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诡异世界继承神位后》 第1章 继承神遗 “您的丈夫，我的主人陨了。” “在小主人成年之前，主人的神遗将由您继承保管。” 宓八月刚从外面出诊回来，手里的手术工具箱还没放下，就被管家劈头盖脸一套‘告丧’输出。 她听完，先将工具箱放置好，将手放进洗漱架上的铜盆里清洗，冷静问道：“遗体找回了吗，送回来需要多长时间，他家中那边亲属是否都通知好了？有多少人过来奔丧？如果家中客房不够，还需先向村民商量借宿，墓地的话就安排在后院那边我看过风景不错的地方。” 将手从水盆里取出，宓八月拿了旁边手帕擦干双手，再取了小格子里自制的润肤膏轻柔的在手上抹开，不放过任何边边角角。 作为一名顶级医生的手，就和顶级音乐家的一样重要。 “正好我今天去吴叔家里看病，他家中四个男丁都回来了，些钱请他们过来挖个墓地，再让村尾刘爷子刻个碑。老爷子年纪虽大了，但身子骨还硬朗，手艺也好。” 她的手术刀就是由刘老爷子定制的。 半晌没听到管家说话，宓八月向他望去。 管家才堪堪回神般应道：“主人神体祭天，不会遗留阳间，也并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不需要走这些阳间丧事的流程。” 能不钱宓八月自是双手赞成，说：“那就不办了，正好这些钱在计划里就要给飞雪拿去上私塾。” 说到飞雪，宓八月就想起问管家，“今天飞雪有好好吃饭吗？” 管家说：“吃完了，现在书房练字。” 宓八月从宽袖内袋里取出个蜜饯纸包给管家，“送去给飞雪，告诉她别一次吃完。” 管家接下后，将来时一直提在手里的小木盒交给宓八月，“这是主人的神遗。” “嗯。”宓八月淡道：“我会保管好，到飞雪成年时再交给她。” 对于那个自她穿越而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年，却从来没有见过的丈夫，宓八月实在没什么情感，也没想在管家面前装。 等管家走后，宓八月先规律的将今天出诊的经验做个总结，再去洗漱换了一身轻便舒适的衣服，回到屋内准备再挑灯夜读时，看见桌子上的木盒。 她名义上‘丈夫’的遗物。 指不定里面会有衣冠之类会发霉的东西，又或者给孤儿寡母留了些往后过日子的钱财？ 宓八月走去将盒子打开，然后衣冠没看见，钱财也没看见。 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 一本书，一张铜面具和一块令牌。 宓八月先将最有可能代表身份的令牌取出，放眼前一看却是看不懂的文字，由此预估身份的路子没了。另外是铜面具，看起来有分量，拿起来却轻飘飘的。这做工用材怕是偷工减料，不是真铜而是抹了层廉价的漆面。 最后就是没有书名的小册子了。 指不定是一本遗书。 要是里面真写了一些死者生前信息倒也不算鸡肋。 哪想她的手指刚碰到书面，这本书眨眼间融入她的掌心消失不见。 同时宓八月有眼前一，翻涌的信息涌入她的大脑，像是在意识深处给她看了一场漫长的电影。 人间愚昧，诡怪横行，多年后地门大开，阴气侵蚀阳世。从此生灵涂炭，阴曹满载，百诡夜行。 这一副生灵涂炭的景象由一个小女孩的视角展开，电影全篇贯穿‘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的主题，作为主角的小女孩从小到大都在遭受常人难忍的痛苦，背叛和陷害是日常，希望到绝望是循环，孤身负重前行，最后因体质特殊牺牲个人，主动跳入阴曹之门，以身殉之，达成救世目的。 她穿越半年取而代之的不是这个故事里的救世主，而是故事一开始就祭了天的救世主她娘。 在一声“时间到了”的回音中，宓八月意识回归身体，睁开眼就发现窗外的天已经半黑，她这闭眼睁眼间至少过去了一个小时。 张开掌心放在眼前。 一本书随她意念出现。 之前还没有名字的书本上有了【善恶书】三个字。 很好。 之前管家说的‘陨了’‘神遗’‘神体’‘祭天’之类的形容，宓八月听了权当是这个世界的某种习俗，或是仆人对主人家的尊敬。 现在才明白她那位从没出现过的丈夫是位真的神，这个负责照顾老宅里一切的管家实则是这座老宅的宅灵变化，包括她之前见到的婢女、厨娘都是它的装扮。 难怪半年了，她都没见过这几个人出过宅院，让半年前初来乍到的她什么都需要自己去采办。 原来是宅灵出不了它的本体范围。 宓八月看了手中善恶书一会，随即做下个决定，转身将手术工具箱里的手术刀收进袖内走出门。 爹娘祭天，子沉幽冥。 可谓一家人整整齐齐。 这救世的活儿谁爱谁干去，反正宓八月没有为爱祭天的情操，也不打算让宓飞雪去接。 宓飞雪就是她给原身女儿取得名字，穿越当日看见小小的瘦成火柴棍般的小女孩藏在门后偷看，偏偏这小女孩还长得跟上辈子在孤儿院童年期的自己极其相像，宓八月就知道自己放不下这孩子了。 养只猫猫狗狗半年了都有感情，何况是一个孩子。 …… 四五岁大的孩子小小一只，皮肤苍白没多少血色，头发才到耳下肩膀。一双大大的眼睛在小脸上格外突出，黝黝的眼珠子又大又黑，却没有任何神采在里面。 宓八月出门没走多远就看到宓飞雪。 这还是她精心养了半年有所改善的结果，半年前的小孩形同瓦窑里挖出来的小难民。 此时跟在宓飞雪身后有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年。 “姐姐。” 少年朝宓八月喊道。 一身锦衣，腿上有血。 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 少年额头有汗，脸色苍白，说：“这位姐姐，我和家中仆人外出游历被歹人埋伏追杀，我家仆人为掩护我离开都丧命歹人手里，现在还有追兵在后面，求姐姐帮我，待回到家中必有重谢！” 宓八月几步走到少年面前蹲下，“我先给你看看伤口。” 清切软和，声如烟雨。 少年紧绷的身体在这充满治愈力的嗓音下松懈，眼底深处藏着的警惕也化开了。 下一秒他双脚一软失去承重力跌坐地上，又是两道细微得近乎感觉不到疼痛自手腕传来，他扭头去看，手腕上细小的一条红痕渗着血。 试探的握拳，发现双手和双脚一样失去了动力，少年惊骇的望向宓八月。 宓八月用手帕擦拭着小巧纤薄的手术刀，朝一旁的宓飞雪招手，柔声说：“过来。” 宓飞雪快步走到跟前。 宓八月扶着她瘦弱的肩头，“宝宝，今天再给你上一课，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小孩歪头眨了眨眼睛。 宓八月和她无神的双眼对视。 看了遗书故事，她才明白半年里小孩一直不言不语不仅是心理问题，还是眼口有疾。 现在躺地上动弹不得的少年就是她未来的青梅渣马，给缺爱的救世主一点温暖就让她死心塌地的当牛做马。 祭天的原身不是为了救世主，而是是为了给这匹救世主的渣马争取逃跑时间，被渣马追杀者干掉。 新人新文……哈哈哈，骗你哒，不知道有没有小天使能看出我的文风o(n_n)o 走过路过别忘了收藏评论支持哦，爱你 第2章 小醋王 宓八月的名字出自‘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中的八月。 院长说那一年就收了四个弃儿，按顺序分别叫‘北风’‘白草’‘胡天’，到了宓八月这里就得到个八月的名字，姓氏则是等将来被人收养就跟收养人姓，没被收养就等自己有喜好了自己选一个。 宓八月的姓是自己选的，给救世主取名宓飞雪是顺势而为。 半年前还在现代的宓八月，在坐去法医院的车被人做了手脚，爆炸的热浪刚拂过她的眼皮，闭眼睁眼间就来到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少女。 从管家口中得知疯癫少女名字和自己一样，还有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宓八月很快就接受了这一切，总归白得一次新生是她赚了。 并在见过原身的孩子，得知小孩四五岁大了都没被父母取名，管家声称自己不敢取，会被折寿后，就给小孩取名飞雪，小名宝宝。 半年来在这个叫永梦乡的穷山恶水里度过，从一开始的艰苦到凑齐了一套自己的手术工具，攒够给小孩上私塾的钱，走好了关系说好过几天就能去交钱入学了。 结果平行古代世界是假，神鬼灵异才是真。 宓八月摸着小孩的头，心思几转就将之前的生活计划打碎，飞快规划着新的未来。 化身胖厨娘的宅灵这会走出来，在从宓八月的吩咐下，拿来一块破抹布塞进渣马少年的嘴里。 希希嗖嗖。 四个不速之客翻墙进入这处院落时，宓八月正握着小孩的小手，捏着一根木根在地上写大字。 一边写一边柔声和她说笑。 “宝宝相信这世上有神吗？” 宓飞雪摇头。 没有任何犹豫的动作让宓八月侧目，用哄骗孩子的玩笑语气说：“可我今天成了神的继承人哦。” 宓飞雪昂起头直勾勾盯着她，随即认真点头。 宓八月：“嗯？点头是信了？” 宓飞雪再次点头。 宓八月笑说：“刚刚不是还不信吗？” 宓飞雪指指她又用木棍在地上写了‘神灵’两个字。 “宝宝的意思是说，你不相信世上有神，但是神是我的话就信了？” 宓飞雪又点头。 宓八月看着小孩满脸信赖，心软的捏了下她的小脸，笑哄道：“每个母亲都是孩子的保护神，所以我才来宝宝的身边，保护宝宝健康成长。” 宓飞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四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们进院子就看到少女孩童对视温馨，他们的目标满脸悲愤躺在一边的画面。 这一幕和他们所想截然不同，四人眼神交流了两秒，由带队的余虎先向前，另外三人以三角方位警惕跟随。 “这位姑娘……” 余虎的话语在看见宓八月抬首时顿住。 初见垂首少女的侧脸，一缕秀发在细腻的脸旁，只见弯弯淡眉犹显清丽妖娆，配以这老宅森森的氛围和身旁诡气森森的苍白小孩，十足的艳诡模样。 可她一抬眼，眸清如泉，澈似极昼，什么妖诡气质散尽，余虎见过最纯洁温柔的人也不及她十一。 “你们是来找他的？”宓八月主动把余虎没说完的话接下去。 提到正事，余虎定了定神说：“没错。”他往地上的少年望去，“这小子盗了我门中一件重宝。” “别看这家伙长得人模人样的，年纪不大心却够狠辣，为了拖住我们的脚步，几次利用普通人的善心，损在他手里的人命少说都有四条了。”说话的少女扎着两条麻辫，黑黝黝的粗黑辫子比她的模样还扎眼。 宓八月又看向剩下的两人，是一对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双胞胎，小小年纪却顶着一双熊猫眼。 他们直勾勾盯着宓八月瞧，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时余虎问：“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这小子可有做什么伤害你们的事？” 地上少年露出阴鸷表情，满嘴油惺臭味的他恨不得开口大骂：到底是如何眼瞎才会将那恶女当做受害者。 宓八月摸着怀里小孩的头发，“他想借宝宝骗我的同情被我识破。” 麻辫少女追问：“伱是怎么识破的？” 余虎：“班鹿。” 麻辫少女耸耸肩，“我就好奇。” 宓八月把不久前教给宓飞雪的原话抛出，“长得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好看的小男孩也不例外。” 余虎：“……” 班鹿睁圆眼睛，随即往双胞胎瞥去。 双胞胎中一人摇头。 他们的小动作都被宓八月看在眼里，并没有去挑破。 她对余虎微微一笑，“听你刚刚的意思，他不仅是个小偷，还是背了至少四条人命的通缉犯。” 余虎回神，“没错。”他神色一整，对宓八月抱拳，郑重道：“这次多谢姑娘相助，如果不是姑娘慧眼，及时将这小贼拿下，我们也不知道还要费多少功夫才能将他抓拿。” 不是还要费多少功夫，而是根本抓不住。宓八月把看过的剧本在脑子过了一遍，面对这四位在原剧情里的‘生死仇人’笑得更柔和了些。 “不用谢，钱给足就好。” “什么？”余虎以为自己听错了。 宓八月说：“协助缉拿通缉犯的奖金。” 余虎：“……” 班鹿再次睁圆眼睛。 后面面无表情的双胞胎听到‘钱’的字眼时，表情就开始扭曲了。 宓八月只当没看出见，她一向有自己的原则。 “另外你们若是有心，重、宝肯定是珍贵之物……” 班鹿连忙打断，“不不不，其实宝也不是那么重也没那么珍贵。” “哦。”宓八月仿佛没听出她的补救之意。 余虎神色尴尬，“等把这小子缉拿归案，姑娘的奖金一定如数奉上。” 班鹿说：“老大，人已经抓到了，我们赶紧回去交差吧！” 双胞胎连连点头。 只差在脸上写上‘赶紧跑路’四个大字。 余虎悄悄往宓八月那瞧去，见她面无异色，粉唇还有淡淡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顿觉松一口气的同时满心尴尬。 “咳。” “我看天色不早了，不如留宿一晚明早再走。” 温温柔柔的嗓音把余虎准备好还没说出口的话堵回喉咙。 班鹿心直口快，“留宿要钱吗？” 宓八月微笑的一点头，后者的脸色就木了。 宓八月话语一转，“不过恰逢明日我也要去城里看看，孤儿寡母的上路实在不安全，想和你们结个伴就当是四位的房费了。” 班鹿眼珠子转动，忽略掉她心觉怪异的‘孤儿寡母’的形容，心想这买卖不亏。 宓八月指向地上的少年，“我不知你们说的重宝是什么，不过既然是重宝，只怕他不会随便带在身上，还是早审为妙，以免出了变故。” “姑娘说得对。”余虎被提醒又对宓八月抱拳道谢。 宓八月转头，喊了声，“管家。” 灰扑扑老头模样的管家无声无息的来了。 宓八月说：“给四位客人安排住所。” 管家应是，请余虎四人跟在他身后。 余虎一只手将地上的少年提起，轻松的模样就像提起一根羽毛。 四肢无力垂落的少年眼里充满他这个年龄少有的阴狠，目光像刀死死刮着宓八月的脸。 宓八月轻飘飘的和他目光一错，对余虎四人说：“我是医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余虎四人对她这话没什么特别反应，反倒少年想起纤薄刀锋，切筋无形的技巧，眼波狠狠一颤。 …… 管家给四人安排了并排的三间房，余虎一间、双胞胎一间、班鹿一间。 他们道完谢，等管家走后，四人没有去各自的房间，一起留在余虎这里。 余虎将少年丢在地上，班鹿就对双胞胎的一人问：“阿宝，你刚刚摇头是什么意思？那女人是撒谎还是没撒谎。” 刘进宝说：“我听不见她的心声。” 班鹿睁圆眼。 双胞胎的哥哥刘招财这会儿侧耳做倾听状，“他们在吃饭，女人叫那小孩飞雪，小孩没说过的话，疑似哑巴。” 这时刘进宝插嘴说：“那小孩和管家的心声我也听不见。” 班鹿咋呼道：“我就说这屋人有古怪，什么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就把人给识破了，这算什么破理由，那我们一来就信我们的话是嫌我们不好看吗。” 在场三位男士都略感被内涵到。 余虎摆手，“好了，无论他们有什么古怪，当务之急先把这小子处理了。阿宝，过来审问。” 被喊到的刘进宝乖乖上前，扯掉少年嘴里的臭抹布对他问道：“你将‘共感’放哪了？” 少年冷冷一笑，“你猜？” 刘进宝的脸色微变。 余虎注意到，“怎么了？” 刘进宝沉默了两秒后表情疑惑又难看，转头对余虎说：“老大，我也听不到他的心声。” “见诡啦！”班鹿惊呼，扯着刘进宝的袖子摇晃，“今天是你‘心语’的来葵日吗？” 刘进宝脸色发红，又羞又恼。 余虎若有所思，突然转身一脚踹中少年的腹部。 少年痛呼。 刘进宝喊道：“听见了，又没了，他用了共感，把思想感官转移了。” “该死。”余虎骂道。 班鹿哼哼，“那就打到他说，我倒要看看他能维持共感多久。” …… 婢女版宅灵按照宓八月的吩咐，把余虎屋内发生的细节以及对话一一陈述。 这所宅院就是宅灵的身体，在里面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它的耳目。 听到后面只剩下余虎他们对名叫闻青毓的少年拳脚逼供，宓八月让宅灵可以停下了。 袖子被人扯了下，宓八月侧头对上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 “吃饱了吗？” 飞雪点头，拉着她的袖子从椅子起身。 宓八月没问去哪，路过宅灵时交代道：“给客人送一份晚餐，好坏随意，心意到了就行。” 宅灵眨了下眼睛，应是。 天色昏暗，月隐云后。 宓八月被牵着来到院落的一个墙角。 墙角下有一棵半死不活的矮脖子树。 只见飞雪一只手往矮脖子树树干上一掏，明明没有树洞的树干被她掏出一个东西出来，转手递到宓八月面前。 这是一尊三厘米不到的青铜雕像，雕着一个身体前后两张脸的小娃娃，前脸的小娃娃表情诡异的笑，后脸小娃娃表情诡异的哭，笑得像哭，哭得又像笑，盯着看久了耳边仿佛听见了“嘻嘻”“呜呜”的小孩或尖锐或软糯的笑哭声音。 “给我？”宓八月问，心里所想却是宓飞雪凭空抓物的手段。 只怕小孩一直都有特殊体质的能力，只是半年来没有灵异事件在眼前发生，她也一直没有察觉。 这边飞雪点头。 宓八月笑着接过来。 青铜雕像刚入她的手，空气中就炸开一道真实的尖锐婴儿啼哭。 飞雪肩膀一颤，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圆。 “不怕。”宓八月安慰的捏捏她的手。 