。 一来一往,姜终归还是老的辣。 三言两语间,顾邺就将闺女心思摸透个七七八八。 最后进入主题,关于婚期推迟一事,问她有什么意见和看法。 顾予笙直言:“正合我意,要是能直接取消就更好了。” 闻言一愣。 默住两秒,顾邺搁下茶杯,宠溺地指了指她额头,笑道:“你啊,这性子不知是随了谁。” “我可是你们亲生的,当然是随您了。”她调皮反驳。 顾局风范,就事论事,刚正不阿。 作为女儿的顾予笙,仅仅只继承了冰山一角而已。 再则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夫妻俩舍不得让她受丁点委屈,即使当初父亲极力反对,最终也还是纵容她选了条自己喜欢的路。 事业是人生大事,婚姻同样如此。 可惜,这次顾予笙却没那么幸运。 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性,顾邺深知不能操之过急,只好暂时采取迂回战术,问她:“经过这几次的相处,你对宗砚感觉如何?” “他很好。” 顾邺又继续道:“既然好,何不试着以男女朋友的关系发展下去?” 沙发上,女孩凝神陷入沉默,竟给不出坚定的答复。 顾予笙感到些许茫然。 如果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不会像现在这般矛盾而焦虑。 可心动和爱是两码事。 婚姻对于她而言,必定是神圣且郑重的。 不经意间的心跳加速,并不代表就能相守一辈子。 至于男女关系。 以她的段位,必输无疑,到时她越陷越深,爱的死去活来,太子爷却从始至终只拿这段感情当婚前试岗。 不平等的爱情观,甚至比婚姻坟墓更为可怕。 关于这点,顾予笙比任何人都要执着和清醒。 一时间,客厅里父女俩相顾无言。 见闺女思绪忧虑的样子,想到此时搁放在二楼书房里的那方端砚,顾邺内心亦是百感交集。 老爷子特意送砚台过来,暗藏的深意已很明显。 早年知遇恩情,换取一位长孙媳。 看来他老人家,是认定了这孩子。 也罢,距离婚期还剩半年,余下的时间且行且看吧。 与父亲聊到深夜,谈及回国后接下来的规划,顾予笙表明自己想要创立工作室的打算。 顾邺却不赞成。 “你刚回来,对国内市场风向尚未深入了解,盲目地一头扎进去,到头来恐怕要空欢喜一场。” “爸爸有好的提议?”她问。 顾邺给她指了条路,“筹备电影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好的剧本和班底,还有前期的资金投入,尤其女孩子做导演,想要拉到投资商,不容易。” 没有歧视的意思,这是事实。 当年与父亲立下约定,只要不干涉她做导演,创业期间她便不会向家里索取任何经济支持。 说一不二,顾予笙别的没有,骨气倒挺硬。 父亲一番话提醒了她。 就当前来看,似乎有比成立工作室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去做。 次日,精心整理而出的简历,同时投递到在京近五十家投资公司。 这些公司有着共同的特性,那就是他们的过往成功案例中,都大量涉足过影视和娱乐项目。 顾予笙编导出身,且选修过金融,海外经历加之镶金的南加大光环,在芸芸众多求职者中,她优势不大,但难得稀缺。 想要金主痛快掏钱,必先知己知彼。 而打入投资者内部,则是她给自己安排的 下午,意料之中接到了两家公司的视频面试。 其中一家相对顺利。 与hr敲定复试时间,定在 谢女士得知她将征战职场时,整个人怔在原地不知所云。 当晚将此事告知丈夫,没曾想后者却显得淡定非常。 只在临睡前,顾邺放下手里的财经晚报,轻叹着对妻子说了句:“孩子已经长大,该放手让她一搏了。” 谢茵不以为然道:“自打笙笙出国后,这句话你念叨过不下十次。” 面对妻子无情拆台,顾邺意味深长一笑,“这次不同。” “怎么不同?” 静了片刻。 顾邺说:“人在困境中总能学会利益取舍,拥有的越多束缚就越大,只有丢掉一直以来她自认坚守的包袱,才能轻装上阵。” 丈夫话中潜意,谢茵大致能懂。 可笙笙毕竟还小。 二十一岁的年纪,未必能明白做父亲的良苦用心。 夜深人静,半山别墅区归于沉寂。 顾予笙裹着毛茸茸的家居服蜷在软塌上,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明天即将复试的投资公司信息。 浏览完两页,财经论坛更新了晚间快讯,视线划过链接时顿住,标题醒目的周氏集团四个字让她下意识移动鼠标点了进去。 跳转到官网。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顾予笙鬼使神差地逛了一圈招聘版块。 最新发布的岗位有很多。 她将目光精准定格在投资顾问一职上。 年薪 这么高! 顾予笙感到震惊。 转念一想又觉挺合理,毕竟周氏投资的项目动辄过亿,绩效提成自然水涨船高。 身处不同圈子,她对周家产业的认知不算明晰。 大型上市公司都有自己的投资部,涉及方向也各有差异。 据她所知,周氏目前深耕大宗基建和医疗,五年前进军人工智能,自周宗砚接手集团后,整体的战略部署重点,已在无形中由传统行业逐渐趋向于新兴科创。 而周老板这人,投资涉足面极广,却唯独在影视娱乐上毫无兴趣。 为什么。 莫非他对影视圈有偏见? 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思及此,顾予笙心里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第24章 谈过几个? 次日上午的面试,让顾予笙深刻体会到职场人的心酸与卑微。 被hr问到近三年有无结婚生育打算的时候,她下意识迟钝了两秒。 而这短短两秒钟的犹豫,落入面试官眼里,却成为不稳定因素发生的概率和隐患。 结果未可知,但也因此愈发坚定了她想要创业的决心。 不仅职场,包括影视圈,女性无论做什么,都仿佛会顺理成章地处于劣势。 比起白领,想要走好导演这条路,就更加困难重重。 从写字楼出来,天色阴沉似有降雨征兆。 京城的冬季难有艳阳天。 等再过一个多月,大抵就要落雪了。 顾予笙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朝路边走去。 这个时间点,临近午高峰。 恰逢今天没开车,打车软件上的排队序号,足足长达五十多位。 她迟疑要不要给家里司机去通电话。 此时,灰色天幕下,一辆车身超于常规的迈巴赫齐柏林,正匀缓驶出周氏总部大厦楼底,车轮碾过黑黄相间的减速带,徐徐汇入路口左前方的商业主道。 车内,周宗砚刚结束一场线上会议,脸色不太好,眉目冷峻,下颌也绷得紧紧的。 豪车的驾驶静谧无声。 安静到极致,反而使得气压愈加低冷,让人大气不敢喘。 这样的氛围持续良久。 直到浏览完投资部发来的最新并购方案,后座人面色才稍有缓解,气息沉敛地解开袖扣,自旁边储物柜里拿出烟和打火机。 薄唇咬住烟,点烟时余光不经意瞥了眼窗外。 眸色微凝。 随即,男人低沉声线落下:“靠边停车。” 车子应声减速。 副驾驶坐着助理徐界。 先条件反射般看向后视镜,顿了顿,然后顺着老板的视线落于远处。 寒雾细雨中,女孩身形纤柔立在公交站台前,从此角度望去,尚且只能看清一张恬静漂亮的侧脸。 顾小姐? 因为不太确定,徐界并未 心里却感到格外诧异,如此远的距离,不知自家先生是如何一眼认出的。 周宗砚淡声:“将暖气打开。” 司机得到指令的同时,迈巴赫已寻到车流空隙,低调地朝路边那道身影缓缓停靠过去。 顾予笙的通讯录翻到一半,抬头便看到徐特助撑伞向她走来。 清眸微转,目光精准捕捉到身后不远处停着那辆熟悉轿车。 “顾小姐,先生吩咐说送您一程。” “不用了,可能不顺路。”她婉拒。 倒不是有意保持距离,而是不愿意扰乱周老板的行程。 执行董事日常商务出行,铁定时间宝贵,反倒她左右闲着无事,耐心等家里司机来接,也就半小时的功夫。 话落不过几秒,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发件人周宗砚。 只有两个字:顺路。 “.” 熄掉屏幕,顾予笙随口吐槽:“你家老板是不是选修过心理学。” 什么? 徐界愣住半拍,才反应过来。 笑了笑,说:“先生擅于揣测人心,但对顾小姐,或许只是出于本能。” 她边走边问:“周宗砚给你开多少工资?” “养家糊口不成问题。”徐界模棱两可道。 “年薪超过七位数?” 有点被难住。 “这点需要保密,顾小姐若是好奇,不妨来董事办亲身体会一下。”说到这里顿住,补充了句:“秘书室目前缺人,您要不要考虑考虑?” 显然,这眼尖的徐特助,是瞅见了她手里的那份个人简历。 自发以为,顾家大小姐是嫌日子过得无聊,特意来体验生活。 车门拉开,寒潮伴随女孩身上清甜淡香钻入后座空间。 坐于另侧的周宗砚长腿交叠,整个人松弛又笔挺地靠着椅背。 他手里正翻阅一份纸质文件,注意力未因顾予笙的上车而打断,只在她系安全带的时候,温声叮嘱:“先擦干头发,留心感冒。” 中控扶手上,整齐叠放着一块暗红色薄毯。 像是提前为她准备的。 车内暖气十足,顾予笙实则有些热。 所以自发忽略男人的话,觉得头发很快就干,便没去理会它。 身边人迟迟无动作,周宗砚轻垂的视线缓缓从页面移开,搁下手里文件微侧过头,再开腔,嗓音已带着丝低溺。 “很干净,除了你没人用过。” 他误解她有洁癖。 顾予笙的重点却是,“我什么时候用过?” 全然对那晚醉酒的记忆毫无印象。 周宗砚并不打算提醒她,淡淡抬了下唇角,没说话。 越如此,她自然就越好奇。 轻咳一声,试探道:“是不是上次你送我回去,途中发生了什么出格的事?” “比如?” ?? 他反问她? 顾予笙默了几秒,表情略显不自在,心虚地说:“我酒品不好,之前有过抢方向盘的前科。” “什么时候。” 她回忆道:“大概三年前吧,刚参加完高考不久,我十八岁成人礼那天。” 周宗砚微点了下头:“我记得。” 嗯? 记得什么。 他慢条斯理说:“那晚你穿了一件黑色裙子,爬到庄园外的罗马柱上,高举酒杯,大喊自己是成年人,可以谈恋爱了。” 顾予笙听得目瞪口呆。 眼珠不动,她轻飘飘问:“你怎么知道,舅舅告诉你的?” “我当时就在现场。”周宗砚语气染上笑意。 不是。 怎么会。 周宗砚也在? 脑中一团乱麻,顾予笙摇着头嘀咕道:“不应该啊,你不是说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周家老宅的后园里么。” 的确是这样。 但周宗砚没有告诉她,自那以后的每年里,两人几乎总能在一些机缘巧合下偶遇。 天意弄人的是,往往每次,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她对他的存在,都全然一无所知。 那时周宗砚只觉得,时间流转,小姑娘日渐蜕变愈发美丽动人,是真的长大了。 更未想到,经年之后,她成了爷爷亲自替他挑选的未婚妻。 难以预料的是,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个‘不’字。 空气静默间,顾予笙微囧地准备岔开话题。 正要开口,却听身侧人低嗓缓缓道了句:“成人礼过后,以顾小姐的心性,应该玩得挺开心。” 还行吧。 女孩表情给出了答案。 思绪未及,谁料周宗砚又冷静地问:“谈过几个?” ?? 啊,猝不及防地收费了,会员可以免费看,作者二次元世界太忙,但也会尽量腾出时间多码字,给自己立个flag,周末加更。 第25章 婚后放任她自由 空气滞了一瞬。 顾予笙顿住,确信自己没听错。 他居然问她,有过几任前男友? 短短几秒,思绪百转千回。 女孩过分安静的侧脸,落入周宗砚眼里,却无疑成了另一种解读。 “这是你的私事,不用勉强。”他波澜不惊地收回目光,闲淡言语间,温沉绅士的姿态,仍旧一如往常让人觉得讳莫又疏离。 只是下刻,身旁人还是冷不丁接续了话题。 “谈了几个.让我算算。” 顾予笙眸子微动,掰着手指将语速放慢,“高中毕业后,和曾经暗恋的男神交往过半个月,后来因为我要出国,他不能接受异地恋,分了。” 说到这里叹口气,继续道:“ 女孩认认真真讲了很多,从初识,相恋,再到最后分手的原因,事无巨细,其熟练程度简直可以出一本女海王垂钓手册。 前排司机和助理相视一眼,直接惊呆。 难以置信,顾家小姐年纪轻轻,恋爱史竟能如此丰富。 透过后视镜,再偷偷瞧一眼自家先生。 表情平静,双目微阖,像在听评书。 没戏了。 老板清心寡欲多年,洁身自好的同时,对另一半的要求铁定也不低。 未婚妻谈过恋爱倒没什么。 重点是,人小姑娘三年谈五个。 视感情如儿戏。 这可使不得。 经历讲完,顾予笙面露遗憾,脑袋扭向窗外陷入深思,不知在想什么。 车内异常沉默。 明明暖意十足,徐界却莫名感到后背发凉。 静了片刻,全程一语不发的男人缓缓睁眼,抬腕扫了下时间,淡声吩咐司机:“先去汀兰胡同。” ?? 顾予笙默默拿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输入地址,不小心点到了导航。 然后,响起一道智能语音的路线播报,引得周宗砚微不可察轻笑。 “什么意思,根本就不顺路。”她语气僵硬。 “中午约了人,如果不介意,跟我一起过去。” “我拒绝!”顾予笙气得脸颊泛红,控诉道:“你既然没空,干嘛要骗我上车,耍我很好玩是吧?” 周宗砚没看她,冷冷淡淡抬了下唇,“礼尚往来,我没说要送顾小姐回家。” 来不及细思他那句‘礼尚往来’是什么意思,脑子里只蹦出两个字,无耻。 “麻烦靠边停车,我要下去。”顾予笙直接发话。 司机面露迟疑,征询着看向自家老板。 周宗砚未出声,意思不言而喻。 “.” 无言瞪他两秒。 啪嗒。 顾予笙深呼吸,解开了安全带。 这番举动将司机吓到,以为小姑娘要撒泼胡闹,于是下意识踩了刹车。 此处位置不能久停。 但车门默认是锁住的,她推了一下纹丝不动。 停车是为安全考虑。 而落锁车门,则是因为司机不敢擅作主张。 迈巴赫静静驻留在街道边,低调奢华,显得格外惹眼。 车窗徐徐降下,周宗砚面色如常点了支烟,吸了口,夹烟的手搭在窗沿,薄薄烟雾顺着风雾飘向远处。 “顾小姐这些年的海外经历,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男人吸过烟的声线染上低哑,那丝漫不经心的冷意浸入耳畔,一阵悸乱直窜入顾予笙心底。 她刻意要他误会,她是一个对待感情极不负责,且只贪图新鲜的女人。 却丝毫没想过,编导出身的她,几分钟内杜撰的剧本,在他听来有多么漏洞百出。 周宗砚盯着指间燃烧的烟头,沉冷开口:“既然这么喜欢冒险和刺激,何不今日就跟我去登记,婚后我放任你自由,想做什么我概不干涉,岂不是一劳永逸。” 自由,互不干涉。 这大概是联姻后,最舒适的相处模式。 顾予笙轻扯唇角,煞有其事地点头:“提议很好,但婚内乱搞毕竟不够体面,我没有愚蠢到公然给自己丈夫戴绿帽子,真到那天,我爸万一要打断我的腿,周先生会护我么。” 她故意扭曲他话里的意思。 轻描淡写一句,字字都透出她对待这桩婚事的倔强和不服输。 周宗砚无声笑了笑,倾身过去,为她拉起安全带。 后座空间并不狭窄,可男人咫尺间逼近的气息,洁净冷香中夹带淡淡烟草味,仍旧那般温柔而强势地紧紧攫住了她的呼吸。 心跳忽快,不自觉屏神。 静默,无言。 他手上动作匀缓,语气平淡:“以顾小姐现在这副样子,倒是乱搞一个让我看看。” 呵。 瞧不起谁呢。 顾予笙撇开视线,握着手机的指尖发白,抿唇扭过脸去,将注意力投向雨雾蒙蒙的窗外。 另侧车窗未关,丝丝凉风钻入车内,拂过她难掩烫意的脸颊,在白皙颈间停留,激起小片寒颤。 身体无意识朝椅背后缩了一下。 瞬间暖和不少,身旁人肩宽挺括,适时替她挡去部分凉意。 扣好安全带,周宗砚抬眼看她。 天色昏暗,不经意触到他背光之下的眸底,那股深不见底的失重感,再度袭上心头。 “开车。”周宗砚淡淡发话。 司机点了下头,停靠将近十分钟的迈巴赫,终于重新启动。 目的地仍是汀兰胡同。 顾予笙没再闹着要下车,因为刚刚周老板接到一通电话,看似寻常的下属工作汇报,实则字里行间,她却听出了不少信息。 周氏最近正在谈一桩并购案。 似乎没那么顺利。 乙方提出接受合同收购条款的前提是,必须要集团连同该公司名下相关联的所有子业务一起买下。 投资部与其周旋至今,拉锯战时间早已超出周宗砚的底线。 很明显,太子爷耐心耗尽,不打算再留对方情面。 而好巧不巧。 该公司所涵盖的产业中,有一家传媒工作室。 据悉,目前为止,手头积压了近五十部签约短剧项目,亏空资金多达八个亿。 眼看总公司东家易主,今后工作室失去源头支撑更加举步维艰,对方情急之下,便想到来这么一手破釜沉舟。 顾予笙暗想,周氏从不沾手娱乐产业,这人怕不是脑子秀逗了。 他凭什么认为,周宗砚财大气粗,会为了做慈善帮人实现鸡犬升天? 但出乎意料的是。 周老板竟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纡尊降贵,主动约了对方碰面。 地点就在汀兰胡同。 顾予笙感到好奇。 到底是何原因,让这利益至上的资本家临时改变了主意? 所谓好奇心害死猫,直到后来,她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奸商”。 大家都跑光了吗【捂脸】 第26章 她危矣! 汀兰胡同,装潢虽比不上高级餐厅,但京菜却是一绝。 乙方公司负责人提前几分钟到。 上楼时,对方早已姿态谦和地等在包厢走廊外。 两人握手寒暄,看样子并非 顾予笙跟着蹭吃蹭喝,全程话很少。 不过周老板与人饭间交谈之际,也没忘记照顾到她的喜好,他随手剥的蟹肉,总会自然而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空碟里。 堂堂上市公司执掌人,成了专门替女孩子剥蟹的服务员,乙方老总看在眼里,神色划过丝难以察觉的惊讶。 浸淫这个圈子多年,从未听闻周宗砚有过什么感情史。 生意场上,合作方明里暗里想往太子爷床上送女人的不在少数,毫无例外,几乎全都无功而返。 起初以为对面小姑娘年纪轻轻,是周氏董事办新招的秘书。 现在看来,能让周宗砚迁就至此,这位顾小姐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偏偏,从始至终当事人不动如山,谈公事给女孩夹菜两不误,举止闲适优雅,倒不像在敲定什么并购案,反而像顺路带女朋友过来吃顿午饭。 最终,乙方老总还是忍不住笑问了句:“难得见周董对哪位女士这般体贴,刚刚 素未谋面,怎么会眼熟。 对方的迂回之词罢了。 顾予笙放下汤勺,原本想简单两句礼貌地应对过去,坐于身旁的周宗砚,却突然气定神闲开口:“徐总公司名下的传媒工作室,最近略有耳闻。” 话锋回到正题,后者无暇再探究金主的粉红私事,连忙正色道:“步入盈利阶段已有六年,若非股权变更后高层管理不当,真不至于走到如今地步,希望周董再考虑考虑,重新评估工作室的效益空间,看能否最大程度地实现合作双赢。” 合作双赢 “徐总的意思是,让我先拿八个亿去填补亏空,顺便养活你的员工?”周宗砚饮了口茶,唇边挂着抹寡淡笑意,语气不疾不徐,让人难以听出其话中究竟持几分深意。 满室静默间,顾予笙抬眸瞧了身侧人一眼。 心里犯着嘀咕,既然对于收购条款立场坚定,何必让人白跑一趟。 直觉告诉她,周宗砚绝对另有打算。 站在乙方角度试着想想。 本抱有一丝期望。 太子爷主动邀约,想必有机会翻盘。 谁料这顿饭,却是给本场持久战彻底敲下了生死锤。 毫无疑问,周氏作为对方公司最后的救命稻草。 得之是幸。 不得,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有些残忍。 但这就是名利场,弱肉强食,败者根本没资格谈条件。 饭到尾声,顾予笙从旁边包里拿出手机,想玩玩游戏打发时间。 反正插不上话,也不能去催。 后面又聊了什么,她没再去关注,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余光感应到周宗砚微侧过身,取下被服务员挂在悬柜里的女士外套。 顾予笙知道这是要走了。 待她推开椅子起身,周宗砚将大衣绅士有度地披在她肩上。 “谢谢。”抬头对上他眼睛一瞬,然后淡定移开。 三人同行下楼。 停车场,徐界和司机早早等候。 顾予笙先上了车,透过后座玻璃窗,看周宗砚跟那位徐总谈笑告辞。 闲庭信步,八风不动。 温润儒雅的皮相之下,深藏一颗杀伐果断的心。 这样的男人,生意场上如此。 对于感情和婚姻,恐怕更难把控和驾驭。 薄雾细雨中,助理撑伞跟在周宗砚身后朝这边走来。 她不着痕迹收回视线,端正坐好。 片刻,身旁位置的车门打开。 随男人满身寒气进入的,还有轻稳落入中控扶手上的一份透明文件袋。 里面装着她的求职简历。 顾予笙顿住两秒,才反应过来。 刚刚吃完饭说走就走,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包厢。 她看向周宗砚,唇瓣微张,本想说谢谢,后者已淡声发问:“想现在就回家,还是跟我去下一个地方。” “去哪?” “见人。” “.”又是见人? 难得顾予笙没有当即拒绝。 略加思索几秒,欣然点头同意。 她很聪明,知道现下自己最或缺的是什么,更明白如何利用周边有效资源,去填补当务之急的缺口。 收起逆鳞倒刺,绝大多数时候,还是乖的。 周宗砚唇畔挽起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顾予笙若无其事地拿目光轻瞥。 他的视线不避不让,看她的眼神温热又克制,即便如此直白不讳,却仍未使她产生丝毫被冒犯的错觉。 好奇怪。 这个老男人,为什么会越看越顺眼。 顾予笙被无厘头的想法吓到。 见鬼。 成天闹着要退婚的那股劲儿去哪了?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嘴上说得再凶,但落到实处,倒是一点行动都没有。 半年之期说长不长。 色字头上一把刀。 她危矣。 这次的地方,是位于西郊一处私人山庄里的高尔夫球场。 跟着侍者去更衣室换好衣服,竟意外的剪裁合身。 对方解释:“这套户外服几分钟前由周先生助理单独送过来,应该是依照顾小姐尺寸特意准备的。” 闻言,顾予笙心中一凛。 来山庄是她临时决定,某人能未卜先知不成? 而且这衣服尺码. 抵达球场,站在休息区放眼眺望,近三千亩天然绿色屏障尽收视野。 接着,视线落向远处两道身影。 顾予笙出国前学过高尔夫。 但间隔时间太久,手法估计也生疏了。 她朝发球区走去。 周老板一身白色休闲服,与旁边人谈笑间从容收杆,短短半程,足见球技上乘。 女孩脚步声靠近。 他侧头,神色温和等她走到面前。 周宗砚介绍:“这位是gd审查委员会的房局。” gd? 脑子里有什么转瞬而过。 来不及细思,顾予笙浅笑伸手:“房局,幸会。” 对方年龄五十出头,气质斐然,面容相对和善。 礼节性的浅握后,房局笑着拿话问周宗砚:“前些日子跟你祖父小聚,说你婚事预定在明年中旬?” gd是广电总局的缩写哦。 今天加更, 宝子们,月票给我几张哇。 第27章 周老板的心思 虽未点明,可话里对象明晃晃直指顾予笙。 房局跟周家算是熟络,因此很清楚周宗砚的品行与才能,更清楚他接手周氏以来的战略作风。 这位太子爷对电影行业历来无感。 上周却突有闲情雅致亲自向他致电。 那通电话内容异常简单,就是约他闲暇之余抽空来山庄打球。 意料之外的是。 今天到球场,竟罕见周宗砚身边带了女人。 片叶不沾的男人,但凡破例,便只有一种可能。 房局是过来人,活了大半辈子,自以为看穿全部。 思绪间,周宗砚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目光微不可察掠过身旁一语不发的女孩,淡声道:“原计划在半年后,但未来的事说不准,不急于发邀请函,是免得陡生变故,让您见笑。” 听他慢条斯理讲完,顾予笙默默转过头去。 含沙射影谁呢。 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吧。 房局看了眼小姑娘面无表情的脸色,心下了然,说话做事讲求适可而止。 小两口闹别扭,他不便掺和。 很快,话题转换到别的方面。 顾予笙静心静神地挥杆打球,耳畔时不时传来涉及行业领域的相关谈论。 国内电影近年来市场规模迅速增长,院线所占票房份额逐年提高。 委员会加强过审监管的同时,也重在营造良好的政策环境。 其中包括优秀题材专项扶持和税收优惠。 房局特意强调了对新生代作品的持续布阵效应。 谈话内容不多,但重要信息几乎全都命中她所关注的核心要点。 顾予笙听到最后,球杆早已不自觉间竖在腿前,杆部抵在草坪上,思维过于深入,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整个球场仅剩周宗砚与她两人。 房局被一通公务电话叫走。 征愣间,身后充盈了丝清冽干净的男性气息。 她微微侧头,见周宗砚将球杆交于侍童,面色平淡摘下手套问她:“战绩如何。” 看了眼远处球洞。 顾予笙自信给出个数字,“标准八十五杆,还算可以。” 男人低笑。 睨他。 “笑什么,要不要比一场?” 女孩表情暗含挑衅。 周宗砚扫向她触地的球杆,天色其实已不早,但她难得有兴致。 手套重新戴好,侍童恭敬地把杆递过去。 真要比? 顾予笙自然不带怕的,既是比赛,便问他彩头是什么。 周老板乐于陪她消遣。 可下秒开出的条件,让她瞬间笑不出来。 女孩凝神,迟疑不决。 周宗砚没去催她,留以充足的时间给人考虑。 千载难逢的机会。 顾予笙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下定决心,看着他道:“一言为定,谁先开杆?” “女士优先。”周宗砚唇边噙着笑。 她球技并不差,甚至在业余者中算得上优秀。 现在却感到手心冒汗。 因为两人的赌注是,她每输一杆,就得免费给周宗砚打工一天。 反之,若是他输了,就要无理由无原则地协助她退婚。 当时,听完顾予笙的诉求,周宗砚表现得冷静异常,只在她快要挥杆的时候,深深看她一眼,低声应承:“那预祝顾小姐,等会可以超常发挥。” 他同意了。 顾予笙觉得像在做梦。 自己绞尽脑汁想要争取的结果,最后居然得靠一场球局定胜负。 不过,高兴的太早。 前半场勉强持平,从后半场开始,看着杆数差距拉得越来越远,她才离谱地发现,答应给人做免费劳动力,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最终,周老板领先十二杆。 不去打职业赛简直可惜了。 顾予笙郁闷地摘下手套朝休息区走,周宗砚安抚含笑的嗓音自身后传来,“下次若想赢,记得换个条件。” 她哼哼两声,没做理睬。 二十出头的年纪,哪能没有小孩子心性。 虽然愿赌服输,可输得太难看,整整十二天,该怎么赖得掉。 晚饭安排在山庄里。 顾予笙主动提及为他打工的事。 “我在周氏集团的官网上,看到最近正在招聘投资顾问,反正不要你一分酬劳,不然周先生就发发善心,让我去投资部学习学习?” 中式梨木餐桌对面,周宗砚已换下户外休闲服,黑色衬衫领口扣子敞开两颗,给他矜贵中平添了几丝随性。 周宗砚静静等她说完。 慢条斯理盛了碗浓汤搁到她面前,明知故问:“为什么想进投资部,是打算转行,还是别的原因。” 提及这个,难免不好意思说出口。 顾予笙为难地抿了抿唇,向他坦言:“我想拍戏,但没钱,没人,没资源。所以打算曲线救国,先从边缘化做起。” “周氏从不涉足影视业,你应该知道。” “以前没有,不代表接下来也不会有。” 喝茶的动作顿住,周宗砚抬眼看向她。 顾予笙提出自己的看法,“上午的并购案,徐总带来的那些短剧项目我看了,他并未夸大其词,确实都是好本子。” 她不太清楚,从前周老板对这个行业了无兴致究竟为何,但从他今天相继约见的两位相关人物来看,都昭示着一个共同信息。 周氏要进军影视圈了。 关于这点,周宗砚未否认,却也未明确表态,只说:“剧本再好,也无法扭转亏损的事实,你如何认为,我会仅凭一些积压的陈年好项目,就风投八个亿,去让那潭死水复活。” 顾予笙噎住。 不得不说,导演和投资者的思维,区别就在这里。 商人讲求利益回报比。 而影视人则更看重情怀。 她潜意识偏向于乙方徐总,归根结底,是因为对方跟她一样,似乎对电影有着无法割舍的感情。 一时无言间,周宗砚放下餐具,复又开口:“十二天,陪我出差去趟港城,回来后周氏投资部,各职位任你选择。” 出差,港城? 事情与预想中的大相径庭。 以她的脾气决计不愿妥协。 下刻,周宗砚缓声提醒:“或者,顾小姐可以再耐心等待半年,届时名正言顺成为周太太,想拍多少戏,做丈夫的,自然会无条件支持。” “.” 呵。 我可谢谢你。 让我们梳理一下,老男人是怎样一步步将小姑娘引入密网的。哈哈周老板为追老婆,真是费尽了心思。宝子们,喜欢的话五星好评给一个呀,么么。 第28章 追上去 毫无疑问,最后以顾予笙的妥协告终。 去港城的时间定在两日后下午。 拿出手机编辑短信,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发过去,并附带留言:【头等舱,谢谢。】 女孩埋头打字,视他如空气。 片刻,响起信息提示音。 周宗砚打开手机一看,失笑。 见她两眼放空,望着远处高尔夫球场出神,便温声安抚道:“别闷闷不乐,权当是一次旅行。” 旅行? 顾予笙扯了下唇角,皮笑肉不笑:“原来周老板待下属这么好,平日有事没事,就带着女员工到处游山玩水。” 尤其强调了女员工三字。 故意气他。 只是,女孩这副模样落入眼里,倒让周宗砚愈发觉得心情愉悦。 他使用手段在先,自然不会去跟她计较。 时间静静流淌。 饭后须臾,服务生将甜点送来。 周宗砚缓缓靠向椅背,从烟盒里抽出支烟衔住点燃,一手搭在膝上,指腹漫不经心摩挲着打火机,薄薄烟雾中,面容沉静地看着她小口小口品尝牛油果泡芙。 静谧的杏庐里,两人各自安居一隅。 看似疏离,实则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八点。 徐界自外面进来,弯下腰在周宗砚身边附耳低语几句。 顾予笙听不清,微抬眸子,只看到男人面色如常,低声交代一句,随后助理点了下头便离开。 她猜测对方今晚还有其他行程,于是识趣开口:“周先生若是要忙别的事,可以把我送到山下,我自己打车回去。” “不急,慢慢吃。” 话音落,女孩突然想到什么,随即放下甜品勺,起身拿着包往外走。 “多谢提醒,最近减。” 周宗砚:?? 室内外温差较大,扑面寒意让顾予笙浑身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迈巴赫已提前等候在杏庐外。 周宗砚抬手拍拍她后脑,示意:“快上车,别冻着。” 瞥一眼某人仅着衬衫的躯体,感到纳闷:“你是烙铁么。” “嘀咕什么。”他问。 暮色浓郁的夜晚,那把动听嗓音响在耳畔,沉淀后带有磁性的颗粒感。 仿若靡靡之音。 扰人心痒。 顾予笙忍不住屏息一瞬。 就是这晃神空档,她弯下的腰中途直起来,脑袋差点撞到车顶。 没有意料之中的钝物感。 周宗砚及时抬臂,手掌阻隔在了她的头与车门间。 干燥温热的触碰自发丝传入头皮。 双眸发怔。 顾予笙再不敢走神,立马矮身坐进了车里。 那副样子如同森林间受惊的小鹿。 车外男人似有若无轻笑了一声,沉静如墨的眸光落于她赧然的小脸上,深深注视几秒,才绅士稳妥地替她关好后座车门。 心绪平复后,发现周宗砚并未上车。 不解地偏头朝窗外看去。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林荫底下,驾驶位坐着徐界,而周宗砚则迈着长腿上了那辆车。 微微蹙眉。 她划开手机,发短信过去:【??】 五秒钟,收到回复。 【司机送你回去。】 所以,公务繁忙的周老板,竟如此体贴地把座驾让给了她? 顾予笙连忙打字:【今晚不顺路么。】 周宗砚盯着这句话陷入沉思。 在没有明确她想表达的意图之前,奔驰仍旧按照原定路线,朝着与迈巴赫相反的方向徐徐驶离。 后视镜里,徐界征询老板意见,是否要先回趟公司。 问完半晌,后座迟迟无动静。 定睛一看,察觉到自家先生仿佛被什么事绊住了思绪。 手机屏幕亮着。 莫非是在看谁的消息? 自然而然,徐界很容易便联想到信息的主人是谁。 冒着大不讳,轻咳道:“恕我直言,老板既然喜欢顾小姐,何不找机会跟她袒露心意,半年时间转眼即逝,温水煮青蛙不是良策。” 周宗砚掀起眼皮扫他一眼,“结过婚?” “没。” “谈过几段?” 徐界汗颜:“没谈过。” 无论理论还是实践,没一样拿得出手。 周宗砚大概能理解,为何当初三名候选人中,他唯独挑中了现在这位。 应了那句,什么样的老板,配什么样的助理。 有些自嘲。 再度打开手机,女孩最后一条短信静静躺在聊天界面里。 熄掉屏幕,阖上眼吩咐徐界:“调转车头,追上去。” 什么? 迟钝半拍,徐界才悠悠回过神来。 不错。 他家太子爷这点就很好。 听劝。 原本应该驶远的奔驰突然出现在车尾后方。 司机以为自己眼,仔细一瞧,的确是先生离开时的那辆。 缓缓踩下了刹车。 顾予笙正无聊地昏昏欲睡,意识迷糊间,迈巴赫开着开着居然毫无征兆地停了。 “.” 夜深人静,郊区四处荒芜。 尚未从前刻的突发状况中反应过来,下秒,另一侧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男人裹挟冬雾的寒意一下子填充满整个后座空间。 周宗砚? 朦胧的眸子微睁,眨也不眨看着身旁人。 周宗砚侧头对上女孩迷茫的眼神,温凉指腹贴上她脸颊,轻轻刮了下,声线压低:“顺路。” 短短两字,犹如石子跌入湖面。 顾予笙听到水溅落的声音。 经年过后,每当独自一人开车,驶过空旷无人的街道时,她总会不由自主想到这样一个夜晚。 有人明明已经走得很远。 却总能在你放下期许时,天神般降临到身边。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刚刚分开的时候,要鬼使神差给他发去那种引人误会的短信。 两条本无契合度的轨迹,受风力作用,彼此结伴相交。 她和他,能顺路一辈子么。 迈巴赫重新启动,安静的车内,后座两人自始沉默。 司机不明情况,只能安心开车。 可助理徐界却知道,因为女孩的一条短信,竟生生打乱了他家先生今晚剩余的行程。 返程途中,势必会很忙。 身为集团执行董事,老板在车里办公早已成常态。 徐界甚至想到。 这辆迈巴赫是太子爷二十三岁生日时,老爷子连同集团事务一起交托于他的。 过去六年,价值一千八百多万的座驾,除了用于周宗砚日常商务出行和工作,从未承载过任何私用。 老爷子当年送车,亦是想以这种方式警醒长孙。 要时刻克己复礼,约束自身行为,切勿效仿那些世家纨绔子弟,为贪图享乐,而沉溺一时之欢。 但就在几分钟前。 太子爷为了顺路,就这么.? 思及此,徐界不由暗叹。 能有今日,若被老爷子看到,心里定是喜忧参半了。 周老板虽然年近三十,但确实没有过感情经历,所以在追人的时候,难免会走弯路,事业狠人也不一定就样样精通对吧,他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节奏一点点走进女鹅心里的。 二更在下午哦,宝子们可以多多留言,咱评论区实在太冷清啦,好多读者宝贝看书前,会先翻评论区,大家帮忙给本书宣传一下,夸夸一下哈哈,鞠躬谢谢,爱泥萌哟~ 第29章 顺其自然 迈巴赫在顾家别墅大门外熄火,已是夜间九点。 车内此时正进行一场临时项目会议。 顾予笙默默解开安全带,垂着眸子就要推门下车,手腕却被周宗砚不轻不重地攥住,继而听他低沉开口:“暂停五分钟。” 会议那头,几名投资部高管闻言,即刻噤了声。 下刻,线上音频陷入一片安静。 周宗砚松开女孩手腕,侧身从旁边拿起外套递给她,“两日后,我来接你。” “这边去机场很方便,你不用特意跑一趟。”顾予笙接过大衣,折叠着挽在身前。 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这句回答,听上去并非像拒绝的托辞。 倒仿佛在为对方考虑,不想让他来回折腾。 周宗砚淡笑:“回去早点歇息,养足精神。” 她挑眉:“干嘛?” “怕你长途飞行,会不适应。” 哦。 顾予笙一本正经道:“到港城也就几小时吧,算不上长途。” 说完后,男人没再作声,眸色如浓墨,静静注视着女孩,看她站在车门外似走非走踌躇的模样。 “想说什么?”他一眼看穿。 轻咳了下。 顾予笙略显别扭地道出一个疑惑。 “今天在山庄,徐特助送来的那套户外服挺合身。” 周宗砚没接话,等待她的下文。 然而,却没了。 女孩朝他抬抬下巴,示意道:“五分钟已到,我先进去了。” 转身之际,车内那道低嗓将她叫住。 顾予笙脚步一顿。 “转过来。”男人温声。 她没照做,余光禁不住扫向身后。 见状,周宗砚微微抬了下唇角,拿她没办法。 即便如此,他仍旧解释道:“你回国 什么? 默了片刻。 顾予笙这才回想起,当时订婚宴在即,周夫人的确让人来替她测量过尺寸。 大抵是用于定做两月后的婚服。 所以,她刚才提出的疑问便有了答案。 不过,让顾予笙没想到的是,一套临时需要的户外装而已,难为周老板还特意联系家里要到她的尺码。 定了定神,回头冲车里人一笑,“起初以为周先生的眼睛装有探测仪,原来是我误会了。” 说罢没给人反应的机会,抱着外套毫不留恋地走进了大门。 太子爷难得有这么一回被女孩子戏谑的遭遇。 顾予笙讲完转身的瞬间,那丰富的小表情,就仿佛在告诉他,周老板别妄自菲薄,她可一直拿他当君子。 明明没什么,倒更像是他在自己怀疑自己。 看着女孩消失在别墅前院的曼妙背影,周宗砚神色无奈地用手拢了拢眉心,沉默须臾,内心迈过这道坎,才抬手连接好线上会议,淡声道:“继续。” 时间超过五分钟。 几位高层暗自揣测,发生了什么,是他们的问题? 当晚,顾予笙洗完澡,趁老顾还在书房的空档,蹑手蹑脚摸进楼上卧室。 她把过两天打算出远门的计划告诉了母亲。 后者诧异:“要去十二天?这么久?” “技不如人,我是被逼的。”顾予笙小声嘀咕。 谢茵偏头看她:“谁逼你了?” “周宗砚。” 空气一下子安静。 然后,她有幸看到谢女士当即上演了一出川剧变脸。 母亲笑容和煦地将她拉到跟前,“既是跟着宗砚,我就放心了,到港城好好玩,有机会去看看新电影的路演,在现场帮妈妈要几张影帝的签名照。” “妈妈,我不是去度假。” “嗯?那你是去干什么?” 谢女士这一反问,直接把顾予笙问傻了。 好吧。 她就是去度假。 周宗砚出差,总不会让她像个宫女似的,成天围着御驾转来转去? 不,那是太监。 顾予笙坚信,这趟港城之行,她的作用绝不只仅仅局限于陪衬和瓶。 大明星心情不好,整个下午报复式消费,叫来两位顶奢级按摩师,并附带一些其他服务。 当然,是她乱想。 所谓‘服务’,其实是让经理找来一名头牌,配合着跟她搭戏练台词。 活生生的大美人不用,偏要男的。 顾予笙好歹算半个导演。 着实有被鄙视到。 汤池里热雾蒙蒙,两人挨着倚靠在深水域边缘,闻今目光落到她光滑白皙的手臂,顺着脖颈往上,啧啧感叹:“我要是周宗砚,这次去港城,铁定一不做二不休把你按床上吃干抹净。” 什么虎狼之词。 顾予笙睨她一眼:“他想睡女人,还用等到现在?” 瞧瞧。 “真动心了?”闻今扬眉问。 女孩垂下眸子,凝神感受着水波带来的虚浮感,起起伏伏,声音听不真切。 唯独只吐露出四个字,顺其自然。 以前也想过,会不会为了抗婚,而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直到昨天,周宗砚带她从汀兰胡同,再到山庄高尔夫球场,见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竟都能被她深刻于心。 她承认,半年时间很短。 比起每日挣扎在如何退婚的泥潭中,不如多些精力,努力做好自己事业的开端准备。 婚姻是生活,做导演却是她的信念与理想。 为了抗争生活而耽误追梦,听上去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顾予笙的心态变化,闻今全然看在眼里。 作为感情世界一片空白的女明星来讲,谈恋爱无疑是致命的。 倒并非是考虑粉丝感受。 只是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钱更香,包括男人。 闻今清醒地活着。 但她希望,顾予笙可以代替自己,去弥补那份缺失的感性与美好。 周宗砚,周家太子爷。 这样的男人一旦付出真心,势必雷霆而又热烈。 笙笙注定逃不过。 也没必要逃。 闻今暗忖着,突然便想到一馊主意,偏头凑到女孩耳边,神神秘秘道:“听说男人三十岁就是一道分水岭,为了以后夫妻生活和谐,你要不要提前验验货?” “验什么货?” “看他行不行啊。” “.” 顾予笙满脸黑线,凉飕飕提醒她:“距离婚期足足半年,我需要这么迫不及待?” “人与人之间的形体艺术交流,趁早不趁晚,只有身体合拍了,感情才能蜜里调油。你别一脸不以为然,周宗砚清心寡欲多年,血气方刚的年纪,到底为什么,你就没想过?万一他那方面真不” 行了,打住。 意识到自己快要被洗脑,顾予笙及时制止某人的‘苦口婆心’。 最终,回归现实。 “我跟周宗砚现在除了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关系,其余什么都不是。” 甚至这份关系,尚不受法律保护。 所以,大明星真的是入戏太深。 做个问卷,大家觉得现在的节奏慢?合适?快? 留言告诉我一下下哦,如果有必要,后面的剧情安排,我会适当做出调整。 第30章 行程有变 泡了将近二十分钟,闻今提前预定的美容师到了。 顾予笙裹好浴巾移步到隔壁包间,刚准备躺下,搁在旁边的手机就发出嗡嗡震动音。 屏幕上跳动着一串京市本地号码。 看到熟悉的尾号,她心跳微微加快。 见她迟疑着不接,闻今诧异转过头来,“笙笙,谁啊?” 对上闺蜜探究的眼神,顾予笙用口型说出一个名字。 响完几声,电话自动挂断。 忍了忍,心里过意不去,只好发短信询问:【周先生有事?】 周宗砚:【在哪。】 什么意思。 真有急事? 顾予笙未作他想,将红馆的地址发过去。 看到是郊区的温泉美容会所,周宗砚又问:【大约需要多久。】 【应该半小时左右,现在才刚开始。】 这次间隔两分钟。 他发来一句:【四十分钟后,去泊车区入口等我。】 ?? 虽然脑门挂着大大的问号,顾予笙却没继续多问。 坐在软椅上发愣,整个人一动不动。 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闻今眼神暗含八卦:“怎么,周宗砚要来找你?” 好像是。 她不太确定。 大明星挥了挥手了,催促道:“赶紧的吧,弄完就美美哒去约会。” “.” 舒舒服服做完美容,顾予笙走进更衣室,随意在浴巾外裹上羽绒服,经过时跟闺蜜打了声招呼,便准备下楼。 “等等!” 怎么。 闻今满脸暧昧地指了指她衣服:“ 约什么会。 顾予笙不咸不淡道:“见过面就回来,我没说要跟他走。” “你不是答应了人家?” “没这事,你记错了。” 好吧。 希望你的骨气能跟你的骨头一样硬。 停车区入口外,黑色迈巴赫早已静停在路边。 她紧了紧外套领口,脚步飞快地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刚结束汗蒸,皮肤上水汽仍在。 女孩微湿的发间隐隐散发幽香。 周宗砚看她捂得严实,笑问:“很冷?” 不冷。 倒是有点热。 但不能脱。 顾予笙偏头道:“周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朋友还等着我。”一副讲完随时就要走人的样子。 短信内容并不详尽。 周宗砚缓声提出诉求,“原定两日后的行程有变,可能你要跟我先飞一趟科隆。” “什么时候出发?”她心有预感。 果然。 男人说:“就现在。” 完犊子。 顾予笙愣住两秒,伸手去推车门。 “上哪儿去?” “我,我忘记拿包。” 女孩着急忙慌地下车,像尾巴着火似的跑进会所。 电梯缓缓上升。 叮的一声,梯门在七楼打开。 迈腿出去,与穿戴整齐的闻今迎头而撞。 闺蜜俩相顾无言,懂得都懂。 没时间唠嗑,顾予笙说自己要出国几天。 “和周宗砚?” “对。” 闻今脚下一转,折返回女孩身后跟过去。 包和衣服全放在休息室。 也没避着,直接在大明星面前脱下羽绒服,摘掉浴巾,接着从里到外,动作麻利地一件件穿好。 “几分钟前,是谁说不跟人走的?”闻今故意拖长声线,恍然道:“哦,是我耳背,听错了。” “.” 面对闺蜜无情嘲笑,顾予笙极坦然地接受自己打脸的事实。 临走前,叮嘱一句:“好好练台词,据说陈导最大的癖好就是言传身教,关起房门说戏,尤其是对女演员。” 闻今笑容顿收。 好不容易美丽起来的心情,瞬间降至原点。 回到车里,明显感觉暖气高了好几度。 为方便穿脱,今天出门特意选了件厚款外套,里面的内搭尤其简单,是一条单薄的家居打底裙。 前排坐着司机。 身旁又有周宗砚。 她总不能脱掉羽绒服,当着两位异性的面,只留一件睡裙? 顾予笙暗自祈祷,希望路上别堵车,让她早点回去换身正儿八经的衣服。 谁知这车开着开车,才慢慢察觉到不对。 “不送我回去么?” 女孩语气里透出困惑。 周宗砚停下翻看文件的动作,目光掠过她绯红的面颊,温声道:“时间不够充裕,直接去机场。” “可是,我没带换洗衣物。” “你的生活用品和衣服,我已经让秘书事先备好。” “还有护照。” 周宗砚气定神闲:“半小时前,已联系你母亲派人送去了机场。” “.”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静默几秒。 张了张唇,顾予笙做最后的挣扎,“我来例假,不适合长途飞行,要不然等你从科隆回来,我们再去港城汇合?” 女孩定定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期许。 这次,周宗砚将温淡的目光落过去,确切来讲,是带着分寸与克制地停放在她小腹位置。 顾予笙毛孔张开,下意识并拢了双腿。 随即,男人平静撤回视线,淡声道:“比起长途飞行,来例假更不适合泡温泉,顾小姐应该不缺这方面的常识。” 公开处刑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像此时,明明穿得很厚,却跟没穿别无两样。 她抿着唇,闷闷地扭过头去,小声嘟哝:“我就爱泡,你管得着么。” “.” 周宗砚微蹙起眉,下秒,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又缓缓恢复如常。 车内温度略高。 女孩热得面颊通红也舍不得脱掉外套。 细微之处,让周宗砚慢慢察觉出异常。 稍作一想,便能猜到其中缘由。 他合上文件搁至中控扶手,吩咐前排司机,把暖气调低几度。 余光里,女孩眸子微动,不着痕迹朝这边瞥一眼。 周宗砚无声笑了笑。 内疚的同时,亦对女孩天然钝感的青涩单纯而感到触动。 哪怕借口找遍,也不情愿吐露半个字。 到底还是对他有所芥蒂。 尚不能身心放松,给予完全的依赖和信任。 一路畅行,抵达机场只费了三十多分钟。 令顾予笙意外的是,这次出国乘坐的并非民航客机,而是周老板托管在专区的私人公务机。 行程紧凑,看来的确没时间再送她回去收拾行李。 一小时后,穿梭于黄昏雨雾,ks-a380从国际机场平稳起飞。 坐在昂贵舒适的客舱里,望着窗外逐渐天朗气清的云层,顾予笙心情复杂怅然。 人生 就算不幸发生空难。 掉下去也能留个全尸吧。 思绪放空间,机组人员上前来礼貌询问:“顾小姐,更衣室备有您的私人用品和衣物,需不需要我现在带您过去?” 二更在下午哦~ 第31章 懂她 没想到,周老板真替她准备了衣服。 抬眼朝坐于对面沙发的男人看去,舷桌上摆放着电脑,银白屏幕里是一张被数据填满的表单。 自飞机进入平流层开始,他似乎就没闲下来过。 顾予笙暗想。 接手集团后,以周老板忙碌的程度,无暇分出精力谈恋爱好像也说得过去。 为什么到了闻今嘴里,就变成那方面有问题? 应该不至于吧。 年近三十而已。 看女孩发怔久久没反应,空乘又压低了腰身,笑容和煦道:“或者顾小姐可以把外套脱掉,我替您拿一条毯子过来。” 她回神。 “谢谢,不用了,带我去更衣室就好。” 话音落,再抬起头,却直直对上周宗砚幽静如墨的注视。 看她干嘛。 全然没有被抓包的自觉。 顾予笙若无其事起身,跟着空姐去后舱换衣服。 片刻,徐界拿着一份资料进来。 见自家老板已合上电脑,此时双眼微阖靠着沙发椅背,沉静面容下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在京并购案的敲定落下帷幕。 行程稍有松懈,科隆那边又急需集团执掌人亲自出面。 算起来,先生有整整一个礼拜没有充足合过眼了。 徐界轻缓放下资料,没去打扰,正要转身离开,闭目养神的男人淡淡开口:“通知科隆方团队,夜间无须来接机,调整好对medprin公司的详细尽职调查,飞机落地后我要看到最新版风险评估报告。” “是,我马上去安排。”顿了顿,徐界犹豫道:“针对此事的全程动态,是否要暂时屏蔽老爷子?” “你若觉瞒得过,那便瞒着。” 无波无澜一句,自周宗砚嘴里说出,显得云淡风轻。 而徐界听完,心头却是一凛。 他进周氏整整六年,自然知晓这场跨国风险注资的利害关系。 medprin前董事长是在华商会成员,年轻时曾与老爷子交好,后举家移民海外,便逐渐与国内断了联系。 直到三年前受一场波及全欧的信贷危机影响,原计划于法兰克首次申请ipo上市的medprin内部惨遭严重股权割裂,最终元气大伤而被迫在交易所叫停。一个月后,老爷子接到昔日故友的跨洋来电,自此,周氏集团正式打开欧洲市场。 姑且不提其他,单论两家祖辈早些年的患难情义,这次medprin的忙,也不得不帮。 只是,相较老爷子人到晚年锋锐消磨促使共情力占据上风,太子爷倒冷静清醒到几近冷血。 medprin意图借助周氏来刮骨剔肉,却未曾想过,周宗砚这把利刃,开锋见血,不是谁用完就能轻易全身而退的。 有时候,长线那头的并非鱼饵。 更可能是狩猎者。 徐界走后,客舱再度恢复安静。 对面位置空着,去更衣室的顾予笙仍旧未归。 周宗砚抬腕看了眼时间,发现女孩离开已足足过去十五分钟。 喊来机组人员,询问是什么情况。 空乘说:“顾小姐很喜欢舱尾的那间放映厅,换完衣服就直接留在了那里。” 周宗砚静默几秒,出声吩咐她:“没紧要的事,别去打扰。 “好的周先生。” 高空飞行,从京城到科隆长达十三个小时。 女孩子坐不住,难免会找些消遣活动。 放映厅里,顾予笙盘腿坐在软垫上,后腰垫着一个灰色靠枕,屏幕里正放着一部经典欧美片,翻译成中文名叫《夏果的园》。 自回国后,许久没像此时这般静下心来观影。 电脑文档里那页页数不清的影评,让她急需发泄释放。 长期摄入而无产出,精神总似压着块石头。 就如影片中的男女主人公,被困暗无天日的牢笼长达数十年,彼此内心积攒的爱意与自由渴望日渐膨胀,最后终因半把残缺钥匙而开启了一场共赴生死的逃亡之旅。 结尾悲剧,顾予笙半晌缓不过神。 周宗砚推门进来,入眼便是这副场景。 女孩软软一团蜷在沙发角落,扶手上堆了几团浸湿的纸巾,眼眶泛红,像刚刚经历完巨大悲恸。 他缓步走到她面前,弯腰捡起躺在地上的手机,抬臂揉揉她脑袋,“这么容易感动,以后如何做导演。” 顾予笙抬眸看他,哝声反驳:“我哭不是因为感动。” “那是为什么。” 周宗砚耐心等她下文。 面前人安静的注视中,她缓缓舒出口气,生无可恋道:“在我看来,如此优秀的电影却没能得到大众认可,是遗憾,也是不公。” “为何觉得不公。”周宗砚问。 顾予笙用手拭去眼角湿意,语气惆怅,“题材原因,影片刚开始上映就面临国内外票房冷场,无商业价值的电影最后只有一个结局,就是强制下架。” 静静听她讲完,周宗砚默了默,缓声道出她的想法。 “所以,你与影片导演产生了共鸣,惜才而无能为力。” 顾予笙怔怔抬起头,眼神发直。 他似有若无轻笑了下。 而后,示意她关闭荧幕让眼睛放松。 “若是累了,可以去隔壁卧室休息。” 女孩摇头:“不了,我睡不惯别人的床。” 周宗砚淡问:“你是睡不惯别人的床,还是我的床?” 太子爷的私人飞机,舱尾卧室里那张大床,除了它的主人,还能有谁睡过。 可她分明不是那种意思。 又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罢了,确实有些困。 顾予笙从沙发起身,顺手抄起旁边抱枕和手机,踏上拖鞋自男人旁边经过,朝隔壁卧室走去。 刚迈出几步,被周宗砚拦腰扣住。 他手臂微微收力,轻而易举将她揽回去。 未及反应,后背皮肤即刻传来他指腹的温热。 顾予笙身体僵住。 下秒,听身后人低沉开口:“裙子很衬你。”性感声线里,半敞的拉链在他手指间缓缓闭合。 低肩型薄纱设计,白皙后背在灯光照射下若隐若现。 窘迫瞬间上涌。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弄出多大的尴尬。 穿裙子不检查拉链。 他该不会以为,她别有用心? 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脖颈,落入周宗砚眼底,绯色动人。 “先去睡会儿,两小时后我来叫你,去前舱吃点东西。” 两人距离很近。 他说话时,淡淡的热息仿佛就在耳后。 顾予笙木然地点点头,连句谢谢都没顾得上,逃也似的离开了放映厅。 周日综合症,明天又要搬砖辽,惆怅~ 第32章 没出息 原本有些困意,却因为刚才的小插曲,此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后背皮肤上,仿佛还残留着男人指尖余温。 当下科隆正值最冷季节,按照常理,应该选择一套更为御寒保暖的冬装。 可偏偏,众多衣服中,她一眼就看上这条裙子。 而且是秋款,甚至忘记拉好拉链。 要命。 她到底干了件什么蠢事。 所以,周宗砚会不会多想,认为她在. 顾予笙抄起抱枕蒙住脑袋。 静默几秒,从旁边摸出手机,进入微信聊天界面。 编辑好内容,点击发送。 等待的时间尤为漫长,突然想起,大明星说今晚有一个剧组聚餐活动。 估计忙着喝酒,没空留意手机了。 思绪间,信息提示音响。 她连忙拿起一看。 闻今:【就这事?】 啊。 不然? 【激动的我差点把手机扔火锅里。】 【.】 闻今转而正经道:【确实有必要去解释一下。】 顾予笙立马坐直身体,打字:【你也这么觉得?】 【当然,让周先生见识见识,我们家笙笙有多纯情可爱。】 【.】 她怀疑她在内涵她。 闻今:【没错,我就是在内涵你。】 【.】 顾予笙默默熄掉手机,满目荒凉。 人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决计是睡不着的。 在床上捱了将近四十分钟,看完一部剪辑视频,掀开被子起来,怀着沉重的心情去更衣室重新换装。 不难看出,周宗砚的秘书眼力挺好,面前这些精心准备的衣服,基本都符合她平日的穿衣风格与喜好。 吸取之前的教训,这次她没有犹豫,挑了一件半高领的米色羊绒毛衣,下身是版型舒适的阔腿裤,整体看上去居家而保暖,刚好适合舱内平均二十三度的恒温。 镜子前反复检查,确定没什么疏漏后,才气定神闲拿着手机去了前舱。 空姐见她过来,微笑着打招呼,并询问是否要现在用餐。 顾予笙看了眼沙发区,轻声道:“我都可以,或者你去征询下周先生的意见。” “周先生先前吩咐过,让我们以您的作息为准。” 他是担心扰乱她的时差。 顾予笙没作声,空姐见状将平板递来,上面罗列着晚餐食谱。 她在屏幕上定格几秒,下意识问了句:“周先生以往出差,在飞机上习惯吃什么?” 空姐说:“先生晚餐一般用的比较简单,牛排与意面,搭配清口佐餐酒,或是低热料理和法式浓汤.” 女孩听得认真,暗自琢磨他跟她的口味有多少差异。 周宗砚的饮食确实清淡。 一个没有口腹之欲的男人,大抵在男女情爱上,也多是兴致缺乏。 顾予笙想到玺园那晚。 他表明自己需要一位长久固定的女性伴侣。 起初她误解他的意思,以为指的是那种只做不爱的特殊关系。 可随着日益接触,对他的了解越来越深,她才发现,周宗砚这人,果真如外界所传言的那般,几乎冷静克欲到极致。 他看她的眼神,温热,幽沉,却也从未越雷池半步。 即便是某些不经意瞬间,他唇畔晕开的浅淡宠溺,都更像是心情愉悦下的例外。 顾予笙从小在蜜罐里长大。 母亲总是教导,女孩子在爱一个人之前,要先学会爱自己。 于是,出国三年,她听话地将自己保护的很好。 追求者无法近身,更妄想得以她一丝留恋与青睐。 但就是这样的顾予笙。 到某天,竟可以因为自己在男人面前的一个小小失误,而成功emo到睡不着觉。 闻今内涵她是应该的。 好没出息。 晚餐结束,顾予笙一语不发地搬去隔壁休息舱。 电影看到小半,手机里弹出周宗砚的信息。 【过来。】 仅有两个字,情绪难辨。 影片做好保存,她磨磨蹭蹭移步到客舱。 周宗砚从手里的财经报上抬眼,示意她坐。 自然而然,顾予笙选了一处距离最远的位置。 从用餐到现在,女孩故作平静下的异常,早被周宗砚收入眼底。 他倚靠在沙发里,旁边舷桌上放着她最爱吃的牛油果泡芙,这是出行前,他让徐界特意叮嘱机组人员准备的。 可她此刻,仍在躲他。 静静看了半晌,周宗砚才温淡出声:“过来吃点东西。” 顾予笙摇头:“不用,我在戒。” 上次是减,这次直接戒掉。 他略无奈地偏了下头,目光不轻不重落在女孩廓形柔和的侧脸。 注视片刻,周宗砚将脸转回去,再开腔时,语气已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沉冷:“是让你吃甜品,不是我吃你,你在怕什么。” “.” 顾予笙眉心微蹙,有点委屈。 干嘛这么直接,她不要面子的。 抿了抿唇,自沙发上起身,挪动步子到男人对面坐下。 眸光掠过舷桌,顿住两秒,伸手去拿那份可口的水果泡芙。 周宗砚无波无澜地看她,却自始得不到她半分回应。 女孩小口小口咬着,不若在杏庐里的放松愉悦,倒像是为了让他满意,而毫无灵魂地完成任务。 他眸色加深,修长的手越过舷桌探到她唇角,帮她将不小心咬进嘴里的两丝碎发拨开。 男人的指下,顾予笙握着甜品勺的手顿住,腰身挺直便不敢动了。 她只感到他的指腹从她唇边擦过,温热,略有薄茧,腕间抬离时,衬衫袖口的冷香与烟草味撩动空气,清风般掠进她呼吸。 “若实在吃不下,就不必勉强。”周宗砚从旁边抽出纸巾,本想替她拭去颊边沾染的奶油,但见女孩屏息不语的模样,又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缓缓坐回去,身体靠向真皮沙发的椅背,神色如常按下服务铃,空姐很快过来,将舷桌清理干净,并顺手撤走顾予笙放下的甜品盘。 只动了几口。 空姐感到诧异,徐特助电话里不是说顾小姐尤其钟爱牛油果泡芙么。 难道师傅把奶油加得过多? 先生看上去也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总之有了前车之鉴,整个机组餐务人员,在接下来的饮食布置中,都显得格外忐忑小心。 女鹅说:我不是故意穿那条裙子,也不是故意不拉拉链的。 周先生扶额:媳妇儿太敏感,太胆小,太爱胡思乱想怎么办。 哈哈哈,今天忙到飞起,可能会加班,二更应该很晚,预计十二点之前,大家早点睡吧,保命要紧。 第33章 磨合 模棱两可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徐界进来。 此时国内时间是凌晨两点,科隆那边正值晚上七点。 高空飞行,让顾予笙对时差变化没有太大感觉,但看到周老板仍在沉浸式的工作,她不免也有些无聊和枯燥。 与科隆团队的线上会议进行到三分之一,中途休息期间,周宗砚端起咖啡时,目光不经意轻轻扫过对面人。 女孩难得显露出了丝笑意。 冲他笑。 毫无征兆的。 周宗砚神色稍敛,淡声问她:“不继续了?” 继续什么。 顾予笙撇撇嘴,一脸无辜道:“我是担心会影响到你工作,所以才尽量保持沉默的。” 搁下咖啡杯,周宗砚不疾不徐的语调反问:“如此说来,顾小姐这一路冷淡,还是为我着想?” 她表情有些不自然。 因为又想到那件令她别扭的事。 “十分钟,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周宗砚长腿交叠身体往后靠去,强硬的姿态表明,下飞机前必须要她交代清楚。 接收到男人沉沉的注视,顾予笙心里发虚。 到底要不要向他坦白。 诚如闻今所言,或许关于裙子这件小事,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 极可能是她自作多情,脑补过头。 可有时候,过不了的坎,任旁人如何开导,也都无济于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对吧。 暗自做好决定,顾予笙微微直起身子,看着男人认真道:“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觉得应该跟你解释一下。” 周宗砚两手搭在交叠的膝上,略颔了颔首,示意她接着说。 女孩直视他的目光肉眼可见地支棱起来,仿佛想一鼓作气。 她双眸清凌,口吻近乎淡然,“之前在放映厅里,裙子拉链我确实是无心的,平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你不要误会。” 整句话讲完,沙发对面的人无什反应。 就好像在听局外故事。 顾予笙拧眉:“周先生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现在倒知道急了。 咖啡变凉,空乘适时走近重新换了一杯,并礼貌询问:“顾小姐需要喝点什么吗。” 她淡定道:“泡芙,谢谢。” 空姐:. 周宗砚整暇以待,就这般闭口不言看了她半晌。 十分钟时间过得很快。 科隆团队成员依次上线,负责主持会议的高管瞟了眼z字母打头的id号,发现尚还显示灰色。 周董不在? 思绪才落,耳机里传来一道低重男音:“继续。” 高管稍顿了顿,点头:“好。” 会议默认没有静音,有条不紊的专业汇报清晰落入顾予笙耳里。 关于某境外公司的尽职调查。 不需要她回避么。 顾予笙常常是行动派,见太子爷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知晓现在时机不对,毕竟公事要紧,所以她打算先撤。 屁股刚离开沙发,就被周宗砚打断:“坐回去。” ?? 画面倒放,她不争气地恢复了原状。 会议在正常开展,想必是周宗砚这边关闭了麦克风,两人可以无阻碍交流。 接续上面的话题,他平静问:“你希望我误会什么。” 顾予笙从善如流道:“误会我耍小心思,借机试探你。” 不是,什么叫我希望。 她哪里有希望。 女孩自认隐藏极好的东西,实则在他看来,纯粹透明到如同写在脸上。 几乎在她开口瞬间,周宗砚就预感到她在意的是什么。 只是,绅士自持的太久,此时突然有了丝不想再克制的倦怠。 他微抬了下唇角,那抹笑却不达眼底。淡淡道:“所以顾小姐认为,我是那种只要有女人主动,就来者不拒的人。” 周宗砚语气波澜不惊,唯有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这沁冷的客舱里,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事态偏离轨道。 顾予笙怔在当场,张了张唇,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然而下刻,他又说:“或者你觉得,有了这次不愉快的经历,以后私下见面,你更应该和我保持距离,以免不明不白上了我的床,被我生米煮成熟饭。” 轻飘飘一句落过来,终于让顾予笙有了喘息的机会。 “你会么。”她问。 如果今天真是她主动,他就会顺水推舟脱掉她的衣服? 某刻,顾予笙想要放弃辩解。 甚至索性彻底摆烂,看他发怒的样子。 但他没有。 这男人就连被人误解,都能做到如此冷静坦然。 他对待感情的游刃有余,无非就是彰显出她有多幼稚。 幼稚到因为一条裙子,而上升到,要和自己未婚夫解释她是不是在故意勾引。 顾予笙此刻才恍然。 二十一岁与二十九岁的区别在于。 同一件事情上,全然有着不同的理解高度。 她在他心里,估计挺可笑的。 想着想着,眼眶发红。 灯光下,在女孩隐忍的情绪逐渐趋于崩溃之际,周宗砚沉静冰封的神色,才终于开始慢慢瓦解。 会议无法继续。 因私误公,周宗砚这是头一回。 接到议题暂停的指令后,团队成员面面相觑,直觉老板这趟来科隆,身边随行恐怕不止助理。 有人私信徐界。 打探周董最近是否有遇到生活不如意之事,从而导致心情和状态欠佳。 徐界站在过道里,看一眼里面气氛僵持的客舱,暗自轻叹。 的确不如意。 老板得不到女孩子芳心。 底下人战战兢兢。 包括他这个特助,说话都不敢喘大气。 姑娘家心思敏感,耍耍小性子很正常。 自家先生只需耐心哄一哄,问题不至于太严重。 难就难在,双方都是极骄傲要强的人。 一个绵里藏针。 一个温和强势。 错综复杂的性格组合在一起,以后有的磨。 思虑间,客舱里响起男人沉冷嗓音:“去拿一张毯子来。” 空姐愣了下,连忙点头去了储物舱。 徐界闻声,下意识抬眼朝里望去。 女孩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直,从这个角度看不清她具体神情。 但那微微轻颤的纤弱双肩,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发生了什么。 再观自家先生,垂目静立在女孩面前,周身疏冷气息褪去,唯余眸底如墨的温柔与内疚。 把人惹哭了。 这还没追到手呐。 徐界叹气摇头。 正沉浸于思绪不可自拔,听周宗砚淡声吩咐:“刚才的会议纪要发邮箱,没什么事就下去休息。” 这话是对某个偷听墙角的特助说的。 徐界精神一震,表情迅速恢复如常。 客舱里,周宗砚面容冷峻接过毯子裹住顾予笙,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深色薄毯下掩着女孩泪痕倔强的脸。 粉唇紧咬,瞪大湿漉漉的眼。 周宗砚抱紧了她,顶着身后两道注视朝舱尾走,低腔沉如水:“我会不会,你下次不妨再试试。” “.” 欧耶,摸鱼写了一章。 第34章 为什么哭 怎么试。 穿裙子不管拉链么。 顾予笙撇撇嘴,郁闷地闭上眸子,眼不见为净。 男人低笑。 压抑的局势就此破冰,她甚至不知道两人是如何产生争执的,更不明白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地和解。 她困顿到极致。 周宗砚将人放到床上,蹲下身作势要给她脱鞋,顾予笙双腿蜷缩着躲开,受宠若惊地拒绝:“您别,让周董伺候我,承受不起。” 女孩有表演天赋。 似真似假的楚楚动人,几缕碎发湿哒哒地贴在脸颊,纯欲青涩的破碎感挠得周宗砚心头悸动。 最终没能逃过他的强势。 莹白脚腕被男人握住,顾予笙缩不回去,只能直勾勾看着他。 “刚才为什么哭。” 他轻垂着眼,手里动作温柔,声线也压得很低。 顾予笙盯着他那修长的手,眸子一动不动,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周宗砚没去看她,只缓声开口:“如果是因为我话说的太重,那么,我跟你郑重道歉。” “谁要你的道歉。”她撇开眼,软软嗓子里透着丝哭过后的沙哑。 脱掉鞋子,顾予笙将脚裹进被子里,而周宗砚仍旧保持原来的姿势,视线静静落于她脸上。 女孩眼底有淡淡的疲倦。 从国内下午六点出发至现在,算起来她已经熬夜到凌晨三点。 周宗砚想让她好好睡一觉,但在这之前,必要的话讲出来,他才能安心继续下面的工作。 她这个年龄,很多想法都与他南辕北辙。 正因如此,他需要足够的耐心和精力,去迁就和了解她。 相顾无言下,顾予笙这副样子坐在床上,难免感到别扭。 忍不住缓缓打了个哈欠。 一双杏眸里蓄满水雾。 周宗砚拿她没办法,轻笑着站起身,示意她闭眼歇息,有什么事等落地科隆再谈。 还要谈? 被子下的女孩面露迷茫。 周宗砚伸手刮了刮她鼻子,垂目道:“谈到你满意为止。” 什么才叫满意。 罚周老板抄写一百遍‘对不起’么。 顾予笙忍俊不禁地转过身去,不理他,表示自己要睡了。 身后,周宗砚替她掖好被角,临走前将卧室温度调到睡眠模式。 直到那道沉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顾予笙才微阖上眸子,将脸埋进枕头里嘟哝了句:“老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小。” 这件事明明已经翻篇。 承认跟她有代沟很难? 不难吧。 另一边,周宗砚回到客舱时,接到远在国内谢南津的电话。 按下接听,嘈杂的音乐声由强渐弱,传来对方微醺慵懒的嗓音,“小丫头在干嘛?让她看到微信后,给我回个电话。” 周宗砚淡声:“她在休息。” 休息? 谢南津顿住两秒,呷了口茶道:“行,让她好好睡吧,睡醒再说。” “什么事。” “没什么,底下艺人出了点状况。” 凌晨三点,谢公子的夜生活尚未结束。 今晚汉唐娱乐内部团建,做老板的自然免不了喝几杯,带着三分醉意去公共洗手间透口气,结果却遇到叹为观止的一幕。 那位当红小闻今,与他公司旗下的三线女艺人发生口角,且还当众动了手,女艺人战斗力不敌,容月貌的脸上,被闻大明星用指甲挠出了两道血痕。 这事闹得极大。 艺人声泪俱下,说要告闻今。 但闻今手机里录了音,内容不堪入耳,牵涉到圈内许多辛秘丑闻。 当时女艺人酒精上头,讥讽闻今以美色伺人,装清高走捷径,痛诉娱乐圈的肮脏与不公,甚至把自己十九岁出道时,差点被某知名导演和制片人联合潜规则的事都给曝了出来。 谢南津难免有些头疼。 特意请了律师,试图联系闻今的经纪人,希望双方私底下碰面,心平气和协调出个和解方案。 却没想到,被闻今一口否决。 既不愿删除录音,还要追究女艺人滋事挑衅和恶意诽谤的法律责任。 其实录音流出去,对谁都百害无利。 首当其冲是那位女艺人的事业生涯付之一炬。 侧面来讲,不管闻今是否无辜,录音一旦曝光,算是彻底得罪某导演以及相关涉事者。 相比之下,经纪人自然要冷静理智的多,深谙其中利害关系,可又拗不过自家艺人,便只能想到出动顾予笙帮忙劝说。 谢南津打这通电话,并非为了包庇谁。 再过几天,就是巴黎时装大秀。 他希望能通过外甥女,创造一个与闻大明星异国见面的机会。 当然,主要目的倒不是为了那段录音,而是跟对方,谈一桩对彼此都有利的‘合作’。 周宗砚没兴致听这些娱乐八卦,谢公子简单闲聊完几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距离抵达终点还剩四小时。 机组人员轮值休息,监测到科隆那边今日大雪,等飞机准备降落时,他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机舱安静,唯有沙发区偶尔响起纸张翻阅的声音。 徐界从休息室出来时,看到空乘端了新一轮咖啡送去。 他抬手拦住,缓声示意道:“倒杯清茶吧。” 后者点点头,下意识朝客舱望去,轻叹说:“周先生所有的时间,除了陪顾小姐,几乎全都用在了工作上,他好像永远感觉不到疲乏。” 徐界无声笑着摇了摇头。 老板也是人。 哪里不会累。 但即便再累,集团事务都促使着他难以懈怠分毫。 执掌人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没人比徐界清楚。 自进入周氏董事办到现在,过去整整六年,亲眼目睹先生从风云诡谲的生意场上走到今天,克己自律早已深深刻入他骨子里。 集团能上升到如今的地位,太子爷功不可没。 外界都说周宗砚无心情爱,是个事业狠人。 却无人知,上位者不是不懂爱,只是尚未遇到那个,能让他心甘情愿停下脚步,去沉溺半刻温情的人。 不过,这姑娘终于还是出现了。 徐界望向舱尾方向,再看一眼坐在沙发里专注沉浸的老板,回想之前那通临时中断的会议,忍不住感慨。 老爷子果然是慧眼如炬。 众多世家千金中,唯独看中了顾小姐。 顾小姐多好啊。 先生难得喜欢得紧。 这么多年了,不容易,真不容易。 宝子们,今天只有一章哈~ 第35章 对她满意 剩余四小时的航程并不算太久,飞机降落正值当地凌晨。 顾予笙仍处于深度睡眠中,以至于周宗砚抱着她走下舷梯时,梦里迷迷糊糊感受到鼻尖一点冰凉,以为被什么东西咬了口,惊得眼睫轻颤缓缓睁开。 室内外温差强烈,入目是男人硬朗性感的下颌。 怀里人脑袋轻转,周宗砚垂下眸看她,低嗓在风雪中显得温沉而又不真切,“现在去酒店,想睡就再睡会儿。” 女孩睁着惺忪朦胧的眼,似醒非醒。 羽绒服包裹的她,软软一团,周身捂得严实,只余白皙的小脸贴在男人胸前,感受着自他羊绒薄衫下躯体传入阵阵热源。 顾予笙愣住几秒,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她双腿晃了晃想要下去。 抱在腰间的力道收紧,周宗砚没给她挣扎的机会。 女孩泄气。 抱吧抱吧。 有本事一直抱着。 思绪才落,头顶响起低沉笑腔:“想法很好,只要你不介意。” “.” 顾予笙见鬼似的瞪着他。 这人怕不是有读心术。 公务机有专门的贵宾通道,接待区司机早已等候在车前。 坐进后座,暖气充足,顾予笙得到片刻自由,极灵活地从男人腿上离开,挪到了旁边位置去。 周宗砚没再限制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伸过去,“加了。” 女孩见状无动于衷。 她面不改色地说:“我朋友圈设置仅三天可见,加上也没用。” ?? 周宗砚无言偏了偏头,静默片刻,目光转回来看着她,慢条斯理开口:“或者把邮箱告诉我。” “干什么?” “发你文件。” 这次,轮到顾予笙沉默。 输掉十二杆球,无酬劳给他打工十二天。 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周老板是在提醒她,该进入工作状态了。 无情的资本家,刚下飞机好歹让她缓口气吧。 心里一边吐槽一边在手机里编辑短信。 将微信号发给他。 周宗砚收到后,面色平静添加好友。 女孩头像是一张侧面睡颜照,让他不由想起,那天踏着黄昏推开玺园栅门时的月桂风清。 他从不为风景驻留。 却在那刻,任凭画中人深深烙在了心上。 目光定格照片良久,周宗砚无声掠开视线,低声问她:“听你父亲说,在南加大期间,你选修过金融和法语。” “爸爸还跟你说了什么?”顾予笙的关注点格外不同。 看她满脸探究的样子,周宗砚微抬了下唇角,淡笑:“夸你乖巧懂事,温婉得体,事事考虑周全。” “谢谢,这不是老顾的口吻。” 顾予笙笑了笑,“周家选儿媳的标准,听上去容易,做起来却难,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是那块料。” “周家选儿媳怎样我不予置评,但周太太如何,只有我说了算。” 周宗砚启唇时如墨的眸光不偏不倚,深深注视着她,“倘若顾小姐仅是一尊完美无瑕的艺术品,那晚在旧京巷吃过饭后,我们便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顾予笙心里颤了一下。 这句看似毫无起伏的平述,几乎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所谓半年之期,不过是出于对她尊重的一种考量和打算。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松口答应退婚。 包括后来的每次相遇,也都全然以未婚夫的心态,去试着接触,慢慢了解她。 既然如此,那她之前曾以为的日久生情,大概率也是错的离谱了。 原来,一直是她在异想天开。 默住片刻,顾予笙侧过脸来看他,带着满不在乎的语气问:“就算周先生对我很满意,那又怎么样呢?” “最后能怎样,取决于你。” “如果我现在就要你娶我,拿你在周氏集团股份占比的一半作为聘礼,你同意么?”