后者依旧死死瞪着那青铜双头雕像。 宓八月若有所思，暂时松开飞雪的手，手心在半空摊开，《善恶书》从她掌心里冒出来。 展开的书页上。 【诡器：共感】 [一星] [指定目标共享一项感官，包括思想] [我的痛苦是你的，我的快乐是我的，你的快乐是我的，你的痛苦还是你自己的哦~] [共感是个敏感的小醋王] 第3章 日记 一股吸力自《善恶书》摊开的页面传来，双面娃娃青铜雕像被吸入其中。 描述[诡器：共感]的这一页上就多了一副双面娃娃的背景画。 宓八月只看了一眼就把书合上收回手心，重新拉上飞雪的手，“回去了。” 两人离去不久就有两道身影光临此处。 “是这吗？” “应该没错，只有这的特征对得上。” “和一颗树共感难怪能隐藏思想，一棵树能有什么思想？那小子脑子真贼！” 两人小声说话，手上功夫也不慢。 找了五分钟，后来连树根都挖出来了，也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怎么会没有？” “莫非被骗了？” 两人面面相窥没有办法，只好简单把歪脖子树恢复原状，再迅速返回。 一进门班鹿就恼恨的往闻青毓踹一脚。 余虎问：“东西呢？” 班鹿愤愤道：“没找到，我和阿财把地皮都翻了一遍也没看见。” 刘进宝诧异道：“怎么会。嗯？他心里现在有两个怀疑，一个是他留下的线索，让暗卫取走了，一个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 刘进宝顿了下，对三人说：“后者的怀疑更大。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闻青毓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朝刘进宝讽刺道：“讨厌你的人一定很多吧。” 不得不说闻青毓年少眼毒，一下就戳到了刘进宝的死穴。 班鹿又气愤的踹他，被余虎拦住，转头对刘招财问：“你去时没听到动静？” 刘招财：“没有，如果有我早就说了。有人来了。” 他话刚落，房门被敲响。 余虎给了其他人一个眼色，走过去开门。 婢女版宅灵提着食盒，“这是夫人让我为各位客人准备的晚食。” 余虎：“多谢。” 他接过食盒，眼神闪了闪。 班鹿喊：“这个要钱吗？” 余虎：“……” 婢女版宅灵一本正经的回答，“夫人没提，我可以帮客人去问。” “那不用了，不用了。”班鹿赶紧说。 婢女版宅灵退下。 余虎关上门，把食盒往桌子上一放，“这户人家的确有古怪。” 班鹿把食盒一层层抽出打开，饭菜香味在室内弥漫开，勾得人饿了一天的胃口，几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转过来。 班鹿当先做上桌，从挎包里取出一根手指长的小竹签，在饭菜上一一试过后对三人说：“没问题，可以吃啦。” 招财进宝双胞胎赶紧坐下。 余虎边坐边说：“这食盒重量不轻，那婢女身材纤瘦，提起来却毫不费力的模样。” 班鹿夹了块肉放嘴里，“我们进门前不就觉得不对劲了嘛，等吃饱了就去探探情况。要是真有诡怪，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 她的脑门被余虎捶了一记，“跑什么跑！东西都被人偷了还好意思吃！” 班鹿嘀咕，“那怪谁啊，还不是我们人手不够……喂喂，你们两个家伙吃慢点，给我们留点。” 四人吃完没有收拾桌子，商量一番后分成两组出去查探情况。 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闻青毓忽然睁开眼，他昂头咬住右手上的一枚戒指，戒指中心的宝石被他用牙齿咬下来吞进肚子里。 一丝清凉的灵气由他腹部升起，流淌自周身。 闻青毓脸上露出一抹希望，当灵气流过他四肢被切断的经脉时。 “啊！” 一股剧痛伴随血肉被灼烧的烤焦味传来。 闻青毓痛苦扭曲的看向手腕，那一处细微的伤口变成惨遭灼烧的丑陋炭疤。 最后的希望被打破，少年恨得双眼通红。 忽的，屋内的光线飘忽了下。 闻青毓往桌面的烛台望去，那烛火跳了一下、又一下。 少年心跳跟着一咯噔，室内并没有风。 他闻到了什么味道，视线转向刚刚四人用过的饭桌。 只见桌上餐碟和桌面留下的食物残骸，形似老鼠的细小骨头，半边身的蚂蚱、肉虫搅和在一起。 “唔！”闻青毓心智再早熟狠戾，也是富贵出生，从未见过这样馊水一样的玩意儿上桌，再一想这些东西刚刚被人真的吃进嘴里，顿觉胃口反酸。 正在这时地面天旋地转，他的身体被突起的地板抛弃再实实在在的落下，白净的额头立即砸出一个大包。 这么被迫蹦迪十几下终于停下，闻青毓全身上下已经没哪一处不疼，胸口骨头都断了几根。 视野中前方地板忽然裂开，裂开的木地板似怪兽的尖牙，龇牙咧嘴的准备吞下地上的猎物。 呼—— 裂口里吹来一阵腥臭的风。 被吹个正着的闻青毓脸都青了，想到一个可能性，被严打逼供都不变色的阴鸷少年惨叫：“不！” 啪~ 屋内的烛火灭了。 …… 青瓦屋檐上。 刘招财若有所感的朝来时方向望去。 和他搭档的班鹿给他一个手势问：咋啦？ 刘招财摇头，指指耳朵摇头：大概听错了。 班鹿翻个白眼，又跳过一个楼角，来到一间房的上方蹲下。 油光水亮的麻辫子自动散开，细黑的发丝在黑夜里非常不起眼，灵活的飘荡着延伸进一片青瓦下，再轻飘飘的将瓦片抬起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班鹿低头去看。 书桌上一盏烛火点亮室内一小片区域，也照亮正在书写什么的瘦小孩子半张脸。 班鹿向刘招财笔画手语：有其他人吗？ 刘招财侧耳倾听，摇头。 班鹿懒得比划了，飞舞的发丝在空气中形成字体：我看这小孩最怪，要不先把她抓起来。 刘招财一向没主见，刚准备点头，耳朵里猛地一阵鬼哭狼嚎刺得他一张脸瞬间白了，连视线也一阵发。 视野里的班鹿发出低声惨叫，头发疯长飞舞，把她半张脸裹了进去。 …… 烛火照亮书桌。 瘦小的孩子握笔一笔一划，认真写着日记。 [双面娃娃在空中一会嬉笑，一会怒吼着骗子，骗子] [长头发的无脸女人摇摇晃晃，头发越长越长，哭着要自杀] [大耳朵的老鼠它在听什么？有没有听见屋子外面那些声音？] [扛着大石头的苦力好辛苦，快压断了他的腰] 笔的墨有些淡了，小孩停下笔去沾墨水。 喜欢的别忘了收藏哦，另外本文不少私设，皆为原创，如果看前面觉得有明显的bug，别急着叫，大概率是作者埋的伏笔，往后看会越来越清晰。 第4章 神灵 喀嚓。 瓦片破裂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宓飞雪抬起头，眼睛无神，表情有些疑惑。 屋檐上方瓦片完好，之前被班鹿掀开的一片也细密补好看不出一丝异状。 毛笔沾好墨水，宓飞雪重新垂首，想了想。 [对了，还有捧心的瓷俑少女快裂了，快裂了] 写完最后一笔，宓飞雪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一个错别字后才小心翼翼吹干墨迹合上日记本，跳下椅子将合上的日记本插入身后书架的一个固定位置。 书架上冒出个小孩的脸，“小主人，来玩睡前游戏吗？” 宓飞雪摇头。 她伸手，竖起食指，意思是要一本空白的书。 一本她的身高正好能拿到的书弹出来。 宓飞雪抽出就回书桌前，拿起毛笔迟迟没有落下。 她大而无神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书页，思维却早已跑远。 过了许久。 小孩抿了抿唇，才认真落笔。 《神灵》 她翻开 [她灵魂有暖暖的光] [她身上有甜甜的香] [她声音比晚风温柔] [她手指比流水柔软] [原来她是神灵啊] [八月是飞雪的神灵] …… 正在研究善恶书的宓八月，手里善恶书突然幽光一闪，自动翻到扉页上。 空白的扉页凭空出现一行数值。 [善恶值：10] 宓八月：“能解释一下吗？” 下面墨色字体显现又隐去：善恶值为负既遭天谴。 之后宓八月再往深里问，书页也没有任何反应。 短短半天已经见识了半年都没见过的诡异，宓八月也不再跟一本书计较太久。 宓八月算了算时间差不多该去哄小孩睡觉了，就打开门走出去，意外看见不远处走廊倒在地上的两个身影。 “救……救命。”刘进宝看见她，拼命伸手求救。 宓八月走近，管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提着一盏灯笼为她照亮。 宓八月就看见余虎腰身以一种近乎腰斩的姿势倒地，一般人这样早就死得不能再死，可他额头冷汗直流，眼皮下眼珠滚动，分明还有意识在。 刘进宝这边外伤看不出来，可不到十秒，他已经捂着胸口心脏的地方哀嚎了好三回。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刘进宝双眼翻白，意识也快消失，嘴里凭本能的呢喃。 宓八月蹲下解开他胸口的衣服，露出他死捂的胸口位置。 白净一片。 宓八月看了一眼，说：“我不知道你们生了什么病，该怎么救？” 凉夜里柔和的嗓音暖人的身心，刘进宝失去所有戒备，说：“心疼，心脏好像裂了的疼。” 宓八月又看了眼他心脏处，想了想说：“没有仪器，介意我切开看看吗？” 刘进宝痛到已经听不清她说什么，只看见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傻傻的点头。 宓八月站起来，对管家吩咐，“先把他们送回客房，我一会过去。” 管家一手扛一个把人搬走。 宓八月则继续往宓飞雪的住所去，到了地点后就看到一个被头发裹得生死不知的少女，以及双手捂着耳朵用脑袋撞地的少年。 她一眼掠过后，敲响宓飞雪的门。 哒哒哒的小跑声隔着门都能听见。 房门从里推开，宓飞雪在里面昂头望她。 宓八月看到她已经换好的睡衣，摸头夸了一声“乖。”接着说：“你先去躺着，我解决几个患者就过来。” 宓飞雪歪头。 宓八月说：“今天来的客人生病了。” 宓飞雪拉住她的袖子，满脸不舍。 “好吧，那明天再去看。”宓八月宠溺的笑了笑，“反正看他们的样子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被如此宠溺的宓飞雪他反倒害羞的低下头，却没有松开她的袖子。 “走吧。”宓八月转握她的手走进去。 小孩的房间很简洁干净，最醒目的是那占了一半房间的巨大书架，书架上摆着一层层线装书。 这些书大部分是原先就有的，少部分是宓飞雪自己写的。 小孩很喜欢写东西，半年前刚来时的宓八月就发现小孩总是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一宅能宅一天的坐在书桌前。 后面相处熟悉了些，宓八月问宓飞雪以后想做什么。 小小一只的孩子懵懂的说：写书。 宓八月夸她是个小文人，便计划起攒钱还有找关系给她报私塾的路子。 如今路子倒了铺好了却不方便用了。 宓八月让小孩先去床上躺着，自己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在小孩期待的神色下一起坐到床上，打开这本起名《小灯笼》的书。 “小灯笼，白又白，两只眼睛亮起来，爱吃头发，爱舔腮，咯吱咯吱真古怪呀真古怪……” 宓八月顺着扉页念完，望向身旁的小孩，“新写的？” 宓飞雪害羞的点头，无神的眼睛上颤抖的睫毛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某些期盼。 宓八月夸奖道：“写的不错，很押韵。” …… 屋外。 廊上悬挂的一盏灯笼飘飘荡荡的落下来，里面亮起烛火，摇晃间烛火晃动出叠影，犹如两颗眼珠子，直接往班鹿的头上落去。 哗啦。 灯笼裂开一张嘴，裹住班鹿的头发。 头发遭受大敌一样被里面的烛火烧了个坑，露出班鹿的脸。 班鹿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睁眼就看见灯笼的烈火大口。 “啊啊啊啊啊！” 一抹火舌从灯笼里面伸出来，往她脸腮舔去。 滋—— 被甜的皮肤焦红。 班鹿一行泪水直流下来，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 “呜呜呜，救命救命！！！” 第5章 病因 早上和宓飞雪一起吃过早食，宓八月打开善恶书翻到【诡器：共感】那一页。 一哭一笑的双面娃娃虚影从书面飘出，嬉笑的一面对着宓八月，婴儿柔嫩的嗓音异常邪恶的在她耳边响起，“嘻嘻嘻嘻~我要你对她的宠爱~” 诡器属阴，使用有价。 普通人想驱使它就得付出它提出的代价。 旁边忽的伸出一只小爪爪，一把抓住双面娃娃的虚影。 宓飞雪生气的表情阴沉冰冷，逮着虚影就往嘴里塞。 双面娃娃嬉笑表情转而变成另一边的啼哭，爆哭，紧接着惊恐。 “呜哇——！！！” 在虚影即将被吃的下一秒，宓八月按住小爪爪。 一双无神的大眼疑惑又无措的瞅着她，乖乖的没再把双面娃娃虚影往嘴塞，却抓得很紧。 宓八月看了一眼，好好一虚影近乎被捏断了腰。 “宝宝，不要什么脏东西都往嘴里塞。” 她朝宓飞雪伸手。 后者默默把双面娃娃交过去，只是上交之前又偷偷用力捏了下。 共感·双面娃娃两眼凸起：差点嗝屁~ 这些小动作都被宓八月看在眼里，接过共感后，先摸摸小孩的头发给予鼓励。 再对手中的共感问：“还要代价吗？” 共感用爆哭脸对她。 “乖。”宓八月微笑。 共感被治愈得一个支棱，下一秒周围阴测测的空气又向它凝结而来，浑厚而密不透风的恶意，由四五岁的小孩为中心，黑暗中仿佛有一股庞然的不可直视的恐怖存在向它瞥了一眼，稍有异动就会被撕得支离破碎。 “……” 共感僵如死水，噗通一下融入宓八月的手心。 没代价，啥代价都不敢有！ 诡器一入体就好像使用手册一起融进人的脑海里，宓八月一下就明白该怎么使用。 她拉上宓飞雪的小手，“出去试试。” 两人出门，宓八月看了眼天色，一片碧蓝如洗的好天气。 “等下。”宓八月走到小飞雪身后。 宓飞雪本能转头去找她的身影，双眼被柔柔的覆盖上一片温软。 她当即不动了，连眼睛都不敢眨动。 温暖和淡淡的香味从后背传递，宓飞雪小脸不断升温，这个动作就好像她被对方拥抱在怀里一样。 宓八月没有发现身前小孩的紧张，她使用共感将两人的视觉感官共享。 然后宓八月就亲身体会了一把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 共感之下，她的视觉里两个画面重叠，她可以自行选择将其中一个作为主视角，副视角就会半透明隐在下面。 现在她的副视角来自宓飞雪，黑灰世界里，一只有莹白柔光的手异常突出。 宓八月愣了下。 在小孩的视角里，她一直自带柔光特效？ 宓八月松开手。 副视觉里莹白的手离开，视野里只剩下灰黑铅笔画一样的世界。 原来这才是宓飞雪眼疾里的世界，死气沉沉的灰，无边无际的黑。 “用我眼睛看看。”宓八月望向天空，弯腰在宓飞雪脸侧问：“宝宝看到了什么？” “……” “天空还有云，知道那是什么颜色吗。” 宓飞雪有了动静，她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写：蓝色。 写完后忐忑不安的看着宓八月。 “聪明。”宓八月看到地上的字。 宓飞雪害羞的卷缩下手指，又写：没看过，但看到就知道了。 生而知之？ 宓八月望向蹲在地上写字的小孩。 然后两人就互相看到对方视角里的自己。 宓八月就被副视觉里的‘人形发光体’又弄得愣了愣。 难道这半年来，在宓飞雪黑会世界里的自己一直是自带发光效果的？是原身就是如此，还是她取而代之之后才这样？ 如果是后者，那两人初见时小孩躲在门后偷看，是否就发现她身份有异。 这又是不是半年来，宓飞雪从没喊过她一声娘的原因？ 在宓飞雪的心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一个个念头在脑子转瞬而过，宓八月被手里的触感拉回意识，发现是小孩双手抱住她的手，担忧紧张的望着她。 宓八月就笑了，“没事，我们去别处看看。” …… 到了安排给余虎的客房，宓八月看到放了一晚上的四位病患。 这四位不愧是能在开场将救世主娘祭天的人物，受了一晚的磋磨还留有一口气在。 宓八月放松开下小飞雪，然后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 叠加的宓飞雪视觉里，她看到身体以腰斩姿势倒地的余虎身上叠加的虚影——一个赤裸上半身，浑身只在腰间系了一块破布，长得青面獠牙的短壮人士，肩膀扛着一块比他身体还巨大的岩石。此时一副被巨石压折了腰，跪地姿势。 名为班鹿的少女头发和脸上遭了火伤，虚影是一颗没有五官的头，头发在脸上地上胡乱蔓延打结，少说有三米长。她脸上有和班鹿一样的烧伤，滴答滴答流着泪水。 顶着一双熊猫眼的双胞胎。 一个背后是一个长得尖嘴鼠腮，大耳朵，活像老鼠成精的瘦小身影满地打滚。 另外一个是手里捧着一颗心脏的陶瓷做的少女雕像，陶瓷的瓷面上密布着细密的裂痕。 宓八月想起昨晚双胞胎的一个对她说的是：心疼，心快裂开的疼。 她又通过宓飞雪的视角看了眼龟裂的捧心陶瓷少女。嗯，的确快裂没了。 旁边的宓飞雪正歪头，无神的眼珠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宓八月却知道她在好奇，“人有颜色后的样子好看吗？” 宓飞雪摇摇头，又盯着她点点头。 他们不好看，你好看。 宓八月领会她要表达的意思，笑道：“多亏了宝宝，我好像知道他们的病因了。” 宓飞雪不好意思的蜷缩手指。 宓八月说：“我要试着医治他们，宝宝是要在这里看，还是自己去玩？” 宓飞雪指着她。 “也好，那宝宝给我打下手好了。”宓八月笑道。 听到自己也能帮忙，宓飞雪小脸上布满认真。 “别紧张，救不活也没关系，就试试。”宓八月捏捏她认真的小脸，看了一眼龟裂的陶瓷少女，“走，我们去外面捡点泥。” 两人出门，无处不在的宅灵管家拿了一个容器过来站在她们身后。 宓八月和宓飞雪各自挖了点土丢进去。 宓八月观察一下，“有点干。” 宓飞雪跑出去，过一会捧着一碗水过来。 宓八月夸奖道：“宝宝真棒。” 让宓飞雪把水倒进土里，宓八月又给她一根棍子让她来搅和。 瞧着小孩认真用木棍搅泥巴的画面，宓八月满意的笑了。 没有玩泥巴的童年是不圆满的。 等两人重回客房。 四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们。 其实余虎四人并没有失去意识，宓八月她们刚进门时他们就知道了，也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 可亲眼看到四五岁的孩子手里捧着小碗进来，碗里果真放着搅和的稀泥，绝不是什么药物之类的，四人的眼神都变成不可思议。 宓八月对病患一向给予如沐春风的温柔，任病患是骂是哭或是崩溃疯癫，她都能维持最得体的职业微笑。 走到刘进宝身前，宓八月蹲下往捧心的陶瓷少女伸手。 摸到的是双胞胎少年的身体。 “嗯。” 初步试验失败。 宓八月说：“宝宝，你来试试。” 宓飞雪和上次抓【共感】一样，直接往前伸手拽住。 捧心陶瓷少女脸上微笑的表情油彩突变成扭曲的惊恐，满脸写着：怕怕，别过来！！！ 宓飞雪抿抿嘴，不高兴没能一下把八月想要的东西给她取来。 这一生气，无神的眼里有什么翻滚。 喀嚓—— 捧心陶瓷少女身上掉下来几块瓷片。 “啊！噗！！”刘进宝一声惨叫，嘴里喷出一大口血。 地上的血沫里还能看到某些碎肉。 脸色肉眼可见的萎缩，一下变成短命相。 宓八月习惯性的想从口袋拿出口袋本，记录下实验报告。 一伸手掏了个空，想起她现在穿的不是以前的职业装，口袋本也没带过来。 宓飞雪还在跟陶瓷少女较劲，打定主意这一次一定要把这东西给拿出来。 喀嚓喀嚓。 陶瓷少女碎开的瓷片刷刷的掉，她水彩脸上哭得一塌糊涂，仿佛预见了毁灭命运的绝望。 刘进宝更好不到哪去，一口又一口的吐血。 另外三人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肉眼所见是小孩伸了一只手抓在刘进宝的身前几厘米前，却感受到各自绑定诡器传达而来的惊恐，受到群带作用的浑身痉挛，活像得了癫痫。 第6章 给你一颗小心心 在刘进宝痛到连思维都快麻木，预见自己就要死的时候。 “好了。”这一道柔和的声音简直如天籁。 他的痛苦也在这一刻止住了。 灵魂深处听见“呜呜咽咽”的少女绝处逢生的哭声。 那是他的诡器[心语]的哭声，他 宓八月将宓飞雪的手拉回后，对管家说：“把另外两样遗物拿来。” 宅灵管家装模作样的转身出门，拿了门外梁柱吐出的青铜面具和令牌就推门回来，前后不到五秒钟就把宓八月要的遗物拿来了。 接了面具，宓八月摊开手让善恶书现形，就把两件神遗直接怼进书里。 还真被她给怼进去了。 善恶书里又多了两页。 【夜游诡戏】 [神器] [世间万物皆有代价，神也不例外，你准备好了吗？] [戴上面具的你将化身唯一能在阳间行走的阴神，获得阴神的神力，司掌诡怪，惩恶扬善为己任。友情提示：请勿轻易沾染人世间的情欲，一旦因情错判善恶会叫你苦不堪言。] [神器有灵，请勿无证驾驭哦~] 【司夜令】 [神器] [代表神职身份的令牌] [……] [未达条件，暂不可用] 宓八月看完善恶书上有关两件神遗的介绍。 显然【司夜令】对眼下情况不适用，另一件倒是可以试验一下。 视线在【夜游诡戏】上‘代价’两个字上停留了两秒，手在书页上一抹，面具就化作实物出现她手里。 宓八月没有犹豫的将面具贴到脸上。 看起来很有分量的面具上脸后却轻若无物，化作一层灰雾笼罩面前。 和用【共感】时的附带说明书一样，【夜游诡戏】的效果说明也直接上脑了。 戴上它后获得阴神的神力是真的，不过这神力和信仰挂钩，后面一连串看起来很厉害的神技……只有两个能用。 【屋里乾坤】：以宅灵本体为载体，掌握乾坤。 【任意门】：分割宅灵子体赋予任意房门上，可两门通行。 看到这里差不多已经明了了，阴神的技能都是配合阴系诡怪来使用的，而这位前神的遗产里只剩下一个老宅的宅灵。 原身的前夫大概是‘穷’死的吧。 戴上面具的宓八月没觉得身上有什么变化，视觉里依旧是和宓飞雪维持共感的主副画面。 她又一次向刘进宝身上的碎了大半的陶瓷少女虚影伸手，这回抓到了。 “呜呜呜呜~” 宓八月听到少女的哭声。 “救救我。”少女哭求。 此诡物并未主动为恶。 先是一个判定浮现脑海，随即一股强烈的，难以违抗的责任感席卷向宓八月，促使她去答应陶瓷少女的请求。但凡生出一丝拒绝的念头就会被浪潮般的愧疚自责淹没，时间拖得越久，这股自愧巨浪就越大，誓要将她的心灵拍死不可。 宓八月眼神一下暗沉。 她好像明白遗书故事电影里的救世主为什么会那么‘圣母’，经历无数背叛伤害后，依旧不断接受他人求助的原因了。 宓八月没有刻意抵御这份责任感，她轻声温柔的说：“好，我救伱。” 从面具后传出来的声音和她原音有了些变化，抹去了女性化的柔亮，也不是男性的低沉，没有性别的差异，只剩下声音最原本的空灵治愈。 神性的声音。 宓八月自己听见了也微微心头一跳。 瓷器少女当即停下了哭泣，看她的眼神充满儒慕信任。 被宓八月握着取出刘进宝身体时都没有任何反抗。 一尊巴掌大的陶瓷少女雕像，破破烂烂的满身破裂。 咚。 刘进宝如遭重击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是心语！”班鹿惊骇。 自和诡器绑定，令其融入身体后，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诡器藏在自己身体哪一处，按照前辈的经验，只要中间不出什么意外，直到死才能再见诡器本体。 现在属于刘进宝的诡器【心语】被人凭空从身体取出来了。 余虎瞳孔巨颤，脸色除了痛苦之外没有其他表情，实在是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刘招财更有心无力，他耳朵快被四面八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鬼哭狼嚎吵聋了。 而宓八月接下来做的事一再挑战他们的心理承受力。 宓八月一手抓着破碎的陶瓷少女，一手捡起地上的陶瓷碎片。 在余虎他们眼里的画面就是宓八月往空无一物的地上一捏，手里就多了一片肉眼可见的碎片。 “宝宝，来涂点泥。”宓八月将碎片在陶瓷少女雕像上比划着，找到正确位置后对宓飞雪说。 宓飞雪拿着搅泥棍小心翼翼往碎片边缘涂，弄好后昂头对宓八月点头。 “做得好。”宓八月夸道，然后将涂了泥的碎片贴进陶瓷雕像的缺口上。 还醒着的余虎三人：…… 这是诡器！诡器！又不是真的陶瓷泥团团，不可能用点泥粘回去就能好！ 一片两片三片四片五片。 陶瓷少女雕像露出如获新生的笑脸，瓷面上的裂痕在宓八月贴 余虎三人如在梦中：……………… “好了。”宓八月停下修补工作。 心语·陶瓷少女：？？？？？ 好了？怎么就好了？地上还有她半边身体。 宓八月用充满神性的声音说：“我救了你，现在该来谈谈医疗费的问题。” 【心语】尚未感受到这神性之下的铜臭味，柔嫩的少女音，“医疗费？” 宓八月温柔道：“嗯，世间万物皆有代价，神也不例外。”不久前善恶书上的一句话被拿来现学现用，“我救了你的命，你能付出什么？” 【心语】懵逼脸。 它反驳不了。 人使用诡器也要付出代价。 【心语】傻了。 地上的碎片是她半个身体，同等于她力量的凝结，没了还得了！？ 陶瓷少女的水彩脸再次哭丧。 不等她流泪扮可怜，宓八月手指摸了摸她的脸蛋。 “包吃住，管医保，给工资，有提成。” 【心语】：…… 【心语】把手里捧着的小心心递向了宓八月。 宓八月将它塞进了善恶书。 …… 【诡器：心语】 [一星（破损）] [倾听任意生命体的心声] [你这么好的人呀~就该是心黑的~不要藏了，你的心在跟我说悄悄话呢] [心语是个八卦的胆小鬼] 第7章 公物 有了前面治疗的初步实验成功，后面的治疗就简单多了。 帮长发无面女梳理头发，给大耳朵老鼠男塞住耳朵，把快压断青面獠牙汉子的巨石取下。 医疗费让他们在‘剪下一半头发’‘切下一只耳朵’‘一整块巨石’和十年工作期中选择。 宓八月的善恶书上就又多了[诡器：巨力][诡器：长发][诡器：耳语]的三面带图书页。 三者都是一星。 把面具取下再收起善恶书，宓八月问候余虎三人，“你们需要我帮忙看看伤势吗？” 面如死灰的三人齐整摇头。 宓八月有些遗憾，吩咐宅灵管家照顾好客人，就牵起宓飞雪的手离开。 善恶书上一下多了六个新奇玩意儿，宓八月做研究的兴趣一下就提来了。 她一向喜欢未知更喜欢打破未知，只要是到手里的东西就一定要尽早掌握。 一上午待在房间里，宓八月很快发现正式研究起来用笔记的方式太慢了，跟不上她的思维速度。 “你能根据我的口述自动记录吗？”宓八月对善恶书问。 一面空白书页浮现她问出的这句话。 “很好。”宓八月笑道：“我开始喜欢你了。” 善恶书页角轻微卷了几下。 这让宓八月想起宓飞雪害羞时卷缩手指的模样，凭空吩咐道：“宅灵，到饭点的时候通知我陪宝宝吃饭。” 墙上凸出一张脸，“是，夫人。” 似乎是发现宓八月接受神遗并适应良好，宅灵也不再刻意伪装普通人。 一个敢吩咐，一个敢应做，明明才一晚后的生活状况变得天翻地覆，这家里的每个存在都仿佛没感觉。 宓八月用心做研究试验起来就容易忘记时间，等到宅灵按照她的吩咐来通知，宓八月还意犹未尽。 她打开善恶书，扉页后多了一页书签，五页诡器原介绍页也被改成宓八月最熟悉的病历表模式，姓名、年龄、出生日期、婚否、体重、职业、病症等等一应尽全。 “还是这样看得舒服。”宓八月满意点头，合上善恶书盯着书名，喃喃：“不如改名叫病例大全。” 善恶书抖了抖，犹豫不决。 宓八月摇头，“不着急，病患还不够，达不到大全的标准。” 她走出门打算去找宓飞雪，打开门就看见还未到腰高的小孩候在门口。 宓八月讶异了下，随后弯腰拉住神色紧张的小孩，“谢谢宝宝来接我。” 宓飞雪放松下来，摇头朝她僵硬的扯了扯嘴。 刚扯一下，宓飞雪由【共感】看到宓八月眼里自己试图笑起来的怪异模样，当场自闭。 明明、明明练了几百回，明明对方笑得那么好看。 宓飞雪自卑得低下头，懊恼得眼眶都红了。 四周的空气无形无色的翻滚着，直接感受的宅灵强撑不要发抖。 这股肉眼无法看见的气浪隔绝在宓八月之外，小心翼翼的一丝都没有涉及到她。 “小主人，今天刚拖过地，小心地滑。”宅灵管家冒出来战战兢兢的说，内心不断对宓八月无声呐喊：快看小主人，快发现她的心情，快安慰她！我的脆弱身子骨承受不住这样的委屈。 宓八月的确发现了宓飞雪的异样，只是没有急着去安抚，有些事太在意反而刻意，容易得到适得其反的结果。 两人走到饭厅的时候，宓飞雪的情绪就差不多恢复了。 用完午饭，宓八月向宅灵问了余虎他们四人的情况。 宅灵说：“性命无碍，已能行动。” 宓八月：“午饭送了吗？” 宅灵：“送了。” 只不过作为一个只能在自家活动的宅灵能力有限，能搞到的精粮都是给夫人和小主人，外人？老宅的老鼠、蚱蜢、昆虫什么有的是，总归是能吃的肉，用点障眼法后客人们不也吃的很香么。 宓八月点头，“伱办事我放心。” 宅灵管家做了个不那么符合这副稳重形象的动作：挺了挺胸膛。 夕阳快下落时，余虎四人上门求见。 宓八月见了他们，心想比她预测的时候更快一些。 也说明这四人身体的恢复力比她预测得更好，哪怕她已经是以现代特种兵双倍身体素质去做预测。 这次会面，余虎四人的态度和初见截然不同。 余虎当年抱拳就对宓八月弯下腰，宓八月不认识这是什么礼，却能从态度上感受到敬重。 “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余虎毕恭毕敬的说。 宓八月：“我不是什么大人。” 余虎换了个称呼，“是，姑娘隐世于此，怪我等鲁莽，多亏姑娘心善为我等上了一课，叫我等长个记性，以后定不会再这般鲁莽行事。” 宓八月多看他一眼，不愧是做队长的，长着一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模样，却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余虎：“昨日忘了介绍，我们四人来自北原城司夜府，司夜府隶属于易国灵缉都尉府。” 说话间，余虎悄悄打量宓八月的神色，对方在听到‘司夜府’和‘灵缉都尉府’时没有任何反应，当即对宓八月更忌惮。 事实上宓八月还在思索灵缉都尉府是什么，司夜府倒是在遗书故事里看到过，关于余虎他们是公家部门人员的身份也清楚。 这就是一个负责处理世间诡怪异事的特殊部门，被或知情或不知情的普通人称为‘夜游使’，专门在夜晚行动。 见宓八月不应话，余虎不得不硬着头皮接着说：“我们四人是司夜府捕快，使用的诡器都是司夜府公物，非我们私有。” 宓八月的思绪收回，知道主题来了，“原来如此。” 后面脸伤发乱的班鹿和互相搀扶的双胞胎少年纷纷殷切望来。 宓八月微笑，“你们是想说这些公物你们做不了主，必须返还给公家。” 三人双眼发亮，小鸡啄米的点头。 余虎委婉的说：“姑娘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若是我们私物必愿送于阁下。” 宓八月一向有原则，“我救的是那些诡器，和你们没有关系，也不需要谢礼。” 听到上一句四人还心中惊喜，宓八月下句话就把他们打回原状。 “既然是公物就该公家付钱，等灵缉部的人来补交医疗费了，我就将病患还给他们。” “……” 四下无声。 宓八月问余虎，“本来说好今日启程离开，你们准备好了吗？” 余虎经她提起才记起还有这个约定，“……闻青毓，就是那个小贼不见了。” 宓八月看向宅灵。 宅灵管家出去提人。 宓八月看回余虎，“不用担心，人会给你们找回来。” 余虎喉咙发干，“多谢。” 宓八月：“昨日说好今天你们护送我们回城抵用房费，既然今天不走……” “走，我们能行。”余虎说。 班鹿和双胞胎少年同样一个支棱，用力点头。 再不走，等着被坑到和各自诡器一样卖身十年吗。 第8章 宝马雕车 闻青毓被提出来时满身臭气，面色青白已去了半条命的模样。 宅灵管家将他交给余虎四人时，四人又惊又愕，既嫌弃又欣慰。 原来最惨的不是自己。 班鹿吹了声响哨，没多久四匹骏马远远跑来。 余虎向宓八月问：“阁下可有代步工具？” 宓八月摇头。 余虎便安排双胞胎共骑一匹，将最骏的那匹马留给对方。 临走前，宓八月拿出善恶书。 老宅地动山摇，一个庞然大物眨眼化作一个巴掌大的木屋玩具，再融进善恶书里。 【宅灵】 [灵物] [宅院生灵，镇宅安家，效用无穷] [在宅院里没有它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居家打劫样样强，旁人都羡慕哭了] [这只宅灵明明很强却过分谨慎] 宓八月一眼扫过介绍就合上善恶书，将宓飞雪抱到马上，自己坐她身后，对呆立在原地的余虎等人说：“带路吧。” 余虎赶紧应是，上马后发现另外三人都没动，喝道：“还不麻利点。” 三人手忙脚乱的各自上马。 余虎领头，宓八月她们在中，班鹿三人押后。 策马奔腾，草木飞溅。 跑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在官道上看到一支商队。 余虎视若不见，就打算直接超越。 “等等。”宓八月喊停。 她的话余虎不敢不听，赶紧停下询问：“阁下？” 却见前方的商队也停下了，底下步行的护卫和马车上的人说着什么，又朝他们的方向张望。 没一会儿，马车上下来一对中年夫妇，在护卫的跟随下走到余虎身前。 “大人可是司夜府夜游使？”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和善笑道。 夜游使这个身份在普通人那里有一层光环，余虎一向以此为荣，不过这会有宓八月在，他不好意思表现得太高傲，只是对中年商人矜持的一点头，“你如何知道？” 商人说：“我曾有幸见过大人腰间所挂令牌的官纹。” 余虎：“你倒是心细。”他表面淡定，实则心里七上八下的焦躁不安，担心拖得时间久了让宓八月不悦，随即就对商人说：“伱前来有什么事？” 商人听出他语气的急躁，赔笑道：“我看大人们风尘仆仆，恰巧我队里有空下的马车，便想请大人上座。” “不……”余虎脱口就打算拒绝，忽然想起宓八月。他扭头对宓八月问：“阁下觉得呢？” 商人诧异往宓八月望去，见这少女眉眼如画，一副无害美人的模样，又打消了心底的疑虑。 宓八月说：“我觉得挺好，骑马太颠簸了。” 商人听完，最后一丝警惕也散尽，好一个娇生惯养的娇小姐。 商人热情道：“像姑娘这般冰肌玉肤，哪能受这样的颠簸。还不快将马车拉来，请大人们上车。”后来是对身边的护卫说的。 护卫离去。 商人继续和余虎聊天聊地的打探消息。 后方。 班鹿对刘进宝问：“这人是不是太热情了？我们夜游使在百姓们心里有这么高大上吗？快告诉我，他心里在想什么？” 刘进宝给她翻了个虚弱的白眼。 班鹿：“哦，我忘记你现在听不见了。” 刘进宝：“你头发也没用了。” 刘招财拦住两人，“何必互相伤害。” 