顾予笙目光无波无澜与他对视。 “你从来不问,怎会知道我不同意。” “那周先生可真大方,千金奉上,就为得到一个能令自己满意的女人。” 短短瞬息间,女孩眼神里的情绪变化,由平静到释然,看得周宗砚心头发沉。 就仿佛,她竖在两人中间的那道城防,从始至终都没有想为他打开过。 做的再多,都似乎无益。 一时无言间,顾予笙压抑着心底的酸楚,强装镇定地转过了头去。 窗外大雪纷飞,科隆的冬季甚至比京城还要浸骨几分。 闻今总说,她把爱情两个字看得太重,这样不好,容易受伤。 可大明星不懂。 她不是执着于被人爱,而是想要在这份感情里,找到对彼此都公平的契合点。 如果她付出与收获的无法成正比。 那么太子爷这所谓的偏爱,她宁可不要。 满意,或许能代表着喜欢,代表不讨厌,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没了吧。 周宗砚对她,大抵如此。 豪车一路平稳行驶,抵达下榻的酒店,已是凌晨两点。 门厅外,侍童撑着伞冒雪走过来,女孩自顾自解开安全带,周宗砚视线轻轻落向她安静的侧脸,温声道:“把外套穿好,外面冷。” 她点点头:“你也是。” 这句有没话找话的意味。 顾予笙端得坦然。 短暂的内耗使她心力交瘁,但长时间跟自己过不去,却不是她的作风。 两人相继下车。 周宗砚接过侍童手里的伞,体贴绅士地罩于女孩头顶。 夜间寒风掠过,他会自然而然将伞往她那边倾斜,并未察觉自己肩头已落满絮白,雪沾染大衣布料,随着进入温暖的室内,余留的冰晶才开始慢慢消融于肩下。 电梯上行,顾予笙盯着楼层跳动的数字发呆。 直到抵达顶层,她跟在男人身侧出去,不经意偏头,才发现他肩头湿润了大片深色。 不知为何,心里沉甸甸的。 他哪怕对她差点,她都可以说服自己,不要太较真,家族联姻而已。 可偏偏,他的好让她上瘾。 早知道会像现在这般煎熬,不如一开始就直接躺平,遵循父母之命痛快嫁了得了。 造孽。 “你先回房间休息,分部这边的秘书很快就到。”周宗砚伸手替她打开套房,止步于门前。 第36章 谁怕谁 顾予笙听完拧眉道:“我是来打工的,不是来度假,你不用为了我去浪费人力,我这么大一个人,不需要谁照顾。” 男人静静看她。 “怕你太无聊,才让秘书过来陪你,不乐意?” 听他低缓的语调,不似在开玩笑。 顾予笙不难猜到,这趟科隆之行,他应该会很忙,忙到无暇顾及她。 但她仍旧拒绝。 “不了,你给我安排工作吧,忙起来就不无聊了。” 女孩固执的脾气又上来。 周宗砚自知拗不过她,静了片刻,给她两个选择,“想要接手工作,为保证效率就最好搬去我的房间,否则便乖乖听话,日常出行由你自己做主,想去哪里,最好让秘书陪同。” “.” 果然,这话说完,女孩一下子默住。 僵持间,酒店人员将两人的行李箱送上来。 周宗砚朝对方低声交代一句,后者了然点头,越过顾予笙就要把行李搬进去,不料,被身后人脆生生叫住。 “把我行李全部放去隔壁,谢谢。” 她用的是标准英语。 周宗砚闻言微微侧过头,意味不明的眸光看着她,“想好了?” 女孩脖子一硬:“当然。” 谁怕谁! 顾予笙这迷之自信,有时候来的防不胜防。 但在踏进那间豪华套房的下秒,她就后悔了。 怂归怂,却不能轻易认输。 之前在飞机上,已经因为一条裙子闹过难堪,现在决定是她自己做的,就算咬牙也得挺过去。 女孩淡定地迈腿走向中庭。 一共有三间卧室,客厅视野极宽,整个套内面积敞阔到可以住下一大家子。 她不禁怀疑,莫非科隆的顶级套房都是这种规格么。 思绪间,酒店人员搬完行李离开。 偌大的套房里,只剩她和他两人。 顾予笙若无其事地往沙发上一坐,打开微信里他发来的那份文件问:“需要我做什么,翻译吗?” 周宗砚迈腿过来,走到案台前拿起烟和打火机:“时间还早,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先去休息。” “我不困。”她摇头。 然后扬起下巴,“提高效率嘛,是你说的。” 让她搬进他的房间,不做事,只睡觉,白的也能成黑的。 周宗砚定定看她两秒,继而转开眼,放下手里的烟去拿电脑。 女孩正较着劲,要先顺着。 开机,笔电的屏幕荧光亮起,投映到男人深隽五官上,侧脸线条柔和却又带着丝矜贵的沉默。 顾予笙将视线投向那密密麻麻的注释。 眉心蹙了蹙。 “什么时候做完?”她问。 周宗砚说:“视你的进度而定,三日以内都无妨。” ok。 法语是她的强项,不过单看内容,似乎与此次科隆m打头那家公司无关。 “是我名下一家投资公司的业务,后续可能会跟徐总的传媒工作室接洽。”周宗砚边说边慢条斯理地解着领带。 她下意识抬起头时,看到他衬衫领口的扣子正好松开一颗。 连忙垂下眸去。 男人轻笑。 “……” 笑什么。 女孩故作淡定的样子落入他眼里,没去拆穿。 只在最后提醒,“太累的话就不要逞强,每间卧室都有私人卫浴,洗个澡睡觉会舒服点。” 顾予笙挥了下手,“周先生去洗吧,不用管我。” 她的意思是,让他洗完睡觉,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加班就好了。 人就在他眼皮底下。 但也铁了心要跟他划开界线。 周宗砚摘下腕表往公共浴室走,经过顾予笙身边时淡声丢了句,“最好跟我保持同步作息,不然后面受累的是你。” “……” 怎样算同步。 躺一张床上么。 知道她又想歪,周宗砚却没解释,无声抬了下唇角,迈进浴室。 隐隐的水声很快传来。 顾予笙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文档上,但效果甚微。 见鬼。 男人洗个澡,她激动什么。 要被自己气死。 索性找来耳塞,双耳堵住,这下四大皆空,瞬间平复了不少。 翻译工作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容易,会说法语,跟转换商务译文完全是两码事。 好在她之前用法语写过论文,有类似经验,虽然磕磕绊绊,坚持半小时后,也还勉强捋顺了要领。 周宗砚洗完澡,去露台外接了一通电话,再回到客厅时,女孩仍在专心致志。 有些专业用语需要额外查找资料。 翻译工作费时费力,甚至交出的结果,不一定能恰到好处的用上。 他的初衷,只是想让她感到踏实。 毕竟这趟科隆之行,归根结底是他私心作祟。 出差带女人,将近三十年来确属罕见。 老爷子刚刚在电话里询问,小姑娘是主动提出要一起随行,还是他用了什么手段。 祖父是了解他的。 他从未承认自己是君子,即便女孩稀里糊涂搬进来,从始至终,他都不曾想过拒绝一次。 哪怕在忙碌之余,抬头能一眼见着她,其实也已足够。 不知觉中,外面天色擦亮。 持续两小时工作,女孩忍不住开始哈欠连天。 周宗砚搁下平板从沙发上起身,用手拍了拍她后脑,“去歇会儿,八点我叫你起来吃早餐。” “早餐后要出门么,记着带我一起。”她仰起脑袋看他。 他的视线居高而下,却格外温柔。 “行程主要集中在下午和晚上,安心睡吧,不会卖了你。” 顾予笙撇撇嘴,“我才不怕,你卖一个试试。” 周宗砚挑眉,“之前在飞机上,我看你倒没这种胆量和勇气。” “……”干嘛要翻旧账。 她不甘示弱道:“毕竟脚没沾地,万一惹怒你,把我丢下去怎么办。” “但我记得,比起被我丢下飞机,顾小姐当时更害怕的,却是另一件事。” 顾予笙接不下去了。 无言对视一阵,她不情不愿地扭过头去,小声自省,“是我把周先生看低了,对不起。” 软软嗓子里压抑着轻微沙哑。 周宗砚眉心蹙起。 心里似有游丝划过,那股不同以往的异样感,促使他迈开长腿朝她走去。 感受到他的靠近,顾予笙迅速收拾好情绪,合上电脑站起来,指了指卧室,“实在太困,我先去睡了。” 她没想到男人警觉性这么高。 仿佛料到她会逃。 几乎在转身的瞬间,她就被周宗砚扣住了胳膊。 那只大手滑至腰间,微微收力,顾予笙失去平衡,一下子跌坐在他双腿与沙发间。 以后尽量两章一起更,所以时间会稍晚些。 宝子们,再次求个五星好评,能不能满足我一下下。我对五星有执念! 第37章 他从不过生日 “跑什么。”周宗砚静立在原地未动,眼神隐隐发沉,自上而下垂视着顾予笙。 半晌,他声线低哑地开口:“既然这么怕,又何必逞强搬进来。” 顾予笙后仰的姿势怪异,一手虚浮地撑着沙发坐垫,腰部僵硬挺直,保持的时间久了,整个手臂都有些酸软打颤。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面前却又是男人劲瘦的腰。 距离近到,她的脸只需往前再靠拢几分,鼻尖便要贴到那冰冷岩黑色的皮带上。 可是这个姿势好累。 女孩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微微颤动,却仍彰显的淡定而若无其事,“周先生说笑了,你不是洪水猛兽,我怕你做什么。” 周宗砚双眼微眯,伸手抬起她下巴,指腹在她脸颊处沉力抚过,似要拂平那抹不达内心的虚假笑意。 太子爷这番无声强势的行为,早已超乎他平日恪守的风度与分寸。 顾予笙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压迫。 顶着男人幽深的注视,她不动声色地将脖子往后仰了仰,试图逃离那只大手的桎梏。 然而,周宗砚没给她荣获自由的机会。 察觉到身前人的小动作,他温热宽厚的手掌,已沿着女孩耳畔往后,最终禁锢在她白皙纤长的后颈。 顾予笙一下子动弹不得。 她越是看他,心跳就越是激烈,甚至刚才情急之下,出于本能地害怕跌倒,她竟惊慌失措地一把揪住了他腰侧的衬衫。 男人原本收进西裤的衬衣下摆被她揪成一团。 周宗砚低笑。 兴味地对上女孩水雾蒙蒙的眸子,语速沉缓:“顾小姐身上这种爱冒险的精神,还跟小时候一样,半点没变。” 顾予笙不服气道:“小时候我们才见过几面,周先生很了解我么。” “不敢了解。” 怕弄疼她,周宗砚缓缓松懈了手里的力道,沉声低语:“倘若对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小姑娘生出心思,恐怕要被祖父打断腿。” 顾予笙知道他在故意逗她。 亦是让她明白,即便真要把她如何,也不会是现在。 但这男人揣测人心的本事犀利。 她在他面前,说的好听点是透明如玻璃。 难听点,跟剥了壳的鸡蛋没什么两样。 顾予笙撇开眸子,松开抓在他腰间衣摆上的手,再开口,声音已轻得几不可闻,“这个样子好难受,我的腿有点麻。” 周宗砚视线缓缓下移,才发现女孩纤白的两条腿正卡在案台底部边缘。 他放开她,神色如常握住人手腕,将她自沙发上拉起来。 两人气息靠近。 顾予笙心跳紊乱。 她动作迟缓地揉了揉僵麻的后腰,活动下双腿,将纤细的手从他宽厚掌心间抽走,然后垂眼指了指卧室,意思不言而喻,她要睡了。 女孩身体的暖香从周宗砚呼吸里消散褪去。 他站在沙发前,目送她转过那簇盛开正茂的洋绣球盆景,身影随之没入回廊左侧的那间卧室。 咔哒一响。 房门反锁声在安静的套房内显得格外清脆,重重敲进周宗砚心里。 他眸色晦暗地看向那扇门。 静静伫立片刻,侧身拿过旁边的烟和打火机,迈腿走向中庭外的露台。 天边晨曦微亮。 男人咬着烟久久未动,他望向远处的目光悠长,背影却带着丝寒凉与清寂。 在他看不见的另一边,顾予笙蹲在行李箱前,将自己的衣物和洗漱用品拿出来放好,进浴室前,想了想,还是折返到门后,把锁芯又转了回去。 这次门没有反锁。 她并不是防着周宗砚,而是在国外生活三年,日积月累形成的本能性自我保护意识。 女孩子出门在外,毕竟不比家里。 顾予笙当时没想太多。 锁与不锁,仅在她一念之间。 舒舒服服地泡完热水澡,躺到床上,遥控着遮光窗帘徐徐合拢。 卧室内彻底安静下来。 长途飞行加之落地连续两小时的翻译工作,顾予笙困到极致,几乎大脑才一放松便沉沉睡过去。 上午没有行程,周老板会干嘛,应该也要休息吧。 最后的意识淹没在屋顶白色的水晶灯里。 床上女孩呼吸平缓,睡颜酣甜。 搁在右侧柜子上的手机屏幕时不时亮起,舅舅谢南津尝试着发了好几条信息,全都石沉大海。 毫无疑问,不得已把电话再次打给了周宗砚。 这次,没轮到他开口,男人低沉嗓音发来警告,“有什么事自己解决,别去打扰她休息。” 额。 谢南津吃了一瘪。 抬腕看一眼时间,“我没记错的话,丫头睡了该有八个小时了吧?” 的确如此,从飞机那通电话到现在,刚好整整一轮的睡眠里程。 他可是掐着点打来的。 周宗砚仿佛没听见他的废话,只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 听筒里传来嘟嘟忙音。 谢南津懵逼地看着手机,像要把屏幕盯出个窟窿。 不正常。 一个睡觉,一个心情不愉。 这不太像正常男女独处该有的状态。 点开微信,谢南津提醒周老板:【笙笙还小,你这个做未婚夫的,悠着点。】 认识多年,自然信得过太子爷的人品。 但保不齐有特殊情况发生。 比如,万一飞行途中过于枯燥,两人喝点酒。 笙笙可是沾酒就醉。 而且喝醉后,小胆儿格外肥。 孤男寡女,异国他乡,干柴烈火一触即发,有些事真说不准。 几分钟后,收到周宗砚的回复。 【管好你自己,舅舅。】 【.】 一声舅舅,叫的谢南津内心五味陈杂。 按理来讲,平白比兄弟高出一个辈分,那种感觉应该会很爽。 可不知何为,太子爷这声舅舅,却让他莫名感到一阵后背发凉。 算了,女大不中留。 做长辈的,关心归关心,但也不能管得太宽对吧。 科隆的冬季鲜少有艳阳天,又恰逢时下正值最冷月份,就更难遇到天朗气清的时候。 清晨过八点,外面雪势逐渐减弱,寒风吹动街边枯黄稀零的树叶,在空中打着漩絮絮飘落。 顾予笙在闹钟里醒来。 懒懒伸出手将响铃按掉,屏幕弹出有未读信息,打开微信一看,果然又是她那执着不懈的小舅舅。 继续视若无睹下去不是办法。 顾予笙无奈,只能拿着手机进浴室,将电话回拨过去,然后,边听着耳边的跨洋彩铃,一边对着镜子刷牙。 铃声持续到快要自动挂断,谢南津沙哑消沉的声音才从对面传来。 “祖宗,你这是要搞死你老舅?” 此时是国内凌晨。 想必心里挂着事的谢公子才刚躺下不久。 顾予笙包着满嘴泡泡,言辞含糊不清地问:“今今的事处理怎么样了?” 谢南津顿住。 敢情这丫头早就看到信息,一直搁这跟他装糊涂呢。 他披着外套坐起来,揉着眉心烦闷道:“还是不肯接受调解,公司内部同时也在施压旗下女艺人,让她去给闻今当面道歉,看情况有没有缓和余地。” 顾予笙听完没什么反应。 其实闺蜜的做法早在她意料之中,看似是一桩不起眼的女明星之间的口角争执,实则若是加以利用,火势借助风力,大可以让原本进退维谷的死局重新灌注活力。 她知道,闻今想用这种冒着被资本雪藏风险的方式,彻底脱离经纪公司的掌控。 作为好朋友,当下能帮她的,就是静观风向,不要在毫无头绪的时候横插一脚,打乱大明星的计划。 电话里迟迟不作声,谢南津以为这丫头又睡着,正打算清咳一声,那头顾予笙冷不丁说话了。 “巴黎时装周就在几天后,舅舅往年从没缺席过,今年应该也不例外。” 谢南津尚未听出这句的话外之意。 紧接着,顾予笙又说:“今今一路走到现在有多不容易,没人比我清楚,抱歉舅舅,我是她的脑残粉,她有关演艺生涯做出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 “.” 谢南津无奈失笑。 亲舅舅的分量比不过一个女明星,说出去也够惨的。 小丫头没心没肺,明明就一句话的事,硬是不愿开口。 罢了。 谢南津疲惫地捂住面额,温声叮嘱:“在国外照顾好自己,好好玩,如果想过来巴黎看秀,就提前告诉我,我安排人去接你。” 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泡,顾予笙点头:“放心吧舅舅,周宗砚不会亏待我。” 瞧瞧,刚刚他还说什么。 女大不中留啊。 他叹出口气:“就这样,挂吧,让舅舅一个人待会儿。” “.” 那幽怨的语气。 临挂断前,顾予笙不忍心,终于安慰着说了句人话,“舅舅,天底下没有你解决不了的事,加油,你是最棒哒。” 呵呵。 谢南津被外甥女这拙劣的彩虹屁崩得七荤八素。 不愧是他谢家的闺女,与他真是一脉相承。 顾予笙收拾妥当出了卧室,路过对面房间时,侧头不经意一瞥,看到里面空荡荡一片,床单被子铺的整齐,几乎原封未动。 他没休息? 继续往前走到客厅,环顾屋子一圈,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宗砚不在。 愣神间,玄关外的门铃响。 顾予笙走过去开门。 是一位身着职场装束的年轻女人,旁侧跟着酒店送餐人员。 “顾小姐您好,我是周董安排给您的秘书,叫我pella就好。” 对方笑容和煦,顾予笙也礼貌点头:“pella你好,请进。” 早餐营养丰富,看着只有一人份。 察觉到女孩盯着餐桌发呆,pella像是猜到什么,缓声宽慰道:“周董正跟团队在楼下开会,顾小姐若是想去看看,等吃完饭我可以带您过去。” “大约开到几点?”她问。 pella笑着摇头:“要视情况而定,不过按照惯例,应该不会太久。” 女孩听完了然,没再多问。 拉开椅子坐下,搁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起。 有消息进入。 点开一看,是周宗砚。 【睡醒先吃饭,上午若有想去的地方,就让秘书和保镖陪同。】 她静静读完。 却没急着回复,而是偏头问pella:“科隆的治安不好么,为什么要带保镖?” 后者先是一愣,下刻看穿她的心思,指了指手机说:“周董做事向来考虑周全,顾小姐要是觉得保镖跟着无法玩得尽兴,可以吩咐他远距离随行。” 看来是必须带着了。 顾予笙垂目切着奶酪,轻声道:“是不是周先生每一个决定,你们都会毫不质疑地去执行?” “当然,因为先生从没失策过。”pella回答的从善如流。 女孩闻言笑了。 这回,是发自内心。 上午她打算继续翻译文档,恰逢助理徐界敲门进来,说是上来替老板拿烟。 顾予笙抽空问他,这次科隆一共有几天行程。 “最多三天。”徐界也没藏着掖着,直说:“三天后是周董生日,每年这个时间,他都要待在港城。” 周宗砚生日,三天后. 看对方要走,她连忙又问:“生日应该回京才对,为什么要去港城。” 这话问出,徐界突然便默住了。 顾予笙心思敏锐,自然察觉到这段沉默背后的异常。 无言一阵。 她将视线转回到翻译界面,没再继续追问。 临走前,徐界站在玄关口转身朝里看向女孩。 心里再三斟酌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了句:“先生的母亲安葬在港城西郊墓园,是在11月25日那天走的,所以先生从不过生日。” 因为既是生日,亦是至亲的忌日。 顾予笙打字的手直直僵在键盘上。 徐界尾音落后,她心里仿佛被什么尖锐物狠狠刺痛了一下。 他母亲具体是哪年离开的,儿时的记忆已很模糊。 她只偶尔从谢女士口中听到,那是一个温柔美丽到可以让人一眼沦陷的女子。 眼眶有些干涩。 顾予笙在案台前呆呆坐了半晌,过去四十多分钟,翻译进度久久停滞不前。 想了想,在微信里喊来pella,说想去逛街。 对方显得很兴奋,仿佛自己总算能派上用场。 外面的雪已经停下。 街道每隔一条路段便有扫雪车,保镖开车,顾予笙和pella坐在后排,商量着先去商业步行街还是中央广场。 其实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女孩漫不经心地说:“去最热闹的地方。” 有了明确目标,pella很快便给出建议。 schildergasse(希尔德街)。 作为欧洲最繁忙的购物街,这里每小时的人流量达到近一万四千人,甚至超过了伦敦牛津街的繁忙程度。 不但适合消遣时间,更能让顾小姐体验到最极致的购物乐趣。 当然,这仅是pella提前幻想的画面。 而实际却是,就在三人下车的前几分钟,位于斯凯特街道的一家咖啡店里,正发生一起激烈的枪击案。 人群慌不择路地朝这边涌入。 顾予笙未及反应,眼前高壮的保镖已用手护住她头部,于惊险混乱中带着她和pella朝停车的方位迅速撤离。 宝子们,今天时间太赶,所以没来得及分章,这章字数是以前两章的总和,我没有偷懒哦,不信你们可以数数。 以后有关更新的题外话我就写在正文里哈,因为有些平台的读者看不到作话,么么哒,爱泥萌。 第38章 太狂 这种事在科隆并非常态,但好巧不巧,偏偏就让她给遇到了。 两人在后排坐好,保镖熟练地启动车子,就在此时,车窗外突然贴上来一张男人的脸。 对方手里持着身份证,头像和姓名那面朝里,面露急色敲打玻璃,希望能看在同为国人的份上捎他一程。 pella眯眼狐疑道:“这人瞧着好面熟。” 顾予笙的目光从男人脸上掠过,淡声吩咐保镖打开副驾驶车门。 后者却有些迟疑。 毕竟此人来路不明,万一途中发生意外,如何跟周先生交代。 “我想起来了!”pella突然拔高嗓音,“是三金影帝关野,真的很像,是他吗?” 反观顾予笙平静的神情,想必是早就认出了对方。 保镖解开车门锁。 那人灵活如脱兔,矮身长腿一迈就钻了进来。 关野坐稳系好安全带,然后转头跟后排打招呼,“两位女士怎么称呼,我姓关,叫我小关就好。” “关影帝此时应该在好莱坞杜比剧院才对,怎么会来科隆。”顾予笙脸上挂着礼貌不失疏离的淡笑。 自己声名在外,被路人一眼认出并不奇怪。 关野对此没未多心,将鸭舌帽一摘,用手随意梳了下凌乱的头发,漫不经心道:“去领一个漂亮国的奖,哪比得过好不容易偷来的小长假,好好的假期还要拿去加班,我又不傻。” 他,他拿颁奖当加班? pella听得一愣一愣的。 最近一周的国内微博热搜,几乎被眼前这位顶流男明星霸屏。 全是关于三金影帝关野提名本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的新闻。 而就是这个被外界称之为百年难遇的影视界传奇,现在却轻描淡写地告诉她,他只是想出来舒舒服服度个假,奥斯卡什么的也要靠边站。 对于他的狂顾予笙略有耳闻,却没想过狂成这样。 刚过易折,他进圈不超三年,等得罪的人多了,有的是他被迫谦卑的时候。 不过,单论演技而言,赋予他‘天才’二字的确不为夸张。 顾予笙看过关野提名奥斯卡的作品《犬骨》不下三遍,每看一次,都无不被他那直击灵魂的表现力所震撼,进入行业至今,她从没遇到一个能将角色诠释地如此酣畅有深度的青年男演员。 这样罕见的好苗子,作为导演根本没办法抵抗,而在资本家眼里,却又是浑身装满炸弹的刺头,天赋与性格是一把双刃剑,有利有弊,各自占半吧。 汽车穿梭于人来人往的街道,随着混乱声远去,几人逐渐脱离危险区域。 顾予笙全程还算淡定,让pella不免刮目相看,心道周董选女人的眼光果然不俗,今天的场面要换作其他女孩,估计早吓得形象全无了。 包括她,直到此刻心跳都忽高忽低,就怕突然从玻璃外飞来一颗.思绪未落,听身侧女孩冷不丁开口,“去中央广场,我要买点东西。” 啥?? pella贴心地建议道:“咱们要不要给先生去通电话。” “干什么。” “报平安。” 顾予笙摇头:“不用,别打扰他工作。” 适时,前排关野插进一句:“正好我也在那里下车,顺路。” 迂回战术无效。 pella愁出表情包。 内心暗自祈祷,可不要再遇上什么恐怖分子了。 十几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广场西侧的步行区入口处。 一行人相继下车。 融雪后的街道比平日多了丝沁冷,关野生得颀长挺拔,站在顾予笙面前几近可以将她包住。 女孩仰起脸,示意就此分道扬镳。 关野放空了两秒,后知后觉道:“大恩不言谢,如果直接给钱,会不会显得我看轻人。” 她表示赞同,话锋却一转:“留个信物吧,说不准等我回国后,某天就突然后悔想去找你索要报酬。” “加微信吧,小姐贵姓?”他作势点开二维码。 “关影帝出门在外,随随便便暴露自己的社交信息应该不太好。” 关野回过神来,垂首笑了笑。 说得有道理。 身无长物,关野思来想去,只好拿着帽子抬手往女孩头上一扣,单手插袋打量两眼,“还不错,这顶帽子没白买。” “.”哪来的社交牛逼。 “帽子换一个人情,考虑清楚再来找我。” 顾予笙点头:“希望关影帝能信守承诺,别贵人忘事。” “我算哪门子贵人,别高抬我。”关野说着便转身迈腿,潇洒利落地朝身后扬了扬手,“后会有期两位,今天的事谢了,再见。” 人走远,背影依旧那般肆意张扬。 pella啧声感叹:“这副神颜,就算演成一坨屎,估计也有受众的吧。” “路转粉了?” “没,一直都是粉。” 顾予笙挑眉:“那刚刚为什么不趁机要签名。” pella:“看得太入神,忘了。” “.” 原以为的购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漫长。 顾予笙目标明确,直奔男士奢侈品专柜店。 看她认真挑选男款腕表,pella八卦着问:“顾小姐买来送给周先生的?” “不确定。” 嗯? 什么意思。 顾予笙目光慢慢巡回在各式价值不菲的手表上,琢磨着腕带款式该选金属还是皮革。 皮革吧。 儒雅内敛。 与他的气质接近。 专柜员得到示意后将表取出,礼貌微笑地递过来。 一转头,见pella满脸若有所思,顾予笙自知刚才那话带有歧义,便只能临时将老顾搬出来挡枪:“我爸生日快到了,正想着送什么好。” 后者听完恍然。 原来是给亲爸挑礼物。 瞧着女孩手里的男士腕表,再瞅一眼价格。 顾小姐可真有孝心,好舍得钱。 但为了这趟购物能顺利圆满,pella昧着良心夸赞道:“这款手表设计大气,很适合叔叔那个年纪,顾小姐蛮有眼光。” “.” 适合她爸的年纪? 尽管如此,顾予笙仍是坚持自己 去柜台前付完款,拎着装手表的购物袋朝外走。 周宗砚打来电话时,她正翻开手机银行查看余额,屏幕跳出那串号码的瞬间,心跳莫名漏掉了半拍。 一份礼物而已。 心慌什么。 她平复好呼吸,按下接听键。 “在哪。”男人低嗓自电话里传来。 顾予笙垂眸摩挲着购物袋,“刚逛完街,正准备回酒店。” “具体位置?”他问。 路边街牌一晃而过,顾予笙说了一个中央广场附近的大致地址。 周宗砚听她心平气和的语态,便知她安然无恙。 “让司机沿原路返回,我来接你。” “你忙完了?” “嗯。” 三言两语间,她内心涌入隐隐甘甜,竟没有拒绝。 啊啊啊,完全不在状态,实在写不出来了,今天就一章吧,调整好明天再战! 第39章 挫败感 顾予笙提前半分钟下了车,pella识趣地待在后座,透过玻璃时刻关注着街道对面,等周董的车过来,目睹女孩安全离开后,她才放心地收回视线,示意保镖驱车回酒店。 车内暖意十足。 与外面全然是两种极致温差。 顾予笙将购物袋安置好,正要去拉侧面的安全带,身旁男人已倾身过来,替她将安全带扣好。 不经意触碰到女孩冰凉的手指,周宗砚拧眉:“怎么不在车里等着。” 她浑不在意地解释:“有点闷,想下去透透气。” “司机没开换气?” “开了,大概是车的问题,不如你那辆迈巴赫好。” 顾予笙一本正经地扯着幌子。 周宗砚日常商务出行的每辆车都隶属于集团资产。 少则过百万,高则超千万级。 而周老板留在国内的那辆齐柏林,无疑是众多车中最昂贵奢华的。 小姑娘懂得享受,连百万与千万之间的甚微差距都能感受得如此细致讲究。 当然,周宗砚知道,通常这种时候,她一定是在刻意转换话题,意图掩盖内心那无处安放的思绪。 他视线淡淡掠过女孩放在身后的购物袋。 品牌logo被她的纤腰挡住,看不真切。 “今天逛街买了什么。”周宗砚问。 顾予笙平静地将脸转向窗外,“给闻今带的礼物,你要看?” 语调微微上扬,仿佛在彰显自己的坦荡和大方。 徐界说他从不过生日,那样特殊的日子,她尚不确定,如果自己堂而皇之地送上礼物,会不会无意间触及到他的情绪阀门。 因为暂时不了解情况,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帽子,也是带给你朋友的?” 思绪间,身侧人徐徐沉缓的声音再度传来。 顾予笙怔怔扭回头,然后垂眸看向随意搭在自己膝上的那顶鸭舌帽。 实际上,此次外出遇到的种种,包括枪击案,中途顺路捎到的国内男明星,保镖都在电话里向徐界做了详细汇报。 顾予笙倒是轻描淡写,只说这是别人欠她的人情,要好好保管着,今后有用。 鸭舌帽静静躺在女孩腿上。 简单的款式,颜色却很时尚。 但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男款。 周宗砚冷冷清清的目光无言注视半晌,在车子驶入西餐厅楼下快要熄火时,啪嗒一声,他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顾予笙侧过头来,脑门挂着问号。 男人面无表情将手伸过来,拾起她膝上的帽檐,看也不看,一把扔进座椅后面的储物柜里。 那感觉,像在丢垃圾。 “.” 顾予笙头顶的问号逐渐变大,慢慢演变成粗壮的感叹号。 “以后出门在外,排除安全隐患之前,陌生人的东西不许带回来。” 或者他应该再补充一句,不能随随便便让别的男人上车,哪怕顺路也不行。 而顾予笙 她解释说:“我们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保不齐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说起来还是我主动要的这顶帽子,当时没想太多,只是出于导演的本能,想跟演员留下点什么作为牵扯,方便将来能联系。” 周宗砚不动声色地听她讲完,脸色略有缓和。 下秒,女孩却又嘀咕道:“老板就了不起喔,比我爸还管的宽。” 周宗砚沉冷的眸光深深锁住她,薄唇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带着丝难以言喻的自嘲。 “所以顾小姐的防备心,从始至终,只针对我这个做老板的。” 他想起了那扇被反锁的卧室门。 她一边将他划分在毫无威胁的安全区,一边又时刻警惕守卫着自己的私人领地。 多么复杂的女孩。 周宗砚活了将近三十年,心头罕见地涌入这样一股陌生的挫败感。 他甚至在想,倘若自己不在背后横加干预,故事的结局,纵容着让她把婚给退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仔细一想,倒也不尽然。 恐怕真到那天,喜的只有她而已。 顾予笙对他有没有防备心,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清楚。 换而言之,不能称之为防备,而是一种踌躇着不敢靠近的自卑和怯弱。 她担心自己沉溺过深,湮没在他温柔强势的攻势下,直到彻底失去翻身的余地,蓦然回首,才发现顾予笙早已变得不像顾予笙,而太子爷,却仍是从前那个八风不动的太子爷。 没有绝对的信心,所以她选择只守不攻。 这无疑是持久战。 没有胜负欲,唯有时间证明一切。 下午,周宗砚受邀参加medprin公司创始人家族的晚宴。 出发前一小时,顾予笙还在兢兢业业地替他打工。 邀请函上写着周先生携其未婚妻。 她难免有些郁闷。 八字没一撇,干嘛要早早地被冠上未婚妻的头衔,万一现场有媒体,那她的身份不就侧面公开了? 有婚约是一回事,公开却又是另一码事。 显然,周老板慧眼如炬,很轻易便察觉出她的顾虑。 于是金口一开,直接让人把原定的礼服撤了,顾予笙抬起头看他,眼神询问这是几个意思。 “乖乖待在酒店等我回来,不会太晚。” ?? 她连忙站起来,“我不去?” “不是什么盛大场合,凭贺家的面子,还没必要让我未过门的妻子也要跟着一起去捧场。” 女孩盈盈含笑,喜悦溢于言表。 周宗砚取下衣架上的领带,站于客厅中央睨着她,“高兴了?” 高兴。 周老板体恤下属,难得如此通情达理。 目光落到他白色衬衫领口处,顾予笙犹豫两秒,踱着小步子走过去。 空气夹带女孩发间的幽香撞入鼻间。 顾予笙跑来的下秒,周宗砚不自觉地伸手扶在了她腰间。 慢慢垂眼,看她下步会有什么动作。 顾予笙试探着问:“要不要我帮你系领带?” 男人眸底藏着浓墨深沉,低笑问:“连这都好奇?” “你别小看人,我可会三种不同的系法。” 女孩洋洋自得,没发现太子爷的脸色变了。 周宗砚语气发沉,“顾小姐在这方面,还真是有经验。” 等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白嫩的小手已被男人捉住,缓缓从他禁欲性感的颈项处拿开。 顾予笙一愣,便听周宗砚压着嗓子开口:“先留着,迟早让你学会更多的系法。” “.” 第40章 破釜沉舟 领带没系成,还被内涵到,顾予笙更不会乖乖守在电脑前等他回来。 吃过晚饭,实在过于无聊,便在微信上召唤pella,问她附近有没有清静一点的酒吧。 清净 pella绞尽脑汁在手机上查找攻略,整整十来分钟,也没搜寻出个所以然。 不得已在团队群里求助。 【各位大佬,你们在科隆待这么久,知不知道哪里有比较安静的酒吧?】 此话才一问出,就有男同事回复:【比较少,但你还真问对了人。】 pella打字:【有具体地址么。】 很快,男同事将位置发过来。 13 rue des beaux arts, 75006 cologne. 在 距离酒店足足有十多公里,会不会太远了。 把情况给顾予笙一说,她却欣然同意。 ok. pella连忙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殊不知,人家压根没打算带她玩。 望着泊车场空荡荡的车位,pella欲哭无泪。 赶紧打去电话。 手机铃响的时候,顾予笙坐的车已驶出百米开外,听对方委屈叮嘱的声音,她难免产生一丝愧疚。 “放心吧pella,晚上八点前,我一定准时回来。” 保证有没有效果,全凭当事人是否自觉。 顾予笙只顾着安抚别人,全然忘记这是在科隆,而不是国内。 二十分钟后,抵达这家名为le·bar的酒吧。 低调隐秘,环境比想象中更为放松纯净。 她选了一处靠近壁炉的位置,按照近三年的习惯,一杯金汤力,搭配酒吧里具有当地风味的紫洋葱披萨。 意外的东方面孔引起不少客人的关注。 对于异国他乡的目光聚焦,顾予笙早已能端得平静坦然。 轻抿一口酒,将视频电话拨给闻今。 响完几声,网络卡顿了两秒,随即映入大明星那张明媚动人的面孔。 镜头之内,能看到她身上穿着gc秋季最新款黑天鹅小礼裙,外面随意披着防寒外套,白皙颈间同品牌水晶吊坠时尚夺目,一眼便能瞧出,这身行头价值不菲。 视频接通后,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而是大眼瞪小眼,努力观察对方背后的环境和场景。 闻今感到惊讶:“顾小姐,你竟然去酒吧!” 女孩扬眉:“这么吃惊干嘛,以前去的还少?” 不是。 闻今刚想要换个姿势开始数落,碍于自己正在做妆造,便忍了下来。 “小妹妹,那里可是科隆,最近xxx事件闹得全球皆知,你没看新闻?” 看了。 但不妨碍她出来溜达。 顾予笙不打算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巴黎时装周可能会遇到我舅舅,他万一找上你,你该怎样就怎样,别顾及我。” 没想到她担心的是这个。 闻今调转了摄像头角度,一本正经告诉她:“就算要妥协,我也得用尽余力先捞到好处,别的不提,倘若你舅舅真找到我,自然会拿出十二分诚意。” “他的诚意无非就是和解。” “和解的方式有一万种,放心吧,你姐妹儿我既然决定要破釜沉舟一次,便不会稀里糊涂把自己给卖了。” 论算计,闻今乳臭未干。 但论那股不怕死的劲儿,内娱找不出 话已至此,顾予笙心里基本有了谱。 临挂断前,她突然想到什么,多嘴问一句:“gc下季度的代言拿到手了?” “没。” 闻今不咸不淡道:“这次巴黎时装秀大概是受邀的最后一次,而且,他们的下任代言早就内定了人选。” “谁?”顾予笙问。 视频里顿了顿。 闻今慢悠悠吐出一个三字女明星。 在酒吧待到快八点。 微信里pella明里暗里打探好多次,一会儿说天气预报今晚有雨,气温直降零下两度,一会儿问她冷不冷,要不要给她送件衣服。 七绕八绕,唯独不说重点。 比如,她该回去了。 顾予笙尽管无奈,却也不想给人添乱。 结完账后起身,拿着包往酒吧门外走,手机微微震动,pella适时冒出句:【有没有遇到好看的帅哥,求照片~】 隔着屏幕,精英女白领形象全无。 顾予笙扫过信息弯唇笑了笑,再抬起头时,冷不丁肩膀与人撞了一下。 “sorry.”她道声抱歉就想离开,却被对方拦住去路。 男人白皮黑发,瞳孔呈现浅蓝,五官带着欧洲人特有的深邃,但面部线条轮廓少了几分硬朗,看起来更像是异国混血。 “该说sorry的是我,这位小姐,能否有幸请你喝杯酒。” 言辞善意,听上去如同寻常异性间的搭讪。 可顾予笙没有忽略对方看她时,眼神里划过的那丝转瞬即逝的贪婪。 伪装在绅士外壳下的lecher. 国外三年,这种人渣她见得太多。 顾予笙指了指门外,表明朋友正在取车,自己赶时间。 说罢转身走人,不给对方留丝毫纠缠余地。 男人见状意味不明笑了一下,脸上闪过捕捉猎物的兴奋,迈腿上前抬臂就要去抓女孩的胳膊。 就在这时,隐在暗处的保镖横空插进来,身材魁梧如一座大山挡在男人面前,眼底泄露凶狠,警告的意思很明显。 顾予笙无动于衷地继续往前走,只在转过壁炉时,轻飘飘朝身后扬了扬手,“大山,走吧。” 保镖闻言无奈。 顾小姐,我叫泰山。 返程途中雾雨蒙蒙,pella没有骗她,是真的冷。 车子在酒店楼下熄火时,已将近夜间九点。 超时一小时,顾予笙远远看到站在门厅口翘首以盼的pella,心里暗想,要不要给人发个红包压压惊。 为她劳神又费心,自己却不听话,硬要到处乱跑。 说发就发。 红包封面写着: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室外实在太冷,pella哆哆嗦嗦地拿手指点开。 额。 “8块8??” 没关系,回去让张总加工资。 张总作为集团ceo,最近喜得贵子,心情那叫一个美妙. 电梯里,从pella口中得知,周宗砚还没回来。 顾予笙轻轻‘哦’一声,听着有点闷闷不乐。 其实,这只是pella脑补过头。 殊不知,女孩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那只手表还躺在她行李箱里。 到底要不要送出去。 犯难。 回到房间,顾予笙脱掉外套,在沙发上刷了会儿微博,直到手机电量告罄,她才起身进了卧室,拿着面膜准备去泡个热水澡。 收拾完一切是半小时后。 浴室门伴着热腾腾的雾气从里面打开。 顾予笙边擦着头发边往客厅走,微微抬眸瞬间,看到站于中庭洋绣球盆景旁的那道男人身影。 听到动静,周宗砚握着手机转过身去。 女孩木然地立在原地,对于他突然的出现,似乎显得有些无措。 第41章 需要陪伴 刚洗过澡,空气中充盈着她身上的馥郁幽香。 烟粉色浴袍柔软,里面是贴肤的吊带底裙,略微宽松的领口处,莹白锁骨之下可见深沟,如雪山起伏的圆润半隐半露。 周宗砚静立在几步开外,虽然“克己复礼”刻进了教养,但此时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停留了两秒。 她面色很热,瓷白肌肤氤氲出湿润的粉,不知是被水汽蒸过的缘故,还是其他。 女孩神情不太自然,身体也微微僵硬。 可以看出,确实被他无声无响地归来而吓到。 无言对视,夜晚空寂绵长。 顾予笙安安静静地岿然不动。 眼神澄澈清白,无形中的春色纯欲而又撩人。 起初见到周宗砚的刹那,她出于本能地想用手去挡住前胸。 但为什么最后又放弃。 是因为不想再让他误解。 误会她的防备心,只针对于他。 重点是,她衣柜里所有的睡衣款式都不算前卫,唯独身上这件稍显性感。 偏偏,自己随手就拿了。 要命。 仿佛又有一种重蹈覆辙的既视感。 不同的是,这次她表现得格外淡定。 淡定到不知该说些什么。 手机尚处于通话中。 那头徐界屏息以待,长时间等不到老板的回应,大致能猜到什么,便自作主张悄悄挂断了电话。 周宗砚慢慢回过神,视线波澜不惊地移开,看了眼早已熄灭的手机屏幕,温声嘱咐女孩,“先睡吧,我处理点事。” 顾予笙点点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朝卧室走。 “等等。”男人叫住她。 迈腿到玄关处的储物柜前,周宗砚找出吹风机递给她。 “头发吹干再睡。” 她伸手接过,“谢谢。” 突然变得礼貌客气起来。 原因不言而喻,彼此都心知肚明。 女孩走后,周宗砚拨通某特助的电话,继续刚才未完的行程汇报。 明晚有一个慈善拍卖会,徐界征询老板的意见,要不要出席。 主办方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周氏执掌人来科隆,在飞机落地不到八小时便发来邀请函。 这种层次的拍卖,最终受益者自然是当地慈善机构。 按照以往惯例,徐界深知自家先生大概率不会出席,但出于职责所需,他也只是随口汇报一句而已,未曾想,本次却不尽然。 周宗砚让他将拍卖会的藏品清单发过来。 既然要过目藏品,就说明有很大可能性会去。 想到这里,徐界不禁老毛病又犯,试探着道:“据说这次拍卖的重头戏是一颗安哥拉最新出土的稀世粉钻,顾小姐应该会喜欢。” 周宗砚淡声:“我追个女人,还难为你来劳神费心。” 额。 徐界抹汗,不敢再多嘴。 卧室里,顾予笙拿着一本《圣经》倚靠在床头。 通篇希腊文,她看不懂,但每页最后的笔记注释却很有意思。 周老板出差有带书的习惯,而且他的阅读喜好,从表面来看,似乎与经商全无关联。 修身养性,是上帝给予得胜者最后的救赎。 所以,太子爷这是提前享受退休后的归属感? 顾予笙弯唇笑了笑,见时间已不早,便将书搁到柜子上,正要伸手关掉台灯时,视线所及,看到静躺在抽屉里的表盒。 差点忘了。 可当下,却仍旧毫无头绪。 沉思片刻,她打算铤而走险,从周宗砚身边的人入手。 徐界收到顾予笙私信的时候, 女孩并未开门见山,而是以随意的口吻跟他闲聊起来。 无关紧要的行程安排,徐界知无不言。 但在最后关头,顾予笙冷不丁问了句:【以前有异性给你们老板送过礼物么。】 徐界直接吓得猛地一哆嗦。 他斟酌着用词,然后敲字:【送礼物的确实不多,一般是预约吃饭,但用餐主题基本都围绕商务合作,倘若有一些女性邀约的私人饭局,也大多被先生拒绝。】 吃饭? 顾予笙没太明白。 继续问:【比如生日,没人送个啊什么的?】 读完这句,徐界恍然懂了。 原来顾小姐是在为先生即将到来的生日做准备。 没等他回复,那头又弹出消息。 顾予笙:【你说周宗砚从不过生日,那生日礼物呢,他会收下么。】 这还真把徐界给难住了。 其实每年周家亲属都会将提前备好的礼物送到先生私宅,可作为助理,他能感觉得到,先生的兴致并不高,甚至眼神里带着晦暗与不耐。 11月25号这天,他不喜被人打扰。 夫人出生于港城的一个海边小镇,那里曾经有她的家人,也是她临终前想要落叶归根的心愿。 先生回港城,是思念,亦是避世静心。 但有些话,却不知该如何对顾小姐讲。 徐界踌躇不已,凝思一想,觉得是否有必要赌一把。 或许,经过这次. 心里有了主意,徐界说:【比起礼物,我想先生更需要顾小姐的陪伴。】 陪伴。 意思是,在他生日和母亲忌日这天,什么都不用做,只默默守在他身边就好? 顾予笙轻叹,没想到平生 有点遗憾。 或许真要误打误撞,将那只男士手表带回京城孝敬老顾了。 对方讲明来意,说品牌方最新推出新客户首单回赠机制,问她是否要留下地址,派遣专人将赠品送过来。 价值十几万奢侈品的赠送品,应该不会差,pella没多想,就正常报出了酒店名字。 专柜人员办事效率不错。 不到半小时,包装精致的赠品送到。 虽为赠送,却不低廉。 是与某国际高奢品牌联名款的高级助眠香薰,据说对有睡眠障碍人士的帮助很大。 父母岁数大了,没几个能睡好的。 pella笃定,顾小姐的父亲一定能用得上。 等电梯的空档,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徐特助,手里拿着份文件,正要去顶层给老板做公务汇报。 这个时间点,双双敲门打扰不太合适。 pella决定将礼品盒交于徐界,让他帮忙顺道带给顾小姐,并说明里面是什么东西,叫他代为转述一下。 男士腕表的赠品? 徐界下意识问:“顾小姐想送表给谁?” 第42章 很漂亮 pella说:“顾小姐父亲生日临近,她那天特意去专柜挑选,很有孝心的。” 刚认识不到三天,提及顾予笙,对方言语间已是满满喜欢。 主要是投缘。 而且顾小姐没有架子。 前因后果大致讲完,电梯也到了。 在十五楼分开后,徐界回想起刚刚pella的话,陷入沉思。 若是没记错,年中那会儿,先生受邀参加顾局生日宴时,正值炎炎夏季。 怎么回事。 一年过两次? 当时宴请的宾客并不多,低调为主,顾予笙被母亲勒令乖乖待在学校准备毕业作品,叮嘱她不准为这事专程跑回来。 有了时间与空间上的误差,以至于顾予笙撒谎不带草稿,让周宗砚一眼便识破。 赠品就安安静静放在客厅案台上。 她谨记徐界的暗示,陪伴最重要。 这些年来,他不过生日,不收礼物,是为了缅怀自己母亲。 倘若这种禁忌被她打破,到时会闹得不愉又尴尬。 所以,不能轻举妄动,对吧? 周宗砚看女孩坐在沙发上怔怔出神,以为她闲得无聊,便随口提出晚上陪他出席一个慈善拍卖会。 “好,没问题。”顾予笙转头看他,神游开外过度地十分自然,“需要我做什么吗,比如帮你举牌。” “以前做过?” 女孩摇头:“没有,但我不介意替周老板效劳。” 她的诉求已经很明显。 没做过的事,觉得新鲜,就想去尝试一遍。 周宗砚似笑非笑睨着她,“小孩子心性。” 女孩扬眉,一副‘你管不着’的表情。 男人眼底划过丝宠溺。 她看得明明白白。 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真的很沉很溺。 可惜,只有半秒。 午饭后,pella带着礼服到顶层。 与昨天那件不同,面前这套香槟色一字肩小礼裙,裙摆简约自由,后背深v镂空做了薄纱处理,相较而言,这种偏于轻熟的设计风格更适合她。 收拾妥当后,在pella的陪同下一起下楼。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黑色加长宾利静停在转角处,司机替她拉开后座车门,周宗砚一身剪裁合体的高定西服搭膝而坐,看到她上来,随手将指间烟头揿灭在烟灰缸里。 香烟燃至过半,看来这通跨洋电话已持续良久。 听周宗砚与对方交谈时不失敬重的语气,她猜测,电话那头极可能是周老爷子。 顾予笙安静坐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以为,周爷爷对她跟随周宗砚一起来科隆的事尚不知情。 女孩子家要矜持。 千万别让老头看出端倪。 宾利启动,沿着指示牌徐徐驶出昏暗的地下车库。 灰色天幕一点点映入玻璃窗。 顾予笙目光轻轻掠过后退的欧式街景,耳边是男人打电话匀缓沉稳的低嗓,那种不疾不徐,恰到好处的从容语速,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态度,就周氏作为债权方,是否接受签订medprin公司拟定的债务重组议案一事,他似乎与老爷子产生了较大分歧。 作为集团执掌人,分明已拥有最高决策权。 可老爷子为何,仍要对此事固执到不退让分毫? 之前在飞机上,通过周宗砚与徐界的谈话中,她大致了解到,归根结底,是周爷爷念及当年和medprin创始人的患难旧情,想要在这重要关头拉对方一把。 但前提是,会以损伤周氏自身利益为代价。 上一辈的财富积累,终究抵不过下一辈的愚钝与挥霍。 medprin现今的财务状况,无疑可以用深不见五指的无底洞来形容,即使借助外力投入再多,最终也逃不过一个字,死。 没有一个合格继承人,对于大宗企业而言是致命的,同时亦是走向末路灭亡的必然结果。 周宗砚从不做无意义的慈善。 他是商人,只讲利益,不讲情怀。 事情决议无果,老爷子被气得血压飙升。 祖孙俩的较量从这刻起,仿佛才达到至高顶峰。 为老爷子身体考虑,周宗砚终究还是选择中断这场‘内讧’,心平气和地讲完权宜之策,态度稍有缓和,勉强让那头满意了,借由紧急公务为借口,才算暂时结束了这段长达二十分钟的通话。 电话挂断后,顾予笙目不转睛看着窗外,即便车内彻底安静下来,她也未敢去主动打破这压迫到极致的氛围。 直到身侧人温热的指腹靠近,在她软乎乎的脸颊上捏了一下,低声问:“怎么闷闷不乐,不喜欢这件礼服?” “你觉得如何?”顾予笙扭过头来,反问他。 周宗砚幽沉的目光,静静落于女孩身上。 这不是他 香槟色面料剪裁收腰,薄纱下隐露雪白无暇的美背,肩带细窄,一字领低到胸部上缘,合缝地裹出完美胸型。 昏暗的车内,女孩白皙天鹅颈间,那条价值不菲的yftts同色系钻石定制项链,全球仅有一条。 顾予笙并不知道这身行头有多贵重。 只在周宗砚静默无声的注视中,逐渐地思绪游离,想到昨晚好像也是这副场景。 睡袍与礼服的根本区别在于,前者欲盖弥彰,后者自信坦然。 而她希望的是,自己在他面前,都能永远属于后者。 无言间,周宗砚收回停留过长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她脸上,“很漂亮。” 顾予笙明知故问:“礼服漂亮吗。” 男人低笑。 “人更美。” 这次,他毫不掩饰直白赞美。 顾予笙心想,其实她也不过只是普通芸芸众生一员,能得心仪之人一句欣赏,胜过世间所有追求者的百般恭维。 果然,她还是有虚荣心的。 女孩眸底星光浅浅,此刻周宗砚大抵能想明白,为何自己会亲口否决pella昨日拿上楼的那件礼服。 他想要她。 想到不愿与任何人分享她显露在外的一切。 但往往弄巧成拙。 自认英明果断的决策,到头来吃尽苦头的仍是自己。 周宗砚甚至在想,今晚的拍卖会大可不必出席,倘若现在就原路返回,她会不会哭鼻子. 为自己这荒唐的想法感到无奈。 诚如,与此时的心境相比,刚才电话里老爷子的怒火,仿佛便显得没那么难以招架了。 如果我说,距离两人在一起不远了(大概六章以内),你们会不会觉得进展太快? 第43章 未婚妻 二十分钟后,宾利在拍卖会所在酒店门厅前缓缓停靠。身着欧式制服的迎宾员快步上前,弯腰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顾予笙细高跟迈出来,香槟色礼服裙摆下的小腿纤长柔美,莹白脚踝处扣着一条流光细链,上面镶嵌的珍珠在喷泉池灯束下映衬得皎皎生辉。 女孩皓腕挽上周宗砚的手臂,两人在侍者的带领下往大厅电梯口走。 拍卖现场盛大而华丽,四处皆是国际名流,满室觥筹交错中,形形色色的语言搭配那一张张谈笑风生的西方面孔,让顾予笙恍然来到了‘侏罗纪世界’。 从小到大,她鲜少接触这样的名利场。 总把每张脸当成面具,情绪落不到实处。 她今晚确实只是来玩玩的。 希望前缀不要太久,能尽快进入拍卖主题。 趁周宗砚与主办方负责人寒暄之际,顾予笙朝他眼神示意,自己要去趟洗手间。 男人温和点头,用中文叮嘱她,手机不要离身。 难不成周老板怕她迷路? 顾予笙笑了笑没说话,转身朝休息区方向走去。 女孩纤柔身影曼妙动人,主办方微举手里的酒杯,笑问:“周先生不介绍一下刚才那位美丽的小姐?” 周宗砚唇角轻抬,“未婚妻。” 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士眼底划过诧异。 周氏执掌人已经订婚,怎么至今都没听到过任何消息? 洗手间内,一阵暧昧黏腻的喘息声自里面传来,不堪入耳。 顾予笙走到门口的脚步顿住。 深吸了口气,拧眉。 这种事在科隆仿佛已成常态。 她打算充当空气继续往里走,却不想,听到一段令她意外的男女对话。 原来是medprin贺家的公子。 家族都快破产了,还有闲情逸致来这里风流快活? 然而让顾予笙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待洗手间里归于平静,她拎着手袋若无其事地转过那扇门,不经意抬头间,看到那张激情主人公略显熟悉的脸,眸色有片刻凝滞。 是他。 上次在le·bar酒吧遇到的混血男。 冤家路窄。 没想到这渣货竟是medprin贺家的人。 中德混血,真是玷污了其中一半的血脉。 顾予笙垂下眸子,面无表情自那对男女身旁经过。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短暂的惊讶后,随即恢复一派彬彬有礼的绅士姿态,摊手朝她打招呼,“又见面了,迷人的东方女孩。” 她皮笑肉不笑,没做理睬,推开里面的隔间门,走进去。 换作平时,顾予笙恐怕会直接漠视走人。 但不知什么原因,今晚突如其来的有了些兴致。 距离拍卖会正式开始还有十分钟。 慢条斯理地洗完手,再擦干水渍,顾予笙对着洁亮的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礼服。 锁芯转动,白色欧式木门缓缓打开。 外间已不见女人身影。 而那位贺家混血公子,此时正斜靠在金色琉璃台前,余味未尽的浅棕色眼底,看着她的目光暗藏猎物到嘴的兴奋。 拍卖会倒计时五分钟。 一切本已按部就班地有序进行,所有主办方人员悉数就位,等待开启今夜豪华璀璨的慈善盛典。 然而,就在宾客们结束交谈,在侍者的引领下纷纷入座时,大厅后方毫无预兆地发生了躁乱。 身着香槟色礼服的东方女孩头发凌乱,神色惊慌地朝主位方向跑来,裙摆下的高跟鞋不知踪影,白皙光洁的双足裸露在外,脚踝上的珍珠细链摇摇欲坠,一步步踩在现场每个出席者的心尖上。 快要靠近中央主桌时,顾予笙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捞进怀里。 灯光下,她紧紧抱住男人西服下结实的腰身,精致柔美的小脸上,早已泪痕满面梨带雨。 “怎么了。” 周宗砚蹙眉垂首,指腹抚着女孩湿润的脸颊,温柔低嗓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杀伐沉冷。 顾予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唇畔溢出,听不真切,但柔弱无助的模样,很轻易就引起了诸多宾客的怜惜。 主办方人员匆匆走上前。 正要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周宗砚怀里的女孩倏然止住啜泣,葱白的手指向人群后方追过来的混血男。 “那个流氓,他轻薄我!” 这句用的是纯英文,在场所有宾客齐齐震住。 不少人回头,视线落到混血男人身上。 medprin在科隆赫赫有名,有人认出,那正是创始人家族贺家的次子,horsham。 中文名,贺森。 贺森此刻一脸青白交错,尤其在看到搂着女孩的男人是谁时,整个人仿若瞬间坠入了冰窖。 他居然对周宗砚的女人起了色心。 那位可是被贺家奉为座上宾的贵客,贺森吞咽着口水,拨开侍者就要走过去解释和道歉。 顾予笙却被吓得浑身发抖,柔弱无骨的手攀在男人胸前,软嗓哭腔沙哑,“我不要看到他,你带我回去,我要离开这里。” 这时,助理徐界闻讯赶来。 混乱的场面让他脸色骤变,下意识看向大厅中央。 周宗砚抱紧怀里的女孩,面色平淡,气场却阴骇得吓人,他埋首轻靠在她耳畔,柔声安抚着,暗嗓压抑,“别怕,先跟徐界回酒店,我很快过来。” 男人握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松开,仿佛预料到他要做什么,顾予笙连忙一把抓住他的西服衣袖。 顺着袖口往下,女孩将温凉的手放进他掌心。 顾予笙仰起小脸,湿漉漉的眸底再次涌入水雾,“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我害怕。”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脑袋往他胸前贴近,眼角漫出的泪水,很快便晕染浸透了男人内里的深色衬衫。 萦绕在周遭的气压终于缓和下来。 周宗砚眸底寒意褪去,微微侧头,朝旁边待命的徐界低声交代几句,然后俯身将女孩打横抱起,顶着大堂里无数双眼睛的注视,面容森冷地离开了拍卖会现场。 转过那扇雕欧式大门时,顾予笙隐隐听到自身后传来混血男人痛苦求饶的声音。 德语夹杂着英语。 莫名让人感到恶心。 电梯里,金属门缓缓闭合,随着外面华丽的灯光消逝于缝隙里,耳边才彻底安静下来。 顾予笙悄悄抬起眸子,偷看男人绷紧的下颌,长久的沉默不语,让她心里忽上忽下。 抱歉宝子们,被这个评分搞到心态崩裂,今天只能写出一章了,我会迅速调整好状态的,等我~ 大家可以猜一猜,真相是什么。 第44章 深刻的教训 宾利停在地下车库,周宗砚抱着她直达负一楼。 将她放到后座,系好安全带,合上车门,他才绕过车尾从另一边上来。 司机不明具体情况,只听周宗砚淡淡吩咐了句:“回酒店。” 车子启动,顾予笙无意识地拿余光轻瞥身边人,殊不知被他抓个正着,条件反射般,她吓得迅速收回视线,双眼平视着前方一脸委屈。 周宗砚静静看她几秒,侧过头,复又朝前排开口,“把挡板升上去。” 司机照做。 顾予笙脑门冒出问号。 怔然间,后座中央扶手箱也被男人收起来,顿时身侧变得空荡荡,总觉少了点什么,觉得很不习惯。 周宗砚用手拍了拍旁边位置,“过来。” “干什么?” 她清凌凌的眸子满是困惑。 “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男人语气温和。 原来是在关心她。 顾予笙不着痕迹松了口气,缓缓挪动身子,往他的方向乖乖靠拢过去。 清幽的淡香充盈着后座空间。 座椅下方是女孩光裸在外的双脚。 周宗砚蹙了蹙眉,示意她把腿放上来。 ?? 放,放哪? 短短踌躇的几秒内,周宗砚已倾身过来,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抱起,坐到了他的腿上。 “.”顾予笙心跳如雷,面红耳赤看着他。 周宗砚面色平静拿过薄毯,细致入微地裹住她冰凉的双脚,做完一切,却没有把人放回去的意思。 车内暖气十足,座椅有着自动加热,然而西裤面料下又是男人结实有力的大腿,那种燥热便一阵阵地从她臀部直直传到脚心。 这感觉于她而言,无疑是煎熬。 顾予笙刚要试图起身,就被男人握着腰扣回去。 “跑什么。”他嗓音暗哑。 女孩咬咬唇,眼神带着哀求,“能不能换个姿势。” 她竟然丧失了自我选择的权利。 软香在怀,无论视线落于哪个角度,对一个男人来讲,同样是致命的考验。 周宗砚单手扶在她腰侧,克制分寸到,未往下移动半分。 他喉结微微滚动,低垂着眼,敛眉看她,“坐着别乱动,什么事都不会有。” 别动。 怎么可能不动嘛。 腰会酸的。 男人说话时的热息打在耳畔,“告诉我,今晚发生了什么。” 顾予笙瞬间红了眼眶,“那个贺森,欺负我。” “怎么欺负的。”他问。 女孩撇撇嘴,湿漉漉瞪着他,“要我把详细过程描述给你听么。” 腰间的大手猛然收紧,周宗砚压低嗓子,眸底浮起了丝陌生的冷意,“在我面前,不要撒谎。” 她心头一凛。 转过眸子,刻意避开他的审视。 顾予笙深知,即使演技再精湛,也难逃他那双犀锐的眼睛。 可她没办法开口。 她宁愿要他相信,事实就是如此。 女孩长时间的沉默,让周宗砚积攒在胸口的那团愠怒,在屏息间一遍遍的压制下,逐渐趋于平复。 薄唇再启,他声线已恢复如常,“如果今晚你真受了伤,或者出现任何意外,你知道贺森会有什么下场。” “不会的,我没那么傻。”她垂眸轻声辩解。 听到她这句话,周宗砚喉咙发出一声低低的哼笑,像是被气的。 好吧。 实在招架不住这男人动起怒来的样子。 顾予笙缴械投降。 “当时只是临时兴起,下次不敢了,你别生气。”她可怜巴巴地放低姿态,把错认得明明白白。 周宗砚冷眼睇着她,“临时兴起,所以就可以不计后果的以身犯险,顾小姐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就一定会领你的情。” “不领情么。”女孩直勾勾回视他。 男人不说话,神态间仍旧余寒未消。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 顾予笙的小脾气一下子便上来,索性破罐子破摔,“既然周先生不肯领情,那就把我丢下车自生自灭好了,省得以后给你添麻烦,碍你的眼。” “我在跟你讲道理。” “谁要听你的道理,我只是做了一个我觉得正确的决定,那个贺森虽然人品不好,但长得勉强过关,我—” 刺啦一声。 顾予笙惊恐地双手捂住前胸。 后背拉链在男人手指的拨动下滑开,皮肤激起一阵颤栗。 “周宗砚,你做什么!” 她 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面对女孩羞愤到快要冒火的眼神,周宗砚无动于衷,手掌从她光洁的后背移开,慢条斯理地来到她肩头,将那根滑落的肩带轻轻勾回去。 自始至终,目光稳稳定格在她脸上,没有偏离分毫。 女孩漫出的泪水砸在他手背,滚烫灼人。 即便如此,周宗砚的姿态依旧强硬。 他沉冷的嗓音压低,“这种程度都受不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落到别人手里,你该如何自救。” 顾予笙哭得更凶。 她明明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要不依不饶。 从小到大,谁敢剥她衣服。 这个混蛋。 宾利平稳行驶在回酒店的路上,中间挡板隔音效果极好,使得顾予笙毫无顾忌的放声宣泄。 周宗砚也没去哄,任由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了拉链固定的礼服,一字肩领口松松垮垮,女孩使劲捂着,绝不给他丁点窥探的机会。 防他跟防贼似的。 所以,她是怎么做到,既怯弱又那么孤高义胆的。 车子快到酒店楼下的时候,周宗砚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本想狠下心,给她一次深刻的教训,让她记牢,以后无论怎样,都不要再为了他去铤而走险。 如果今晚真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后果。 他将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又应了那句,磨人亦磨己。 纵然生气,但通过这件事至少证明,她心里有他。 只要一想到这个,心便软的一塌糊涂。 周宗砚抽出旁边的绵柔巾,轻轻替她擦拭着眼泪,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后,礼服后背拉链也顺着他手指缓缓合拢。 紧束感包裹着女孩身体,曲线复原。 顾予笙此刻的感觉就像,脱掉衣服去水深火热的八卦炉里走了一圈,羞愤的想甩他一巴掌,可就是抬不起手。 后来她才明白,当时不是不想抬手,而是舍不得。 她承认,在洗手间看到贺森的那刻,心里就萌发了某种念头。 只想着如何能一箭双雕,却丝毫没有考虑万一计划失败,自己将面临什么。 科隆不比国内。 俗语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以这种方式达成目的,无疑是下下策。 可今晚车内的种种,亦让她真正见识到,周宗砚的原则性有多强。 但她不后悔。 因为能帮到他。 嘻嘻,两人的感情更进一步啦。有个宝贝猜对了,今晚女鹅故意演这场戏,其实是为了帮周先生,关于m公司那件事,详情会在后文做出具体解释哒。 第45章 怎么哄 宾利停在地下车库。 解开安全带,顾予笙将脚上的薄毯抽走,折叠着打算披在自己裸露在外的肩膀上,免得在电梯里被人看到,头发凌乱,双眼红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遭遇了那啥。 见她一番默不作声却条理有序的动作,周宗砚忍不住低低笑了下。 笑什么。 女孩面无表情睨他。 车门敞开,周宗砚就站在她座位旁,绅士风度地展开双臂,“我抱。” 顾予笙仍在气头上,表示拒绝,赤着脚就要下车。 下秒,肩上的薄毯被他拿掉,随手扔到了另一边座椅上,然后抬手解着纽扣,干净利落地脱下西服将人裹住。 周宗砚低身钻进车内,手臂穿过女孩膝下,不留丝毫反抗余地,抱着她迈开长腿朝电梯口走去。 她双腿挣扎,被他力道收紧,瞬间动弹不得。 电梯门合上,周宗砚压低声线轻哄:“想找我算账,等回了房间任你处置,现在先乖乖的,你知不知道地板有多凉。” “我鞋子在哪。”怀里人瓮声瓮气。 他无奈,“你自己脱的鞋,搁这问我?” 想起来了,好像被她落在会场的走廊里。 顾予笙软声嘟哝,“为了选出一双合适的高跟鞋,我足足挑了两个小时。” 好委屈。 又感到可惜。 因为一人渣,就那么扔掉了。 周宗砚安抚道:“鞋子可以再买,回头我让pella给你找同款。” “有同款么。” “我不太清楚。” 女性品牌,周宗砚确实了解不多。 怀里人摆明是想为难他,闹着要他现在就打给pella,今晚必须要看到那双一模一样的高跟鞋。 套房的门打开,将她放到客厅沙发上,安置好后,拨通楼下pella的电话。 这个时间点,老板突然来电。 正敷着面膜的女白领,倏然坐直了身体。 清了清嗓子,按下接通键。 “周董?” 电话里,男人低声问:“今晚搭配顾小姐礼服的高跟鞋是什么品牌,能不能找到同款。” 啊,同款? 有些犯难。 pella如实道:“一般这种高定品牌,每个鞋码只有一双。” 果然。 周宗砚仿佛预料到结果,挂断后又将电话打给助理。 徐界此时正替老板参加拍卖会。 手机嗡嗡震动,他不得不暂时离场。 来到休息区,听自家先生吩咐,让他去会场走廊将顾小姐的鞋顺路带回来。 鞋? 放眼望去,走廊地毯上空荡荡一片,哪里有鞋? 可能是被保洁人员清理掉了。 徐界缓声道:“先生放心,等拍卖会结束,我去找主办方调取监控。” “这件事的优先级放在 有点发懵。 一双鞋比价值上千万的藏品还重要? 大概,先生掉进温柔乡而不自知,真是难得啊。 徐界摸摸脑袋,笑了。 熄掉屏幕,周宗砚转身朝沙发软软的一团看去,女孩全程闭口不言,哭过后湿润明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那盆洋绣球,唯独不肯正面瞧他一眼,心里还生着闷气。 不好哄。 他从没哄过人。 难免不得章法,寻不到要领。 无法,周宗砚再度划开手机,进入微信,做了生平 咨询情场老手谢总。 天知道,谢南津当时看到这条信息时,嘴里的茶差点一口喷出来。 【盗号了?】 周宗砚不耐:【别说你也不懂。】 怎么可能。 确定是周老板本人,谢南津瞬间便乐了。 好稀罕,向来矜贵清高的太子爷,竟然也有今天。 然而就是这嘲笑的空档,手机叮一下,关机。 “.” 谢南津放下茶杯,抬手招来服务员,“去找根充电器来。” “请问先生是什么牌子的手机?” “mxpro.”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店只支持国产。” 嗯? 房间里,周宗砚将暖气调高了几度,温和拍拍女孩脑袋,让她去卸妆洗漱,把礼服换下来会舒服些。 夜晚的疲惫感顿时袭来。 顾予笙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搁下手机起身。 她随手摘掉珍珠粒耳环,面无表情地弯腰拎起拖鞋,看也不看他,转身朝卧室走去。 周宗砚在身后叮嘱:“泡完澡早点睡,明天启程回港。” 背影高冷,不理他。 啪嗒一下,卧室门关上。 仔细听两秒,再无任何声音传出。 周宗砚在客厅站立片刻,拿了支烟去露台外点燃,望着遥无边际的夜幕尽头,面色平淡一口一口静静地抽着。 直到信息提示音响,他返身回到客厅,拾起手机点开微信。 徐界发来一段监控视频。 本意是为了替女孩找鞋,但没曾想画面里,还清晰录下了顾予笙被那人渣纠缠的过程。 随着播放进度条缓缓移动,周宗砚落在屏幕上的眼神愈发浸冷。 画面放大,周宗砚盯着那只放在女孩腰间的手良久。 夜风缭绕钻入纱帘,吹动着猩红的火星忽明忽暗。 烟蒂被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揿灭在烟灰缸里,周宗砚捞起沙发上的西服穿好,手机贴在耳侧,面容沉冷地拨通助理电话。 “先生?” “人在哪。” 徐界心头一凛,语气严肃道:“目前还在我们手里,但贺家那边得到消息,已准备派人过来交涉。” 交涉什么,让他放人? 周宗砚冷笑。 想的倒容易。 电话里短暂的沉默后,徐界尝试着问:“粉钻在几分钟前已经拍下,需不需要今晚就送到顶层去?” 他想着,顾小姐受到惊吓,女孩子都喜欢钻石,看到那颗重达10.57克拉的稀世粉钻,心情应该会变得好一点。 殊不知,他家老板现在还为哄人的事焦头烂额。 卧室那扇门是不可能进得去的。 周宗砚抬腕看了眼时间,吩咐徐界把人带到酒店。 “那今晚的拍品?” “先放着,明日一早回港。” 徐界点头,“明白。” 夜深人静,泡完澡出来,顾予笙穿着一套保守的睡衣睡裤掀开被子,躺进去。 盯着屋顶水晶灯,发了会儿呆,拿起手机,在微信里询问大明星巴黎时装周过得顺不顺利。 那边秒回:【谢总阴魂不散,我要疯了。】 她弯唇笑了笑,打字:【你可要小心,小舅那人,对付女人很有一套,尤其是女明星。】 呵。 闻今发过去不屑一顾的表情。 顾予笙挑眉:【我拭目以待?】 【等着吧,迟早让他心甘情愿签字。】 【签什么字?】 【秘密。】 【.】 宝子们, 第46章 她值得 什么秘密连她都要瞒着。 顾予笙没有追问,相互道了声晚安,便准备熄灯睡觉。 结果不到几分钟,大明星又发来一句:【过两天可能会去港城看我偶像的演唱会,你怎么安排?】 是问她何时回国。 打字:【明天返港,反正闲着没事,帮我也弄一张吧。】 【ok.】 这下手机彻底安静下来。 科隆的夜晚总是如此神奇,极致的静谧,静到没有丝毫噪音。 然而顾予笙却失眠了。 她不知道周宗砚突然决定回国,是否与今晚发生的事有关。 周氏与medprin公司的债务重组议案尚未签订,现在执掌人态度不明地携未婚妻离开,贺家估计要乱作一团。 太子爷一怒为红颜,估计很快就会在商界传开。 而那个叫贺森的混血男,注定要沦为家族弃子。 多行不义必自毙。 若无色心,也落不到她的圈套里。 顾予笙拿被子蒙住脑袋,后知后觉地发现,今晚临时起意的一个举动,已无形之间把自己与周家紧密地绑定在了一起。 内心感觉很复杂。 话说,她是周宗砚的人么。 还不是吧。 蠢蠢的就把自个给卖了。 难怪某人会笑她。 简直傻啦吧唧的。 次日一早,顾予笙准时六点起床,洗漱完就开始收拾衣物。 她理解的启程回港,是趁着贺家人还未找上门之前,天色刚擦亮便提前出发。 结果等她推着行李箱走到客厅时,环顾一圈,半个人影也无。 征愣间,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顾予笙转头望去。 毫无意外,与周老板同时投来的视线直直相撞。 男人身上仍是昨晚参加拍卖会的西服,唯一的区别是,没系领带,且靠近喉咙处的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 满满一副夜不归宿的既视感。 顶着女孩隐隐探究的眼神,周宗砚换好鞋朝她走来。 瞧了眼立在身侧的行李箱,失笑问:“这么急?” 谁急了。 顾予笙不咸不淡,“我买了上午的航班,直接回京。” 上午。 周宗砚故意抬腕看时间,“先用早餐,吃完我派人送你去机场。” “.” 我谢谢你。 去卫生间洗完手出来,再看客厅里,已空无一人。 周宗砚眼底划过丝无奈,没辙。 电话打给pella,让她直接去电梯口截人。 截谁。 顾小姐? 叮的一声,金属梯门打开。 女孩推着行李箱面无表情走出来,与刚从一楼餐厅返回的pella碰个正着。 “顾小姐,你这是去哪?” “机场。” “不用等周董么。” “关他什么事。” 额。 意识到事态不妙,pella连忙跟上去,又问:“机票买了吗,几点的?你吃早饭了吗。” 连串的灵魂拷问。 顾予笙略显不耐,“十一点,没吃,飞机上吃。” 哦。 那就好办了。 pella二话没说,嗖嗖几下翻出新闻页面,将手机凑到女孩面前。 定睛看去,密密麻麻全是过往科隆航空飞机失事的案例报道,短短五年,多达数条。 顾予笙皱眉。 大清早,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个。 pella趁热打铁道:“还是坐周董的私人飞机回国吧,这种事很邪门的。” 女孩悠声反问:“那你们团队怎么办,打算在科隆安家落户么。” 被问住。 就在此时,身后不远处的电梯门再次打开。 徐界从里面出来。 仿佛看到救星,pella一个劲地使眼色,希望徐特助能顺道帮她一把。 朝两人微点了下头,徐界说:“先生身体有些不适,明日可能会休假,原定回国后的峰会论题汇报改到今天,你们把机票都退了,乘坐公务机回去,先到港城,再转京城。” 这话是对pella说的。 一听可以坐老板的私人机回国,后者表情那叫一个兴奋。 顾予笙却只捕捉到前半句的重点。 先生身体不适。 明日休假。 差点忘了,她要去港城陪他过生日的。 一码归一码。 虽然在气头上,可总要把礼物送出去。 不然白白浪费她的一片心意,害她绞尽脑汁犹豫纠结了那么久。 凝神间,徐界转过头温和道:“顾小姐,先同我们一起去用餐吧,老板说,您的翻译工作还剩下五分之一,应该做到有始有终。” 某特助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接过顾予笙手里的行李箱,带着她往酒店底楼的餐厅走。 他看出女孩心软了。 只要心里还惦记着他家先生,万事可破。 餐厅里,集团ceo张总和他的团队成员也都在。 见顾予笙到来,纷纷起身客气地打招呼。 她礼貌颔首,总算露出今日清晨的 父亲身居高位,平日行事低调到极致,她自小深受其影响,出门在外并不希望别人知晓她的家世背景,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虚假恭维。 但面前这群人不同。 他们是职场精英,周氏的肱股之臣,顾予笙对每一个有实力者,都秉持万分敬意和欣赏。 一帮人寒暄着坐下。 不到片刻,张总为首的几名高管再次抬起头,目光齐齐迎向餐厅入口。 很明显,这次是大boss驾临。 顾予笙若无其事地埋头用餐,任耳边下属们的招呼声不断,她始终端得一派泰然,没施舍给某人半分多余的眼神。 众人悄无声息地撤离,特意留出了她对面的位置。 周宗砚落座后,服务员送来菜单。 点完餐,他静静看她几秒,才伸手在她脸颊处轻轻刮了一下。 指尖下滑,捏住她白嫩的下巴。 顾予笙默默扭过头去,不给碰。 “抱歉,昨晚是我不好。”他低声。 女孩用叉子戳着盘里的牛排,冷哼:“如果道歉有用,恐怕全天下的警察都得失业。” 周宗砚眸底深沉如墨,“那我是否可以申请,回国受审。” “权势显赫的周老板,回去谁敢审你。” “敢审的人就坐在面前,只要她愿意。” “.” 顾予笙掀起眼皮,“试问周先生,倘若某天你被人剥掉衣服,对方一句抱歉,你就得舔着脸去陪笑么。” 这种假设根本不可能成立。 周宗砚缓缓将身体靠向椅背,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握着餐具的葱白手指上,薄唇轻启:“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想我会。” ?? 接下来是非静止画面。 起初以为自己听错。 直到脑中反复回荡着同一句话,顾予笙原本静如止水的脸色,逐渐趋于崩裂。 她放下餐具起身,拿起包往外走,“我吃好了,周先生慢用吧。” 再继续‘审判’下去,她的世界观一定会被颠覆。 那是周宗砚。 是么。 突然变得有些不太确定。 然而没走几步,腰间蓦然一紧,等她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被腾空抱起。 “周宗砚,你别逼我!” 女孩双腿扑腾不停,周宗砚步伐稳重不受丝毫影响,他低头看她,“逼你什么。” “我*你*的!” 空气凝固两秒。 周宗砚蹙眉:“不许讲脏话。” 平平无奇的一个早上。 矜贵儒雅的周先生和知书达礼的顾小姐,在崩人设的路上一去不返。 身后,餐厅里的众人目瞪口呆。 