宓八月视线从商人到挽着他胳膊的妇人脸上，那妇人没商人那么好定力，神色间的不忍没藏好，和宓八月刚对视就强扯个不尴不尬的笑容。 “宝宝想听人心吗？”宓八月低头对怀里的小孩问。 宓飞雪指了指她。 宓八月笑道：“这个得宝宝自己决定。” 宓飞雪纠结住了。 宓八月揉开她的眉心，“不是多重要的事，想了就用，不想就丢好了。不过人心有些时候不听也罢，听了反而恶心。” 说着看把【心语】塞给宓飞雪。 在落入宓飞雪手里的瞬间，巴掌大的陶瓷少女恬静的表情变成惊恐。 “哦，来了来了。”商人热情高昂的语气惊动所有人。 班鹿：“要死呀，吓人一跳。” 之前被喊去拉马车的护卫，神色冷峻的拉着一辆马车来到这里。 当见到这辆马车的全貌，连刚对商人态度有意见的班鹿也收回心中的偏见。 宝马雕车，莫过于此。 白马神骏，雕车华丽。 北原城权贵后院那些贵妇人娇小姐们的座驾都不能与之相比。 余虎惊疑道：“这是你们的商品吧？”其实他更想说贡品，这等华美的马车就算是上供给皇亲国戚都够品格了。 商人连连摇头，“大人说笑了，这是我那不成器孩儿看上后非高价买下的私人座驾，他已经坐过了自是不能再拿来出卖。哦，不过他就坐了一回，还望大人们不要嫌弃。” 没人能对这辆马车说出嫌弃的话，非要说的话，一定是故意找茬。 班鹿双眼迷离，“真好看啊。” 余虎隐隐觉得不对劲，往宓八月望去。 宓八月已经下马，正扶着宓飞雪的手将她抱落地。 “还不快为小姐踮脚。”商人对牵马的护卫骂道。 护卫松开缰绳，跪趴在地上做了个人凳。 “不用了。”宓八月说，就牵着宓飞雪从另一边跨上车。 宓飞雪先进了马车内，宓八月像是想起什么转头对余虎柔声说：“闻青毓身体不适也不适合在外颠簸，让他和我们一起坐马车吧。” 余虎惊异，商人比他还反应还大，惊呼道：“可是开云海运商行闻家的公子？” “这是怎么了？我队伍里就有大夫可以……”商人上前去看趴伏在马上不省人事的少年。 宓八月嗓音轻缓，却轻松盖过商人大嗓门的存在感，“我就是医师，不用旁的大夫，将他送上来吧。” 她往余虎望去。 后者心里咯噔一下，哪里敢再让大佬说 无视商人还在唧唧歪歪称队大夫有多老道的废话，抬起闻青毓就往马车而去，半途被商人挡了去路，不耐烦用肩膀就将商人撞得东倒西歪。 “哎，小姑娘哪有老大夫医术高明，我也是好心啊。” 在商人依旧不放弃的劝说声中，余虎将闻青毓送进马车里面。 送进去时他有自己小心思的多看两眼，当即瞳孔紧缩，鸡皮疙瘩冒了一身。 很强却过分警惕的宅灵：因为在我身体里有两个大佬！！ 第9章 木偶人 余虎返回马上，班鹿凑过来，“老大，我也想坐车。” “闭嘴。”余虎低喝。 班鹿眼里的迷离被呵退大半。 余虎冷声道：“没了诡器连基本的警惕心都没了？往日怎不见你喜欢坐马车。” 班鹿被点通，最后一点痴迷也被警惕压下去，再看那辆充满诱惑力的宝车也不再觉得香了。 她压低声悄悄问，“这车有古怪？” 招财进宝双胞胎同凑近。 余虎深吸一口气，说：“里面坐着个木人，是诡是怪尚不明了。” 三人色变，班鹿怒道：“我就说那商人太过热情必有古怪，这怕是拿我们当挡箭牌呢，看我不去将他们拿下。” 余虎将她拉住，训斥道：“你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什么时候才改。” 班鹿不甘道：“那就任他们这样算计我们？” 余虎眼神闪过凶光，“当然不会就这样放过，只是那位大人早先看到商队就喊停下，怕是有什么打算。教训这帮庸人事小，坏了大人的打算事大。” 想起宓八月那神鬼莫测的手段，班鹿脸上还没好的烧伤又觉得疼起来，乖乖点头嘀咕道：“那等大大人的事办完再跟他们算账。” 这边商量完毕，另一头马车里，商人也正和夫人发生争执。 商人名为杜远大，夫人李氏，身边还有个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是他们的女儿杜晓梅。 李氏自回到马车上就神色不安，不断念叨着。 “那女孩儿才初初及笄的模样，一看就从未出过门，不懂这世间险恶。她身边的孩子更是小，那般的瘦弱，怕是被那小姑娘救下的可怜人。” “行了。”杜远大被念得烦躁，神色语气和在余虎等人面前的和善热情截然不同，“马上就要入夜了，他们不上去，万一那吃人的妖车这次要吃的是女人，如今队里的女人就剩你和晓梅，是伱上还是让晓梅上？” 听到自己的名字，杜晓梅抱紧李氏的胳膊，惊恐的浑身哆嗦，“我不上，我不要被吃，娘，我怕！” “不怕不怕。”李氏安抚着小女儿，同是苍白的脸上流露不忍的挣扎，后面渐渐化为沉默的妥协。 “哼。”杜远大眼神阴鸷，骂道：“碰见闻家公子是我没想到的，不过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且看这位闻公子的运气如何，今夜这妖车是要吃男人还是女人，若是男人又是吃他还是那小孩儿。” 宓飞雪一头及肩短发又瘦小的模样，外人看见 “若是他被吃，我们就将责任推到司夜府那帮人头上。我已极力阻止了，还好心让大夫给闻公子医治，只是司夜府众人阻止，才导致闻公子病死在途中。你们都记住了？”杜远大对妻儿喝问。 李氏轻声问：“若是夜游使们找我们麻烦又如何是好？” 杜远大嗤笑一声，“不过是一帮夜里狂吠的走狗罢了，除妖卫道本来就是他们职责。这次我们在官道上遭此大难已经是他们失职，到了北原城我还要去府尹那里参他们一本，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杜晓梅说：“还是爹爹厉害。” 杜远大得意哼笑。 宝车里。 绸缎软枕，檀木小几。 炉香渺渺，茶气四溢。 内里的空间比外面看着要宽敞上不少。 宓八月倚靠软枕捧书观看，宓飞雪坐在身旁也跟着看得认真。 地上鼻青脸肿的锦衣少年四肢无力躺着，依旧不省人事的模样。 檀木小几正前方盘坐一位木偶人，身着浅绿婢女服，头梳丫鬟鬓，从背后看和真人无异。 喀嚓。 木偶婢女正在煮茶，突然转头面向宓八月。 它脖子以下的身体姿势完全没变，单单脑袋以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姿势面向侧向。 “客人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和木偶人笑脸截然不同的是它发出声音阴森且刺耳，似锯刀锯木般干涩嘶哑。 按照木偶人一贯的经验，这会客人必被吓一跳，满脸惊吓。 木偶人笑得更深了。 “从地狱来，往人间去。”宓八月抬眸，回以礼貌的微笑。 木偶人：“……” 它死死盯着宓八月，要把她的脸皮盯破似的。 宓八月好心问道：“你眼睛是不是不舒服？” 出师不利的木偶人表情阴沉，眼眶里的眼珠子往左一偏，对宓飞雪出击，“这位客人呢？” 宓飞雪一言不发。 十秒后。 木偶人：“客人？” 宓八月说：“宝宝喉咙不舒服，暂时说不了话。” 木偶人：“……”你不早说！？ 已经戾气暴增的木偶人对车内最后一个猎物失去所有耐心。 “最后一位客人，你呢？” 阴沉已经从每个字眼里透出来。 “客人？”木偶人上半身探出小几，脑袋凑到闻青毓耳边，“客人别装睡了，不说目的地，我会领错路。” 装死中的闻青毓被耳边的声音一语道破，刺耳的嗓音折磨他的耳朵，像有锯子在脑子里摩擦。 不得已下睁开眼，入眼就看到一张阴测测的木偶脸，木偶眼眶里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咕噜一转，从里面掉下来。 “啊——” 猝不及防之下，闻青毓心神具颤，尖叫脱口而出。 木偶人“咯咯咯”的笑了，地上眼珠子也受到它情绪感染似的欢快上下蹦迪。 闻青毓忽觉双腿下沉，他扭头去看，所见景象令他睁眼欲裂。 只见他脚下的马车木板化作泥沼，他的双腿沉入了那里，那看不清底下的泥沼里面有什么滑腻的东西在他腿上舔动，每一下都让闻青毓头皮发麻，鸡皮满身。 “救我！”此时闻青毓顾不得其他，向马车内的宓八月两人求救，“我是开云海运商行闻家的嫡系，救了我可得万金！” 见宓八月不为所动，少年惊怒交加，紧接着神色可怜，语气无比诚恳乖巧，“我知大人看不上这世间俗物，我家中有灵晶，只要大人救我，大人想要什么我都奉上。大人若是不信，可看我手上这枚戒指，里面原镶了一枚灵晶，虽然已经被使用，但灵能还有残留，大人可观。” 宓八月的目光落在闻青毓的手指上，后者满目希翼。 “原来还留了这一后手。”她呢喃低语，眼神无喜无悲。 木偶人：给点面子？ 第10章 逢魔时刻 宓八月看到的故事走向是救世主疯娘祭天，为闻青毓争取到逃跑机会。 这期间闻青毓带着救世主藏了起来，伪装已经逃跑的痕迹骗了余虎四人去追。趁着余虎他们离去，闻青毓和救世主躲了一夜到 路途中他们徒步走了大半日，才遭遇了一支商队，得到商队主人家的帮助上了一辆马车。 原以为是碰到好心人，结果在马车上遭遇诡怪。 故事里木偶人问了相同的问题，救世主口疾不答，只有闻青毓遭难。 险境中闻青毓向救世主救助，救世主为了帮他和木偶人大打出手，由此闻青毓发现救世主体质特殊，生有灵觉，和普通人不同，是个能成灵师的苗子。 也为未来闻青毓利用【共感】和救世主灵觉共享，通过共享救世主的灵觉伪装成自己的为自身牟利埋下引子。 事后两人安全回到北原城，闻青毓将这支商队报复得家破人亡。 这中间并没有闻青毓在马车遇险时用到灵晶戒指，宓八月猜测不是原发展中闻青毓没有这枚戒指，而是到了那种时候，这匹渣马依旧舍不得用灵晶戒指自救，秉着先利用身边能利用的一切再说。 她特地在今天上路就抱着有没有可能遭遇故事剧情的念头。 错过也就罢了，既然碰上又怎么能不让渣马品尝他本该品尝的经历。 宓八月久久不语，闻青毓求救的心就越往下沉。 他的表情也从乖巧恭敬往极其败坏转变，利诱不成换威逼也不被理睬，腰部以下的身体都已经沉入，他也越来越崩溃，放声呼救。 木偶人“咯咯咯”笑得更开心，“叫呀叫呀，再叫大声点呀，这么点声音外面的人怎么能听见。” 它捡起眼珠子放回空洞的眼眶，扯出自己的舌头，鲜红的舌头新鲜得和真人的无异。 木偶人说：“这是上个姑娘的舌头，叫得比你有力气多啦，借你用。” 舌头在它手里，还活着一般往闻青毓脸上舔了一道。 “啊！！！”闻青毓身体又往下狠狠栽下一截。 木偶人满意的点头，回头再看另外两名安安静静的客人，木脸上阴狠又垂涎。 不着急，不着急，所谓处处是人间，处处又不是你的人间，目的地还远着呢。 宓八月推了下马车的窗。 木偶人阴测测的嗤笑，“客人，上了我的车，没到目的地前都不能下车。” “好的。”宓八月放下手，打开善恶书的一空白页，在上面做了个记录。 看到善恶书的木偶人隐约感到一丝危险，那感觉随即而逝。它仔细打量宓八月，怎么看都没有一丝灵能，是个普通人没错。 地上已经沉到胸口的闻青毓却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没有说目的地，我要下车，让我下车。” 木偶人满眼恶意的戏谑，“是的呢客人，伱没有说目的地，你可以试试去开门。” 手筋被切断的闻青毓有心无力，忽的想到车内还有一人没说目的地。 “……”张口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小孩的名字，闻青毓死死盯着宓飞雪，记起宓八月对小孩的称呼，“宝宝，帮帮我，帮我开开门好吗？我会报答你的，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好，对你好一辈子。” 木偶人脸色变了一下，倒不是怕已经到嘴的猎物还有跑掉的可能，而是预备粮要跑了。 闻青毓注意到了，求生欲达到了极致。 “我闻青毓对天发誓，今日你救了我，待你及笄便娶你为妻，一辈子只你一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宓八月侧目。 数年后要将救世主出卖的誓言提前到来，连个字眼都没改。渣的本性不分年龄，十二三岁就会利用感情来骗人心。 木偶人回神，摆着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血丝密布的眼珠子里尽是坐等好戏的嘲讽。 希望破灭后的绝望味道最好吃了。 宓飞雪动了。 宓八月看到并没有阻止。 小孩在马车里站起来也不拥挤，她几步走到闻青毓身前，抓起地上的地毯卷巴卷巴用力塞进闻青毓嘴里。 木偶人错愕。 宓飞雪跑回宓八月身边，张张嘴。 宓八月若有所思，将一杯茶端给她。 宓飞雪手指沾水在小几上写：我是你的宝宝。 写完还横了闻青毓一眼，再乖乖望向宓八月。 宓八月握住她的小手，笑道：“说的没错。” 日暮西沉，最后一缕余晖被地平线吞没的刹那，宝车内木偶人乍然露出志得意满的凶恶嘴脸，原是还有一半肩膀留在外面的闻青毓噗通一下，瞬间被吞没。 连最后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活生生一个人消失在马车里。 地面恢复原状，马车“咕噜咕噜”的嚼咽声久久不去。 木偶人满目邪恶盯着宓八月两人，长舌舔过嘴角似是品尝美味。 “咚咚。” 车门从外敲响。 余虎的声音传来，“阁下？” 宓八月看了眼木偶人，应道：“嗯？” 余虎语气带有试探，“晚食的时间到了，可要下车用食？” 宓八月伸手推开车门，这回门车门开了，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将她固定在原地。 外面余虎往里面瞧来，脸色骤变。 宓八月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坐在小几前的木偶人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裳，丫鬟鬓也变成了少爷鬓，熟悉的臭味从那衣裳和头发上散发出来，分明是闻青毓之前的装扮。 余虎视线摇曳，目光所及都找不到闻青毓的身影，心里已然有了不好的答案。 “我们等会再下去吃。”宓八月说。 余虎神色沉重。 车门关上。 无论体型还是打扮都已化作闻青毓相等的木偶人，阴测测的笑声响起，“我还以为你会让这位宝宝下去，她是能下车的，你这么聪明的模样，又怎么会猜不到这点呢。” 宓飞雪当即脸色布上了乌云。 木偶人正为自己挑拨成功而高兴，就对上宓飞雪看过来郁气森森的双眸。 “咕噜”马车吞咽的声音嘎然而止，最后一声活像没喘过气。 木偶人被一股无形的恐怖气息定在原地。 它双眼瞪大，属于闻青毓的眼珠子在木眼眶里“噗噗”两声炸开，鲜血染红木偶的脸颊。 第11章 夜来听雪 宓八月翻开善恶书，轻缓的语速咬字清晰，“说了目的地就无法下车，从车窗透出的光线判断，闻青毓被彻底吞下时恰逢入夜，所以入夜才是你吃人的时机，在此之前哪怕你想也做不到。” 木偶人：“……” 善恶书空白的书页上黑字浮现，字字是宓八月所语。 宓八月看向形象凄厉也恐怖的木偶人，“之前你故作恐怖，句句都在诱导闻青毓的情绪，每当闻青毓放声尖叫伱就会高兴，而每次闻青毓声音过大时身体下沉的速度就会变快。” 哪怕顶着黑洞洞的眼眶，也能看出木偶人此刻的震惊。 “是尖叫？不，应该是声量的高低。和客人一旦说了目的地，没到目的地前就无法下车的前置条件一样，声量的高低就是决定是否会轮为口粮的标准对吗？” 宓飞雪的注意力被宓八月吸引，木偶人发现差点挤爆自己的恐怖压力消失，身体重新恢复了行动力。 它连跪带爬缩进角落，“不，不是，我开玩笑的，你们下车，现在就可以下。” 宓八月摇头，“我还没到地方。” 木偶人满脸血泪，“这里就是人间。” 宓八月微笑，“却不是我想到的人间，你怎么能提前赶客人下车。” 宓飞雪一听，同仇敌忾的望向木偶人。 喀嚓。 木偶人脸上裂了一道。 “不是，不是，我是说贵人您不是要去吃晚食吗？晚了饿坏了您可如何是好，要不您先去吃个晚食，我先将车内收拾干净也换身衣裳静待二位，未免污了二位贵人的眼睛和鼻子。” 木偶人嗓音一改尖锐沙哑，竟变得甜丝软绵的表达诚恳，心里打定主意这两位煞神一下车，它就立马跑路，跑得越远越好。 “也是，宝宝还在长身体，不好错过饭点太久。”宓八月摸了下宓飞雪的脸颊。 后者害羞的低头。 木偶人发现车内空气清新了。 下一秒，一股巨力袭来。 【诡器：巨力】 [一星] [嗨~你听过大力出奇迹吗？] 抗山短壮汉子的虚幻诡影自宓八月身后出现。 宓八月的手轻飘飘抓着木偶人的头发，往小几上一按。 大汉虚影面目狰狞，高举的小山砸向木偶人脑门。 砰——！！！ 外面。 野外扎营，悬挂的油灯围了一圈，照亮营地区域。 众人正在吃着晚食，却安静得连野外的虫鸣都听得见。 余虎四人被杜远大邀请一起用食。 自余虎去喊宓八月来用餐却独自回来，这里的气氛就异常怪异。 杜远大不动声色的模样和白日时的热情反差极大，余虎他们心里有数，没人去追问原因。 李氏神色不安的频频望向马车方向，被杜远大撞了一胳膊，收到他的警告后默默低头食不知味。 咚————！！！ 忽的，地面猛震一下，连一些小碎石都来个小小的蹦迪。 余虎豁然站起来，看向宝车。 所有人放下手里的吃食，表情惊疑不定。 众目睽睽之下，轮子深陷地面三寸的宝车车门从里向外推开。 宓八月手牵着宓飞雪走出来，落地后面对十几双眼睛的瞩目。 “不好意思，来晚了。”她说。 杜远大反应最快，“不晚，不晚，给姑娘留着呢。嗯？怎不见闻公子？”他故作疑惑的问。 宓八月在班鹿殷切送上来的坐垫坐下，接过双胞胎少年递来的筷子，面前就是余虎搬来放着丰富晚食的小几。 抬头对杜远大说：“他身体不适，还在车上休息。” “原来如此，可身体越是不好越要注意，不吃晚食怎么行，无论如何还是该用些，我早前就考虑到这点叫人准备了适合病患的清淡食物。”