他们在哪。 刚刚发生了什么。 pella怔怔发问:“为什么我会有热泪盈眶的感觉。” 同事轻飘飘道:“因为咱们老板铁树开,终于恋爱了。” 徐界不着痕迹看两人一眼。 真是没见识。 自从遇到顾小姐,先生这样稀罕的一面,他可见得多了。 科隆国际机场,公务机于上午十点准时起飞。 而就在上飞机前一个小时,周宗砚拒绝了贺家人连续三次想要见面的请求。 对方美其名曰,带着逆子当面给顾小姐道歉。 实则,不过是想玩一出苦肉计,扭转这急转突发的局面而已。 客舱沙发区,周宗砚跟团队的人开会,顾予笙闲得无聊,便坐在不远处继续翻译剩下的文档。 会议进行到一半,周老板搁在旁边的手机响。 来电显示跳动着‘祖父’两字。 徐界眼神示意众人噤声。 先生与老爷子的关系最近闹得僵硬,每通电话,无疑都随时绑着定时炸弹,稍有差池,硝烟便一触即发。 这次却很奇怪。 电话接通不过两分钟,老爷子只简单问了几句,就让周宗砚将手机交给顾予笙。 “这件事,她才是受害者。” 周宗砚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不知觉间冷了下来。 老爷子哼笑:“去一趟科隆,倒知道护短了,有出息。” “心之所属,护短是本能,请您谅解。” 说完这句,拿着手机走到隔壁休息舱。 顾予笙一听老爷子要找她谈话,瞬间从沙发上站起来。 倒不是有多怕。 就是打心底怀揣着敬畏。 毕竟那是她父亲的恩师,早年对顾家有过相助之恩。 她接过手机贴在耳侧,乖乖朝电话里喊:“周爷爷。” 老爷子乐得呵呵直笑,高兴地应了一声。 “笙笙在科隆这几日玩得可还开心?” 顾予笙颊边晕开浅涡,“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酒店里,有些枯燥,期间去逛了一次街,又遇到恐怖分子抢劫.” 女孩讲得仔细认真,如话家常,把来科隆这段时日的生活,一五一十地说给老爷子听。 编导出身,讲故事自然声情并茂。 手机开着免提,周宗砚容色沉静地坐于一旁,温和目光落于女孩白净的小脸上,看她面部表情随着情绪起伏,而呈现出丰富明媚的光彩。 小姑娘哄人有一套。 至少比他强。 不过老爷子是谁,久经沙场的政客兼商人,哪会这般轻易就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夺取了话语掌控权。 话题终究要回到正轨。 言语间,顾予笙猜到,应该是贺家家主亲自致电过老爷子。 打感情牌嘛,谁不会。 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一个未过门的孙媳妇,如何抵得过贺家家主当年倾囊相助的患难友谊。 连作为集团执掌人的周宗砚都难以撼动,何况是她。 顾予笙静了静心,跟老爷子主动谈论起昨晚的事。 她只字未提自己与贺森的纠葛。 转而讲了一些在拍卖会上的所见所闻。 一共三十八件重量级藏品,其中有五件都来自华夏,那尊商代青铜钺,最终被周宗砚以折合人民币两千多万拍下,并派遣专人护送,将文物原封未动地返还回国。 “周家子孙无论身处何地,从不会忘记自己身体里流淌着怎样的血液。而贺家子孙,人人傲慢,背祖忘宗,甚至连自己的母语都可以丢弃的干干净净。周爷爷,” 说到这里,顾予笙声音顿住,隔着轻薄的灯光,视线静静朝着沙发上的男人落去。 她轻声低语:“我们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 短短五个字,砸入老爷子心里,振聋发聩。 自此,电话那头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 安静到让她以为,老爷子会再次血压飙升,愤怒地挂掉她的电话。 实际上。 当事人此刻内心翻江倒海。 静默良久,顾予笙兜不住了,向周宗砚投去求救的眼神。 手机转交到长孙手里。 周宗砚长腿交叠稳坐于沙发,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喝了口,语气温和:“您老人家若是累了就先休息,具体的事等我回京再谈。”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予笙总觉某人这话里暗藏着隐隐的幸灾乐祸。 就好像,她刚刚干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长达两分钟的沉默不语,老爷子总算缓过神来。 正要开口,发现手机已经易主。 罢了。 他叹气:“活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不如一小姑娘看得透彻,真是人老了,思想固化,心智也变得越来越昏聩。” “爷爷言重了,笙笙不懂事,言语间冲撞了您,您别跟她计较。”周宗砚说这话时,目光静静定格在女孩身上,漆黑如墨的眸底难掩宠溺。 顾予笙此时却有些后怕。 临时当起缩头乌龟,抱着电脑准备躲去隔壁装死人。 电话里。 老爷子唏嘘叹息:“不愧是顾邺的女儿,我当初没看错眼,周家未来主母的位置,能交于顾丫头手里,我感到很欣慰。” 欣慰二字,已然是周宗砚从祖父口中,听到过最高的评价。 他唇角勾起轻弧,看一眼不远处正埋头工作的女孩,低声道一句:“她值得。” 啊啊啊!今天又是生死时速,来不及分章了,这是两章的容量哈,宝子们请知悉。 我晕,看错了时间,把十点多看成十一点多,就这样吧,不分章了。 港城部分应该可以确定关系了,期待一下哈哈。 第47章 他可以等 顾予笙再抬起头时,看到周宗砚已挂断电话回到客舱里开会。 从旁边摸过手机,发去微信。 【情况怎么样?】 信息提示音轻微震动一下。 正在做汇报的高管下意识停住。 目光落向屏幕,见他们老板只容色平静扫了眼,却没理会那条消息,示意对方继续。 石沉大海。 了无动静。 顾予笙感到奇怪。 不着痕迹转过头去,发现会议仍在照常进行,手机就躺在某人的电脑旁,没道理看不见吧。 算了。 周爷爷大把岁数,应该不会因为几句话就跟她一个小辈计较。 静下心来,将文档拉通复核整理完毕,然后发某人邮箱。 翻译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顾予笙端起舷桌上的小零食往放映厅走,准备选两部电影打发时间。 幕布徐徐展开。 界面还是上次被她调成的网络模式。 毫无疑问。 国内热搜榜一栏,再次挂上了三金影帝的名字。 #关野因身体抱恙缺席奥斯卡颁奖典礼# 底下网友和粉丝留言铺天盖地,清一色的惋惜和问候,让人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实力与人气并存的顶级流量。 顾予笙回想起那日在科隆中央广场。 关影帝满副潇洒落拓的样子,以及朝着后排跟她们讲,休假期间一定要抵制恶性加班时的理所应当。 归根结底两个字,太狂。 所以,她忍不住又将《犬骨》找出来看了一遍。 不得不说。 这种品质的作品,哪怕就是循环播放上百次,心灵都足以受到震撼与洗涤。 也总算明白,为何当初选角,冯导会力排众议,坚定而执着地将男一号的位置留给出道不过半年的关野。 并非角色成就他。 而是他赋予了角色最鲜活的生命。 演员能做到超越人物本身的极少,关野,就是其中之一。 电影放完,拿过手机看一眼,和周宗砚的对话仍旧停留在刚才那句。 顾予笙心里暗自打鼓。 这人是真没看见,还是故意吊着她? 趁着 结果到了休息区,哪里有周老板的影子。 pella适时道:“周董开完会就去舱尾休息了,刚走不到五分钟,顾小姐有事的话可以直接去找他。” 周宗砚在休息? 顾予笙有些犹豫,要不要去看看他。 早先听徐界说他家老板身体不适。 但这一路过来,并没有察觉出他有任何异样。 正踌躇间,徐特助拿着一份文件自身侧经过,朝她颔首笑了笑。 顾予笙随口问:“要给周董签字么?” 后者点头。 “我顺路,有事找他。” 徐界自然而然便将文件递到她手上,若是仔细观察,可留意到对方神情间似像松了口气。 未作他想,顾予笙转身沿着原路朝舱尾走去。 踏进卧室的下秒,她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该先敲门。 衣帽间里有人。 她下意识瞟去一眼,看见镜子里映照出的身影。 尽管视野狭窄,依旧可以清晰辨别出,那是男人脱去衣服后,腰腹处紧实而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在换衣服? 秉着非礼勿视,顾予笙本该及时退出房间,但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双腿像柱子般钉在原地,挪不动分毫。 深呼吸。 只偷偷看几下,不犯法的。 然而这个念头很快被扼杀在摇篮里。 周宗砚套了一件黑色衬衫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女孩呆愣在床边时,他脚下步子微顿了顿。 对视两秒。 顾予笙清咳一声,面颊发烫地扭过脸去。 结合前后,很轻易便能联想到什么。 周宗砚似有若无抬了下唇角,停在胸前的手继续将剩余扣子扣完,长腿迈开来到她身旁,弯腰拾起落在床沿边的手机。 也没问她何时进来的,仿佛彼此心照不宣。 气氛持续安静。 顾予笙感到纳闷,为什么他不说话。 无法,捏着文件将手臂伸过去,带着硬邦邦的官方口吻道:“这是徐助理给的文件,需要你签字。” 周宗砚波澜不惊的目光随意扫了眼,淡声:“他倒是聪明,懂得如何规避风险。” 什么风险。 她云里雾里。 狐疑地拿起文件一看。 ?? 看不懂。 文件被周宗砚伸手接过,翻开最后两页大致浏览完,啪一声,不轻不重丢在了案台上。 那道重量彰显出主人心情的不愉。 恐怕不是拿来签字的。 而是南轨项目的财报,貌似又出现了纰漏。 徐界自知这趟过来,少不了得承受老板高强度的气压,所以她这是被人用作了挡箭牌? 顾予笙眸子微转,看向静坐在沙发电脑前,沉着脸接进国内线上会议的周董。 来的不是时候。 他应该会很忙。 正想悄无声息地离开,身后男人已扣下笔电,温声叫住她,“过来坐,不是有事要问?” 女孩撇撇嘴。 “不用问了,看你的样子,周爷爷应该没生我的气。”她说。 周宗砚轻笑,落向她的目光带着丝意味深长,“我以为,你不会在意周家长辈对你的看法。” 顾予笙从善如流:“周爷爷毕竟是我父亲的老师,连我爸都要敬重七分,何况是我。” “只因为这样?” “不然?” 周宗砚自沙发上起身,迈腿缓步走到她面前,垂目低头,“爷爷对你赞赏有加,很满意。” 满意 顾予笙挑眉:“他老人家满意的是顾局的女儿,还是你未来的周太太?” “有何区别。” 她视线轻转,对上他如墨深邃的眼睛,“如果是前者,我尚且还能沾沾自喜,倘若是后者,便让我压力倍增了。” 说到这里,女孩慢吞吞叹出口气,愁绪涌上心头。 如此这般,周宗砚倒认认真真品味起她刚才那番话。 何为压力倍增。 暗藏的意思大抵是,老爷子对她的认可,无疑加深半年后婚事的铁板钉钉。 她尚未做好接受周太太身份的准备。 全然承受不起来自周家长辈的任何关注与偏爱。 周宗砚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她会有这种想法,像在情理之中,又似在意料之外。 科隆之行,经历过种种,两人间的距离远比从前拉近许多。 可就目前看来,倒更像他在一厢情愿。 对于婚事,她仍旧排斥。 那是一种出于条件反射,未经主观意识思考的本能表现。 但半年时间还很长。 他可以等。 第48章 我在追你 周宗砚在想什么,没给她机会去探查。 话题不了了之。 可能历经过暧昧不清的阶段,有些话已无法像当初那样,决绝而坚定地说出口。 顾予笙知道自己没出息。 但也不可否认,就算重新来一次,她或许还是逃不过原定的轨迹。 爱上周宗砚。 是她的宿命。 临走时,顾予笙状似不经意问了句:“身体哪里不舒服,飞机上有备用药吗。” 她以为是寻常感冒。 周宗砚看她一眼,“谁说我不舒服。” “.” 好吧。 走出卧室之前,顾予笙极严肃地对周董提议:“底下人都快成精了,你这个做老板的是不是得管管。” 看女孩满脸郁闷的样子,周宗砚微不可察抬了抬唇角,“其他方面我考虑考虑,但关于这点,我倒认为挺值得嘉奖。” “为什么。”她不服气。 默了片刻。 他说:“作为助理,操心老板的终身大事,也勉强算他职责的一部分。” 呵。 顾予笙唇瓣微张,露出不可思议。 “照如此说来,做周先生的助理,不仅要专业能力过硬,还得帮你追女人?” 她只是随口举一个例子。 没想到,被男人曲解成另外一层意思。 静默两秒。 周宗砚微蹙眉,“所以你知道。” “知道什么?” “我在追你。” “.” 顾予笙哑住。 突然发现,刚才兢兢业业给周老板挖的坑,结果把自己给埋了。 她指了指门外,“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 转身迈出一步,男人匀缓低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如果你想试试,我随时都可以。” 少了几分平日的从容。 唯有认真。 顾予笙身形一顿,心跳顿时不受控制地加快。 试试? 她闭了闭眼,当做没听见,逃也似的离开。 回到放映厅,电影进度条已过去三分之一。 无心再观赏,独自一人抱膝坐在软垫上发着呆,一坐就是两小时。 后来不知是怎么睡着的。 依稀感觉身体落入温热宽厚的怀抱,她微微睁了下眼,只看到男人轮廓硬朗的下颌。 这不是梦。 但她就乖乖窝在他怀里,像只午睡的猫咪,意识混沌地享受着,来自他身上那股洁净又安心的暖意。 周宗砚垂目,静静看着女孩酣软的睡颜。 终归是自己操之过急。 那句试试。 在不合适的时间提出来,只会将她好不容易敞开的心扉,再度推远。 生意场上从来都游刃有余的周老板,怎会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患得患失。 每一步都走得这般小心翼翼。 担心太快。 又不甘于太慢。 那是一种慢性煎熬,入口是苦药还是蜜饯,全凭她一颦一笑。 周宗砚将人安置在卧室里,替她细心掖好被子,离开前把手机调了静音,顺便吩咐助理,把待处理的文件,全部移送到隔壁放映厅。 长途飞行期间,除去紧要的邮件查收和回复,众人几乎在各自的区域里休息。 只有徐界时不时往返于客舱和放映厅。 观其凝重严峻的脸色,想必早前送过去的南轨项目财报,在周董那里恐是难以过关了。 飞机落地港城,正值下午四点。 顾予笙这一觉睡得尤其沉。 以至于醒来时,肚子就在咕咕抗议。 周老板体贴,提前让空乘准备了一些下飞机后能在路上吃的甜食,比如牛油果泡芙。 去一趟科隆,某人仿佛解锁了她这最大的饮食癖好。 一时间,她都开始迷惑,自己喜欢的究竟是泡芙,还是牛油果。 其实从前没怎么在意。 但现在,好像是真的有些上头。 他和牛油果泡芙一样,尝着尝着,就离不开了。 周宗砚在港城有自己的固定住所,位于南岸香岛道中部的深水湾。 是一处高档别墅区。 这里环境优美,地理位置较为僻静,港城许多顶级富豪,习惯将此处作为退休后安度晚年的疗养圣地。 而周老板大概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诚如圣经里说的那样,与世无争,是一个野心家给予自己最后的净土与归属。 别墅常年有专人打扫,即使回来的次数不多,从内到外也几乎纤尘不染。 晚饭后,周宗砚去楼上书房处理公务。 顾予笙则在手机日历上反复确认着时间。 长达七小时的时差,让她差点忽视了一件极重要的事。 今天是11月25号。 周宗砚的生日。 索性还来得及。 她将电话偷偷打给谢女士,一通撒娇,总算神不知鬼不觉套到了有用的信息。 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公主,哪里会做什么菜。 谢茵不禁笑问:“确定你自己能行?” “有志者事竟成,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我就跟它杠一晚上。” 顾予笙豪言壮语,今晚必须要把那碗面做出来。 挂断电话,谢茵越想越觉得不对,转头询问丈夫:“宗砚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顾邺自报纸里抬头,略作思索,“我隐约记得是在冬季,与他母亲离世是同一天。” 同天? 谢茵心里咯噔一下。 犹豫着要不要再打过去提点提点。 想想又算了。 俗话说,好事多磨。 做父母的再如何推波助澜,总归还得要遵循自然规律,水到渠成的感情,才最能经得起岁月考验。 且行且看吧。 厨房里,家政阿姨帮忙熬制骨汤,顾予笙则挽起袖子开始和面。 外婆在世时,家里人每次过生日,老人家都会亲自下厨给寿星做一碗长寿面,寓意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周宗砚能不能活到百岁,不是她能决定的。 但至少今晚,她不想他再像往年那般,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书房。 夜幕降临,顾予笙站在案板前,搓面步骤,尝试了一遍又一遍。 阿姨在旁边看着哭笑不得,好几次想要上手,却被女孩无辜心酸的眼神给劝退。 一团面成功激起了顾小姐的好胜心。 今晚真打算要死磕到底。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等面条彻底成形,已是夜间八点。 家政安慰道:“初学者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么。 望着锅里沸腾的‘巨型条状物’,顾予笙陷入沉思。 没关系。 卖相不好,味道来凑。 她的秘密武器,其实是那锅骨汤。 希望阿姨的手艺,能比她强百倍。 久等了宝子们~ 第49章 陪他 煮好面,顾予笙用一个木制纹托盘端着上楼。 没想到八字没一撇,就要为男人洗手作羹汤,好不划算。 心里虽然这般念叨,可行动上却没丝毫含糊。 甚至琢磨着,等哪天回家,也要给亲爱的爸爸妈妈来一碗。 走廊里,安静如斯。 书房的灯亮着,顾予笙站在门口轻轻敲两下。 男人裹着夜色深沉的低嗓自里面传来。 让她进。 骨汤香浓的味道弥漫空间。 将托盘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顾予笙抬头朝露台外看去。 周宗砚身上仍是下飞机时的那件黑色衬衫,按照他平日的居家习惯,回来的 她未去过度深究其中的缘由,踏着软拖脚步浅浅向他走近。 男人侧对着那扇玻璃隔断门,长腿交叠倚坐在复古色编织椅上,面前电脑屏幕光线昏亮,投映出他深邃的五官清冷感十足。 不知是否又在开会,周宗砚没说话,指间夹着烟,一点烟火的猩红随夜风忽明忽暗,搭在扶手上的指骨微曲,自她的角度望去,弧形好看到宛如艺术品。 顾予笙有些走火入魔了。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距离最后几步之遥的时候,周宗砚也刚好偏过头来看她。 港城十一月的气候远比首都适宜。 夜间十几度,顾予笙只在裙子外套了件薄薄的开衫毛衣。 并不觉得冷。 反而此刻有股阵阵的暖意。 周宗砚问她:“刚刚端了什么进来。” 原来他知道。 毕竟味道太浓郁,根本掩盖不住。 顾予笙用手指了指茶几上热气腾腾的面,“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夜宵。” 分明是她特意为他做的,却用得是征询口吻。 看他面色平淡没作声,顾予笙连忙补充一句:“阿姨手艺超赞,你尝尝?” 周宗砚轻笑。 从椅子上起身,路过身侧时拍拍她脑袋,示意她进去坐,外面凉。 女孩眸光肉眼可见的明亮了几分。 男人在沙发落座,她凑过去。 葱白的手拖着下巴,歪头看他拿起筷子,将那根面缓缓送入口中。 长寿面讲求一个“长”字。 整碗面只有一根。 顾予笙真的太佩服自己。 居然完成了如此高难度的烹饪。 周先生用餐优雅,即便心存疑虑,想跟她再次确认一遍碗里装的是什么,可转目对上女孩满怀期许的眼神,到嘴的话又临时变成,“味道不错。” 顾予笙表面淡定,实则内心雀跃到极致。 她颊边勾起浅弧,嗓音软软的,“没骗你是吧,我在楼下一口气吃了两碗,意犹未尽。” 两碗。 周宗砚微不可察蹙了下眉,叮嘱她:“别睡得太早,省得积食。” “你呢,今晚要忙到几点?”顾予笙问。 “不确定,可能会很晚。” 男人声线里透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但每每同她讲话,语气总比这夜色还要温情。 顾予笙莫名地喉咙发紧。 她想让他多笑笑。 可人不能过于自私。 偶尔善意的陪伴,对于当事人而言,或许更像是负担。 面吃完,周宗砚喝了几口汤,顾予笙顺手接过,起身要走时,他自身后喊住她。 “睡前去院子里活动活动,如果觉得无聊,可以来我房间看会儿书。” 散步和看书。 顾予笙自然选择后者。 毕竟,那两碗面是她瞎掰的。 楼下厨房,家政阿姨看着空荡荡的碗,愣住两秒,不禁感叹:“周先生对顾小姐可真好。” 顾予笙感到脸红,不好意思道:“我没说是我煮的。” ?? 阿姨一脸惶恐。 女孩满副认真:“他还夸赞您手艺不错。” “.” 完了。 阿姨心想,她成背锅侠了。 其实,以周宗砚的洞察力,怎会猜不到那碗面出自谁之手。 他没有去点破,是不舍。 不舍让这份朦胧的爱意,失去它本身所承载的青涩与美好。 诚如今晚。 女孩端着面推门而入的那刻起。 他便知道,以后的年年岁岁,每一个11月25日的到来,将不再是他的梦魇与劫难。 夜已深,二楼却灯火通明。 顾予笙谎称自己在飞机上睡得太饱,于是去书架前挑了厚厚一摞搬到软塌上,扬言要恶补她那极度匮乏的华夏古典文化。 倔脾气又犯。 周宗砚也只能由着她。 露台外,那台忙碌的电脑,一直工作到凌晨。 等周宗砚抽完 夜风吹动着院里的棕榈沙沙作响。 周宗砚自编椅上起身,合上那扇玻璃门,转身走向暖意十足的室内。 女孩睡姿不当。 脑袋斜靠在沙发扶手上。 这样很容易伤到颈椎。 周宗砚俯身将人抱起,柔白灯光下,女孩浓密的睫毛轻颤,像是被他惊醒。 那双眸子半张开。 迷糊看他一眼,又安安静静地闭上。 怀里人软声低喃,“周宗砚,你怕黑么。” 不知是梦呓还是清醒。 周宗砚垂下的目光温柔,“从前怕。” 后来便习惯了。 得到他的回应,女孩蠕了蠕唇,眼皮困顿,想要说什么也有心无力,终于沉沉睡过去。 他包裹着西裤的长腿迈进卧室,轻柔把她放好,女孩乌黑长发铺满深色的床单,犹如盛开在午夜的昙。 干净,纯洁。 近到能让他触手可及。 周宗砚指腹轻轻拂开女孩额前的碎发,静坐床边。 隔壁书房电脑还亮着,有无数封跨洋邮件,等着他去回,但每一封都不值得回,他甚至开始贪恋这片刻的温情。 只是在看着她。 清晨六点,来自遥远的地平线,曦光铺满整片海湾,从远到近,海船出港,城市干道如同疏通的血管,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 时差倒转。 顾予笙醒来时, 盯着屋顶发呆。 直到耳边传来嗡嗡震动音,她缓缓回神,侧过头去摸索床头柜上的手机。 闻今:【笙笙宝贝,我这边还有四十分钟登机,下午五点亚博馆大门见哦~】 亚博馆? 那位偶像开演唱会的地方。 女孩浓密的睫毛轻垂,打字:【好,多穿点,今晚可能会降温。】 信息发送完,顾予笙熄掉手机,一看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愣了愣,思绪才逐渐归拢。 第50章 告诉我,想不想 明明说要陪他一晚,结果自己倒先睡着。 顾予笙揉揉凌乱的头发,心里有些发闷。 连句生日快乐都没来得及说。 她到底在搞什么啊。 罢了。 就算机会摆在面前,以她那没出息的样,估计也很难说得出口。 周宗砚从不过生日。 “生日快乐”四字于他而言,是砒霜还是蜜,她真没那勇气去试探和挑战。 大抵,正如徐界说的,周先生需要的仅仅是陪伴。 而那块男士腕表。 顾予笙想,未来总有一天,会戴在属于它的主人手上。 趁着时间尚早,从衣柜里找出衣服去浴室洗澡。 收拾完已是七点。 她拿着手机准备下楼,经过安静的书房时,透过那道细细门缝,发现里面昏暗一片。 步子顿住。 顾予笙抬手轻轻推一下,门悄然开了。 窗帘紧闭。 靠近露台隔断门左侧的沙发上,静静倚靠着一抹人影。 光线幽暗。 她没有贸然出声,轻轻走到角落,拨开黄铜落地灯的开关。 柔和光晕散开,云霞般映亮男人半侧的睡颜轮廓。 他就坐在她昨晚看书时的位置,整个人陷进宽大的独座沙发里,一手垂搭着扶手,另一手呈自然放松状,旁边是她只看到三分之一的《牡丹亭》。 女孩子喜欢看这种风雪月的情情爱爱。 周老板会不会笑她。 她浅浅扯下了唇角。 目光所及,落向不远处折叠整齐的一方毯子。 男人身上穿着浴袍。 应该是昨晚洗完澡,来这里收纳她散落一地的残局,然后,就地休息? 顾予笙想象不到,生活习惯极度自律的周先生,会放着宽敞的床不睡,而偏好于这安居一隅的书房。 展开薄毯,她微微俯身,想要为他盖上。 毯子落到男人腿上的下秒,几乎是一瞬间,她就被周宗砚扣住了手腕。 那股力道并不弱。 甚至带着丝疏离的冷冽。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受腕间力量的牵引,顾予笙失去平衡,捏着毯子的手堪堪撑在了他肩头,而她的鼻子难以幸免,直接磕到了他坚硬的下巴。 这副姿势,远超出最开始的预判。 分明不是在盖什么毯子,更像在主动投怀送抱。 顾予笙面颊发烫,抬眸直直对上男人缓缓睁开的眼。 视线里,女孩痛得眼泪汪汪,小脸怔然。 明显,刚才那一下撞得不轻。 割裂的气息收敛,周宗砚松开握在她腕间的手,指腹揉了揉眉心,苏醒的嗓音沙哑,“抱歉,梦魇了。” 原来周老板也会做梦。 什么样的梦,能使得他如此高度紧绷。 她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没关系,有时候太累我也会这样,你怎么没回卧室休息,在书房睡了一宿吗。” 顾予笙说着边要撑着扶手起来,却不想,周宗砚的手掌滑至她后腰,微微沉力,轻而易举将她扣回到怀里。 他垂下眼,幽深目光落于她脸上。 出乎意料的,女孩没有挣扎。 她撇撇嘴,软声嘟哝道:“要不要跟你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男人声线暗哑。 顾予笙从善如流,“刚才只是意外,我不是在故意勾引你。” 这话倒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事实的确如此。 盖个毯子而已。 但她偏偏要特意强调一次。 男人凌乱敞开的浴袍领口下,线条紧实的肌理处处迸发张力,女孩的脸颊紧紧贴在上面,呼吸滚烫,心跳阵阵如雷。 周宗砚静静看着她,语速沉缓:“顾小姐或许可以暗示的更明显一点。” 暗示。 她屏息问:“我暗示你什么?” 无辜的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挑衅。 周宗砚双眼微眯,冷静地注视她,脸上毫无情绪,眸底却沉淀着暴风雪来临前的暗压。 “想试试,是么。”他热息靠近,脸压得更低,鼻尖几乎快要抵上她额头。 房间里,静到极致。 周宗砚喉结难抑地滚动了两下,低嗓嘶哑的厉害,“告诉我,想不想。” 心头的那根弦轰然断裂。 顾予笙能感觉到,他的鼻息在缓缓下移。 顺着她的眉心,到鼻梁,再往下,便是唇瓣。 呼吸一滞。 女孩紧紧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来自于男人浓烈的气息戛然而止。 宛如电影画面。 最后一帧,安静地定格。 耳边悄无声息,仿佛连空气都稳稳凝固。 静了一瞬,下巴被周宗砚用手抬起,看着她紧绷的脸庞,温柔的低腔含笑,“下次再闭眼,我就真的要吻下去了。” 顾予笙慢慢睁眼,对上他温热深沉的眸。 她终于还是承认,在试探男人底线的那刻,原本就不清醒。 而周宗砚,能察觉得到她身体在颤抖。 那是一种害怕。 对即将接受这段关系的未知与害怕。 他知道,她没有准备好。 所以,亲自给这段不清醒的旅途,暂时按下撤回键。 顾予笙庆幸周宗砚的理智。 亦失落于自己的临阵退缩。 就像她迷恋牛油果泡芙,却一边品味,一边怀疑,自己究竟喜欢的是外面的泡芙,还是里面的牛油果。 顾予笙啊顾予笙。 你可真傻。 她从没想过,哪怕不是因为一纸婚约,经年之后,倘若与周宗砚的相遇冥冥注定,那么心动,迟早避无可避。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晨曦早已将深水湾浸染在一片清风云淡中,唯有别墅二楼书房里,昏黄的落地灯旁,两道交叠的身影,如梦似幻。 很快,外面传来家政阿姨的敲门声,并询问是否要开始布置早餐。 周宗砚每年会过来小住几日,阿姨知悉先生的作息规律,一般早上不会晚于六点半起床,基本二十分钟左右,便会下楼用餐。 但今天,比平时足足超出了半小时。 周宗砚坐在沙发上,静静缓解着腹部的欲压,女孩的思绪一下子恢复清明,直起身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 相比她而言,他淡定非常,气息平稳地朝门外答复一句,“五分钟后下楼。” 得到指令,家政才放心离开。 门没有锁,顾予笙仔细探听,等对方脚步声走远,她才迈开步子朝门口挪去。 先是敞开小小一条缝隙,查看一圈,没什么异常,刚要准备走人,突然又意识到什么,转过身去,示意沙发上的男人,让他先走。 周宗砚整理着浴袍起身,长腿缓步朝她靠近。 淡淡的冷香压下来,顾予笙抬头,看他慢条斯理地伸手,将她滑到肩膀的毛衣往上微微一提,仔细拢好。 “除了昨晚的长寿面,是不是还欠我一句什么。” 他沉缓的声线响在头顶。 顾予笙屏息顿住。 一句什么? 静止的心房,仿若又重新搏动起来。 她浅浅一笑,对上他温热的眼神,轻轻张唇:“生日快乐,周宗砚。” 宝子们,月票有木有给我几张哇~ 第51章 只剩一层窗户纸 迟来的祝福。 是他主动向她要的。 顾予笙后悔自己昨晚没能说出口,一直以为,在母亲忌日当天,他会很忌讳那四个字。 其实,过去的十几年里,自周宗砚生母逝世后,周围几乎没人再敢提起他的生日,包括身边朋友,乃至整个周家。 她,不过是例外罢了。 早饭后,徐界带着公文包准时出现。 尽职尽责的董事特助,认识至今,顾予笙好像从没见他休过假。 也是,六年的配合与默契,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替补。 顾予笙实在好奇。 周宗砚到底给人开多少工资啊。 想知道。 拿徐界的话来讲,现在董事办秘书室还空缺一个职位,建议她去切身体会一下。 做秘书助理? 饶了她吧。 她可是眼睛一闭分分钟就能创作出剧本的人。 古早狗血的办公室恋情。 会是她的风格? 没试过。 行程汇报做完,徐界并没有即刻离开,而是面带犹豫地,看了眼坐在客厅沙发上追剧的女孩。 周宗砚立在露台前,搭在护栏上的手指轻点烟灰,淡声问他:“想说什么。” “贺家人追到港城。” 话音稍顿。 接着道:“不知从哪打探到您的住所,想带着贺森登门致歉,我擅作主张,替您推拒了。” 徐界深知,就集团与medprin债务重组议案一事,自家先生态度已很明确。 基本再无回旋余地。 但他总觉得,关于应对贺家后续,老板或许还另有打算。 周宗砚没有否定助理的猜想。 侧过身,燃至近半的烟蒂被他挤灭在藤桌烟灰缸里。 长腿迈过那扇门走进客厅。 看着男人身着家居服闲适的背影,徐界心头莫名生出一股释然感。 好似。 他家先生,总算有了丝独属这人世间的烟火气。 沙发里,顾予笙百无聊赖换着频道。 见男人进来,便随口抛出诉求,“想看八零年代那种旧式港风电影,哪里可以搜到?” 周宗砚在她对面落座。 遥控器递到他手上,简单几个步骤,找出了影片列表。 顾予笙讪讪。 全是繁体。 “需不需要我给你翻译。”周宗砚长腿交叠倚靠沙发,那副架势,像要陪她一起观影。 女孩摇头:“这能难得住我?” 根正苗红的国人,哪有看不懂繁体的。 小菜一碟。 就是有些烧脑。 顾予笙选好影片,拿起旁边抱枕塞进怀里,做好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准备。 周宗砚起身过来,伸手拍拍她脑袋,“想看就去楼上,这样躺着不舒服。” “不用,一部看完刚好九十分钟,等会儿不是要出门?” “去哪。”他问。 女孩抬起头,一脸幽怨。 刚刚在露台外,徐界不经意瞥向她的那一眼,她就知道,贺家人到港了。 既然如此,那就见见呗。 看她人精儿的模样,周宗砚轻笑,“还没过门,倒是挺会替我着想。” 什么。 顾予笙小脸一红。 忿忿不平反驳道:“谁要进你的门,做梦吧。” “是,就怕是梦,所以今早在书房里,忍住没亲。” “.” 抬眸,对视两秒。 一把将抱枕砸过去。 周宗砚笑着接住,随手丢到沙发上,再度开口,语气已恢复平日沉稳,“贺家的事你不必出面,晚上去看演唱会注意安全,等我这边结束,就去接你。” 他怎么知道她要看演唱会。 顾予笙默默拿过手机,检查有没有被人安装窃听器。 周宗砚自动忽略她那迷惑的行为,只说:“夜间凉,带一件厚点的外套,如果中途又要转道酒吧,就让保镖随行。” 手上动作一顿。 顾予笙熄掉屏幕,终于抬头看他,呐呐道:“那个叫大山的保镖,怎么什么都告诉你。” 大山与泰山,一字之差。 她能把人名记得这般笃定,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酒吧鱼龙混杂,要去就必须带保镖。 关于这点,周老板一锤定音,没得商量。 顾予笙蹙眉问:“大山是哪里人?身材太过魁梧,闻今胆子小,会害怕。” 远在飞机上的大明星打一喷嚏。 谢谢。 姐妹儿我就喜欢硬汉好伐。 知她心里正打着主意。 周宗砚垂眼睇她,“若是在乎你朋友的感受,就把照片发过去,让她自己选。” ?? 顾予笙生无可恋道:“你这趟出门,带了几个?” 男人没作答,淡淡扫她一眼,拾起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准备走人。 “不陪我看电影了?”这句脱口而出。 看不见的角度,周宗砚唇角微抬,“乖乖坐着,上楼处理份文件。” 哦。 顾予笙没有意识到,刚刚的要求,她提的那般理所当然。 能让周老板陪看电影,那是女朋友的专属特权。 她现在还不是。 只差一层薄薄窗户纸。 到底由谁来捅破。 难以预判。 用过午饭,闻今发来微信,说在酒店碰到一圈内熟人,晚上顺路看演唱会,问她介不介意跟人同行。 是谁,犯得着让大明星特意征询她的意见。 闻今打来两个字:【关野。】 嗯? 顾予笙愣了下。 关影帝真是好兴致。 从科隆到港城,跑的够远。 她回复:【有过一面之缘,不介意。】 闻今挑眉:【你家周先生能同意你跟男人出去鬼混?】 什么她家。 什么鬼混。 顾予笙提醒:【他管不着我,你多虑了。】 几秒钟后。 弹出一个大为震惊的表情。 闻今:【我以为从科隆回来,你俩已经那啥。】 【.】 本小姐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顾予笙正打着字,闻今发来一句不好意思。 【emm成年男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结果却相安无事。姐妹,你魅力不够啊。】 ?? 顾予笙感觉受到了暴击。 周宗砚没碰她,是因为她魅力不够? 去你*的。 激将法得逞。 闻今洋洋得意:【要不要我送你几套秘密武器?】 说着,连续蹦出一堆图片。 全是睡衣。 内衣。 性感,透视,香艳,成熟,清纯.各式风格应有尽有。 离谱。 这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成天把不婚不恋挂在嘴边。 结果就这。 顾予笙忍不住想,闻大明星母胎单身二十三年,会不会是寂寞了。 宝子们,作者要去医院做个胃肠镜检查,今明两天都是一更哈。 距离两人确定关系,不会超过三章,有宝贝觉得节奏太慢,其实已经很快了哦,大家耐心点,婚前会有一段没羞没臊的恋爱时光,作为女主控的作者,是必须要女鹅先谈恋爱再结婚的,所以这是非典型先婚后爱文(先有婚约再相爱)。 有没有宝子做过胃肠镜,呜呜,有点害怕~ 第52章 影帝和小花她都要 下午五点,亚博馆东门。 顾予笙一下车,就迅速锁定大明星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 以及不远处,站着的那道挺拔人影。 关野。 对于她的到来,对方并未显露出过多惊讶。 想必在这之前,他已经从闻今口中得知她是做什么的。 一个有着导演梦的二十一岁女生。 大概是关野对她最高的评价。 顾予笙甚至在想。 他会不会后悔给她那顶帽子。 毕竟,万一被道德绑架,硬拉他去做她电影的男主角。 可能性极小。 因为她付不起影帝高昂的片酬费。 除非人家给她打半折。 场馆内有vip通道,来的都是内娱或港娱明星。 三金影帝携同新晋小带着一名素人出现在 突如其来的挑衅。 顾予笙冷冷睨他,“你呢,二十一岁在做什么?据我所知,带去剧组的马克杯上还印着奥特曼,关影帝童心未泯,不妨来试试我的儿童片?” 好厉害的一张嘴。 关野低头,漫不经心笑了笑。 唇畔溢出叹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顾予笙补充下半句:“莫欺少年穷。” 两人静静相视一眼,转过头去。 他说:“鄙人今年二十六,没踏遍大好河山,没看惯世俗冷暖,也勉强算个翩翩少年。趁热打铁吧,顾导?” 她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在暗示她,今晚是绝佳的机会,她可以向他讨要那份人情。 本影帝心情好时是少年。 但过了这茬,下回就不一定了。 没见过这么狂妄的。 但他的确有狂的资本。 给她等着。 顾予笙懒得搭腔,一顶帽子而已,回去就让它寿终正寝。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关野重新戴回口罩,在密集的鼓点声间隙中,倦懒开腔,“今年八月,美国南加电影学院 顾予笙抿着唇,没说话。 男人轻笑。 那是他新电影杀青休假后环球旅行的 清风送爽,阳光明媚的下午。 华人女孩手捧奖杯,站在领奖台话筒前。 她的背后,巨幕上飘扬着鲜红五角星。 那是他们团队的旗标。 当时关野觉得,有点傻。 但也因为异国他乡的那抹红色,让他在属于女孩的电影单元前停下了脚步。 作品青涩,却处处充满震撼与惊喜。 天马行空之下,是对现实人伦的抨击批判。 小小年纪,灵魂就像装了过滤器,漏掉一切污秽的世俗,留下最后零星点点的美好,将它公平地分给了所有人。 关野当时在想。 这姑娘挺没劲,无趣,无聊。 若是回到内娱,铁定饿死。 然而,她还是回来了。 科隆混乱的街头,那是 姑娘精打细算。 一定会拿它去换他出演一个角色。 他想,演就演吧。 哪怕是儿童片。 哪怕可能票房惨淡。 不为什么,就为那天飘扬在荧幕里的那抹红。 渺小,却热烈。 直到来港城,再次有了交集。 思绪回笼。 关野看着舞台上璀璨华丽的聚光灯,身旁女孩默不作声,似乎真被他刚才一番轻慢无礼的姿态惹得恼怒。 全程没有理他。 只在演唱会结束后,闻今带着她和他分道扬镳的馆场门外,女孩清凌的眸光落过来,脆声道:“那顶帽子太贵,我也是真穷,关影帝留个地址吧,抽时间我寄给你。” 怎么了这是。 什么帽子。 闻今狐疑的视线穿梭在两人之间。 空气自发凝固下来。 关野站在夜风里,单手插着休闲服裤兜,神色淡漠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 他慢吞吞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 伸过去,“加了,方便联系。” 顾予笙拧眉。 是她表达的不够明显么,帽子不要了,还他。 不乐意? 闻今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异样。 抬手揽过闺蜜肩膀,压低头,小声询问:“几个意思,原来你们这么熟啊。” “说来话长,一边去,别影响我发挥。” ?? 顾予笙转回头去,再次阐明:“我没钱,所以暂时不准备拍戏,帽子留着没用,关影帝若是不要,我就直接扔了。” 呵。 人不大,脾气不小。 关野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请顾小姐随意。” 说罢,转身走人。 得了。 闻今云里雾里,傻傻搞不懂,今晚是怎么了。 坐上去酒吧的车,顾予笙按下车窗,看着两边霓虹闪烁的街道,默住几秒,才不紧不慢跟闺蜜讲起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所以,你真想拿一顶帽子,换一个三金影帝出演你进军内娱 她摇头:“请不起。” 闻今不解:“那你刚才是?” “试探而已。” “试探什么?” 顾予笙呼出口气:“关野这样的演员,即便真愿意来,我也不一定驾驭得了。” 哦。 确实是这个理。 闻今又问:“那试探的结果呢。” “我一个人不行,恐怕得找个帮手。” 嗯?然后? 顾予笙颊边勾起浅浅笑意,语气认真道:“今今,以你现在的咖位,觉得咱俩的友谊值多少片酬?” “.” 原来在这等着她。 三金影帝和新晋小一网打尽。 想的可真美。 两人许久未聚,大明星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可今日来港,后日返京,时间很赶。 顾予笙兴致不错,知道保镖就在附近,心里无所顾虑,难免多喝了几杯。 她酒量差,酒品也差。 闻今深受其害,不敢喝多,只能陪这家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聊就到了深夜十一点。 在港城,明星出街见怪不怪。 内地稍有名气的女艺人,来到这里,就算脱掉口罩都不见得会被人认出。 很安全。 很自由。 站在路边,看女孩被保镖带入车里,闻今目送轿车徐徐驶远,抬头仰望漆色夜空,回想起几分钟前,闺蜜醉醺醺的那句话。 顾予笙当时问:“我帮你凑齐违约金,出来单干,做我的御用女主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敢赌一把吗。” 她敢。 但是笙笙,来不及了。 因为,她已经用另一种方式,抵押掉了自己今后十年的演艺生涯。 该怎么坦白呢。 闻今叹出口气。 心生烦郁。 咳,明人不说暗话,关野是男二,女主看中他的演技,很惜才,这是导演的通病。关野对女主的事业发展起到重要作用,对女主也不是一见钟情,算是演员与导演之间的相互成就。大家放心,前期他的戏份不多,不会影响男女主感情主线。还有咱们的今今大明星,不是什么大事,哈哈,可以猜一猜发生了什么。 第53章 为什么不叫我宝贝 将近十点那会儿,周宗砚临时赴了一个商务酒局,分身乏术,无法按时去接她。 迈巴赫行至半途,保镖打来电话,说顾小姐喝多了,醉得不轻。 徐界知道,顾小姐喝醉是大事,老板吩咐的下秒,他便示意司机调转车头,朝着保镖定位的地点迅速驶去。 接到人已是二十分钟后。 女孩今晚异常乖悖,不让系安全带,歪歪扭扭趴在后座,脑袋支在中央扶手箱上,抱着手机一边傻笑一边自拍。 周宗砚上车时,画面已不忍直视。 外套不知被她丢到了哪里,里面黑色的针织裙,肩带松松垮垮滑到肩下,白皙锁骨裸露大片。 司机极有眼力,默默升上挡板,启动车子。 周宗砚脱下西服将人裹住,长臂一捞,安置女孩摆正坐稳,然后给她系安全带。 女孩小嘴撅起,紧蹙着眉,使劲用手推搡。 “乖,很快就到家了。”周宗砚温声安抚。 顾予笙一直摇着头,眼泪莫名流了下来,“我不乖,我不要。” 前刻开心到飞起,这刻却又伤心得不能自已。 周宗砚拿她没办法,低声商量,“再忍耐十五分钟,好不好。” “不好,我要抱抱。” “.” 喝醉的女孩意识不清。 一时间,他竟无法确定,她是否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是把他当成了她那位朋友? 周宗砚默住几秒,伸手捏了捏女孩软乎乎的小脸,“想要谁抱,说名字。” 要谁 仿佛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湿漉漉的眸子轻眨,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砸下,打湿男人温凉的手背。 “别哭,想要我抱?嗯?”周宗砚沉声问她,带着独属于这夜晚的温情与宠溺。 顾予笙含着泪咬咬唇,尝到咸咸的滋味,吸了吸鼻子,没头没尾地呢喃:“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从来都不叫我宝贝。” ?? 此刻想询问保镖,她今晚究竟喝了多少。 但似乎不重要。 周宗砚静了静,“一个称呼,并不代表着喜欢与否,你这是强盗逻辑。” “你才强盗,抢了东西又赖账.你为什么这么坏。”女孩抽抽搭搭地控诉,沙哑的嗓子听得人心头发紧。 “我抢了你什么?”他问。 现在还算乖,不乱动,十五分钟的路程,需要他耐着性子陪她聊天。 顾予笙揉一揉湿润的眼窝,闭着眸转过脸去,脸颊又被新一轮热流覆盖。 酒精上头。 人的喜怒哀乐总会在无意识中放大。 清醒时觉得自己足够幸福。 喝醉后,进入到另一个怯弱的人格中,连空气颜色都变得黯淡无光。 顾予笙面朝窗外,漆色玻璃倒映出那张精致悲伤的小脸。 女孩一直流着泪,让他无所适从。 车程太过漫长,周宗砚容色逐渐染上晦沉。 那抹深晦并非因为女孩的哭。 而是压抑于对她情绪宣泄的束手无策。 他甚至,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静默片刻,周宗砚最终还是收起扶手箱,倾身过去,胳膊穿过她膝下,将人用力抱到自己怀里。 女孩泪痕满面,裹在身上的男士西服早已浸湿大片,双颊绯红滚烫,碎发沾染了汗水紧紧贴在脸和颈侧。 她很热。 周宗砚把外套从她肩头撤下。 车内未开暖气,皮肤接触到凉意,顾予笙感到一点点舒服,不安于现状,开始用手去扯身上那件黑色针织裙。 “不能脱了。”周宗砚喉咙发紧,禁锢着她手腕,想让她安安静静待在他的臂弯里。 但喝醉的人,能跟她讲什么道理。 顾予笙觉得喘不过气。 她想换掉这件紧身衣,穿自己衣柜里那套宽松的睡裙。 女孩不安分。 一番折腾,黑色裙摆已被她弄得全部堆叠在了腰间,男人西裤之下,挂着她两条白皙纤长的腿。 软香在怀。 这种时候想狠狠吻得她哭不出声来。 偏偏她现在不清醒。 那样做,未免畜生。 他没有立场,去欺负一个意识混沌的姑娘。 剩余的路程,顾予笙一直跟那条裙子较着劲,嘴里不停嘟哝着,满腹委屈,不开心。 慢慢地,周宗砚似乎也弄懂了她的需求点。 身上裙子太紧。 为了去酒吧,而选择这套舒适度欠佳的衣服。 女孩子精神方面的满足欲,让他偶尔无法理解。 难耐的夜晚,后座空气灼热。 窗户只透着一丝缝隙。 但那缕凉风的效果,等同于无。 周宗砚喉结滚动,忍着下腹莫名而逼得他心脏紧缩的欲望,单手握在她细软的腰侧,一动不动坐着,幽沉眸底压抑地注视,任由女孩来回折腾。 迈巴赫行驶在蜿蜒的深水湾盘山路上。 最后半分钟车程,他晦暗的目光转向窗外,深深地呼吸,闭了闭眼。静等车子停稳,一把抄起旁边的外套罩住怀里人,将她抱下车,长腿阔步迈向别墅大门。 灯光亮起,顾予笙闭着眼,难受地皱了皱眉,揪住男人衣袖,“好臭,我要洗澡。” 出了很多汗。 周宗砚呼吸间被女孩清淡的体香填满。 她却觉得黏糊,难以忍受。 身体接触到绵软大床,顾予笙不耐烦地蹬掉脚上拖鞋,反手摸索到后背,手指无力地解着胸衣暗扣。 此情此景,周宗砚在卧室站立几秒,无法,转身进浴室。 再回来,手里拿着一条白色浴巾。 浅肤蕾丝自床上飞过来,虽然不能理解她是如何做到的,但周宗砚还是抬手接住。 贴身布料上带着女孩汗津津的体温,馥郁幽香,沾湿了他干燥的指腹,相较于前刻在车里,此时更是无形折磨的开始。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少了束缚,顾予笙总算消停下来,乖乖坐在床沿,仍由男人替她裹好浴巾,然后歪头瞧着他,颊边晕开浅浅梨涡,脑袋一点一点地说:“你怎么不脱衣服,不洗澡么,不臭么。” “.” 周宗砚没搭腔,抱着人往浴室走,垂目落向她绯红脸蛋,思考接下来的环节,是否需要让家政阿姨过来帮忙。 把女孩放进热水里,慢慢抽走她身上的浴巾,“能不能自己洗?”周宗砚手臂撑在浴缸边缘,低声问她。 第54章 到底喜不喜欢我 水中人眉眼红润,浑然不知羞涩。 胸前圆润的雪白半隐半现,用手浇弄着水,欢快的如同一只畅游在春日湖面的天鹅。 周宗砚移开眼,缓了口气。 直起身,抬手拉过半弧形浴帘,浴室门没关,他回到卧室,自床头柜上拿了烟和打火机走向露台。 更深露重,周宗砚背立在护栏前,静静抽着烟,听着浴室里时不时传来的水声,脑中女孩白皙的酮体久久挥之不去。 喝醉后肆无忌惮。 她就这么放心,他不会碰她? 周宗砚低头,无奈失笑。 暮色浓郁,时间在男人指间的一点猩红中慢慢流逝。 十分钟左右,浴室方向逐渐没了动静。 他挤灭烟头,转身往屋内走。 浴缸里,女孩一张小脸被热雾蒸得湿润粉嫩,脑袋歪靠在右侧镜子上,颊边发梢滴着水,双眸困顿无神,濒临昏昏欲睡。 醉酒后不宜久泡。 周宗砚面容沉静挽起衣袖,拿过旁边置物架上的干净浴巾,将人从水里抱出来。 她意识消沉。 身体腾空的时候,一双藕白细臂软软攀上他的脖子,嘴里娇气地嘟囔,“抱紧一点好不好。” 男人有力的臂膀将她往怀里贴紧。 顾予笙满足地笑了笑。 她问:“周宗砚,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周宗砚步子微顿,垂目低头,声线温柔,“不止是喜欢。” “哦。” 女孩鼻音浓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从几月几号开始喜欢的?” 醉意朦胧中,顾予笙执着地要让他把时间精确到具体某天。 周宗砚将她放到床上,却没有起身,就这样坐在床边,微微倾过身去,手臂撑在她上方,靠得很近,他说:“答案远比你想象的更早。” “三年前成人礼,一眼惊鸿,听清了么。”他嗓音压低在她耳畔,道出那段难以启齿而又晦涩的时光。 那时的喜欢不同。 是想看她笑,看她恣意自由地爬上罗马柱,大声宣布‘我长大了,可以谈恋爱了’。 而现在,仅喜欢一词,却显得过于单薄。 逐渐地,他迷恋上她的一切。 从灵魂到身体。 深入发肤。 到她呼吸间的每分每寸。 当初自欺欺人,自以为拿她当朋友家的小姑娘。 三年间的种种偶遇,时刻关注着她的动向,却又总刻意地警示自己,或许那只是短暂的驻留与惊艳,算不得什么。 相差八岁,何谈喜欢。 以至于一纸婚约落下。 当夜,那通打错的电话里,女孩字字句句,无不充斥着对这桩婚事的排斥与反抗,那刻,迟来的酸涩涌上心头,思绪未定,便已做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无耻决定。 约她吃饭。 试图以半年之期,来满足他虚伪而扭曲的私心。 所谓感情靠婚后培养。 不过是他维持君子教养的借口罢了。 倘若她逆来顺受,遵循父母之命嫁了。 那么此时,她是他的周太太。 会是怎样的光景。 周宗砚不确定,大概总归越不过家族联姻最理想的状态,相敬如宾而已。 可是,他要的不仅仅是相敬如宾。 他知道,她也一样。 她崇尚自由纯粹的爱情,不想自己的婚姻捆绑于利益。 顾予笙只想美好地,单纯地,去爱一个人,或者被人爱。 如果有可能,周宗砚愿竭尽所能,满足她对爱情全部的期许和想象。 他要的不多。 只要她待在他身边,做他的周太太。 哪怕她对他的喜欢,仅虚浮于浅表,一点点也够了。 港城初冬的夜晚,漫长而静谧。 凌晨两点,整个深水湾别墅区沉浸出一片安宁。 床上,女孩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清浅的呼吸打在他鼻尖,香软酣甜,像裹了一层融化的蜜。 周宗砚起身,替她盖好被子,柔和的壁灯下,定定看着女孩安静的睡颜,终是忍不住俯身,在她额头印下温柔一吻。 这一夜,顾予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长出了鱼尾,蓝色鳞片在深海里闪烁着神秘的幽光。 周身被阵阵的暖洋包裹,海水柔和荡漾。 真的好美,好美。 后来,清晨的阳光投入海底,漆黑的幽境褪出视野,星星点点的蓝光慢慢淹没在海面尽头。 梦醒了。 顾予笙缓缓睁开睡眼,双眸惺忪,盯着有些陌生的屋顶,思维迟钝,意识久久无法回笼。 这不是她的房间。 眼珠轻转,怔怔从床上坐起来,环顾一圈,是清冷而低饱和度的色调。 她没有去过周宗砚的卧室。 所以尚未发现,自己霸占了男主人的大床。 清晨的风从露台外钻入,吹动着白色纱帘轻轻浮动。 肩头的皮肤传来微微凉意,低头一看,呼吸滞住。 顾予笙睁大眼睛。 这,她这穿的什么! 一条浴巾? 犹记得昨晚跟闺蜜喝酒来着,临末保镖带她上车,送她回来。 然后? 四处搜寻,在靠近露台的沙发上找到一套干净衣物。 她惴惴不安地走过去,迅速拾起穿好。 既然被安全送回深水湾,说明昨晚应该相安无事。 可为什么,她会裹着浴巾睡觉。 不可能。 顾予笙不断暗示自己。 周宗砚不是那种人。 他不会趁人之危的。 一定事出有因,一定是她误会了。 不愿胡思乱想,顾予笙拿着手机走出卧室,下楼时,家政阿姨正在做早餐,客厅里不见周宗砚的影子。 她屏息沉默。 那股无端的猜想,再一次浮上心头。 阿姨说,周先生起得早,这会儿在晨练。 “跑步么。”她问。 “不太清楚,应该在三楼健身房。” 顾予笙踌躇一阵,做好迎接各种可能性的心理准备后,毅然踏上通往三楼,也就是顶楼的内部电梯。 意外的是,健身房里没人。 站在洁净的玻璃门前,耳边隐约传来轻微的水声,顾予笙凝神听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偏头,眸子微转,朝几米开外的那方露天泳池望去。 清澈见底的池水,在晨间曦光下,泛起层层波动的耀眼光泽。 顾予笙踏出那道玻璃门时,尽头处周宗砚也已经从泳池里上来。 男人只穿了条黑色泳裤,身高腿长,赤着结实的上身,每一块肌肉都散发出令人迷恋的成熟张力,完全没有步入而立之年的身材烦恼。 他随手取过一块浴巾擦了下湿发,目光轻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与她静静相撞。 咳,下章必须在一起了,我保证,明天见。 哈哈想不到吧,三年前哦,周先生藏很深的。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如果真的只是把女鹅当朋友家的小孩,那么婚约下来,女鹅排斥反抗,以周先生的性格,一定不会勉强,会主动解除婚约的,他却没有,说什么婚后培养,哎,憋死我了。 第55章 交往 波光粼粼的泳池边,顾予笙就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等他过来。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 池水略温,但在这样的天气露天游泳,常人也很难扛得住。 看着男人越走越近。 顾予笙的视线有些无处安放,不着痕迹移开眼,指了指身后,“快进去把衣服穿好,别感冒。” 明明是关心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更像是一种无形的催促与逃避。 女孩面颊泛红,周宗砚自旁边经过时,似有若无轻笑了下。 “.” 她拧了拧眉,心里想不通,为什么要怕他。 于是,抬步跟上。 周宗砚淡淡扫她一眼,在玻璃门前停住。 女孩神游开外,冷不丁地撞上他后背。 慌忙抬头,局促的表情,直直落入男人居高而下的温热眸底。 他说:“特意一大早上来,就为了吹冷风?” 那道声音从容镇定,冷静到让她误以为他对昨晚的事一无所知。 顾予笙撇撇嘴,毫不客气地反驳:“吹冷风怎么了,反正没穿衣服的又不是我。” 空气静了两秒。 她听男人沉声低语:“你确定?” 三个字。 语速匀缓,声线带着慢条斯理的优雅。 微微上扬的尾调,钻入顾予笙心里,像钩子,轻轻拉扯了一下。 男人立在她面前。 浴巾下细小的水珠,顺着他胸膛蔓延至小腹,最后隐匿进线条膨胀的腰腹。 分明什么都没做,但那股侵占的气息感强烈。 顾予笙从没感受过这样的周宗砚。 以至于,连呼吸都不受控制地热了几分。 抬眸,她故作淡定地问:“昨晚,周先生睡得好么。” 绕来绕去,不敢问出主题。 周宗砚垂眼看她,“大半夜到楼顶来游泳,你觉得睡得好不好。” 轻吸了口气。 顾予笙似乎懂了。 她点点头,嗓音有些发紧,“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先下去。” 说罢,顾予笙迈腿从他身边绕过,就要往楼梯口走。 周宗砚侧头,大手攥住她胳膊,沉力往回一带,女孩后背不轻不重地撞到玻璃门板上。 她瞳孔扩大,被吓到。 然而很快,男人宽厚的手掌轻轻贴在了她背脊上,带着安抚的力道,微微收臂,将她按入怀里。 心跳的频率早已紊乱。 顾予笙眼眶发酸,红晕从脸颊一直染到耳根,胸口却闷堵的厉害。 “周宗砚”埋在他胸前的嘴瘪了又瘪,忍着涩意和委屈,声音沙哑着,“昨晚,有没有欺负我?” 她嗓子带着轻微的哽咽,周宗砚蹙眉。 “你现在问,是不是有点来不及了,嗯?”他眉眼压低,看着水雾在她眸底打转,有些心疼,“笙笙,没有一个男人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无动于衷,包括我。” 话落,顾予笙眼泪一下子漫了出来。 周宗砚轻叹,指腹擦过她眼角,再顺着脸颊往下,温柔抬起她下巴,低声问:“哭什么。” “我不会和没有确定关系的人发生关系。”虽然在哭,但她眼神清明,语气也铿锵有力。 周宗砚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所以,想试试么,女朋友?” “先上车后补票,周先生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顾予笙用手推他,被男人低笑着禁锢在怀里。 下刻,他嗓音沉沉落下来,“别胡思乱想,再如何喜欢一个人,我也不会在她意识不清时对她做什么。昨晚你很黏人,要我抱,要洗澡,要脱衣服,就这些。我一宿未眠,你不懂那种滋味,很难熬。” ?? 酒品差到这份上,顾予笙很有自知之明。 她无从反驳,毕竟喝断片是她的常态。 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几乎毫无印象。 顾予笙不傻。 即便未经历过情事,但也不至于察觉不出自己身体有无异样。 她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理,想去试探男人的反应。 而他,偏偏要故意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编导出身,天生自带表演天分。 有时候,眼泪说来便来。 周宗砚没有起疑,还真信了。 但他解释的那般从容,又让她有些怀疑,是否自己演技欠佳,仍差点火候。 一时间,把话说开,女孩心虚,声音自然弱了几分。 她低下头,蠕唇道:“人总会在酒精作用下,将自己真实的一面展露在值得信赖的人面前,恭喜周先生,你已被我列入信任值满分一栏。” 明明是一句格外受用的话。 但听在周宗砚耳里,却不太对味儿。 他若有似无地哼笑一声,既觉得好笑,似乎又有点被惹到。 昨晚撩到他几近失控,现在竟云淡风轻地说,她相信他,以他的君子做派,定不会碰她分毫。 所以在她潜意识中,真当他性无能,允许她来去自如毫发无损? “顾小姐,做人不能这么不讲道理。”他气息滚烫低沉,命令却是那么气定神闲,“回答刚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的手缓缓撑住她后颈,掌心用力。 顾予笙呼吸一屏,浑身燥热,听男人热息贴近耳边,“跟我交往么,宝贝。” 刹那间,空气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顾予笙双眼怔愣,在那声“宝贝”所带来的震撼和懵然中,她微张的红唇被周宗砚低头吻住。 身体绷住,忘记反抗。 也不想反抗。 迟钝仅仅只维持了两秒,她顺从地闭上眼,在他掌心的力道下仰起头,感受着后背被他发狠地抵在玻璃门上。 健身房空无一人。 清晨的阳光晕染着潮湿雾气,悄然无声地透过玻璃,映照出女孩纤柔的廓形。 男人眉眼温柔,托在她腰侧的手臂结实有力,手背青筋隐现,即便动情,也依旧那般克制而专注。 顾予笙被他吻着,软成了一滩水,双腿站不住,全靠残余的意识和他大手的支撑。 他的唇灼热,带着掌控的欲望,由不得她退缩分毫。 周宗砚失控得厉害。 不过一晚醉酒而已,怎么就演变到这种地步?从科隆回来,他总暗示自己,再等等。她年纪小,心思敏感,若操之过急,会让她缺失安全感,毕竟,他和她,没有半分感情基础。 欲压难耐,在书房静静抽完几支烟,又去楼顶健身房,那方池水在冬夜里寒到刺骨,足以消退燥郁,冷水加持,不算难捱。 但没想到,一切所谓的游刃有余,在这个清晨,女孩主动出现在泳池边,满腹心事有口难开的那刻,他坚守在心底的最后那根弦,彻底断了。 他想要她。 急切到不想再等。 所有的徐徐图之变成妄谈,周宗砚收回之前的话,半年太久,他想抓住每分每秒,从此刻开始。 体温滚烫,沾着他热息与阳光的味道,唇齿柔软交缠,任他汲取。 顾予笙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胸腔里的跳动快要濒临极致,她双手无力垂在身侧,缺氧带来的水雾感,一层层覆盖眸底。 吻了一阵,她眼眶发红,又要哭了。 周宗砚总算放过她。 女孩闭着眼,伏在他肩上喘息,努力呼吸着,像被海浪拍打到沙滩上搁浅的美人鱼。 周宗砚手掌轻抚她后背,亲着她耳侧,温柔低嗓安抚似的低语:“别怕,倘若你不点头,这便是最后一次。” 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把人强迫完,还能如此好整以暇给她安慰的? 顾予笙平复着气息,埋头在他胸前,郁闷地嘀咕道:“你以前真没亲过别的女人么,我不信。” 什么。 突如其来的人品质疑,让周宗砚思绪迟缓了两秒。 下秒,回过味来,忍不住失笑。 他抬起她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周宗砚表情严肃,语气也很郑重,“我没必要把以前有无感情史,作为追求你的优势或者短板。” 她忍不住笑了笑。 看到周老板着急的样子,比他从容时更具说服力。 默了一阵,顾予笙思绪收敛,轻声开口:“周先生,你有爱人的能力吗。” “有。”他眼神温柔。 真好。 她也有。 顾予笙踮起脚,在他唇上浅浅一吻,眼睫轻颤,颊边晕开了柔和的梨涡,她说:“我突然感到很庆幸。” “庆幸什么?”他问。 “庆幸周爷爷能一眼选中我。” 她抬起眼眸,目光定格在他清隽的脸上,一字一句,“周宗砚,如果心动,那我们就合计合计吧。” “你想怎么合计。”周宗砚的手贴在她颈后,温热干燥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带起她皮肤一阵阵酥麻。 这种话最开始明明是他先提的,现在反倒来问她。 顾予笙心思一转,给出个似是而非的期限,“那我们先交往两个月?半年?两年?三年?让我想想。” 周宗砚眯了眯眼,越听越不对劲。 握在她腰间的力道收紧,脸压得更低,沉声问她:“两年和三年是什么意思,想把我熬成没人要的老头?嗯?” 女孩忍俊不禁地扭过脸去。 他强势地将她小脸掰回来,口吻沉冷:“说话。” 顾予笙根本不带怕的。 耸耸肩,若无其事道:“既然要交往,自然就得玩够才尽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不想把自己埋的太早。” 尽兴? 坟墓? 周宗砚缓和的气息不知觉间,又变得沉重起来。 见他不说话,顾予笙眸子轻转,底气不足地小声补充了句:“反正我不打算结婚的,要么一拍两散,要么只谈恋爱不结婚,你自己选。” “只谈恋爱,否则就跟我一拍两散,是么。”他热息靠近,唇也若有似无地触着她鼻尖。 她没有意识到男人语气里的危险,兀自点点头,“嗯,关于这点我立场坚定,你看着办—唔” 剩余的话吞没在他低低压下的唇间。 再度被凶狠地吻住时,顾予笙脑海里只有三个字,自作孽。 呜呜,阅文审核好严格~ 第56章 老男人不讲武德 最后将她解救出来的是一通电话。 轻快的手机铃声在空旷的健身房里响起,仿佛也染上了独属于这个清晨的活力与香甜。 顾予笙用手戳了戳男人的胸口,示意他进去洗澡换衣服,她要先接个电话。 屏幕上跳动着闻今的名字。 周宗砚轻飘飘扫一眼,指腹捏了下她红软的耳垂,低嗓中暗哑散褪几分,声线恢复了平日沉稳,“如果要出去玩,不准再喝酒。” 温柔且霸道的语气。 她故作为难,“可是不喝酒,玩得有什么意思?” 男人垂眼睇她,轻笑一声,“这很简单,刚刚的事我们再做几遍,你一定会觉得有意思。” “.” 顾予笙偃旗息鼓,瞬间怂成了斑鸠。 话题中断。 啊。 游泳?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却涉及两个家庭,家族,利益,甚至更多。 顾予笙抬眸看两眼,垂下去,无意识抿了抿唇,齿间残留着他侵占的气息若有似无,扰得她心不在焉,差点把粥喂到脸上。 顾予笙人麻了。 小助理朝她知会了一声,便离开。 现在不确定。 是闻今打来电话,需要帮她给圈内朋友送一点东西。 才刚确定关系就这么欺负她,老男人简直不讲武德。 看着那道挺拔健硕的背影,顾予笙陷入沉思。 闻今签了汉唐娱乐? 闻今总觉后背凉飕飕。 话已经放出去。 渣女所为? 她闭了闭眼,呼出口气,拿着手机往楼下走,将大明星的电话回拨过去。 “嗯。” 小助理百无聊赖地坐在里面,埋头玩手机。 哦。 怔神间,餐桌对面伸来一只骨节修长的手。 据说请的是业界知名金牌律师,佣金高得吓人,但既然能胜诉,想必这钱的也值。 周宗砚用指腹擦了下她沾有饭粒的唇角,温沉目光静静注视,问她:“不好好吃饭,在想什么。” “想学游泳?” 新东家挺有良心。 紧了紧喉咙,淡定问:“怎么突然想学这个,你不是怕水?” 曾经是。 响完两声,闻今含笑打趣的声音自听筒里传来,“乖乖一大早在干嘛,没打扰你好事吧?” 是长了千里眼还是咋地。 不。 刻意回避话题。 原本随口逗逗,可见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闻今便乐了。 不过,签约汉唐是好事,闻今干嘛要对她藏着掖着。 顾予笙眼皮一跳。 成功被一个吻拿捏。 把人感情骗到手,结果又琢磨着怎样得寸进尺。 顾予笙心里揣着疑团,环顾整个内娱,老板姓谢的传媒公司,局指可数。 她尾音拖长,“你和周先生在一起了?” 周宗砚面色如常拿起手机,“我今天行程很满,抽不出时间,给你找一个教练过来。” 谢总? 哪个谢。 “姐妹,教练按人头和小时收费,你学不划算。” 他拍拍她脑袋,整理着肩上的浴巾往浴室走,“先下楼吃饭,不用等我,我处理封邮件。” 她一脸无辜。 三十岁的男人,情欲来得快,散得更绝。 “.” 她现在嘴唇肯定红肿的不成样子。 “再怕也得上,新东家一甩手就是大把好资源,最近帮我拿下了一部戏,关于水下袖舞的,练习憋气和潜水只是 盘根错节,许多爱情就是在那种不纯粹环境的驱使下,而逐渐失去初始最美好的样子。 她正要开口询问,外间助理的手机响了。 顾予笙想,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有事。 真的想一直认认真真地交往下去。 其实她没开玩笑。 顾予笙点点头,随口问:“只有你一个人么,秦姐没来?” 小助理倒显得无所谓,轻声感叹道:“乔姐也挺好,谢总亲自安排的人,不会差的。” 下午两点,司机送她抵达游泳场地。 她说:“我在旁边打酱油就好了。” 她笑了笑:“有些可惜,秦姐人蛮好。” 但越神秘,顾予笙便越好奇。 好不好的,谁知道。 看来被她猜得八九不离十。 顾予笙揉揉眉心,顾左言他:“明天就要返京,你想好没,今天去哪消遣。” vip馆内,闻今在男教练的指导下,已在开始练习呼吸技巧和基本姿势。 周宗砚淡淡抬了下唇角,由着她去,只说:“地址发我,结束后去接你。” 家政阿姨端来香糯糯的早粥和水晶包,顾予笙轻轻吹了几下,白瓷勺子舀一半送入嘴里,含含糊糊地问她:“所以你到底签了哪家公司,一直搁我这保密,见不得人?” 脑中过一圈,没什么印象。 某人洞察力犀锐,轻易看穿她的浮想联翩。 姓乔。 女孩默了默,乖乖照做。 大明星微博认证未更新,进入新公司时间尚短,圈子里也没什么八卦新闻传出,连娱记对此事仿佛都一无所知。 于是,一锤定音,“容我准备一套漂亮的泳装,下午我陪你一起学。” 果然,小助理太单纯,顺着她的话纠正道:“今今姐目前的经纪人姓乔哦。” 几乎可以说,只有她小舅一家。 男人一身面料柔软的灰色家居服,清贵儒雅中平添了几分随性,是他鲜少展露在外的另一副体态。 闻今没继续追问,手机切换到微信界面,发去一个地址,“下午约了教练学习游泳,要来么。” 绝对有事。 清咳,“什么好事,昨晚梦到变成美人鱼算不算。” 真的很神秘。 见她进来,后者先是惊讶,随即反应过来,“顾小姐。” 顾予笙也不赖,若无其事地搬出借口,“没什么,在想下午应该穿哪种风格的泳衣。” 不愿过早结婚。 男人身体缓缓靠向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玩水,穿泳装?” 上次巴黎时装周结束,大明星给她的答复是,与华颐的解约官司打赢了,违约金砍掉几千万,刚好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不用。”她浅浅笑,“下午跟闻今约了私人场馆,主要是她学,我玩水。” 反正终归不是一路人,过客罢了。 可不可以拒绝。 秦姐是闻今的经纪人。 没关系。 更衣室内,顾予笙换衣服的动作一顿。 我谢谢你。 顾予笙抬手朝远处打了声招呼,然后拿着包进更衣室。 挂断电话,不到几分钟,穿戴整齐的周老板从楼上下来。 在科隆那晚,大明星微信里说,迟早会让谢总心甘情愿签字。 签什么字。 合同么? 心里这般想着。 顾予笙仔细检查一遍身上的泳装,确认没什么差错,才拿着手机走出了更衣室。 第57章 她背后有座金山 馆内,小助理还在,正拎着两瓶气泡水站在泳池边,对着她家大明星隔空喊话,顾予笙走过去问:“怎么了。” “关影帝到泳馆这边来取东西。” “什么东西?” 助理说:“天王出道十周年的纪念专辑。” 无言间,闻今从另一边上岸,黑色泳装修饰下的身材曼妙傲人,下方滴着水的两条长腿白皙又笔直。 顾予笙暗自感慨,昨晚没太看清,此时一见,发现自家姐妹最近似乎暴瘦了很多。 她偏头问助理:“大明星接的什么戏,对体重有要求?” 后者点头:“导演给的任务,正式进组前,至少掉秤八斤。” “什么时候进组?” “不到一个月。” 就是单纯地不想被人打扰。 全世界都在告诫她,不够格。 他似乎与圈内诸多男演员不太一样。 离谱。 实则,真相却和她预判的大相径庭,当然,这是后话。 顾予笙搞不懂,到底谁比谁会演。 好似每次见面,都能八字不合。 只是,那抹笑意也仅维持不到一秒。 偌大的泳池边,只剩她和关野。 关野收回视线,无头无脑来了句:“顾小姐去当演员,应该比做导演更合适。” “嗯,老顾的建议是,先摸清市场,再投其所好。” “大概两周后,可能会跟你同一天进组。” 这哪是新签约艺人的待遇,简直就是拿大明星当一姐捧着。 谢总不愧是谢总。 话落,男人嗤笑一声。 当然,前提是她得有钱,得请得动人。 未来的长孙媳如此败家,可不是好兆头。 自然,这样性子的艺人。 她张了张唇,一句谢谢还未出口,后者面无表情转身,单手抱着那盒厚厚的专辑,神情恹恹地走人。 况且周家无数双眼睛看着。 扭头一看,湿漉漉的地板上躺着她的黑色发圈。 从两人言语间不难听出,闻今接的那部戏,关野是男一号? 果然是好资源。 笑什么。 年纪轻轻做导演怎么了。 掌心里,黑色发圈软软趴着,好像也在嘲笑她是个弱鸡。 顾予笙不咸不淡:“怎么把握,八字没一撇。” 关野平静无波扫了顾予笙一眼,视线转向闻今,伸手接过装有专辑的盒子,道声:“谢了。” 顾予笙心头涌入一股无名火。 天杀的。 “接近例假日,干嘛还来游泳?” “.” 她幽怨的眼神甩过去,却没反驳。 高强度锻炼和过度节食造成的后遗症便是,例假紊乱。 同为导演,在某些硬性条件上,她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一码归一码,今今有低血,如果再减肥,定然会影响健康,所以看着有些心疼。 顾予笙倒端得坦然,“谢谢,现在各行各业都卷,我就不去抢你们饭碗了。” 暗示她中看不中用么。 这是默认了? 闻今笑笑。 顾予笙自作多情,以为谢南津是看在她的面子。 不就水下跳个舞,难不成要瘦成萝卜干。 毕竟有异性在场,顾予笙暂时没大明星那么放得开,她把肩上的浴巾整理了一下,挡住一些较为显眼的部位。 原因简单。 她没说话,淡淡移开眼,但身侧那道目光,似乎久久停留在她身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约莫十分钟左右,场馆东侧门口进来两道身影,助理带着关野朝泳池这边走来。 什么。 “.” 难怪小助理会特意提一嘴谢总。 “现实残酷,没办法。” 她还企图找人拍戏,怕不是有受虐倾向。 不到一个月要暴瘦八斤。 “你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同龄人,谁还没个臭脾气。 “不客气,你什么时候回京城?有时间想请教你几个问题。” 馆内安静,教练下班,助理飞奔向洗手间。 她径直走过去,拍拍对方肩膀,“怎么了?” 哟。 顿了顿,他说:“你太会演,演得比我好。” “.” 诚如现阶段休假,经纪公司从上到下,包括经纪人和助理,基本很难打通他的电话。 闻今见状啧啧称奇:“不愧是有未婚夫的人。” 几米开外,关野身高腿长,身上穿了一件深色休闲卫衣,并非什么大牌,寻寻常常,普普通通,放眼望去像个邻家大男孩。 顾予笙想,她可没那好耐心。 昨晚临走前闹得不愉快。 靠钱砸出来的男女关系,多少不太对味。 “真打算荒废半年?” 由此,关野与他的怨种经纪人 闻今来例假,游泳课估计也泡汤了,顾予笙从椅子上起身,拿着手机准备去更衣室换衣服,经过关野身边时,被他叫住。 顾予笙不赞同:“他的钱也是钱,万一打水漂,我的面子往哪搁,而且新导演 闻今摇头:“这不像你的作风。” 顾予笙耳朵竖起。 她冷眼睨着他,感到莫名。 心疼,却无能为力。 关野取完专辑便准备离开,恰逢一通电话进来,他站在泳池边接听,顾予笙则坐在附近休息区,瞧着小助理替她家大明星忙前忙后地翻找东西。 助理小声道:“今姐来例假,被困在洗手间里。” 思绪间,那道挺拔身影走到面前。 顾予笙拧眉往椅子上一坐,不经意抬眼,冷不丁与旁边某影帝的视线直直对上。 从助理手中接过毛巾,闻今边擦着头发边冲她挑眉,“上次不欢而散,这次要不要把握下机会?” 空气默了一瞬。 助理小手一摊,猜测说:“可能是提前了,没有防备。” 无端的敌意,又无端的示好。 十万火急也不行。 难得见顾导如此消极。 顾予笙正要折返去捡,关野已先她一步,弯腰拾起,慢吞吞递过来。 不枉费她叫他一声舅舅。 