杜远大热心说。 宓八月微笑，“有心了，那你去喊他下来吧。” 杜远大看向护卫。 周边护卫个个避开他的目光。 入夜时分，谁敢去碰那吃人车？ 杜远大朝宓八月讪笑，“我思来想去，姑娘所言也不无道理，患者还是多休息为主，等闻公子饿了自然会下来用食。”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杜远大望去，梳着油光水亮双辫子的少女讥削看他。 杜远大心中恼恨，脸上不显露分毫。 这顿晚食除了宓八月两人，其他人都吃得魂不守舍。 宓八月吃完放下筷子，对杜远大说：“这位老丈。” 杜远大连忙说：“鄙人姓杜。” 宓八月说：“杜老爷，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杜远大说：“姑娘客气了，只管说就是，只要是我杜远大能做到的必不推辞。” 宓八月微笑，“我急着赶路不方便在这逗留，那辆宝车实在喜欢，想向杜老爷买下。” 杜远大听到前面还在着急该用什么理由把人留下，哪想后面的话对他而言犹如天籁，不可置信道：“你要买下这辆车？” 他指着宝车。 宓八月点头，“价钱好商量，只是我现在身上没带。” 她伸手扯下余虎腰上的令牌，在后者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无奈神色下，放在吃食小几上，“下回你拿这令牌去司夜府收取。” 杜远大思绪还没理清，商人逐利的本性已经先把桌上令牌收起，再三和宓八月确认，“你真要买这辆车？” 宓八月点头。 杜远大神色变换，身旁李氏拉了下他衣袖，朝他轻轻摇头。 杜远大瞪了对方一眼，转头对宓八月大笑道：“这宝车能得姑娘喜欢是它走运，姑娘只管拿去。” 宓八月道了一声谢，拉上宓飞雪走前看了李氏一眼。 李氏紧咬牙关。 宓八月收回目光，重上马车前，余虎追上来低声说：“阁下为他们去灾，有些人却未必会有感恩之心。” 宓八月只说：“吃饱就上路。” 她踏上马车。 余虎趁车门还没关上往里瞥去一眼。 又换了一身小童装扮的木偶人正在泡茶添香，脸上是小心翼翼的讨巧笑脸。 …… 四人骑马护送宝车在视线中远去，没一会就消失在视野尽头。 商队所有人尽松了一口气，神色轻松得就像卸去了悬于头顶的斩头刀。 “今夜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人群中传出低语。 杜远大喝骂：“所有人的嘴皮子都缝紧一点，跟了我这么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清楚吧。” 众人称是。 夜里快到入睡时分。 一直心神不宁的杜远大忽的惊坐而起，“不好！” 李氏受惊道：“怎么了？” 杜远大爬起来穿上刚脱下不久的外衣，骂道：“快起来赶路，被个小姑娘糊弄住了。若让司夜府那群走狗先到北原城告了状，我们可就洗不清了！” …… 白色的骏马奔腾，步伐轻盈有力，背拉一辆华丽雕车也行如急军。 四周余虎等人策马急追，座下神骏奋力跟随。 “妈呀，这也太快了。”班鹿一说话被灌了一大口迎面的疾风。 刘招财的马背上，刘进宝被颠得直翻白眼。 余虎看向宝车的眼神异光连连，“虽是一辆凶车，使得好了，也是一辆不可多得的好宝贝。” 车内。 宓八月翻看善恶书又多出的一页。 【夜来听雪（马车）】 [怪谈] [传闻入夜时分在外行走会偶遇一辆宝车，车内会传出女子或男子的声音请迷途疲惫的你上车，邀你共赏夜深落雪声。此车尤爱文人墨客，嫌恶庸夫俗子，上车后被送往目的地下车的必是有才之士，若一去无回的必是奸猾小人] 【听雪（生）】：听雪是一匹美丽的神骏。 [雪落无痕：听雪马蹄落地轻盈有力，如雪落地面，不久就会失去痕迹] [日行千里：听雪能在一日之内穿梭两地] 【夜来（死）】：夜来是一位文艺的木偶。 [来往何处：夜来说话算话，上车客人说明要去往的目的地，未到目的地时无法下车] [小声说话：夜来讨厌所有粗俗，尤其厌恶噪音。一旦客人声量过大，会在入夜时遭到吞食（致死触发）] 宓八月看完，在【夜来】那一列下面补充一行。 [能变化吞食人物的外观，疑似能吸收拥有他们相关技能，例如煮茶、点香] 宓八月在‘疑似’两字上画了个圈，看了小童打扮的木偶人一眼。 日后可以研究研究把这个疑似去掉。 木偶打了个冷颤。 第12章 自备房产 日出东方。 北原城城门口早早就有人马来往。 白色是神骏远远驰来就吸引了无数人惊叹的目光，等到更近处看清神骏身后的华美雕车，人们已经在心中怀疑这其中坐着的是哪位权贵。 宝车由北原城另一边更宽敞却人少的门入，车里的宓八月没有出面，班鹿将腰上令牌扯下举在城门守卫看。 守卫认出是司夜府的大人，让路放行。 北原城内设有马车道路和人行道，不过车道也不是谁都可以随意使用，外来的商人就需要到府衙里去取得许可证方能通行。 司夜府有许多便利，车道先行就是其一。 一路受尽百姓瞩目的到达司夜府。 余虎下马，请宓八月两人下车。 宓八月牵着宓飞雪下来，车里又伸出一双手。 木偶手臂上木纹在日光下清晰可见，手里捧着一套叠好的衣冠。 是闻青毓的衣冠。 宓八月说：“你可以拿去交差。” 余虎原以为闻青毓这个案子要黄了，谁想柳暗明又一村。 他对宓八月道谢，接过木偶手臂上的衣冠，没有往车内看一眼。 把衣服上一条镶嵌宝石的发带丢给班鹿，交代她道：“送去闻宅，告诉闻老爷他儿子是如何在被捕路途中由那路商人坑害的。” 班鹿一点就通，将发带收下应声，“我去了，驾~”便连一刻也没休息，骑马赶去闻宅。 余虎请宓八月进司夜府里，对跟进来的宝车安排却犯了难。 宓八月打开善恶书，夜来听雪车化作一抹流光融入书内。 门房睁圆了眼睛。 接下来余虎先给宓八月两人安排了住所，称要先去复命，不便逗留打扰。又留下个婢女，让两人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这婢女。 余虎离去后，宓八月让婢女带自己四处走走。 婢女早前就被余虎交代过要满足贵客一切要求，闻言恭敬应是，“小姐和小公子想看些什么？这边是后院，这边是园，那边是训练场，刚刚余大人走的方向是司夜府办事处。” 宓八月没有去纠正婢女的称呼，说：“先在后院逛逛。” 婢女便给她带路。 另一头。 余虎到达办事处，站在司夜府司长沈栗桌前，把追捕闻青毓一路的经历托出。 沈栗听完说，“此事不怪你，任谁都想不到会在永梦乡那样的小地方碰见真正的灵师。” 余虎不无羡慕道：“她看去才刚及笄的年纪，却已经有这么莫测的手段。” 沈栗：“听你描述，她必不是永梦乡本地人，而是哪个大族中的天娇外出游历。” 余虎认同点头，“对了，她身边那个小孩也看着古怪。” 沈栗若有所思，“他们现在住在何处？” 余虎说：“我把他们安排在离尘小院。” 离尘小院司夜府最好的待客所。 话一落，余虎就发现司长表情变了变，便问：“是我做得不妥？” “不，和伱没关系，你回来晚了并不知晓。”沈栗揉了下眉心，“在你们回来之前我接到总府的传信，诡器失联的事总府那边已经知道了，并派了一位特使过来，不日就会到达。” 总府下派的特使要来，自然要给安排最好的住所。 余虎当即明白这里面闹了乌龙。 难怪他将宓八月两人安排进离尘小院时，离尘小院已经被打扫过的整洁如新，连下人都准备好了。 怕是歪打正着，沈栗前脚交代了有贵客要来，他后脚安排宓八月他们入住，连下人也将宓八月当做司长口中的贵客了。 余虎为难看着司长。 沈栗说：“我去拜访一下那位天骄。” 两人到了离尘小院没见到人，根据痕迹寻了个方向走，在途中的奴仆称见过贵客，为他们指明了去向。 两个男人的脚程很快，越走越荒凉的地带，忽的地面震了一震，感觉得出到他们这里只算余波，也令两个大男人晃了晃身子。 怕出了什么变故的两人对视一眼，使了轻功赶向前方。 没一会儿眼前总算看见人影，以及一所陌生的宅院。 陌生是对沈廉而言，余虎对这宅子印象深刻，呆愣了两秒后对沈栗低声说：“……安排特使住所的事不用为难了。” 人家住宅自备啊。 沈栗：“……” 之后的拜访会面就在宓八月自备的宅院里。 宅灵化身婢女送上热茶。 沈栗若有所感的看了它一眼，随后就对宓八月先做了自我介绍。 “沈栗，北原城司夜府司长。” “宓八月。”宓八月又指身边的宓飞雪，说了她的名字。 沈栗喝了一口茶，态度恭敬的说：“宓姑娘接下来有些什么打算？” 宓八月说：“边走边看，没有具体打算。” 沈栗不多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宓八月轻笑，“还真有，我想借阅一下司夜府的藏书。” “这没问题，怕就怕府上藏书不能叫小姐满意。”沈栗说。 宓八月摇头，“作为谢礼，府上有谁受伤生病，可以送来我这里免费医治。” “那该是我谢姑娘了。”沈栗神色感激。 接着他站起来自觉的告辞，“两位舟车劳顿，我不便多叨扰，日后有空再聚。” 说完又对宓八月作了个灵师间的礼数，带着余虎离去。 “司长，可看出什么？”出了老宅范围，余虎低声对沈栗问。 沈栗摇头忌惮道：“两人都是一副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模样，如此天衣无缝的普通，不是身怀伪装的宝物就是实力非我们能敌，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能得罪。” 余虎应是，难怪司长一句都没刻意打探，这种大族天骄他们只能捧不能有任何异动。 “等特使来了，交给特使处理便是。”沈栗有句话私心没说。与宓八月交谈对视时，他眼珠子隐约刺痛，莫名的心惊胆战却又找不到因由。 老宅。 宓八月等人走后，拉着宓飞雪的手上前问她：“宝宝觉得那人的眼睛怎么样？” 宓飞雪疑惑。 宓八月摸过她眼角细嫩的皮肤，“好看吗？” 宓飞雪毫不犹豫的摇头。 宓八月若有所思，“也是，以余虎他们使用的诡器来看，这双眼睛使用的诡器估计也是一星，使用效果说不定还没宝宝自己的眼睛好。” 宓八月摸了下宓飞雪的头发，“总有一天会让你看见世间所有色彩。” 宓飞雪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宓八月注意到了，在心里说：对了，还有嗓子。 两人洗漱后，宓八月去了实验室，宓飞雪乖乖回到自己房间。 她熟练抽出书架里的《神灵》日记本来到桌前。 …… [今天神灵说要给飞雪找眼睛] [能看见世间所有色彩的那种] [我想告诉我的神灵] [我已经看过世间最美的色彩] [飞雪只想看八月眼里的世界] …… 作为实验室的房间里。 佩戴着【夜游诡戏】的宓八月正在用诡器【长发】的发丝做实验。 她背后桌子上，自动记录宓八月口述实验报告的善恶书幽光一晃。 扉页一闪而过。 善恶值：20 以后每天早上9点更新好了~ 第13章 心语 宓八月在司夜府过了三天三点一线的日子，早上去藏书房查阅资料、中午接受司夜府送来的伤患，下午做实验。 今天沈栗过来拜访，带给她一个消息。 “班鹿自三天前去了闻宅就被扣在那里，闻家闭口不认闻青毓盗了司夜府财物，并指控是我们谋害了闻家嫡子，事已经闹到府尹那边……” 原来在宓八月宅家三天，外面却发生了很多事。 三天前班鹿拿着闻青毓的发带去闻家告丧，却一去未归。 杜远大的商队在晚间快关城门时赶到，一入北原城到留宿地不久就被一支队伍围家抓走。 隔天府衙对外宣称杜远大是犯罪被捕，司夜府这边却知连夜抓走杜远大一行人的是闻家，原因是他们入夜不见班鹿回来，沈栗就亲自带人去了闻家要人，期间就被闻老爷带去地牢见到杜远大。 那时杜远大已是有口气进没口气出的濒死状态，商队的其他人都被用了酷刑逼供，什么信息都给逼了出来。 闻老爷将供词交给沈栗。 供词纸上斑斑血迹。 原来杜远大之前对余虎等人说的话半真半假，宝马雕车的确是他纨绔儿子在路途一眼相中，从另一支商人手中买来的。 杜远大见这宝车华美是个送礼的好物，卖车的商人叫价又相当低廉，就算心里怀疑也耐不住逐利本性的同意买下了。 买来当天是白日，杜公子迷了魂似的非要坐一坐这辆车，杜远大奈不过他就任他去了。 和杜公子一起坐上车的还有他贴身的两位婢女，三人进去后就再没出来。 入夜，李氏去喊他们下车用晚食，车内传出杜公子的声音称不用了。 那会杜远大等人还没发现异样，直到 找人的护卫强行开门看见背对自己的公子，却不见婢女的身影，他疑惑的连喊几声，公子不为所动，只有声音传出让他上车。 护卫不敢不从就上去了。 车门合上。 入夜，护卫也没有出来。 这会商队众人已经察觉不对。 李氏不愿相信儿子遇害非要见到儿子尸首不可，杜远大亲自带人去马车外，让一名护卫去开车门。 围在外面的所有人都看清里面的情形，哪有杜公子和婢女，只有白天去开车门的护卫背对他们坐着，出声邀请他们上车。 没有人上车，李氏哆嗦的询问儿子去向。 背对他们的护卫说：“你上来就知道了。” 李氏没敢上去。 事后杜远大狠心决定丢弃这辆怪车，商队连夜离去。却不想这怪车没有车夫驾驶，却紧跟在他们商队的队伍中，无论商队怎么加速都甩不掉。 杜远大只好下令谁也不准上那辆车，然而白天无事，一入夜就有人像被迷了魂靠近怪车，被护卫及时发现按住拖走。 众人不寒而栗，哪能不知失踪的那人定是被这怪车吃了。 之后怪车甩不掉，近不得，白日无事，入夜必有人受蛊惑，一日是男，一日是女。 商队众人也找出规律，怪车入夜才吃人，今日吃了男子，明日就会吃女子，或者在白日时主动送人上去，才能换来不用提心吊胆的一夜。 碰见余虎那日恰巧妖车前夜吃了一护卫，商队里的女子就剩下李氏和女儿杜晓梅，杜远大便恶从胆边生，有了坑害他们的心思。 闻老爷称坑害闻青毓的的确是杜远大，他会让杜远大偿命。可余虎等人身为司夜府夜游使，管的就是这些诡怪害人的事，没有救下闻青毓便是失责。且听杜远大的供词，余虎四人显然有刻意放纵谋害闻青毓之心。 事情闹到府尹那边。 府尹和司夜府吃的都是公家饭碗，却不是一路人。 双方常年维持着互看不顺眼又表面友好的形象。 现在闻老爷将把柄送去府衙，府尹果然暗地里打压司夜府，责问他们要闻青毓盗取司夜府公物的证据，还有和闻青毓同坐马车的嫌疑犯。 这嫌疑犯就是宓八月二人。 “我知道了，我和你走一趟。”宓八月听出沈栗的来意。 沈栗：“多谢宓姑娘。” 衣袖被拉住，宓八月看到昂头望她的宓飞雪。 “想一起？” 宓飞雪点头。 “那就一起。”宓八月摸下她的头，又问：“心心带在身上吗？” 宓飞雪从缝在袖内的口袋里掏出被取名心心的少女陶瓷像。 “今天要用上它了。”宓八月说。 宓飞雪马上将【心语】递给她。 宓八月接下收入善恶书，看到上面的介绍眼里一抹讶异闪过，随即又摸摸宓飞雪的脸，笑道：“宝宝养得真好。” 宓飞雪露出极浅极浅的笑容，这是她又偷偷训练了三天的成果。 衙门。 马车在大门口停下，宓八月牵着宓飞雪走下来，外围百姓们自觉的让开路，由沈栗领路走进审堂。 衙役高声通报。 宓八月跨过门堂，看清里面的情形。 府尹高座，地上跪着半死不活的杜远大，左边站着余虎四人，右边几人以坐在椅上一名中年男人为主。 这中年男人身着锦衣，头戴礼冠，一身气派。 从他和闻青毓几分相似的模样看，就是沈栗说的闻老爷闻礼慷。 府尹一拍惊堂木，“报上名来。” 沈栗向前一步，“这位就是宓姑娘，宓姑娘乃脱凡士，按律见官不用跪。” 普通百姓们并不知灵修，易国便将超凡脱俗的灵修对外统称为脱凡士，意思通俗易懂。 府尹不满的端详着宓八月两眼，随即吩咐衙人将杜远大用水泼醒。 衙人泼完水就架起杜远大的胳膊，将睁开眼的他面朝宓八月。 “你且看清楚，这人是不是和闻青毓一起上车的人？” 眼肿如核桃的杜远大望着宓八月，一张嘴就有血水流下，艰难的喃喃，“是她，便是她和这小儿。” 府尹转头问宓八月，“闻老爷指控伱和司夜府捕快同流合污，上车暗害其子闻青毓，你有何说？” 宓八月反问府尹，“听你的意思并不信诡怪作案，认为这是人为行凶。” 府尹又拍惊堂木，呵斥：“现在是本官问你话。” 沈栗眉头隆起，这府尹上任以来就和司夜府不对付，时常明嘲暗讽他们是玩戏法的戏子，并不信奉诡怪妖精之事，连带着对脱凡士也不放在眼中。 他欲开口，宓八月已经转身。 她翻开手里的书页，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悦，语调也如常的柔和。 面朝闻老爷说：“你真不知道闻青毓去盗了司夜府的公物？” 沈栗双眼豁然一睁。 闻老爷脸上是丧子之痛的悲冷，嘴上却讥削的说：“我自然知道。” 话落，闻老爷脸色大变。 府尹和堂上其他人也都愣住。 唯有沈栗双眼死死盯着宓八月的身后浮现一米多高的虚影。 捧心的陶瓷少女水彩脸上含笑，似慈悲又似幸灾乐祸直视闻老爷。 【心语】原是司夜府的公物，被他亲手赐予刘进宝，他又岂会认不出来。 只是沈栗从未见过【心语】还能以这种方式使用，近两米虚影散发出的诡气是刘进宝使用时的十倍、百倍。 宓八月手里的善恶书上。 [诡器：心语] [二星] [倾听任意生命体的心声]（也可将目标生命体的心声传播于其他生命体，距离和范围由生命体的防御意志，以及诡器能量决定——此条由宓八月研究试验后添加） 宓八月原计划是用转播心声的方式解决这场审判。 结果从宓飞雪手里拿到【心语】时，发现【心语】不知不觉升成了【二星】，介绍里多了一行—— [让任何生命体说出自己的心声] 心语：嗨呀~又有八卦可以听啦~ 第14章 无常索骨诡 “你又是否相信是怪车吃了闻青毓。”宓八月又问。 闻老爷脸色变换，嘴巴却不受自己控制的开口说：“该死，这女人有古怪，老子就是相信又如何，定要让坏我好事的你们为我儿陪葬。” 说完他豁然从座椅上站起来，指着宓八月说：“此女会妖术，快将她抓起来！” 衙人踌躇不前，府尹拍响惊堂木，“将她……” 宓八月望向府尹，“大人不是说不信诡怪妖精之说么，闻老爷良心发现说明案件实情，怎么就成了我会妖术。” 府尹下一秒就就明白了闻老爷的处境，因为他也不受控制的开口说：“本官的确不信诡怪之说，却不容你们装神弄鬼。” 宓八月多看他一眼：“大人倒是心口如一。” 府尹却不觉得这是夸赞，心里惊疑不定。 倘若话由心出，那闻老爷的话便是真的，并不是受人蛊惑陷害。 当宓八月又一次转看闻老爷那边，闻老爷转身避开她的注视，去到一人的身后。 这会儿大家似乎才注意到审堂里还有这么一个人，着一身鼠灰色的长衣，面白无须，下颚清瘦犹显相貌阴柔，似那体弱的书生又毫无书生气质。 分明是个容易引人注意的人，却在此之前从未有人看到他。 青年对宓八月一笑。 “一个灵觉未开的小丫头，伱家中长辈没告诉你，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遇事不可目中无人，财更不可外露。” 沈栗惊诧望向宓八月。 她灵觉未开是真的，并不是伪装？ 这时却容不得在此细想，由他双目看见，青年脚下影子翻滚，一双污浊利爪从影子里爬出来，人脸，长爪，巨齿，四肢着地，背有骨刺，面貌狰狞，嘴里流涎滴在地上“啧啧”冒出青烟。 “骨诡。”沈栗低语。 宓八月也在打量这头形象丑陋的诡，通过一些特征和她最近在司夜府藏书阁里看到的一本百诡集对上，得知这是骨诡一类。 骨诡，属凶。 样貌狰狞，以骨为刃。 常伴有骨爪和骨翅。 骨翅越多越凶残。 爱将人分尸拆骨，食骨为生。 没有骨翅的骨诡乃初生，凶性和破坏力有限，只能威胁普通人。眼前这头已经有一双骨翅的骨诡，说明已经度过了初生期，成年的骨诡能横扫正式灵师之下的所有灵童。 “成为我小宝贝的养分吧。”青年森森冷笑，“没了这身娇娇骨，还有这张美人皮，一身软香肉，我定会好生利用，叫你死得其所。” 他认定灵觉未开，连灵童都不算的宓八月能使一件诡器就不错了，不会再有其他攻击手段。 杀人夺宝对他而言是再熟练不过的事，除了宓八月身上的宝贝，还有她的身体也被他视为囊中之物。一个有灵觉的身体能用来做很多事，无论是入药还是做实验。 骨诡向宓八月掠去。 旁人凡胎肉眼看不见发生了什么，骨诡从身前掠过时，只觉一抹阴冷夹带腥臭的风在身前吹过，胳膊一痛。 衙人低头看去，胳膊处的衣服不知怎么被划破，皮肤多了一道划伤，鲜血泛着黑。 他惊骇不已，随即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上。 周边众人看见倒地的衙人脸色迅速转青泛黑，转眼间就没了气息，一时惊呼迭起四处逃窜远离。 “小心！”能看清一切的沈栗却不以武力见长，心知自己不是骨诡对手，只能出声提醒宓八月。 他后退时，却见一道小小的身影跑到宓八月身前，悍不畏死的张开双手做出保护状，不由的一愣。 这孩子…… 宓八月手里的善恶书已经翻到【巨力】一页，正要应对这只逼近的骨诡时，也没想到宓飞雪会一下冲到身前。 没有佩戴【夜游诡戏】的她，目前还是靠共感宓飞雪的视觉才能看见骨诡。 连大人看着都觉得恐怖狰狞的诡物，宓飞雪却坚定无比挡在宓八月身前，苍白瘦小的胳膊张开，一副要挡住对方不可的模样。 “哈哈哈哈，小老鼠，那就先让你给宝贝塞塞牙缝好了。”青年见此讥笑。 宓飞雪对这份讥讽恍若未闻，黯淡无光的眼睛直直盯着迎面而来的骨诡。 一团狂怒在她身体深处翻滚着，沸腾着，随时都要爆发而出。 不允许。 绝不允许。 谁都不可以伤害八月！ 没人看见善恶书被覆盖的扉页上，黑字的善恶值泛着浅浅红光，由20不断下降19、18、17、16…… 骨诡没有智慧，自由时由凶性本能促使行动，被捕捉定契后听从操控诡师的命令而为。 它感受到了致死的压力，却被命令控制依旧往前。 骨刺撕向还不及它骨翅长的小孩。 宓飞雪眼里有什么就要翻涌而出，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将她拉到身后。 【巨力】显影。 刷—— 一串青铜色的锁链疾射入内，将骨诡困个正着。 骨诡削铁如泥的骨刃却切不开这铁链。 “看我抓到了谁，常德海，难怪在点灵州找不到你，原来你逃到了这里。”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驱使骨诡的青年一改之前的运筹帷幄，慌张道：“他怎么会出现这里！” 竟是不顾骨诡就转身要逃。 又是一串铁索飞出困住他的脚。 青年摔地。 锁链从他脚腕蔓延，转眼就将他捆了个完全。 宓八月收起善恶书往入门看去。 进来两人都穿黑衣，手里缠绕一圈锁链的男子面上有一块纯白面具，后面跟着一名十五六的少年。 少年眼神灵动，入门就四处张望，和宓八月对视上时朝她明朗一笑。 宓八月也回笑。 这时白色面具人抬手一抹，捆住骨诡的锁链如蛇自动，尖端化为一柄弯刀将骨诡脑袋斩下。 骨诡凄吼，当即碎一地。 地上青年吐出一口污血，朝白色面具人愤然骂道：“索无常，你违反州规来此，你知法犯法！” 索无常手里出现一条锁链鞭往他身上甩去，“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蠢？” 常德海被鞭打得惨叫连连。 审堂上除了宓八月、宓飞雪和沈栗之外，看见是白面男子隔空挥手，地上青年如被鞭策，不久身上衣服破碎，里面皮肤皮开肉绽。 这等手段震撼住众人，哪怕是自称不信诡怪之说的府尹也白了脸，坚定的思想受到冲击后摇摇欲坠。 待常德海被抽晕，索无常转头看向其他人，“司夜府的人何在。” 沈栗、余虎四人齐齐应声，“在。” 索无常指向地上的常德海，“抬上他跟我走。” 余虎依声照办。 索无常不打呼的来，不打招呼的走，还将被告一并带走，府尹却只能看着他们离去，阻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不走吗？”少年来到宓八月身旁。 宓八月说：“案子还没了结。” 府尹和闻老爷齐齐色变。 少年歪头，“哦，我听外面的人说了，有人称司夜府谋财害命。哈，交给我好了。” 他昂头不客气的向府尹说，“有被害人的随身物品吗？” 刚见过索无常神鬼莫测的手段，府尹哪怕心中不满也还是吩咐衙人去取。 闻青毓的衣服被送来，少年嫌弃的捏了捏鼻子，从袖中取出一鼎小炉放在地上，手指掐了个诀，跳出一指幽火丢向那衣服。 府尹等人又被他这一手吓了一跳。 衣服被火点燃，却不见损毁，那火烧了一会就跳进小鼎中。 鼎内屡屡烟雾飘荡化作了闻青毓的轮廓。 烟状的闻青毓再现了他去盗取司夜府公物的行径到一路逃跑，画面转得很快却令人看得明白，等他跑到永梦乡老宅的画面却突然扭曲散了。 “咦？”少年惊讶。 他很快回神，把小鼎收回口袋里。 “真相如何你们都看见了，莫说这少年不是司夜府所杀，就算真是司夜府令使所杀，也是司夜府秉公办事，他罪有应得。” 少年说完不看府尹是什么反应，对宓八月笑说：“走吗？” 宓八月点头应道，“好。” 第15章 谋算 少年自称姜狩，是国都灵缉都尉府派来司夜府的特使，处理北原城司夜府诡器失联一案。 他做完自我介绍就等着宓八月也自爆身份。 可宓八月没说，反问他：“听你的意思，司夜府诡器刚失联，都尉府就知道了？” 姜狩说：“底下分府使用的诡器都是由都尉府所出，被记录在都尉府的契牌上，一有异动，尉府的契牌就会有反应。” 姜狩：“哪怕只是些作用不大的一星诡器，被恶人盗取使用，还是会给普通人带来灾祸。” 从他的口吻中，宓八月多少听出他对司夜府诡器的看轻。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姜狩又问。 宓八月说：“宓八月，永梦乡。” 姜狩疑惑道：“永梦乡是什么地方？” 宓八月说：“一个穷山恶水的小地方”。 “小气。”姜狩不信小地方能出她这样气质的人。 两人回到司夜府。 等在门口的余虎看见他们，忙道：“两位可回来了，索大人正在厅堂内等伱们。” 宓八月瞥了他一眼，余虎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就看到被自己不自觉忽略的宓飞雪，心头一个咯噔忙补救道：“还有小公子。” 厅堂。 只有索无常和沈栗在。 宓八月刚进来就被索无常白面后的眼睛盯住。 “渡厄书院？” 见宓八月神色疑惑，索无常又深她一眼。 “我问她来路，她也不说。”姜狩耸肩，和索无常说话的态度很随意，“大人，诡器追回了吗？” 索无常说：“诡器不是常德海所夺，在她的身上。” 姜狩惊讶望向宓八月。 他和索无常在府衙见到常德海就认定是常德海作乱。 索无常将常德海带来司夜府就逼他交还诡器，结果由沈栗告知，司夜府的诡器失联和常德海无关。 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宓八月坦荡点头，反问姜狩，“医疗费准备好了吗？” 姜狩愣住，“什么医疗费？” 这回是沈栗及时出面把情况简述一遍，“诡器失控，多亏宓姑娘及时施救，并定了诡器十年使用权作为救命报酬。宓姑娘的意思是公家补全这医疗费，便可将诡器归还。” 姜狩听完像是重新认识宓八月似的将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会修补诡器？”索无常面具后的语气有些异样。 宓八月淡然应道：“只是初学。” 初学一天也是初学。 索无常挥手丢出一物落入宓八月手里。 “将它修补好。”索无常说：“事成会给你报酬。” 宓八月看着手中的破布娃娃，没有拒绝送上门的实验素材。 “诶，索大人你这样做不就是认可了她要医疗费的规矩，我这边不给都不行了。”姜狩苦恼的说。 索无常：“万物有价，这是灵师间的规则。” 宓八月侧目。 姜狩似乎不是 白面后传出索无常意味深长的嗤笑，“等你什么时候欠了人情债，就会明白万物等价交换才是最利人利己的规则。” 说完这句话，索无常就从座椅上起身离去。 姜狩很快重整精神，对宓八月问：“你要多少钱？” 宓八月却说：“不着急，不如先去我那看看患者的康复情况。” “你真有趣，听着像是把诡器当人。”姜狩笑道：“那就去看看吧，你住哪里？” 等到了老宅，姜狩入门就摇头，“院子挺大，就是地方太旧了，这北原城的司夜府办事不妥当，竟然给你安排这种老旧地方居住。” 化身管家的宅灵来院子时，又遭到姜狩的嫌弃，“怎么连仆从都是个老人。” 宓八月若有所思，确定姜狩并不是在装，那就是真的没看出这座宅子和宅灵的真身。 “之前在府衙，你的双眼能看见诡物？” 姜狩瞪目，似错愕宓八月会问这种问题，不服气道：“我当然看得见，我虽不是天生灵眼，但灵觉自开，灵窍自成，不仅能见这天地诡怪，还学了一招法术。” 说着，他又比了回之前在衙门用过的手诀，指头上飘起一朵幽幽火。 “厉害。”宓八月捧场。 姜狩得意一笑。 本是神色好奇盯着他指上幽火的宓飞雪抿住了嘴唇。 宓八月这时打开善恶书放出【长发】和【耳语】。 两者的诡器实物形态是一截断发和一瓣石头做的耳朵。 姜狩拿起打量了一阵，说：“我不知道它们受了什么破损，不过现在看来没什么问题。” 放下两件诡器，姜狩说：“我记得失联的一共四件诡器。” 宓八月点头，“另外两件我想留下，就用这两件的医疗费相抵，这样一来你也不用再另外付钱。”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可姜狩就觉得哪里不太对，狐疑道：“我怎么觉得好像还是我亏了。” 宓八月学他之前的语气说：“不过是一些一星诡器又能亏到哪去。” 姜狩：“话是如此，可我是带着使命来的。” 宓八月柔和的嗓音听着非常善解人意，“那不如等我把索大人给的诡器治好，再按照索大人给的报酬来跟你算账。” 看着少女清凌凌的双眸，姜狩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他的妥协在宓八月的估算之内，从之前短暂相处她就看出来，姜狩年纪不大却被派为总府特使而来，只怕办事是次，和那位索大人一起游历才是真。 对方肯定是总府的贵子，自小生活优越。余虎他们视为半身宝物的一星诡器，在他眼里却不是稀罕物。 夜里。 宓八月将【夜游诡戏】戴在脸上，拿出索无常给的破布娃娃。 娃娃身上多处破洞，重点是腹部那块凹了一大块。 “宅，针线。” 桌子裂开个洞，从里面吐出针线。 宓八月在烛火下穿针引线，接着开始缝补工作。 对一个精通内外科手术的医生而言，缝补个布娃娃太过简单，宓八月垂首缝针，一心二用的思考着其他事。 故事里闻青毓带着救世主返回北原城，将算计自己的商队报复得家破人亡，再借【共感】使用救世主的灵觉牟利，多次让救世主为自己身陷险境，这其中有个隐藏在背后的人物操控一切。 时间过去数年，闻青毓终于过了开灵的最后年纪，知道自己真的没有成为灵师的可能性，他转手就将救世主卖给了背后黑手，换取了最后的利益。 那个时候他还骗救世主自己命不久矣，只有神秘灵师能救，救命的机会就是让救世主配合灵师做实验。 ——我闻青毓对天发誓，今日你救了我，待你及笄便娶你为妻，一辈子只你一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句谎言将救世主送去人间地狱。 这个地狱里的刽子手名为常德海。 …… 针脚细密无痕的将布娃娃脸上的破裂缝合，宓八月低头咬断线，唇瓣不经意碰到娃娃脸上，娃娃布面上泛起一团薄薄的羞红。 宓八月捻好线又给缝娃娃身上的破损，她低垂的眼睛静谧而温柔，能将人溺毙在里面。 将余虎的令牌交给杜远大是饵，钓他借此做文章。 将闻青毓的衣冠交给余虎是计，引他借此报复杜远大。 最终三方狗咬狗，谁也不放过谁，谁也别想逃过报应，再将藏在暗处的常德海勾出。 故事里提过常德海之所以藏在闻家数年是为养伤，也是为躲人。 宓八月是想趁他病要他命，就算要命不成，也叫他被司夜府注意到，没办法再隐藏起来养伤打宓飞雪的主意。 索无常和姜狩是计划中的意外之客。 若没她让司夜府的诡器失联，总府不会派特使，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一幕。 虽然是意料之外，却也是好的意外。 宝子们~喜欢的话记得留下脚印让我知道你们在~ 第16章 它成了您的信徒 把布娃娃身上多处破损都缝补好，就剩下它腹部那个凹陷的大洞。 宓八月柔声问：“你想往里面装什么？” 布娃娃害羞的摇头。 宓八月耐心说：“布？？稻草还是瓣？” “瓣倒不错，做成干塞里面还能内里散香，可惜宅院里没有。”宓八月边说，想起什么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团发丝，向布娃娃问道：“暂时用这个怎么样？” 布娃娃早已醉在这温柔的语调和神力中，对宓八月的要求没有任何抵挡。 它不作声，宓八月就当它答应了，将那一团从诡器【长发】上截取下来的试验品塞入布娃娃肚子里，再用为人缝合伤口的高超技术将布娃娃腹部缝合。 一切大功告成，宓八月放下针线打量手里的布娃娃。 扎着圆圆双鬓的圆圆脸，弯弯月牙眼，红红两团腮，穿着鲜红短装，四肢软绵垂落。 初看那样喜庆可爱，再看笑得古怪，三看心生恐怖。 焕然一新的它再不见之前的破烂，针脚肉眼不可见。 宓八月将它塞进善恶书，娃娃毫无反抗。 [诡器：咒怨] [一星（异变）] [以己之伤诅咒彼身] …… 善恶书配合宓八月做过多次实验，似乎已经明白她的作风。 在【咒怨】的原本简单介绍的下面，又多了两行符合宓八月实验口述话术的内容。 [这是一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诡器，也许正是因此，它的咒怨威力远超同阶诡器，一旦全力施咒，灵师之下无人能抗] [咒怨原本除了以自伤施咒之外再无其他攻击力，可这只咒怨幸运被神之手重塑，发生了奇异的异变，它正在消化体内新生的诡力] [咒怨从未被温柔对待] [它成为了您的信徒] 书页背景图的咒怨娃娃双眼弯弯，两团圆圆的腮红，仿佛透过书页对她儒慕害羞的笑。 宓八月脑海多了一个神力技能。 【咒怨守护】：诅咒伤你之人，彼人伤你必双倍还之彼身。 不愧是神力技能，不仅实用强大，化身阴神的她用这个技能还不会损坏【咒怨】。 换做平时没戴夜游诡戏的她使用【咒怨】，就得是【咒怨】平常效用。 “这就叫我难办了。”宓八月抚过书页上【咒怨】的小圆鬓，“怎么舍得把伱还给雇主。” 说到雇主，这会的索无常正悄无声息的接近到老宅围墙。 他站在墙外半晌，白面后的眼睛惊疑不定的四下打量。 “诡气薄而不泄，阴而不凶，不像诡物障目，莫非真是灵物？” 想到这里，索无常的眼中也不由流露出一丝贪婪。 诡器有毒，怪谈难训，妖精各成一派，隐而不出。灵物才是集天地灵能所生的至宝，各个非同一般，数量极少，一旦遇到必遭各方争夺。 索无常不曾想在苍澜大陆这个凡尘俗世能见到灵物。 杀人夺宝的心思只在脑海里闪过一瞬就被他冷静压下去。 灵物之所以珍稀还有一点，便是灵物有灵，会择主而生，强行夺取有极大可能性引发灵物自毁，也要给强取豪夺者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他手里射出铜锁，一跃上了高墙，远远看到亮灯的房屋就朝着那边摸索过去。 屋里。 宓飞雪紧盯着自己的手指，随即手指灵活掐了一套指诀，和下午姜狩做得一模一样。 她紧盯指尖，终究还是没看见被宓八月夸奖厉害的幽火出现。 宓飞雪面上浮现怒气，眉头隆起，就要不甘示弱的 书架上浮现一张可爱乖巧的童脸，“飞雪小主人，快到夫人来哄你睡觉的时间了。” 