关野将拍戏和生活划分得泾渭分明,几乎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独处,难免觉得尴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顾予笙被盯得不耐烦,扭头抬目,“关影帝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关野敛住神色,漫不经心道:“顾小姐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 “东西掉了。” 演技好,乖张叛逆,同样令导演乃至剧组头疼不已,是既爱又恨,只差拿人当祖宗似的供着。 “你背后就堆着一座金山,周老板随随便便从指甲缝里漏一点点,都够你拍好几部戏了。” 进组? 呵。 顾予笙木然地将发圈戴回手腕上,深吸了口气,迈腿往更衣室走,却在抬头瞬间,看到前方vip通道口站着一道矜贵颀长的人影。 定睛一瞧。 周宗砚? 他什么时候到的! 哈哈哈~ 第58章 不敢谈恋爱 前刻他在微信里说,有一个行程取消,会提前过来接她。 顾予笙琢磨着,就算要来,怎么也得个把小时。 却没想到,周老板口中的提前,其实只有二十分钟。 呆呆站立几秒,她见周宗砚已迈开长腿朝这边走来,馆内灯光明亮,映照在他黑色西服下的肩头,挺拔落拓,步子又是那么的匀缓从容。 她发现,每次商务应酬,哪怕不是特别正式的场合,周宗砚里侧的衬衣扣子,也总会一丝不苟地扣至最顶部,倘若稍显正式,他还会打领带。 不由想起回国后,跟他吃的 那晚,坐于他对面。 她有意无意掠过男人深色暗纹领带处的温莎结。 当时在想,日理万机的周先生,到底是从什么样的场合下来,就直接无缝衔接,赶来赴她的约。 生意人。 顿了两秒,狐疑问道:“汉唐的合同条款这么霸道?” 助理离开,泳馆内彻底安静下来。 “为什么?” 抱得可真紧。 但好巧不巧,她点的几道菜,悉数都是复杂而耗时的。 思绪回拢,周宗砚的步子停在面前,身上泳衣未沾水,他抬手碰了碰她显露在外的白皙颈侧,沉声问她:“冷不冷。” 顾予笙听完愣住。 波光粼粼的泳池边,周宗砚一身剪裁合衬的黑色西服笔挺静立,水下倒映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深邃而隽冷。 周宗砚没说话,只看他戴着腕表的手抬到胸前,一颗一颗解开西服纽扣。 换完衣服,顾予笙和闻今在更衣室的门口分开。 小助理对她不设防,闻今早就猜到这件事瞒不过,没有否认,只模棱两可地吐槽了句:“等着瞧吧,迟早有一天老娘我赚够十个亿,取现金甩他脸上。” 扣下盖子,盒子扔回到徐界手里。 有种女鹅闯荡江湖多年,终于单方面见家长的感觉。 “我跟今今先进去换衣服,你在这边等等。”顾予笙脸颊红红的,嘴上再硬,实际性格里还是有些面浅。 徐界将手里的黑色盒子递上去。 啥。 嚯。 所以,要不要找个时间问问。 “拿去处理掉,别吓着她。” 顾予笙时至今日,尚且分不清,这个男人,到底是何时开始对她真正动心的。 慢悠悠地踱步走近。 女孩撇撇嘴,那就继续放着吧。 顾予笙歪了歪头,被他碰触过的皮肤有些酥痒,双臂装模作样地展开,要他抱,“有点冷,要不要帮我暖暖?” 她无语:“你这脑袋瓜,能不能想点正经的东西。” “好奇你就找一个,亲身体验,别来唠唠我。”顾予笙快疯了。 徐界补充道:“贺家家主说,本想带着贺森当面给顾小姐道歉,但又怕顾小姐再次受到惊吓,所以为表诚意,就,小惩大诫。” “你过来的好快,是在附近办事吗。”顾予笙仰起脑袋,下巴搁在他胸前,嗓子软绵绵的,像在撒娇。 到底在藏什么。 顾予笙朝她笑笑,再抬眸跟男人眨了下眼,那只大手总算舍得放过她。 下秒,她被男人揽到跟前,双手带入到他温热的西服下,被那只大手包裹着,沿着他劲瘦紧实的腰线往后,脸颊慢慢贴近他的衬衫,双臂也刚好贴合无缝地圈在了他腰上。 面色如常,语气恭敬而严肃:“先生,贺家那边送来一份致歉礼。” 小助理捂住眼睛。 “.” “久仰,周先生。” 男人清冷的视线落过来。 别以为这样就拿她没办法。 顾予笙呵呵。 每次说到关键的地方,就被这家伙绕过。 “.” 周宗砚垂目看她,眸底流淌着静静的温热,却没解答她的疑惑,而是低声问:“想再玩会儿,还是回去。” 只要她不害臊,害臊的就是别人。 碍于她家笙笙脸皮太薄,闻今便只好率先主动开口。 甩谁脸上。 闻今才一抬头,冷不丁看到此情此景,整个人顿住。 实则没什么,人家就抱抱而已。 啧。 很好奇。 顾予笙扭过脸去,点头。 小惩大诫 周宗砚静静听助理讲完,斯文儒雅的面容划过一丝薄冷的笑,那抹笑却不达眼底。 片刻,助理徐界进来。 “好奇嘛。” 就好像,确定关系的 周宗砚对她微颔首,称呼她一声闻小姐。 徐界微顿,反应过来,“是。” 临走前,大明星瞧了眼外面泳馆,暧昧地凑到跟前,“接吻了?” 闻今又问:“睡了?” 周宗砚点头,温淡的眸光目送两个女孩朝更衣室走去。 那时,他就已经给了她难得一见的偏爱。 下意识的,她放在他腰间的手松开,想要往回收,被周宗砚不由分说地按住。 周先生全程谈吐有礼,虽然很少动筷子,可她面前碟子里的蟹肉,几乎全部出自他那双养尊处优的手。 没给她追问的机会,大明星兴致寡淡地挥挥手,“赶紧走吧,我等会儿还有事,今晚十点的飞机,回京再聊。” 看清里面的东西,浓眉一蹙。 “合约里写着,三年内不许谈恋爱,六年内不许公开恋情。” 我看到了什么。 闻今面露嫌弃,接着叹气:“以前是不想,现在就算想,也不敢。” 顾予笙说:“等闻今出来,跟她打声招呼,我们就走。” 后者犹豫道:“这件事,需不需要告知顾小姐,给她一个交代?” 周宗砚伸手接过,骨节修长的手拨开锁扣,打开。 话音刚落,大明星带着小跟班就出现在了洗手间门口。 看向不远处。 哇哇哇。 时间宝贵。 “自己朋友面前,害羞?”磁性兴味的嗓音自头顶落下。 既然从大明星嘴里撬不出话,那就另辟蹊径,抽空去会会老舅。 大惊小怪。 而顾予笙此刻,无法形容的复杂心情。 男人下颌紧绷,目光沉浸在女孩刚刚躺过的那张休息椅上,眸底隐隐涌动着晦色,不知在想什么。 闻今瞥了助理一眼,让她保持淡定,自己一边玩儿去。 此时,远在京城的汉唐娱乐内部,却上演一出好戏。 总裁办公室里,女艺人已哭哭啼啼近半小时。 漆色原木大班桌前,谢南津神情平静地倚靠在真皮椅上,指间夹着烟,漫不经心地一口一口抽着。 今天三章哦~ 第59章 哄 见上首男人迟迟没什么反应,女艺人终于抬起头,睁着那双楚楚动人的眸子,吸了口气,哽咽道:“谢总要捧闻今,我无话可说,但《浮光》不行,为了女一号的位置,我辛苦准备了整整半年,没道理就这么拱手让人。我的经纪合约下个月到期,谢总自己掂量着办吧。” 这句过后,空气静了两秒。 随即,前方传来男人一声轻笑。 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谢南津伸长手臂,俯身将烟蒂揿灭在烟灰缸里,轻抬眼皮,看向女艺人,“威胁我?” 慢条斯理的语气看似平和,实则落入女艺人耳里,后背却激起凉意。 她知道,《浮光》选角面试那天,导演最中意的是闻今。 但谢总与孟导私交甚好,女一号最终用谁,他在其中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浮光》是大制作,据说连资金雄厚的周氏集团,都将这个项目作为进军影视投资业的开山 她关注这部戏已久,也为试镜做了许许多多的准备工作,本以为凭借自己在汉唐一姐的地位,无论如何,女主的角色非她莫属。 她喜欢玩水。 呜呜~ 可是她的影评 他捏她脸蛋,“如果是很重要的内容,我等会儿交代徐界,让他拿去找技术人员修复。” 热源自脚底窜起,慢慢侵袭着全身。 只是不知,闻今卖的是艺,还是身。 女孩大口呼吸着,像要把肺部的空气排干净。 还是小孩子心性。 周宗砚淡淡笑了下,由着她去。 “能修复好么。” 她垂眸沮丧,湿透的衬衫裙紧紧贴在身上,水波轻荡,隐约显露出胸前浅色蕾丝包裹下的雪白深沟。 为什么不把手机放好再起身。 闻今与前东家打官司的事在圈内闹得沸沸扬扬,违约金上亿,周围人都觉她吃饱了撑的,为了所谓的尊严和骨气,去和资本硬刚。 鼎鼎大名的谢公子,风流多金,滥情却不滥交。 露台外抽了支烟,周宗砚转身回卧室,洗完澡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条白色浴巾。 女孩思绪回拢,原本温凉的小脸,不可言状地悄悄染上了烫意。 想到这里,女艺人不甘心地对上谢南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敢威胁谢总,只希望能得到应有的公平对待,闻今能做的,我同样也可以做到。” “.” 昏暗光线里,他喉结滚动,眸色暗沉了几分。 逐渐的,水温似乎越来越高。 就在众人皆等着看笑话时,却没想到,汉唐娱乐谢总竟主动抛出橄榄枝,称愿意为其支付那笔高额违约金,条件是,闻今必须签入汉唐名下。 家政指了指楼上,“顾小姐应该在泳池。” 角度原因,周宗砚的视线避无可避。 熄掉屏幕,顾予笙用手握住身侧的防滑扶梯,准备起身。 谁知,试镜那天,中途杀出个新晋小闻今。 所以,他的名声已经如此恶臭了么。 谢南津被气笑。 晚上七点,深水湾。 三楼的泳池每日都会注入活水,直接连通的是深水湾别墅区纯天然温泉管道,水温不低,但由于地势过高,泉水经由一路引流,抵达顶楼后,温度最高不超过四十。 女艺人面颊浮起烫意,挺直腰板吐出一句:“谢总若是有需要,我随时都行。” 而当事人几乎未作考虑,一锤定音。 半晌,谢南津颇为烦躁地撤下交叠的长腿,眯了眯眼,无语地看向下方所谓公司一姐的某女明星。 一直到八点左右,抬腕看了眼时间,人仍旧没有下来的打算。 阿姨建议她去三楼健身房,出出汗,可能会好一点。 此消息一出,震惊公司上下。 周宗砚声线沉稳,“尽力而为,实在不行,就只能凭借记忆,你再重新写一份,你记性好,这点毋庸置疑。” 楼顶,顾予笙正坐在泳池边,双脚泡在水里,跟闻今开着视频电话。 候机厅传来登机广播,摄像头晃了几下,大明星拿起包准备过安检,三言两语讲完,约定好回京小聚,然后便匆匆挂断了视频。 一扭头,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黑眸,她撇撇嘴眼眶泛红,委屈控诉道:“我手机,里面有好多影评,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没来得及备份,现在没了,你赔。” 懂得都懂,艺人为了前途破釜沉舟,跟经纪公司签下对赌协议的不在少数,但迄今为止,许多人跃跃欲试,真敢迈出这步的,屈指可数。 这个答案不能令顾予笙满意。 女孩情绪低落,被周宗砚搂着,沉默不语地靠在泳池边缘,水下白色裙摆静静漂浮,宛若夜间盛开的瓣。 周宗砚: 顾予笙不会游泳,不可避免地呛了一口水。 女孩子不讲道理的时候,任你多大的来头,周氏执掌人也好,周家太子爷也罢,接不住招,便只能哄。 她是真欠。 吃完饭,顾予笙有些积食,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效果甚微。 说到底,对赌协议,与卖身契别无两样。 周宗砚在书房处理文件,结束长达半小时的线上会议,再下楼,却没看到女孩的影子。 殊不知脚底抽筋,一个不留神,连人带手机一同栽进泳池里。 屏住呼吸,仿佛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对赌协议,通常一签就是十年。前三年无回报地为公司疯狂卖命,中间三年倘若能有起色,会按照标准薪资固定分成,后四年,如果无法达到合同签订的业绩指标,那么,便只能终身无休止延续合同,想要重获自由,除非再次偿还天价违约金,或者,直接从天台跳下去,一了百了。 “你能做到什么?”谢南津好整以暇地问。 两人靠得很近,周宗砚埋头在她撅起的小嘴上亲了一下,安抚说:“回头我让人把泳池抽干,给你出气。” 见周老板穿了一身浴袍上来,看看左上角时间,才意识到已经很晚。 显然。 提起这个,她不由想到今天下午没能下水的遗憾,琢磨着要不要到顶楼玩会儿。 如果是后者,呵。 ?? 画面静止。 落水前后不到五秒钟,周宗砚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托出水面,宠溺又无奈地轻拍她后背。 冷冷启唇:“你是狗血剧拍多了,入戏太深是吧。” 这个天气,露天久泡难免容易感冒。 夜深人静。 下腹微紧,托在她臀后的手滚烫而压抑。 男人掌心宽厚,修长的指骨根根收力,即便如此,顾予笙还是在这难耐的静默中,察觉到彼此身体的变化。 不仅是他 也包括她。 完犊子了,下一章被审核了,估计今晚看不到了。 第60章 没准备好 她深吸口气,试图打破沉默,这时周宗砚低下头,带着淡淡须后水的热息,已经一点点抵到她的鼻尖。 顾予笙闭眼,屏息,他的唇压下来。 不似晨间那般失控,这次的吻从容温和,却有着独属于上位者绝对的掌控与主导权。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又在忍不住轻颤。 这不是抵触。 而是压抑到极致的羞涩和敏感。 所以,她从不敢睁眼。 呼吸交缠,周宗砚松开握在女孩腰侧的手,从水中抬臂,手掌慢慢绕至她脑后,摘掉她束发的那根黑色头绳,发圈纤弱,被他随手丢到边缘潮湿的地板上。 女孩一头长发散开,海藻般落入池水。 发梢被尽数打湿,周宗砚手指插入她浓密的头发,原本温和的浅尝,逐渐开始. 顾予笙被凶得招架不住,无法呼吸,双眸蓄满水雾,泛红的眼尾我见犹怜。 “发圈,黑色的,很细,阿姨你见过吗。”她将落下的碎发挽到耳后,俯低身子边找边嘀咕:“我记得就在这个位置,怎么不见了。” 不知吻了多久。 周宗砚喉咙发出低笑:“我说的是,回房间洗澡,睡觉。” 啊? 哦。 她乖乖点头,这是常识。 放下报纸,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走到露台外。 顾予笙放弃寻找,转身折返回楼下。 女孩紧张的模样可爱又诱人。 带着沐浴后的清冽,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浅淡的烟草味。 顾予笙猛地一哆嗦,语调结巴:“我,我不要,没准备好。” 双方点头打招呼。 学什么? 有些迷茫。 他怕她会晕倒。 见女孩沿着池边走了一圈又一圈,阿姨忍不住问:“顾小姐找什么?” 在男女情爱方面,顾予笙难得主动。 可周宗砚不同。 她慢吞吞走过去,在对面位置坐下,抬手拢了拢披散的长发,问他:“周宗砚,你早上去楼顶,有没有看到我的发圈?” “想在这里?”他磁性兴味的嗓音落下。 女孩咬紧牙关,“不回。” 浴室里,热雾朦胧。 家政仔细回想了一下,没什么印象。 如果能一直走下去,她大概是愿意的。 暗夜里,低音炮魅惑。 徐界听完自家老板的吩咐,没太明白,正想再多问两句,电话里传来男人略显不耐的嗓音:“赶紧去办。” 洗完澡出来,已将近十一点。 现如今,面对他,似乎些许的私密都能坦然。 他身上的冷香。 嗯? 顾予笙眼珠微转,听他说:“你在池里泡得太久,容易诱发低血。” 夜风吹来,冷得浑身打颤。 周宗砚拿来吹风机,大手慢慢顺着她的湿发,耐心地吹干。 顾予笙从沙发上起身,丧丧地挪去饭厅。 未婚妻三个字,是她的欢喜,亦是她的枷锁。 各中冷暖,可能唯有切身体验后,才能品尝出婚姻的滋味,到底苦涩,还是甘甜。 “回房间。” 他闯入她的生活。 她头发很长,不易打理。 看了许久。 她以为男人要和她进行人体结构艺术探讨。 顾予笙双臂自然而然圈住他脖子.他抱着她下楼,在楼板上留下一串深色脚印。 毕竟泡了足足半小时。 想到不久前在去科隆的专机上,她还因为一条裙子的拉链,胡思乱想了很多。 洗漱完,到一楼客厅。 哪怕在睡梦中,她都能清晰记住他的味道。 周宗砚指尖拂过女孩颊边的碎发,立在床边,垂目静静地看着。 发丝柔软,他温热的指腹轻轻划过头皮,舒服到让她昏昏欲睡。 交代好一切,周宗砚站起身,揉揉她微湿的发顶,“休息会儿就进去洗澡,我等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 顾予笙有奇怪的癖好,就是对自己用顺手的东西格外念旧,哪怕是头绳这种微不足道的发饰也不例外。 顾予笙羞赧地回过神,在男人手臂的托力下,她轻飘飘爬上泳池,双腿踩在湿滑的地面,虚浮发软。 顾予笙立在洒下,水流滑过白皙柔美的身体,隔着一扇磨砂玻璃门,仿佛能感受到,站于露台外静静抽着烟的那道清贵背影。 静默两秒。 他在想,应该早些让人把楼顶池水抽干的。 周宗砚微皱眉,眸底划过丝不易察觉的晦暗。 周宗砚来过? 有可能。 梦里,女孩浅浅晕开梨涡,小声梦呓了句:“好香。” 最后,不知怎么的就睡过去。 强迫症促使她穿着拖鞋往楼上跑,然后在健身房外,碰到正在打扫卫生的家政阿姨。 她才想起,昨晚擦枪走火时,好像被周宗砚随手解下扔到了泳池边。 女孩小脸透着郁闷失望。 回,回去干嘛。 可出于本能的,顾予笙摇头,不敢了。 女孩直勾勾看着他,等他答复。 他的体贴一点点渗入,让她觉得踏实而安心。 报纸被他翻了一页。 结果空荡荡,没了影。 拨通助理电话。 这个男人,足以让她卸下防备,展露所有美好的,恶劣的,真实的性情。 下刻,白色浴巾裹住她上身,周宗砚将她打横抱起,迈腿往室内走。 她的背脊紧紧抵在池边。 背影落寞。 周宗砚视线放在报纸上,语气平淡:“没有。” 没看到? 好吧。 不然,今晚就不会又是个不眠夜。 次日起床,顾予笙洗漱之前,出于习惯地摸了摸手腕处的发圈。 黑色头绳? 回到卧室,周宗砚把她放到床尾的软塌上,蹲下身,捏了捏她发懵的小脸,温声叮嘱:“今晚用淋浴,不要泡澡。” 灼热薄唇若即若离轻触她的唇,埋下头,他声线沙哑的厉害:“还学么。” 迷迷糊糊间,后背接触到绵软的大床,身体裹入被子里,然后是男人温柔落下的额间吻。 她寻思道:“要不你问问周先生,刚刚上楼时,我看到他从外面进来,会不会顺手帮你拾回房间了?” 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气息抽离。 气息无处不在。 沙发上,周老板手里正拿着份财经早报。 他一个激灵。 好勒。 哈哈万事开头难,终于加了一更。 然后再提醒下大家,如果平时看书时,发现段落和句子之间有不连贯的地方,可能就是被审核删掉了,你们可以留言告诉我,我进行修改和补充。 第61章 撩惹 早饭后,徐界派人送来一个外观精美的丝绒盒子,说是给顾小姐的。 顾予笙面露茫然。 狐疑打开一看,里面装了满满的发圈。 黑色,很细,每根都镶嵌着一颗小小裸钻。 不用想,便能猜到是谁的吩咐。 顾予笙云里雾里,决定上楼找某人问问,这什么意思。 书房里,正进行着南轨项目的临时会议。 笔记本电脑摆在桌面上,周宗砚双目微阖静靠着椅背,除了电脑里集团高管有条不紊的汇报,整个房间再无其他声音,显得格外安静。 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直接走了进去。 察觉到响动,周宗砚缓缓睁眼。 女孩刚要开口,被他示意,过来坐。 过去? 顾予笙脑子短路,直愣愣挪到男人跟前,一屁股坐他腿上。 周宗砚: 空气诡异地静止两秒。 下刻,看到周老板宠溺中又带着点无奈的眼神,她才后知后觉,是自己想岔了。 真尴尬。 她作势要起身,周宗砚手掌扣住她的腰,按回去。 高管汇报仍在继续。 顾予笙被男人禁锢在腿上,面颊发烫,小心翼翼不敢出声,试着用表情和唇语跟他沟通。 周宗砚看她一张小脸五彩纷呈,起了逗弄心思,耐着性子陪她演哑剧。 然而比划了一阵,男人无动于衷。 女孩急了。 他到底听没听懂! 她问他,为什么要买头绳,是不是误会她早上的行为,以为她在生气。 然后解释着,自己没生气,只是有些失落而已,诸如此类.折腾好半晌,见某人依旧没什么情绪变化。 得了。 放弃。 顾予笙指了指他搁在她腰上的手,终于憋出声来,“不打扰你工作,我要下去了。” 嗓子压的很低,生怕让会议那边高层们听到。 看她忍得难受,周宗砚总算微微抬了下唇角。 笑什么。 她一头雾水。 静默须臾,她见男人慢条斯理伸手,将会议软件的麦克风标识点了一下。 周宗砚淡淡开口:“休息十分钟。” 顾予笙:?? 敢情表演了半天,人家根本听不到。 被自己蠢哭了。 扭过头,郁闷地瞪着某人。 周宗砚含笑捏了捏她脸蛋,好整以暇地解释:“看你玩得开心,不忍打断。” 我谢谢你。 枉费她绞尽脑汁,上演一出“我画你猜”。 简直不要太离谱。 心里愤懑不平,见不得某人一副神态恣意的样子,顾予笙眯了眯眼,身体突然往前倾,抱住男人脖子,一口咬在他硬朗的下颌处。 “.” 周宗砚慢慢垂下眼,低睨着她。 看他稳坐如山,顾予笙小小的心灵受挫。 坐怀不乱是吧。 她狡黠地笑了笑。 视线下移。 然后,张开贝齿,轻轻含住他领口上方凸起的喉结。 伴随男人一声闷哼,那只放在她腰间的手蓦然收紧。 阴谋得逞,顾予笙偷偷窃喜。 高兴不过两秒,周宗砚将头微微后仰,手指捏住她白嫩的下巴,埋头,薄唇重重压下来。 确切而言,是咬。 疼。 女孩眸底蓄满水雾,用手捶他。 狠狠辗转几下,周宗砚低笑着松开。 他幽沉黑眸落在她泛红的唇瓣,指腹轻轻擦过,声线暗哑:“这么肆无忌惮,真以为我不行?” 嗯? 顾予笙在危险的边缘来回蹦跶,心虚却嘴硬:“一般般。” 能感觉得到,他的身体没反应。 说明此刻不会拿她怎样。 自认机智的小心思,其实轻易就被男人看穿。 怀里人满脸无惧的模样,看得周宗砚眼神发热,似有若无地轻笑:“需不需要我提醒你。” “提醒什么?” 他宽厚的手掌抚到她颈侧,语速仍旧那么从容匀缓,“男人的作案工具,可不止一件。” 作案。 工具。 顾予笙表情微僵。 除了那个东西,还有别的? 鬼使神差地,她眸子微转,弱弱的余光轻瞥向男人放在她颈侧的手。 那只手很大,指骨修长,廓形完美的犹如艺术品。 周老板养尊处优,恐怕这辈子只需用它来商务签字、翻看财经报纸,或者就像现在这样. “盯着它做什么,想试试?”他热息靠近耳边,低嗓里压抑着滚烫。 顾予笙羞得面颊绯红,整张脸像要燃烧起来。 声音细若蚊足,再不复刚才的嚣张。 她说:“十分钟到了。” 周宗砚气定神闲:“时间到没到,我说了算。” 女孩瘪瘪嘴,濒临崩溃。 他知道,她爱哭。 一旦哭起来,他就心软的不行。 但心软有心软的做法。 周宗砚轻轻低下头,给她选择,“今晚去我房间,或者我过去,回京之前,我们好好谈谈。” 谈,谈什么? 顾予笙心生怀疑:“盖着被子纯聊天么。” 纯聊天。 周宗砚不置可否地淡笑,满足她的自我安慰,语气平静:“你可以这样认为,开心就好。” “.” 用最温柔包容的口吻,说出最残忍的话。 他好狠。 顾予笙垂下眼,小声嘀咕:“周董白日操劳公务,干嘛晚上还要跟我聊天,累不累。” “顾小姐的胆量倒跟你的人一样。”他说。 什么意思。 周宗砚摩挲着她圆润的耳垂,力道不深不浅,分明不带丝毫情欲,却拨弄得女孩面红耳赤。 悄无声息中,他总能对她的敏感处了如指掌。 “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就无法无天。” 指她刚才故意撩惹的行为。 她确实应该庆幸,十分钟后,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等着他。 否则,今天的书房大抵要兵荒马乱。 周宗砚继续:“昨晚落在泳池边的发圈,在我房间里,床头 顾予笙一愣。 然后疑惑道:“可是早上在客厅,你说你没看到。” “一根发圈而已,为何这么执着。” “因为我念旧。” 念旧的品德很好。 周宗砚不予置评,静静看着她,“念旧物,希望你也能念旧人。” 女孩笑了。 双手环上他脖子,歪头瞅瞅:“我看看,周先生哪里旧了,分明鲜的不能再鲜好吧。” 周宗砚冷淡:“比我鲜的,大有人在。” 嗯? 这回,顾予笙没太明白。 她的社交圈就摆在面前。 所以,他口中那人指的是,谁? 第62章 多点人情味 顾予笙揣着迷惑下楼,不知是不是她想太多,周宗砚对有些事好像很在意,但具体在意的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下午,深水湾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当时她立在院子里,揉揉眼,若不是那张脸化成灰都认识,她真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舅舅? 看女孩一副呆呆的样子,谢南津甩上车门走过去,抬手揉揉她脑袋,“好些日子没见,连人都不会叫了?” “小舅。”她乖乖一笑。 谢南津满意地点头:“女大不中留,但舅舅还是要喊的。” “.” 边说着边朝别墅走,他问:“怎么样,跟周老板出一趟远门,有什么收获?” 顾予笙跟在身后,认真交代着功课:“帮忙翻译了一份资料,让我压箱底的法语有了用武之地。” “嗯。”舅舅示意她继续。 女孩又说:“生意场上,人人笑面虎,家族内斗,弱肉强食,失去利用价值的都 会成为弃子。” 谢南津挑眉:“周宗砚成天带你见了些什么人。” 没见谁。 她只是有感而发。 因为不可避免地想到姓贺那家子。 “听我姐夫的意思是,想让你先去周氏总部历练历练,决定好没,准备去哪个部门?” 顾予笙脚步一顿。 父亲怎么知道她打算进周氏。 这件事目前应该只有周宗砚知情才对。 他何时跟老顾去过电话。 藏好深。 思绪间,她说:“投资部吧,先适应市场风向,看看资方都喜欢投资什么样的电影。” “如果你真这么想,恐怕难成大器。” 为什么。 顾予笙表示洗耳恭听。 谢南津讲话直白,“作为导演的 这句话让她醍醐灌顶。 反问舅舅:“如果不依附于票房,难以收获观众的支持和反馈,这条路能坚持多久。” “别人我不敢肯定,但你可以。” 谢南津说:“谢家,顾家,乃至未来的周家,都是你的靠山,你只需安心做你喜欢的事,拍自己喜欢的题材,没有后顾之忧,就更应该把精力投放在创作上。” 顾予笙听完,一口气憋在胸腔里。 她汗颜。 却无法苟同。 但也没去反驳。 舅舅说的不无道理,从家世条件来看,她早已赢在起跑线上,只要她开口,撒个娇,卖个软,老顾不会不管她。 可那不是她想要的。 并非矫情,而是觉得没意思。 一眼望到头的人生,毫无波澜起伏,顺风顺水过惯了,等到哪天爱你的人失去帮你的能力,所有的华丽加持,都将一夜打回原形。 闻家便是最好的例子。 今今时常感慨,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不好受。 倘若早知有今天,当初她就不会活得那么没心没肺。 父母为她铺路操碎了心,结果荣华富贵一朝崩塌,作为一个成年人,她差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顾予笙何尝不是如此。 老顾身处那样的位置,未来怎样,谁都无法预料。 若论残酷,guan场比之商场更甚。 名利,人心,稍有不慎,顾家就是 这般想着,两人在客厅沙发落座,家政阿姨泡来热茶,谢总道声谢谢,扭头看向二楼,拿话问外甥女,“今晚要参加一个品牌方的酒会,若是在别墅待着无聊,等会儿我差人送套礼服过来,你陪我一起出席?” 顾予笙拿起块泡芙咬了口,“酒会就不去了,倒是有别的事想问问舅舅。” “想问什么?” 她正襟危坐,看着对面谢总,严肃道:“闻今,她是我很重要的人,希望舅舅在把利益放在 谢南津喝茶的动作顿住。 慢半拍,反应过来。 呵。 小丫头片子。 他长腿交叠气定神闲道:“你跟我说说,怎样才算有人情味,金牌经纪人,最优质的资源,三年内无条件预留的c位,顶级高奢代言,这些还不够?” 够。 但正因给的太多,她才更加惴惴不安。 尤其昨天下午,不经意扫了眼助理手机,上面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各种培训,广告,代言,试戏.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全年无休。 顾予笙拧眉:“最近网上传言,说她跟你签了对赌协议。” 不是最近。 确切而言,就是几小时前。 微博热搜稳稳挂着,热度久居不下。 谢南津不置可否一笑,倒显得无所谓,“公众人物,挂几次热搜是常事,她想站得高,自然要付出比常人百倍的努力和代价。笙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也不是慈善家,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话音落,别墅外传来家政打招呼的声音,“周先生回来了。” 谈话中断。 顾予笙微微侧头,看向自外面进来,站在玄关处换鞋的男人。 谢南津从沙发上起身,系着西服扣子往楼梯口走,语调散漫地问外甥女,“明晚七点的飞机,笙笙要不要随我一同回京?” 明晚。 她还未开口,几米之外,周宗砚平淡的嗓音响起,“谢总要谈事就尽快,我只有半小时。” “不是刚回来,又要上哪去?” “维港晚餐,谢总应该不感兴趣。” “.” 看舅舅吃瘪的样子,顾予笙有些忍俊不禁。 沉默片刻,谢南津回过味来,转头看一眼坐在沙发上乖乖巧巧的外甥女。 拒绝陪他参加酒会。 是为了跟未婚夫吃一顿烛光晚餐。 好像没毛病。 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不是滋味。 谢南津吸了口气,抬手指指楼上,示意周老板移步再聊。 不远不近的距离,顾予笙遥遥望去。 两男人一前一后迈上楼梯。 隐约间,听舅舅不咸不淡道了句:“维港那种地方,适合小姑娘,倒不一定适合老男人。” 前方人闻言,步子未停。 只在转过回廊时,周宗砚轻飘飘扫了眼身后,“老男人分两种,甜的,和酸的,谢总觉得自己属于哪种。” 甜,酸。 谢南津顶了顶后槽牙,还真特么是酸的。 看着男人背影,他语气悠然,“吃水不忘挖井人,周老板能有今天,就没想过我这个做舅舅的,当初的良苦用心?” “不敢忘。”踏进书房门,周宗砚嗓音平静,“明年婚宴,陪小舅多喝几杯。” 呵。 “开口闭口的舅舅,笙笙同意了?” “多一个人孝敬您,她会很高兴。” “.” 第一次约会 说是半小时,还真一分不多一秒不少。 谈完正事,从书房出来,刚好遇到换完衣服正往楼下走的顾予笙。 女孩穿一条薄荷白的细肩带长裙,外面披着女士的廓形黑西服,半边微卷长发用珍珠小发卡别起,另一边自然柔顺地垂在肩头,气质清新干净,又透着恰到好处的纯韵温婉。 谢南津打量两眼,中肯评价了句:“我们笙笙今晚的衣品比平时可淑女多了。” 真的? 看到周宗砚合上书房的门,趁他转身之际,顾予笙浅笑着往他身边一站。 意思很明显。 特意穿这件女士西服,因为可以配成情侣装。 谢南津本不想秒懂。 奈何今晚酸过头。 想到从小到大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喊舅舅的小丫头,现在挽着的却是别人,有种老父亲送闺女出嫁无意戳中泪点悔不当初的感觉。 人可真够贱的。 起初总把“为她好”挂在嘴边,实则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心里头那股不舍便愈发浓郁滋长。 谢南津想,笙笙出嫁那天,他那做什么事都从容淡定的姐夫,不知还能不能继续绷得住。 走廊里,般配登对的一双人。 谢南津面露幽怨。 眼不见为净,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身后,顾予笙感到迷惑,“舅舅今晚有点不对劲。” 那股不对劲是从周宗砚回来后就开始的。 问题出在了哪里? 凝神沉思一阵,联想到某种可能性,顾予笙澄澈的眸子瞬间睁大。 不会吧。 胡思乱想间,脑袋被周宗砚轻轻拨了一下,“这是生活不是剧本,不许瞎想。” 哦。 她怎么会怀疑自己舅舅对自己男朋友有非分之想呢。 简直离谱。 谢南津离开不久,司机便驱车停在别墅大门外。 上车时,顾予笙问:“港城这边的事办完了吗?” 周宗砚倾身过来替她系好安全带,语气温和:“如果你想再多待几天,我们就晚些回京,要是想家了,明日一早即可出发。” 想家。 女孩笑了笑,“有一点点,但回去后,我们是不是就没办法每天见面了。” 她极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周宗砚轻笑。 手指刮了刮她发愁的脸蛋,温声说:“见面的方式有很多种,只要你想。” “比如?”她问。 男人长腿交叠一手搭在膝上,头微微偏向她这边,“若是进投资部,一个礼拜我应该有两天左右会在公司。” 才两天。 顾予笙觉得远远不够。 而且,她提出顾虑:“我一个小小员工时常往董事办跑,被有心人看到,很容易传出流言。” “传什么流言。” 女孩满脸严肃:“同事们会在背后议论,说我心思不正,企图勾搭周董,觊觎豪门太太的位置。” 周宗砚越听越觉不对劲。 静默两秒。 他却也未反驳,只好整以暇地问:“照如此说来,笙笙有什么想法。” 身侧人舒了口气。 她一本正经地提议道:“要不我就别藏着掖着了,直接点明我是走后门,靠裙带关系进去的。” 周宗砚继续问:“那你说说,具体是什么关系。” 话到嘴边。 顾予笙努力收敛着自己的雀跃,故意迟疑了几秒。 然后,小心翼翼地,掰着手指头挨个罗列,“表哥,表舅,表叔.诸如此类,周先生愿意让我叫你什么,我就选什么。” 这下,周宗砚回过味来。 所以,想每天见面是假,想以此掩盖她和他的关系,才是她最终目的。 周宗砚淡淡笑了笑,“无伤大雅的事,可以依你。” 女孩小脸一喜,正要说话,又被男人打断。 他说:“但基于这个前提,我可能需要提出自己的诉求。” 什么诉求? 顾予笙看着他,表示洗耳恭听。 窗外街景徐徐后退,周宗砚两手搭在交叠的膝上,略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启唇,“有两点建议。职位转变,做我的随行秘书,能学到的不亚于你在投资部半年。关于这点,你好好考虑,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原本气氛平和,但由于男人口吻冷静的过于异常,让顾予笙直觉,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好商量。 他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思绪回笼,顾予笙轻声道:“那 提及此,周宗砚神色柔和了许多,勾了勾唇,静静看她,不动声色却像是洞悉一切,“既然能猜到我想说的,是不是代表着, 小心思被他看穿。 顾予笙有些赧然。 她红着脸,不敢看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想清楚。 知道他要说的 成年男女,谈恋爱住在一起似乎人之常情。 可她还是紧张。 既期待,又迷茫。 身侧人耐心的等待中,她凝思良久,终于慢吞吞转过头去,对上他的眼睛,“这件事,我能不能跟我妈妈讲一下,征询她和爸爸的意见。” 周宗砚面容温和地点头:“同居不是小事,父母有知情权。” 百年世家,刻在教养里的克己复礼,哪怕私欲再如何强烈,基本的原则面前,尊重为先。 顾予笙心绪缓和。 她在想,倘若老顾和谢女士不同意,周老板该作何打算。 难道真要让她去做随行秘书? 不过比起职位替换,她更愿意是后者。 因为,她也想每天,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他。 若是去投资部,他时常不在公司,每日下班行程难有交叉,一个月恐怕见不着几回。 同居的话,至少晚上倦鸟归林,能彼此道声晚安吧。 这般想着,轿车已缓缓驶入中环一家高级餐厅的地下车库。 vip电梯口,侍童提前等候,恭敬上前替客人打开后座车门。 顾予笙下车,等着周宗砚一起,挽上他手臂,在侍童的引领下乘电梯直达餐厅顶层。 空气中沁着淡淡冷香,偏西式的设计装潢,优雅的小提琴旋调,在鲜露红玫瑰馥郁的芬芳中静静流淌。 这顿饭稍显正式。 周宗砚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手来到肩头,体贴地帮她把西服外套脱下,交给旁边礼貌候着的侍应生。 入座时,顾予笙抬眸落向对面人,问他:“这算不算我们的 周宗砚颔首:“当然。” 下章能不能通过,看运气。 第64章 保守派 侍应生周全地将两人外套挂好后,便退出去。 这里环境优雅而静谧。 使得顾予笙可以毫无保留地将目光定格在男人身上。 此时,他脱去西服,手工定制的衬衫,更能彰显他身形的优越,精质面料剪裁合衬,勾勒出他的肩宽比例完美,衬衫下隐约能看到肌群微鼓,延伸没入腰腹的线条利落而紧实,每一处都充斥着成熟张力。 她不由想起,确定关系的那个清晨。 这男人就披着浴巾,下身是池水浸透过的黑色泳裤。 吻她时,发狠而克制。 全然不复平时八风不动的从容与镇定。 认识至今,难得切身体验到周老板动情失控的样子。 顾予笙想,从她回国跟他吃过 关系明明发展的很快。 可她又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二十一岁的她,急切地想知道,半年后,两年后,十年后,她是他的谁,他那偏爱而宠溺的眼神,是否仍旧只属于她一人。 患得患失。 原来自己也有今天。 餐后,服务生撤下主食和酒,送来甜点水果。 顾予笙端着甜品碟,站在那面宽阔明净的落地窗前,问身边男人,“维港今晚会放烟吗。” 随口一问,毕竟没想过,周先生会为了这次约会准备的那般充分。 周宗砚环过她肩膀,视线沉静远眺,“你想看,就会有。” 那一定是有了。 顾予笙浅浅笑意掩藏不住眸底的期许。 他知道她的小性格。 注重仪式感。 她之前说过,若是来港城,不能错过烟璀璨下的中环。 八点一到,霓虹布满的海湾上方,淡紫色烟绚烂绽放,瞬间点亮漆黑幽邃的维港夜空。 顾予笙眸底星光闪烁,颊边晕开甜甜梨涡。 落地玻璃前,倒映出两人绰约身影。 周宗砚颀长挺立,放于女孩肩上的手来到她腰间,偏头垂目,静静看她,她在看烟。 十五分钟,漫长的星空散尽。 女孩指尖轻碰玻璃,在上面写了两个看不见的英文字母。 是她和他名字的缩写。 总想着,等下次再来,依旧有着独属两人的记忆和痕迹。 周宗砚亲了亲她耳侧,低声问:“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枯燥,无聊。” 嗯? 为什么会无聊。 她仰头看他,眼神里揣着不解。 男人呼吸靠得很近,他说:“我以为我理解中的恋爱,跟你这个年龄阶段,会脱轨太多。” 生意场上运筹帷幄的周老板, 顾予笙听完心里有些酸涩。 轻轻偏过头,将脑袋靠在他宽厚的肩上,声线带着安抚,“喜欢一个人,哪怕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什么都不用做,也会感到满足和快乐。” “这么体谅我?”周宗砚眼角带笑。 她也跟着笑,小脸在他胳膊处蹭了蹭,唇角不小心擦过,完了才意识到化过妆,连忙直起脑袋,去看他的肩头。 “怎么了。”他问。 “好像弄脏了你的衣服。”顾予笙直勾勾盯着他白色衬衫上那抹红。 周宗砚的视线自肩头划过,转过头,指腹抚了抚她脸蛋,“不碍事,下次你可以换个位置。” “换哪?”女孩仰头看她。 他深隽的眉眼温柔,带着她软乎乎的手,贴到自己胸口。 顾予笙眸子轻眨,微微往下沉力,牵引那只裹住她柔荑的大手,来到男人壁垒结实的腹部,“这里呢,可以吗。” 隔着衬衫,掌下肌理块块分明,源源传递着热量。 女孩眼神里闪过狡黠,似乎对今日晨间书房的事还耿耿于怀,总想找机会扳回一局。 周宗砚眸底沉着笑意,便依着她,风度翩翩颔首:“再继续往下,也不是不行。” 继续。 顾予笙目光朝下轻轻一瞥。 赶紧摇头:“不要,我是保守派。” 周宗砚揽着她,气定神闲道出一个事实:“保守派,往往会成为被攻占的对象,地位不利,想翻身很难。” “很难么,我以为周先生会心甘情愿为我缴械投降。” 周宗砚不置可否,“想法不错,我很期待那天。” 他掌心托住她后颈,俯首将唇温柔落下去。 这个吻浅尝辄止。 女孩脸颊嫣红,诱他采撷,却也不是在这里。 乘坐电梯十二层。 负一楼,黑色豪车静谧停靠。 上车后,中间的挡板徐徐升起,顾予笙kua坐在周宗砚腿上,他的掌心滚烫,指骨根根用力,充满了强势而不容抗拒的意味,贴着她饱满柔软的tun侧。 但也只是贴着,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顾予笙低头,唇瓣触到他鼻尖。 她脸红到快要滴血。 周宗砚却沉声问她,“现在的顾小姐,是选择保守,还是激进。” “我”顾予笙屏息两秒,糯糯地反问:“那么现在的周先生,是打算为我缴械投降了吗。” 周宗砚放在她tun侧的手移至她腰间,身体些许靠向椅背,语气低沉平坦:“任凭处置。” 女孩羞赧地垂眸。 她倾身圈上他脖子,乌黑柔软的发丝顺着肩膀滑落,云团般松软地堆在他臂弯。 软软的嗓子靠在他耳边,“我不敢。” 搁在她后腰的手,此时周宗砚正慢条斯理解着腕表和袖扣。 鼻尖轻嗅她发间幽静的体香,在那句“不敢”吐出的 顾予笙被迫转过脸去,迎上男人逼近的热息。 最后保守派有没有翻身,她不知道,反正缴械投降的那个,毫无疑问地变成了她。 昏暗的车内。 轻微的呼呼换气声。 后座馥郁香沉。 顾予笙在他怀里软成一团,高跟鞋也不知何时掉落,裙摆下的腿贴着他西裤,似有若无地轻碰,摩*着。 每次都要到她招架不住,他才会放过。 但这回更像是循循诱导。 为她的“不敢”而接受应有的结果。 他说过,只守不攻地位不利。 周宗砚的女孩最不或缺的,就是胆量和勇气。 意识浮浮沉沉,顾予笙紧闭的双睫微微一颤,放在他肩上的手一点点收紧,那么生涩地,毫无章法地做出了勇敢的回应。 第65章 会弄脏 回到深水湾别墅,已是九点。 车子熄火后,司机目不斜视地解开安全带下去。 隐约感受到车门的轻震,后座空气安静两秒,顾予笙埋在他肩上,小声闷闷道:“你底下的人,怎么都好淡定。” 周宗砚低笑,骨节分明的手顺着她后背的头发,嗓音些许沙哑,“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所以作为下属,老板玩得再开,也只当自己是空气。 顾予笙蠕蠕唇,正想开口,周宗砚又说:“上次在科隆,你说你很喜欢京城那辆迈巴赫。” “嗯,可能是先入为主,舒适感最佳,毕竟贵。”她眸底藏着星星点点的笑。 他偏头,亲了亲她耳侧,“下次试试。” 试试? 迟钝半拍,脸颊浮起烫意。 明显,她想歪了。 顾予笙抿了抿嫣红的唇瓣,声音细若蚊足,“我,不要。” “不要什么。”他拿下巴碰了碰女孩脸颊,低声问。 周宗砚斯文儒雅的面容,情欲早已散褪。 唯余齿间浅淡的甘甜,还似有似无提醒着他,刚刚的味道有多美好。 女孩静默着,呼吸微微起伏。 半晌,才难为情地憋出一句:“会弄脏。” 她学编导,想象力丰富。 而且,画面感十足。 男人说的每个字,都可能被她脑补出一部剧本,或者形形色色的‘意境’。 关于这点,没办法克服。 不可避免的,短短几秒钟内,她想了很多。 昏暗的车里,感受到女孩面颊的温度,周宗砚如墨眸色也抑制不住地加深了几分。 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他唤她的名字,“笙笙。” 顾予笙将头抬起,”嗯?“ 耳廓擦过男人的唇。 温热,干燥。 然而,皮肤仍是不受控制地颤栗了一下。 他气息平稳,看不出情绪,静静缓了片刻,神色微敛,“我以为,你应该暂时接受不了那样的程度。” 顾予笙一愣。 什么程度? 下秒,男人轻笑,热息靠得很近。 在她耳边低语,“会弄脏的程度。” “.” 一阵心悸感压入。 顾予笙闭眼,瘪瘪嘴,又想哭了。 他轻拍她后背,低嗓含笑,带着安抚,“不碍事,这并非你的问题,是我的错。” “你错在哪?”她干巴巴看着他。 周宗砚语气自省,“是我过分解读。” 女孩憋屈地咬着唇。 到底是谁在过分解读。 她可不可以忘掉刚才那段,就当什么也没说。 无言间,周宗砚侧头拨开后座中间的储物格,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 顾予笙眸子转过来,听他说:“打开看看。” 送给她的? 是一条项链,很漂亮。 没有去注意品牌,单看玫瑰金镶嵌的那颗粉钻吊坠,就能猜到价值不菲。 周宗砚伸出一手,绕过她颈侧,寻到项链卡扣,动作从容轻缓地给她戴上。 钻石细闪,贴合在女孩柔美的颈前,映衬得皮肤白皙如雪。 顾予笙低头,指腹摩挲着纯净的吊坠,问他:“在科隆拍下的那颗,原石切割打磨,至少得半年吧?” 他颔首:“ 所以,周先生是在暗示她,拍卖会上那颗重达十克拉,价值上亿的粉钻,最后另有他用? 她浅浅一笑,话题点到即止。 女孩很聪明,心里跟明镜似的。 有些事,想的比他还透彻。 沉默一阵,顾予笙嘟囔道:“其实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男人没作声,静等她的后文。 “可惜,思来想去,又被我压在了箱底。”她语气显露出遗憾。 在科隆,周宗砚就知道,那天她带着pella,特意去专柜买了一支男士手表,并且声称,是替自己父亲准备的生日礼物。 那时听完徐界的汇报,他只笑笑,未挂心上。 实则,回港当晚,她捧着那本厚厚的《牡丹亭》蜷坐在书房沙发里,静静陪他到半夜,从那刻起,他的内心,就早已知足。 因为,他感受到了她对他的在意。 周宗砚心想,无论那只手表最终是成为她的秘密,还是戴在他腕间,归根结底,两者无什差别。 但此刻,女孩小心翼翼地告诉他,她要将表送出去。 是送男朋友,而不是父亲。 “男朋友”三字,他很受用。 顾予笙能看得出,周老板心情不错。 她趴在他肩上,委屈地控诉:“徐特助可坑惨了我,说你从不过生日,害得我礼物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只好折腾几小时,弄了一碗长寿面,好难吃的,连阿姨见了都摇头。” 女孩嗓子很软,轻轻靠在他耳边。 周宗砚静静地听她讲,唇边挂着柔和的浅弧,手掌轻抚她后背,“先不论味道如何,能吃到顾小姐亲手做的面,这是常人无法享受的待遇。” “真难吃么?”她直勾勾盯着他。 顾予笙的关注点从来不在线上。 他嗓音沉着笑:“下次换我来做。” “你会做饭?”女孩惊讶。 周宗砚对自己的厨艺不予置评,只说:“在国外几年,闲暇之余研究过菜谱。” 她点点头。 心里隐隐期待。 可仍旧不甘心地追问:“所以,那碗面到底好不好吃?” “味道不错。” 顾予笙噘噘嘴,“汤是阿姨熬的,你直接夸她好了。” “.” 显然,这有些出乎周宗砚的意料。 他眼神宠溺带笑,捏了捏她鼓鼓的小脸,朝别墅大门抬抬下巴,“好了,这件事就此打住。先进去?不然今晚就在车里待着。” 谁爱待谁待。 顾予笙撑着男人肩膀想要起身,脚底踩到座椅下软软的地毯,才发现自己鞋掉了。 裸色高跟鞋静躺在一旁,她俯身要去捡,被周宗砚伸手按住腰,“不用,抱你进去。” 她顿了顿,也觉得麻烦。 怔神间,旁侧车门推开,迎着夜晚微凉的风,周宗砚抱着她下车。 准确来讲,是她挂在他身上。 考拉抱的姿势,鲜少尝试。 因为害怕掉下去。 女孩一双长腿*得很紧。 今晚不在家吃饭,阿姨早早收了工,别墅门指纹锁响了一下,周宗砚腾出一只手,按开照明灯。 在玄关处换好鞋,然后放她下来。 第66章 不做人的借口 顾予笙如玉的脚叠在他拖鞋上,伸腿去勾那双粉色女士软拖。 周宗砚扶着她的腰,垂了垂眼,随口问:“有多重。” “一百零一。”她说。 头顶落下他的气息,“现在应该不到一百。” 她仰起头,“你怎么知道?” “和 听完他的话,顾予笙暗暗想,周老板 好像是从京城去科隆,下飞机那次? 距今不过十天左右。 居然瘦了。 女孩表情有些雀跃,脱口而出,“原来被周先生欺负,可以减肥诶。” 周宗砚不置可否:“多谢提醒。” “提醒什么?” “给了我一个不做人的借口。” “.” 顾予笙默默转身,往楼上走,权当什么都没听见。 身后传来男人低笑。 她脚下步子飞快,跑进卧室,砰一声将门关上。 坐在床边,抬起自己看不出任何变化的手臂,陷入沉思。 真瘦了么。 女孩子一百斤,他会不会嫌她重。 可又总喜欢抱她。 干嘛。 周老板闲来无事,当锻炼身体喔。 划开手机,在搜索栏打字:女生身高165体重范围。 结果出来,最低标准是49kg。 顾予笙舒了口气,事实证明,她很健康。 不用想了,她是坚决不会减肥的。 新手机包裹着烟蓝色外壳,屏幕亮一会儿便自动熄灭。 她拿出睡衣去浴室洗澡,直到洗完站在镜子前吹头发,顾予笙仍在怀疑,自己到底胖不胖。 真的魔怔了。 她以前从来不会纠结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果然,爱情有毒。 次日一早,舅舅打来电话,问她今晚要不要同他一起回京。 当时吃着早餐,顾予笙听到这句,下意识掀起眼皮看了看餐桌对面的人。 迟疑两秒,她捧着手机去客厅露台外。 天朗气清,和煦微风拂过脸颊,女孩惬意地坐在藤编吊椅上,轻轻荡着双腿,对舅舅说:“从内心来讲,我当然愿意跟您回去。” 谢南津挑眉,知道她还有下文。 电话里顿住几秒。 意料之中,女孩话锋一转。 她暗含愧疚,“可俗话说,做人要有始有终,怎么来的,就得怎么走。” 得了。 谢南津算是听明白。 这丫头是舍不得未婚夫。 他不勉强,清咳一声,叮嘱道:“港城近日可能降温,多穿点,别为了谈恋爱,要风度不要温度。” 是在影射她昨晚穿得太单薄。 顾予笙浅浅一笑,“舅舅这趟来港,突然变得唠叨起来?” 电话那头冷哼。 却久久没有动静。 她正想开口,谢南津低缓的声音响在听筒里,“周宗砚不仅仅是周宗砚,他还是周家继承人,更是未来整个周氏集团的实际掌权者,身处他这样的位置,儿女情长只会占据他人生的一小部分。笙笙,你懂舅舅的意思么。” 突如其来的忠告。 顾予笙眼眶有些发热。 低下头,她嗓音尽量保持着平静,“放心吧舅舅,我心里有把尺子,不会出现你担心的那种情况。” 尺子用来权衡利弊。 或许,未来的某天能用到。 但至少现在,她不想。 她和他,才刚开始。 挂断电话,谢南津心里有些不好受。 他知道那孩子心思敏感,不该在感情起步之初,就跟她谈及如此沉重的话题。 但此趟来港城。 昨晚看到小丫头,眼里心里满满装着的都是周宗砚, 她年纪小, 用情过重,难免陷得深。 而周宗砚能给她的,偏爱,宠溺,甚至是一辈子的庇护。相识多年,他信得过太子爷的人品。 可一码归一码。 谢南津无法确定,在这段感情里,周宗砚是否能给到笙笙同等分量的爱。 如果不能。 那么势弱的一方,必定受到伤害。 其实未来面临权衡利弊的,更可能是周宗砚。 谢南津并非杞人忧天。 只是想提前为笙笙,解除那百分之一的隐患罢了。 回到饭厅,顾予笙若无其事地坐下,继续用餐。 周宗砚搁下汤匙,适逢旁边的手机屏幕亮起,他无波无澜地扫一眼,淡声吩咐阿姨,将顾小姐碗里的粥换掉。 她这才回过神,刚刚入口的粥,确实有了些凉意。 有信息进来,没见周宗砚回复。 顾予笙想着,应该是垃圾短信之类,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前刻与舅舅的那通电话,持续了整整十分钟。 十分钟,足以让一碗粥变凉。 刚才掠过屏幕的那眼,周宗砚是在看时间。 与此同时,信息内容也很简单。 谢南津:【抱歉,这是最后一次。】 他有作为舅舅的立场,亦有作为朋友的原则。 背后戳兄弟脊梁骨,不是他的作风。 有些话摊开在明面上,或许会更好。 早饭后,一通来自周家老宅的电话打破宁静。 两分钟的通话。 看到男人面容冷峻地从外面进来,顾予笙猜测可能是京城那边出事了。 没多问,她蹬蹬跑上楼,开始收拾行李。 卧室门口,周宗砚驻足片刻,见女孩动作迅速地整理衣物,原本沉重的心绪,稍微有了些许缓解。 身后,他长臂一伸扣住她的腰,将人揽到跟前,低声安抚:“老爷子住院,已经脱离危险,四小时后的专机,不用太着急。” 顾予笙只捕捉到重点。 “情况怎么样,严不严重?”她问。 周宗砚解释:“以前的老毛病。” 女孩松了口气。 放下手里的衣服,仰头看他,“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现在才通知你。” 周宗砚说:“老爷子交代,让底下人压着。” “真没事?” “没事。” 顾予笙放下心来。 专机落地京城,是下午四点。 挂着熟悉车牌的迈巴赫,早已静停在贵宾通道口外。 周宗砚派人送她回家,而他则直接去医院。 分开时,顾予笙踌躇两秒,给出一个提议:“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看望周爷爷?” 主意不错。 但是,周宗砚直言:“老爷子生病,恐怕不太好应付。” 应付什么? 女孩满脸不解中,周宗砚抬手揉揉她头发,略显无奈,又带着丝意味深长的轻笑,“我能预感到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 “催婚。” 催,婚。 顾予笙默默扭过头去,挥了挥手,“代我向周爷爷问好,谢谢,周先生慢走。” 周宗砚: 宝子们,悄悄问一句,现在这个封面好看不,钱做的。以前那个是我自己做的,但是被编编嫌弃太丑了呜呜~ 第67章 计划落空 她对于婚事的兴味寡然,周宗砚从始至终看在眼里。 他不逼她,便只能尽量给予她足够的信赖与安全感。 半年时间,转眼即逝。 周宗砚甚至无法预判,而立之年的自己,是否会迎来感情路上的 京城今日无雪。 天色灰蒙,薄雾轻笼。 迈巴赫平稳行驶在去往医院的主干道上。 车内安静。 徐界坐于副驾驶,接完秘书室的电话后,下意识抬眼看向后视镜。 后座老板正闭目养神,屏幕早已熄掉的平板搁在旁边扶手箱上,等待执行董事电子签章的文件,此时仍处于待签状态。 刚刚结束通话,总秘讲完正事,随即又发来私信,旁敲侧击,想从他这里吃到定心丸。 奈何徐界身为特助,近君侧,却也不敢妄自揣摩圣意。 那份文件,事关纽约分部投行的行政改革与人事调动。 周副董新官上任三把火。 偏偏这节骨眼,老爷子住院,两耳不闻集团事。 周家二叔,恐怕就是专程挑了这样一个好日子。 不多时,迈巴赫驶入医院泊车区。 伴随阵阵暖气的白噪音中,周宗砚缓缓睁眼。 徐界见状侧过头来,“先生,秘书室那边来电,询问是否要通知人力资源部,做好对顾小姐的入职接待准备。” 这件事在去科隆之前,他就特意交代过秘书长,当时具体情况未定,按他说的,一切等老板回京后再作调整。 眼下,若没什么变故,顾小姐休息几天,应该便要去投资部就职了吧。 静默片刻,后座男人淡淡开口:“暂时按照正常的入职流程,薪资待遇方面,由我跟她私下谈。” 徐界听完点头:“是。” 顿了顿,想到一些后续工作安排,徐界又问:“届时顾小姐进入公司,需不需要我去一趟投资部,提前跟部门总监通通气,讲明顾小姐的身份?” 身份。 周宗砚回想起昨晚在车里,女孩信手拈来的那一长串裙带称谓。 可以看出,从她内心而言,不愿在这段职场经历中,平白扯上她与他之间的男女关系。 她已定下的剧本。 哪怕是周宗砚,想要删改,也得考量斟酌几分。 无奈,却又拿她没辙。 男人手指拢着微皱的眉心,一时间沉默不语,没有做出答复。 迟迟无回应,前排徐界,忍不住拿余光往后轻瞥,似乎瞟到自家先生正陷入了困局。 无声叹口气。 感觉这事够呛。 “难以掌控”四个字,历来不会出现在太子爷的字典里。 倘若有。 也会被尽早扼杀在摇篮中。 无论对事对人,周宗砚骨子里,绝没有任其滋长横行的宽容与大度。 徐界暗想。 不知半年后,顾小姐能否愿意与他家先生步入婚姻殿堂。 如果不能 思绪间,后座传来周宗砚沉冽的低嗓,“远房亲属。” 什么。 徐界没听明白。 男人淡声补充:“等她编好剧本,再发给你。” “.” 徐界脑门挂出大大的问号。 半小时后,顾予笙到家。 司机尽职尽责地将行李箱替她搬进别墅,她点头道声谢谢,然后一转身,迎上从二楼下来的谢女士。 视线划过闺女身旁的两个大型行李箱,谢茵感到诧异:“去一趟港城,带回这么多东西?” 顾予笙懒懒走过去,抱住母亲。 “怎么了?”谢茵拍拍她后背。 “想您和爸爸。” 哟。 谢茵笑着嗔怪:“我看你朋友圈的照片,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要不是你周爷爷住院,恐怕是玩得不想回来咯。” 母亲毫不留情地揭露。 顾予笙笑了笑,难为情地在谢女士肩膀上蹭了蹭脑袋,委屈嘟哝道:“回国机票不好买,我得迁就周宗砚的行程,毕竟人家是老板嘛,我现在也只是个打工的。” 她要进周氏上班的事,老顾和谢女士估计早就摸得门清,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趁早探探话,看老两口能不能同意她搬出去住。 闺女撒娇,谢茵慈爱地摸摸她头,又捏了捏她脸蛋,说:“如果真要进公司,就认认真真学习,好好历练,宗砚平时很忙,你多体谅体谅他。” 哦。 顾予笙瘪瘪嘴:“未来女婿比闺女重要是吧,八字没一撇,就无条件向着他了?” 这孩子。 谢茵笑着睨她一眼:“什么叫八字没一撇,你舅舅在电话里全都告诉我了,和自己未婚夫谈恋爱天经地义,难不成你想继续瞒着我跟你爸?” “.” 舅舅的嘴,可真没个把门。 她懊恼地小声嘀咕:“之所以瞒着,不就是怕你们成天催婚嘛。” 最后两个字压得很低很低。 谢茵没太听清,“怕我们什么?你再说一遍。” 顾予笙清咳一声。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怕你们做长辈的乱想,以为我和周宗砚婚前逾矩,乱了规矩。” 婚前逾矩。 这下,把谢茵弄得不知说什么的好。 她哭笑不得。 敢情闹了半天,是闺女面浅,羞于开口。 客厅安静异常。 母女俩相顾无言,气氛有些诡异。 最后,还是顾予笙最先打破沉默,心平气和地提出自己的诉求,她说:“其实有一件事,想跟你和爸爸商量商量。” 谢茵问:“什么事?” 稍许斟酌。 顾予笙语速缓慢,尽量以最委婉的态度,达成最直白的效果,“周氏大厦在内环的商业中心,每天早出晚归,通勤时间太长了,我在考虑要不要.约中介看看房子。” 说完,顾予笙下意识看向母亲,观察她的反应。 谢茵听后倒是平静,“就这事?” 啊。 闺女一脸正经。 她舒了口气,笑笑:“房子的事,我跟你爸早就有了打算,你回国前,我们就已经物色好了楼盘,这点你不用操心。” 嗯? 顾予笙眨了下眼,“你们给我买房了?在哪?” 谢茵说:“市中心的黄金地段,三百平的精装大平层,拎包就可以入住,钥匙我等会儿给你,抽空你去看看,如果还有什么要添置的,赶明儿我陪你一起去商场逛逛。” 顾予笙:?! 第68章 赌得起 转折来得太突然,砸的顾予笙晕头转向,防不胜防。 所以,现在房子的问题解决了,她该如何开口,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原本准备以租房为借口来着。 顾予笙捂住脸。 失策。 晚上吃完饭,去院子里散步,想到房子的事,心里毫无头绪,于是便拿出手机,打算请教请教某位擅于出谋划策的军师。 消息发过去,石沉大海。 大明星在忙? 顾予笙没多想,熄掉手机时,又进来一通电话,号码归属地是京城,但没有备注,应该是谁打错。 她随手接起,里面传来略显熟悉的声音。 是闻今的助理。 “什么,医院?” 小助理连忙应声,“医生建议手术,今姐不同意,顾小姐你能不能帮忙劝劝。” 听完前因后果,顾予笙抬头长舒一口气,对着电话里道:“别急,我马上过来。” 闻今突发急性阑尾炎。 她知道,这毛病至少得有三年了。 只要熬夜或者饮食失衡就会复发。 医生给出的解决方案是直接手术,否则后面发炎的几率会越来越频繁。 一味的药物压制不是长久之计。 可闻今不想耽误这宝贵的集训时间。 住院治疗,意味着至少得修养一个礼拜,眼看还有十几天就要进组,她真没功夫做什么手术。 顾予笙赶到病房时,里面冷冷清清,床边只有小助理一个人守着。 见到她的那刻,仿佛看到救星。 轻轻使了下眼色,对方点头,拿着水壶离开了病房。 持续的安静。 闻今似有所感地翻过身去,掀起眼皮一看,助理变成闺蜜。 “什么时候来的?” 床上人嗓子沙哑,顾予笙皱了皱眉,拿过旁边的水杯递过去,脸色严肃,“一个集训就这么拼命,你以为自己是钢铁侠,不需要吃饭,不需要休息是吧。” “不需要吃饭的是哥斯拉,不是钢铁侠。”闻今虚弱地纠正。 嗯,还有力气跟她斗嘴。 顾予笙拉开椅子坐下,看了眼她手背上输液的针头,心疼道:“最怕打针的人,现在为了一部戏,把自己折腾到住院,助理若是不给我打电话,你今晚是不是打算直接拔掉针头越狱?” “哪有这么严重,阑尾炎又死不了人。” 听她轻描淡写的语气,顾予笙一下便来了脾气,“只是阑尾炎?你自己看看化验单,贫血已经贫到最低值了,今今,没有什么比健康重要,钱可以慢慢挣,我说过,你的违约金—” “我真的没事!”闻今重重落下一句。 空气凝滞。 顾予笙张了张唇,不知该继续说什么。 彼此静默着。 输液架上的液体,一滴一滴顺着软管流下,穿过静脉针,渗入床上人冷白而毫无血色的手背。 她转过脸去,鼻子有些泛酸。 微不可察的轻叹,闻今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去戳了戳女孩的颈窝。 顾予笙被痒得缩了下脖子,慢悠悠回过头,面无表情看着她。 闻今弯唇笑一笑,又想去捏那张软乎乎的脸,被女孩躲开。 “好了,刚才不是故意凶你。”她道歉。 顾予笙哼道:“要不是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谁凶谁还不一定。” “嗯,我们家笙笙是属猫的,挠起人来可要命。” “我什么时候挠过你?” “念初二那年,就为了一支迪士尼联名款的雪糕。” “.” 初二。 两人认识有整整八年了。 从不打不相识,到兴趣相投,再到无话不谈的闺中姐妹。 本应该患难与共,相互扶持。 但自闻家没落后,闻今从未主动寻求过她的帮助。 诚如这次,与前东家打官司,面临高额违约金,签对赌协议,她永远都是最后一个知道,且还是从网上或别人口中得知。 顾予笙感到无力。 她想帮,哪怕只能尽绵薄之力,两人一起努力,办法总会有的。 一份对赌协议,押注十年青春和演艺生涯,何至于此。 闻今从前活得没心没肺。 遭逢变故,自然不想再连累身边人。 说“连累”两个字,可能严重了。 但她深知,当初毅然选择的路,即便再苦再艰难,除了自己,没人能替她走完。 十年而已,她赌得起。 忍一忍,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人生没有翻不过的山,笙笙,你应该相信我。 深冬的夜晚,病房开着暖气,顾予笙却仍觉得凉意阵阵。 液体输完,按下呼叫铃。 很快。 护士进来拔针。 她转身替闻今掖好被子,站在床边,语气坚定而不容商量,“乖乖把手术做了,先养好身体,《浮光》的剧本我看过,水下拍摄很消耗体力,若是进组后,因为贫血晕倒而耽误整个剧组,想必也不是你愿意看到的。” 床上人闻言默住,不作声。 见她雷打不动的样子,顾予笙深吸口气,还想说什么,这时,病房的门被敲了两下,然后,小助理伸头进来。 “今姐,谢总得知你住院,说顺路过来看看你。” 谢南津要来? 顿住两秒,闻今连忙道:“不用劳烦谢总,你帮我转达,就说我已经歇下,改天吧。” 小助理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 病房门合上,顾予笙眼珠一转,盯着某人问:“干嘛这么怕我舅舅,不像你的性格。” 闻今面不改色:“如今是我老板,当然要夹着尾巴做人。” 嚯。 夹着尾巴做人。 这种话居然是从闻大明星嘴里说出来的,好稀奇。 算了,顾予笙直接给她两个选择,“要么在手术协议上签字,要么我去找舅舅。” “找你舅舅干什么?”闻今警惕地瞪她。 女孩耸耸肩,“让他给你放假咯。” “.” 打蛇打七寸。 闻今的气焰一下子耷拉下去。 “好,手术我做。” 顾予笙挑眉。 小舅这么好使? 好似想到什么,她凑到大明星面前,问:“你是因为没化妆,不好意思见我舅舅?” 闻今眼神幽怨,“我妆前妆后区别很大?” “哪有,今今素颜状态在内娱是top1。” 呵。 瞎吹吧。 她知道,最近睡眠不足,黑眼圈很重。 只是作为一名女艺人,就算走的是实力派,脸还是要的。 不化妆,坚决不见客。 这是底线。 安置好大明星,从医院出来,已是九点。 车子启动的时候,接到周老板电话。 确切而言,是一串没有备注,却被她烂熟于心的号码。 她按下接通。 “哪位?” 听筒里,女孩嗓音软软,尾调傲娇地上扬。 周宗砚低笑,“欠收拾。” 第69章 根本就不想我 男人低腔沉溺,裹挟冬夜余温,带着磁性浓厚的颗粒感钻入耳蜗。 只听声音,就忍不住心动。 顾予笙连接好蓝牙,将手机搁到中控台上,脚下给油,控着方向盘驶出医院停车场。 视线注意着前方,她眼眸含笑,“原来是周先生,还以为是骚扰电话,差点就挂了。” 骚扰电话? 周宗砚放下手里的平板,好整以暇,“所以,顾小姐直到现在,都没有保存自己男朋友的号码。” “嗯?男朋友?” 顾予笙故意拖长声线,“我母胎单身二十一年,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周先生可不要乱说。” 迈巴赫平稳行驶在回南悦府的路上。 后座,打火机砂轮发出轻擦声,男人偏过头点了支烟,淡蓝色火光窜起,倒映出他的侧脸深廓浓郁,温雅而又贵重。 车内安静。 电话里女孩的声音,便也显得近在耳边。 周宗砚面容沉静地吁出一口烟,夹烟的手搭在窗沿,夜风拂过他修长的指骨,浸着丝丝寒意。 他轻点烟灰,半眯着眼笑了笑,“在哪,我去接你。” 前方红灯,顾予笙气定神闲地踩下刹车,疑惑道:“我没开导航语音,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 “我不知道。” 嗯? 周宗砚点醒她,“但现在确定了。” 哦。 顾予笙撇撇嘴,“原来周先生根本就不想我,随口问问而已。” 随口问问。 他唇角轻勾:“分开五小时,你说我不想。” “不然?”顾予笙漫不经心地扬眉,“周老板大忙人,因公事冷落我好像也说得过去,只是女朋友太黏人,你可得小心了。” 暮色漆浓,她嗓音却清甜。 薄唇咬着烟,周宗砚似被她那懒懒调侃的腔调所取悦到,眸底沉笑,容态间的疲惫消散了不少。 转而,女孩嗓音正经地问:“周爷爷的病情应该没有大碍吧?明日上午父亲要去医院探望,我.可能也会陪同。” 她略有迟疑,听口吻,有点惴惴不安的味道。 周宗砚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无疑是把下午分开前,他说的那句“催婚”当真。 车窗徐徐升上,他将长长的烟管揿灭在烟灰缸里,眉眼微垂,看着猩红的烟蒂慢慢熄灭在黑岩缸底部,眸底渗透出些许暗沉。 男人迟迟不说话,让顾予笙一时间把握不准。 甚至,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在电话里彼此几不可闻的浅淡呼吸中,隐隐染上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压抑。 她缓出口气,咬咬唇,“周宗砚,我—” “专心开车,到家给我电话。”他说。 男人声音听着平静无波,就好像,刚刚那股难耐的窒压感,只是她的错觉。 顾予笙默了默,轻轻应道:“嗯。” 通话结束。 是她先挂的。 每次,他都会耐心而绅士地,等她主动掐断。 周老板包容大度,总会在一切事物面前,给予她最优的选择权。 但往往,她避无可避,因为最终的选项只有一个。 回到家,顾予笙没有回电,只在微信上道了声晚安。 拿着衣服进浴室,边洗边想,该哪天去周氏入职才好。 另外,关于她的履历,以及和大boss的关系。 若是完全掩盖,偷偷摸摸地见面,反倒引人怀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太子爷见不得光的情人。 可是,要让她大大方方地公之于众,恐怕就不是去上班,而是顶着未来周太太的名头,在部门过家家了。 想要有所收获,便只能真枪实干。 顾予笙脑中灵光一现,瞬间有了主意。 次日上午,穿戴得体,跟着父亲一起去医院探望周老爷子。 顾邺近日在京,难得休假,路上闲谈间问及闺女的感情问题。 顾予笙垂下眸,糯糯地问:“爸爸,您年轻时和妈妈谈恋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小丫头反将一军。 提及妻子,顾邺脸上的笑意柔和,他说:“我跟你妈妈初识于相亲宴,没有轰轰烈烈,没有分分合合,相知相恋到步入婚姻,平平淡淡也是一种幸福。” 顾予笙抬眼,好奇道:“您对妈妈并非一见钟情?” “那你觉得,一见钟情与相伴相守,谁更重要?”顾邺反问。 一见钟情,相伴相守 父亲是想告诉她,爱情有一百种开始的方式,但无论是轰轰烈烈,还是平平淡淡,相伴相守才是尽头的归宿。 周宗砚的爱情观,大抵如此。 他想和她登记结婚,无关乎情浓情浅,无关乎在一起的时间和过程。 周家太子爷,连谈一场无拘无束的恋爱,都这般奢侈。 她不由想到那天电话里,舅舅的忠告。 周宗砚不仅仅是周宗砚,他还是周氏集团的执掌人,更是肩负着未来整个周家的兴衰成败,身处他这样的位置,儿女情长只会占据他人生的一小部分。 小部分。 到底有多少。 抵达医院,司机驱动着轿车平稳驶向停车场。 两边岗卫一路放行,顾局出行的这张车牌,低调而又那么势压。 病房外,等候着诸多z界探望人士。 老爷子虽已退休十余年,但威望仍在。 见到顾邺携女前来,众人纷纷上前握手招呼,言语间不失客气恭维,顾予笙立在一旁,按照父亲的介绍,跟其中几位依次问好,表情管理得当,心里却烦极了这样的场合。 病人修养需要清静。 但仿佛都约好日子,齐齐赶在了同一天。 思绪间,病房的门打开,她转头看去,周宗砚从里面出来。 简单的衬衫西裤,掩盖不住男人气质里的温雅清贵。 太子爷现身,自有人簇拥,根本没给顾予笙靠近的机会。 不巧,老爷子乏了,只想跟顾局聊几句私事便罢,请其他人先回。 毫无疑问,人客客气气地来,恭恭敬敬地走,能否露面不重要,关键是留下名字,这便是guan场之道。 待人散尽,顾予笙跟在父亲身后走进病房。 周宗砚站于门口,温热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长辈面前,女孩端得乖巧稳重,即便眼神有短暂交流,也很快收回去,全然不复平日在他面前的娇憨与收放自如。 想到这里,周宗砚眸底划过丝柔和,微微抬了下唇角,转身进门。 第70章 入职剧本 顾予笙没想到,病房里不止有老爷子,还有周宗砚的父亲。 年过五旬的男人身量高大,面容冷峻地坐在病床边,清冷灯光下,一身墨绿色常服威严笔挺,只静静安居一隅,便让这宽敞的vip病房压迫感十足。 她视线礼貌而大方地迎上,在父亲的示意下,挨个叫人:“周爷爷,周伯父。” 老爷子和蔼一笑,指了指不远处沙发,“丫头坐吧,我跟你父亲谈点事,要是觉得无聊,就让宗砚陪你去楼下走走。” 顾予笙听完点点头,然后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另一边没说话的周父。 女孩眼神带着敬重,有些拘束。 中年男人不自觉缓和了面色,朝她颔首。 身份使然,周郢丰常年身居高位,平日在*队不苟言笑,严肃寡言惯了,由此与小辈相处起来,难免让后者平生畏惧。 周宗砚是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但这么多年来,因他母亲的缘故,父子俩情分薄淡,几乎鲜少心平气和地坐下好好聊过。 所以家业交托,乃至他的婚事,周郢丰基本不会插手,全权由老爷子安排做主。 而面对这位准儿媳。 周郢丰对顾予笙的 那时的小姑娘,只有十几岁,老宅游园,短短三行祝酒词,交谈不过两句,让他记忆深刻。 时过境迁,这孩子长大成人,出落的亭亭玉立,能入周家,想来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谈话尤为漫长。 顾予笙终究耐不住这氛围,趁着周宗砚出去接电话的空档,她跟三位长辈打了声招呼,便安静地离开了病房。 走廊尽头,静立一道颀长矜贵的背影。 他正跟人通话,手机贴在耳畔,沉默不语地听着。 背对的角度,看不清他神色,猜测是公司的事,所以顾予笙便没去打扰。 在旁边椅子坐下,百无聊赖地给小助理发微信,询问大明星手术做完的情况。 消息过去,对方没有回复,大概在忙。 熄掉手机,余光里男人已接完电话,迈着长腿朝她走来。 顾予笙转过头,静静等他走到面前。 周宗砚轻轻垂目,用手碰了碰她下巴,“怎么不开心。” 哪有。 她扯出抹痛苦的表情,故意感慨:“你爸的气场太强,我背都坐僵了。” “倒没这么怕我?” 顾予笙扬眉:“万一周先生哪天家暴,我肯定是怕的。” 家暴。 周宗砚低垂的视线定格在她脸上,“未成家,何来家暴,看来还真的需要老爷子催一催。” 女孩被气到,抬手要去捶他,却不小心碰到某处,被他大手一把攥住。 周宗砚腕骨微微收力,她软乎乎的小拳头,便顺势落进了他宽厚的掌心。 她往外抽,纹丝不动。 周宗砚低嗓暗沉,“别动。” “.” 察觉到不对劲,顾予笙的目光缓缓下移。 周宗砚没给她机会,手掌滑至她腕间,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那股力道来的猝不及防,她脚下没能站稳,直接一头栽进他怀里。 鼻尖撞到男人坚硬的胸膛,疼得她眼眶发酸。 顾予笙仰起小脸,湿漉漉的眸子瞪着他。 周宗砚戴着腕表的手搂在她后腰,掌心滚烫。 女孩眼泪汪汪的模样敢怒不敢言,他忍不住笑了笑,面不改色地说:“别看,以后有的是机会。” 看什么?谁要看! 顾予笙脸上的烫意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他捏捏她的脸颊,低问:“想待在医院等你父亲,还是跟我回去。” “去哪?” “我的住所。” 女孩沉默。 周宗砚再给她另一个选项,“或者今晚过来,跟我探讨一下你的入职剧本。” 果然,这点挺有诱惑力。 顾予笙问他:“那你想好了吗,要做我的表叔,还是表舅?” 男人无言看着她。 好像答案很明显。 嗯,那就表叔吧。 她正要一锤定音,周宗砚又淡淡开口:“让徐界顶上。” 什么? 顾予笙懵懵的。 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迟钝地眨了下眼,跟他确认:“你的意思是,要把我裙带关系的对象,换成徐特助?” 周宗砚皱了皱眉,感觉这话听着有些古怪。 谁料女孩眸子瞬间亮了好几度。 这个办法妙啊。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顾予笙毫不犹豫,连忙点头赞成,“我没意见,从踏进公司开始,徐助理就是我表哥了,为了配合的更默契,入职之前我会把全套的亲属关系网发给他,免得露馅。” 女孩兴高采烈的样子,让周宗砚陷入了怀疑。 静静看她一阵,改变主意,“不急,容我再想想。” “.” 与此同时,男人搁在她腰间的手收紧,沉声问:“为什么我是表叔,而轮到徐界,就变成表哥,你觉得我比他老很多,嗯?” 顾予笙舌头打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宗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必须要听听她的说法。 完了。 这个谎该怎么圆。 顾予笙脑子一转,给出个勉强合理的解释:“表哥的身份太过局限,很轻易就能被人查到,但表叔就不同了,周家旁系复杂,有些甚至不在京城,想要冒充一下,应该不会有人起疑。” “那么,我在你的剧本中,充当着什么角色。”周宗砚继续发问。 她宕机两秒。 