闻言，宓飞雪立即停下始终以失败告终的练习。 她心中郁闷，明明做得一样，为什么自己就是掐不出叫八月夸奖的火。 这份郁闷化作了写日记的冲动，宓飞雪抽出命名《飞雪日》的小册。 前一页记录的还是初见余虎他们的那回。 宓飞雪翻过去，拿起毛笔将心中的愤愤不甘、委屈郁闷都落于纸上。 [风吹吹，火飞飞] [风带火儿跳起舞] [火追追，风恢恢] [火为风儿燃起炉] [大火烧，大火烧] [外来坏蛋烧成灰] …… 索无常的黑衣是黑夜里最好的伪装，白面在黑夜穿梭间如一抹幻影。 一路无惊无险接近亮灯房屋前，只差一条走廊的距离。 一缕夜风拂来，擦过露在外面的皮肤，微灼。 这点灼意和点灵州的空气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索无常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就准备接近房屋。 不对！ 这里是苍澜大陆，空气里没有灵毒，夜风又怎么会和点灵州一样灼人。 往前踏出去的那只脚在半空停顿一下，随即猛地转向后退。 眼前突发一幕证明他后退是对的。 一团赤红近黑的火焰在他之前即将踩下的地面凭空燃起。 从这团火焰中散发出的恐怖诡气让索无常满目震惊。 跑！ 丰富的生死经验让索无常毫不犹豫选择撤退。 光是这团诡火给他带来的压迫感就让他无力抵抗，更不敢想操控这团诡火的会是怎样的恐怖存在。 他转身就退，却被一股狂风席卷挡去退路。 风呼啸布开一张看不见的恢恢大网，而他就是被困其中的昆虫，铜锁飞出碰撞风网‘砰砰’作响。 这时索无常又感到灼感，远超初次感受的灼热。 他惊骇望去，四周地面大火蔓延，风网里也缠绕火焰向他席卷包裹而来。 “守！” 铜锁链刷刷刷环绕成圆将他护在里面，抵抗外面的风火。 短短三秒，铜锁皴裂。 “噗！”索无常吐出一口血。 零星火苗从锁链缝隙飘进来落到他身上。 衣服无损，皮肤却感到油煎的痛。 若不用灵力去抵御，星点灼痛还会扩散，所过之处皮肤烧成碳灰。 灵力迅速枯竭，【无常】也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毁。 到时候他难逃一死。 索无常绝望嘶喊，“我无意冒犯！” …… 宓飞雪放下笔，把书桌收拾整洁后，又把日记看了一遍。 目光在最后一行顿了顿。 要是八月看见，会不会觉得宝宝好坏好坏？ 这个念头刚浮现，宓飞雪就不淡定了，害怕悲观的念头不断往外冒。 那么温柔的八月一定会讨厌坏人。 小孩连忙又抓起毛笔沾了墨把[烧成灰]涂掉，想起白天姜狩得意的嘴脸，抿唇写下[羞愧跑]。 再看一遍被涂鸦修改的日记，宓飞雪满意的点点头。 总有一天她一定要打出比其他人更大的火！ …… 风网火牢忽的风消火止。 奄奄一息的索无常不可置信的看到出路，生的希望让他精神一振，连跑带爬的逃出院落。 没一会。 宓八月的身影路过走廊。 接近宓飞雪的住房，她余光看见外面院落火星点点，仔细一看就见是一盏掉在地上烧到一半的灯笼罩子。 宓八月走去把火踩灭。 身后传来开门声。 宓飞雪跑出来，小脸疑惑的看看她又看看地上被烧坏的灯笼罩子。 “可能是被风吹下来不小心烧坏了，下回给你做了个新的。”宓八月猜测说道，又轻声笑语：“喜欢兔子吗？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的那种。” 说着还童趣的用手比在头顶上，又勾了勾两根指头。 宓飞雪眯眼，满满的欢喜，点头。 “下回就给你做，先进去，外面冷。”宓八月拉着她手回屋里。 索无常（惆怅点烟）：人生无常，锅从天降。 第17章 承诺 天亮，宓八月拿着修补好咒怨布偶去找索无常。 索无常和姜狩就住在离尘小院。 院内仆从是他们自己带来的，都是身材健壮的武师。 仆从先通报了一声，房门就从里面推开，开门的姜狩说：“索大人请你进来。” 宓八月进门就闻到细微的药味，入鼻清凉。 姜狩关上门，趁机小声对她说：“索大人今天不太舒服的样子，你小心点。” “宓姑娘。”索无常的声音这时从内间传出，“恕我不便行动，你有事就进来说话吧。” 不像难应对的样子，还比昨天不冷不淡的态度要好很多。 宓八月往姜狩看去。 姜狩一副比她还疑惑的神情。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内间。 宓八月就看见坐在榻上的索无常。 白色面具挡脸，还是一身玄衣。 那股清凉的药味就是由他身上散发出来，从头到脚都是，浓淡没有多少差别。 “索大人。”宓八月道。 索无常动了下肩膀，说：“宓姑娘拜访所为何事？” 宓八月心想之前没听错，索无常的声线暗哑，似乎真的受了重伤。 “我来还病人。”她从袖袋里拿出咒怨布偶。 索无常愣了下，抬头看到外表无损的咒怨布偶。 诡器不是凡物，它的外表形态就是它本身状态的表现。如果不是真把它功能修补好了，外表怎么缝补都不会改变。 “……一晚就修补好了？” 宓八月一听就明白这是修补的速度太快了，超过了索无常的预估。 虽然看过救世主的故事，可里面都是救世主的经历，没有细节到世界力量体系、天才阶段之类的一一描述。 这些都需要宓八月自己摸索，她能摸索出修补诡器的方式就不是运气，其中有着她分析的逻辑——阴神掌管世诡怪，诡怪属阴，宅灵乃灵物，本体的万物肯定也非凡物，所以通过阴神之手再用宅灵的体物去修补诡器的成功概率极大。 现实试验也证明她设立的逻辑概念没错。 “这是答应伱的报酬。”却是索无常主动跳过修补过快的问题，从腰上扯下一个袋子。 十枚指甲盖大小的浅灰晶体被他掏出放在桌上。 旁边的姜狩眼睛发亮，从晶片收回的视线转向宓八月充满艳羡。 宓八月神色不变，猜到这大概就是之后灵师界的通用货币灵晶，在苍澜大陆这边则是凡人用钱也买不到的重宝。 如果不是咒怨娃娃目前对她的价值更大，她的确想换一颗灵晶回来研究研究。 索无常一直在注意宓八月，见她对灵晶不为所动，对她的身份更加顾忌。 “你觉得少了？”索无常问。 这会宓八月已经确定索无常今天对自己的态度和昨天有所不同。 他没了昨天在她面前的倨傲，异常的好说话。 “不是，只是我想和索大人买下这只诡器。”宓八月说。 “可以。”本来就是用来试探宓八月本事的道具，就算咒怨娃娃的效用不错，也不过是一次性用品，对索无常这个境界而言可有可无。 他想了想，报了个低价，“五枚灵晶。” 比修补费还便宜。 可宓八月付不起。 “索大人还有其他诡器需要修补吗？” “……”索无常愣了下，不确定的盯着宓八月看。 宓八月坦诚的说：“在修补费上扣。” 索无常张嘴，从宓八月身上收回的那一眼到底还是泄露了一丝幽怨，“有，但目前的你肯定修不好。” 宓八月转头问姜狩借。 姜狩一脸肉疼的掏出三枚。 宓八月看他一眼。 原来对一星诡器看不上眼的贵子也是个穷鬼。 姜狩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还在劝说她，“诡器易得，灵晶难求啊，为什么要买这个东西。” 宓八月摇头，没拿他那三枚灵晶，将【心语】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我想用这个做抵押。” “是抵押，不是易物？”索无常认出这是司夜府失联的诡器之一，“就算【咒怨】之前破损，也是一星诡器中的珍品。” 宓八月说：“这是二星诡器。” “哦？”索无常拿起【心语】放在眼前观摩，又对宓八月问：“它有何诡能？” 宓八月拿出备好的产品使用养护说明单放上去。 “宓姑娘已经有器师风采。”索无常早听说器师都有些怪异癖好，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宓八月偏要拿出一张纸来，在他看来就是器师毛病的一种。 不怎么上心的拿起桌上纸，待看到上面内容，索无常面具后的双眼睁大，捏着【心语】的收紧，再不动声色的慢慢放松。 “诶，这不是司夜府的诡器之一吗，什么时候变二星了。”姜狩惊讶问。 宓八月应道：“修好没多久就变了。” 姜狩说：“难怪你舍不得还回来，原来是升星了。” 索无常侧目。 宓八月：“只是用得顺手，还没研究透。” 姜狩开玩笑道：“你这是拿欠我的公物做抵押，得欠我一个人情。” 好家伙。索无常在心里直呼一个好家伙。 宓八月却没让姜狩占便宜，“算利息。” “信不信我现在就要回来？”姜狩故意恐吓。 宓八月不慌不忙的说：“十枚灵晶。” 满口袋三枚灵晶的穷鬼姜公子就哑了，昨日他们说好按照索无常所给的标准算医疗费，现在两个诡器就是二十枚灵晶。 姜狩郁闷两秒就重振精神，“按索大人的标准，破损的一星诡器也值五枚灵晶，你要是想留下那两个诡器，等于还欠我十枚。” 宓八月：“嗯，利息就一年一枚好了，没过一年也按一年算。” 见她这么干脆，姜狩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我就开个玩笑。” 宓八月依旧坚定自己的原则。 姜狩还想展现人情味，不肯收宓八月利息，索无常开口了，“不如换一个修补诡器的承诺。” 两人向他望来。 索无常淡道：“未来哪天这小子想要修补诡器找上宓姑娘，在宓姑娘能力范围内就免费帮他一回，不论成败。自然，这修补诡器需要的材料得这小子自备。” 有那张白色面具遮挡，宓八月瞧不出索无常说这话的神情，而姜狩已经应下来，“这个不错，就按索大人说的办，你就别跟我再计较什么利息不利息的了。” 显然，姜狩没将这个承诺放在心上。 索无常面向不语的宓八月，“要是宓姑娘觉得不好，也可以拒绝。” “不，挺好的，索大人安排得妥当。”宓八月淡笑。 就算没有面具遮挡，索无常也没能看出宓八月反应是否出自真心。 他往傻乐的姜狩瞥去一眼，心说傻小子还不知道我为你争了多大利益。 第18章 这只宅灵喜欢钱 诡器一事谈妥后，宓八月又向索无常问起常德海。 索无常说：“他在地牢里待着。” 忽的，索无常心思一动，将手中产品使用养护说明书卷成轴，“你这个诡器送来的很是时候也很适用，我正好要审问他一些事。” 这叫索无常不得不怀疑宓八月送出【心语】并非无意之举。 宓八月问道：“索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审问他？审问之后又打算如何处理？” 索无常：“你问这个做什么？” 宓八月：“我想用他做些研究。” “研究？”姜狩惊讶插话。 宓八月：“他曾说要拿我的骨血喂骨诡，好生利用我的皮肉。” 姜狩却不相信眼前温温柔柔的少女，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索无常已经说：“你倒是坦诚。” “等我将他审完就给伱送去，你可以拿他报复却不能要他性命，我还要将他带回去交差。”索无常反倒对宓八月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很欣赏。 “多谢。”宓八月道完谢，有些好奇道：“我最后还有个疑问想请教索大人，大人答不答随意。索大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友好？” “你既然发现我对你示好就说明我做得没白费。”索无常语气又多了三分温和，对宓八月更欣赏了，小小年纪会记仇却也能记恩。 他最厌烦得了好处又不知感恩的小人，“你就当我在投资，今日我做的事不过举手之劳，可他日你迎风直上，但凡记得今天一份好，也是我赚了。” 宓八月明了，对索无常点头告辞，“那不打扰大人休息。” 索无常盯着她转身的背影，忽说：“你既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也有个疑问。” 宓八月停下，“索大人请说。” 索无常说：“你是真没有灵晶付账，还是舍不得？我听余虎他们说，你似乎对钱财异常在乎。” 宓八月面无异色，“都是。” 索无常闻言哈哈大笑，也不追究真假，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这个他们包括姜狩在内，摆明就是赶他走。 等两人走后，索无常的笑容顿收。 “她似根本不知道昨晚院中发生的事情，看来是背后有人相护却瞒着她。” “是那些大族对族中天才一贯使用的训练手段没错了。” 属于草根出身的索无常，对这种从出生就赢了别人半生的大族天骄偶尔也会又羡又嫉。 当他又将手里的纸卷展开看到里面的内容就恢复冷静。 “无论她因什么来到苍澜大陆，身上又有什么秘密，这样的天赋只要中途不陨，将来必成大器，交好是最好的选择。” 宓八月出门就和姜狩告别，称要回去陪宓飞雪用饭。 姜狩问：“你和那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又一个把宓飞雪认作男孩的人。 宓八月说：“你觉得？” 姜狩道：“你好心收养的小孩？姐弟？就算是姐弟也不是亲生的吧？” 从他的反应能估算大部分人都和他一样的猜想。 宓八月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也就十五六的少女模样，宓飞雪再瘦小也看得出有四五岁了，连她刚来时也奇怪原身是怎么生出宓飞雪这么个孩子，就不怪其他人猜不出她们是母女关系。 宓八月本身对关系名称并不在意，她一眼相中且处了半年的只是宓飞雪这么个人。 “我们是家人。”她说。 “说了跟没说一样。”姜狩无语。 宓八月叫停路过他们身边的一个奴仆，给对方一块银子交代对方帮自己去买些东西。 奴仆认真记下后就去了。 姜狩：“你说的那些听着怎么好像是做灯笼的。” 宓八月：“就是做灯笼。” 姜狩失笑，“你要灯笼直接买一个不是就行了，自己做多麻烦。” “不一样。”宓八月说。 两人走到了离尘小院的院门，姜狩没再跟，而是跟宓八月挥手告别。 回到老宅，宓八月入门喊了宅灵。 “昨晚索无常是不是来过？” 宅灵道：“是。” 宓八月：“他的伤是你弄的？” 宅灵：“是在院子里所受。” 宓八月看了它一眼，对善恶书上对宅灵的介绍有了更明确些的了解。 [这只宅灵明明很强却过分谨慎] 能在善恶书里被称为很强肯定是真的有些本事。 原本宅灵就是她被算在计划内的后手。 “在你的本体范围里，你能对抗几星灵师？” “一星之上不敢保证。”宅灵过分谨慎的回答。 宓八月从它的表情估算出这个回答至少保留了一半。 之后去和宓飞雪一起用过午食，外面有奴仆来访，送来她交代采买的物件和剩余的碎银。 宓八月没收下这些碎银，而是又给他一锭银子，“送去司夜府采买伙食的人，买部分米面果脯果之类的，送来后交给管家。” 奴仆又领命走了。 宓八月把一个钱袋递给宅灵管家，“还有什么需要，你自行让人去处理。” 拿着钱袋的宅灵脸上露出明显的喜色。 宓八月不动声色的说：“不够的话再找我拿。” 宅灵眼睛发亮。 宓八月确定了，这只宅灵喜欢钱。 然而明明喜欢钱却不懂得敛财。 她给宅灵的钱袋是闻青毓的遗物，来自【夜来听雪】车的夜来木偶。 前几日她将【夜来听雪】放出来做了些研究实验，发现怪谈木偶吃掉的每个人都会继承所食人物的外装，这些外装里除了衣冠之外也包括他们的钱袋财物。 目前宓八月拿到几个钱袋里属闻青毓和那位杜公子的最丰厚，比她在永梦乡做了半年医生攒的钱都多。 不怪古话说得好，做恶来钱快。 一下午，宓八月陪着宓飞雪一起做手工灯笼。 入夜时分，一只白色兔灯笼完工。 到宓飞雪房屋外的走廊，宓八月将兔子灯笼放她手里，抱住小孩的双腿将她抬起来。 宓飞雪又惊又喜的睁圆双眼，望着宓八月不知所措。 宓八月笑道：“宝宝把我们的劳动成果亲自挂上去吧。” 宓飞雪呆呆望着她。 “嗯？”宓八月歪头。 在宓飞雪无光暗淡的黑眸映出一团莹白的光晕，轻轻一摇曳就照亮她眼里灰黑的世界。 一眨不眨的眼睛睁得酸疼了，宓飞雪也不愿意闭上。 是宓八月注意到她眼眶泛红出声询问，宓飞雪才摇头把小兔子灯笼挂到挂钩上。 晚风吹来，小兔子微微晃动，憨态可掬。 宓八月放宓飞雪问：“喜不喜欢？” 宓飞雪轻轻点头。 这时宅灵从暗处走来，说：“院外姜公子携带常德海来访。” 今天也很穷的八月一家子需要大家都支持哦~你一票我一票，大家一起来筑大神庙~ 第19章 阴府 在正厅见到姜狩和被抬来的常德海，宓八月真切感受到索无常的示好。 姜狩说：“人给你送来了，索大人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 宓八月：“什么话？” “索大人说他虽命诡被毁又身受重伤，但毕竟曾是灵师，说不定会藏着什么手段，让你做试验时警惕些。”姜狩道。 宓八月笑道：“替我给索大人带一声谢。” 姜狩却没走，接着问宓八月，“伱打算用他做什么试验？” 宓八月见他满脸好奇就说：“不如你自己来看。” 姜狩等的就是这句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宅灵管家将常德海搬进宓八月的实验室，放在木床上才退了出去。 屋内烛火通明。 姜狩进门后四处打量，不经意看见藏在门口，只露出半张脸的宓飞雪。 他主动明朗一笑。 小孩面无表情，黯淡无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被这样的紧盯着，姜狩忽然瘆得慌，笑容也维持不下去。 “那小孩什么意思？”他找到宓八月小声问。 宓八月闻言转头看到门口的宓飞雪，先对姜狩道：“她叫飞雪。”随即走到门口，弯腰蹲下摸摸宓飞雪的头发，“我要做点试验，晚点再去看你。” 宓飞雪往屋内姜狩的方向瞥了一眼，垂眸藏住眼底的黯淡，乖乖点头。 宓八月想了想，把新得的咒怨布偶塞给宓飞雪做她新的玩伴。 