然后,游刃有余地瞎掰:“贪图我美色的顶级上司,在员工餐厅偶遇,一见钟情,每天变着法把我叫到办公室,借用职位之便,欲行不轨,我势单力薄,为了保住工作只好忍气吞声,半年后,终于忍无可忍,最后愤然辞职?” “.” 贪图美色。 欲行不轨。 听着挺离谱,周宗砚却没发表任何意见。 只在她满嘴跑火车后,男人无情的嗓音落下来,“若是不按照剧本走,顾小姐半年的工资,就别要了。” ?? 顾予笙耷拉着脑袋,瘪瘪小嘴,气若游丝道:“刚才开玩笑的。” “我当真了。”周宗砚低睨着她。 他轻笑一声,“作为总导演,顾导最好能熟读剧本,半年时间很长,个中细节,还需要精心打磨,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帮你刺激灵感。” 顾予笙: 第71章 让司机停车 最后,周宗砚被一通紧急的公务电话叫走。 顾予笙百无聊赖地回到病房,好在三位长辈之间的谈话已接近尾声,临走前,老爷子特意让她留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周爷爷并未提及她和周宗砚的婚事,而是如茶余饭后般问她:“此行去国外,日益相处,顾丫头觉得宗砚如何?” 要她评价自己未婚夫? 顾予笙浅浅一笑,“周爷爷是看着周宗砚长大的,他的品行以及能力,您应该最清楚。” 老爷子听完却罢了罢手,笑道:“我想听的是,在你心里,私底下,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私底下。 顾予笙想到在港城的一幕幕。 这能说? 她思绪微转,轻轻叹了口气。 老爷子挑眉:“为何叹气?” 顾予笙眸子垂下,表情有些惆怅,她说:“周宗砚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差,太强势,也太独断专行。” 这次,在住院部楼下遇到舅舅。 清透,薄雾感。 不过是想从她口中,探寻到两人感情已发展到何种程度。 小助理拎来午饭,顾予笙将就着吃了几口,谢南津未久留,叮嘱让闻今好好休息,就拿起外套准备走人。 从医院出来,搭着父亲的顺风车,去另一家医院看闻今。 “约什么会,周老板忙得要死,我直接回家。” 做完手术的闻大明星,今日气色格外红润。 啊? 顾予笙迟钝两秒,拍了拍脑门,面露懊悔:“差点忘了,你刚那啥。” 女孩点头。 脾气差。 嗯嗯。 “什么怪。” 京城权贵圈里,谁人不知周家太子爷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别说对女人,就是生意场上,也从来八风不动,几乎没有疾言厉色过。 这里是医院,他能吃才怪。 单人病房里,阳光透过窗帘,斜斜照进来。 淡声交代:“谨遵医嘱,不准提前出院,有什么闪失,我追你的责。” 自然,她也没去多想。 谢南津接完电话转身,外甥女将削好一半的苹果递给他,“舅舅,吃水果。” 会专程派人去城西买粥? 周家长孙需要妻子,却不需要爱人。 快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女明星的一句:“劳烦谢总探望,等身体恢复好,我会尽快复工。” 谢南津甩上车门,单手抄着裤兜朝大厅走,一抬头,冷不丁对上外甥女清凌凌的注视。 这话是对闻今助理说的。 此番问话。 看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不由轻笑:“闻今什么时候换助理了。” 粉过敏? 她凝神,觉得这两个字,仿佛戳中了她的某根逆骨。 顾予笙将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的间隙,不经意瞅了瞅,发现这虚弱的病号居然化了妆。 谢南津步子微顿,拧了拧眉,侧头。 认识整整八年,顾予笙怎么不知道自己闺蜜对粉过敏。 算了。 小丫头片子,胳膊往外拐,伶牙俐齿。 正喝着粥的闻今,闻言慢慢掀起眼皮,在某人那抄在裤兜处露了半截的手上划过一眼。 不熟? 勉强吐出几个字,在末尾补充一句:“理性至上,做任何事都懂得权衡利弊,哪怕是对身边人。” 电梯里,谢南津熟练地按下五楼,语调漫不经心道:“上次送过,被拒绝,她说自己粉过敏。” 不过闻今倒是无法理解,一个男人虽有洁癖,身边却从不缺女人。 大明星装作没看见,扭过头去,盯着上面滴到一半的输液袋,发呆。 下车时,顾邺唤住闺女,语气温和道:“别想太多,婚期还有半年,想做什么放心大胆地去做,爸爸为你护航。” 顾邺:“去吧,晚点打电话,让司机来接。” “好像很熟,又好像不熟。” 他温声:“不吃。” 问不出个所以然,她便不再追问。 还要听? 顾予笙绞尽脑汁地去挖掘某人的缺点。 以为只是舅舅不想买而故意找的托辞。 简直不要太美。 闻今哼笑:“把‘好像’去掉,我跟他不熟。” 舅舅是位好老板,冤枉他了。 可以对婚姻精心呵护,却不允许对爱情要生要死。 顾予笙终于能理解,舅舅所说的一小部分,究竟有多小。 谢总有轻微的洁癖。 排完气。 老爷子眯着眼笑了笑,点头,示意她继续。 顾予笙一脸‘我就知道你还有事瞒着我’的表情。 于公,他担心周家继承人过分沉溺于儿女情长。于私,他又希望自家长孙孤寂的内心,能保留一块温柔地。 小助理一听,连忙保证:“放心吧谢总,我一定把今今姐看得死死的。” “.” 他以为老爷子特意把闺女留下,是在变相催婚。 禁生冷,只能吃流食或者半流食。 现在却有姑娘说他,脾气差。 淡妆。 什么时候的事。 接过闺蜜递来的苹果,她气定神闲地说:“吃不了。” 陪着闺蜜在病房里待到下午五点,家中司机打来电话,说已经到医院门口。 谢南津自进门后就在接电话,修长身影立在窗前,衬衫西裤笔挺,一手搭在阳光明媚的窗沿,贵公子翩翩之姿,惹得过来换液体的护士频频偷瞟。 对此,闻今早已见怪不怪。 小助理在旁边狂点头,因为她也有这种感觉。 “约会去?” 中午十二点,谢总竟让人横跨十几公里,从城西到城东,买了这么一份适合病人的半流食。 顾予笙扯出抹笑来,只说:“谢谢爸爸。” 她知道老爷子想听什么。 顾予笙收回刚才的话。 闻今:. 谢南津走后,顾予笙凑到跟前,狐疑道:“你跟舅舅之间有点怪。” 闻今挑眉:“这才热恋几天,就进入冷却期了?” 顾予笙起身,“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着,明天再来看你。” 顾予笙撇撇嘴,“所以舅舅作为老板,来看公司旗下生病的女艺人,两手空空,连束都不用买的?” 看来谢总的胃,比他的身体矜贵。 餐盒上印着城西“荷记”的门店标志,是老京城一家口碑极好的养生粥铺。 恰在这时,病房外有人敲门,谢总订的粥到了。 冷却。 走出医院大门,坐上自家的车。 刚驶出单行道减速带,搁在旁边的手机便响。 顾予笙默住两秒,按下接听。 听筒里,传来男人温沉低嗓,“让司机在前面路口停车。” 第72章 要不要跟她私奔 嗯? 顾予笙下意识转过身去,看向车辆流动的后方。 远远的,挂着熟悉车牌的黑色迈巴赫,被阻留在红灯下的人行道前。 她眨了下眼,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我的车?” 周宗砚静坐在后排,看着前方倒计时的指示灯,声线松弛而矜淡,“几分钟前,看到你从医院门口出来。” 这么巧? 顾予笙明显不信,故意调侃:“周先生的视力不错嘛。” “认出你足够了。”周宗砚温声。 她笑了笑。 挂断电话,吩咐司机靠边停车。 迈巴赫齐柏林,后座空间敞阔。 工艺昂贵的浅棕皮质座椅上,女孩焦色裙摆蓬软铺开,从内到外,颜色层次递进,尤为相得益彰。 平均每天能见一次面,已是极限了吧。 “十年后,我陪你走遍全世界,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周宗砚低头,垂下眼,指腹碰了碰她脸颊处的软肉,“老爷子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人上了年纪,思维古板硬化,他说的,未必就要遵从。” 周董日理万机,恐怕就连这会儿陪她吃一顿晚饭的时间,都是从密集的日程表中挤出来的。 周老板挑的地儿,大隐于市,似乎永远都能经得起推敲。 顾予笙收敛思绪,想静静地听他继续讲完。 顾予笙规规矩矩并膝而坐,视线投向窗外,心里默数街道边挂着的观光水晶灯。 汇报结束,她乖乖挪过去。 看来真如她所料,去科隆和港城的那段日子,确实是周宗砚最清闲的时候。 顾予笙连忙摇头:“不去,不听。” 她又不傻,自然是瞅准了时机,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挑衅。 接到指令,徐界缓出口气,识趣地转过身去。 然而,没了后文。 顾予笙摇头:“无聊倒谈不上,而且我有解决方案。” 此故事非彼故事。 想。 与外面的灯红酒绿不同,这里古色生香,青阶阁楼雅致,连雕刻在牌坊柱上的山水腾图醉八仙,都是要追溯到开元年前的老物件了。 迈巴赫在泊车区熄火停稳。 咸粥口感滑腻,浓香的韵味逐渐蔓延于舌尖,让她对这道平平无奇的主食,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一阵静默后,周宗砚淡声:“电子版发我微信,晚点对接。” 看她有口难言的模样,周宗砚语气柔和道:“若实在好奇,今晚去南悦府,我给你讲一晚的故事。” 她确实吃的很认真。 顾予笙慢悠悠地一声轻叹,让徐界有条不紊的汇报停了下来。 吃着吃着,察觉到来自于对面那道不容忽视的审视。 叹气? 女孩说话时,淡淡的体香萦绕在他颈侧。 前排不仅有司机,还有助理徐界。 她每蹦出一句,男人平静的面容便晦暗几分,到最后,幽沉眸色已趋近危险。 周宗砚抬手揉了下她脑袋,低问:“刚刚叹什么气。” 她才不要上他的贼船。 “现在不行。” 周宗砚喉结轻轻滚动,漆色如墨的眸底浸了丝笑意,温热目光落在她脸上,沉声道:“原来顾小姐向往这样的生活。” 顾予笙见状乐得不行。 因为此时,车子已驶入狭窄的胡同口。 中央扶手箱收起,空间一下子拉开。 女孩懵懵的。 周宗砚说:“如果能走下去,我许你一个十年。” 她眨眼:“什么意思?” 她心里痒痒的。 想听。 她可以说实话么。 “.” 周宗砚被她的反应逗笑,好整以暇地问:“你把自己当小白兔,拿我当什么?” “不难想。”他气音发出的轻笑,自头顶落下来,“无非就是把早些年,对我母亲讲的那些道理,再重复了一遍。” 顿住。 他说的是,如果能走下去。 她扭头正要开口,周宗砚手指敲了敲身侧位置,“过来。” 顾予笙有些饿了,用瓷勺轻轻搅动青盅里的热粥,小口小口品着。 顾予笙紧靠着车门,导致她和男人之间,仿若隔了条鸿沟。 后座车门打开。 包厢内,上菜很快。 然后,再看向自家老板。 但又没胆子开口。 她和他,可以走过接下来的十年么。 但抽身却难。 他指尖抚上她润白的脸侧,将那缕挡住她眼睛的碎发挽到耳后,斯文儒雅的面容上,难得染上些许消沉。 后者正滑动着平板,侧过头,跟老板敲定今晚以及周末两天的行程。 她静静地听,心如止水。 他手臂揽过女孩的肩,让她靠得离自己更近。 大堂门口,酒楼东家远远见着,便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言语交谈间不难听出,太子爷显然已是这里的常客。 顾予笙糯糯道:“你知道周爷爷对我说了什么?” 嗯? 女孩仰起头,直勾勾看着他。 显然,对自己无意识的行为毫无所知。 周宗砚坐在吸烟区,指间的那根烟却没点燃,静静地看着女孩用餐,好像再普通的菜色,送入她的嘴里,都显得赏心悦目。 一旦回京,集团事务堆积如山。 “是。” 周宗砚没给她黯然伤神的机会。 周宗砚带着她,直接上二楼。 周宗砚轻抬唇角,“听这些千篇一律的行程,觉得枯燥无聊?” 她眸子微转,倾身过去,小声在他耳边撺掇,“做执行董事好累的,周先生要不要跟我私奔算了,我们可以去云川看山,去青湖看水,也可以去滨海之巅,感受雾岛极光,遥逍自在,日子过得多美啊。” 看了眼女孩。 吃饭的地方,位于京城紫荆巷的一家京帮菜馆。 顾予笙怔怔回神,发现车内突然陷入安静,尚不知发生了什么。 “远离世俗喧嚣,周先生不想么。”她反问。 顾予笙喝粥的动作顿住,下意识放下瓷勺,抬起头,干巴巴问:“你怎么不吃?” 眼眶隐隐发热,顾予笙垂下眸,慢慢坐直身体。 顾予笙心里一颤。 女孩仰起小脸,满眼天真道:“周先生没听过一句话么,最高端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您这种明目张胆的,反而雷声大雨点小,挺唬人的。” “说说看。” 隔着薄淡缭绕的茶雾,周宗砚沉静的面容愈显深廓浓郁。 对上女孩澄澈困惑的目光,他情绪难辨的声线里,染上一丝悄无声息的暗哑。他说:“不急,时间还早。” “.” 啊啊啊,今天太忙啦,回来太晚,久等了宝贝们,简直是生死时速,明天有,我保证。 第73章 会上瘾 “你今晚不是有其他安排么。”她眼睛不眨地看着他。 明知道可能性极小,但还是期待能从他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如她所愿,周宗砚面不改色地说:“取消了。” 取消? 女孩抑制不住地唇角上扬,自作多情道:“为什么,因为想抽出时间陪我?” 她看上去满足极了。 灯光下,顾予笙一双眸子清凌凌亮晶晶,直到见男人慢条斯理将手里的烟折成两截,按入旁边的烟灰缸底。 “.” 她只顿了下,暗自可惜那支烟。 富春山居特制,好贵的。 女孩直勾勾的注视中,周宗砚身体缓缓靠向椅背,指腹摩挲着烟盒,淡然道:“我脾气差,强势,又独断专行,为取悦女人而缺席一次重要的商务活动,不是刚好符合顾小姐给我拟定的人设。” 什么。 顾予笙心虚地吞咽了下嗓子,差点被口水呛到。 周宗砚瞥她一眼。 女孩垂下眸子,强装镇定,心里却在犯嘀咕。 她跟周爷爷说的那些话,周宗砚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难道太子爷大不孝,竟在病房里装监视器? 正神游天外,瓷勺送入嘴里,忘记吹凉,唇瓣被烫到惊呼一声,哐当,勺子重新落回到青盅里。 她委屈地瘪瘪嘴,埋着脑袋,也不敢看他。 “我现在才知,原来自己在女朋友心里,是那么混账。”周宗砚语气平静,口吻很淡,喜怒难辨地从桌上捻了一叠纸巾递给她。 顾予笙伸手接过,默默捂住烫得嫣红的唇,继续装死。 周宗砚不会告诉她,上午老爷子找她谈话那会儿,徐界恰好折返回去取文件,当时病房门未掩实,自然听得一字不漏。 秉着老板至上的原则,徐界回公司后,便马不停蹄做了一五一十地汇报。 顾予笙就这样被某特助给卖了。 她有苦难言。 今日病房里的话,三分真心七分假意。 虽然初衷是为了应付老爷子,可也并非完全胡扯的不是? 从表面来看,周老板确实与她说的那些毫不相关,可只有与他日渐深入后,才能体会得到,他骨子里的掌控欲有多强。 诚如半年后的婚事。 他不会逼她,却也容不得她拒绝。 周宗砚有一百种方式,让她心甘情愿的屈服。 包厢内,女孩迟迟不说话,导致气氛愈发陷入低谷。 静静注视片刻。 周宗砚仿佛耐心耗尽,抬了抬手指,“过来。” 她像得到指令的智能机器人,直愣愣从椅子上起身。 才刚迈出小步,顾予笙想到什么,扭头看了眼包厢门,担心地问:“会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周宗砚没明白她这样问有何用意,只淡淡说:“服务员上菜会先敲门,你觉得有谁敢闯。” 女孩似乎仍不放心,转身折返回去,咔哒,将门反锁。 随着她一步步朝这边靠拢,周宗砚毫无波澜的脸上,也慢慢浮起了一丝兴味。 他黑眸深凝,好整以暇地看她,想做什么。 顾予笙来到周宗砚椅子旁,找好角度,姿势娴熟地坐到他怀里。 旁边空位很多。 有了上次书房乌龙,她应该不至于再次误解他口中的‘过来’是哪一种坐法。 没错,她是故意的。 稍顿了两秒,周宗砚轻笑着揽住她的腰,把人扶正摆好,低声问:“很喜欢坐我腿上。” 怪我咯。 顾予笙理直气壮地迎上男人的凝视,“是你开的先河,周先生难道不知道,这很容易上瘾的。” 坐男人的腿会上瘾。 周宗砚 但如果是从她口中得出的结论,他倒是能坦然接纳。 相顾无言间,顾予笙抱住他的脖子,正了正脸色,“好了,我们现在回归到刚才的话题。” 一副要跟他好好唠嗑唠嗑的架势。 商务行程取消,周老板难得清闲,时间尚早,他不乏兴致地颔颔首,表示洗耳恭听。 顾予笙清了下嗓子,严肃道:“我上午在病房里跟周爷爷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料想她还有下文,周宗砚没作声,示意她继续。 女孩敛了敛眉,表情有些犹豫。 不过,可能是话到嘴边,不想放过这次坦诚的机会,便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不管你脾气好或者坏,到底强不强势,有没有独断专行,在我看来都不重要。” 她垂下眼,轻声低语:“我既然喜欢你,就代表着,愿意接受你的一切。” 顾予笙不敢说“爱”,而是喜欢。 在他面前,她终究是没有勇气,透露出自己的底牌。 因为等哪天不爱了,分开了。 或许喜欢二字,尚还能为她保留最后一丝尊严和体面。 女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周宗砚却在回味她刚才那句,直白的,不加掩饰的真情流露,这是 他说过,只要她能待在他身边,哪怕只是喜欢,也够了。 抿唇半晌,周宗砚紧了紧搂在她腰间的手,温声催促:“哄人的效果已经达到,你该说说你的重点。” “什么时候哄你了。”顾予笙诧异。 周老板气定神闲,“说喜欢我,愿意接受我的一切,这不算?” 喔。 老男人好容易满足。 顾予笙有被治愈到。 她抱着他的脖子,小脸凑近,鼻尖在他下巴处亲昵地蹭了蹭,软糯糯的嗓子撒着娇,“那一会儿等我说完,你不准生气。” 虽然已预料到她要说什么,但周宗砚还是选择留给她自述的空间,从另一个层面来讲,她的直言不讳,远比压抑在心底自我内耗的强。 他这般想着,神色柔和了些许,垂下眼,沉沉注视着她,“所以一开始就未雨绸缪,只要卖卖乖,就料定我不会拿你怎样。” 男人语速不疾不徐,目光却并没有温和到让顾予笙觉得高枕无忧。 她心里忐忑,紧紧咬着齿关,有点临阵退缩的意思。 见她又作鸵鸟状,周宗砚喉结滚了滚,声腔压低,“粥快凉了,不想说就去吃饭。” 顾予笙精神一震。 不行,不能半途而废。 深吸口气。 她闭上眼,一鼓作气:“关于婚事,短短半年太仓促了,我觉得我们的感情,还远没有到那一步。” 话说完。 空气毫无意外地沉寂下来。 顾予笙秉着呼吸,垂下的眼睫藏着怯意,不敢想象,最后那句砸入他心底,有着怎样的威力。 最近有点卡文,今晚又是生死时速,下一章估计要到凌晨了,大家早点睡吧,明天再看。 宝子们,月票有木有给我几张哇,卡文卡到头秃,最近又失眠呜呜~ 第74章 眼泪要留给珍贵的人 但男人的反应,却超出寻常的平静。 周宗砚抚上她的脸,淡淡一笑,温和命令:“看着我。” 她缓缓睁眼。 于灯光落幕中,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周宗砚捏一捏她耳垂:“所以你口中的喜欢,距离那一步,还差多远。” 差多远。 她怎么知道,他对她的感情,还差多远。 顾予笙心尖颤动,想着想着,眼眶便蓄满了水雾。 “不许哭,说话。” 他嗓子压低,这一声落下来,带着些许凉意。 顾予笙瘪了瘪嘴,“你凶我。” “.” 女孩嗓音已染上沙哑,经不起他再强硬半分。 而周宗砚此时的心,像沉了一汪死水。 无法翻涌,只有无休止的压抑,缩紧。 一阵漫长沉默后,他手指抬起女孩的下巴,埋头将唇深深压下去。 怀里人身体止不住抖了下。 没有挣扎。 乖乖张唇,承受他的疾风骤雨。 吻够了,他逼迫自己冷静了一会儿,才柔和语气:“没有凶你,只是见不得你哭,女孩子的眼泪很珍贵,是不是?” “嗯。”顾予笙哽咽着点点头,接话:“珍贵的眼泪,要留给珍贵的人,周先生觉得自己不配么。” “.” 被她的逻辑打败。 周宗砚失笑,温柔地亲了亲她额头,垂下眼,宠溺地哄道:“好了,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凶你,现在我们心平气和地把问题解决了,嗯?” 嘴上说着心平气和。 刚刚是谁把她吻得透不过气。 女孩扭过脸去,郁闷至极。 周宗砚轻笑,突然间明白,为何她会在老爷子面前评价,说他脾气差。 在她面前,偶尔被刺激一下,脾气的确算不得好。 诚然,他没有意识到,每当她逆鳞竖起,他心生的 长此以往,他在她眼里,自然再无温柔可言。 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周宗砚陷入深刻的反思。 静了片刻,待她情绪好转,没等他开口循循善诱,服务员却敲响了包厢的门。 时间已不早,那碗粥也早该凉了。 周宗砚揉了下她脑袋,“先去开门,吃饱再跟我谈。” 她不乐意,哝声控诉:“被你气饱了,不吃。” “行。”他拿起桌上的手机,作势给助理去电话,“那我直接让人打包送去南悦府,我们就继续坐在这,好好的聊。” 见他已翻开徐界的通话记录,顾予笙急忙去抢他手机,“为什么送南悦府,我家在城郊,送我家去。” “南悦府,迟早也是你的家。” “迟早又不是现在。” 号码拨通,助理很快接起,周宗砚淡淡的声音传过去,“里面反锁,让服务员用钥匙开门。” ?? 顾予笙懵掉。 气鼓鼓瞪他一眼,连忙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退开,整理好略微凌乱的衣衫,坐回到原位。 周宗砚眸底沉着笑,整个人端得纹丝不动。 前后不过两分钟,包厢门打开。 服务员面色如常地端着菜有序进入,一道一道,依次铺展在女孩面前。 全是她爱吃的。 其中那份雪蟹,与上次在旧京巷老店的做法不同。 青瓷盘底与金黄浓郁的色泽交融,很勾人味蕾。 菜上齐。 顾予笙拿起筷子默默进食。 只懊悔自己选的时机不对,有些话,并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她不该横冲直撞地去质疑两人的感情。 他对她究竟到何种程度,距离她能接受的婚姻标准还差多远,除了靠时间证明,似乎别无他法。 一顿饭,周宗砚戴着手套给她剥蟹。 明明可以差使服务员,他每次都要亲力亲为。 这是属于他和她之间的默契。 平平无奇的偏爱,再如何普通,也是旁人无法参与取代的。 顾予笙想不明白,她为何还不知足。 人总是如此。 尝到了一丝甜,便贪婪地想要更多。 得到他的喜欢,就希望他能爱得更深。 在她看来,若不能深爱,领那样一个红本,又有何用。 她没有办法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因为她不敢问,周宗砚,如果我要的不是喜欢,而是爱,你能给吗。 爱这个字太沉重。 情到浓处由心而生,又如何能强求得了。 吃完饭下楼,司机提前将车开到巷口。 夜幕浓郁,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她认得出,这是回城郊的方向。 她以为他会带她去南悦府。 转念一想,这么晚了,周宗砚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能一通电话打给顾局,告诉夫妻俩,他们闺女今晚会歇在未婚夫家里。 这不合规矩。 长辈面前,他从不会逾矩。 即便是同居,也要事先征得老两口同意。 顾予笙想,周老板今晚是否能够安眠,包厢内的话说到一半,他已知晓她对婚事的态度。 接下来的半年,该如约照旧,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想法和意见,她说了不算,全凭他一锤定音。 从一开始,在这段联姻里,顾予笙就失去了主导权。 半年后结婚与半年前结婚的唯一区别就是,她从他那里,争取到了一份独得偏爱的感情,仅此而已。 迈巴赫停在顾家别墅外,已是晚上九点。 透过雕大门望去,谢女士听到汽车引擎,已闻声来到了前院。 顾予笙面皮薄,在母亲眼皮底下不敢乱来,维持着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有模有样地下车,跟后座男人说再见。 立在车前,亭亭玉立,向里面招手的时候,俨然有种七八十年代,纯洁小情侣分别时依依不舍的既视感。 谢茵站在台阶处,仔细瞧了一阵,看闺女那表演成分占据八成的小动作,失笑着摇头,转身进屋。 母亲一走,顾予笙收回余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子钻入车内,在男人侧脸印下香吻,甜甜笑:“周董,周一公司见咯。” 周宗砚不吃她这套,淡淡睨着她,“明天博览中心有个影视展,下午三点,我来接你。” 影视展。 与她专业对口,好像没有理由拒绝。 顾予笙问:“主打哪类题材?” 邮箱里有主办方发来的邀请函以及影片清单,周宗砚未细看,却十分笃定地给出一个类别:“悬疑。” 他知道,悬疑是她 而且,她对这类型的题材,似乎情有独钟。 女鹅与周老板之间的问题会解决哒,还有半年,可以慢慢来。 最近状态有些不好,更新可能会不准时,反正再晚都会更完的,如果实在做不到,会请假说明,不会无缘无故断更,大家请放心哦。 第75章 不允许脱轨 雾霭深浓,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别墅大门后。 迈巴赫重新启动,调转车头朝着盘山公路驶去,透过后视镜,司机看向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问:“先生,现在回南悦府?” 周宗砚薄唇微动:“去玺园。” 夜色拉长车身黑色优雅的线条徐徐渐远。 他不知,顾予笙此时正站在二楼卧室的露台外,借着微弱月光,静静目送轿车一点点退出视野。 站立片刻,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发了条信息给大明星,便转身进屋。 夜幕沉沉,严冬的山间浸染着刺骨寒意。 驶出别墅区,迈巴赫匀速平稳地并入回玺园的城郊主干道。 车内暖气十足。 却安静的闻可落针。 整个放映厅,最佳观影区域,业界大佬们难得齐聚。 她想了想,打字问:【入场券的有效次数只有一次,下午你们怎么进去?】 周宗砚:【你的正后方,要不要过来。】 可是没有邀请函。 直到手机嗡嗡震动两下。 刚刚某个片段,眼泪确实不受控制地漫出来,导致现在眼眶还有些泛红。 好吧。 二十一岁的年纪,崇尚自由,向往的是广阔无边的星辰大海。 全是资方。 年仅二十六岁,成为内娱史上最年轻的三金影帝。 不排斥他的一切碰触。 迅速敛神,转回头去,顾予笙打字:【等影片结束我去找你。】 是不方便过来,还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和他的关系。 顾予笙打开导航查看了一眼附近路线,几乎拥堵的水泄不通,只有去博览中心的方向,因为正举办国际影视峰会的缘故,特殊车辆可以凭借邀请函从应急通道优先通行。 她喜欢他抱,喜欢坐他的腿,喜欢亲他。 跟随工作人员来到放映厅,前方巨大的荧幕上,已经开始播放某国产电影的片头前奏。 顾予笙找了一排靠中的位置入座,放置好包和手机,再抬起头时,黑色序幕背景正中央,缓缓展现出一行字——领衔主演:关野。 此时后方区域,只剩周宗砚一人。 太稀薄的爱,少到随时面临着失去,到头来镜水月一场空,周宗砚的人生里,绝不允许出现“脱轨”二字。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是中午十二点,恰逢遇到午高峰,车子被堵在分岔路口,进退维谷。 她目标明确,先观影打发时间,等下午三点周宗砚到后,跟他一起去参加数字影视文化论坛。 她迟钝地拿过来,划开微信,不经意低头扫了眼。 周宗砚面色平淡地牵起她的手,步伐沉稳地往外走。 然而,男人没再回复他。 是她多虑了。 很巧。 徐界:【我们集团是峰会的赞助商之一,顾小姐可放心使用。】 不少圈内人士认出周老板,纷纷起身迎笑寒暄,周氏进军影视行业,起初并未听到确切新闻报道,如今太子爷亲临峰会现场,看来消息的确是属实了。 放映结束,她静静坐了片刻,等沉浸在影片里的情绪逐渐回归现实,才拿着包和手机从座椅上起身。 唯独今晚,她说,两人的感情距离相伴相守,还差得很远。 他出道至今,作品不多,但每次在重要场合,总能看到他的足迹和影子。 今晚过后,才发现,他周宗砚并没有多高尚。 【顾小姐很会选。】 嗯? 顾予笙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识转头,朝后面望去。 而顾予笙坐于中间座位 但从始至终,由于太过投入,对于某人的到来,她丝毫未有察觉。 主办方恭敬客气地在前面带路,身后是几位资方,以及本次峰会的最大赞助商,周氏集团执行董事周宗砚。 荧幕光线打在那片观影区,几乎不需要仔细辨别,就能一眼认出坐在中央位置的男人是谁。 等到某天,热情消退,最初的悸动逐渐磨灭于日益琐碎的倦怠中,哪怕是利益与法律双重捆绑下的婚姻,又如何能阻挡得了她挣脱牢笼的决心。 顾予笙停好车,凭邀请函顺利进入,先去十二楼餐饮厅用完午饭,然后乘坐电梯直达国产影视版块。 她没来得及开口,身旁椅子在男人站起来后,自动折叠回去。 反正下午闲着无事,她在考虑要不要提前过去。 周宗砚想,这大概就是他的报应。 他不过也是这世俗芸芸众生一员,真正的爱,哪会甘心安于现状。 而周宗砚,就更做不到去将就。 这部影片长达一百二十分钟,顾予笙观影心无旁骛,看得过于入迷,以至于没有留意到放映厅侧后方通道口进来一群人。 商人本性便是贪婪。 腕间的力道不重,却也不轻,那是一种介于松弛与收紧的模棱边缘。 顾予笙来到他旁边的位置,正要坐下去,他偏淡的嗓音传过来,“一部电影,让你入戏这么深。” 二十分钟后,抵达博览中心。 具体原因为何,他没去深究,只在荧幕上男一号与反派进入高能戏份的下秒,慢条斯理发去最后一条。 从前,他只觉得,有她一点点的喜欢就够了。 所以,他的笙笙,注定得不到自由。 次日上午,去住院部陪闺蜜坐了会儿。 ?? 选什么。 处心积虑得来的感情,她的动心,对他的依赖,不过是建立在他精心筹划的一次次偶遇和独处中揠苗滋长。 前后不过五分钟,带着周老板署名的电子邀请函发到了她邮箱。 周宗砚搭着腿,背脊松弛而笔挺地贴靠着椅背,微阖的双目下,眸色掩于昏暗,轮廓深邃的侧脸上,仿若还残存着女孩临别前留下的余温。 他什么时候来的? 视线大致掠过。 微信上,顾予笙找到徐界。 “远”这个字,抽象到令人无所适从。 顾予笙打过去一串问号。 周宗砚淡笑了下。 有些人,真的天生就是为表演而生。 意思是,现在不方便挪窝。 他步子比她稍快,虽走的匀缓,但顾予笙脚下仍显得吃力。 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望着男人看不出情绪的侧脸,轻声问了句:“你在生气?” 为她刚才微信里的拒绝。 宝子们,今晚只有一章哦,卡文太严重了,让我梳理一下,明天尽量早点更。 第76章 留下来 其实她当时就后悔了,觉得应该借此机会,去后排露露脸,跟圈内几位资方认识一下。 可转念一想,等影片结束,还要和周宗砚去参加数字影视论坛,以他的身份,大多不请自来,或许根本用不着她主动上赶着去找存在感。 然而愿望落空,周宗砚压根没打算去什么论坛,而是直接带她乘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 顾予笙懵懵的,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我们去哪?” 前排司机稍侧过头。 得到老板的指令,“回南悦府。” ?? 她顿住两秒,伸手就要去推车门。 很遗憾,锁住了。 周宗砚温沉的视线落过去,终于舍得开金口,“咋咋呼呼干什么。” “.” 瞧某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顾予笙也瞬间冷静下来。 无言对视片刻,周宗砚移开眼,拿起中央扶手箱上的平板,修长手指点进论坛直播入口,输入完邀请码,面色平静地递给她。 女孩伸手接过,道声:“谢谢。” “今天到场的人,不值得你去结交。”他淡淡说。 突如其来的一句解释,让顾予笙愣了愣。 她不解地转过头来,“为什么?” 周宗砚:“潜规则太深,你应付不了。” 什么意思。 论坛开始前的致辞较为冗长,顾予笙放下平板,手臂搁在扶手箱上,杵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他:“周先生是怕我太单纯,被骗?” “周宗砚的女朋友,谁敢骗。” 他长臂一伸,解了她的安全带,中央扶手箱也被收上去。 顾予笙明明不轻,但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地由他摆弄。 那面透明的挡板徐徐升起时,她整个人已经坐在了周宗砚的腿上。 “论坛要持续多久?”她问。 “五小时。”周宗砚将她落下的碎发挽到耳后,目光不经意掠过她低马尾处的黑色头绳,眸色沉了几分,“这么念旧。” 嗯? 顾予笙转过脸去,眼神困惑。 下秒,注意到他视线停留的位置,她才反应过来。 “今天出门随手拿了一个,刚才放映厅有点热。”她解释完,不忘补充道:“你送我的先放着,太多了,以后慢慢用。” 她端得温顺乖巧,很懂如何拿捏男人的心思。 周老板不会平白无故关心她的发饰,特意提起,定是有原因。 顾予笙自认猜透他内心一切。 却不知,周宗砚此刻喜怒难辨的审视,仅仅只是在判断,她头发上的发圈,是否与上次落在泳池边的是同一根。 半小时后,迈巴赫驶入南悦府所在管辖区。 为何称之为管辖,因为沿途进去的指示牌和警卫亭,多到令她眼缭乱。 整个住宅区面积原本就大,加之道路两侧是大片大片望不到边际的绿茵地,平均两公里便会出现一条岔路,视野广阔毫无遮挡的情况下,真的会很容易被绕晕了头。 沿着静谧的柏油路开了近十五分钟,前方白色警卫亭映入眼帘,两边职守的保安黑色制服挺拔,见车子靠近,鞠下躬来,与此同时,横在几米开外的停车杆自动识别车牌,迈巴赫平稳驶入。 天地一色的线条慢慢展开,放眼望去,内部整体一览无余,这里的建筑并非传统别墅风格,而是更偏向于商业休闲的扁平化独栋。 无论植被还是原始景观,经专业人工修剪重塑后,整个南悦府呈现而出的视觉效应,既具备新中式的典雅明净,又有着南洋复古的异域风情。 总而言之,真是完全长在了顾予笙的审美点上。 比起曲径通幽的玺园,她可能会更喜欢这里。 终于,在接天盖地的应接不暇中,迈巴赫最后停在了一栋三层别墅大门前。 下了车,顾予笙立在院子里,无声环视。 身后,周宗砚合上车门,手里拎着她的包和平板,候在旁边的佣人见状上前,“周先生,我来。” 周宗砚指尖掐烟,淡淡地说:“没事,去准备一间卧室,最好靠近书房。” “是。” 佣人退下去,顾予笙这才转头,“刚刚的话我听到了。” “听到又如何。”他腾出一只手,揽着她往里走。 顾予笙垂眸迈上台阶,小声提醒道:“我可是告诉过妈妈,今晚会早些回去的。” 身侧人脚步未停,只说:“所以这通电话,于情于理,该由我来打。” 玄关处的女士软拖早已备好。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她刚想缩回去,被他握住了脚踝。 从车里下来,脚心残留着暖意。 拖鞋也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看来并非临时决定。 周宗砚站起身,手掌扣住她后腰,将她带到面前。 女孩抬眸看着他,没说话。 静默一阵,他低头在她额间落下轻吻。 “留下来。” 顾予笙心里微微颤了下。 竟也没有拒绝。 整个下午,周宗砚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她捧着平板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看论坛直播,面前茶几上放着水果和泡芙,口味种类齐全。 佣人们可能无法理解,她对钦定牛油果味道的执着,考虑周全到把每种品类都准备了很多,即便吃不完会浪费。 或者他们觉得,这位顾小姐有大半的概率,会成为这栋房子未来的女主人。 食品有保质期。 而家族绑定的婚姻,却没有。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外面天色擦黑,佣人上来敲门,询问是否可以开始布餐。 顾予笙活动了下略微僵硬的肩颈,退出刚结束的直播,顺手拿过数据线,给平板充上电。 周宗砚接完电话从露台外进来,路过时抬臂揉了揉她脑袋,带她下楼。 晚饭营养丰盛,又照顾到她夜间有减的习惯。 周老板将“地主之谊”诠释的完美而贴心,让她觉得今晚留下,似乎也不失为一个正确的选择。 用过餐后,她本想去后院散步,奈何天公不作美,等她全副武装出去,仰头望着夜空,却已絮絮飘下了雨夹雪。 京城的冬天永远这么长,这么不近人情。 顾予笙哈着冷气进屋,取下围巾,接过佣人递来的暖手器,坐到客厅沙发上回复了几条信息,才起身准备上楼。 如果下章没出来,说明被关了,如果句子不连贯,说明被审核删除了,又是窒息的一天。 第77章 书房 路过书房时,里面的灯一直亮着。 不知道周老板今晚要忙到几点才能歇下。 她回到自己房间,拿着佣人替她准备好的睡衣进了浴室,热雾升起,琉白的磨砂玻璃门上,很快被覆盖了一层朦胧水汽。 顾予笙喜欢在冬天泡澡,泡去一身寒意,睡前喝杯热奶,或者热红酒,整晚无梦。 前后四十分钟,等她吹干头发出来,拾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已是夜间十点。 别墅内开着地暖,温度自脚底传入,即使只穿一件柔软轻便的睡衣,她也几乎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睡前她去书房看了看,推开门时,周宗砚刚洗完澡出来。 男人身上黑色睡袍比她这件单薄许多,真丝面料在灯光照射下,难掩他上身肌理分明的鼓胀。 顾予笙立在那张书桌前,静静迎着他沐浴后的冷香,朝她走近。 面前人挺拔的阴影罩下,她仰起小脸问:“你今晚睡哪,书房吗。” 看他的样子,可能会洗完澡后继续工作。 不然,谁会没事在书房里装浴室。 她说完,空气安静下来。 周宗砚眸色深沉地看了她数秒,喉咙碾过轻笑,“特意留下来,就为了让我睡书房。” 到底谁留谁。 周老板,这里可是你的地盘。 想到下午他跟谢女士打去的那通电话,顾予笙面颊红了红,小嘴嘟哝,忿忿不平地反驳:“我留下来,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有。” “.” 她的心乱跳着,思绪有些无处安放,指了指门口,“你早点睡,我先走了。” 周宗砚不动声色看着她,却根本没给她离开的权利。 顾予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落入到他手里,握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沉力,男人托着她的臀,将她放在了身后的暗纹书桌上。 他动作很轻,怕磕碰到她。 顾予笙还是小小地受到了惊吓,一把圈住他脖子,眼睛往下瞥。 周宗砚被她下意识的反应弄得失笑,“一张桌子而已,恐高?” “压到文件了。”顾予笙瘪瘪嘴,想哭。 这个姿势,不像好兆头。 周宗砚视线朝某个方向扫了眼,低嗓暗哑:“不碍事,垫着。” 她不解其意,出于本能地伸手想把文件拽出来,头顶灯光一暗,她来不及缓出的呼吸,被他顷刻吞没在温热的唇间。 今晚的吻,依旧从容、温柔。 但顾予笙能感觉得到,在他那沉重的热息里,不加掩盖地裹挟了浓浓的欲/望。 他掌心压住她捏住文件一角的手背,指骨缓缓收紧。 顾予笙腰肢后仰,在他的怀里,折成了柔美的弧度。 托在她身后的那只手上移,来到后背。 顾予笙身体轻颤,止不住紧张。 但周宗砚也没了进一步的动作,深深吻了她一阵,沙哑地提醒:“不想要,就主动拒绝。” 她睁开水雾朦胧的眸,看着他,明明可怜的不行,却还是脆弱倔强地说:“我想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无形的暗示,她可以。 矜持和羞耻心反正是做给别人看的。 顾予笙不愿自欺欺人。 她爱他,怎么可能会不想。 即便如此,在这档口,她尚还保留了一丝理智。 女孩泛红的眼尾楚楚动人,糯糯地问他:“可是这件事,我该怎么跟爸爸妈妈讲?” “你若是觉得难为情,由我来开口。”周宗砚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带着商量的口吻。 “你有把握?”顾予笙问。 “直言相告,他们会理解。” 顾予笙撅撅嘴,“万一不同意怎么办,算了,要不然我就偷偷摸摸过来,如果被抓包,就说是你强迫的。” 亏她觉得自己想了个好主意。 “你知道什么叫强迫?”周宗砚眸底晦沉。 “知道,但你不会。” 她笃定一个能提醒她可以拒绝的男人,不会色欲熏心。 周宗砚淡笑:“那我再提醒你一句,我不是君子。” “你也不是小人。” “谁告诉你,强迫这种事,只能小人干得出来。” 顾予笙闭嘴,偃旗息鼓。 极致的安静过后。 看着她那张因动情而绯红的脸颊,周宗砚压抑着腹部的紧绷,呼吸相抵。 他低低埋下头,薄唇轻触她的鼻尖,循循诱哄:“张开。” 她唇瓣听话地微张。 周宗砚低笑,“不是这里。” ??回味到他指的是什么,顾予笙呼吸一下子屏住。 掌心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周宗砚眸色忽然一紧,喉结也跟着难耐地滚了滚,那只托在她背脊处的手一点点往下. 后来,书房陷入死水般的沉寂。 夜深人静,不知过去多久。 周宗砚抱着她从书房出来,去了隔壁那间卧室。 起初以为是客房。 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为她一人准备的。 熄灯后,顾予笙被周宗砚抱在怀里。 被子下,她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撑着想要起身,被他按回去,“今晚这样的天气,又想让我去楼顶游泳?” 顾予笙闭了闭眼,难为情地嘟哝道。 “什么。” 她往下看了看,他的手。 黑夜里,周宗砚受不住她这样的眼神,忍不住将她脸压进怀里,吻她耳朵。 心尖颤了一下。 忍住几秒,她还是默默爬起来。 在男人无声的注视中,顾予笙指一指浴室,“我要换*裤。” 周宗砚回过神,起身半靠在床头,将台灯打开。 柔黄光线映照着他深廓的侧脸,拿起旁边的手机,拨通管家电话,让他派人送几套女士贴身衣物过来。 顾予笙涨红了脸,出声打断:“只要一套。” 女孩神色紧张羞赧,周宗砚失笑,却故意逗弄:“两套。” 她睁大眼,跪在床上要去夺他手机。 屏幕熄灭,电话早已挂断。 最后究竟是几套,恐怕全凭管家做主。 周宗砚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手机扔到一旁。 他屈起的指侧顺着她脸颊,一路滑至唇角,虎口捏住她白嫩的下巴,倾身压过去,深深吻住。 女孩在他掌下挣扎。 周宗砚不打算拿她怎样。 在她浓密煽动的眼睫落下轻吻,低声忠告:“想搬过来住就乖乖的,不然以后每晚让佣人上来换床单。笙笙,我今年三十,不是三岁。” 第78章 爱情这部分,只有你 听完他的话,顾予笙郁闷地埋进他怀里,不开心地哼哼两下。 周宗砚低笑着抚她头发,抬抬下巴,“觉得不舒服,就先去浴室洗洗。” 她蹭了蹭脑袋,撒娇。 男人垂眼看她,“等会儿佣人送衣服上来,你去开门。” 他吓唬她。 顾予笙立马认怂,从他身上爬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 浴室门关上。 周宗砚侧头按开壁灯,视线掠过那微微泛白起皱的指腹,眸色暗沉几分。 说没有负罪感是假的。 但压制的越深,往往就越容易被欲念所控。 周宗砚活了整整三十年, 他溃败,失控。 可能是真的空窗太久。 偏偏让她,落在了他手上。 次日一早。 手机在安静的卧室里连续震动了两次。 顾予笙迷迷糊糊间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察觉到身侧温凉,抬眸看去,周宗砚已从床上起身,接着电话去了露台外。 透过洁白的纱帘,男人仅着黑色睡袍的背影矜贵而冷欲。 想到昨晚书房,顾予笙默默将脸埋进枕头。 闻今让她验货。 怎么有种自己被验的错觉。 她紧了紧嗓子,暗暗地想,下次务必要换一换。 思绪归拢,周宗砚接完电话进来。 顾予笙坐在床上,眼神询问,是不是公司有事。 的确有事。 周宗砚揉了揉她松软的发顶,温声说:“下午飞纽约,回国时间待定,若是不急着入职,可以随我同行。” 一起去? 她连忙摇头:“哪有老板出差总带着女朋友的,我周一去公司报道,在家等你回来。” 周宗砚轻笑:“谁的家。” “我的,也是你的。” 顾予笙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父母给她买的房子,距离公司挺近,她打算暂时搬去那里住。 对于她突然的变卦,周宗砚略感意外。 静默两秒,他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低声问:“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是因为昨晚,让你觉得反感?” 反感 顾予笙有些迟钝。 细细品着他的话,才怔怔回过神来。 她掀开被子,双腿屈起跪坐在床沿,手臂环上他的腰,轻声宽慰道:“不会反感,你又不是别人。” 周宗砚垂目抚上她的脸,“那么在你心里,我算怎样的存在。” 女孩抬起头,认真地说:“你是我喜欢的人。” “只是喜欢,没有别的。”他声线压得很低。 这一句,像在反问,更像在自述。 不知为何,顾予笙的心仿若被撕扯了下,她喉咙发紧,“有没有别的,你感觉不到么。” 能感觉到。 一个女孩子,愿意对一个男人身心交付,除了爱,他想不到其他。 但那晚她说,还没到那一步。 距离一辈子相守,还远远不够。 周宗砚试图结合她所有的字里细节,来分析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可惜,难以抓住要领。 唯独能想到的,就是她恐婚。 或者,太渴望自由,以至于连爱情也要靠边站。 若是前者,他可以竭尽所能,给足她安全感。 如果是后者。 周宗砚不敢去想,半年后,他又会采取怎样的手段,让她心甘情愿地跟他步入婚姻殿堂。 房间内很安静。 男人长时间的沉默,令顾予笙心里忽上忽下。 她仰起小脸,正要开口,周宗砚却已微微俯首,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抱歉。” 嗯? 顾予笙不解。 他说:“我无法将全部的精力,用在我们的感情上,我也无法保证,能共情到你的每一个想法,但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会认真对待,给你回应。” 顾予笙张张唇,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慢吞吞咽回去。 他不是神。 自然没办法看穿她的每一个心思。 她笑了笑,给他一道经典的送命题,“那如果有一天,要在我和周氏集团之间做出选择,你会怎么办。” 这句问完,她下秒便后悔。 完了。 周老板一定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不待他回答,顾予笙吸了口气,立马转移话题:“下午几点的飞机?要不要我送你去机场。” 周宗砚沉声:“所以,这就是你害怕跟我结婚的原因。” “.” 糊弄不过去。 顾予笙只能硬着头皮道:“小女孩儿心性,让周先生见笑了。” 她将刚才毫无意义的答题,归结到自己心智的不成熟。 周宗砚静静看着她。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搁在床边的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 周宗砚面不改色扫了一眼,却没去管它。 电话响了片刻,自动挂断,也没再打过来。 视线重新回到她脸上,周宗砚淡淡地说:“真到了需要我在家族与妻子之间二选一的那天,恐怕整个周氏早已走上穷途末路。笙笙,我在这个位置,面临的最大掣肘不是权衡利弊,而是信任危机。” 信任危机。 她心里将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 有什么东西似乎快要破土而出。 周宗砚打断她的思绪,这次,是直接将她揽入了怀里,语气温柔而又沉溺:“我知道你对当初那纸婚约仍有介怀,我们的开始毕竟不够有温度,但在剩余的日子里,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将这份感情,经营到你最想要的样子。” “笙笙。”他偏头亲了亲她耳侧,声线暗哑:“我唯一希望的,就是接下来的半年,我们是彼此努力奔赴,而不是陷入无休止的拉锯。爱情不是我生命的全部,但在爱情这部分,只有你,也只能是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他话音一落,顾予笙压抑到极致的眼泪终于倾泻出来。 周宗砚指腹擦过她挂着泪珠的脸颊,心疼又无奈:“真是拿你没办法,我怎么就栽在了一个小哭包的手里。” 女孩破涕为笑。 “我是喜极而泣。”她湿漉漉的眸子垂下,软嗓带着轻微沙哑。 周宗砚问她:“喜什么。” 她转过脸去,红着眼道:“不告诉你。” “拿我刚才的话当耳旁风?”他捏住她下巴,呼吸靠近,“时间还早,要不要帮你浓缩重点。” 顾予笙睨他:“谁要你帮我归纳,本人十几年的语文又不是白学的。” 在她看来。 周先生发表的以上内容,全部都是重点。 不管将来会不会考。 她记忆最深的唯有一句。 ——爱情这部分,只有你。 第79章 和他有个家,也蛮好 下午,顾予笙没有送周老板去机场,而是被谢女士一通电话喊回了家。 明天就要上班,老两口的意思是,趁着天色尚早,出动司机和桃姨,帮她搬家。 其实东西不多,也就一些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没必要搞得全家一起忙活。 谢女士说:“搬迁讲究黄道吉日,偏偏你八字太硬,大师建议最好将开火的时间定在至阴子时。” 顾予笙听完,心里算了算。 子时,就是在夜间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 意味着,大半夜她还得爬起来给自己煮一碗汤圆鸡蛋? 她历来不信这个,但架不住谢女士态度强硬,无法,最后只能听从母亲的安排,准备好一应入户‘法宝’,浩浩荡荡前往她的新居所,麓山公馆。 顾予笙将楼盘名字发给闻今。 后者诧异:【a区还是b区?】 她打字:【b区。】 闻今憋住口气:【乖乖,我现在住a区。】 【??】 不会吧。 顾予笙狐疑地问:【你什么时候在麓山有房产?】 微信里说不清楚,闻今直接把电话打过来。 了解完前因后果,顾予笙懵懵的,“为了一部戏,专程买了一套房?” 她不信。 闻今耸耸肩:“反正我的前三年已经卖给汉唐,身负巨债的打工人,就是这么疯狂。” “.” 仔细一想,的确是闻大明星能干出的事。 新家安置妥当,母亲又带着她去商场,整整三层专柜,从衣服到配饰,香水,化妆品,搜刮了满满一后备箱。 周氏集团是上市公司,一般这种大型企业,对员工的着装会有硬性规定。 她平时的衣服大多偏于休闲时尚,不太符合职场特性,所以谢女士当机立断,决定给她置办几身行头。 顾予笙有自己的小金库,趁母亲去另一边帮她挑鞋子之际,偷偷用银行卡刷掉最贵的几件,就为这事,谢女士足足念叨了她一路。 在外面吃完晚饭,回到麓山公馆,母亲和桃姨张罗着今夜的开火菜,她则拿着红彤彤的苹果,在客厅茶几上一个个摆盘,象征着平平安安,红红火火。 还有厨房里的小锦鲤。 露台外的招财树。 以及卧室床头的金钱龟。 不得不说,谢女士找的这位风水大师,别的本事没有,仪式感倒能拉满。 准备好一切,顾予笙拿着手机拍了一张室内全景照,发给周宗砚。 专机起飞五小时,等他落地纽约,她估计都睡了。 消息发出没得到回复。 她猜测,应该在忙。 上次陪同飞去科隆,周老板全程的工作占比,简直超乎她的想象。 或许真是隔行如隔山。 普通人永远没办法体会到,作为集团执掌人的一天,究竟有多少是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 而他,似乎把除公务以外的所有精力,全都留给了她。 想到今日晨间,周宗砚在卧室里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很动容。 所以会哭。 但她也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感动。 他对她好,宠她,纵她,却唯独未提一个“爱”字。 她知道,周宗砚那样的人,难得有煽情的时刻,倘若有,那便是真到了情难自控的地步。 他看出她的患得患失,所以予她回应,给她承诺,让她安心。 至少那刻,顾予笙想着,其实能和他有个家,也蛮好。 晚上十点,收到周宗砚的回复。 果然如她所料,刚结束完一场线上会议。 他看到她发过去的照片,说很温馨。 顾予笙笑了笑:【比起周先生那黑白灰的卧室,我的新家确实更有温度。】 黑白灰。 周宗砚敛眉回忆。 难怪昨晚挑房间,她死活不肯去主卧。 原来是被嫌弃了。 男人眼角带笑:【如此看来,以后的婚房,就由顾小姐来布置。】 只说婚房,没说谁和谁的。 周老板是个精通讲话艺术的人。 顾予笙装傻:【我又不是设计师,周先生另找他人吧。】 周宗砚指尖轻触屏幕,那段话在他眼底过目了一遍又一遍。 另找他人。 除了她,这辈子还能有谁。 他似有若无地淡淡一笑。 发送完最后一条,熄掉手机。 周宗砚说:【等我回来,跟顾小姐好好探讨一下上面的问题。】 【.】 顾予笙鼓鼓腮。 探讨什么,要不要找别人? 想必是被她那句给惹到了。 周先生好小气。 次日一早,顾予笙收拾完从卧室出来,瞅了眼餐桌上营养美味的单人份早餐,不由感叹:“有桃姨做饭的日子,真好。” 后者闻言笑了笑:“小姐安心工作,太太让我留在公馆,以后专门负责小姐的一日三餐。” ?? 顾予笙茫然道:“那家里怎么办?” “太太又聘请了一位新保姆,最迟今晚就能到岗。” “.” 她连忙将电话打给母亲:“妈妈,让桃姨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谢茵没想到闺女反应这么大,只说:“家里原本就缺人,迟早得开支再请一个,你自己又不会做饭,每天吃外卖能行?” “国外三年,我也没把自个饿死呀。”她仍在据理力争,“妈妈,我二十多岁的人了,最起码的自理能力还是有的,再不济就去朋友家蹭饭,她就在a区,步行过去不到十分钟。” “哪个朋友,闻今?” “嗯。” 谢茵缓了缓,闺女这句话,倒适时提醒了她。 “行,这件事我就不掺和,你自己看着办吧。” 母亲一下子松口,让顾予笙始料未及。 挂断电话,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其中有诈。 但时间已不早,顾予笙并没多想,快速解决完早餐,便拿着包出了门。 周一堵车,一路走走停停,终于赶在九点前抵达周氏大厦。 她将车驶入地下车库,按照徐界之前发来的部门导图,直接乘电梯到了八楼人力资源部。 今天办理入职的不止她一个。 众人等在接待室里,先填写个人基本信息,然后由人事分发签署劳动合同。 交表格的时候,人事扫过姓名栏,微微一顿,下意识看她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原来这就是徐特助的表妹。 许是徐界特意打过招呼,自打顾予笙的名字与她人脸合一后,负责办理入职手续的女同事,对她的态度简直是肉眼可见地变得客气。 不愧是周老板身边的红人。 特助的权利,可太好使了。 第80章 力挺闺蜜 投资部过来领人的是一位栗色大波浪头发的年轻女同事,中文名有些拗口,所以顾予笙选择记对方的英文名,winky。 winky身材很好,即便是版型规整的职业套装,也掩盖不住她腰臀曲线的曼妙丰腴。 走进电梯,按下十五楼。 winky好奇地问:“你真是徐特助的表妹?” “怎么,不像?”顾予笙反问。 对方啧啧称叹:“公司有明文规定,除非走正常的招聘流程,否则严禁裙带关系,没想到周董居然会为了自己助理而破例。” 严禁裙带关系? 顾予笙拧眉。 既然有这种规定,徐界为什么不告诉她。 很容易露馅的。 随即,winky又说:“我看过你的履历,确实很棒,但毕竟专业不对口,太年轻,没什么经验,想要在投资部站稳脚跟,难。” 新人报道 顾予笙笑了笑:“若是专业对口,又有丰富的项目经验,我就不会走后门了。” winky诧异地看她一眼。 就凭这点,winky算是对她刮目相看了。 只是,在踏出电梯时,再次将顾予笙从上到下扫视一遍,得出结论:“事实证明,徐特助似乎不太受基因眷顾。” 顾予笙默住。 所以是在夸她,还是损徐界。 接下来,带她参观公司。 与想象中的传统行业布局不同,周氏整个办公环境十分开阔明亮,办公区配套阅读室、健身房、胶囊休息室、茶水间里准备了现磨咖啡、楼下还有自己的员工餐厅。 “公司的企业文化十分开放,弹性工作时间,只要你完成主管短期派发的任务,哪怕就是在家睡到自然醒也没人管你。” 说到这里,winky顿了顿,话锋一转,“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实际上我们每天都要加班,以上内容,就当我讲了个冷笑话。” 顾予笙问:“加班有补贴吗?” “有,很可观,所以大部分人一听到加班就浑身得劲儿。” “.” 她不信,会有人喜欢超长待机,即使有丰厚的补贴。 完了,看来她真不适合职场。 顾予笙初来乍到,被分到了文娱项目组。 顾名思义,该组团队专门负责电影,电视剧,综艺,纪录片等文化娱乐产业的投资,想必也是徐界特意关照过的。 将她带到主管办公室门外,秉着送佛送到西,winky好心提醒了句,“主管人不错,脾气还行,但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咱们投资部老大,是个女魔头,对新人超级苛刻,你要当心了,别没事去触她霉头。” “叫什么名字?” “姜允薇。” 很温柔的三个字,却被冠以女魔头。 看她似乎没放在心上,winky又凑近,压低声音说:“姜总监可是咱们周董以前在纽约的校友,当年高薪聘入,进周氏已有五载,算得上是美貌与实力并存的元老级人物了。” 校友,美貌与实力并存,元老级。 周老板慧眼识才,挺会选人。 顾予笙没作声,冲winky点点头,然后敲响主管办公室的门。 诚如对方所说,主管lucas待人随和,见面礼貌握手,笑脸相迎,不知是看在徐界的面子,还是对所有下属都一视同仁。 十分钟后,lucas亲自带她到组内,给大家做介绍。 众人表面热络客气,实则顾予笙路过茶水间时,总能有意无意听到‘徐特助表妹’相关字眼。 那些平淡的,不带感情色彩的议论,无非彰显出同一个信息。 顾予笙,长得漂亮,有后台,但姜总监是出了名的痛恶瓶,他们等着看好戏,端看徐助理这位表妹,能在投资部待多久。 甚至有人私下打赌,设立三个选项,一周,半月,一个月。 总之,没人相信她能挺到半年。 这不免又刺激到顾予笙的逆骨。 她进公司是为了学习和历练,懒于应对复杂的职场关系和勾心斗角,但来都来了,总得带走点什么。 老顾那人,从小到大最喜欢检查她功课。 半年后,她可是要交作业的。 下午,文娱项目组与市场营销部门的联合会议在楼上召开,顾予笙也终于见识到传闻中那位‘女魔头’,投资部老大姜允薇。 五官明艳,妆容干练,一路走进会议室,所到之处没人敢喘大气。 今天的会议主题是,结合短期的影视投资计划,与市场部探讨决议出周氏inf商业广场未来两年的形象代言人。 候选者名单投放到大屏幕,合计二十五位公众人物,闻今和关野的名字赫然在列。 姜允薇抬眼环视一圈,启唇问:“负责会议纪要的是哪位。” 主管lucas正要接话,姜允薇却直接将目光锁定下首那张唯一的生面孔,淡淡道:“那就交给新人来做。” 此话一出,组内成员心里齐齐松了口气。 女魔头对会议纪要有着近乎病态的苛刻,落到谁头上,不死也得脱层皮,他们似乎已经预见徐特助那位表妹的下场。 当事人对此倒挺淡定。 编导出身,提取核心内容是她专业的强项。 顾予笙遥遥迎上姜允薇的视线,点点头:“好。” 一个‘好’字云淡风轻,神色平静到没有显露出丝毫紧张感。 众人默默送她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希望等会儿能留个全尸。 会议进展的并不顺利,姜允薇气压太强,底下人大多裹足不前,无论方案还是策略,都不敢说得太满,导致候选人定格在最后三位,迟迟得不出结论。 顾予笙认真记录着会议内容,突然被点名。 姜允薇问:“新人有什么看法。” 她停下打字的手,微微侧头,看向前方屏幕上的三个艺人名字。 关野,闻今,傅萱仪。 顾予笙掩下眸色,吐出两字:“闻今。” 会议室安静两秒。 难得听到如此笃定的回答,姜允薇缓缓靠向椅背,示意道:“理由?” 有好事,当然是首选自家闺蜜。 但顾予笙不傻,要想力挺闻今,她必须得给出几点令人信服的说辞。 定了定神,有条不紊地开口:“排除法。据说傅萱仪最近因为丢失《浮光》女一号而和东家闹矛盾,小道消息称,她有另起炉灶准备单干的打算,与经纪公司的合约下个月到期,不管是否续约,汉唐一姐的位置难保,签她,风险太大。” 第81章 出尽风头 顿了顿,她继续说:“然后是关野,三金影帝,咖位摆在那儿,虽然热度管够,粉丝基数大,但代言费应该也高得离谱。想必市场部的同事已经去接洽过关野团队,若是价格谈得拢,就不会犹豫到现在。” 这句真是戳中营销部门的痛点。 集团每年下发的宣传推广经费有限,即使周氏不缺钱,可到了年底,资金收紧,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把款项申请下来的。 按照规定,超预算太多的项目,必须走一遍高级财务终审,搞不好,整个提案最后还会流到顶层董事办。 交给周董过目的数据,若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谁敢轻易报上去。 在座众人心思各异,看向这位空降投资部的新人,眼神已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紧接着,排除完傅萱仪和关野,只剩闻今。 顾予笙先道出市场部的顾虑,“前段时间‘对赌协议’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你们觉得闻今这人不好把控,变故太大,容易招黑。但我恰恰认为,这反而是她的优势。” 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问:“招黑也算优势?” 当然。 她笑了笑:“inf商业广场的受众群体以年轻人居多,千万别小看他们的吃瓜能力,以闻今的体质属性,三天两头挂热搜,虽说树大招风,但兵行险招也是一种策略。” 保守派听完直摇头:“照你这样说来,闻今的风险可比傅萱仪高得多。” 顾予笙气定神闲:“同样的价格,你们愿意签一个被经纪公司冷落,两年后极可能就跌至三四线的艺人,还是身后有经纪公司投注心血力捧,说不定一年半载内就一飞冲天成为顶流级的潜力股?” 这句很实在,以闻今目前的情况,拿下汉唐一姐的位置轻而易举。 汉唐的造星能力业界有目共睹。 说起来,闻今确实更适合。 不过,lucas却很意外,提出自己的疑问:“以上很多都属于内部隐秘,你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别的不提,汉唐那点事,她是了如指掌。 顾予笙默了默,只好瞎掰:“身边有做娱记的朋友,不值钱的消息,请人吃顿涮羊肉就能搞定。” 众人:. 她管上面那些叫不值钱的消息? 市场部的同事面面相觑,感觉有被侮辱到。 初来乍到,她可谓出尽了风头。 顾予笙没打算低调,因为时间不等人,若不闹出点动静,以她专业不对口的劣势,很难能接触到更深层面的工作。 她想实打实的参与到具体的投资项目中,而不是整日坐在办公室里,替前辈打印文件磨咖啡。 该说的说完,接下来便由姜允薇和市场部负责人商议着做决定。 代言人一签就是两年,需要慎之又慎。 签关野最为稳妥,但支出太高。 签闻今算是剑走偏锋,但若是赌对了,回报比会更可观。 而傅萱仪,最终的投票人数为零,看来大家普遍认同顾予笙的看法。 市场部提议,关野那边他们会再去争取,能谈则谈,实在行不通,就考虑闻今。 会议结束后,姜允薇踩着高跟鞋走出会议室,看了眼身侧女孩,淡声问:“叫什么名字?” 顾予笙:“我姓顾。君子予人以礼,冷夜笙箫。取里面的予和笙。” 很有底蕴的名字。 女魔头的冰山脸终于融化了几分。 她说:“给你十分钟,把会议纪要发到两个部门的公共邮箱,能做到么。” “没问题。”顾予笙回答的一脸轻松。 很好。 姜允薇的性格就属于干脆利落型,对人对事,极不喜欢拖泥带水。 徐特助这位表妹,算是勉强入了她的眼。 十分钟,真的一分不多一秒不少。 但顾予笙却闹了个乌龙。 刚刚不小心点错,将会议纪要一键发送到了集团内部最大的公共池里。 扯淡的是,进入到公共池的邮件,根本没有撤回功能。 主管lucas提醒她道:“下次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虽然大家同为公司做事,但部门之间,最起码的隐私还是得有,你现在或许不懂,等以后就明白了。” 无非就是些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内部竞争与潜规则。 顾予笙感到惭愧,认错的态度极为诚恳。 不得不说,她的确在很认真地投入到剧本中。 职场如同拍戏,先感动自己,再感动观众,等收获票房大圆满,就可以抽身了。 会议纪要一次过,没有打回来让顾予笙修改,这让整个部门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这简直不像女魔头的作风。 实则,具体原因只有当事人清楚。 此时总监办公室里,姜允薇盯着电脑邮箱界面怔怔出神,就在几分钟前,顾予笙无意发到公共池的那份会议纪要,被系统标识出有高层管理者参与批复。 她顺手点开,发现批复人竟然是.? 姜允薇面色复杂。 应该不可能。 难道他,也会失手点错? 偏偏,这封批复邮件只有管理层可见。 得到集团执行董事亲自认可的会议纪要,倘若又被她打回去让人重新修改,岂不是明目张胆地告诉全公司高管,她不服? 即使不服,也断然不会这般公开叫板。 这么多年,她对他,有着足够的敬重。 揉着眉心,姜允薇呼出口气,略显烦躁地扣上了电脑,起身准备去趟洗手间,却在路过新人的工位时,看到那里空无一人。 见她驻足,旁边一位同事故意多嘴:“顾予笙到点下班,走了已经十分钟了。” “.” 顾予笙确实没打算加班。 入职 既是学习,在哪不是学,当然家里更舒服。 回到麓山公馆,微信里询问大明星今晚怎么安排,她考虑要不要过去蹭饭。 对方甩来一句:【姐妹儿我每天吃剧组盒饭吃到吐,你想尝尝?】 好吧,没想到《浮光》竟然提前开机。 无法,只好拿着手机去厨房,拨通某人的视频电话,打开冰箱,看看今晚能做点什么。 响了几下,视频接通。 周老板很守信,说要抽出半小时陪她就得陪。 纽约正值上午八点。 顾予笙扫了眼屏幕,随口问:“怎么不说话,吃早饭了吗。”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她愣了愣,才后知后觉,他在洗澡。 片刻,水声渐小。 男人雾感低嗓隔着听筒传来,“把手机立起来。” “干什么?” “看你。” 顾予笙浅浅一笑,照做。 摄像头微微晃动两下,女孩皎白的面孔入镜。 那边有些水汽,但不影响两人通话。 静默间,周宗砚喉咙碾过低笑:“自己做饭,你确定?” 这两章是做铺垫哈,后面不会有这么多的职场内容,明天就能见到周老板啦。 第82章 招惹完却不善后 不确定。 她打算先试试。 桃姨临走前买了很多新鲜的食材放冰箱里,顾予笙陷入选择困难,不知该从哪几样入手。 将视频切换到后置摄像头,让周宗砚给她出主意。 那头静静看了一阵,说:“可以做乌冬面,” 乌冬面. 顾予笙两秒钟做出决定,“就它了。” 在深水湾那次,周老板切身体验过她的烹饪手艺,今晚见她操刀弄勺,难免觉得成功的几率不大。 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摄像头偏移,自他滴水的鬓角一晃而过。 顾予笙不经意一瞥,贴心地问:“洗完了?” “嗯。” 男人嗓音低低的,像浸泡过雾凇的酒,醇韵感很浓。 洗着菜,她眸子轻转,“你,穿好衣服没。” 无头无脑的一句。 她知道,他应该正在穿。 周宗砚下身只围了条浴巾,立在衣帽间那排整齐的男士衬衫前,取衣服的手一顿,问她:“想看?” 咳。 被戳穿心思,顾予笙难为情地选择装死。 不过,周老板并没有给她看。 长久的沉默后,他说:“那晚过后,我以为,你对自己男朋友的身体没兴趣。” “.” 周宗砚套上黑色衬衫,修长手指一颗颗系着纽扣,气定神闲地抬起唇角,继续补充完剩余的话,“原来,顾小姐更喜欢延迟满足。” “.” 看不见的角度,顾予笙面颊的绯红已经蔓延到耳根。 延迟满足。 所以那晚在书房,他才把她折腾的那么慢条斯理,玩得那么绅士。 她不作声,周宗砚没再说下去。 女孩子脸皮薄,应当适可而止,别留下阴影。 实则,顾予笙此时的内心,几近摧枯拉朽。 她脑补能力很强。 何况,有些画面实实在在发生过,根本用不着她刻意想象。 相隔数万公里,还来招她。 招惹完又不负责善后。 顾予笙撅起小嘴,狠狠掰下一朵西兰,绿油油的菜头挡住摄像头,遮掉某人的全部视野。 哼。 礼尚往来。 不给看拉倒。 时间已不早,周宗砚那边有个商务会谈,比较重要,需要他本人出席。 恰逢顾予笙手机里进来一通电话。 视频被迫中断。 看着屏幕跳动的陌生号码,迟疑两秒,她按下接听。 有些意外,是winky。 问她要不要去酒吧玩。 电话里音乐声震天,顾予笙将手机拿远,说今晚有事,改天再约。 晚饭做到一半,不可能撂挑子吧。 按照视频教学,中规中矩的一碗乌冬面出炉。 顾予笙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半分钟后,收到周宗砚的回复。 【你可能要确认一下,西蓝有没有煮熟。】 【??】 用筷子夹起一朵,送入嘴里,嚼了嚼。 有种脆生生的味道。 果然没熟。 正郁闷间,玄关外响起门铃。 顾予笙警惕心起,大晚上的,自己刚搬来不久,谁会没事过来串门? 不会是闻今? 走到门后,透过监控看了眼,来人身着外卖制服。 她什么时候点过外卖。 顾予笙把门打开一条小缝,外卖员笑容和善:“顾女士,您的餐已送到,祝您用餐愉快。” 女孩讪讪:“不好意思,你应该送错了。” 对方诧异,下意识检查一遍订单。 顾予笙问:“下单的人叫什么名字?” “这边只能看到姓徐。” 徐? 反应两秒,她懂了。 顾予笙接过餐,朝对方点头:“谢谢。” 关上门。 划开手机,发去微信。 【未雨绸缪的周先生,您老人家是打心底瞧不上我的厨艺?】 周宗砚:【我习惯做两手准备。】 盯着屏幕,她笑了笑。 【什么意思,难道除了我,周先生在外面还养了别人?】 打完这句,瞬间觉得不对,连忙按住撤回。 真的离谱。 撤回就撤回,干嘛还要提醒对方。 不知道有没有被周宗砚看到。 这次,过了足足五分钟。 就在她以为虚惊一场的时候,对话框弹出一句:【养没养别人,等我回国,顾小姐可以亲自验验。】 【.】 思绪即将放飞的下秒,她连忙打字:【周董先忙,不打扰你工作,回见。】 然后熄掉手机,埋头吃饭。 周宗砚看着那条信息。 进公司上班才一天,对他又多出一个称呼。 却都不是他最想听的。 他想听什么。 周宗砚觉得自己,大概是执念太深了。 太想得到。 太想用法律捆绑。 次日,准时准点打卡上班。 一进办公室,顾予笙敏锐地察觉到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这种奇怪,绝不是因为昨天她出尽风头。 而是透着一股.同情? 放下包,她在自己的工位坐下,打开电脑。 很快,公司内部系统弹出一则私信。 姜允薇让她去一趟她的办公室。 顾予笙顿住两秒,拿着手机起身,在几道为她默哀的注目礼中,面不改色走到总监办公室外,敲门。 “进。” 大清早,嗓音沉着戾气,看来女魔头心情欠佳。 她进门后,姜允薇只抬头扫了她一眼,便直接开门见山:“本季度的高层访谈轮到了我们部门,昨日会议上,我看你思路清晰,逻辑分明,访谈任务就交给你吧。” 这是周氏集团的企业文化之一。 由基层员工定期对管理层做采访,以此明确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策略,或者任意对自己有帮助的信息。 尤其是新人,通过此类与大佬级上司近距离交谈,更有利于制定出自己短期的职业规划,包括晋升空间。 当然,最重要的是任务结束后,要将访谈内容全部共享到公共池,以便全体人员查阅。 这是好事,大家刚才为什么都一副“一路走好”的表情。 顾予笙不懂。 紧接着,姜允薇的重磅炸弹丢过来。 “你很幸运,这次行政部替我们安排的访谈对象是,周董。” ?? 不会这么巧吧。 她 事实证明,事情远没有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姜允薇脸色一正,严肃道:“周董行程繁忙,你需要提前跟秘书室预约访谈的时间,还有,” 说到这里,对方停顿两秒。 看着她,继续说:“别去问一些无关痛痒的低级问题,自己下去做好金融方面的知识巩固,我将拟好的目录发给你,熟读,熟记,要是这次访谈出了任何岔子,就直接给我卷铺盖走人。” “.” 第83章 顾小姐在片场 呵。 大公司的弊病,竟然连周氏都不例外。 看似员工随心所欲的采访。 实则却是,另类的业绩考核。 看到女魔头发来密密麻麻的访谈清单以及学习文档,顾予笙眯了眯眼,想把某人撕碎的心都有。 在微信上问徐界,他家老板什么时候能回来。 对方回复说,大概还得四天左右。 四天。 刚好就是周末。 那就在家好好采访,争取谈出个儿来。 本周剩余的时间,顾予笙除了熟悉公司章程和近两年来的投资案例,更多精力几乎全部用在金融知识的学习上。 国外选修过一年本专业的课程,勉强拿到学位证书。 但她志不在此,当初装模作样报课也是为了应付老顾。 顾予笙有一个特点。 不喜欢的东西不会主动去接触,可一旦尝试,就必然要强迫自己做出点成绩。 诚如此刻,盯着电脑里的那些专业术语,双耳不闻窗外事,论其废寝忘食的程度,几年前高考都没这么认真过。 转眼间,到了周五。 这天下午,lucas指派给她和winky外勤任务,去《浮光》剧组探班。 作为周氏进军影视行业的 毕竟这是大制作,而集团公司又是出品方,任何环节出现问题,若不能及时发现和解决,投资部都是要被问责的。 半小时后,抵达片场外围。 顾予笙事先在微信里和大明星串通好,等会见面,就当做不认识,顺便帮忙把这个信息传达给关野,请他配合演演戏。 闻今暴躁:【怎么滴,认识本大明星很丢脸?还得藏着掖着!】 不是。 她打字解释道:【投资部有规定,若员工涉及与项目相关人有私交,为了避嫌,是不能参与到该项目中的,今今乖,你也不想我以后失去借工作之便来探班的机会吧?】 原来如此。 【ok,今晚应该收工挺早,来a区蹭饭,许久没下厨,给你好好露一手。】 【我想吃芙蓉鱼和蒜蓉扇贝。】 不得不说,大明星做饭是真的一绝。 顾予笙提前便开始点菜。 下车后,场务带着两人前往拍摄地。 制片方和导演组的几个内部人员闻讯赶来接待,一群人坐在休息棚里,茶水备好,并简单汇报了一下目前的整体进展和几项较大开支。 金主面前,制片方向来报喜不报忧,许多细节问题,需要实地考察才能分辨一二。 不过《浮光》开机才两天,资方就趾高气昂地来片场挑刺,难免尴尬。 她和winky这次出外勤,说白了,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见事情谈的差不多,顾予笙随口道:“今天有两位主角的对手戏吗,能不能去看看。” 闻今 新晋小与三金影帝现场飙戏,一定张力十足。 顾予笙按捺不住地问出口,旁边winky同样难掩兴奋,要知道,关野可是整个投资部所有女同事的梦中男神。 估计以后探班,都有得争了。 两位要去取景地,制片方自然没意见。 不过很可惜,她们去晚了一步,男女主短短三分钟的镜头一次过,中间没有卡停,导演看了遍回放觉得满意,便挥手让配角准备下一场。 中途休息,顾予笙和大明星的视线进行了快速交汇。 趁着winky去不远处接电话的空档,闻今直接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将她拽进了不远处的临时器材棚。 很有霸总那味儿。 只差一个经典壁咚。 当然,闻今不敢,若是被她家那位知晓,小命不保。 两人各自找凳子坐下,顾予笙问:“怎么样,刚出院身体吃得消么。” 大明星宽慰道:“放心吧,近几天拍的镜头比较温和,用不着伤筋动骨。” “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喊停,别硬撑着。” “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才怪。”顾予笙毫不留情地揭她老底,“刚出道那会儿,楼房爆破的碎片差点把你眼睛给刺瞎了,你倒好,自己去药店买点碘伏擦擦了事。” 哪壶不开提哪壶。 闻今睨她:“当时能和今日比?姐妹儿我早就不是当年那傻叉了好吧。” “.” 倒也是。 人总要成长。 顾予笙不知道几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是否仍旧要依托于父母,不,可能要附加一个周家。 啃老,又啃夫。 好魔幻。 小坐片刻,闻今的助理掀帘进来,说导演让她过去一趟,估计是说戏。 “下午几点收工?”顾予笙问。 “不会超过五点。”闻今穿好外套,抱着保温杯准备走人,叮嘱一句:“如果时间有交叉,我们就去海鲜市场汇合。” 她点点头,目送闺蜜离开。 棚里安静下来,顾予笙拿出手机拨通winky的号码,结果提示正在通话中。 可真能说,不会是在跟男朋友煲电话粥? 外面太冷,她想着不如就再待一会儿。 此时,后方器材突然传来几丝响动。 顾予笙汗毛立起,下意识转过身去。 定晴一看,从道具架后走出来一人。 关野。 ?? 她憋住口气,呐呐道:“你什么时候躲里面的,怎么不出声!” 关野路过时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在附近的位置坐下,捏着一把美工刀,开始捯饬手里的人形模具。 那眼神带着微不可察的淡漠,意兴阑珊,明显不想回答。 “.” 关野有一个怪癖。 每次镜头拍完,从不会像其他演员那般扎堆聚集,甚至跟导演说戏的情况都很少。 他喜欢找个僻静的地方,就像刚才那样,研究道具,或者戴上耳机听首歌,亦是打几盘游戏,总之,离片场是越远越好。 但偏偏,没人敢有意见,包括导演。 下午三点,纽约飞往京城的ks-a380公务机准时抵达国际机场。 司机早已等候在贵宾通道出口外。 上车后,徐界查看平板上的电子行程,侧头朝后座老板道:“先生今日还有三小时的私人时间,接下来是去公司,还是直接回南悦府?” 薄雾笼罩的天幕下,黑色迈巴赫穿梭在空阔寒冷的机场大道上。 周宗砚以手支额,倚在窗边,阖目养神。 原定周末的返程提前到今日下午。 南轨一期竣工,晚上有个酒局,市政牵头,毕竟中间夹着老爷子这层人情,他倒不好谢绝。 静默须臾,周宗砚说:“去公司。” 徐界点头。 过了一会儿,手机弹出一条信息。 几分钟前,他询问投资部主管lucas,关于他‘表妹’近期工作的表现如何,对方给出了回复。 逐字看完,徐界熄掉手机转头,“老板,顾小姐可能不在公司。” 周宗砚缓缓睁眼:“在哪。” “《浮光》片场。” 第84章 周董来了 器材棚里,顾予笙百无聊赖地靠坐在椅子上,看对面人埋头打磨着人形模具,原本臃肿的廓形,在他的精雕细琢下,逐成线条明晰的体态。 她心想,这家伙手工技术不错,难不成以前学雕塑的? 网上关于关野的信息很少。 倒也不少。 而是基本浮于表面,对他的过往,似乎都是一笔带过。 只知道,他出生于南方小镇。 毫无背景的普通小孩,一路跌跌撞撞,凭着出色的演技在娱乐圈闯出另一翻天地。 才二十六岁。 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沉思间,对面人清淡的嗓音落过来,“顾小姐作为导演,这么直勾勾盯着一个男演员看,可不是好习惯。” “.” 她不咸不淡扯了下唇,“关影帝多虑了,我对二十多岁的小屁孩没兴趣。” 小屁孩。 关野嗤笑:“如此说来,顾小姐是喜欢老男人。” 笑什么笑。 老男人不香么。 顾予笙转过脸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放下打磨工具,转动着手里的模型检查一遍,见她不说话,关野又漫不经心地问:“今天跟资方一起出现是几个意思,顾导本行做不下去,改做社畜了?” 果然,话不投机半句多。 顾予笙学着对方刚才的样子,嗤了一声,“但凡靠汗水和努力讨生活的,谁还不是个社畜,关影帝不算么,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他领教过她怼人的本事。 那神态那语气,入木三分。 真的,不当演员可惜了。 人在片场,关野难得起了兴致,但也着实没工夫跟一小丫头片子辩论自己是不是社畜。 他收起桌上的木屑起身,迈腿走向后面堆放器材的犄角旮旯,将雕好的模具重新放回到原位,打量两眼,兜里的手机响。 助理来催,下午还有最后一个镜头,要开始了。 时间已不早,winky在微信里问她在哪。 顾予笙回复过去,说马上就到。 外面天色昏暗,衬衫毛衣搭配双面呢大衣,照样抵挡不了京城严冬的霜寒,迎着风,她脑袋往围巾里缩,遮住鼻子和嘴巴,只留一双被冻得通红的清眸。 关野步伐闲慢地走在后面。 女孩身形单薄,包裹双腿的长筒靴,似乎也不怎么保暖。 他看着有趣。 不懂为什么明明怕冷怕得要死,却不舍得多穿一件。 京城十二月,日间最低温度几近零下。 她倒是真能扛得住。 心里这般想,剩余的路程,关野竟有些看不下去,看不下去的并非几步开外的那道背影,而是自己身上的这件羽绒服。 不知何时,一个男演员跟在一个女导演身后,连穿着羽绒服也成了一种罪过。 他抬手到领口处,正要滑下拉链,前方顾予笙接起一通电话,听不清里面说了些什么,只见她脚步顿了顿,接着便突然开始加快。 winky立在寒风里,捧着手机颤巍巍告诉顾予笙,周董来片场了。 起初以为自己听错,她又确认了一遍。 心脏咚咚直跳。 是甜蜜,亦是紧张。 因为她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地撞入他怀里。 不是说明天返程么,周老板一声不吭地回来,是想给她惊喜? 然而最终还是冷静下来。 深吸口气,千万不能在大庭广众下露出破绽。 五分钟后,顾予笙和关野一前一后出现在摄影棚搭建的位置。 冷霜薄雾中,周宗砚一身岩黑商务大衣立在人群里,周围簇拥了不少人,导演,制片方,甚至是顺路过来探班的其他圈内人士。 最大的金主空降片场,整个制作团队感到受宠若惊。 顾予笙没再往前走,来到winky身边,小声问:“周董什么时候到的?” 后者呆呆摇头:“不清楚,反正我接完电话回来,就看到徐特助了。” 她诧异:“所以你那通电话打了足足半小时?” 额。 winky不好意思道:“跟男友正处于热恋期,他太黏了。” 热恋期。 顾予笙隐隐有些羡慕。 不远处的交谈并未持续多久,徐界朝这边看了看,低声在周宗砚跟前说了句什么,顾予笙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与男人无声落来的目光静静相撞。 他眸色幽沉如墨,即使隔着寒冷的空气,也能感知到他眼神的温热。 但这短暂的交汇,只停留两秒。 顾予笙垂下眼,拿出手机,背过身去给他发微信。 【好冷,你的车停在哪?】 按下发送键,再抬起头望去,在一群人面带恭敬的目送下,周老板已只身朝着片场外围走去。 徐界留下,来到两人面前。 winky主动开口:“徐特助有什么吩咐?” 后者颔首,示意说:“周董体恤你们外勤不易,已经让我通知lucas,提前给你们放周末,早点回家吧,不用返回公司打卡了。” 现在不到四点。 六点下班,算是提前两小时。 “谢谢周董,老板真帅。”winky兴奋地跺着小碎步,双脚都快要冻麻了,转头问顾予笙:“小顾怎么走,坐地铁吗。” 刚刚从公司过来,两人用工费打的网约车。 顾予笙甜甜一笑:“表哥送我回去。” 徐界:. 在片场外,分道扬镳,瞅着对方走远,顾予笙装不下去了,连忙拉开后座车门,矮身坐进去。 浑身被暖意包裹,她深深舒了口气。 周宗砚结束完电话,侧头看她两秒,长臂伸向她腰间,将人团着抱过来,坐到他腿上。 顾予笙眨了下眼,余光瞥向前排。 徐界和司机目不斜视,中间那道挡板也徐徐升起。 她脸红了。 周宗砚掌心裹住她冰凉的小手,蹙眉问:“在室外待了多久。” “不久,二十分钟左右。”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冷,身体如同冰块。 暖气和座椅的自加热都开着,长筒靴冰冰凉凉的皮革,似有若无地擦过男人深色西裤。 下秒,软皮靴筒在周宗砚的手里剥落,拉链滑下,露出里面一层薄薄的打底袜。 顾予笙回过神时,她一双冻得毫无知觉的足尖,已经抵在了他宽厚温暖的掌心,周宗砚用另一只手拿过他那件男士大衣,继而将她的腿包得更严实。 体温逐渐回暖。 她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贴近的胸膛结实有力,处处透着安全感,恍觉比家里那张大床还要舒适。 第85章 随时,随地 过了一会儿,她身体慢慢舒展开来,周宗砚微微埋头,用鼻尖碰了碰她已染上暖意的耳垂,沉声问:“平日这么怕冷,怎么不多穿点。” 女孩蠕了蠕唇:“这是我最厚的装备了。” 最厚。 周宗砚指腹不轻不重地捻过她腿上那层薄薄的打底袜,显然不大相信。 趁他开口前,顾予笙有理有据地给出一个解释:“我现在是职场人,精气神很重要,我们部门老大带头穿正装,人家都不怕冷,我为什么要怕。” “.” 毫无辩论价值的逻辑。 周宗砚垂目问:“你口中的老大,指谁。” 嗯? 顾予笙故作惊讶地看着他,“投资部总监呀,你校友,进周氏已经五年,美貌与实力并存的元老级人物,你不知道?” 那副模样,就像吃了什么惊天大瓜。 比起她的夸张,男人倒显得格外平静。 提及校友,他自然猜到是哪位。 无言对视一阵。 周宗砚扶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薄唇亲了亲她清凌凌的眸子,喉咙碾过丝不明意味的兴味,“入职一周,就收获了这个。” 她受不住他那洞察一切的眼神。 轻咳了下,顾左言他:“你周末有空吗,想跟你提前预约一下时间。” “做什么。” “员工访谈。” 周宗砚睇她,“既是工作,就不要占用休息日。” “那周董什么时候方便?早做早了事。” 静默两秒。 他轻垂的目光,不动声色地锁住怀里人,慢条斯理开口:“只要你想,随时,随地,都可以。” “.” 空气诡异地凝滞。 顾予笙定定坐着,可疑的红晕一点点爬上脸颊。 “脸红什么。”他淡声问。 他还问她? 女孩忿忿不平地瞪他,“说话就说话,干嘛要一顿一顿的。” 周宗砚笑得绅士,“怎么,不能顿?” 不能! 停顿那么几下,都变味儿了。 周宗砚眼底划过丝晦色,手指捏了捏她鼓鼓的腮,化身倾听者,“那你告诉我,刚刚那句话,有什么不妥。” 全都不对好吧。 她正要反驳,却对上男人沉水般幽深的黑眸,一瞬间,堪堪愣住。 两人分开多久? 整整五日。 winky利用工作之余,尚且要偷偷摸摸跟男朋友煲半小时的电话粥。 她和他,算起来应该也还处于热恋期才对。 顾予笙莫名觉得,周老板好像没错。 怀里人突如其来地安静。 周宗砚试图唤回她神游天外的思绪,不料下秒,女孩坐直身体,双手攀上他的肩,小脸凑近,在他温热的唇上送来一个香吻。 落入鼻息的馨香甜腻,他喉结很细微地咽动,眸色渐深,嗓音却冷静,“告诉我,刚刚那句话,有什么不妥。” 他明明懂的,偏要她亲口说。 “不知道。”顾予笙嘴硬又倔强。 周宗砚吻住她,安静地亲了一阵:“不知道什么,要我给你解释?” “我不.” 这次的话没有说出口,周宗砚含住她柔软的唇瓣,由浅递进地辗转,手在那件男士大衣下摩挲。 薄薄的打底袜,此刻变得跟丝袜无什区别。 顾予笙时常觉得女生在冬天的穿搭,是一件复杂而繁琐的事情。 但在男人掌下,似乎又显得那样轻而易举。 他手指灵活有力。 略带薄茧的指腹,从她后腰抚过,激起皮肤阵阵的颤栗。 迈巴赫平稳行驶,朝着麓山公馆的方向而去,她猜到,他今晚应该还有商务应酬。 顾予笙软软捏住男人的西服衣袖,阻挡着他下一步的动作,滚烫的小脸埋进他胸前,声线轻颤,“晚上要到闻今家吃饭。” 她不可能就这么凌乱的样子去闺蜜家里。 “从这里过去,时间足够。”他低嗓暗哑。 时间足够。 顾予笙湿漉漉的眸子抬起来,咬咬唇,表情无辜又迷茫。 他了解她的敏感地。 何时结束,从来都是由他说了算。 可她绷得太紧。 尤其在车上,始终缺乏那么一丝安全感,即便中间的挡板隔音很好,又采用了单向透视玻璃,顾予笙仍旧无法放松,眼神里透着楚楚可怜。 女孩要哭不哭的样子,惹人疼惜。 周宗砚无声笑了笑,失了些干燥的手掌拿出来,替她仔细整理好衣摆。 潮热感逐渐褪去。 顾予笙糯糯地问:“晚上你那边几点散场?” “八点左右。”他顺了下她落在肩上的头发,浓密柔软地穿插过指尖,在车里留下淡淡幽香。 她绯红的面颊已恢复正常。 看了看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鬼使神差冒出一句:“要不然等你结束,直接来麓山公馆?” 邀请他,到她家做客。 周宗砚没有忽略她眼底一晃而过的狡黠,低腔沉笑:“去麓山公馆,顾小姐准备拿什么招待我。” 招待。 让她想想。 顾予笙陷入沉思,真的在认认真真地回忆,家中有没有备茶,隔壁客卧的床有没有铺好。 或者,还得去超市购置一些男士洗漱用品。 凝神间,男人温热的呼吸落在耳侧,他气定神闲地提议,“不如把南悦府的书房搬去麓山公馆,你觉得如何。” 什么。 搬什么。 顾予笙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反悔道:“算了,我就随口说说,家徒四壁,实在拿不出好东西招待周先生,您行行好,咱们各回各家吧。” 周宗砚睇她,那么波澜不惊的眼神,用平淡到极致的口吻,拆穿她的遐想连篇,“搬去办公方便而已,顾小姐好像很激动。” ?? 她胸口一紧,悉数的反驳卡在喉咙里。 “刚刚在想什么,嗯?”他低腔带着些许慵懒。 顾予笙闭了闭眼,真的有被惹到,磨磨牙,张唇一口咬在他显露在外的颈侧。 位置选的好。 显然是吃一堑长一智。 周宗砚眸色收紧,动也不动,就任由她咬着不放。 然后,突然一个急刹车。 不算太急,但比正常情况略显仓促。 前方有人闯红灯,司机反应够快。 因为惯性的作用,顾予笙唇瓣松开的瞬间,牙齿轻轻在他皮肤上磕了一下,周宗砚托在她后腰的手微微沉力一按,她被迫侧头,被他毫不温柔地捏住下巴,仰面迎上他的吻。 今天跟**吵架,但还是坚持写甜甜的,嗯,你们知道这种割裂感吗,明天继续。 第86章 打扰好事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味道。 阵阵轻微的暖气声掩盖不住水声,足以令人从头红到脚。 顾予笙两条纤长的腿上,那件盖着的男士大衣早已散落到一边,没有衣物取暖,体温也止不住地滚烫。 这一路混混沌沌,像溺水的鱼。 他总能在她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放她一马,在呼吸落下的 顾予笙在他怀里软成一团。 直至迈巴赫驶入麓山公馆a区五户的地下车库,隐隐间感觉到车门轻震了一下,她意识到抵达目的地,再不停就该出事了。 顾予笙反抗几下,没用。 情急之下,只好一把揪住男人喉结下方的领带。 可能用力过猛,终于得到片刻喘息。 周宗砚灼灼的热息抵着她,低嗓暗哑,“抓这么紧干什么。” 她眼角含着水雾,憋屈地看着他,“想跟你同归于尽。” 男人低笑。 “同归于尽,也不该在车里。”他亲了亲她耳侧,平复着腹部的欲压感。 她皮肤一阵颤栗。 被他欺负到生出了应激反应。 顾予笙垂下眼睛,用脚去搜寻地垫上的靴子,周宗砚一手扶着她,微微侧身俯腰,替她将鞋捡起来。 长筒靴在他手里,一层软软的皮革似乎也染上了温度。 每次他替她穿鞋,顾予笙都会恍生出一种让周老板纡尊降贵的感觉。 他那双手,除了日常商务签字,其余的用途,全用在了她身上。 不多时,闻今打来电话,问她到哪了。 顾予笙气息保持着平稳,说已经在楼下。 楼下? 刚从海鲜市场回来,把车熄火的大明星,此时狐疑地环视一圈,扫过车库里一辆辆豪华座驾,最终定格在前方拐角处那辆黑色迈巴赫上。 “尾号007的那个?”她问。 不知为什么,凭女人的直觉,闻今觉得八九不离十。 那辆车停产好多年,能买到的,绝非一般人。 这句话成功让顾予笙汗毛立起,紧张地吞咽了下嗓子,试探道:“你也在?” 不是说好五点收工。 她按开手机看一眼时间,才过四点半。 相当于她前脚刚走,大明星后脚就离开了片场? 闻今推开驾驶座车门,边说边往后备箱走,“买了好多菜,你要不要下来帮我分担一点。” 话音落,不经意抬头时,脚步猛然一顿。 前面角落里站着两道人影。 正在静静抽着烟。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周老板的助理和司机。 他们怎么会在这? 闻今一下子反应过来,微睁大眼,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叫你心急打电话,叫你嘴快。 打断了人家的好事。 罪过。 悔恨。 呜呜笙笙宝贝,我不是故意的。 电话里突然没了动静,顾予笙拿开手机一看,正在通话中,没挂呀。 下秒,听筒里传来嘟嘟忙音,挂了。 ?? 她挪到旁边座椅,伸手要去推车门,男人的低嗓自身后传来,“晚上九点,我来接你。” 顾予笙转身,带着商量的口吻道:“要不明天我自己开车去南悦府,今晚就歇在闻今家。” 周宗砚默了默,没说话。 静视片刻。 “那个,你.” “今晚做访谈。” 嗯? 周宗砚一锤定音,“除了今晚,周末没空,后面一周也很难抽出时间。” 是么。 女孩眼睛不眨地看着他,像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周宗砚眉间划过丝不耐,“一件小事,需要想这么久?” 确实是小事。 可是,她今晚就想睡在闺蜜家里。 僵持不下,迈巴赫就一直停在原地,不远处两怨种只能不停地抽烟,闲聊,再抽烟,再继续闲聊。 而自认扰人好事的大明星,此时已悄无声息地上了楼。 最终,胳膊拗不过大腿。 顾予笙心软了。 毕竟,两人有整整五天没见,陪闺蜜不陪男朋友,有点说不过去。 她点头,蠕蠕唇应了一声。 “说什么。”周宗砚没听清。 顾予笙撇撇嘴,重复一遍:“我说,八点准时来接我,迟到就免谈。” 勉强答应,还带着点小脾气。 男人大手揉了下她脑袋,语气缓和不少,“开心点,这种事最好你情我愿,我不想逼你。” 哦。 她是自愿的。 顾予笙扯出抹笑,比哭还难看。 周宗砚眯了眯眼,突然就不想放她下去了。 危险来临前,女孩敏锐地推开车门,迈腿下了车,不顾角落里两道诧异的目光,迅速消失在电梯口。 徐界:. 司机:. 发生了什么。 顾小姐看上去很慌张的样子。 他家先生应该不至于吧。 目瞪口呆半分钟,徐界的手机响,来电显示着“周董”。 小心翼翼按下接听。 静了两秒,电话里传来男人不悦的沉嗓,“磨蹭什么。” 啊。 徐界一个激灵回神,连忙道:“老板稍等,马上过来。” 朝司机使了个眼色,两人匆匆往停车的位置走去。 上车,气压还算正常。 徐界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车子启动时,周宗砚淡淡开口:“把重要的行程往后挪,空出明天所有的时间,安排一辆车,送去南悦府。” 南悦府的车库里,不缺车。 老板这样吩咐,自有他的道理。 徐界没多问,点了点头:“好。” 迈巴赫驶出负一楼,另一边顾予笙也从电梯里出来,按响了闺蜜家的门铃。 闻今正在清理扇贝。 竖起耳朵一听,这么快? 水龙头下冲了冲手,用抹布擦干水渍,过去开门。 顾予笙软绵绵进来,自顾自弯下腰,在玄关处换鞋。 瞧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闻今八卦道:“是太激烈,还是没尽兴?” 什么激烈,什么没尽兴。 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顾予笙困惑道:“刚刚在车库怎么挂我电话,不是说让我帮你拎菜?” “我说过吗,不记得了。” “.” 算了,这家伙拍戏拍出老年痴呆症。 顾予笙换好鞋走进厨房,扫一圈水池里丰富的食材,露出满意的笑来。 “去客厅打游戏吧,做好了叫你。”闻今挥手赶人,知道她帮不上忙,索性让她远离战场,免得等会儿一不小心毁了厨房。 哪有吃现成的道理,顾予笙挽起袖子,准备去弄那条肥美的乌鱼,恰逢搁在置物台上的手机响。 闻今偏头:“帮我接一下。” 来电显示备注的是关野。 顾予笙顿了顿,接通,按下免提。 今晚三章~ 第87章 周先生守时 没想到,对方打来电话,是跟她有关。 上午出门时戴了两枚耳钉,没料到外面太冷,耳垂冻得不太舒服,所以去片场的途中就将其摘下,随手揣在了外套兜里。 应该是她掏手机时,不小心被一起带出来,落在了器材棚的地上。 据说是被工作人员捡到,以为是闻今的,毕竟今天,只有大明星和她进去过那间棚里。 顾予笙道了声谢谢,拜托关野暂时帮她收着,明天去片场,直接交给闻今。 正洗着鱼的大明星闻言转头,插进一句:“影视城的戏份可能要告一段落,明天开始,要到西北边陲取景。” “去多久?” “不清楚,应该至少半个月。” 半个月。 顾予笙琢磨着,该怎样安排时间,方便去拿。 那是妈妈送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没戴几回,如果弄丢了,心里会过意不去。 思绪间,闻今提议:“反正今晚没什么事,关野刚好在海滨城有个活动,这边开车过去不远,我们吃完饭就去找他。” 海滨城。 在地图里查看,距离麓山八公里,确实挺近。 顾予笙点点头,表示没意见。 晚餐比预计的更丰富,芙蓉鱼和蒜蓉扇贝,以及大明星爱吃的两道小众地方菜,不得不说,就算哪天退出娱乐圈,光凭这厨艺,也决计不会饿死。 因为等会儿要开车,两人便没有喝酒。 饭间,闻今随口提到一件事,“周氏集团旗下inf商业广场,最近正在接洽备选代言人,你猜我的竞争对手是谁。” 顾予笙面不改色问:“谁?” “你认识,刚刚才通过电话。” 嗯,她知道。 不过,不能露出破绽。 顾予笙故作遗憾,“那岂不是板上钉钉?” 嚯。 “倒不一定,我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闻今将自己的优势道出来,字字句句,与顾予笙那日在会议室发表的言论几乎相差无几。 所以,闺蜜之间共用脑电波的说法,偶尔真的成立。 但这些话,由周氏内部人员说出,和当事人自卖自夸,却有着很大的区别。 顾予笙暗自庆幸,大明星没有激动到自遂自荐,不然一切就白忙活了。 吃完饭,已将近七点。 进卧室换衣服的空挡,闻今微信群里的消息连续响了几十次。 预感不太好。 一般这种情况,要么是又挂热搜,要么是导演通知在线围读剧本。 打开一看。 果然,是后者。 闻今露出抱歉的眼神。 顾予笙的关注点却是,“围读剧本,关野不用参加么。” “他是个例外,参不参加无所谓。” “为什么?” 闻今耸耸肩:“他的表演力用不着导演操心,而且今晚有活动,分身乏术。” 她了然。 “那我早点过去吧,跟他约个具体位置碰头。”顾予笙从沙发上起身,拿着包和手机准备走人。 “ 女孩若无其事道:“今晚不回麓山,我直接叫个网约车就好。” 不回? 啧。 客厅里,大明星一脸高深莫测的笑。 天寒地冻,顾予笙先回了一趟b区,脱掉大衣,换了件中长款的羽绒服。 等她到楼下,司机已打着双闪停靠在路边。 从这里去海滨城,不拥堵的情况下,只需二十分钟左右。 但她到的有些早,活动还没结束,关野的助理在微信里推送来一间咖啡厅,让她先进去坐坐。 顾予笙将车停好,自商场的负一楼乘电梯直达三楼。 点完咖啡,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远处海滨城场馆内灯火通明,里面正进行着某公益片上映前的扫楼宣传,主题聚焦乡村留守儿童未来十年的教育救助与改革,据说有好几位大咖影星都免片酬参演,关野亦在其列,公众人物尽绵薄之力,也算是一种慈善吧。 这一坐就是八点。 没等到关野,却等来了周老板的电话。 听到男人低沉嗓音传来的那刻,顾予笙才后知后觉,自己干了多么大的一件蠢事。 她忘记告诉周宗砚,自己不在麓山。 此时,迈巴赫静停在公馆楼下。 听筒里,女孩的解释层次分明,充满着抱歉和自责。 周宗砚握着手机,染了少许醉意的目光落向窗外,声线温沉柔和:“把地址发过来,坐着别动,外面冷。” 顾予笙搅动着杯里的咖啡,浅浅笑:“没想到周先生这么守时,让你八点来接我,就真的一分不多一秒不少。” “所以顾小姐,是嫌我慢了,还是快了?” 隔着手机屏幕,男人低腔像沉了一潭陈酿,浓郁深厚,给这寒霜冷雾的冬天也裹上了几丝温情。 她轻声地说:“没有嫌弃,我觉得刚好。” 你做什么,都刚刚好。 麓山公馆大门外,迈巴赫徐徐调转车头,碾过单行道黄黑相间的减速带,最后平稳地汇入前往海滨城的主干道。 后座,打火机砂轮发出轻擦声,淡蓝色火苗窜起,倒映出男人深邃英俊的侧脸。 周宗砚一手搭着窗沿,缓缓吁出一口烟,听着电话里女孩绵绵动人的软嗓细语,眉目低敛,微醺倦冷的眼角划过淡淡宠溺。 他的温情只对她,与这冬季无关。 十分钟后,海滨城内的活动总算结束,在粉丝们的热情不舍中,关野由保镖和助理护送着直达场馆负一楼。 顾予笙考虑到对方身份不方便,主动提出自己去找他。 房车静停在靠近电梯口的位置,而四周看不见的犄角旮旯里,早已提前遵守了不少娱记。 助理看完微信,转头向关野传达信息,“哥,顾小姐说让你再稍等几分钟,她现在就过来。” “她人在哪?” “对面商场的咖啡厅。” 关野交叠的长腿动了动,散漫地从躺椅上起身,勾了勾助理身上的外套,示意:“跟我换一换。” 助理不解,但还是照做。 两人换好外套,关野又取下司机头上的帽子,房车启动,在一群狗仔的紧随下缓缓驶出地下车库。 顾予笙站在咖啡厅楼下,按照助理的指示,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好。 顶流出街,真的很麻烦。 所幸并未让她等太久。 大约五分钟左右,再抬起头时,街道对面已出现一道略显熟悉的人影,正朝她阔步走来。 面包服搭配休闲裤,戴鸭舌帽和黑色口罩。 既像又不像。 转念一想,关野应该不会亲自过来才对。 万一被娱记拍到,她岂不是要陪着遭殃一起上热搜。 下章如果没出来,就说明被关了,只能等明天咯。 第88章 阿砚哥哥 思绪落地,对方已经走到面前。 从口罩上方那双极具辨识度的眼睛来看,是关野无疑。 顾予笙下意识扫了一圈四周,没有贸然出声。 见她一副警惕的样子,关野不咸不淡开口:“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怕营销号乱写。” “谁敢乱写一个试试。”他轻嗤。 那漫不经心又带着丝蔑视的语气,让顾予笙忍不住侧目睨他一眼。 这家伙明明没什么背景,可就是时常让人生出一种活该他“狂”的错觉。 就仿佛,关影帝天生本该如此。 顾予笙没有多言,将手摊开伸过去,找他要东西。 两枚小小的珍珠扣,被他揣在外套内衬里,一手在里面寻了又寻,始终没能掏出来的意思,整整半分钟,等得她心里升起股不好的预感。 别告诉她,弄丢了。 顾予笙表情紧了紧,正要开口,关野却像变魔法似的,从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臂衣袖里,抖出来两颗莹白色耳钉。 “.” 良好的教养让她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东西物归原主,混合着珍珠扣一起躺在她手心的,还多出了一个圆圆的发热贴。 演员们冬天拍戏,随身必带的取暖神器。 顾予笙露出嫌弃的表情:“我不需要,太丑了。” 图案是艾莎公主,有点幼稚。 关野一盆冷水浇下来,“上次借闻今的,替我还她。” “.” 真有意思。 大明星差这几块钱的发热贴? 史上最无趣的男一号,她算是领教到了。 街道转角处,黑色低调的迈巴赫早已在路边徐徐停靠。透过半降的玻璃窗,周宗砚落向十几米开外的目光冷淡而平静。 司机不解,为何抵达目的地,先生却没有打电话让顾小姐过来。 他的角度,自然看不到后座视野内的所有。 女孩裹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站在咖啡厅楼下。 与对面男人说话时,神态显得那般放松和熟稔。 直至两道身影分开,周宗砚淡淡收回视线。 顾予笙很佩服自己的敏锐力。 好似冥冥之中有所感应,其实两分钟前,她就已经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轿车。 车身超于寻常长度,黑色,副驾驶空着,后座车窗半降,遥遥望去,只能大致瞧出里面坐着一道人影。 找借口结束和关野的谈话,待人走远,她捏着耳钉的手揣进羽绒服兜里,才脚步轻快地朝迈巴赫走去。 车内暖意阵阵,顾予笙一边解着外套拉链一边扭头看向身侧人。 今晚的应酬,他应该是喝了些酒,浅淡的酒气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冷香,给后座的空气平添了几分抑压感。 但他的面部神情比寻常要暗沉,从那双狭长深冰般的眸底,很难察觉出究竟醉没醉。 顾予笙默不作声地脱下羽绒服,里面还是白天那套衬衫毛衣,下面不再是打底袜,而是换了一条深色牛仔裤和雪地靴。 将衣服折叠放好,她往中间的位置挪了挪,自然而然环住男人的手臂,歪头问他:“今晚是不是喝了很多,不舒服吗。” 周宗砚微垂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几秒,随后移至那件脱下的羽绒服,眸色和口吻平淡:“什么样的东西,值得你天寒地冻专程跑一趟。” “一对珍珠耳扣。”顾予笙边说边反手摸索着外套,确认一遍包得严实不会再弄丢,才说:“是妈妈送我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剧组明天要启程去西北,以后想拿回来,可能就得等半个多月了。” 周宗砚看着她的动作,将自己珍爱的物件保护的小心翼翼,神色沉敛地注视一阵,继而又问:“除此以外,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 她怔怔摇头,没反应过来。 即便心里有一丝浅浅的预感划过,却也随即被她抛之脑后。 下午到片场,顾予笙只知周宗砚空降被人簇拥,却不知,她坐在器材棚里认真看关野打磨人形模具的时候,徐界早已对她的踪迹了如指掌。 在感情中,他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甚至,偶尔自私到不想让她沾染异性分毫。 更无法确定,自己能容忍的底线,会为了包容她,而降低到何种程度。 导演对演员的欣赏,周宗砚无法共情。 他也做不到去换位思考。 唯有一点,要让她深深记着,绝不要为了别的男人,在他面前撒谎。 夜半寒露,南悦府。 原本该灯火通明的客厅,此时漆黑一片。 周宗砚抱着她下车,进去后没有开灯,甚至没能寻一处沙发,或者看上去能温馨一点的落脚地,哪怕是书房也好。 在玄关处,被他抵在门板后,顾予笙白皙的脸涌入一阵阵潮/热。 而将她困于方寸的男人,却用低沉冷静的嗓音问她:“要不要。” 顾予笙紧咬牙关。 她耻于回答,因为不想每次都这样,毫无回手之力地落于下风,任他决定什么时候开始,何时结束。 借着微弱的光,顾予笙睁开充满水雾的眼,看着男人那张模糊而清冷的脸。 她感受不到他的温情与欢愉。 这只是属于她的一场独角戏。 “周宗砚” 顾予笙无力地顺着门板往下滑去,被他结实的手臂稳稳托住。 “叫我什么。”他的动作跟他的声音一样,毫不急切,甚至显得心不在焉。 她闭了闭眼,“阿砚哥哥。” 小时候这样叫过他。 只觉得,是否能以此唤回他的理智。 但他此刻,似乎比谁都清醒。 而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无疑更成了某种无形的催化剂。 黑夜里,她没有察觉到男人眼神的变化。 在他的禁锢下,身体被迫翻转过去,面朝向门板,周宗砚沙哑的沉腔压入耳里,“站稳,扶好。” 不知过去多久。 客厅的钟表发出轻微的齿轮停顿声。 预示着已经深夜十点。 持续的冷静褪去,顾予笙终于在最后,淹没在男人温柔到极致的亲吻中。 像在安抚,又似乎带着丝病态的麻痹。 一吻结束,周宗砚将她打横抱起上了楼,那只托在他膝弯处的手背青筋明显,但步子仍旧那样从容而沉稳。 临近后半夜,在主卧那张暗灰色的大床上,顾予笙湿着眸子,紧紧咬住唇瓣,眼神发狠地蜷成一团,被周宗砚抱在怀里,一遍遍地埋头轻哄,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寻常无异的夜晚。 女孩受了委屈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徒留某人软香在怀,去浴室冲了三次冷水,彻夜难眠。 第89章 年纪大,吃不消 次日一早,顾予笙醒来时嗓子嘶哑疼痛的厉害,而昨晚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在楼下厨房里,给她熬番茄蟹黄粥。 直到现在,她都没能明白,一切事故的源头究竟出在哪里。 顾予笙努力地去回忆昨晚自上车后的种种细节,依旧毫无头绪。 她从没有见过周宗砚那样的一面。 冷静地看着她哽咽,崩溃。 哪怕她的指甲深深嵌入到他手臂,掐出一道道血痕,他仿佛失去了痛觉,不为所动,冷眼旁观。 后来抱着她坐在床上,不知哄了多久。 顾予笙当时脑子里一片浆糊,只知道,这男人在狠狠欺负了她之后,好像又陷入到深深的自责。 迟来的后悔。 到底谁才是罪魁祸首。 七点一到,顾予笙起身去浴室洗漱,刷牙的时候,隐约听到外间传来脚步声,她猜测应该是粥好了。 看了眼镜子里双眸红肿的自己,那股委屈感难免再次袭上心头。 砰一下。 身侧的隔断门被她用力合上。 周宗砚止步于门外。 盯着面前的磨砂玻璃凝视片刻,他抬手,敲门。 顾予笙默默刷着牙,两耳不闻,视若无睹。 推拉门,又没上锁,他完全可以畅行无阻。 男人静静站立一阵,低声道:“换洗衣物给你放在了床上,收拾完就下楼吃饭。” 她瞅了瞅自己身上的女士睡袍。 记得昨晚睡着前,还穿的是白天那件衬衫毛衣。 所以一夜过后,已经跟坦诚相见没什么区别。 顾予笙脸颊浮起烫意,顾不得满嘴泡泡,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句:“离最后一步能差多远,狗屁君子,骗子。” “骂我什么。” 门外冷不丁响起一道厚重的沉嗓。 她吓得轻颤了下。 扭头看向玻璃门后男人落拓的身影。 “.” 这人不是走了么,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她咽了咽嗓子,正要说话,周宗砚先一步开口,“吃完早饭,带你出去散散心。” “本人心情好得很,干嘛要散心。” 明明声音很小,仍是被他听到。 周宗砚淡淡一笑:“既然心情好,那今晚就再重蹈覆辙,但你确定,你身体能吃得消?” 重蹈什么覆辙。 顾予笙被一口泡沫呛到,咳得眼泪汪汪。 隔断门从外面推开,男人穿着家居服的长腿迈进来,立在盥洗台前,一手接过她的漱口杯,一手轻拍她后背。 杯中的水已凉,周宗砚面不改色垂目,重新替她装满一杯温水。 顾予笙不经意抬头,与镜子里他温沉的黑眸直直对上。 对视一秒,两秒,三秒。 她倏然垂下眸,避开那道幽深灼人的视线。 “到底是谁吃不消。”顾予笙拿余光轻瞥某人,似是而非地道一句:“反正我还年轻,不像有的人,年纪一大把,夜夜冷水浴,迟早完蛋。” 话音落地,腰间已多出一只大手,将她扯过去。 她后腰抵在盥洗台前,周宗砚看着她的眸色渐深,彼此屏息对目间,清晨的 顾予笙在想,他有没有尝到她嘴里的牙膏味。 真的就这么不挑,一点都不嫌弃么。 浮想联翩的思绪被他悉数吞没。 呼吸分离后,她胸口微微起伏,红着脸拉起他撑在盥洗台上那只手臂的衣袖。 血痕触目惊心。 顾予笙眼底发热,闷闷地问:“痛不痛?” 周宗砚埋下头,深廓的侧脸被他手臂挡去大半,静了片刻,只听到他喉咙略微沙哑,“这点痛算不得什么。” 嗯? “怎样才算?”她认真问。 “新婚夜。” 他说:“新婚当晚,顾小姐谋杀亲夫的时候,远比这痛一百倍。” “.” 顾予笙这次直接用踹的。 男人低笑着困住她,眸底晕染着化不开的宠溺,“好了,我五点就起来熬的粥,顾小姐不应该对我温柔点?” “温柔个毛线,谁答应要嫁给你了。” “我会求婚。”周宗砚语气郑重。 偏不要。 她撅了撅嘴,硬着脖子道:“求了也不答应。” “那就继续求,求到答应为止。” “你无赖。” 周宗砚亲了亲她耳侧,“这辈子就无赖一次。” 怀里人安静下来。 沉默一阵,她小声嘟哝:“那个高高在上的周先生去哪了。” 他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柔和淡笑,“栽了。” 即便站的再高。 栽了也就认了。 顾予笙伸出双手回抱,环住他的腰,将脸贴近那颗温热跳动的心脏,喃喃道:“周宗砚,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不谙世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心思单纯,更多的时候,其实都可以感知到你的情绪。” 她暗指昨晚。 “嗯。”周宗砚低低应着,静待她的下文。 然而,女孩却陷入了迟疑。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 却没有去点破。 出于私心的,不想把自己面目全非的另一面,如此毫无保留地摊开在她的面前。 他昨晚自责,道歉。 绝口不提与旁人相关的任何一个字。 周宗砚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更妄论让她去坦然面对。 真到了那天,无疑会将她越推越远。 也从没有想过,他对一个女人的掌控欲,不知从何时起,已达到这般扭曲的程度。 未来的日子很长。 他的笙笙,要被他困在这张无形的网中,到何年何月。 周宗砚抱紧怀里人,埋头亲吻她的发,掩于灯光下的眸底漆黑如墨,同时也溢满了浓浓的愧疚。 吃完早饭,顾予笙去院子里,看到大门外停着一辆雾色库里南。 周董平时出行,一般带司机和助理。 难得会有自己开车的时候。 他说要带她出去散心,原来是认真的。 几分钟后,周宗砚拿了车钥匙走出来,抬手拍拍她脑袋,示意:“要在山里过夜,上楼再拿两套衣服,厚的外套,多带一件。” 山里? 所以要去的地方会很偏僻。 顾予笙骨子里是喜欢冒险的,也没多想,听话地跑回到自己卧室,在那偌大的衣帽间里开始物色今晚看星星的装备。 她以为是露营。 出发时,顾予笙硬要霸占着驾驶位,意图明显。 周宗砚咬着烟,一手撑在车门外,耐心地告知她上山的路不好开,想把人哄下来。 第90章 车与人 顾予笙死活不松口,退而求其次道:“我开市区,等快要进山的时候,就换你来开。” 看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周宗砚缓缓吁出口烟,淡笑:“每天上下班通勤,还没开腻?” 肯定腻的。 但这是库里南,之前就想租一辆试试手感,可考虑到老顾的身份,万一被有心人士看到,顾局的女儿开着上百万的豪车,恐怕不太好交代。 大概看穿她的心思,周宗砚没再多言,便由着她去了。 周老板,应该是 而且是女朋友的副驾。 顾予笙有着三年驾龄,在国外也经常开车,起步很稳,就是刹车时让人感到轻微眩晕。 距离高速入口只剩两公里,周宗砚提醒,该停车了。 女孩置若罔闻,想继续霸着。 他问:“驾驶证带了么。” 额。 没带。 顾予笙冷不丁踩下刹车,周宗砚又是一阵眩晕。 “.” 甩上车门,绕到另一边。 两人位置交换,她系着安全带好奇道:“久不碰车,没觉得生疏吗。” 周宗砚控着方向盘将车汇入主干道,匀缓舒适,比她平稳了不知多少倍。 “有些东西用过了,就不会随意丢弃。” 嗯。 他指的是车技,而顾予笙却鬼使神差补充一句:“不仅是车,人也一样。” 说完就意识到不对,面露尴尬,连忙封麦。 周宗砚听到了,且若有其事地接下她的话,“由此倒提醒了我。” “提醒什么?” “最好尽快被你用用,顺手了,才不会轻易抛弃。” “.” 顾予笙蠕蠕唇,扭过头去看向窗外,嘀咕道:“怎么用,不是要等到新婚夜么。” 男人眼角带笑:“顾小姐若想就地取材,我应该也不会拒绝。” 就地,取? 浮想联翩。 面红耳赤。 周宗砚好整以暇地问:“脸红什么,刚刚那句不过分。” 都就地取材了,还不过分? 她讪讪:“周先生的心理素质可真是强悍。” 同时开两辆车,稳如老*。 周宗砚不置可否,淡淡一笑。 上山的路确实不好走。 弯道多,路面不平,偶尔自旁边丛林窜出一只野兔,或者有行人骑着单车与车头镜擦臂而过。 若换成顾予笙来开,保不齐就直接连人带车掉沟里。 终于,在无数的猜想划过脑海后,她忍不住打开地图导航,放大一看,才发现周老板压根不是带她来露营的。 今天的目的地是,崇安寺。 京城南郊有名的香火圣地,据说很灵验。 原来商人也信这个。 想到这里,顾予笙眸子轻转,试探着问:“我们上去干嘛?” 周宗砚没说话。 她又问:“是求事业,还是别的?” “你想求什么。”他将问题反抛。 女孩一下子无言。 静默片刻,她才轻声道:“我求的,自然也是事业。” 用了一个“也”字。 周宗砚没去纠正她的措辞,只说:“你若心有所愿,我会尽力帮你达成。” 意思是,信他就好。 顾予笙笑了笑,嗓音软软的,“可是有些心愿,必须得告诉菩萨。” “比如?” “说出来就不灵了。” 男人极有风度地点头,没问。 山顶香火缭绕,一派盛世光景。 入寺前,顾予笙随手拍了一张俯瞰而下的重峦峰云海图,发到朋友圈。 闻今秒赞。 然后私信过来。 【约会约到崇安寺?】 她打字:【以此可见,周老板并非纯粹的唯物主义者。】 虽然尚不知道,他此行目的为何。 闻今感慨:【要是再早几日就好了。】 【怎么?】 【《浮光》开机前,孟导带着我和关野上山拜过。】 哦。 看来此处不仅适用于商圈,影视圈也可。 闻今说:【梵音殿附近有棵尘缘树,你闲暇之余帮我瞅瞅,看上次挂的许愿牌还在不在。】 尘缘树。 顾予笙大致明白其用途。 可大明星是认真的么。 每天往树上挂牌子的香客多不甚数,去找特定的某一个,无疑大海捞针。 闻今挑眉道:【说不准哦,这种事看缘分的。】 缘分挺值钱。 就像她跟周宗砚。 没有一纸婚约,哪有因果的后续。 更妄论相知相守。 本以为周老板是为家族企业而来,未曾想,他并没有打算进大殿,而是带着她朝后山竹林走去。 “你在这里有故人?”她问。 林间小路铺满厚厚的竹叶,脚踩上去吱吱作响,顾予笙喜欢这种悠闲自在,放空一切的感觉。 周宗砚牵着她,步伐从容匀缓,声线里也多了几分温润,“不算故人,十五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十五年前! 只见过一次? 顾予笙想到古代武侠剧里的场景。 男主角总能在被世俗纷争所困之际,于千年古寺遇到那么一位心灵鸡汤大师。 俗称,得道高僧。 周宗砚拉回她的思绪,“等会儿若是觉得无聊,可以自己去周围转转,但不要走得太远,山里信号不好。” “你呢。” “陪老和尚下一盘棋。” 嗯。 大老远过来,就为了跟人下棋。 不过,顾予笙真的对大自然环境毫无抵抗力。 竹林深处的空地上,有一方石桌,身着海清的老和尚坐在桌前,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两人在南北两方石凳落座,周宗砚朝对方微微颔首。 因为不知和尚的法号,顾予笙也只能跟着点头。 老和尚双手合十,回礼。 棋局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小沙弥端着茶水走来,替每人斟好后,就安安静静地退下去。 下棋考验耐心和智慧。 顾予笙其实有点头疼这种文雅的消遣方式。 实在坐不住。 杯里的茶喝到一半,就起身朝竹林外的小径走去。 严冬萧条,细碎的阳光穿过凋零的树叶枝干,自头顶斑斑驳驳地洒下来。 崇安寺与京城市区只间隔七十公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温。 谁说高处不胜寒,今天峰顶的暖阳,真的让人如沐春日。 顾予笙沿着竹林小道绕了一圈,后背有些出汗,便将外套脱下挽在手上,往回走的途中,远处大殿遥遥传来浑厚的钟声。 早钟晚鼓,寺院中午敲钟,应该是有大型法事。 脚下步子加快。 暗自祈祷棋局已接近尾声。 她想让周宗砚陪她去前山观摩法事。 第91章 周宗砚长命百岁 结果却愿望落空。 凭着直觉,棋局应该是陷入了胶着。 往往这种情况,攻守势均力敌,短时间内不太能轻易决出胜负。 顾予笙没去打扰,转身正要离开,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一堆树叶。 身处空阔地带,这样细微的声响几乎可以忽略,但仍旧被老和尚察觉。 不多时,竹林里传来一道含笑之音:“破局者已经出现,看来这是天意。” 顾予笙无奈。 她本该直接去前山的,说不定这会儿法事才刚开始。 返回到竹林。 周宗砚微微侧头,见她只着一件单薄的毛衣,温声示意,让她把外套穿好。 出了身汗,此时微风拂面,后背倒升起阵阵凉意。 顾予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抬头对上男人宠溺又暗含责备的眼神,她不好意思笑了笑。 “会下棋么。”老和尚问她。 自然会。 老顾可是这方面的行家。 从小耳濡目染,与父亲战场厮杀是常有的事。 但她觉得这是个坑,有些不想回答。 不过,老和尚成日吃斋念佛,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顾予笙抿了抿唇,先是看一眼未给她提供任何暗示价值的周老板,再瞧一眼坐在对面老僧入定的和尚。 思索几秒,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她上前两步,凑近一看。 嗯? 好像跟她预判的不大一样。 哪是什么势均力敌,分明老和尚的白棋已经被黑棋吃得只剩边角料了。 局势亦很明朗。 都这样了,还用得着继续? 顾予笙幽怨地看向老和尚。 后者却一脸高深莫测,反正就是装糊涂,让她看着办,总之得让他赢。 佛门中人,好强的胜负欲。 她讪讪。 旁边茶水渐凉,小沙弥过来重新添置。 清风徐徐,女孩安安静静站在石桌前,一双眸子轻转,瞅的并非桌上的棋局,而是正垂目喝茶的周先生。 时机正当好。 趁某人分神之际,顾予笙从木钵里捻起一颗白棋,啪一下在某处落子。 再看去时,局势已在瞬息间发生绝对性逆转。 白棋撕开裂口,于千军万马中,生生寻得了一条活路。 老和尚乐得合不拢嘴。 周宗砚容色温润,眸底沉着笑,拿她没办法。 有时候。 重要的是结果,何须在乎过程和手段。 老和尚干不出的事。 她却能。 一盘棋未下完,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顾予笙头一回吃到寺院里的斋饭,清淡素净,味道丝毫不比外面餐厅的差。 下午,周宗砚陪着她去观摩剩余的法事。 女孩喜欢新奇。 没见过的事物,总觉得有趣。 想到那盘尚未分出胜负的棋局,顾予笙问:“下次上山是何年何月?” 周宗砚语速沉缓:“何以见得我还会再来。” “你不是一个能容忍残局的人。”她说。 难得听到这样的评价。 他表示愿闻其详。 顾予笙走在他前面,背对着风向倒退而行,小脸被吹得泛红,眼睛却极为明亮,“你特意带我来散心,散的不仅是我的,更是你自己的。” 她说:“周先生做任何事都习惯于运筹帷幄,你不会允许尽在掌控中的事出现变故,哪怕是一颗脱逃的棋子。” 说罢,她从外套兜里掏出那颗被她偷走的黑棋,得意地扬了扬手,“偏偏它现在下落不明,而你无从查起。” 周宗砚轻笑:“听你的口吻,是想凭借这样的战术继续反攻。” “明明是局外人,却被老和尚忽悠到棋盘中,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好吧。” 无辜? 老和尚说,她是破局者。 周宗砚等着那天,看困在自己心里的围城,是如何被她攻破的。 留宿后山禅院的计划没能实现。 因为她感冒了。 最直观的反应就是嗓子痛,和低热。 顾予笙想要拖到明日下山再拿药,周宗砚轻飘飘的眼神落过来,让她不敢再挣扎半句。 临走前,突然想起还没帮大明星找许愿牌。 来都来了,不如她也顺手挂一个。 握着毛笔,顾予笙凝神沉思片刻。 想了想,又把笔塞到周老板手里,“我字写得不好,你来。” 周宗砚问她:“写什么。” 默了默。 女孩面不改色道:“就写事事顺心。” 显然,这不是她刚才反复犹豫后得出的结果。 周宗砚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躲开男人的视线,顾予笙赧然道:“就按你想的那样写。” “哪样?”他好整以暇。 “.” 装吧你就。 顾予笙气鼓鼓地夺过毛笔,在许愿牌上,歪歪扭扭落下七个字——周宗砚长命百岁。 周宗砚低笑着揽过她,“我心里想的是这个?” “谁知道,反正跟我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他环住她,接过她手里的许愿牌和笔。 细毫毛尖点墨。 在所剩无几的空白处,周宗砚写下一行流畅不失刚劲的行楷。 顾予笙默默念出来,脸红了。 她轻咳:“能不能表述的隐晦一点?” 嫌他太直白。 周宗砚俯首亲了亲她耳侧,“落笔不悔。” 不悔的是字。 也是人。 写完后,利用她家这位天然的身高优势,将许愿牌挂在了高高的枝头。 趁着天色尚明,顾予笙站在环形石墩上,踮起脚一个个地去翻看寻找。 此处正是迎风口。 周宗砚不准她再贪玩,就要强制带走,被女孩紧紧抱住脖子,指了指斜后方一个高处晃动的许愿牌,“等等,帮我看看,那个是不是闻今的。” 她有直觉。 凭着大明星不服输的劲儿,一定会将牌子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见她执着,周宗砚再纵容最后一次。 他抬臂伸向那处树干,答案很快就能揭晓。 顾予笙眼睛不眨地定定看着,怀着期许地问:“怎么样,是不是?” 风仿佛静了一下。 周宗砚清淡的视线掠过上面几个字,不知看到什么,原本温润的眸底顿生出一丝晦冷。 手指松开许愿牌。 压弯的树枝弹回去。 低头对上女孩澄澈的眼神,周宗砚静静看她一阵,直接将人打横抱起,面无表情往山下阔步而去。 不是。 顾予笙晃了晃腿,迷茫道:“不是闻今吗。” 男人下颌冷硬,没说话。 她不甘心地追问:“到底是不是呀,你给个反应。” “周宗砚,你—” “喜欢叫,今晚就让你叫个够。” “.” 第92章 欺负病人 上了车,顾予笙仍处于迷雾中。 直到男人坐上驾驶位,车子启动。 心里百转千回后,她还是忍不住地期许:“能不能透露一点点内容,就一个字也行。” 实在是好奇。 好想知道。 周宗砚握着方向盘的指尖清冷,目视着前方,语气淡淡的,像在下最后通牒。 他说:“不是你朋友。” 话已至此。 再问,很可能就要将她扔下去。 顾予笙默默闭嘴。 不是就不是嘛,干嘛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郁闷地扭过脸去,阖目,睡觉。 从南郊到市区,高速不堵车的情况下,要足足开两个多小时。 本身感冒,加之车里暖气十足,逐渐地,身侧人慢慢安静下来,余留平缓微浅的呼吸声。 周宗砚侧头扫过一眼,把车靠边停下,伸手拿过后座的毯子,展开给她盖上。 此刻,看着女孩酣甜的睡颜,他面容柔和了许多。 手指拂开她脸颊处散落的碎发,周宗砚就那样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 落日快要西沉。 夕阳余晖里,男人轮廓深邃的侧脸被镀上一层暖黄稀薄的光晕。 明明是这般矜淡而贵重的周家执掌人。 有一天,会将车停在这荒郊野岭。 不去理会旁边不断震动的手机来电。 也不想查收手机邮箱里那标红的好几封紧急邮件。 只为好好地,心无旁骛地,看她一会儿。 而顾予笙,这一路却睡得格外踏实。 除了鼻子有些堵。 喉咙愈发干痒。 还有,很可能低烧变成了高烧。 回到南悦府已是下午六点,周宗砚抱着人直接上楼,早已等候在别墅里的私人医生紧随其后。 厨房里,佣人按照感冒病人的标准,开始有序地准备晚餐。 后背接触到柔软的大床,顾予笙拧眉翻了个身,嘴里低哝了句:“好冷。” 浑身滚烫,手脚却冰凉。 周宗砚转头吩咐佣人:“去熬点姜汤。” 后者得到指令退出房间。 医生适时道:“病人高烧时出现手脚冰冷是正常现象,周先生不用过度担心。除此以外,身体其他部位需要进行物理辅助降温,尽量别捂着,要做好散热。” 周宗砚脸色缓和几分。 凝神片刻,沉声问:“有什么忌口。” 医生回答:“忌生冷辛辣,其余照旧就好。” 是常识,他却仍旧多问一遍。 中午在禅院吃饭那会儿,听她嘀咕说今晚想吃小龙虾。 若是感冒不加重。 恐怕少不了要跟他一顿软磨硬泡。 吃完药,喉咙感觉好了很多。 顾予笙两条长腿酸软无力,像是久未运动之人,突然一口气走了比平时多出好几倍的路程。 上午在竹林里转来转去,乐得悠闲自在,可付出的代价也挺惨痛。 七点的时候,佣人将晚饭端上来。 周宗砚扶着人半躺起身,舀了碗里的粥,待其微凉几分,送到她嘴边。 顾予笙慢慢扭过头去,没什么胃口。 “乖,少吃点。”他声线温和。 女孩得寸进尺,“想吃小龙虾。” 周宗砚淡淡睨她,“你觉得我会不会同意。” 听语气就知道,不会。 她瘪瘪嘴,“吃点辣,出一出汗,说不定就退烧了。” “想吃,等病好了,过几天我抽空给你做。” “你还会做这个?” “嗯。” 周宗砚补充:“现学。” 为了哄女朋友。 太子爷捧着手机,现学现做。 顾予笙满意地笑了笑,哼哼两下,眼神示意道,快来吧,喂我。 因为发着烧,面前人唇色嫣红。 周宗砚命令,“张嘴。” 她乖乖照做。 结果,没等来香喷喷的热粥,却是男人揽住她的腰,俯首压下一记深吻。 顾予笙懵懵的。 反应两秒。 呜呜~ 禽兽。 她现在可是病人。 早晨起来,说话瓮声瓮气。 顾予笙坐在餐桌前,看一眼对面身着西服的周宗砚,问:“今天几点能回来?” 本该昨日的行程挪到今天。 天刚蒙蒙亮,徐界就驱车过来,抱着厚厚的大撂文件,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不难猜出,项目部接下来又有的忙了。 底下人忙。 周董就更不例外。 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周宗砚伸手过去,捏了捏她发堵的鼻尖,“下周请几天假,在家把病养好了再去。” 顾予笙摇头:“不要,我要把感冒传染给部门其他人,大家一起罢工。” 男人低笑。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不想请假。 没去勉强她。 下周有几个重要会议,他在公司的时间较多。 还有员工访谈。 周宗砚提醒说:“明日下午两点,一个小时,应该足够了。” 明天? 顾予笙干巴巴道:“今晚没空么。” “我说过,工作不要占用休息日。” 哦。 周董还真是言出必行。 中午吃完药,上楼午休了一会儿,醒来时刚过三点。 闻今打来视频电话,让她在高清镜头下,彻底领略了一番西北大漠的壮阔美景。 听她说话闷堵。 大明星挑眉:“怎么,寺院禅房里没提供暖气,给冻着了?” 顾予笙撇撇嘴,睁着眼瞎掰道:“为了帮你找许愿牌,站在石墩上,山顶的风呼呼刮过,差点给我送走。” 啥? 闻今不可思议道:“你个傻狍子,我就随口说说而已,你还真去啊。” “.” 叹出口气,她哭笑不得地说:“我的不好找,太低了,关野挂得比较高,而且又显眼,找他的应该会更容易。” 关野。 “他也许愿了?” “嗯,大家都写着玩,谁会真把希望寄托在一棵树上。” 倒也是。 顾予笙点点头,没多想。 临挂断时,见她实在堵得难受,闻今给她支招:“你可以试试发热贴,型号最小的那种,有助于疏通鼻腔内空气流通。” 对了。 提及这个,顾予笙想到周五和关野见面那天。 把事情的经过讲完。 闻今脑门冒出几个问号。 话说,她怎么不记得在拍戏的时候,借过发热贴给关野? 那家伙还专程买了一个新的,托笙笙还给她。 但今天在西北碰面,关野对此又只字未提。 熄掉手机后,闻今转头看向远处正给骆驼喂水的某男一号,眼神悠悠,陷入迷之沉思。 第93章 何时公开 晚上,周宗砚回来刚过八点。 在玄关处,佣人上前询问他是否要吃点夜宵。 “去热杯牛奶送去顾小姐的房间。” “是。” 佣人离开,周宗砚面容沉静脱下大衣搭在沙发上,没有在客厅久留,点了支烟转步上了楼。 书房隔壁的卧室门半掩,里面有柔白的光线透出。 路过时目光轻轻掠过,隐约看到女孩侧身倚靠在软塌上的衣摆一角。 仍旧是早晨的睡衣,看来今天确实有乖乖在家休息。 周宗砚眸色柔和地笑了笑,先去了一趟书房。 处理完两封文件,在露台外将剩余的烟抽完,摁灭后换了身衣服,出门时佣人正端着牛奶上楼,他伸手接过,示意对方今晚可以早些下班。 后者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周先生。” 家中小儿子过生日,早晨那会儿跟管家随口提起过,许是被周先生无意间听到,所以宽待她今晚提前回去。 先生忙于公务,却还能把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挂在心上。 南悦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周家太子爷与京城权贵层的其他有钱人不同,他是一位有温度,且能教人死心塌地追随的上位者。 顾予笙见到周宗砚进来,小小地诧异了一下。 男人搁下牛奶,慢慢抽掉她手里的书,揉揉她脑袋,“让眼睛歇会儿。” 女孩凑过来闻了闻,“没喝酒?” “喝得少。” 她“哦”一声:“差点忘了,徐特助会替你挡酒。” 周宗砚淡笑:“你可能不知,徐界的酒量算不得好。” 嗯? 顾予笙未经历过商务酒局,哪能明白其中行道深浅。 以周氏在京地位,又有谁敢公然对太子爷劝酒。 喝不喝,喝多少,全凭周宗砚心情罢了。 软塌微陷,他长臂伸过去将人团起抱进怀里,轻嗅到她发间的馨香,低声问:“洗过澡了?” 顾予笙小脸在他衬衫领口处蹭了蹭,撒着娇,“没有。” 她是懒得动。 感冒后浑身使不上劲,只想静静地窝着,没有告诉周宗砚的是,她在这张软塌上躺了整整一个下午。 时间不早。 周宗砚抱着她起身往浴室走。 顾予笙掀起眼皮,小声嘟哝:“你要帮我洗吗。” 头顶的阴影落下来。 周宗砚垂目看她,语气温和含笑:“如果当事人没意见,我很愿意效劳。” “有意见。”她睁了睁眼,反驳道:“女孩子说的话,不是每一句都相反,周先生要自己懂得判断。” “这倒有些为难我。”他无奈,口吻显得高风亮节,“诚如此时此刻,按照我的直观感受,顾小姐大概说的是反话。” 她偃旗息鼓,连忙做投降状:“好吧好吧放过我,刚才是我太傻,不该多此一问。” “以后这种问题,可以多问问。”他俯首亲了亲她鼻尖,把人放在旁边软凳上,挽起袖子往浴缸里放水。 顾予笙盘腿坐在一旁,听着出水声由大变小,最后淹没在缓缓涨高的水面下。 周宗砚骨节修长的手关闭水阀,再次试了试水温,侧身示意她脱衣服。 这就脱? 她一脸天真地等他离开。 周先生却仿佛真要印证她刚刚的话,到底是正是反,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顾予笙吸了吸堵得厉害的鼻子,瓮声翁气地开始赶人。 “不宜泡得太久,十五分钟后,我来敲门。”他眼神温润地叮嘱她。 倘若五分钟后的线上会议被突然宣布延迟,而真相却是,他们的周董,仅仅只是为了亲手帮女朋友洗澡。 若因果关系成立,他大概,也能心甘情愿为她昏聩一次。 思绪落地,女孩软软的嗓音传来,“周宗砚,能不能帮我去衣帽间拿一套睡衣,谢谢。” 临走前,她都不忘差使他。 顾予笙小脸红红的注视中,男人敛眉走出了浴室,找来一套烟粉色睡袍,整齐折叠在置物架上放好,最后指了指旁边的手机,提醒她,别睡着。 玻璃门关上。 她扭头看向旁边置物架。 百密一疏。 忘记嘱咐他再拿一件贴身衣物。 他等会儿要过来睡?她里面就这么空空的? 事实证明是她多虑。 周宗砚打来电话时,那头的会议仍在进行。 直到她吃完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不知已是深夜几点,迷迷糊糊中,大床轻陷,自己被揽入到男人温热的怀里。 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入梦,很甜。 但隔在睡衣下那软软的两团,也扰得周宗砚煎熬地捱到凌晨一点,才勉强合眼。 次日一早,顾予笙七点的闹钟响。 九点上班,从南悦府到公司至少四十分钟,还要留出十分钟排队等电梯,代表着她只有一小时的时间用来洗漱化妆和吃饭。 按照她平时的速度,远远不够。 大清早,穿梭于衣帽间与浴室,顾予笙几乎忙到飞起。 周宗砚在亲眼目睹全过程后,才冷静地开始怀疑,她上个礼拜的五天通勤,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 收拾完准备下楼吃饭。 听到周宗砚叮嘱:“把外套换了,穿羽绒服。” 身处室内,感觉不到冷。 顾予笙尝试着做一做挣扎,“车里和办公室里都有暖气,不碍事的。” “如果感冒加重,我或许要采取强制措施,把你困在床上休息。” “.” 把一个女人困在床上最有效的方式是什么。 顾予笙不敢多想,认命转身,默默进了衣帽间。 周一拥堵,抵达公司附近已将近八点五十。 为避免节外生枝,顾予笙想让司机在前面的地铁口停车,却被身侧周老板淡声否决。 “万一被人看到,该怎么解释?” “和男朋友一起上班,需要解释什么。” 果然。 周董是不满意目前这个剧本的。 顾予笙轻咳了下,扭过头去,“时机还未成熟,我们的关系暂时不宜公开。” 周宗砚敛眉启唇,“说说你的理由。” “作为一个普通员工,能见到的事物本质,远比未来周太太要现实残酷许多,你也不想让我成天像个活佛似的被人供起来吧,那样对我没有丝毫益处。” 未来周太太。 听到这五个字从她嘴里说出,周宗砚不着痕迹勾了勾唇,“那你觉得,何时公开才算时机成熟。” “不确定,但我一定会努力,将这个时间提前。”她认真保证。 这句过后,周宗砚缓缓阖上眼,陷入沉默。 十来秒钟。 听他沉声开口:“依你。” 第94章 访谈 九点,顾予笙踩着最后两秒成功打卡。 坐到工位,将厚厚的外套脱下,winky端着一杯冒热气的咖啡从旁边经过。 不知突然想到什么,脚步顿住,对方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小顾,女魔头安排给你的员工访谈做了么。” “已经在准备了,下午看情况吧。” 看情况? winky眨了眨眼,“乖乖,你知不知道这次的采访对象是谁?” 顾予笙点头:“知道,周董嘛。” “你好淡定。” 不愧是徐特助的表妹。 她不解地扫了winky一眼,随口问:“以前有员工做过周董的采访吗。” “没有,也没人敢,所以你加油。”对方拍拍她肩膀,喝了口咖啡,气定神闲地回到自己工位。 没想到周老板是 难怪姜允薇会如此看重。 可既然看重,为何要她一个新人去打头阵。 作为总监,难道不应该亲自上么。 借着这次机会,在大boss面前表现表现,不是一举两得? 时间眨眼到了中午。 顾予笙和几位女同事结伴去楼下员工餐厅吃饭,见她感冒鼻塞,竟不约而同推荐她试一试通鼻神器发热贴。 闻今也提过同样的建议。 一枚小小的发热贴,难不成还真的有用。 那今晚回去试试。 饭后有一小时的午休,顾予笙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等两点一到,去主管办公室给lucas打了声招呼,便拿着采访稿直奔顶层。 电梯门打开,刚好与正要下楼的徐界迎面相遇。 后者微顿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笑问:“顾小姐上来做访谈?” “嗯,周末跟周董约好下午两点,他现在有空吗。” “先生在午休,您可以直接进去找他。” 午休? 顾予笙赧然,指了指身后电梯,意思是,要不我等会儿再来? 老板娘实在过于客气。 徐界失笑,“我的意思是,顾小姐现在过去,能最大程度地跟老板多聊会儿,有助于您这次采访取得更圆满的成绩。” 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着两人心照不宣的话。 顾予笙反问:“所以真的会有业绩考核?” “视部门而定,据我所知,姜总监在这方面的考核确实比其他部门更为严格。” 她听完呼出口气,懂了。 难怪这么好的机会,大家都避之不及。 姜允薇坐总监的位置整整五年,平日不苟言笑,气场十足,管理方式冷酷到极点,底下人怕她简直不要太正常。 结束谈话,继续往里走。 秘书长看到顾予笙本人的 她想过以周董的身份,未婚妻也定然不俗。 但现在真人就在面前,她才发现,仅用“不俗”两字,竟显得如此苍白。 “顾小姐,您好。”秘书长微笑颔首,语气带着敬意。 顾予笙猜测,当下董事办里的每个人,应该都已经知道她与周宗砚的关系。 大概率是徐界提前打过招呼。 这助理当的,可真是操碎了心。 思绪间,她朝对方浅笑着伸出手,“秘书长与徐特助同年进公司,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的职业精神令人敬佩,初次见面,幸会。” 后者见状连忙受宠若惊地迎上来,与她轻轻回握,汗颜道:“受之有愧,身在其位谋其职,周董待我们不薄,怀着感恩之心,我们定会与周氏共进退。” 三十岁出头,能在短短几年内成为周宗砚的首席秘书长,也算年轻有为。 秘书长没想到未来老板娘这般平易近人,心里涌入一团暖流,因为见惯这个圈子太多高高在上的轻蔑眼神,此时此刻,能从一名世家之女口中听到如此备受尊重的话,说不触动是假的。 按照公司章程规定,基层员工上顶层,需要做好登记,顾予笙执意要求秘书长不要区别对待。 后者见她态度坚定,无奈之下,只得先拨通董事办公室的内线,形式主义般的,一本正经地询问周董,现在是否方便接受访谈。 周宗砚听着秘书长的口吻,很轻易便猜到这是谁的主意。 他家那小丫头片子,确实是演戏演上瘾。 “让她进来。”挂断前,周宗砚又淡声嘱咐,“四点前,谢绝所有访客。” 所有? 秘书长迟疑道:“事先有过预约的重要合作方,也要谢绝吗。” “酌情而定。” 酌情 毕竟是跟在周宗砚身边的老人,秘书长心里有数,点点头,“好的周董,我明白。” 片刻后,办公室那扇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顾予笙气定神闲地进来,合上门。 然后。 啪嗒一声,上锁。 周宗砚: 女孩手里拿着采访稿,目不斜视地走到沙发前坐下,规规矩矩地抬头,与办公桌前的他遥遥对望。 那眼神仿佛在说,快过来呀。 周宗砚夹烟的手扣下电脑,缓缓吁出最后一口烟,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静静凝视她几秒,才摁灭烟蒂起身,迈开长腿朝沙发区走去。 她眼珠随着他脚步的靠近而轻轻移动。 周老板落座在旁边的位置,长臂来到她后腰微微一揽,在他有意识地引导下,顾予笙自然而然坐到了他的腿上。 看来锁门是必要的。 她脸颊浮起烫意,捏着录音笔问:“可以开始了么。” 姿势有多不正经,语气就有多严肃。 周宗砚颇有耐心按照她的剧本走,背脊松弛不失笔挺地靠向椅背,声线温淡:“顾小姐随意。” “ 顾予笙心跳加快,犹记得上午姜允薇过目她采访稿的时候,自上到下依次看完,什么也没说,只留了句:“我很期待你的访谈结果,祝你好运,去吧。” 尽管表情管理得滴水不漏,但她仍旧没有放过对方眼里那一晃而过的不可思议。 就仿佛,她的每一个提问,都正中女魔头的雷区。 而实际上,姜允薇的心路历程和顾予笙想的大相径庭。 她的确有被震惊到。 字字不提集团事物,句句却能一针见血。 层次分明的稿件背后,蕴藏着撰稿人独特而高于寻常的眼界与视野。 姜允薇想,或许真该抽个时间,单独找徐特助聊聊了。 第95章 偶尔昏聩 偌大的办公室,本该因为一场员工访谈而变得刻板冷清。 但此时,顾予笙坐在周宗砚腿上,后背却有些冒汗。 是被热的。 她上来没穿外套,某人怕她受凉感冒加重,特意从休息间拿出一条薄毯给她披上,并顺便调高了中央空调的温度。 导致她现在不得不加快提问的速度,想要尽早完事,出去透口气。 周宗砚摘掉她身上的薄毯,扯出她收在腰间的毛衣下摆,手顺着那件贴身的打底衫往里探去。 男人指腹接触她被细汗打湿的后背皮肤,顾予笙背脊绷住。 他却只是面不改色地将手撤出来,拿过旁边座机,拨通秘书长的内线。 “周董?” “送一套女士贴身衣服进来。” 顾予笙睁大眼,想要去阻止已然来不及。 看她紧张到面红耳赤的模样,周宗砚放下手机,不解其意地问:“有什么不妥。” 暗指刚才那通电话。 顾予笙生无可恋道:“大白天换衣服,而且还是贴身,你要让整个董事办的都知道,我们在—” 剩余的话说不出口。 周宗砚替她补充:“在做男女之间该做的事,有问题?” “可我们没有。” “也可以有。” 她呜呜埋头去蹭他下颌,“周董,你这是白日**” “.” 静了片刻。 尽管觉得这四个字多少有些用词不当。 周宗砚仍是抚着她后背,风度翩翩地说:“女朋友难得上来,偶尔放肆一次也无妨。” 她噎住。 无声对视一阵,顾予笙重新打开采访稿,仔细数了数。 还剩最后五条。 周宗砚就着她的手拿起看了眼,兴致寡然道:“换些别的。” “比如?” “你想知道的所有,包括我的私人问题。” 很明显。 周宗砚一眼看出余留的五条内容出自姜允薇之手。 囊括金融业务全板块,视角宏观,有深度,但对于顾予笙未来的职业规划而言,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 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于她无益的问题上。 顾予笙没想这么多,只在认真地考虑一件事,“录音笔里的内容,要以文档的形式共享到系统公共池,你确定,要满足公司上上下下所有人,对你私人方面的八卦与好奇心?” 话虽如此,表情倒充满了跃跃欲试。 从内心而言,她是想问的。 周宗砚听完她头头是道的提醒,云淡风轻,而口吻冷静地拆穿她的伪装,“若顾小姐大方到,愿意同别人分享自己男朋友的私密,那么我,大概也能忍一忍。” 嗯? 她煞有其事地歪了歪头,浅笑问:“周先生能容忍我分享到什么程度?” 女孩眼底划过狡黠,他大手握着她后颈微微沉力,拉近两人的距离,额间相抵,“到什么尺度,决定权在于你。” 他将“程度”换成了“尺度”。 顾予笙小脸染上绯红,硬着脖子反驳:“我不要。” “不要什么。”周宗砚的热息逼她越来越近。 她咽了咽干渴的嗓子,蠕蠕唇,正要开口,呼吸已被男人俯首深深地扼住。 他齿间有着清淡的茶香。 而她软软依附在他怀里,任他汲取。 耳边暖气声阵阵,周宗砚吻着她,一只手探入了毛衣。 避免她受凉,他中途又体贴地转变了方向。 经历过前两次,顾予笙清楚地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轻颤着眼睫,身体似乎变得不受控制。 隔着布料,周宗砚温热的指腹轻轻捻过,稍微松开她唇瓣,低嗓暗哑,“*了?” 顾予笙面红耳赤,倔强而嘴硬,“哪有,是被热的。” 确实热。 余光轻瞥到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琢磨着要不要把温度调低几度。 打断她的想法,周宗砚安抚说:“一热一冷才最易感冒,除了鼻塞,还有没有其他不适?” 女孩摇头。 “去里面的休息间。”他绅士地征求她的意见。 顾予笙瘪瘪嘴,小声控诉:“没时间了,迟迟不下去,万一姜总监找上门怎么办。” “一个部门总监,不敢随随便便闯顶层办公室。” “但她是你校友。” “校友不是免死金牌。” 她埋下头,难为情地说:“我应该尊重这份工作。” 周宗砚低笑。 他性感磁性的气音钻入耳蜗,像是某种催化剂,引诱着顾予笙迷离沉沦。 “去不去。”他又问一遍。 这次没给她回应的机会,身体腾空,周宗砚抱着她进入到那间休息室。 顾予笙后背接触到绵软的大床,脑子里空白一片。 闭上眼,任思绪放空。 不知过去多久。 隐约听到秘书长在外敲门的声音。 顾予笙裹在厚厚的被子底下,只留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眼珠微转,示意周宗砚去开门,反正她是决计没脸出去的。 他坐在床沿,衣衫寸缕未乱,伸手拂开她脸颊边的碎发,旁边的湿纸巾还没拆开,低声问她:“自己能不能行?” 女孩乖乖点头。 男人转身出门,她呼出口气。 不到片刻,周宗砚手里拿着一套贴身衣服进来。 顾予笙视线划过,黑色蕾丝? 秘书长的眼光果然更偏于成熟。 她红着脸接过,然后在男人不动声色的注视下,借助一张两米宽的被子做掩护,动作娴熟地完成了取旧换新的全过程。 周宗砚失笑,倚在沙发上点了支烟,“不觉得费劲?” “难度一般。”她扬了扬眉。 女孩子独有的技能,需要他日后慢慢解锁。 周宗砚轻点着烟灰,淡淡一笑,“录音笔先留下,等做完处理再交给你。” “处理什么?” “与内容无关的冗余部分。” 顾予笙反应迅速,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睁大眼:“刚,刚刚被压到了开关?” “嗯。” 完了。 顾予笙捂住脸,想死的心都有。 下刻,她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不还是交给我吧,音频剪辑我比较擅长一点。” 周宗砚温声:“不需要太久,二十分钟足够。” 足够什么。 她脱口而出:“你打算找专业人士帮忙吗。” 问完顿觉不对。 果然,再看去时,周宗砚的神色已变得耐人寻味。 第96章 藏了宝贝 【上一章被关了,大家等放出来再看吧,不然内容接不上。】 “对,对不起,我嘴太快。”她结结巴巴地解释。 周宗砚不为所动地吸了口烟,烟雾自薄唇缓缓吁出,看着她轻笑:“不要乱想,我没那个癖好,跟别人共享。” 哦。 那周先生就拿去好了。 她移开眸子,穿戴好后掀起被子下床。 正穿着鞋,外面又传来两下敲门声。 这次,伴随秘书长而来的还有另一道声音。 “大白天锁什么门?” 谢南津立在办公室外,一脸狐疑地盯着门板。 秘书长无奈。 这位谢总真是轻车熟路惯了,明明说好容她先来请示,结果一个人坐在接待室里不安分,偏要跑过来。 休息室里,隔音太好,顾予笙竖起耳朵,也只能勉强听出对方三分音色。 有点像舅舅诶。 她面露痛苦,为什么刚好赶在这档口。 丢死人了。 周宗砚拍拍她脑袋,“我去开门。” “不要,别让舅舅进来。”顾予笙快哭了。 他温声安抚:“我带他去会议室。” “好。” 顾予笙弱弱地憋出一个字,见周老板似乎有正事跟舅舅谈,便随口问了句:“周氏集团有和汉唐合作影视项目的打算吗。” 她的 周宗砚没有回避她的提问,直言道:“汉唐作为内娱翘楚,周氏想要进军影视业,两家合作是必然趋势。” “这么说来,inf商业广场的代言人,应该会优先考虑闻今了?”她问。 两者并未有直接的关联。 甚至签约代言人这种事,平时根本不需要执行董事亲自过问。 但她既然特意提出来,周宗砚便说:“倘若谢总的合作前提与你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会下发指令,让市场部认真考虑。” 顾予笙笑了笑,突然有个提议,“要不我躲在休息室,你跟舅舅在外面谈事,顺便让我听听?” 无伤大雅的要求,周宗砚自然选择合了她的意。 几分钟后,门外谢南津等得有些不耐,转头正要询问秘书里面是不是在会客,还没开口,那扇门开了。 周宗砚衬衫西裤领带,一丝不苟。 谢南津见状挑眉:“打扰到周老板午休?” 故意套话。 周宗砚没接他的话茬,转身往里走。 谢南津紧随其后,朝门口秘书扬了扬手,“咖啡少奶少,谢谢。” 进去后,偌大的办公室空阔一片。 四处环顾,谢南津半开玩笑道:“平白无故锁门,我还以为周董在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确实是宝贝嘛。 休息室门后的顾予笙瘪瘪嘴,暗自嘀咕。 接着,又听谢南津说:“怎么样,我家那丫头来公司还习惯吧?等会有空下去瞅瞅。” 别呀,下去不就露馅了。 顾予笙面露紧张。 沙发上,周宗砚长腿交叠而坐,面色平静地翻看手里的意向书,没去理会对面人的碎言碎语。 直到,浏览至其中 秘书推门而入,在两位面前各放一杯清茶和一杯咖啡。 临走时不经意扫了休息室一眼,内心诧异。 没想到沉稳如周董,也会做起金屋藏娇的事。 顾予笙与谢南津的关系,秘书目前尚不知情。 按照她对周董的了解,定然会大大方方地让顾小姐离开,然后跟自己好友解释,那是她未婚妻。 转念想了想,又觉不对。 常理来讲,以谢总与周董的交情,应该不至于不清楚周顾两家的婚事。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办公室的门重新合上。 谢南津端起咖啡抿了口,满意地点点头:“你这位秘书的现磨手艺不错,要不借我用几天?” 周宗砚闻言,淡淡掀起眼皮,“谢总成天打人秘书的主意,倒不如些时间,想想如何拿艺人的口碑,来稳住《浮光》的续航拍摄。” 近日,关于傅萱仪《浮光》女一号的角色,被新晋小闻今以不正当手段截取的新闻,时不时被营销号拿出来翻炒回锅肉。 谢南津全程保持沉默,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他知道,整件事背后少不了傅萱仪的推波助澜。 说到底,对方只是想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她汉唐一姐的位置罢了。 公司内部艺人之间的劣性竞争,有时候并非一件坏事。 他就是要闻今顶着千斤重的压力拍完这部戏。 得来不易的果实,才会让她更加懂得珍惜。 而不是以为,他谢南津真是来做慈善的,会永无休止地手把手给她喂资源。 想到上次接她出院那天,两人在车里的一番对话,以及最后的不欢而散,谢南津心里平生出一股躁郁。 “舆论的事我有分寸,炒作得再厉害,断然不会对《浮光》有任何影响,这点你可以放心。” 谢南津说罢揉了揉眉心,又道:“inf商业广场的代言人选,能不能直接定我家的?” 周宗砚问:“你口中‘你家的’,具体指哪位。” 三个字,被重复一遍,味道似乎变了。 谢南津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样的表述有歧义。 清咳了下,他说:“闻今或者傅萱仪,你们觉得谁更合适就用谁。” “没有其他人选?” “我倒想有,但你们这尊财神爷眼光太高,一般人真不行。” 谈到最后,顾予笙在休息室里听得焦灼万分。 尤其当舅舅提到代言人时,那一视同仁的态度,彻底将她惹恼。 傅萱仪不是要解约? 怎么兜兜转转,就不明不白给续上了? 她看不懂,舅舅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傅萱仪成功续约,意味着市场部对其代言价值的评估,又要再次重审。 好头疼,该怎样才能帮到闻今。 半小时后,外面的谈话结束,谢南津原本打算去楼下看看外甥女,被周董淡声打断,“意向书 “什么?” “周氏持股51%,享最高决策权。” 谢南津定住。 在他的预料中,但仍旧有些意外。 意外太子爷会绕开一切程序,直接开口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静默一阵。 他笑着点头,“行,你有钱,你是大爷,成交。” 汉唐同样不缺钱,但跟周氏这艘大船相比,就远远不够看的。 扎根内娱这么多年,谢南津的野心从不止于局部的现状。 他要在未来五年内,将汉唐推上另一个全新的高度。 所以,哪怕周老板要决策权,他也可以酌情让步。 第97章 他的暗恋者 舅舅走后,顾予笙从休息室里出来,她急着回楼下,被周宗砚不轻不重攥住了手腕,“再留会儿。” “你不忙?” “还有二十分钟。” 他拉着她走到那张办公桌前。 上面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周宗砚将录音笔插入接口,垂目问她:“要不要听听。” 听,听什么。 顾予笙小脸爆红,憋出两个字,“变态。” “……” 静默两秒,周宗砚面不改色地给予肯定,“跟变态谈恋爱,顾小姐的心理承受能力,已超过了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她张了张唇,正要反驳,他又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发,“言归正传,后半程的访谈内容,可能需要你凭记忆自行撰稿。” ?? 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顾予笙问:“什么意思?” 录音笔内存空间弹出,周宗砚点开里面的列表目录,不得不道出一个残酷事实,“时长不到十五分钟,最后的有效录音,只有整体的二分之一。” “怎么会!是中途没电了?” 顾予笙努力回想当时的细节。 她太粗心了。 为什么上楼之前,没有再检查一遍录音笔的功能是否完好。 虽然心情有些失落,但幸好她在做采访时,还额外记录了一份简单的手稿。 零碎的信息拼接,想要复原应该不难。 思路梳理完毕,顾予笙拔掉电脑上的录音笔,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那我先下去了,今晚大概率会加班,如果太晚我就直接回麓山,你有其他安排么。” 周宗砚神色平淡,“按时下班,跟我回南悦府。” 她动作一顿,扭头问:“你确定?” 回南悦府,她懒癌症又犯,为了节省时间,根本不会去拼接什么手稿,而是缠着某人,让他再接受一遍访谈。 她知道,周宗砚向来痛恶低效率重复的工作。 顾予笙觉得,她这种人若是在周董手底下讨生活,决计活不过三天。 女孩暗含揶揄的注视中,周宗砚姿态闲适地倚坐在办公桌边缘,伸手将人揽到面前,低声回应她心里的小算盘,“晚上有一个重要的项目会议,顾小姐若想让我腾出精力陪你加班,恐怕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 “周先生想要什么样的诚意?”她接话。 周宗砚幽沉的黑眸深深看着她,默住须臾,绅士地笑了笑,“凭你做主。” 嗯?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对视一阵。 顾予笙缓缓露出一抹甜笑。 什么也没说,冲男人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拿起旁边的录音笔,绕过他,脚步轻快地朝办公室外走去。 女孩那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小表情生动而丰富。 每每这种时候,大抵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顾予笙离开后,周宗砚眸底兴味尽失,摸来桌面上的烟盒,抖出一支点燃。 薄唇咬着烟,侧身拿过座机,按下秘书室的内线,“去替我调取一段监控。” 电话里顿了顿,秘书长问:“周董需要何时何地的监控?” “投资部,从今日早晨到下午两点。” “好,我马上去办。” 内线挂断。 周宗砚起身来到落地窗前,狭长沉静的目光落向远处高楼。 薄薄烟雾中,男人平淡的面容不复前刻温润,不知从何时起,那双情绪不明的黑眸里,已透了丝似有若无的冷意。 顾予笙回到部门,刚在工位坐下,winky趁着接水的空挡凑过来,“怎么样,跟周董面对面采访是不是很刺激。” “是很刺激。” 她不咸不淡笑一下,“心跳加快,像在坐跳楼机。” winky打了个响指,“有这种感觉就对了,全公司上下,没有哪位女员工见到周董本人,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说到这里,她偷偷瞥了眼不远处总监办公室,压低声线悄咪咪道:“包括咱们姜总监,平时气场二米八,可只要一看到周董,啧啧。” 顾予笙插入录音笔和耳机,开始撰稿前,面无表情地提醒一句,“你好像很闲,我要工作了。” 到嘴边的八卦,再憋回去岂不难受。 不过见面前人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winky只能遗憾地摇摇头,转身回到自己工位。 顾予笙选择双耳不闻,并非代表着不在意。 相反,其实刚刚winky的话说到一半,她几乎就能预知剩余的内容。 周老板的身家条件摆在那里,全国上亿女性,若没个暗恋者,倒显得不正常。 姜允薇很优秀。 优秀的人,往往总会被比自己更优秀的人所吸引。 当初的顾予笙,何尝不是沉溺在某人的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可即便如此,那又能怎样。 再多的人觊觎他,也丝毫不妨碍两人谈恋爱,订婚,甚至半年后结为夫妻的必然事实。 她打字的动作一顿。 后知后觉地发现,潜移默化中,她好像已经没那么排斥这桩婚事了。 诚如周宗砚所说。 接下来的半年,彼此努力奔赴,一切皆有可能。 下午六点,顾予笙在一如既往浓厚的加班氛围中,准时准点地收拾东西离开了公司。 她前脚刚走,姜允薇便冷着脸从隔壁电梯里出来。 路过走道时,用手敲了敲旁边工位,语气严肃:“来我办公室一趟。” 名叫flora的女员工神情微变。 默住片刻,似乎是猜到什么,下意识朝靠窗某个空位看了一眼,咬着牙起身。 几分钟后。 原本安静的总监办公室,突然传出砰的一声巨响。 像是什么东西砸在桌面的声音。 外面加班的众人被吓得浑身一抖,忍不住面面相觑。 各自眼中揣着疑问和八卦。 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本应该处于漩涡中心的当事人,却已经开着自己的宝贝爱车徐徐驶出车库,临走前,还嚣张地给周老板甩去一条微信留言。 行至前面岔路口,周宗砚打来电话。 开口便是沉冷的命令,“回南悦府。” 顾予笙哼哼:“我又不傻,干嘛要为了再做一次访谈,就卖掉自己。” “让你卖什么了?” “灵魂。” 她一本正经地说:“自从跟你在一起后,我纯洁的灵魂就变得越来越污浊,到现在,已经没眼看了。” “.” 第98章 爱意不够明显? 周宗砚无法理解她突如其来的脑回路。 药还放在南悦府,她回去后,熬夜到凌晨几点,毫无意外又是外卖饱腹。 所以他态度强硬,下最后通牒,“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 “回南悦府,或者,我去麓山。” 顾予笙: 他今晚有重要的项目会议,偏偏还要腾出时间,为她的粗心大意买单。 从小到大,自己犯的错自己解决。 顾予笙不想在工作中过分依赖身边人。 即便只是一次重复的访谈。 可碍于某人的*威,她最后不得不偃旗息鼓,除了让灵魂继续污浊下去,好像别无他法。 前方路口,顾予笙一边调转着车头一边打开音乐。 手机未连接蓝牙,所以直接忽略了好几通未接电话。 直到车子在别墅大门外熄火,她拿起手机,看到满屏的轰炸信息,点开一看,winky给她留言,说出大事了。 顾予笙见惯这家伙爱夸大其词的毛病,没放在心上,气定神闲地回拨过去,问她发生了什么。 winky刚下班,挤着地铁一脸羡慕道:“如果有下辈子,我也要做徐特助的表妹,按时按点下班,日子快活赛神仙。” “.” 顾予笙没工夫听她阴阳怪气,“别拐弯抹角,不说我挂了。” 玄关处,佣人已提前将拖鞋放好,手机贴在耳边,女孩蹲下去换鞋,乍一看,跟寻常上班族别无两样。 唯独在加班这件事上,整个部门对她似乎总有话柄。 哪怕是与她关系相对较近的winky,言语间除了打趣,恐怕亦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都以为,姜允薇对她无形的纵容,是看在徐特助的面子。 殊不知,女魔头这种变相捧杀的方式,才是对一个新人最致命的考验。 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把她架在火上烤,同事们接踵而至的不满,排挤,足以摧毁她的整个工作环境。 这是管理者驭下惯用的伎俩。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试试她,到底是骡子还是马。 偏偏顾予笙不想当骡子,也不想当马。 从本质上而言,她在投资部充当的角色,不过只是一个过客罢了。 半年后,昔日的同事再见面,或许都要改口叫她一声“顾导”。 时间宝贵,她真没必要投入到太多精力,在这无休止的职场关系处理中。 电话里,winky说到激动的地方,分贝不由拔高了好几度,引得周围投来不少目光。 “你是不知道,女魔头当时那脸色,几万块的贵妇膏都遮不住的黑,不仅黑,还冷到吓人,我们都有预感,flora这次多半是完了,彻底凉了,估计等明儿一早就得收拾东西走人。” 听了半天,顾予笙始终没听到重点。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姜总监发这么大火?” winky摇头:“不清楚,反正女魔头从顶层回来后,气场就不大对劲,大家猜测会不会跟flora最近负责的投资案有关,难不成被人做局,害公司损失了几千万?” 如果真是这样,被辞退倒算轻的。 当然,winky给她打这通电话,不单单只是为了吃同事的瓜,而是特意提醒她,女魔头正在气头上,让她明天去公司,凡事谨慎小心,多长个心眼,没事别去触霉头,否则很容易引火上身。 挂断电话,顾予笙脑瓜子嗡嗡的。 在客厅沙发坐了会儿,听到佣人在院子里喊“周先生”,她缓缓抬起头,静待那道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进来。 周宗砚将脱下的大衣递给佣人,后者接过挂好,男人缓步走向她,伸手碰了碰她有些出神的小脸,“在看什么。” “看你啊。”女孩仰起眸子。 他淡笑:“你看我时的眼神,可不是这样。” 嗯? 顾予笙饶有兴致地问:“我看你的时候,应该是哪样?” 周宗砚没说话,唇边勾着浅弧。 她抱着他手臂轻轻晃了晃,“给我说说嘛,我很好奇诶。” 面前人纹丝不动,垂目静静凝视着她,漆黑眸底幽邃,像沉了一潭无边的深水。 顾予笙被他看得面颊发热,清眸微转,小声道:“没有吧,我平时看你,就这么直勾勾的?” 她自认表现得足够淡定。 可天知道,她内心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她对这个男人真的好上瘾。 谁说女孩子不可以有欲望。 若不是怕毁掉自己的形象,她恐怕早就原形毕露了。 顾予笙撇开眼,正要开口,周宗砚温沉的低嗓自头顶落下来,“不及这三分之一。” “.” 她一下子笑不出来。 合着周老板的意思是,在他眼里,她对他的爱意还表现得不够明显? 顾予笙不服气地反驳道:“怎么可能不及三分之一,情到浓处,绝对绝对胜过平时的万倍好吧。” 这句过后,周宗砚总算有了反应。 静了几秒,他语气柔和地提议:“那今晚试试。” “试什么?” “试试情浓时,笙笙迸发的万倍爱意,究竟能到何种程度。” “.” 她可不可以收回刚才的话。 一句情浓,被他曲解成另外一层含义。 顾予笙傻乎乎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时间不早,周宗砚将她从沙发上捞起,揽着她过去吃饭。 这是她跟他短暂同居的 晚饭后,两人去后院散步。 期间周老板的电话一共响了三次,顾予笙想到自己的采访稿还剩一半,难免也觉得扫兴。 走到那颗金桂树下,她原地转身,拉着他往回走。 周宗砚步伐闲慢地被她牵着,夜色将两道影子拉得很长,倒映在后园的青砖小路上,相互重叠,分开,最后交缠在一起。 进了别墅,浓浓暖气瞬间驱散浑身的寒意。 换好鞋,她挽着男人往楼梯口走,思索须臾,冷不丁地开口:“周董,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什么。” 顾予笙迈上楼梯,平静的视线微垂,“倘若公司有人犯错,但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失和影响,能不能从轻处理?” 周宗砚走在她身侧,淡淡反问:“你觉得什么样的处罚,才算重。” “开除。”她说。 flora调换她录音笔的事,其实不算意外。 她没想过要替谁开脱。 只是刚刚在后园,望着冷白清寒的月色,莫名让她回忆起进公司入职的第一天。 第99章 到底谁哄谁 部门荣誉墙上,flora的名字几乎占据了整个版面的四分之一。 对方实力过硬,业绩突出,听winky讲,flora自幼家境贫寒,靠着勤工俭学念完本硕,两年前进入周氏投资部,凭着出色的谈判能力和勤奋到炸裂的工作态度,深受姜允薇的喜爱和看重。 员工档案池里,有一个叫作“帆船梦”的公共版区,那里记录着投资部里每一名员工形形色色的信念与理想。 而flora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三十岁之前,稳稳扎根首都,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把远在山区的父母接过来,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在一起。 她不知道,为何当时的自己,会耐着性子将每一条记录看完,最后能留在她心里的,又有几个。 但不可否认,flora那朴实而接地气的两段话,让她印象深刻。 经历过风雪的人,大抵最为痛恨像她这种,靠走后门而获得资源的裙带关系者。 行差踏错一步,断送前面两年所有的努力和汗水。 偏偏就算做坏人,对方却又坏的不够彻底。 顾予笙想,即便要反击,也总得让人心服口服。 直接开除,倒显得她像个软蛋。 公司有公司的章程。 不能因为一支录音笔,就破坏了内部优胜劣汰的自然循环。 周宗砚听完她的解释,步子未停,也没作任何评断,只是喉间却溢出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让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发挥过头。 他揽着她往书房里走,低声沉缓:“最后如何处置flora,你不妨问问姜允薇。” “为什么?” “她是直属执行者,开除或者留下,其实用不着经我之手。” 顾予笙不太懂,“那今天姜允薇被叫上顶层是.?” “我让徐界把监控给她看,从始至终,我没有露面。” 按开两盏壁灯,周宗砚拍拍她脑袋,示意她去茶几上把电脑搬过来。 顾予笙云里雾里,照做。 然后,笔电打开,周宗砚插入装有监控视频的u盘。 她被他抱在怀里,鼠标轻点,画面便呈现出来。 看完flora作案的全过程,顾予笙满脸复杂。 今日早晨出外勤,flora临时发现录音笔有问题,时间紧迫下,路过顾予笙工位时看到有备用,没多想,便随手交换了一下。 一开始确实是无心之举,但flora后来在得知顾予笙即将上顶层做采访时,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她选择顺水推舟,并未主动坦白晨间调换录音笔的事,假装失忆般,心安理得地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或许在她看来,一次访谈失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可万万没想到,姜允薇在知晓此事后,反应竟会如此大,甚至严重到要将她辞退。 顾予笙很聪明,她知道周宗砚给她看这段监控的用意何在。 意在告诉她,姜允薇故意放出狠话要开除flora,实则是在变相地试探他的态度。 所以从一开始,自打顾予笙进入投资部的 姜允薇绝不相信周宗砚会为了身边助理而打破原则,除非这个人在他心里的位置非同一般。 借助flora的事杀鸡儆猴,同时挖出隐藏在她背后的真正后台。 顾予笙想,到底哪里漏出了破绽,是她演得不够好么。 周宗砚关闭视频,单手扣下笔记本电脑,将怀里人调转方向,让她面对着他而坐。 她只能将一条腿跨过去。 这是抱小朋友的姿势。 书房里灯光柔白明亮,顾予笙垂目玩着他的领带,解了又系,系好又松开,百无聊赖地轻叹:“我本以为是周董护短,为博佳人一笑雷霆决断,原本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哎~” 听她长吁短叹,周宗砚抬手来到领间一把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放至唇畔落下轻吻,“取悦佳人的方式有很多,我不见得会用这种。” 顾予笙笑了笑,小脸凑近问:“那周董想好今晚怎样哄我了么,flora的事让我很受伤,您必须给我一个心灵抚慰。” 若真是受伤,刚才就不会绞尽脑汁地说服他网开一面了。 她有表演的天分。 周宗砚静静地看着她演。 女孩柔弱无骨的手攀在他肩上,墙上的钟表一针一针地走动,宣告着时间已所剩无几。 半小时后,线上会议就要开始。 稿子还剩一半,顾予笙注定是要熬到凌晨以后了。 暗纹书桌前,那张只能容纳一人的梨木椅上,周宗砚指骨分明的手握住女孩的后颈,迫使她微微低头,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她毫无章法地辗转。 周宗砚却耐着性子,带着她的手离开他的肩,引导着往*。 指尖触碰到他腰间那金属质感的冰凉,顾予笙胆怯地将手往回缩了缩。 “到底是谁哄谁?”她赧然弱声地问。 周宗砚低腔暗哑,“三比一的回报和投入,顾小姐不吃亏。” 三比一。 顾予笙默默计算。 已经有三次了么。 那这场买卖,确实挺划算。 贪图划算的后果便是,半小时后会议照旧,周老板分寸未乱地稳坐于电脑前,面容矜贵地听着高管汇报项目进程,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而她,就显得狼狈许多。 怀里的抽纸被她用掉大半,白团团扔的满地板都是。 效果甚微。 根本弄不干净。 到最后,周老板总算看不下去,将会议暂停,长腿迈到沙发前,气场从容地抱着她去了浴室。 她好傻,明明可以水洗的。 当晚,整理好所有采访稿已是凌晨两点。 周宗砚说会陪她,就真的跟着她熬到了稿子落下最后一个句号。 熄灯时,眼皮困顿到极致。 相互道完晚安,便没再说话。 他把她搂在怀里,听着她甜软的呼吸声,这是 次日一早,七点的闹钟准时响。 顾予笙醒来时,身旁一如既往地空荡。 周宗砚有晨跑的习惯,六点起床,几乎已形成铁打不动的生物钟规律。 她就着被子起身,抬手揉了揉略微肿胀的眼眶,余光不经意掠过自己那葱白的手指,昨晚的画面不由浮上脑海。 半晌,深呼出口气。 大清早,不宜食荤。 顾予笙闭了闭眼,强行拉回思绪下了床。 手指的酸痛感时刻提醒着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她应该庆幸,昨晚高管们发起的那通线上会议邀请,来的足够及时。 第100章 有做老板娘的潜质 用完早餐后,顾予笙开着自己的车先走一步。 自上次达成共识,周老板对于她提出的地下恋倒也平静接受。 只是不知,这样的纵容能够维持多久。 到公司,气氛意料之中的低至冰点。 在茶水间遇到面容憔悴的flora,对方接完水从她身侧经过,没有多余的眼神,但在那略微僵硬的脚步中,不难看出掩盖在骨气与骄傲底下的无助和惶恐。 一时意气用事,得罪了她这个后台强硬的人,不甘心,却又害怕丢掉这份得来不易的工作。 人心总是复杂的。 顾予笙甚至在想,会不会再过几分钟,等flora想通一切,就要换副面孔过来给她道歉。 有时候, 上午十点,姜允薇把两人叫到办公室,一如往常的雷厉风行,直接开门见山,让顾予笙决定flora的去留。 顾予笙倒也利索,云淡风轻地说:“flora与我同级,我没有任何权利干预她的行政处罚,姜总监身在其位,就按公司章程办吧。” 公司章程。 这种程度的恶性竞争事件,充其量就是给予警告和扣除一个月绩效奖金。 显然,flora没想到当事人会如此轻易放她一马。 办公桌前,姜允薇定定看了顾予笙良久,似在分辨她话里有几分真心,几分做戏。 昨日下午五点,顶层秘书室一通电话打来,说周董有事找。 结果上了楼,全程对接的却只有徐特助一人。 先是给她看监控,然后再叙述前因后果。 而从头到尾,在她的追问下,关于周董对此事的态度,徐界始终只字不提。 她知道,那男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关注一名普通员工的录音笔。 即便这人是身边亲信的表妹,上不得台面的小事,哪用得着他来亲自过问。 姜允薇聪明地保持沉默,临走前,明确地告知徐界,一定会秉公处理,给顾予笙一个交代。 如今部门里已闹得人尽皆知,她要开除flora。 而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试探顶层那位,到底会不会插手。 可现在,当事人竟然轻描淡写地来一句,按章程办事。 徐界对此事漠不关心,受害者也一脸“你看着办就好”。 搞得她像童话镇里的老巫婆,非要将人赶尽杀绝。 姜允薇敛眉喝了口咖啡,再抬起头时,神色已恢复如常,她说:“既然这样,扣除flora本月奖金,述职资格往后延长半年,没事就散了吧,顾予笙留下。” 事情尘埃落地。 flora死里逃生,整个人终于慢慢地活过来。 出门前,她看了眼身后,脚步顿在原地,可能是出于良心不安,还是诚挚地朝顾予笙道了句:“对不起。” 女孩点头:“我接受,以后好自为之。” 姜允薇: 没试探出个所以然,倒让她切身体会了一把,徐特助这表妹的神级演技。 顾予笙也毫不客气地用眼神回敬。 彼此彼此。 静默一阵,姜允薇打破安静:“你凌晨发到我邮箱的采访稿我已经看了,做的不错。” “谢谢。”她宠辱不惊。 “别急着谢。”姜允薇目光掠过电脑界面,淡声质问:“最后五条内容为什么被你擅自剔除,请给我一个解释。” 最后五条? 顾予笙从善如流道:“周董临时有重要客人来访,我不好意思久留,就只能提前结束采访。” “两点上楼,四点零五分回来,整整两小时的访谈,你告诉我这还是提前过的?” “.” 女魔头,可真不好糊弄。 她敛了敛神,一本正经道:“两小时对我而言并不算漫长,周董的每一句话都精辟有效,如果时间允许,在顶层待一整天我都嫌少。” 姜允薇: 没见过一个女孩子脸皮这么厚的。 但顾予笙说的让她无从反驳。 因为这就是事实,换作她也一样。 访谈的事顺利收尾。 中午和winky去楼下餐厅吃饭,对方一边盛着汤一边感慨:“谁还没个鬼迷心窍的时候,希望flora经过这次教训可以认清自己,认清女魔头。” 顾予笙掀起眼皮看她。 后者若无其事地说:“姜允薇骨子里是冷血而自私的,走着瞧吧,年底她还会有大动作。” “什么大动作。” “明年开春的股东大会,会从各部门管理层中,评选出一位晋升副总的述职人员,姜允薇为此准备了整整五年,在这之前,她绝不会容忍底下人再犯错,因为倘若处理不当,会直接影响到她最终的述职评分。”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她说。 winky闻言挑眉:“所以你心里对于flora的处理结果,真的没有丝毫怨言?” 顾予笙不咸不淡:“在不触及原则底线的前提下,周氏会尽力善待旗下的每一个员工。” “哇,你刚刚的神态语气,仿佛周董附体。” 是么。 她缓缓一笑,“说明我有做老板娘的潜质。” “你好臭美啊,怎么滴,作为徐特助的表妹,你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顾予笙说:“有些人,不是靠距离优势就能攻陷的。” “倒也是,不然秘书室的小姐姐们,早就轮番上位了。” 说到这里,winky不由杵着下巴看向餐厅门口,“按照惯例,周董每月都会亲自现身员工餐厅一次,这个月都快过去大半了,怎么还没音讯。” 顾予笙感到好笑:“你一个有男朋友的人,成天惦记着自己老板干嘛?” “谁敢惦记啊,像周董那种位高权重,让人又爱又怕的男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过就是过过眼瘾罢了。” 过眼瘾。 winky一番话倒说得她心痒。 拿过手机,点开微信。 拍了一张醋鳜鱼给某人。 【周董,今天员工餐厅的菜色不错哦。】 此时,顶层办公室里。 原本压抑的空气,随着一道信息提示音而凝滞下来。 屏幕亮起,周宗砚目光掠过女孩发来的照片和留言,原本清冷的眉眼柔和了些许。 坐在对面的两位项目负责人,大气不敢喘。 仿佛还未从刚才老板的持续低压中缓过神来。 后背冒着冷汗,正斟酌着该怎样弥补接下来的工作疏漏,却听沙发上的男人淡声开口:“二位既然已经想明白,不妨跟我去楼下餐厅,边吃边谈。” flora那件事不是无效剧情哈,职场里每个拥有名字的人,后文都会用到,女鹅既然进公司学习历练,就不能白来一趟是吧。 第101章 过眼瘾 消息发完,顾予笙熄掉手机随口问:“一般周董来楼下用餐,习惯坐哪个位置?” winky琢磨两秒,环顾一圈,指着靠窗最左侧的那排。 指完,见对面人突然端着餐盘起身。 她眼神不解:“你要干什么?” 顾予笙气定神闲:“过眼瘾。” “.” winky眨了眨眼,云里雾里道:“可是今天周董会下来么。” “会的。” “你怎么知道?” 顾予笙瞎话张口就来,“表哥告诉我的。” “.” 两人移步到靠窗位置。 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餐厅门口附近出现躁动,随即听到不少员工热络地喊“周董”。 winky一听连忙挺直腰板,朝她竖了竖拇指。 表哥诚不欺咱俩啊。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顾予笙抬眸朝门口望去。 周宗砚一身黑色西服走在前面,里面衬衫领带严谨矜淡,可能从内到外全是深色调的缘故,从容步履间气场显得有些压迫。 而稍微落后他半步的身侧后方,有两名高管随行,其中一人边走边说着什么,神态不似闲暇休息期间该有的放松,反倒隐隐透着些紧绷与谨小慎微。 看样子是在汇报工作。 顾予笙心想,周老板对底下人得有多苛刻,连顿饭都不让人好好吃了。 正要收回目光,男人温热的视线已稳稳落过来。 她没有回避,大大方方地迎上去。 短暂交汇两秒,各自分开。 如winky所言,周宗砚落座的位置在靠窗 餐厅经理拿着菜单过去时,男人面色平淡听着高管汇报,抬手解开西服扣子,没去看菜单,只低声朝经理说了句什么,后者听完点了下头,便离开。 老板降临,看似有条不紊的餐厅秩序,实则早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变化。 即使大家都在尽量静心用餐,却仍旧下意识地减少了不必要的杂音与交流。 仿佛喘一口气,都会被大boss注意到。 毕竟,靠窗的那股窒迫感不容忽视。 而前刻说要过眼瘾的顾予笙,这会儿掩下眸子,开始津津有味地享用面前的午餐。 不到片刻,经理亲自将餐送来。 周宗砚吃的很简单,一道醋鳜鱼和菌菇汤。 对面两位高管不敢逾矩,索性点了两份海鲜焖饭,节俭至极。 winky偷瞥良久,等看够了,才埋下头朝着对面顾予笙,小声道:“周董居然点了和你一样的菜。” 嗯,有照片做参考,当然要妇唱夫随。 她淡定地继续吃着饭,不忘提醒一句:“lucas给你安排的尽调做完了么,吃完赶紧上楼吧。” “你呢?” “去买杯咖啡。” winky一脸问号:“公司里不是有现磨的?” “太糙,喝不惯。” 好吧。 winky离开后,顾予笙用筷尖一点点挑着鱼肉入口,吃得极为斯文仔细,像在担心被鱼刺卡到,又像在等什么契机。 终于,待她再抬起头时, 其实这个时间点,餐厅里基本已没什么人。 顾予笙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拿起手机,朝侧门后方的咖啡小店走去,却在临近通道交叉口时,步子一转,又改变路线去了旁边的洗手间。 外间的等候室里,放了长长的两排软凳。 空气中沁着的冷香,让人被暖气挤压的大脑,瞬间清爽不少。 周宗砚接了一通公务电话,两扇沉重的木门推开时,等候室的那面镜子前,女孩正在补口红。 他走到洗手台前,感应水流顺着他修长手指流下。 电话挂断后,周宗砚没去用墙上的公用纸巾,而是从西服内衬里掏出一方深蓝色手帕,那么慢条斯理地,边看着她边擦干手上的水渍。 顾予笙补完妆,纤腰被男人长臂揽过去,包裹着烟粉半身裙的后臀,不轻不重地抵在洗手台大理石边缘。 他低头轻触她唇瓣,声腔暗下几分,“这个颜色很衬你。” 女孩也大胆,踮起脚攀上他的肩,在他颈侧的衬衫领子上印下一个唇印。 “就是好麻烦,等会儿又得补。”顾予笙偏头欣赏自己的杰作,暗自称赞周老板今天选的这件衣服不错,可以起到欲盖弥彰的效果。 周宗砚将她的小心思收进眼底,搁在她腰间的大手慢慢收紧,“所以顾小姐是在暗示我什么。” “哪有暗示,这是公共场合,会有人进来的。” “怕被人看到,还敢把我往这里引。” 顾予笙撅了撅嘴,“我不是肉包子,你也不是狗,周先生用词不当。” 男人失笑。 都把他比喻成狗了,到底是谁用词不当。 他倒的确想禽兽一回,但不是在这种地方。 不多时,外面通道传来一阵脚步和说话声。 顾予笙心头一紧,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周宗砚就已抱着她,从容闪进旁边的卫生间。 克己复礼了三十年的周家太子爷,竟然有生之年,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躲在这狭窄的卫生间里,把一个女人按在门板上吻到几近窒息。 隔壁有冲水声,顾予笙紧紧攥住男人的袖管,眼角因缺氧而泛起水雾,整张小脸红霞满布,动情到极致,却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腿软,控制不住地往下滑。 周宗砚结实有力的手臂将她稳稳托住。 等卫生间里恢复安静,他终于肯给她喘息的机会。 可是,周老板好狠。 只给她两秒,便又重重地将唇压下来。 像在惩罚她。 她自己选的地儿,即使再崩溃,也得哽咽着承受完/全过程。 后来,手机发出嗡嗡震动,不知是谁的。 顾予笙伸手去摸他西服内衬里的手机,被他握住反扣在腰后,“不用管。”他低嗓沙哑的厉害。 来电是徐界,有紧急公务需要请示。 他现在人就在餐厅。 经理告知,周董去了洗手间。 但出于多年的职业敏锐,卫生间那道厚重的门,他如何都不敢去贸然敲响。 电话未接,自动挂断。 顾予笙不甘示弱,主动解他的领带,还有衬衫扣子。 暗纹领带被她抽走,随手装进自己的外套兜里。 甚至连他左边腕间的银色袖扣都没有放过。 她凌乱不堪,自然也不会让他太过整洁。 软猫露出锋利的爪子。 周宗砚低笑着吻着,任她一双小手在他身上四处作乱。 大约十分钟左右。 洗手间那扇紧闭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等在通道里的徐界,后背离开墙面,迅速站直了身体迈腿走过去。 第102章 怕弄脏她 却只有他家先生一人出来。 身侧冷香掠过,周宗砚抬手整理着袖口,阔步往餐厅走,一边沉声发问:“南轨二期的工程预案终审结果如何。” 收回落向洗手间的视线,徐界连忙跟上,神情严峻道:“刚刚正想跟您汇报这件事,半小时前市厅那边已经出结果,驳回了两条,项目部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希望最终的定案,能由您再亲自过目一遍。” “要我亲自过目,是觉得我的眼睛装着探测仪?”周宗砚嗓音冷淡,脸色看着不大好。 徐界不敢接话,知道项目部那帮人,这次是彻底触了老板的雷区。 穿过餐厅,外面的电梯门徐徐打开。 周宗砚面容冷峻地走进去,金属墙倒映出他西服下深色衬衫领口,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方,面料熨帖整洁,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严谨冷欲,却唯独少了一条温雅贵重的领带。 电梯里安静到极致。 徐界目光不敢乱瞥,刻意忽略掉老板身上的某些细节,缓声打破沉默,“还有顾小姐被人调换录音笔的事,姜总监给出了处理意见,按照公司章程,给予扣除本月绩效奖金并延迟述职资格半年,她让我问问您,对此事的处置结果有没有异议。” “顾小姐怎么看。”周宗砚盯着金属墙里自己颈侧的那处衣领,此时上面还挂着女孩的口红印。 提及顾小姐,自家老板的气场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 徐界不着痕迹松了口气,敛神道:“姜总监称,该处理方案,正是由顾小姐亲口提的。” “那就按她的意思办。” 电梯直达顶层,周宗砚说完步履沉稳地迈出梯门,淡声吩咐徐界,“将楼下的会议接进来,让我听听延误的那十分钟里,他们都讨论出了些什么。” 徐界心里一凛,点头:“好,我马上去安排。” 延误的那十分钟里,项目部的一帮人如坐针毡。 而顾予笙却对他们的周董上下其手。 周老板临走前体贴地帮她整理好头发和裙摆,即便卫生间被打扫的洁净明亮,但两人还是心照不宣地没有乱来。 她很庆幸今天下楼时穿了外套。 宽松的版型足以遮挡一切暧昧的痕迹,并且顺其自然地,那条领带和男士袖扣,成了她可以保留整整一个下午的战利品。 镜子前,顾予笙重新补好唇妆,洗完手去抽墙上的纸巾时,不由想到周宗砚自西服里拿出的那方手帕。 私人定制的高级商务套装,每一件西服的内衬里,都会搭配一块那样的方巾。 但平时鲜少见周老板用来擦手。 所以刚才在洗手间,他觉得公共用品不够干净,怕弄脏她? 顾予笙捂了捂脸。 说明一开始,他是有过那种念头的对吧。 禽兽。 回到部门,午休时间结束,大家各自沉浸在忙碌的工作中。 五分钟后,lucas在群里通知去他办公室开个短会。 文娱项目组,除去她和winky要分出精力跟踪《浮光》的拍摄,组内剩余的其他同事,近期基本都一股脑扑在对某档恋爱综艺的投资策划中。 现在又有了新案子,周氏上个月并购的一家制片公司,旗下传媒工作室积压了近五十部签约短剧急需外界融资或者内部消化。 顾予笙听名字觉得有些耳熟,直到lucas把传媒工作室负责人的名片分发到手上,她低头一看,对方姓徐。 原来是徐总。 上次在汀兰胡同,那顿饭还是周宗砚带着她一起去的。 没想到时隔一个月,对方真的说服周老板,将名下工作室一并打包收了。 看来这人有两把刷子。 工作室现今更名为羽生传媒,算上前台,约莫只有三十名员工,当然,这是在无奈裁掉大半后的数目。 姜允薇下达的指令很明确,投资部能够给到的投入预算不超过全体项目的百分之五。 意思就是,钱只有这么多,五十部签约短剧该如何分配,文娱组自己看着办,至于资金到底够不够,还差多少,便由lucas负责统筹,划分人员配合羽生那边进行外部融资。 这下把所有人都整懵了。 作为投资方的他们,向来都是被乙方伺候地妥妥帖帖,现在突然之间让他们转变身份,要为了一个拖油瓶工作室,去低声下气地求别人给钱? 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气氛有些凝重。 lucas默住一阵后,抬起头,给众人吃下定心丸,“上次去顶层开季度会议,周董就公司进军影视行业做出的几点战略部署上,有特意提到过这家传媒工作室。 足以说明,公司在影视投资这一块,走得并非单枪匹马的孤勇路线,而是共同利益驱使下的合作共赢。 既是合作,那么在基于纯粹的投入回报评估前提下,更有可能会拉长整条产业链,从始至终,周氏不打算只做单一的投资,而是要渗透到文娱制作的方方面面。你们懂我的意思么。” 听到这里,顾予笙抬了抬手。 lucas点头,示意她请讲。 顾予笙提出疑问:“影视产出市场早已成熟饱和,我们现在才上船,会不会为时已晚,几大巨头的比例瓜分下,我们能吃到多少?” 好问题。 不过lucas却给不了她答案。 他笑着说:“等你哪天能够以项目负责人的身份去顶层参加会议,不妨当面问一问周董,我想他一定能给你做出完美的解释。” 众人一听也跟着笑起来。 顾予笙讪讪。 心里嘀咕,还用等她成为项目负责人么。 今晚回去就问。 有了主管刚刚一席话,大家算是彻底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散会时,lucas突然想到什么,喊住大家,“为了让项目可以更高效顺利地进行,我特意去隔壁组替你们借到一位外援。” 外援? lucas卖着关子道:“她可是咱们投资部公认最出色的谈判高手,下午等她回公司,你们就能见到了。” 话到嘴边,众人几乎一瞬间就猜到是谁。 flora。 录音笔事件过去不到半天,这就 大家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当事人,包括lucas,也一脸无奈又愧疚地看着她。 顾予笙见状轻轻一笑:“我ok的。” 跟有实力的人共事,能激发她的潜力,也能逼迫自己不断进步变得更优秀,她何乐而不为。 第103章 倾慕之心 下午四点,顶层会议结束时,姜允薇被周宗砚留了下来。 办公室里,暖气十足。 秘书送完咖啡便退出去,得体地将门掩住三分之一,这是常年以来,周董与下属之间谈话的固有习惯。 制片公司股权变更与内部行政调度已接近尾声,周宗砚面容沉静地倚靠在沙发,正专注浏览手里的前期资金投入预案。 空气安静到落针可闻。 姜允薇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坐于男人对面,双腿并膝,体态端方优雅。 有多久没向他当面汇报工作。 她心里想了想,大概有一个多月了。 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就到年底,执行董事约谈各部门负责人,不知道她是 思绪间,周宗砚淡淡的低嗓伴随纸张翻阅声响起,“明年开春的述职演讲,姜总监有什么想法。” 姜允薇屏息一瞬,斟酌两秒,意志坚定地给出六个字:“我会全力以赴。” 话音落,对面陷入沉默。 她耐心等待他的后文,一分一秒都觉得格外漫长,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周宗砚对她的回答未予置评,骨节修长的手指翻看文件,继续将剩余的预案内容过目完。 自姜允薇的角度看过去,男人落在纸面上的目光平淡,那无波无澜的眸底静如一潭沉水,让人揣摩不透丝毫情绪。 她努力地往上爬,无非就是为了得到他的青睐与认可。 一心想要晋升副总,也只是想在工作之余,能离他更近一点。 姜允薇无法逃避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倾慕之心,从纽约相遇到现在,整整七年了。 可即便再喜欢,又能如何。 她知道他已经有家族安排的未婚妻,门当户对,利益相交,他娶别的女人,是迟早的事。 姜允薇苦恋多年,却从不敢生出觊觎的心思。 原因很现实,也很残酷。 因为以她的家世,她和他,注定这辈子都不可能。 咽下心头那股窒息的酸涩,姜允薇在男人再次提问的时候回过神,怔怔抬起头。 不知何时,周宗砚翻看完的文件已静静躺在茶几上。 他长腿交叠而坐,搭在膝上的指尖夹了根未点燃的烟,不动声色地开口,拉回对方神游天外的思绪,“姜总监看起来很累,倘若觉得最近工作太忙,压力太大,可以适当慢下来,休整两天。” 姜允薇听完呼吸一凝,连忙解释道:“跟工作无关,是我个人的问题,抱歉周董,您刚刚的话我没太听清,能否请您再讲一遍。” 职场上雷厉风行的女魔头,在大boss面前屡屡走神掉链子,要是被她的下属们瞧见,定得惊掉下巴。 而全公司整个高层都知,周宗砚尤为痛恶在有限的时间内,反复重述无意义的低效率沟通。 姜允薇紧张地咽了咽嗓子,正要说话,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 是一通跨洋电话。 周宗砚拿着手机从沙发上起身,旁边的那杯清茶已近温凉,昭示着这场谈话该结束了。 她坐在原地等。 等落地窗前的男人先处理手头的紧急公务。 长达八分钟的通话,周宗砚掐断电话后微侧身,朝远在沙发上的姜允薇示意。 后者见状连忙起身走过去。 “周董有什么吩咐?”姜允薇问。 周宗砚迈腿到办公桌前,一边查收电脑里的邮件一边交代:“从你部门里调配两名投资顾问随我飞一趟巴黎,会法语的优先。” 姜允薇稍愣,“具体什么时候出发?” “下周一。” 她缓了口气,行程不算仓促,还来得及。 投资部,业务能力突出,又精通法语。 这样的人恐怕不好找。 看出他要忙,姜允薇迟疑道:“周董,今天的项目汇报是暂时中断,还是等您忙完,我再上来?” 周宗砚淡声:“不必了,两个工作日内,以书面形式发到我邮箱,与制片公司后续整合的相关部署和安排,直接电话,或者线上沟通。” 姜允薇心凉半截。 她后悔自己刚才不在状态。 今天真是撞邪了。 点点头,姜允薇恢复到平日干练的口吻:“好,随行人员我会尽快确定,周董您忙,我先下去了。” 男人没作声,微不可察颔了颔首。 他从不会因为一些非工作方面的疏漏而轻易斥责下属。 但往往就是这种喜怒难辨,平静却又冷淡的态度,让人心底隐隐生畏,而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做得更好。 离开办公室,姜允薇舒出口气。 望着金属墙里眉头紧锁的自己,情绪略有些烦躁。 回到部门,召集临时会议。 点了几名业务能力较强,亦或会法语的到她办公室。 结果,除去她点名的几位精英,能讲法语的,竟然只来了一个顾予笙。 姜允薇坐在办公桌前,神色凝重。 想到这戏精要跟着周宗砚出差去巴黎,心里不太是滋味。 但有什么办法。 整个部门就她一个精通法语的稀罕玩意儿,她不去谁去。 静默片刻,姜允薇心下有了计较,把flora和顾予笙留下,其余人都散了。 听完女魔头给两人下周的工作安排。 顾予笙脑子里砰一下炸开了烟,浑身每一处细胞,仿佛都在叫嚣着欢快。 而flora则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跟周董出差,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竟然落在了她头上。 真是凭空而降的馅饼,砸得她晕头转向。 再看旁边徐特助那位表妹,好像也挺开心。 是啊,陪同周董飞巴黎,恐怕换作任何一个员工,都做不到淡定吧。 六点一到,顾予笙迈着轻快的步伐准时下班。 好巧不巧,看到对面那部顶层专用电梯,正在徐徐下行。 她挑眉,拿出手机发微信。 【男朋友,今晚去我家吗。】 不出意外,某人的回复很快。 周宗砚:【怎么,女朋友准备给我做一碗乌冬面?】 什么人,一上来就揭她的短。 顾予笙毫不客气地回怼:【那个谁,上次熬的番茄蟹黄粥,其实味道也挺一般。】 周宗砚轻笑:【味道一般,顾小姐却喝了三碗。】 【.】 为什么喝三碗他心里没数么。 泄愤。 谁让他前一晚欺负了她。 熄掉手机,电梯门缓缓打开。 几乎是同时,周宗砚刚坐进迈巴赫后座,她就从梯门里出来。 第104章 给糖 安静的车库里,顾予笙习惯性按了下车钥匙,远处的车灯闪烁。 想了想,脚步一转,还是朝着某人那辆豪华座驾走去。 后座车门没关,仿佛料中她会主动过来。 顾予笙却不走寻常路。 这次直接绕到另一边,弯腰趴在周董身侧的窗沿上,杵着下巴说:“我能不能坐你腿上。” 前排司机闻言连忙将视线摆正,目不斜视。 周宗砚看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感到好笑,纵容她的心血来潮,将右侧车门打开,方便她一条腿先跨进来,然后稳当当落在他怀里。 四周车窗徐徐升起。 包括中间那面挡板。 车子启动,顾予笙窝在他胸前闷闷的道:“下周要陪老板出差诶,不想去怎么办。” 不想去? 周宗砚顺着她头发,垂下的眸色温和,“如果有额外丰厚的差旅补贴,顾小姐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嗯? “什么补贴?” 男人低声:“法国南部小镇三日游。” 好吧。 周老板拿捏女人果然有一套。 女孩子谈恋爱,最想和男朋友去的地方之一,南法小镇绝对绝对榜上有名。 而且刚确定关系那会儿,她某次曾无意间提到过,倘若年底有空,很想去一次冬季阿尔卑斯山脚下的依云小镇。 倒不是专程去喝矿泉水,而是想亲身体会那种时间被定格的仙境童话世界里,沧桑古建筑和一望无际的日内瓦湖,还有那巍峨静寂的雪山,到底美的有多震撼心灵。 双脚没有踏足过的远方,对于顾予笙这样的人而言,总有着深刻而足够的吸引力。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当时无心之言,却被周老板默默记在了心里。 所以这次巴黎之行,究竟是真的需要一名随行翻译,还是周董以权谋私,把她顺道给捎上的? 思及此,顾予笙抱住周宗砚的脖子蹭了蹭,“三天可不短,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我知道临近年关,各部门汇入到你手头的公务早就堆积如山了。” 想去是一回事。 但她却不能太过心安理得。 即使真能抽出三天时间,可从小镇回去后,等待周宗砚的肯定是无休止的连续熬夜加班。 她会心疼,由此便做不到任性。 周宗砚轻易就能看穿她的顾虑,身处他当下的位置,一年到头难得闲暇,忙里偷闲也好,顺道也罢,上次去崇安寺他就说过,她可以完全信任他,有什么心愿,不能总寄托于菩萨,他会尽力去满足,去帮她实现。 一趟南法小镇,只为了让她开心,别的都不重要。 顾予笙迟迟没得到男人的回应,她不解地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看着他。 “在想什么?”她问。 周宗砚垂目轻抚她的脸,“在想既然女朋友这么懂事,那以后,就更要抽出时间多陪陪她。” “我才不要懂事。”顾予笙嘀咕着道出一个歪理,“太乖的孩子没有吃,总是最受委屈的那个。” 怎么会。 周宗砚低头轻触她的鼻尖,声线温沉,“我给。” “给什么?” 他的热息下移,深深吻住她。 顾予笙闭眼,唇瓣放松任他汲取,挂在他颈间的手也软乎乎地往下,抚上他的喉结,似有若无的,用指腹感受那里的脉络和偶尔难耐的滚动。 她今天温顺的像只缩在窝窝里的小猫咪。 乖孩子不会没吃。 她要多少,他都给。 车内温度持续上升。 怀里人被亲得脸蛋红扑扑的,周宗砚的吻一路往下,温柔落在她的下巴处,再到颈间。 顾予笙微微仰起头,随着他滚烫的唇碾过,白皙天鹅颈上泛起片片红晕。 直到腰间的手来到她后背。 暗扣松掉的瞬间,她呼吸似乎也顺畅了许多。 但仅此一秒。 下刻,顾予笙的背脊突然一下子绷直。 察觉到她的异样,周宗砚缓缓停下,看着她略显僵硬的表情,沉声问:“怎么了。” 她此时的脸颊,红的比刚才更甚。 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好尴尬。 顾予笙没说话,双手撑着他肩膀想要站起来,被周宗砚用手按回去。 “是不是来例假,我能做什么。”他问。 不得不说,周老板揣摩她心思的本事真的厉害。 欲哭无泪,女孩面浅地垂了垂眸,小声赧然道:“需要让我下去,不然会弄脏你的裤子。” 这句话,她几乎是从牙齿缝里一点点溢出来的。 周宗砚却并未在乎这些,只安抚道:“我让司机找个附近的会所,去处理一下?” “有公共卫生间也可以。” “需要替你准备什么?” 顾予笙难为情道:“卫生。” 说完不忘问一句:“你要让司机去买么。” “.” 显然,这个问题把周老板也难住。 静了须臾,他说:“我去买。” 啊? 顾予笙无法想象那种画面。 这次例假提前的太早,让她毫无防备。 可是要周董去超市货架前挑女孩子的生理用品,她做不到。 对,是她做不到。 于是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找一家酒店,我在同城购物app下单,应该很快就能送过来。” 周宗砚轻笑,好似看穿她的小心思,没去勉强,便依着她。 只是,现在有新的问题出现。 她不敢起身。 害怕他的西裤会惨不忍睹。 心里盘算一阵,顾予笙将手伸到他的衬衫领口处,手法娴熟地去解他的领带。 周宗砚眯了眯眼,握住她的手,“做什么。” 中午在卫生间顺走一根,这是怎么又打上了主意。 顾予笙瘪瘪嘴,要哭不哭地撒着娇,“给我用用嘛,很快就好。” 他暂时摸不透她的意图,只好松手。 然而等领带解下来,女孩用那三指宽的布料轻轻缠上他的眼睛,周宗砚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忍不住失笑,却也拿她没办法。 绕完一圈,顾予笙仔仔细细地用尾端在男人脑后系了个蝴蝶结,手指试了试领带的松紧程度,确定不会勒到他,才放心地撒手。 她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抱抱,“先忍忍,等我下去看看。” 周宗砚绅士地保持着坐姿未变,感受到腿上的重量正在慢慢抽离。 顾予笙退开后,目光落在他的西裤上。 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 可是,看了看迈巴赫这干净整洁的座椅,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 第105章 别往怀里蹭 见她迟迟无动静,周宗砚想到什么,侧身拿过自己的那件男士大衣,伸手递过去,“拿这个垫着。” 女孩害羞,怕弄到座椅上,会被司机看到。 他替她考虑的很周全。 顾予笙也没办法再矫情下去,只能接过大衣,细若蚊足地道了声:“谢谢。” 极端的客气便是难为情。 周老板昂贵的私人定制外套,就这样让她垫在了屁股底下。 如果睡一觉就可以忘掉一切,她希望今晚的夜幕能够尽快降临。 十分钟后,司机将车开到酒店的地下车库。 顾予笙去找包里的身份证,听周宗砚温声说:“不用办理入住,这是自家的酒店。” 哦。 她憨憨地点头。 刚才窗外景象一晃而过,没太留意酒店的名字。 周氏旗下产业众多,近些年将重点放在政企合作的基建工程与新兴行业上,导致她忽略了其最根本的核心主体。 地产这块,周氏可谓是京城自改革以来发家最早的先驱鼻祖。 行业巨头的位置,即便再过去十年二十年,想要撼动也绝非那么容易。 后座车门打开。 周宗砚用大衣裹着她直接抱人下车。 她脑袋转了转,轻扫一眼楼层数字,“房卡呢。” “顶层套房,酒店经理已经安排人开好。” 顾予笙点点头。 电梯安静地上升,中途也没人进来。 她在想,这会不会是被上锁了。 背时的例假。 这趟真够折腾的。 进了房间,顾予笙 六星级酒店的服务,女性日用品都很齐全,省去了她额外在app下单,只是等会儿需要更换的贴身*裤,不得不劳烦周老板吩咐客服部去准备。 收拾完一切已是半小时后。 她从浴室里出来,周宗砚就坐在外间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看样子是有临时公务。 听到玻璃门响,他缓缓侧头看去。 换掉以前的裙子,楼下送来的是一条修身款复古蓝牛仔裤。 牛仔面料贴合包裹着女孩两条笔直长腿,从他的视角望过去,灯光映衬下,愈显得她双腿轮廓曲线纤细而柔美。 周宗砚收回目光,示意她先过来坐会儿。 顾予笙将装有脏衣服的袋子放在置物台上,走路时小腹有些隐隐坠胀,这是例假不调的惯有特征。 可能因为最近作息不够规律还是怎么,她想不明白。 平时从未有过痛经烦恼的她, 看她脸色不太好,周宗砚停下手头的事,温声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医生开点药。” 没到需要吃药的程度。 她说:“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过完今天应该就好了。” 周宗砚听完沉默不语,却仍旧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拨去了一通电话。 他在咨询私人医生。 上次她发烧,来南悦府的那位。 顾予笙脸颊微微发烫,扭过头去打量房间装潢,试图转移注意力。 电话里,医生提供了一些缓解痛经的方法,周老板貌似记得很认真。 其实都是些女孩子懂得的小常识。 但出于某种弱势心理,她觉得这样被周先生照顾,是一件感觉不错的事。 结果下秒,她瞬间便笑不出来。 因为周宗砚拿着手机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又隐晦地咨询了一句什么。 起初她还云里雾里,最后听着听着,才慢慢回过味来。 原本恢复正常的面颊温度再次飙升。 这次,她想直接原地找个地缝钻进去装死。 周宗砚他— 挂断电话后,顶着男人的注视,她将余光悄悄瞥向他的手机,神情复杂。 在身侧位置坐下,周宗砚攥住她的手,将她自然而然地揽到怀里。 顾予笙坐在他腿上,视线有些无处安放。 她小声问:“医生说什么了?” 虽然害羞,但从内心而言,她也想知道答案。 周宗砚指腹抚过她红透的小脸,温柔地亲了亲她耳侧,“对例假影响不大,但以后需要注意分寸,长期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没有好处。 “你指的是身体,还是心理方面?” 周宗砚毫不避讳地说:“心理。” 听完这句,顾予笙便默住了。 蠕了蠕唇,她问:“你确定这是医生的说辞,不是你自己的想法?” 他低笑:“各占一半。” 如果说 等依赖严重到无法扭转的程度,她将会排斥除了他手以外的其他所有侵/入物。 而顾予笙考虑的却是另一码事。 她调整坐姿环住他脖子,凑近到耳边轻声问:“周老板对女人这么了解,要不要给我一个解释,嗯?” 又在无厘头猜测和怀疑他的过往情史。 周宗砚语气郑重:“男人的 “那你说说,哪些迹象可以证明,你的担心不无道理?” 女孩铆足了劲,想要深挖他的内心。 “我可以详细地说出来,但你确定,想听?”周宗砚暗含磁性的低嗓碾过她耳蜗,激起心跳一阵猛然加快。 顾予笙最终还是怂了。 难以想象,有些画面被他亲口描述,会是多么的.刺激。 她担心干柴烈火,等会儿可能又要一发不可收拾。 自然,周宗砚也没那个癖好将女朋友动情时的样子再阐述一次。 他握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低沉道:“最好的解决办法,其实是合规合法,持证上岗。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顾予笙才不上他的当。 合着说来说去,真正目的在这等着她。 她扬了扬眉,故意装糊涂,“不懂啊,我无所谓的,反正比周先生能忍。” 周宗砚低声:“那你晚上,倒是别往我怀里蹭。” “.” 一下子戳中软处。 顾予笙不甘示弱,仍旧嘴硬道:“谁怕谁,今晚我们各睡各的,谁敢主动敲门,谁就是孙子。” “笙笙。” 嗯? 周宗砚轻笑着提醒:“南悦府每间卧室的钥匙,我都有。” 潜在含义是。 他想进便进,不用敲门。 第106章 成为她心里的唯一 顾予笙噎住。 过了半晌,她闷闷地说:“那我回麓山公馆好了,眼不见为净。” 男人低笑。 这次倒没再与她较劲,万一把人给惹到,真要闹着回麓山就很棘手。 从酒店离开时,怀里多了一个暖手器,还有一杯插好吸管的红姜茶。 房间里自然没有这些杂七杂八的物件。 奈何周董难得入住一次自家酒店,临时接到通知的客服部忙得人仰马翻,可能是徐界言语间有所透露,细心的经理未雨绸缪,把女孩子生理期能准备的几乎都已经提前张罗好。 顾予笙感到难为情,心里汗颜,早知道还是应该去会所的。 到地下车库,她先上了车。 周宗砚接到一通公务电话,点了支烟站在吸烟区,淡淡低嗓在安静的车库里显露出几分随和,但每句尾音落下,又有着让人不容忽视的迫压感。 一个人说话,是怎么能够做到,好似在跟你心平气和地谈公事,实则一字一句都能让你汗流浃背。 进公司之前,她觉得能做周董的员工是件很幸福的事,自上次去科隆pella和张总他们的反应就可以看出。 但随着慢慢深入了解。 顾予笙发现,底下那帮人每天面临的心路历程,可能仅用五个字就能形容——痛并快乐着。 这通电话挺长。 她百无聊赖地翻开微信,询问大明星最近拍戏怎么样,环境会不会很艰苦。 没等来那边的回复,却听到车库后方传来有人跟周宗砚打招呼的声音。 顾予笙下意识转过头去。 隔着一面挡风玻璃,她没瞧见说话人具体是谁,倒是意料之外地看到了另一张女明星面孔。 傅萱仪挽着一个中年男人,乖乖巧巧地立在对方身侧。 中年男人只留侧面,她没太看清,不过听着对方跟周宗砚寒暄时的称呼与客气口吻,应该也是商界人士。 掩下眸色,顾予笙转而问闻今:【你们公司一姐.】打到一半又挨个删除。 算了,她不吃瓜,坚决不吃。 只是想验证心里的猜测,找准角度拍了一张,发给汉唐谢总。 几秒钟后。 谢南津:【??】 顾予笙埋头打字:【在酒店车库偶遇萱仪姐姐,真人好美,皮肤好白喔~】 【.】 会所里,谢南津拧眉将照片放大。 大致猜到中年男人的身份。 他冷眼轻笑。 担心地位不保,就这么急着找靠山。 当他汉唐是什么,专养**的窑子? 过了一会儿,外甥女又发来一句:【萱仪姐姐的男朋友虽然年纪大了点,好在气度不凡,人也沉稳。】 小戏精。 谢南津揉着眉心把手机扔到一边。 默住片刻,重新拾起拨出一通电话。 “喂,谢总?” “周氏inf商业广场的代言人选敲定没有。” 那边说:“周氏市场部目前正在对傅萱仪进行风险评估。” 还评估什么。 做人情妇,被曝光了迟早出事。 谢南津冷声道:“撤了,给闻今。” 电话里:?? 没得解释,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予笙当时其实没想太多。 直到几个月后真的出事,才知原来中年男人已婚,而且原配夫人背景雄厚,据说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 傅萱仪本走不到这一步的,她本人却一直认为,是闻今害她沦落至此。 这个圈子利欲熏心,放过谁都放过不了自己,哪怕赚得够多,哪怕只是失去了一个角色,都要拼尽全力地想着扳回一局。可惜,最终伤人害己。 周宗砚上车时,身上的烟味已悉数散尽。 他平时烟瘾不大,可能偶尔工作到太晚,会多抽几根。 顾予笙甚至又开始犹豫,要不然就别去南法小镇了,时间太赶,不想让他太累。 车子启动,司机直接送她回南悦府。 得知他晚上约了舅舅谈事,顾予笙跃跃欲试,“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周宗砚抚了抚她头发,“今天情况特殊,你需要好好休息。” “原计划是要带着我的?”她问。 “嗯。” 男人语气柔和:“八点前就会结束,回家陪你吃夜宵。” 顾予笙甜甜一笑,脑袋在他肩头蹭了蹭。 在前面靠边停下,徐界开着另一辆商务轿车过来。 下车时,女孩揪住他的衣摆,“我们换一换吧。” 指车。 周宗砚捏了下她的脸颊,低嗓沉溺:“没事,这是你喜欢的。” 她喜欢这辆迈巴赫。 所以无论何时,都可以留给她。 老爷子赠予的车,全球独一无二。 人和车,都要成为她心里的唯一。 顾予笙不知道老男人心思会这么细腻敏感,没有get到他的点,导致后来因为一桩小插曲,差点交代在他手上。当然,这是后话。 回到南悦府,手机里弹出舅舅的信息。 问她下班不回家,去酒店干什么。 谢总反射弧长的让人担忧。 她打字开着玩笑:【闲得无聊,去酒店溜达溜达咯。】 谢南津:【跟谁,周老板?】 除了他还有谁嘛。 顾予笙没有回答,舅舅这简直就是明知故问。 会所里,谢南津盯着聊天界面沉思良久,直到包厢门被侍应生推开。 太子爷姗姗来迟。 就为了陪女朋友去酒店遛弯? 周宗砚解开西服扣子在旁边落座,眼神示意徐界打开电脑进入主题。 见他一副上秒说完下秒就要走的架势,谢南津语气悠悠道:“放着有家不回,大晚上带自己女朋友去酒店开房,周老板这癖好是不是得改改。” 他很不爽。 毕竟笙笙还小。 旁边徐界闻言,瞥了瞥自家老板。 周宗砚神色没什么变化,淡声回应五个字:“你管太多了。” “我是她舅舅,是她长辈。” “所以谢总是在提醒我,要改口叫你舅舅么。” 谢南津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下。 前有傅萱仪,后有外甥女,刚刚西北来电,说闻今拍戏因低血晕倒。 身边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人活着真特么累。 他现在很烦躁。 然而下刻,看到电脑里的合资协议,心情瞬间好转。 在他发问前,周宗砚已开口:“前期我以个人名义注资八个亿,同时会安排人代为持股,并参与合资公司的日常运营和管理,谢总如果有意见,也可以单独聘请职业经理人。 至于明年年底的财报,是黑是红我不强求,唯一的条件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想应该不用我再重复。” 今天加更,还有一章哦,往下翻~ 第107章 边吃边看 谢南津听完有些没太明白。 个人名义注资,意味着股权主体由之前的周氏,变成了现在的周宗砚,并且还是代为持股,不在乎明年年底能否盈利,一来就送上八个亿。 果然是扎根在金字塔尖的摇钱树。 他轻叹:“你手底下不缺管理方面的人才,这点我没有意见,但关于股权主体,你临时改变主意把周氏撇开,是为了方便以后?” 谢南津没说下去。 其实他早有预感。 这家合资公司的成立,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笙笙。 周老板运筹帷幄,这是在提前给自己未婚妻铺路。 而让人代为持股,则是因为不方便出面。 毕竟,周家继承人的身份摆在那。 他大概懂了。 谢南津收回刚才的话,他确实管得太多。 去酒店。 只要她愿意,爱去就去吧。 人家两口子的事,他哪插得上手。 笙笙已经不小,她有属于自己的分辨能力,一个男人能为她做到这种份上,不管爱意能维持多久,至少现阶段是肯心思,动了真情的。 想到这里,谢南津心里莫名升起一股难受,总觉得对不起自家姐姐和姐夫。 女大不中留。 笙笙再过几个月就满二十二了,成年人,和男朋友去酒店开个房,也很正常,是吧?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顾予笙吃过晚饭后,直接去了地下负一楼的放映厅。 南悦府与深水湾住宅的内部构造不同,健身房等一应娱乐设施基本都安置在这层。 她粗略逛了半圈,实在太大只能中途放弃,而且一个人在偌大的房子里瞎转悠,总能让她联想到前不久看过的一部悬疑剧本。 后背发凉。 去放映厅,按开墙体四周的光带。 私人影院不大,但内部该有的都有。 选好片子,佣人送来零食和红姜茶,以及专门替她腹部保暖的热水袋。 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东西,顾予笙哭笑不得。 这真把她当小朋友了。 热水袋用不上。 刚才下楼时,随手翻到上次关野给的发热贴,充分发挥其作用,贴在靠近小腹的位置,效果立竿见影。 生理期带来的坠胀感缓解许多,她散漫放松地蜷缩在沙发里,身上盖着毯子,只留一盏靠近后门的洞灯,光晕朦胧,严冬夜晚吃着零食看爱情片,氛围感瞬间拉满。 只是,身边缺一个可以停靠的肩膀。 看了眼时间,刚好八点十分。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影片开始,剧情与人物饱满而丰盈,顾予笙沉浸在其中,逐渐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临近九点,商务轿车徐徐驶入前院。 周宗砚进屋时,佣人已自发上前询问:“顾小姐在地下放映厅,正要送夜宵下去,先生是先上楼换衣服,还是直接去放映厅陪顾小姐用餐?” “去了多久?” “半小时左右。” 他说过要早些回来陪她吃夜宵,却恰逢路上堵车,那傻丫头真就等他到这么晚。 思绪落地,周宗砚脱了外套,解开袖口处的两颗扣子,从佣人手里接过餐,长腿缓步地自旋梯下去。 整层楼格外安静,隐约可见转角地带放映厅后门投射而出的昏暗光线。 此时荧幕里,男女主人公冲破礼教束缚, 顾予笙看得过于入迷,没有察觉到门口脚步声的靠近。 偏偏在两位主角唇齿相贴时,她闻到了一股浓汤的香味。 怔怔转头,便见周老板不知何时出现在后方的小型吧台前。 她眨了下眼,懵住。 再回头看影片,两道衣衫凌乱的身影已交缠跌倒在田中。 “.” 小众欧美片,题材原因,尺度无法得到保障。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市面上早已找不到的绝版,可以在周先生的私人影院里发现。 而且,恰好被她选中。 画面令人面红耳赤。 顾予笙不动声色地摸来遥控器,打算现场毁尸灭迹。 正要按下电源键,身后淡淡的清冽气息落至头顶,周宗砚微俯身,从她手里抽走了作案工具。 “过来,边吃边看,”他声线平和,好似没将她的局促放在眼里。 顾予笙扭头,幽怨地看他一眼。 周宗砚轻笑着揉揉她的发,垂目低问:“怎么,自己选的片子怪到我头上?” 所以他看出来了。 看出她内心的兵荒马乱。 尽管如此,还要让她边吃边看。 禽兽。 周宗砚牵着她,来到放映厅后方的吧台前。 原本是喝酒观影的地方,现在用作两人吃夜宵。 他给她盛汤,影片里**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 顾予笙侧对荧幕而坐,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食物里,小口小口喝着,周宗砚就坐在对面,眸色沉静地看她。 银白光晕打在她线条柔美的侧脸上,吹弹可破的皮肤难掩可疑的红晕。 烫意已经蔓延至耳根。 她仍在努力强装镇定。 一碗汤喝掉大半,喝不下。 周宗砚揽她到跟前,吧台的高脚凳上,他气场从容地坐着,西裤包裹下的长腿结实而笔直,一条腿能够完完全全地落在地板上。 顾予笙就这样被他搂在双膝之间,握在她颈后的手沉了些力,她被迫微微仰起头,闭眼迎上他温柔压下的吻。 影片最后演到什么程度她不知道。 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放映厅内的室温正在一点点上升。 这不是因为情动而导致的错觉。 是真真实实的,周宗砚的背后就是温控开关,怕她着凉,他腾出一只手将数字上调了三度。 松开的间隙,顾予笙红着脸嘟哝:“不用调的,好热。” 身上的毛衣并不单薄。 待会儿肯定又得出汗。 周宗砚滚烫的手在她毛衣底下。 确切而言,是停留在后背贴身衣物的暗扣边缘。 她难为情地说:“不方便。” 周宗砚侧头亲她发热的脸颊,气息浑重:“不碰那里。” “也不行。” 说的没底气。 顾予笙弱弱地压低嗓子,“有点不舒服。” 非常隐晦地暗示,让他轻点。 听她说完,周宗砚敛神默住几秒,慢慢地将手撤离。 他整理着她的衣摆和领口,喉咙碾过暗哑,“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顾予笙轻笑,双手展开抱住他的腰,小脸贴上去哝哝道:“很正常的,周先生又不是百度百科。” “来日方长,我多学学。”周宗砚落下轻吻在她发间。 女孩脑袋蹭了蹭他胸口,甜甜笑起来。 宝子们,月底不要再养文了,追读很重要,月票有没有呜呜给我几张嘛,这个数据没眼看啦。 第108章 一张发热贴 回到楼上,顾予笙准备洗漱睡觉。 周宗砚等会儿还要去书房,临走前坐在床沿边,将她圈在怀里问,今晚给不给他开门。 她傲娇地哼哼两下,“你不是有钥匙?” “上不得台面的行为,是下下策。” 顾予笙笑了:“哦,原来周先生这么要面子啊。” 沉思几秒,她给出提议:“要不你就直接睡书房,试试看,我会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形抱枕而失眠,然后大半夜爬起来主动过去找你。” 周宗砚垂目睨她,“给我画饼?” “没画,我认真的。”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顾予笙觉得这是迟早的事。 男人没说话,像在斟酌今晚的去留问题。 静了片刻,他说:“我可能会忙到很晚,你的建议确实具有参考性。” 嗯? “要我陪你么。”她问。 周宗砚语气温和:“早些睡,别又受了凉。” “没关系,感觉好很多了。” “半夜不会痛?” 她不确定,毕竟才 聊了两句,周宗砚的电话响。 顾予笙指了指浴室方向,表明自己要洗漱了,示意他先忙。 男人在她额头落下轻吻,姿态从容地叮嘱她,如果晚上睡不着,可以抱着被子和枕头去隔壁找他。 她被逗得咯咯直笑,煞有其事地点头:“没问题呀,反正周先生睡沙发。” 周宗砚失笑。 男人骨子里的卑劣,如何能容得了他坐怀不乱。 是真的煎熬。 毕竟是自己心爱的人,想碰,又怕伤到她。 半小时后,顾予笙简单收拾完便上了床。 生理期的不适,间断性地折磨着她。 旁边留了一盏壁灯,说不清的直觉,就仿佛笃定某人等会儿要过来。 周宗砚在书房待到凌晨。 更深夜露,整个别墅区陷入一片静谧。 料想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已经睡着,但在回主卧前,脚步不受控制地,还是折返回去看了一眼。 女孩裹在被窝里,双眸轻阖,睡得香甜。 至少他以为是这样。 殊不知,顾予笙此时清醒万分。 她在装睡。 也的确是破天荒地失眠了。 周宗砚在床边站立几分钟,转身便要走。 床上人不经意地懒懒翻身,被子滑落大半,露出后背单薄的睡衣。 他轻叹,走过去替她仔细掖好。 正待直起身,女孩不安分地双腿一蹬,再次将被子挤到了一边。 这次用力过猛,让周宗砚瞧出了端倪。 床边轻陷,他好整以暇地坐下来。 顾予笙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静默须臾,男人温热的指腹划过她耳畔,在她软乎乎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露馅了。 佯装被他弄醒,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问:“几点了?” 周宗砚配合她演戏,低嗓温沉:“六点,该起了。” 话音落,女孩真就揪住被角作势要起身,他伸手将人按回去。 “睡不着就做点别的。”周宗砚拂开她额前遮眼的碎发,如墨眸底在黑暗中带着点点笑意。 顾予笙故作思考,一本正经地问:“做什么?” 她笃定他不会把她怎样。 回应她的是,周宗砚开始一颗颗地解外套扣子。 “.” 女孩缩了缩脖子,双手做投降状。 他低笑,脱掉衣服后上床,在她身旁躺下。 顾予笙顿住两秒,然后自动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然而下秒,身体又在他臂弯的牵引下,乖乖滚回到他怀里。 “明天不用去公司,在家休息一天。”周宗砚征询她的意见。 顾予笙摇头,“我没那么娇气,睡一觉就好了。” “还是不舒服?” “嗯,可能是发热贴快失效了。” 周宗砚掌心贴到她腹部,感受着那处小小的热源。 睡衣下摆被他撩起,顾予笙连忙阻止:“先别撕,还有余温。” 艾莎公主图案,她嫌弃过太幼稚,现在却以这种亲密的方式,贴在自己身上。 “哪来的。”他喉咙发紧。 顾予笙没多想,实话实说:“一个朋友上次不小心” “什么样的人,仅见过三次,就能成为你的朋友。”他沉声打断她。 借着夜色掩盖,她仰起头,却难以看清他的神情。 她并未提这位朋友的名字。 但周宗砚,却能一言道出,两人只见过三次。 顾予笙心里算了算,其实好像不止三次。 每次见面,话不投机半句多,对方明显是瞧不上她这种三流导演的。 所以周老板说得对。 她跟关野根本算不上朋友。 行吧。 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她双手环住他的腰,脑袋昏昏沉沉地说:“管他呢,我人缘这么好,不差他一个,睡觉,我有点困了。” 在他怀里调整了下睡姿,顾予笙哈欠刚打完,下巴就被周宗砚捏住抬起来。 黑夜里,男人那双幽沉眸底漆色一片,冷得让人心惊。 周宗砚深深凝视着她,热息逼近。 他将唇压下来的那刻,顾予笙身体忍不住轻颤。 因为他一边吻着,那只大手已不容抗拒地探入她睡衣下摆。 周宗砚撕得很慢。 在他温凉指尖下,发热贴一点点地脱离她的皮肤。 就仿佛,想要强制性地促使她,记住这个过程。 顾予笙眼角泛起水雾,委屈又迷茫。 男人却没给她任何解释。 只是在以一种毫无感情的掠夺方式,警告她,不准再有下次。 顾予笙不知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迷迷糊糊间,似乎感觉身侧人下了床。 再过一会儿,小腹处隐隐传来新的热源。 不同于发热贴刚生效时散发而出的灼烫。 这次暖暖的,很温和。 次日一早,顾予笙醒来时,旁边没人。 昨晚在她睡着后,周宗砚独自去了主卧。 让她恍生出错觉,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只为一张发热贴。 转念想想,又觉不太可能。 周老板活了三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吃醋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的概率简直微乎其微。 顾予笙有时候单纯的可怜。 可怜自己没把那股机灵劲儿用在感情中,不然以后的日子,哪会平白无故走那么多的弯路。 起床洗漱,化妆,穿好衣服下楼。 从佣人口中得知,周董在半小时前就已经去公司了。 ?? 工作日的早晨,顾予笙孤零零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营养丰富的早餐,胸口像堵了块石头。 第109章 顾小姐的脾气 没胃口,根本吃不下。 她气鼓鼓地撂下筷子起身,拿着包和手机去玄关处换好鞋,在佣人一头雾水的注视中,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别墅。 司机早已等在大门外。 顾予笙未作理睬,目不斜视地越过后座车门,往山下走。 这架势让司机措手不及,不明情况下,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一路驱车跟在女孩身后,一边拨通徐特助的电话。 此时,周氏大厦顶层会议室里,正召开紧急项目会议。 徐界忙得脚不沾地,手机嗡嗡震动。 来电显示是南悦府。 不得已,先暂停手里的工作。 两分钟后,徐界神色凝重地进来。 走到上首男人身侧,附耳低语几句。 底下安静一片,此番局势下,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高层的高度紧张。 他们以为是预案终审方面,又出现了什么新的纰漏。 一时间,随着徐界说完退回到座位,众人提心吊胆地观察着主位上周董的脸色,做好最坏结果的应对准备。 空气沉寂几秒。 “继续。”周宗砚低沉嗓音响在会议室前方。 几位高管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只是下刻,他们的老板却面容平静地拿起了旁边的手机。 正做着汇报的项目负责人,见状又是一顿。 男人眼皮轻抬,淡淡扫过。 后者连忙收回视线,有条不紊地接着说 周宗砚划开微信,给顾予笙发信息过去。 结果等来的,是消息发送失败的红色感叹号。 他眯了眯眼,气息蓦然沉下去。 徐界跟在周宗砚身边多年,出于职业习惯的敏锐度,会比常人更容易捕捉到自家老板一些细微的神情变化。 尤其像此时此刻,事关顾小姐。 不知南悦府那边如何了。 顾小姐的脾气,只有先生能治。 仅凭司机,恐怕搞不定。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老板亦无法幸免。 高高在上的太子爷,现在已经安详地躺进了顾予笙的黑名单里。 别墅区公路上。 这是司机开过最漫长难熬的一段路程。 稍快稍慢都不合适,十分考验技术。 他一次次地在微信里向徐特助求助,可惜后者似乎同样陷入了难办境地。 好在,走着走着,前方女孩突然停下来。 司机一喜,以为小祖宗终于肯上车了。 谁知,她边看手机,边朝着迎面驶来的一辆白色轿车招手。 原来是打到了网约车。 女孩坐着车离开,司机犹豫要不要跟上去。 将这件事汇报给徐特助。 后者发来慰问:【辛苦了,回去吧。】 司机转动方向盘把车调头,内心感慨万千。 权贵显赫的周先生,纵横商场八风不动,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 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尽然。 再厉害的上位者,都会有软肋和弱点。 强大如周先生,亦不例外。 顾予笙从没有穿着高跟鞋走过这么长的路。 自别墅到打车的位置,足足三公里。 脚后跟被磨得有些红肿,她微微侧头一看,后悔今天没多带一双平底鞋。 因为考虑到下午要跟flora去对接徐总的传媒工作室,据说到场的极可能还有几位意向投资方。 商务会谈,自然不能穿得过于休闲。 可偏偏大清早的,跟某人怄气。 所以归根结底,最后吃亏的是谁。 顾予笙垂下眸,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几通未接电话,瘪了瘪嘴,心里委屈极了。 昨晚不和她睡。 今早又一声不吭地提前走。 凭什么。 他凭什么要为了一张发热贴就这么冷暴力她。 顾予笙想不通。 脑子里一片乱麻。 到公司已将近九点半,毫无意外地迟到半小时。 打完卡,被姜允薇叫到办公室。 见她状态不佳,对方抿了口咖啡问:“怎么,是昨晚没睡好,还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呵。 女魔头居然也有八卦的时候。 不追究她迟到,反而好奇她的私生活。 顾予笙扯扯唇:“姜总监放心,个人情绪不会影响到工作。” 听她如此说,姜允薇心里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异样,快到让她来不及察觉。 刚才随口一句,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 上次录音笔事件,未试探出个所以然,内心不甘,总想从诸多细枝末节中找到答案。 可即便找到答案又如何。 无非就是徒增酸涩罢了。 姜允薇难得这般认不清现实,自己感到可笑。 从办公室出来,顾予笙来到flora的工位,两人简单划分了下各自负责的内容版块。 临出发前,flora指了指她的高跟鞋道:“我这有创可贴,要不要处理一下。” “谢谢。”顾予笙没跟对方客气。 两枚小小的创可贴,无形打破了录音笔带来的尴尬与僵局。 其实flora在平时人际交往中,城府算不得有多深。 相反,更多时候爱憎分明,把讨厌和喜欢拎得很清。 难以想象,这样一种性格的女生,会是大家公认的谈判高手。 顾予笙拭目以待。 羽生工作室,位于靠近外环的影视园区。 不到两百平的一间工业厂房,装潢简单,成员不足四十人。 起初顾予笙以为,大家刚经历完破产与解散危机,现下心态一定消沉糟糕透顶,却没想到,迎接她们的却是一张张热情洋溢,对未来充满希望的面孔。 徐总亲自接待,跟两人依次握手,互相介绍。 看到顾予笙时,对方明显愣住几秒。 但浸淫这个圈子多年,早就锻造出一双擅于察言观色的眼睛,从顾予笙的言行举止可见,她并不想让自己同事知道她跟周董的关系。 徐总心领神会,并配合着没有去戳破,短暂的寒暄过后,客气而周到地带着两人去参观属于他们这群逐梦人的‘寒舍’。 看似简陋,实则顾予笙在走完一圈后,内心却震动无比。 真是应了那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三十几名员工,分工明确。 这里有专门负责把控剧本质量的资深编剧,有成熟的摄影师、灯光师、造型师,就连道具布景,化妆和美术,乃至后期的剪辑录音都样样具备。 大家来自行业内的五湖四海,年龄不等,年轻的大概二十出头,上了点岁数的,比如武术指导老师,今年已经五十有三。 徐总一边做着介绍一边感慨:“周董对我们有再造之恩,若非他出资挽救,恐怕羽生早就不复存在了。” 昨天收到宝贝们的票票啦,很感谢,我会加油码字哒,争取下个月多加更。宝子们手头如果还有多余的月票,请务必考虑考虑投给这本书呀,拜托拜托,就靠最后这几天了。 第110章 合作愉快 羽生 flora好奇地问:“据说工作室以前不叫这个名字,怎么会突然想到改名?” 提及此,徐总也纳罕。 他说:“周董当初愿意出资的前提,便是希望能将工作室更名为‘羽生’,仔细想想,其实这两个字寓意极好。” 的确好。 顾予笙轻轻一笑:“羽化而重获新生,周董给予你们期许,轻舟已过万重山,从此扬帆起航,振翅高飞。” 徐总听完赞赏地点点头。 参观完工作室,三人准备去会议室讨论后续外部融资的事。 路过一处隔间时,顾予笙目光不经意轻扫,不知看到什么,脚步自发停下来。 她正要开口询问,身旁徐总已解释道:“这是导演私下琢磨剧本的地方,里面比较乱,二位如果不介意,可以进去看看。” “会不会打扰到对方?” “应该会,但李牧老师若知晓你们是周氏的人,一定很欢迎。” 李牧? 顾予笙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 门推开的瞬间,徐总率先出声:“今天来贵客了,李牧老师要不要认识一下?” 空气安静几秒。 堆积如山的手稿资料背面,名叫李牧的中年男人闻声抬起头,循着光源位置朝门口方向望过来。 顾予笙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诧异。 激动。 还带着丝不确定的困惑。 总之,很复杂。 原来此李牧,真的就是她认为的那位鬼才导演,李牧。 徐总按开墙上的开关,隔间里所有灯管悉数亮起。 光线明亮下,她也终于看清对方的全貌。 年过四十的李牧,身穿一件藏青色工装外套,才到不惑之年,双鬓却已泛白,销声匿迹整整六载,不知何故沧桑至此。 经徐总介绍完,三人简单握手,算是客气地打了招呼。 李牧环顾四周说:“平时疏于打理,让二位见笑了。” 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导演的工作房间,可以逃得过一个“乱”字。 顾予笙无意识地道了句:“乱而不杂,杂中有序。就像有些作品,需要我们耐心一层层地去剥丝抽茧,才能看到贴近人心的真相与事实。” 话音落,徐总略显意外地看她一眼。 反观李牧的反应,则难得情绪外露地淡淡一笑。 时过境迁,往事成烟。 没想到时隔六年,还能听到有人对他如此的评价。 而且是出自一位素未谋面的小姑娘之口。 几人稍留片刻,徐总接到一通电话,说是约好的某资方代表团到了。 flora呼出口气。 接下来是场硬仗,该她上了。 告别李牧,三人直接去了会议室。 资方那边一共派遣四名成员,各个西装革履,气势逼人。 按照事先商议好的战术,顾予笙打头阵,先故意示弱埋下烟雾弹,降低对方的心理防线,然后再由flora出面唱白脸,形成一柔一刚,软硬并施。 后半程flora是主场,重头戏全在她身上。 顾予笙 谈判桌上,气场全开,flora高情商而不失强硬的谈话方式,碾压得对手节节败退,心服口服。 长达两小时的车轮战结束后,最终说服资方同意投入五千万,分三次对公入账,用以剧本开发的前期启动资金,并现场敲定注资协议,五个工作日内,甲乙双方盖章签署后生效。 隔着不大的会议桌,两方人马握手谈笑,气氛一度融洽。 待徐总把一行人送走,顾予笙和flora留在会议室里相视而立。 静默几秒。 flora朝她伸出手,“刚才很棒,合作愉快。” 顾予笙回握,“以后多向你学习,合作愉快。” 二十岁出头,专业不对口,且毫无谈判经验。 原来走后门的,也不乏有实力者。 就很扯淡。 下午,两人没回公司,因为四点左右,讲求高效率工作的徐总,还要带她们去赴一场酒局。 资方分两种。 有的靠磨嘴皮子就能拿下,有的却总想在正式给钱之前,彰显一番自己高高在上的金主地位。 对于这种客户,顾予笙和flora表示很烦,想直接弃掉。 徐总却说,对方煤矿发家,性子豪爽,只要合对胃口,一个亿的资金不在话下。 一个亿。 好吧,秉着不跟钱过不去的原则,两位美女心动了。 顾予笙酒量差,沾酒必醉。 flora倒是能喝几杯,可最近胃病老犯,也得悠着点。 徐总拍着胸脯保证:“有我一个大老爷们在,今晚的酒,进不了你们的肚子,放心去吧。” 意思是,他在这场饭局存在的价值,就是给她们挡酒。 话到这份上,便只能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 与资方见面的地方,在一家位于东三环黄金地段的私房菜馆。 这里人均消费极高,是上流层商界人士常聚集的高端场所。 不愧是挖矿的,果然财大气粗。 饭局上,徐总满面笑意地周旋逢迎,可惜人家似乎不买账,话题每每扯到投资方面,就被对方老总一句话绕开,显然是没合上那所谓的“胃口”。 直到酒过三巡,徐总已喝得够呛,对方才慢悠悠放下酒杯,将视线投向对面坐着的两位女士。 那位老总说:“顾小姐整晚滴酒不沾,是看不起我魏某?” 可能是瞧着她年纪小,好拿捏,相比于成熟干练的flora,顾予笙更容易成为客户找茬的对象。 既然来了,一口都不喝,确实说不过去。 顾予笙自知逃不过,主动往杯中斟满,站起身迎向对方的视线,浅笑道:“一直听徐总说,魏老板性情豪爽,为人仗义,据说当年带着一众家乡兄弟不畏艰难实现集体共富。 像魏老板这样重情重义的人,现在圈子里真的属实难见,这杯敬您,敬您眼光独到,愿意给底层公司一次翻身的机会。我酒量不好,一杯必倒,希望别扫您的兴。” 说完后,顾予笙先干为敬,边喝边被自己的虚伪给恶心到。 原来讲起这种场面话,她也是如此得心应手。 不敢想象,若是父亲早年有意带她出入名利场,现在的自己,该是怎样的圆滑而攻于算计。 女孩一番‘肺腑之言’将魏老板说的贴心贴肺。 尤其提及当年英勇无畏的事迹,更是直戳灵魂深处。 徐总见状趁机迎合,恭维敬佩的话自成一线,流水式地不间断输出,外加两位女士的衣炮弹,听得姓魏的热泪盈眶,直呼找到人生知己。 实则是醉得不轻。 把投资方灌醉,洗脑,这是 徐总说得没错,这人够豪,也够爽。 第111章 周董在隔壁 饭局接近尾声,顾予笙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一杯就倒虽掺杂了夸张成分,但今晚这酒的度数很高,后劲十足。 好在整晚有flora照顾,哪怕她去洗手间,对方也都形影不离地跟着。 稍坐片刻,助理行色匆匆地进来,走到老板身侧,附耳低声说了句什么。 魏总被酒精麻痹,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周董?” “周氏集团,周家太子爷。”助理提醒。 短短两句,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京城这地儿,要做进出口,能源,地产,酒店,基建等大宗生意,随随便便哪一桩,都几乎绕不开周家。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时难得有机会攀上周氏那艘大船,姓魏的近些年早就有意寻求契机,却处处找不到合适的路子,没想到今晚,阴差阳错就给撞上了。 尤其是徐总,在听闻周董就在隔壁包厢时,醉意上头,连忙招呼着顾予笙和flora,要两人跟他过去敬金主一杯。 魏总这才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欣喜若狂地表示,若徐总能够帮忙引荐,那么对羽生工作室的投资就再追加一个亿。 顾予笙在旁边听得眉头紧拧,揽过flora的肩膀,压低声音道:“连话都说不利索,还想去跟周宗砚谈生意,傻不傻。” flora深吸口气:“你也醉了?” “没醉。” “那我们要不要过去敬酒?” “敬谁?” “周董。” 女孩默住,撅了撅嘴。 flora看出她不情愿,便说:“你若是不想去,等会儿就乖乖待在包厢里,别乱跑,等我敬完酒回来,再送你回家,记着了吗。” “不用你送。” 嗯? 顾予笙憨憨地笑了笑:“表哥送我。” 哦。 差点忘了,她是徐特助表妹。 女孩小脸布满红晕,思维混混沌沌,flora不相信她没醉。 但又不放心把她单独留下。 为以防万一,跟徐总商量后,两人还是打算将顾予笙一起带去隔壁包厢。 徐界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四张面孔,浑身酒气。 他家先生放在心尖上的那位,此时正睁着醉意朦胧的眸子,奇奇怪怪地盯着他看。 徐界一颗心沉到谷底。 是他的疏忽,没能及时掌握到小祖宗的行踪。 所以这是,喝了多少? 身后包厢里,坐着几位政要人员。 周董今晚亲自会面,虽然事情已谈的差不多,但一时半会,不好清场。 徐界脑仁发疼,招来走道里的服务生,让他安排车,或者找代驾,立刻,马上把其余三人送走。 好在姓魏的助理还算清醒,意识到时机不对,连忙搀着自己老板下了楼。 徐总得知周董现在不方便见客,也极有眼力地抱歉道:“那我改日再预约拜访,今晚喝得有点多,脑子糊涂,见谅见谅。” 就这样,前刻还团团圆圆的四人,现在只剩顾予笙孤零零一个。 短短几秒钟,徐界把所有能想到的方案都过了一遍。 最后决定,还是要以眼前这位为重。 十分钟左右。 那扇紧闭的包厢大门打开。 随同几名政要一起出来的,还有周氏集团执行董事。 廊道空气中沁着冷香。 地毯厚重,吸纳了一行人离开的脚步声。 周宗砚气场从容地收回视线,转身阔步往电梯口走,沉声问:“人在哪。” 徐界连忙跟上:“暂时安置在一楼的贵宾休息室。” “喝了多少。” “flora说只有一杯。” 对于酒量不好的人而言,高度数的白酒,哪怕仅仅一杯,也必醉无疑。 梯门开,周宗砚冷着脸迈进去。 狭小的空间里,气压明显低了好几度。 徐界咽了咽嗓子正要开口,身侧传来男人毫无起伏的声音,“通知lucas,以后顾小姐每次的外勤明细,必须提前一小时发到你邮箱。” “用不用我特意跟姜总监打声招呼,免去顾小姐以后的所有酒局应酬?” 电梯里安静两秒。 “不急。”周宗砚淡声。 这件事,需要先征询她的意见。 他知道她当下最或缺什么,所以不能替她擅自做主。 徐界闻言点头:“明白。” 一楼贵宾休息室里。 顾予笙趴在深色沙发的扶手上,脚下穿着高跟鞋,临走前徐界担心把人冻着,还嘱咐侍应生取来毯子盖住女孩的腿。 室内暖气阵阵,她一点都不冷,反而被捂得满脸通红。 很快,休息室的门打开。 她懒懒地抬起头,还没看清那道模糊的人影是谁,熟悉气息靠近,整个人已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打横抱起。 顾予笙喝醉了,思维迟钝。 心里却仍旧惦记着,今日晨间那顿没吃下的早饭。 她小脸贴在男人胸前,眸子轻垂,嗓音闷闷地说:“你是个坏人,我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很孩子气的话。 周宗砚垂目看她,低嗓温沉:“所以你就把我这个坏人拉进黑名单,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来例假还敢喝酒,为了不喜欢我,就这么折腾自己。” 哪有。 她不高兴地蹬了蹬腿,气鼓鼓反驳道:“没了,早结束了。” “什么没了。” “例假。” “.” 周宗砚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鬼话。 上了车,他把人抱在怀里,脱掉她的高跟鞋,用自己的外套将她裸露的一双脚严实裹住。 冬夜严寒挡于车外。 顾予笙惆怅盯着脚上的男士大衣,瘪了瘪嘴,委屈再次袭上心头。 “把眼泪收回去。”周宗砚看她眼眶蓄满水雾,不由蹙眉。 不说还好,男人沉沉的嗓音落下后,她哇一声便哭出来。 “.” 车厢里,女孩哭的伤心。 周宗砚拿她没办法,紧了紧抱着她的双臂,埋头亲她湿漉漉的眼,语气温和许多,“好了,刚才没有凶你,不许哭。” 女孩根本不听他的,金豆子越掉越厉害。 无法,周宗砚只能耐着性子转移话题,“告诉我,例假是怎么回事。” 顾予笙闷住。 “说话。”他心疼又无奈。 担心是因为喝了酒,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周宗砚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就是一妥妥的老父亲心态。 人在喝醉后,负面情绪总会无限制扩大好几倍。 顾予笙从未像今晚这般悲凉过。 她啜泣着,声声控诉:“你冷暴力我,我不开心,它就离家出走了,呜呜,它也不要我了。” 断断续续的哭腔,周宗砚没听得太明白, 他温热的唇亲吻她额头,低声哄问:“离家出走是什么意思,还有,我什么时候冷暴力你?” “你昨晚不理我,今早不理我。” 周宗砚顿住两秒。 所以,她拉黑他的微信,发脾气,不是因为昨晚他撕掉她的发热贴,而是因为他将她一个人丢在了客卧,早上又提前去了公司? 一时间,理清事情的脉络因果,周宗砚内心五味陈杂,不知该作何反应。 哈哈两人的思维没在一条线上,明天就会和好啦。然后就是,生理期一定要保持好的心情,不然它真的可能会离家出走。 第112章 甘之如饴 一路哄着,没再哭,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不知是酒醒了一半,还是困了想睡觉。 回到南悦府已是八点。 佣人去厨房张罗醒酒汤。 周宗砚抱着人上楼,安置好后,转身进浴室去拧了热毛巾给她擦脸。 女孩躺在床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很大,盯着屋顶,一动不动。 他轻笑着捏了下她的脸蛋,“在看什么。” 翻过身去,不理他。 空气安静两秒。 周宗砚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今日晨间的紧急会议是昨晚就已经敲定,比平时提前半小时,意味着我五点半起床,为避免吵醒你,所以临时决定去主卧睡。” 言简意赅的解释,让顾予笙心里很不是滋味。 静下心来想想,不难猜到其中的缘由。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他很忙。 她不愿因为自己的小脾气,而影响到他的工作和心情。 不想给他增添情绪负担。 但有时候,顾予笙明知任性而选择任性。 她说过,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当她逐渐依赖于他的怀抱,适应了每天跟他一起用早餐,一起出门。 突然哪天,原本安稳的模式被打破,他悄无声息地走,未留下任何只字片语,仅仅一桩小事,便足以令她崩溃。 顾予笙时常觉得,自己好没出息。 母亲曾告诫她,在感情里,一定要做到内心强大。 在懦弱与勇敢之间找到平衡点,才能寻得真正的安全感。 而当下,她心里的天秤无疑是倾斜的。 一旦有风吹草动,就自乱阵脚,甚至连一顿早饭都吃不下。 又非天崩地裂,何至于此。 思绪收拢,顾予笙不动声色地揪住被角,在琢磨该怎样破冰。 见人迟迟无反应,周宗砚自然也不会再纵容她继续耗下去。 他长臂一伸,将女孩从被窝里捞起来。 顾予笙冷不丁被吓住,以为他要把她怎么地。 神情紧绷,四目相对。 周宗砚看着她的眸底像浸了一潭深水,黑沉不见底,喜怒难辨的面容,总让人无端生出悸动和慌乱。 “你,你要做什么。”她忍不住开口。 听她一本正经地质问,周宗砚顿时无言。 对视片刻。 顾予笙自然而然落到了他怀里。 她好歹有将近一百斤。 在他面前似乎毫无还手之力。 周宗砚困着她,不忘替她把被子盖好,沉声问:“刚刚我说的话,听进去几个字?” “谁知道,爱几个几个。” 她小声嘀咕着,目光转到另一边,不去看他,不想承认内心已在示弱。 搁在顾予笙腰间的手紧了紧。 周宗砚低嗓靠近她耳畔,“如果不想听,就换一种方式交流。” 换,什么。 顾予笙明显感受到,身后男人的气息热了几分。 挣扎着想要起身,被他不容抗拒地拦腰扣回到怀里,温声警告:“既然例假离家出走,不如就提前过二人世界。” “.” 她不敢动了。 所以这一路上,她究竟说了些什么鬼话。 此时酒醒,才后知后觉自己有多离谱。 顾予笙红着脸道:“你松手。” 某人纹丝不动。 她咽了咽嗓子,声音细若蚊足:“我要去卫生间。” 周宗砚: 定定看她一阵。 红晕蔓延到耳根,没有撒谎。 他无声笑了笑,松开怀里人。 得到自由,顾予笙连忙下床,趿着拖鞋跑进衣帽间里,砰一下,关门。 半分钟左右。 她拿着东西出来,转道进浴室。 周宗砚坐在床沿,不知怀着何种心境,观这样一幕,似乎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自己枯燥而千篇一律的生活里。 偌大的南悦府,早在悄无声息中灌注了烟火气和生命力。 哪怕是黑白灰的卧室。 因为有女主人的加入,终究会变得色彩斑斓。 偶尔闹闹小脾气又如何。 倘若能这般过一辈子,他也甘之如饴。 整个晚上,周宗砚一直陪着她。 顾予笙蜷在被窝里,他倚靠在旁边,腿上摆放着电脑,屏幕银白光线打在他深廓的脸上,眉眼矜淡,带着丝不容亵渎的清冷与疏离。 男人深度沉浸的面孔,让她百看不厌。 为了弥补昨晚对她的亏欠,向来严谨自律的周董,竟然真就顺着她,同意把电脑搬到床上办公。 其实只是随口玩笑。 顾予笙发誓,她从没想过要他一次次地为她破例。 临近十点那会儿。 消失了整整二十四小时的大明星终于上线,在微信里回复她的留言。 闻今拍了张夜戏现场的照片。 浓浓暮色里,摄影灯光遥遥可见。 剧组人员围着一堆篝火席地而坐,夜间温度很低,人影绰约中满目皆是防风服搭配军大衣。 顾予笙打字:【这是你们在剧中的戏服?】 【不是,制片方统一采购的,据说比羽绒服好使。】 闻今继续道:【这鬼天气真的要人命,我感觉皮肤都快裂开了。】 【还要拍多久?】 【一个礼拜吧,具体得看关野近几天的状态如何。】 剧中男主角,会有好几场濒临死亡的戏份。 以关野对人物情绪的把控能力,想要把那种与死神抗争到极限的镜头表达出来,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顾予笙在对话框里输入两行字,点了发送。 身侧人的工作也进入尾声。 她察觉到周宗砚扣下电脑的动作,微微偏头,无意识熄掉手机,放到了旁边床头柜上。 “忙完了?”她问。 周宗砚温热手指拂开她额间碎发,“跟谁聊天。” “闻今,他们还在拍夜戏。” “觉得心痒?” “嗯。”顾予笙实话实说,“脱离本行太久,担心找不回原始的感觉。” 周宗砚提议:“不要过度浸染于职场,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尽早抽身,半年时间对你而言,更需要的是沉淀。” 她点头,莫名想到今天去参观羽生工作室的场景。 李牧导演,曾经用一部《日落关山》,创下影坛文艺片的顶级天板。 却在那之后,突然离奇地退出了大众视野。 有人说他身患绝症,将不久于人世。 也有人猜测,是他江郎才尽,再拍不出能令自己满意的作品,所以选择暂时隐居,以寻求新的灵感源泉。 顾予笙不相信外界传言,只信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 那个身穿工装服,沧桑躯壳下的灵魂,分明还有着一颗热烈跳动的心脏。 只是不知,他为何要蜗居在小小的工作室里,一待就是六年。 第一次? 次日一早,公司地下车库。 顾予笙刚从迈巴赫后座下去,就在电梯口偶遇部门老大姜允薇。 而在她身后几步之遥,周宗砚正接着电话甩上车门。 不轻不重的一声,在安静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扣人心弦。 姜允薇下意识转头望去,没来得及打招呼,站在身侧的女孩就扬起甜甜笑脸,“周董早上好。” “.” 简单五个字,完美无痕地掩盖住顾予笙此时的惊吓和心虚。 迎上男人投过来的目光,姜允薇不自觉敛神,语态得体地喊了声“周董”。 周宗砚一身西服,手臂上挽着大衣,电话挂断后迈腿往这边走,温热视线轻轻扫过立在梯门前的女孩。 看她满脸淡定,跟他装不熟。 他朝两人微颔首,抬手按下旁边的电梯,几秒钟等待空隙,再次侧过头,却是缓缓落向顾予笙的脚下。 周先生骨子里的优雅,讲话与做事一样,有一股匀缓的高贵和沉稳。 就像此刻,当着下属的面,面不改色地提醒自己女朋友,“把鞋带系好,当心绊倒。” 顾予笙眨了下眼,顺着他的视线,埋头看去。 果然散开了。 今天出门穿了一双系带休闲版老爹鞋。 搭配阔腿裤和一件羊绒短款外套,站在妆容精致着装干练的姜总监身旁,俨然形成鲜明对比。 比起姜允薇身在岗位的严谨态度,她懒散随性的装扮,活脱脱就是一打酱油混日子的关系户。 现在这个关系户的鞋带松了,还需要顶层boss来亲自提醒。 周宗砚说完这句后,又不着痕迹看了她一眼,才迈腿进入电梯。 随着梯门徐徐关闭,男人清贵落拓的身影逐渐退出视野。 顾予笙蹲在地上,一丝不苟地将鞋带紧了又紧。 姜允薇淡漠垂眼,看着这幅场景莫名有些刺目。 温雅贵重的周董,平时仅沉默的样子就足以令人感到高不可攀,却在这寻常无奇的早晨,特意分出精力去关心一名小小员工的鞋子。 这根本不像他。 半分钟后,员工电梯在负一楼打开。 顾予笙系好鞋带起身,朝姜允薇做出“您先请”的手势。 女孩笑容可掬,对待上级姿态谦逊,让人找不出理由给她冷脸。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金属墙倒映出两张同样美丽的面孔。 只是,姜允薇静静地看着,仍旧从许多细枝末节中找出了二十一岁与二十九岁之间的岁月差别。 真的是青春年少。 做什么事都充满着激情与无畏。 男人年过三十,大抵都会喜欢这样的。 姜允薇忍不住自嘲。 向来靠实力说话的职场女强人,竟然有一天,也会在乎起自己的年龄。 暗恋使人变得卑微。 她何时才能解脱。 到了办公室,顾予笙用指纹打卡,女魔头从旁边面无表情经过,掀起一阵凉意。 刚在工位坐下,winky就八卦地凑上来,“赶这么巧,在电梯里遇到的?” 对方还不知道她每天上班是直接到地下车库。 没解释太多,她只随意“嗯”了一声。 见她兴致寡淡。 “不会吧,还在跟男朋友怄气?” “没,昨晚和好了。” winky一脸暧昧,“我就说了,像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少男少女谈恋爱,吵得再凶都不是事儿,没有一个壁咚一个强吻解决不了的。” 什么少男少女。 哦。 顾予笙恍然想起来,上次随口瞎掰,说自己男朋友今年十九,和他是姐弟恋。 好离谱。 对方居然信了。 顾予笙轻叹,也懒得去圆谎,只讪讪道:“没壁咚,也没强吻,自动和好的。” 啊? “那最后是谁先服的软?”winky好奇。 不愧是有着部门‘八卦之王’称号。 winky真的对得起同事们投给她的每一张票。 顾予笙舒出口气,脑仁发疼地说:“我从心理上服软,他从行动上认输,行不?” “怎么个行动法?” “.” 没完没了这是。 她拿着杯子过去接水,不予理睬。 winky自动脑补一番,画面感十足。 等顾予笙接完水回到座位,对方自认看透全貌地得出一个结论。 “差点忘了,你们这代的孩子普遍早熟,你男朋友今年十九,有些事宜早不宜晚,是时候该让他接受启蒙了。” 什么,启蒙。 空气安静两秒。 顾予笙反应过来,痛苦掩面。 omg,能不能把这人叉出去。 日子在忙忙碌碌中过得很快。 转眼到了周五。 综艺投资项目暂告一段落,羽生工作室的前期交接工作也步入尾声,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需要长期把控内部融资剧本的开机启动以及后续各项拍摄事宜。 为犒劳大家近两月的高强度输出,姜允薇决定自掏腰包搞一次团建。 地点在南堂馆。 京城排得上名号的高级会所。 有人初步估测,今晚这场消费,恐怕得掉姜总监将近三分之一的月薪了。 当然,winky表示不信。 不知从哪得来的小道消息,她说:“你们太小看女魔头的收入了,在周氏,一个部门总监,年薪至少这个数。” winky说完,用手比出一组数字,周围几名女同事齐齐吸了口气。 有这么多? flora感慨:“我要是有这一半,在首都买房简直不带眨眼。” 人人羡慕,喟叹。 却也没想过,高额薪资背后所付出的努力与辛酸,亦是常人这辈子都无法承受比拟的。 整个晚上,大家闹着笑着谈天论地,顾予笙安安静静地聆听,自己喝着果汁吃着小食,全程充当透明人,鲜少发言。 只在最后,有人觉得太无聊,提议找点乐子。 恰好姜允薇接完电话回来,众人起哄,硬要拉着部门老大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很土的游戏。 但也是趁机深挖女魔头私生活信息的最佳途径。 这群人真的好邪恶。 顾予笙隐隐期待,平时大杀四方雷厉风行的姜总监,面对下属们的联合整蛊,会采取怎样的破敌策略。 然而万万没想到。 这瓜瞧着瞧着,就吃到了自己身上。 由关系较近的flora提问。 对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请问顾小姐,你跟男朋友的 ?? 劲爆的问题一出,包厢内气氛瞬间燃炸。 顾予笙呆坐在沙发里,整个懵住。 接下来的剧情很狗血,你们应该能猜到哈哈。 第114章 彼此初恋 此时,一行西装革履的商界人士自包厢门外经过。 里面一声“顾小姐”落下的同时,走在最前面的那双黑色皮鞋,不知出于何种缘故,从容而本能地驻足在地毯上。 众人跟随皮鞋主人的步子,一起停了下来。 顺着老板的视线,徐界下意识朝包厢内看去,才反应过来道:“应该是姜总监带着投资部,正在搞团建。” 早在一小时前,主管lucas的外勤汇报就发到了他邮箱。 对方十分上道,上次讲完后也没多问,准时准点地将顾小姐每日的行程进行如实汇报,包括今晚的部门聚餐。 徐界话音刚落,包厢里就响起一阵阵起哄声。 flora抛出问题,大家都用暧昧的眼神等着当事人讲真心话。 而门外那双皮鞋的主人,静静伫立,自徐界手里接过烟和打火机,似乎突如其来的兴致,打算听一听女孩的回答。 徐界见状心领神会,转头示意身后几位副总,让他们先行一步。 自然,他也不能再继续留下。 老板与顾小姐的恋爱隐私,岂容他一个助理听了去。 短短几秒钟,廊道清场。 包厢内气氛烘托到极致,winky做出“嘘”的手势,让大家保持安静。 空气沉寂。 沙发对面,姜允薇面色如常地看向顾予笙。 作为部门老大,明明秉持局外人心态,却又做不到完全双耳不闻。 因为,这让她想到了上次车库偶遇。 顾予笙内心已将在座各位的祖宗全都问候了一遍。 尤其是八卦不嫌事大的flora和winky。 哪有什么 她要晕死。 看顾予笙难为情的模样,有女同事好心打着圆场,“用不着说的太详细啦,小顾脸皮薄,你们别得寸进尺。” winky在旁边附和道:“小顾男朋友今年才十九,好小的,而且两人都是彼此初恋,要不然换个问题吧。” 暗示的足够明显。 女孩子二十一,男孩子十九。 估计刚在一起不久,身体接触方面尚停留在牵手和接吻,应该还未过渡到成年人的深入交流。 周遭众人听完纷纷点头,觉得今晚这真心话,确实有些为难人家。 “那就换一换。”flora适时出声,思索几秒又道:“小顾不如就说说,你和男朋友打算交往多久,才会正式考虑谈婚论嫁?” 很寻常的一个问题。 这次避无可避。 而顾予笙从始至终没开口说一句,就被众人七嘴八舌地绕进了另一个剧本里。 她端起桌上的果汁喝了小口,面不改色地说:“他还小,等过几年见完父母,再视情况而定。” “叔叔阿姨对未来女婿的要求很高吗。”flora适时问。 顾予笙默住。 其实完全可以不用回答,这算 但抬头的瞬间,冷不丁对上女魔头若有所思的注视,她心里一下子改变了主意。 是谁上次借用录音笔事件试探她跟周宗砚的关系来着。 呵呵。 顾予笙无奈笑一笑,故作犯愁道:“要求是挺高的,身高必须一八五以上,要有腹肌,长得帅,巨有钱,身价至少上千亿,最重要的一点是,年龄不能太小,最好能比我大八岁。” 随着她的惊人言论一句句地往外撂,包厢里逐渐变得鸦雀无声。 沉寂几秒。 flora举了举手,弱弱地问:“你爸妈找的是女婿,不是世界首富?” 顾予笙耸耸肩:“谁知道呢,万一我旺夫,未来的事现在说不准。” 众人:. 好好的真心话现场,不知觉间被女孩带到了沟里。 姜允薇的神情倒显得讳莫如深。 大家都以为顾予笙在满嘴跑火车,唯独他们部门的老大,此时心绪翻滚,难以平静。 包厢门半敞,即使中庭隔着一面屏风,也起不到太大的隔音效果。 廊道外,空气里沁着冷香。 维密绒昂贵的地毯上,皮鞋主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唯有靠墙的鎏金烟灰台里,静静揿灭在岩晶砂中的半截烟蒂,无形昭示着前刻那短短几分钟的存在。 团建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 众人绞尽脑汁,各种里应外合,愣是没把女魔头一块拖下水。 姜允薇自进入周氏五年,从没在内部传出过任何有关她的感情史。 年近三十的女强人,事业中难逢对手,想必她的择偶标准,也非寻常异性能够轻易满足。 果然,这个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生。 过于优秀和要强,倒成了阻碍姜允薇异性缘的最大罪魁祸首。 聚会结束时,各自该打车的打车,该找代驾的找代驾。 陆陆续续待人散的差不多了,顾予笙才慢吞吞从沙发上起身,跟在剩余的队伍后往外走。 并非她想逗留,是刚刚在微信群里,姜允薇通知整个文娱组的成员暂时留下来,应该是有工作安排。 主管lucas领先几步在前面,跟姜允薇边走边谈。 几名平日较为活跃的男同事偶尔会插进一两句。 都是些关于以前项目的复盘总结,顾予笙走在人群里默默地听,从零碎的只字片语间,受益颇多。 来到二楼大堂,众人步子停住。 姜允薇拿出包里的手机,准备去前台付款。 恰逢侧后方电梯门打开,徐界从里面出来。 winky惊呼:“好巧,徐特助竟然也在?” 姜允薇闻声转过头。 众人心知肚明,有徐界在的地方,周董自然也在。 一众招呼声里,徐界微微颔首,然后面朝姜允薇道:“今晚团建的所有消费都记在周董名下,各位近半年为了项目奔波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周末愉快。” 眨眼间部门老大请客,变成了周董请。 下属们喜悦溢于言表。 winky小迷妹兴奋地原地蹬脚,“老板为员工买单的样子好帅。” 顾予笙: 人未到,威信力却直接从楼上包间传到楼下大堂。 她敢笃定,某人若非身处那遥不可及的高位,如果仅仅只是一名部门经理,恐怕身边少不了异性追逐,定会有无数个winky成群环绕。 思及此,听到姜允薇含笑说:“周董请客,解围了我这个月的囊中羞涩,理应上去敬一杯酒以表谢意,不知他现在是否方便?” 徐界倒是从善如流,“其实今晚仅是几个高层聚会,没有外人,姜总监若是想去,也无伤大雅。” winky一听立马举手:“老大,能不能带我一起?” 身后两名男同事见状,抓紧机会跟着应声附和。 好好的一场部门团建,现在又搞成去大boss面前争先恐后地刷存在感。 大型集团公司的‘酒文化’,真是深深刻在每一个职场人的骨子里。 害人不浅。 第115章 单独敬周董一杯 众人转战楼上,顾予笙不好明目张胆的落单,只能硬着头皮随波逐流。 想到等会儿,又得在无数双眼皮子底下演戏。 就觉得心累。 徐界提前进包厢,请示过周宗砚。 后者听完淡淡一笑,“整个部门?” “不是,只有文娱组。” 项目小组成员不多。 坐在对面的李副总闻言笑道:“倘若人人一杯酒,周董今晚大抵要宿醉在南悦府了。” 徐界汗颜:“是我失职,刚才应该酌情拒绝,只放姜总监上楼。” “喝酒嘛,不该因上下级而厚此薄彼。”副总说到此处一顿,转头面向沙发上沉默不语的男人,继续说:“但姜允薇出了名的驭下严格,想必是知进退的。” 徐界赞同地点点头。 足足几十号人,不可能每人来一杯。 即便是集团年会,主位一桌,都从未像今晚这般热闹过。 空气静默间,听周宗砚淡声问:“到齐了?” 几位高层不明其意。 徐界却知老板指的是什么。 他不假思索地说:“到齐了,一个不少。” 姜允薇自然不会把所有人都带进去。 挑了几个业绩不错的。 出乎意料的是,其中也包括顾予笙。 众人心照不宣,女魔头这是看在徐特助的面子上。 毕竟是人家的表妹。 顾予笙没有推辞,做戏做全套,大大方方地表示,感谢姜总监给机会。 这才是正常员工该有的样子,她认为。 进包厢前,姜允薇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饱含丰富,让顾予笙不禁联想到了扇形统计图。 无非又是一次试探罢了。 这样的场合,在她出国三年里几乎没怎么遇到过。 行业使然,青葱的大学校园与社会职场之间,差别还是很大的。 顾予笙吊车尾,对接下来的敬酒兴致不高。 前面几位部门的老江湖已经开始发力。 端着酒杯,对住上位的男人,表忠心,场面做到十足。 到今时地位,周宗砚并不算年轻,也谈不上老,京城这个圈子,人人敬他一声“周先生”,畏于他背后百年家族的滔天权势,更忌惮于周氏执掌人驰骋商界兵不血刃的闲庭手腕。 在周氏,周董两个字,早已潜移默化中成为一个集团的灵魂与精神支柱。 顾予笙体会不到那样的责任感。 哪怕是之前跟团队一起合作准备毕业作品,她作为总导演,甚至都没有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小组内每一名成员的毕业成绩而买单。 她缺乏领袖能力与信念感,只想做自己内心的英雄,而忽略团队凝聚对未来发展的重要性。 所以老顾当初才建议她暂时停下脚步,多出去看看。 父亲的良苦用心,促使顾予笙在此时此刻,能够看到高高在上的周董,愿意卸下矜贵华丽的身份,于人声繁杂的觥筹氛围中,耐心倾听每位下属成员长篇大论的敬酒词。 他仅用一个平等的姿态,便在这严冬夜晚,给她上了深深的一课。 长时间,顾予笙默默立在上司身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尽职尽责地充当着背景墙。 lucas举杯时,余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她,好似在提醒,该喝了。 所有人都看出投资部这个新来的姑娘正在走神。 主位的周宗砚面容沉静,指节轻叩桌面,气息从容地压场,他睇住顾予笙,“女孩子,饮茶就好。” 话落,徐界心领神会,作势就要吩咐侍应生过来添茶。 周董照顾小女生,众人能够理解。 满室无言中,顾予笙却冷不丁开口:“我喝酒,想单独敬周董一杯。” 几位副总相视一眼,觉得这年轻人有些胆量。 在场谁不是规规矩矩地沾着上司的光,轮到她,倒是直接把所有人不敢做的都做了。 姜允薇站在灯光下,微微蹙眉。 反观他们周董,神色却未产生丝毫波动。 可周宗砚到底久居高位,即使面部微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气场微沉,就已经足够让全场噤声。 出于私心,不想让她饮酒。 一杯就醉,等会儿回去,少不了要一路折腾。 短短几秒钟,周宗砚又妥协在她皎皎生辉的眼神里。 众人无声的注视下,他略抬了下手,示意女孩过来。 顾予笙得到某人的默许,也仅是上前两步,与身侧lucas和姜允薇同水平线站立,没有越界半分。 她对上下级关系处理的灵活谦逊,不免让周宗砚刮目相看。 他的公主自小生长于温室,倒也并非如他想象中那般不懂人情世故。 但她是未来周太太。 不需要迁就任何人。 静静看她一阵,周宗砚淡笑:“站那么远给老板敬酒,不准备说点什么?” 男人语气温和,给到她独一份的明显偏爱。 小姑娘是讨喜的。 相处半个月,整个文娱组的成员们对此有目共睹。 顾予笙自然不会过早地露出破绽。 哪怕有上位者的纵容。 隔着一臂距离,顾予笙双手持着酒杯迎上男人,没有精心斟酌腹稿,只有简单接地气的一句:“保重身体呀,周董。” 认认真真的四个字,就像每年春节回老家的团圆饭上,小辈对老一辈为表孝心而永不过时的祝酒词。 本身并无不妥,但出现在这样的商务场合,多少有些违和。 却不料,周董听完似乎有被取悦到,杯里的酒一口饮尽,视线温热看着女孩,“说得很好。” 几位副总见状齐齐露出了笑意。 人群后方的winky和flora直接傻眼。 这样也行? 酒精上头,顾予笙不知最后是怎么在徐界的微信指引下,找到了停在泊车区的那辆迈巴赫。 司机替她打开车门,她从后座进去。 周宗砚还在会所里没出来。 让她乖乖坐车里等几分钟,跟他回南悦府。 原计划今晚是要回麓山的。 谢女士明天到访,说想考察考察她近些日子的生活痕迹,以此重新判定,要不要把桃姨再派过来专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老两口打的什么主意她知道。 无非就是侧面提醒她,婚期还剩不到半年,女孩子要矜持。 同居的事如何都瞒不过。 实则,某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瞒。 周末,准女婿对上未来老丈人,不知有几分胜算。 顾予笙不厚道地抿唇一笑。 第116章 十五分钟 说等几分钟,就真的只是几分钟。 透过玻璃窗,顾予笙看到一行人从会所里出来,走在最前面清贵挺拔的身影正是周老板。 几位副总都各自有车,司机早已等候。 而迈巴赫停的位置却相对较为僻静。 她怀疑周宗砚是不是一早就得知他们在部门聚会,所以特意叮嘱司机,选择合适而隐秘的泊车方位,以便结束后让她掩人耳目地上车。 思绪间,男人裹挟着冬夜的寒气从另一侧上来。 车门闭合。 迈巴赫徐徐滑行,于薄雾夜色中朝着出口方向驶去。 周宗砚伸手将她揽至身旁,垂目看她,“没醉?” 嗯,此时清醒的很。 顾予笙似遗憾似郁闷地嘀咕:“你也不问问你助理,今晚给我喝的什么。” 听她哀怨的口吻,自然猜到徐界应该是把酒给她换了。 “关于这点,我倒要表扬他。”周宗砚拂开女孩额前遮眼的碎发,温声道出一个事实,“不能喝就尽量少喝,养成爱喝酒的习惯,总归遭殃的是身边人。” 嚯。 她一下子直起身来,瞅着他道:“你在埋怨前几次我喝醉,让你受罪了?” “的确受罪。” 周宗砚深深凝视她,低腔沉笑:“顾小姐知不知道自己醉酒后的样子,磨人,爱哭,喜欢对我上下其手.” 等等。 越听越不对劲,顾予笙连忙喊停。 静谧的街道,窗外寒霜掠过。 默住片刻,她终于找到反驳的缺口,“爱哭是因为在你那儿受了委屈,周先生难道不应该先反省一下自己吗。” 直接忽略另外两点。 偷换概念。 周宗砚低眼看她气鼓鼓的脸蛋,忍不住用手去捏了一下。 他轻笑:“以后受委屈的时候多了,是不是还要专门拿一个本子记下,十几二十年后找我算账?” 顾予笙不可置信道:“什么意思,你是打算欺负我一辈子!” “那你算算,自交往以来,我欺负过你几次。”周宗砚磁性低嗓慢条斯理地压在她耳侧,呼吸无形间热了半分。 她颈侧皮肤忍不住激起一片颤栗。 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明白他口中所谓“欺负”到底指的是哪种。 红晕蔓延到面颊。 前刻还高昂的气势一下子跌落谷底。 见女孩眸子微转,心里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周宗砚倒突然想起今晚在包厢门外,无意听到的那一场别出心裁的剧本。 顾予笙开口前,男人轻描淡写的嗓音已落至头顶。 他口吻平静地问:“所以从内心而言,顾小姐是更喜欢十九岁的小男友,还是比你年长整整八岁的老男人。”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砸得她措手不及。 顾予笙呼吸屏住。 静静地消化。 今晚包厢里的真心话游戏,他怎么会— 联想到某种可能,她吸了口气,不可思议道:“你在我们部门安插了眼线?” 不待周宗砚说话,顾予笙立马汗毛竖起,“让我想想,这个内鬼是谁。” “.” 一个个的名字从她嘴里吐出来,又一个个地进行排除。 他难得有兴致,好整以暇地静靠着椅背,聆听她如何分析破案。 排查到最后,只剩两人。 lucas和winky。 而事件逻辑也被顾予笙讲述地有理有据。 徐界对她行踪了如指掌,最大的泄密者,极可能就是她的直属上司lucas。 至于winky,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对方可以为了八卦她的小男友而借机从徐界那里探听消息,结果技不如人,反倒送上门地把她给卖了。 一来二去,她在投资部几乎形同剥了壳的鸡蛋,根本毫无隐私可言。 顾予笙越说越入戏,周宗砚不得不出声打断,“过度的深挖真相,只会令你苦不堪言。” “为什么?” “因为我会告诉你,今晚游戏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记在我心里。” “.” 顾予笙捂住脸,她现在已经开始痛苦了。 其实一切都能解释。 但周宗砚并未给她机会。 他讳莫如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声线明明平淡到极致,却字字句句让她羞赧的难以自容。 “今晚的事无疑提醒到我,倘若不久以后玩游戏再输,顾小姐又被问及同样的问题,是否仍旧要杜撰出十九岁的小男友,以此掩盖我这个老男人过于绅士的无心之失。” 绅士,无心之失。 顾予笙此时的脑子清醒极了。 她能秒懂他说出的每一句话,乃至话中隐藏的每一层深意。 他误以为,她刻意编造出一个十九岁的小男友,是为了让有些事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予笙快哭了。 她涨红了脸辩驳道:“小男友的事只是意外,我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不妨说说,我想的是什么意思。”周宗砚语气温和,眸底却染上一丝深不见底的晦沉。 顾予笙掩下眸色,觉得难以启齿。 两人自在一起后,从未讨论过这种话题。 她以为在某件事上,彼此已达成共识。 但不料,只因今晚一个小游戏,就导致他对她误解至此。 女孩长时间的沉默,让周宗砚压制在心里的那股躁郁感越发强烈。 “停车。” 后座响起冷冷淡淡的命令,促使司机下意识降缓了车速,转动方向盘,将车徐徐往路边停靠过去。 “周董。”司机微侧头。 周宗砚吩咐对方下去抽根烟,十五分钟。 顾予笙听得心头一颤。 抽什么烟,需要十五分钟。 她好离谱,这种时候的关注点居然在司机身上。 车里暖气声遮掩不住她乱掉节拍的心跳,甚至从身体到心理都还没做好准备,手腕便被周宗砚扣进了掌心,继而在他微微沉力的手臂下,她整个人已离开座椅,以一种半趴的姿势,稳稳跌进他怀里。 顾予笙惊慌之下仰起小脸,可才一触碰到他灼人的目光,就像被火烫到似的连忙又垂下了眸。 她躲避着他的视线。 紧贴他西裤下的热量自大腿内侧传入,一阵阵遍布全身。 顾予笙感觉自己快要点着了。 下一秒,她悄悄往后撤离的腰肢被周宗砚不由分说地按下,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松开,沿着背脊往上压住了她的后颈。 他滚烫的唇重重落下来,热息夹杂淡淡酒气,瞬间填满了她的口鼻呼吸。 下一章被关了,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放出来,大家可以间断性地来刷新一下。 第117章 你想要,我愿意给 这个吻不带丝毫风度与怜惜。 几近凶狠。 顾予笙感到快要窒息,紧紧揪住男人挤压在中间的领带,如同依附于水面木筏上的浮萍,一旦松手,就会不受控制地坠入无底深渊。 他今晚喝了酒,而且喝的不少。 上车那刻,分明未从他神态间察觉出半分醉意。 她不确定,现在是不是酒精促使他后劲上头。 应该没有。 他这样的人,即便喝醉,也都要强迫自己保留七分理智和清醒。 所以此时此刻。 是实实在在预示着,这个男人**,已经对她生起了浓浓的欲/望。 顾予笙有些慌了神,不甘心被他不明不白地误解。 她被吻得嘤咛出声,开始微微挣扎和反抗。 总算,眼角蓄满的水雾化成一滴细泪顺着脸颊滑下,渗入两人呼吸相抵的唇齿间,下秒,她明显感觉到,周宗砚气息发生了些许变化。 箍在腰间的手松了几分力道,他静静停留在她的唇上,逼迫自己冷静几秒,然后,缓缓放开怀里人。 “哭了?”周宗砚抬起她下巴,低嗓暗哑,深黑眸底一片幽沉,静静凝固在她湿漉漉的睫毛上。 顾予笙喘着气,心里特别委屈。 她说不出话来,只用控诉的眼神直直瞪着他。 周宗砚失笑,俯首在她眼睫落下轻吻,气音带着宠溺又似无奈,“要换气,已经这么多次,还没学会?” 学什么,他就没教过她。 平复着呼吸,顾予笙软嗓沙哑地说:“是不是我不反抗掉眼泪,你就不会停下来。” “什么意思。”他问。 顾予笙将头埋进他肩膀,哽咽地重复一遍:“如果你想要,我愿意给,但不是在这种情况—” 话没讲完,但足以让周宗砚顿悟。 一时间,空气安静。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背脊缓慢向后贴紧椅背,看着怀里人泛红的眼眶,结合她刚刚那句话,原本平静的心底,像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地辗轧而过。 车里闷热,周宗砚喉结咽动,指骨分明的手扣进领带结,略显燥郁地将它一点点拧松。 “所以你认为,我把司机支走,是想对你做什么?”再开口,他嗓音已恢复如常。 顾予笙没说话,没反驳,只微垂着眸。 这副模样,更像是一种默认。 此情此景,让周宗砚无言片刻后,又忍不住淡淡笑了下,“那你觉得十五分钟,我能对你做什么?” “谁知道。”顾予笙小声嘟哝。 她软软趴在他肩上,挨着他颈侧的脸颊隐隐发烫。 一股脑钻进死胡同。 周宗砚拿她没办法,抚着她的头发,语气温和地宽慰:“我没有混账到,把车停在路边,强迫自己心爱的人做那种事,你大可把我往好的方面想。” 是么。 “那你要记住刚刚说的话。”顾予笙哝哝地提醒。 “什么。” “不准在车里,以后别打脸。” 周宗砚: 看她一本正经跟他说教的样子,他现在就想狠狠地收拾她。 似感受到他微沉的呼吸,顾予笙怂怂地缩了下脖子,连忙转移话题道:“今晚真心话游戏,你要不要听我解释。” “我听着。”他搭在座椅上的手重新回到她腰间,扶正了她的坐姿。 顾予笙一边调整一边说:“十九岁小男友的事,其实早在玩真心话之前就有了,当时随口玩笑,谁知被同事当真,结果演变成后面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整个部门都知道,我跟男朋友是姐弟恋,好头疼,这个谎以后该怎么圆。” “圆谎之前,顾小姐是否要考虑到,我这位正牌男友接下来的处境。”他语调匀缓,气息未带任何迫压感,却仍旧能够轻易操控她的心跳。 她字字斟酌,到头来竟没领会他的意图。 怀里人怔怔看着他,眸底发热,显得无助而又楚楚动人。 周宗砚将吻落到她的发间,沉声低语:“一直以来,我用我自认为正确的方式去对待这份感情,可能你不知道,事实上,我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游刃有余。笙笙,我们以前都未爱过人,这是我们彼此的 顾予笙难为情地垂下眸子,闷闷道:“他们说的 对于这种游戏的玩法,他不予置评。 周宗砚却淡淡笑了下,“虽然鲜少接触到那样的圈子,但我不至于,真的跟你那位十九岁小男友一样。” “什么一样?”她下意识反问。 默了两秒。 周宗砚气定神闲地说:“一样的纯情,只接受牵手和接吻。” “.” 顾予笙捂了捂脸,想把winky那家伙掐死。 做好心理建设,她撒开手,表情严肃地看着他道:“所以刚刚你让司机停车,只是想有一个独立的空间,认真听我解释?” 男人没说话,自始温和的表情给了她答案。 她欲哭无泪。 “那你干嘛要亲我。” “自己女朋友,不能亲?”周宗砚笑问。 “可你为什么—” 亲的那么狠。 害她误以为他要。 顾予笙羞红了脸,有苦难言。 实则某人并没有觉得太冤枉,至少在某个瞬间,他的理智确实所剩无几。 周宗砚眼底含笑,动作轻柔地将她脑袋按回到他肩上,亲了亲她耳侧,低声提议:“事已至此,要不要让司机再多待十五分钟。” 她用拳头捶他,不许他讲话。 “不要?那今晚就到此为止了。”他高风亮节的口吻,征询她的意见。 这句话模棱两可。 是关于十九岁小男友的事到此为止,还是— 顾予笙闭上眼,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总是这么的毫无还手之力。 后来司机上车,迈巴赫启动那刻,窗外街景徐徐倒退的高斯模糊感,让她恍然有种现实回归到童话世界的错觉。 严冬夜晚,豪车驾驶静谧。 她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细想今晚发生的种种,心里难免惆怅。 车子驶入南悦府管辖区时,顾予笙手指蜷在男人宽厚的掌心里,她垂下眸,忍不住轻轻地挠过,从唇畔轻声溢出句:“周宗砚,其实我的思想没那么传统。” 很清水了,但还是走了一趟小黑屋。 第118章 主动一点? 女孩声音细若蚊足,好似不愿让他听得太清,又好像,更希望以此得到他的回应。 周宗砚微微垂目,视线只能落至她发顶,自这个角度,甚至难以辨别出她此时此刻的具体神情。 他手臂拢着她的腰,低声问:“那在你心里,会觉得我这个年龄的思想很老旧,很传统?” 问题返抛给她。 顾予笙撅了撅嘴,忿忿不平地抬起头,看着他道:“才没有,领教过好几次了,周先生可远比我想象的更—” 剩余的话被她及时刹住。 尽管如此,周宗砚还是轻声笑出来。 “所以事实证明,有些事最好讲求顺其自然,至少要在两厢情愿的前提下,对不对。”他语气仍旧温和平淡,如同跟她谈论一件茶饭闲余的话题。 顾予笙做不到他那般气定神闲,烫意早已染上面颊。 默了默,她提出假设,“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所说的顺其自然,其实是在暗示我,要我主动一点?” 女孩异于常人的思维,偶尔总能给到他出其不意的效果。 周宗砚敛眉凝神,状似思索了几秒,才认真地给予她肯定,“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但有些主动权掌握在女孩子手里,会显得男人过于无趣。” 甚至出于私心,他更愿意层层递进。 每一次餍足后留下的遗憾,都要给足下一次未知的期待感。 这并非源于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而是为了延长她这个年龄段,对美好事物的持久新鲜与追逐。 在情事方面,周老板可谓深谋远虑到极致。 可怜的顾予笙尚且懵懵懂懂,以为每晚抱着她睡觉的那个男人,是真的定力非凡,对她无动于衷。 至于新婚夜的说法。 她大概是误解太深。 回到南悦府,佣人准备了夜宵。 今晚聚餐没怎么吃东西,可最近体重快速飙升也是事实。 顾予笙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纠结要不要放纵自己,继续忽视身材管理的重要性。 她沉思的空挡,周宗砚接完电话从露台外进来,已直接绕过她吩咐佣人开饭。 好吧。 确实有点饿。 下不为例,从明天开始要戒掉夜宵。 佣人盛汤的功夫,顾予笙处着下巴发呆,听对面周宗砚问她:“增了多少。” 女孩有气无力:“两斤。” 住进南悦府不到十天,足足胖了两斤。 比起她的惆怅,某位男主人倒想得挺开,“养得不错,看来可以跟未来岳父岳母交差了。” “.” 呵。 老两口巴不得她再胖十斤。 谢女士觉得,微胖才是一名女性最健康的体现。 想到这里,顾予笙放下汤匙抬起头,一本正经地道:“周先生,你觉得我当前这种程度,合适吗。” 暗指她的身材。 周宗砚却问:“很在意我的看法?” 当然。 女为悦己者容。 没有谁会不在乎自己在男朋友心目中的样子。 灯光下,男人静靠着椅背,用餐时的匀缓优雅,导致他慢条斯理的一句落入她耳里,显得格外平静坦然。 他说:“能让你自身感觉最舒适的状态,就是最美的时候。” 顾予笙挑眉:“比如现在?” 周宗砚极有风度地颔首:“我很喜欢。” 女孩笑了。 周老板好会说话。 他三言两语,解决了她的体重焦虑。 同时默默无言地做出榜样,鼓励她平时多锻炼,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 这也是她喜欢的人。 如果要在两个周宗砚之间做出选择,她一定会选那个有腹肌的。 吃完例行去后院散步。 九点半左右,两人进屋上楼。 周宗砚把她送到卧室,说还要去书房回复几封邮件,让她先睡。 话虽如此,他讲完后却没有立即就走,反倒在床尾的软塌坐下,将她揽到跟前,延续以往的习惯把人安置在自己腿上。 顾予笙自然而然圈住他的脖子,歪头问:“怎么了,那晚的无心之过给你留下阴影?” 她半开玩笑,眼底划过狡黠。 出乎意料的是,周宗砚没有否认。 或许是出于本能地,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毕竟等他忙完回来,可能她就已经睡了。 更有可能,明日一早,他会比她先出门半小时。 老爷子发话,要他周六回一趟老宅。 这一刻,似乎共情到他的感受和想法。 顾予笙心里暖暖的,小脸慢慢凑近,将柔软香甜的吻印在他抿合的唇上。 本想浅尝辄止,周宗砚却未给她撤离的机会。 不知是谁先动情。 后面吻着,衣衫凌乱。 她裙摆堆叠在腰间。 他的手,也在寸寸撩火。 顾予笙轻喘着问:“不去书房?” 周宗砚热息落在她锁骨,低嗓暗哑几分,“提议不错,抱你过去。” 女孩面颊滚烫。 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看来周老板更注重一心一意,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会吻成这样还要谈工作。 顾予笙小声说“不去”。 估摸着时间,应该不早。 察觉到她萌生怯意,周宗砚缓缓一笑,但还是遵从内心地问她:“身体不方便?” 然而,她的反应稍显迟钝。 就好像,需要斟酌这个问题的最佳答案。 周宗砚静静等她。 等她想好。 终归是女孩子,不愿将自己矜持合理化的一面,过于急切地暴露在心仪之人的面前。 默住几秒钟,她点点头。 说出的话,却与以上话题无关。 顾予笙把关注点放在另一件事上:“明天上午我回麓山,你有什么其他安排吗。” “需要回一趟老宅。”他说。 松了口气。 还好。 和老顾错开了。 但在下秒,周宗砚补充一句:“老爷子叫到老宅的人,不止我一个。” 嗯? 她没懂这句的潜在含义。 不过,为让她今晚能有个好眠,周宗砚未作太多解释,只说:“早些睡,我先去处理邮件,如果太晚,你可以在微信里提醒我。” 顾予笙赧然:“不会催你的,我又不是小朋友。” 她愈发确定,上次因为他半夜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表面看,受伤的是她,实际上,他似乎比她更在意。 “住进南悦府,我难得抽空陪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不会。” 她回答的毫不犹豫。 顾予笙用脑袋蹭住他肩膀,“成年人的世界里不能只有陪伴,还要有各自的独立空间,我不能自私地去霸占你的所有。” “霸占又如何,你有这个资格。”周宗砚紧了紧搁在女孩腰间的手,将吻落到她发间。 有资格。 胜过一切情话。 下一章可能会在晚上九点或者十点左右。 第119章 老爷子发怒 次日一早,顾予笙起床的首要任务就是在购物超市app里下单。 她要赶在谢女士和老顾抵达麓山前,将空荡荡的冰箱塞满,以此证明她有在认认真真自己做饭。 然而万事俱备,却在最后配送环节掉了链子。 骑手打来电话,说路上出了点交通事故,可能会比预计时间晚到半小时。 她心头一凛,连忙回复三个字:“没关系。” 挂断电话后,顾予笙埋头打开app,默默取消订单时效赔付那一栏的选项。 舒了口气。 看来天不助她。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她人已经在麓山,车子刚驶入车库。 没办法,只能调转车头,以最快速度赶去公馆附近的生活超市,临时补救。 结果等她拎着菜回去,恰好在房门口遇到正拿钥匙开门的谢女士。 见闺女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谢茵诧异:“起这么早,晨跑?” 顾予笙讪讪。 下刻,母亲瞧到她买的菜,才恍然。 以前在家里,每逢节假日她会睡到自然醒。 所以面对此情此景,谢茵觉得像在做梦。 打开门,母女俩拎着菜进去。 果不其然,目睹完那比脸还干净的冰箱,谢茵明白了一切。 看破不说破。 谢茵一边安置着蔬菜和水果一边问:“近些日子跟宗砚见过面吗。” 岂止见面。 都住一个屋檐了。 顾予笙走上前,抱住母亲手臂晃了晃,“妈妈,爸爸今天怎么没来。”她转移话题。 “原本要来的,临时被周老爷子一通电话喊去了老宅。” “老宅,爸爸也去了!”她嗓音拔高。 谢茵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除了你爸,还有谁?” “没,不太清楚。” 顾予笙淡定地装傻。 心里却在打鼓。 总感觉不像是巧合。 过了一会儿,骑手将菜送到。 看着放在玄关处满当当的一箱食材,谢茵无言半晌后,只剩叹息。 今日天气甚好。 刚过十点,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身上暖意洋洋。 不过,顾予笙此时的心情却没那么放松。 因为母亲已步入正题,开始聊起她和周宗砚的事。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思想开放,但婚前同居,无论放在周家,顾家,或者谢家,都从未有过这样的传统和先例。” 谢茵尽量缓和语气,不想给闺女造成心理上的负担和压力。 临走前,她作为妻子,也尝试过开导丈夫,让他放宽心,毕竟时代在进步,他们不该将老一辈的想法强加给下一辈。 可老顾听完,神色并未有所好转,只说这件事他另有考量,嘱咐她,到了麓山要好好找闺女谈谈。 事情不大,但老父亲心里那关,却很难迈得过。 现下,母亲语重心长的话,让顾予笙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默住片刻,她轻声问:“爸爸很生气么。” 看女儿神情忐忑的样子,谢茵心软了,温和宽慰道:“没生气,只是在想,该怎样应对当前这个局面。” 顾予笙忍不住道:“怎么应对,要我提前嫁人吗。” 解决同居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她和周宗砚马上去登记结婚。 合理合法,老顾就放心了。 说来说去,这无疑又是在变相的逼婚。 她很反感。 但这次,顾予笙的确是误解了自己父亲。 在整件事情中,其实顾邺才是最难做的。 完全放任不管,他办不到。 如若管得太严,激化父女矛盾,更不是他愿意接受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 顾局这回是真的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取舍。 和母亲聊到中午,桃姨做好饭端上桌,母女俩暂时中断话题。 顾予笙冷静下来,知道不能硬碰硬,便在微信里询问周宗砚,今天回老宅是否一切顺利。 她有预感。 老顾被叫到周家,恐怕不仅仅是跟老爷子谈公事。 地震波不在麓山,而是老宅。 下午,送走母亲,顾予笙看了眼仍未收到回复的微信,心里难免焦灼,也顾不得太多,迅速锁好门,就驱车去了南悦府。 回去后,却被佣人告知,先生未归。 顾予笙立在玄关处,无助又茫然。 另一边,谢茵在下午四点左右,听到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声。 顾邺从周家回来,脸色看上去好很多。 她知道,这件棘手的事大概已经得以解决。 至于处理的前因后果,却着实令人意外。 当时例行谈完公事,老爷子屏退屋中所有人,唯独留下顾邺与周宗砚。 他没想到,关于俩孩子同居的事,老爷子知晓的比他还早。 更没预判到,佣人将门合上的下一刻,未等当事人开口,老爷子雷霆震怒,当着他的面,便直接一盏滚烫的茶水砸向自己长孙。 青瓷片碎了一地。 管家在门外噤若寒蝉。 即使是见惯风浪的顾邺,面对这样一幅场面,也一时惊在原地。 茶水冒着热气,毫无偏移地硬生生撞上周宗砚肩膀。 室内暖意十足,他仅着衬衫的肩头,黑色布料顷刻间浸湿透底。 空气瞬间凝固下来。 顾邺屏住了呼吸。 静默一阵。 老爷子才缓缓坐回到椅子上,先对自己的管教不严,向他道歉。 作为学生,顾邺哪敢将姿态端得这般心安理得。 何况,此事本身并未严重到如此地步。 顾邺看了眼站在中堂的周宗砚。 后者气场沉敛,神色纹丝未变,仿佛对刚刚那盏茶承受的心甘情愿,但同时亦在无形中,表明自己对同居一事的执着态度。 见他那副铁打不动的样子,老爷子气到极致,指着直骂逆子。 本以为只是骂一骂则已,谁料老爷子突然猛拍桌子,放出狠话,要卸了周宗砚的执行董事之位,下个月发配到纽约分部投行做副总。 听到这里,顾邺终于坐不住了。 此时,谢茵心脏也高高提起,“然后呢,你是什么反应?” 顾邺睨着妻子,露出明知故问的表情,“作为老丈人,你觉得我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婿被发配到纽约去?” 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而且,他无法容忍自己闺女刚谈恋爱,就要与未婚夫面临异地恋。 老爷子当时的神情严肃到不似在作假。 要知道,周家内部关系势力错综复杂,远在海外的次子周嵩,对周氏执行董事的位置,可一直都虎视眈眈。 顾邺很难不担心,老爷子会不会借此机会敲打长孙,警告他不要过分沉溺于儿女情长。把感情看得太重,有了弱点和软肋,这是继承人的大忌。 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谢茵只关心一点:“所以最后,结果到底怎么样?” 提及此,顾邺冷静下来。 他淡淡地说:“想要压下老爷子的怒火,自然只能由我这个做岳父的出面说情,宗砚的品行我一百个放心,他做不出那种始乱终弃的事。” “那同居,你是同意了?”谢茵试探着问。 不同意能有什么办法。 顾邺揉着眉心靠向沙发,无力道:“那孩子克己复礼这么多年,为了笙笙难得任性一次,我倒突然想通了,这或许并非一件坏事。” 意思是,那就且行且看,由着两人去吧。 其实老顾作为父亲,有自己的顾虑,可以理解哈。 第120章 请假通知 宝子们,今天家里突发急事,请假一天! 说一下后续剧情走向,有宝贝问会不会虐,答案是肯定的,不会!女主属于成长型人设,所有的矛盾和冲突点,都是为女主事业人格的提升或者男女主感情升华而服务,后面逐渐会有新的人物与故事线登场,需要强调的是,配角的感情戏份相对较少,大部分都会集中在番外写,当然,如果你们想看,留言告诉我,我会适当穿插。 另外,连载期间,大家有任何建议都可以提,我这人很听劝,只要合理,就会酌情采纳。 关于更新,因为每天裸更,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速度实在提不起来,偶尔熬夜加更一章是我的极限,望大家见谅。 最后一点就是,希望养文的宝贝们,能在月底(20号以后)过来支持和追读,帮作者冲冲业绩,感谢大家,爱你们【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