不论咒怨布偶的凶残能力，它的外观还算可爱一挂。 有信徒这一牵绊在，绝无可能在她的意志下伤害宓飞雪。 宓飞雪一只手抱着咒怨娃娃，用脸蹭了蹭宓八月的手才离开。 实验室门合上。 姜狩就说：“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小孩缺安全感，觉得你抢了我的关注。” 宓八月拿出自己的手术包。 “原来如此。”姜狩听完解释就放松了，“他嫉妒心还挺大。” “这是什么刀？”姜狩盯着宓八月从手术包里抽出的浅薄的小刀，他之前从未见过，不像匕首又不像飞镖暗器。 “手术刀。”宓八月又戴上同是找人定制的手术手套。 “把他的衣服脱了。” 姜狩还在打量手术手套时，听到她的话就愣了下。 “脱他衣服？” “嗯。” 姜狩满肚子疑问，和宓八月目光交错一秒就按照她说的做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拿着‘手术刀’的宓姑娘和平时有些不同，有种令人信任又不容拒绝的威严。 姜狩只脱了常德海的上衣，露出来的身体布满皮开肉绽的鞭伤，有些深可见骨。 姜狩看了宓八月一眼。 只见宓八月面无异色，走近后先用容器取了些边缘的血肉放在一旁。 “这么点油皮，他连痛都感觉不到。”姜狩心里疑虑散去，觉得好笑。 宓八月没有应话，她手术刀顺着常德海胸膛切过。 姜狩话语戛然而止。 那是连肉眼都能感受到的丝滑流畅。 纤薄刀下切开的仿佛不是皮肉，而是布匹。 肉已分开，流血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才丝丝渗出。 宓八月拿出工具分开固定皮肉，观察常德海的状态。 刀入内脏，精细的分别取出样品。 这时常德海身体弹动一下，突然睁开眼。 满眼怨毒。 宓八月抬眸和他对视个正着，淡道：“宅。” 木桌延伸出木锁将常德海四肢、腰、脖子、额头固定。 常德海睁大眼睛。 宓八月平静的继续解剖，观察常德海的身体内部状况的同时，询问当事人的感受。 常德海自然不会如她所愿，不仅不回答她的问题，还会污言秽语的叫骂威胁。 进入研究状态的宓八月对这些话语充耳不闻，“恢复力目测三倍，可以继续。五脏和常人区别……嗯，没有其他案例暂时不做定论，骨头颜色有异，硬度超常……” 手术刀在骨上轻轻一敲，宓八月目光闪动，转身拿了个手术工具，技术精巧得没有一丝多余动作，无声无息就取下了一根胸骨。 时间静逝，如常德海这样的恶人也陷入近崩溃的状态。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哪怕被索无常抓捕用以重刑，他怕的也不过是痛苦和死亡。 现在的他其实并不算痛，和索无常用的重刑相比，宓八月给他带来的疼痛感就跟蚂蚁咬一样。 可他快崩溃了，比面临死亡还要恐惧的崩溃。 至少在索无常面前他还是个人，是个可以反抗的人。 此时他却觉得自己是个物件，正在被人一寸寸打开分解的物件。 在这个分解的过程里，他亲眼看着，听着，那过分轻微的疼痛感也成了逼疯他的来源之一，让他更觉得自己不算个人。 “血液流速快了。”宓八月看了一眼表情崩溃的常德海，冷静取出针线缝补大出血的伤口，并提醒常德海，“冷静一点，你的情绪会影响出血量。” 常德海亲眼看着少女以堪称完美的技术将他身上一处伤口缝好，针脚细密几乎看不见，连那处伤也从狰狞变得乖巧。 宓八月问：“你还能用灵能吗？试一下，我想看看灵能使用的走向和给人体带来的变化。” 常德海拼命咬牙还是没能控制住嘴唇的哆嗦。 “这时候有【心语】在的就好了。”宓八月继续给常德海缝别的伤口，“人的灵觉是生于眉心吧？我很好奇长什么样。” 宓八月剪断羊肠线，若有所思看向常德海的眉心。 “灵窍联系心眼，心脏已经看过了，现在取一只眼睛看看。” 她低头换取手术工具，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朝前方望去。 姜狩脸色发白的对她讪笑，将不小心碰倒的容器捡起，随便找了个话头掩饰自己的紧张，“就算有【心语】也未必有用，今天索大人用【心语】审问他，得知他将东西都藏进了阴府里，让索大人好生生气。” 说完后，姜狩才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除了有个【心语】的联系外，内容和宓八月要做的毫无关系。 宓八月却接了话，“阴府？” 她神色疑惑，让整个人有了温度，姜狩找到她平日温柔的影子，说话就利索了，“你不知道阴府是什么？” 宓八月点头。 姜狩惊讶道：“你知道诡器、知道灵觉、灵窍，怎么能不知道阴府。难道是你走的是器师一脉，所以长辈没有教你？” 宓八月放下手术刀，“你跟我说说。” 放下刀的宓八月，双目清灵，气质温软，灯火下愈发恬静可人。 姜狩不自觉放松许多，解释道：“阴府就是阴系一派的诡师在自己影子里开辟的一个阴间通道，专门用来放置自己驱使的诡物。” 宓八月想起之前在衙门时，从常德海影子里爬出来的骨诡。 她问：“阴府除了诡物之外，还能装其他物件？” “行也不行。”姜狩抓了下脑袋，说：“我也是听爷爷说的，灵师开辟的阴府实际上就是利用影子打开了一个阴间区域借用，将诡物养在里面既可以随时召唤，又可以借阴气滋养诡物，平日里要是诡物受伤了放进去还能养伤，是走阴系诡师一派修士居家必修的一课。” “若是把阳间的东西丢进去，极容易引发起阴府的不稳定，轻则灵师受伤，重则阴府崩溃，扔进去的东西还会被阴气快速侵蚀损坏，是完全得不偿失的事。” 宓八月举一反三，“那要是丢进去的是阴系的宝贝呢。” “那倒是影响不大，不过很大可能性被你的诡物偷吃。”姜狩发笑，“小时候爷爷跟我说过一个笑话，他说以后我要是开了阴府，千万不要放任何除了诡物之外的宝贝进去，因为不仅会被诡物偷吃，还可能会被阴间的存在们偷走。” 宓八月一脸惊讶。 姜狩露出神秘的笑，“刚说了阴府是灵师开辟的阴间通道，诡物等于阴间的居民，放进去多少都不会引起注意。可阴系的天材地宝就是它们的食物，被闻到味的话，就可能引来阴间小贼顺着通道摸进来顺走你的宝贝哦。” …… 月隐云下。 书桌上，咒怨娃娃靠坐笔架。 小孩端坐书桌前。 [神为它编了骨架] [我给它裹上皮肤] [神说它有两瓣牙] [我给它画一双眼] [小白兔，小白兔] [这是神给我礼物] [小白兔，小白兔] [给神照亮来的路] 把思念寄语纸上，写完日记的宓飞雪合上《神灵》日记本，随即抓起咒怨娃娃跑到窗边，趴在窗沿上遥望实验室的方向。 兔子灯：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恐怖童谣带我走=(:3」∠)_ 第20章 窃宝 宓八月将姜狩送走，返回路上问宅灵：“能将常德海弄晕，感知不到外界发生的事吗？” 路上圆柱凸出一张人脸，“如您所愿。” 宓八月回到实验室就看到不省人事的常德海。 虽然房产只有一处，但架不住质量过硬，宓八月心情愉悦的说：“等以后赚了钱一定给你添砖加瓦。” 宅灵矜持的暗地里跳起舞，连室内的空气都被净化得更清新，纤尘不见。 没有了姜狩在，宓八月将善恶书取出放在桌面上，发现其中一页已经将她之前研究记录。 宓八月试将常德海的骨头样品往善恶书里塞，遭到了善恶书的强烈拒绝。 书页颤抖的频率将嫌恶展现得淋漓尽致。 似乎为了避免宓八月继续坚持，善恶书页上自动浮现出常德海骨肉的铅笔画，只差直接告诉宓八月：不要把那恶心玩意儿塞我身体里，你要图记的话我给给给就是了。 见此的宓八月只好将样品放下，放容器里分格保存好，然后从善恶书里拿出【夜游诡戏】。 灰雾遮脸。 宓八月敏锐发现这次的灰雾比上次多了一丝。 变化不大却确实有。 她伸手，雾随意动，丝丝缕缕缠绕她指尖。 [好痛……好痛啊……帮帮我……帮帮我] 忽的，耳朵里传来一道清脆少年音的求救。 宓八月心底再次升起强烈的责任感，不断催促她去查看情况。 视线一，隔了层薄薄灰雾穿透了空间将一副画面呈现。 宓八月看见一条裂痕斑斑的铜锁，锁上一个青铜皮肤，双臂为镰的少年双眼垂泪，一副被痛坏了的模样。 [此诡物并未主动为恶] 判定一出，责任既成。 宓八月皱了下眉，分辨出锁链的方向就在离尘小院，排除那斑斑裂痕，分明就是索无常用过的那条。 现在却不是去帮这条链子的时候。 宓八月手扣着【夜游诡戏】，正打算取下时，不断传来的求助声消失了。 画面最后她看到锁链沉入了某个阴影中。 阴府。 宓八月脑海浮现这个念头，猜测刚刚看到的画面就是铜链被索无常放进了阴府。而放进阴府的诡物的请求，也不会再传达到她这里。 当然，这些暂时都是她的猜测，事实是不是如此还需要验证。 刚好现下就有个现成的试验品。 没了铜链的插曲，宓八月将注意力重新专注于木床上的常德海。 “宅，将他抬起来，灯亮点。” 木桌禁锢常德海竖起，烛火燃烧将他的侧影照在地上。 宓八月走到影子边蹲下，灰雾缠绕的手指朝常德海的影子探去。 灰雾融入黑影，她的手如沉入水中，没入了指尖。 宓八月就笑了。 唯一可惜的是里面黑得厉害，看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她摸索着，灰雾在消耗。 她有种直觉灰雾消耗完，她这场阴府之旅也要结束，肉身继续留在阴府里会发生很不好的事。 摸到了。 抓到一物的宓八月掏出就丢地上，然后继续。 时间静逝，宓八月将手上灰雾耗光时，在常德海阴府里也摸不到其他东西。 转头看看地上自己这场盲摸战利品。 一本没有名字的黑色小册子，一个类似戒指盒大小的小木盒，一块成人小臂大小的木头，一幅画卷。 黑色小册子和画卷、小木盒看起来都保存良好，只有木头被腐蚀得坑坑洼洼。 在阴神状态的视角下，宓八月看得见前三样物品散发的阴森诡气，说明这三件东西的用材都属阴系，唯独被腐蚀的木头散发阳气。 显然常德海也没有破罐子破摔的什么东西都往阴府里丢，单纯一件阳间木头所携带的阳气不至于让他的阴府崩溃。 莫非这就是姜狩口中索无常想要的东西？ 宓八月将四件物品一一检查。 翻开无名小册子，里面密密麻麻小巧的字体。比字体内容更让宓八月意外的是这字体很像现代钢笔的笔触，而不是毛笔。 把笔触的问题放下，翻看几页里面的内容，宓八月就知道这是常德海的学习手记。 手记前面有些杂乱，大部分是法术学习和运用，到后部分开始成熟整齐，却都是一些结合法术的人体试验。 这显然不算一个好教材，但对灵修新手的宓八月而言还是有一定参考研究价值。 接下来是画卷。 拿出它的时候，宓八月就知道就是一件诡器。 她直接偷了个懒，将画卷塞进善恶书。 被当成百科全书用的善恶书敬业的给出回馈。 【诡器：画皮】 [二星] [与人对视可迷惑他人心神，他人意志决定时长] [长期食一人血肉可化为其身，所食越多越完美直到取而代之] …… “就是它么。”宓八月若有所思的看着书页里诡器画皮的图像。 故事中，被送给常德海的救世主遭到常德海惨无人道的人体研究，被切肉放血不过是日常。 常德海灵师天赋一星就走到了尽头，发现正常苦修没办法进步后就走上了歪路。 他用一村子的人命喂养自己的本命骨诡，又做下许多丧尽天良的事，最终惹上大麻烦违反灵州的规则，私自逃到苍澜大陆继续为非作歹。 他一直想换一个天赋更好的身体，最初考虑的是闻青毓，后来发现闻青毓的天赋是假，真正灵觉超常的是救世主，就从闻青毓手里将救赎主买来。 在研究发现救世主是女孩时，常德海气得大骂，犹豫不决。 原本想自行吃了救赎主代替她的计划被搁置，变成了每日用血肉喂养给诡器，并用救世主的身体做试验。 在这期间发现救世主的灵觉超凡，血肉对诡物而言更是大补后，对救赎主愈发垂涎欲滴，又怕摘了她的灵觉会出现变故，才叫救世主逃过被切开眉心的命运，却也让这场肉身折磨变得愈发漫长。 ——这些都是由常德海口述给救赎主的原情。 宓八月所看到的故事电影都是以救世主的视角进行，里面的【画皮】并没有出现在救世主的眼前，她只知常德海有一件吃人血肉的诡器，却不知具体是什么。 现在她才算明白常德海的换身方法——和【画皮】绑定，再由他亲自吃了救世主的血肉就可以代替救赎主。 可惜常德海作恶多端却没能放下最后的底线，不愿从男性变成女性，选择换了另一种方式——把救世主的血肉一点点直接喂给【画皮】，制作一个听命自己的傀儡。 宓八月再次将画皮从善恶书里取出来。 打开画卷，里面是一团浓墨。 这团浓墨才是画皮的本体，要是普通人看到这幅画，就会被迷惑看到自己最渴望的欲望人形。 宓八月伸手将这团浓墨扯出，浓墨瑟瑟发抖。 【画皮】本身并没有什么攻击力，甚至在吃人之前连智慧都没多少，和会求饶卖乖的【心语】【咒怨】都不同。但它有个前两者没有的优势，便吃人之后可以化身为人，等同于有了新的人生，这是其他诡物求而不得的待遇。 宓八月将浓雾丢到常德海身上，命令道：“吃了他，慢慢吃，一点点的吃，先吃下面和外面，脑袋和眼睛留到最后享受，让他活的越久越好。” 在画皮最初没有任何智慧的时候对它下达的命令会直接印刻在它本能中，化身为人拥有心智后也会将初始的命令进行到底。 “代替他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在索无常的眼前逃跑自杀。” 没有智慧的浓墨依旧有求生的本能，它不想死，然而这点没有智慧的反抗在阴神的意志下败退。 交代完的宓八月捡起地上的小盒和木头，转身离开实验室。 身后是“咕噜咕噜”浓墨啃食血肉的轻响。 门关上。 门外宓八月摘下夜游诡戏，说：“宅，将他弄醒。” 亲眼看着自己，听着自己一点点被吃掉的感觉，现在该常德海自己享受一回了。 不是不可以让画皮取代常德海后设计让它逃掉，等于为自己收获一个灵师手下。 只是一想到这只画皮在故事里吃过宓飞雪的血肉，宓八月就觉得恶心。 往宓飞雪住处方向走去，隔了一段距离，宓八月就看到夜里的一点暖黄色灯光在夜里晃动。 她走近后才看清是之前让宓飞雪挂到走廊梁上的白兔灯，白色的纸面被里面的烛火照亮后更加憨态可掬，用笔画出的红红眼睛也像有了光一样的灵动。 “你点的？”宓八月心情被这一团暖光治愈，笑着问宅灵。 柱上宅灵说：“小主人点的。” 宓八月讶异了下，想到宓飞雪可能爬着梯子点灯的画面又笑了。 若有所感的往宓飞雪的屋里看去，就看到做贼心虚般缩进窗内的小脑袋。 宓八月眼里笑意闪过，快步走到窗边藏着，故意去掉了【共感】的效用。 下一秒，满脸着急的宓飞雪再次探出窗户，动作之大上半身都快摔出来。 宓八月及时接住她，笑道：“抓到伱了。” 宓飞雪脸上焦急当即化作了一片通红。 共感：醋了醋了！o(╥﹏╥)o 咒怨：慕了慕了！┭┮﹏┭┮ 第21章 任意门 隔天姜狩又来拜访，告诉宓八月他们不日就要离开北原城去迷雾海，并带来索无常的口信，问宓八月要不要和他们一起走。 迷雾海广阔无垠，横跨苍澜大陆各大区域，是苍澜大陆百姓眼里的死亡之海，传闻深入迷雾海的人从未出来过。 只有极少数身处苍澜大陆极位者们知道，迷雾海是通往另一片灵土的必经之路。 现如今已经清楚这个世界危险系数的宓八月，对于灵州这片培养灵师摇篮的土地势必是要去的。神遗好用归好用，但缺陷也十分明显。 为了以后自己和宓飞雪的安全，抛开神遗的力量外，自身的实力也必须提升起来。 只不过她计划里还有些安排需要在北原城完成，现在就跟索无常他们走了，再想从灵州返回苍澜大陆会变得异常艰难。 至少前期是如此。 且看常德海身为灵师，逃回苍澜大陆都弄得一身伤，了数年才恢复就可见一斑。 “我需要考虑一下。”宓八月说。 姜狩道：“那你好好想想，我们明天才动身，你在明早之前给我们答案就好。” 宓八月点头。 姜狩迟疑了下，才问：“常德海怎么样了？” 宓八月说：“你昨晚走时他是什么样，今天就是什么样。” “那就好，我就怕他没挺过去。”姜狩哈哈笑，“这个人伱也得在明早前还给索大人。” “好。”宓八月说。 姜狩离去。 宓八月转头就去了实验室。 ‘常德海’被困在木床上，听到开门声睁开眼，盯着她的眼神充满恐惧又怨恨。 昨晚她给【画皮】的命令没有认自己为主这一条，完美继承了常德海血肉和思维记忆的【画皮】伪装起对方来轻而易举。 确定这边进展顺利，宓八月就回到自己卧室，又把善恶书当备忘录用，还是语音输入的备忘录。 “多年后苍澜大陆突发大乱，阴界地门大开，阴气外泄造成苍澜大陆沦陷，到处都是诡怪凶域，也成了阴系一派灵师的宝地。由此灵州无数灵师踏入苍澜大陆，阴系一派借苍澜大陆崛起，阳系一派致力于将其剿灭，阴阳之战的开端由此而起。” “飞雪就是借这次意外逃过了常德海日复一日的禁锢折磨，被进入苍澜大陆的一队阳派灵师所救下，正式踏入了灵修之路，担起了惩恶扬善的责任。” “之后经过多方调查发现苍澜大陆阴气外泄的初源头出自北原城境内，只可惜为时已晚，北原城已是生人勿进之地。” “留在北原城可以提前布防，损失是丢失索无常这张去灵州的通行证，下一次去灵州的船也许就是阴阳两派灵师齐涌苍澜大陆的时候。而且在苍澜大陆没有正统灵修的学习资源造成实力增长缓慢，有一定概率在遭遇阴界地门时无法解决。” “和索无常他们一起走，则可以提前在灵州修炼积攒实力，代价是这几年都无法得知北原城的消息也无法返回，谁也不清楚阴界地门会不会就是这几年的某个时间在北原城形成。” 这就陷入两难了。 宓八月盯着善恶书里的记录，垂眉沉思。 善恶书忽的无风自动翻到【宅灵】一页，紧接着又翻到了【夜游诡戏】。 这时宅灵的声音也从桌子上传出来，“昨晚夫人从那恶人阴府里取出的木头乃灵木中的玄铁木，夫人可以将其雕琢成木门牌子，再将我分身子灵融入制成任意门随身携带，就可以随时两门通行。” 宓八月问道：“你昨晚怎么没说？” 宅灵：“我不知夫人的打算，不好擅自开口。” 宓八月撑着下颚笑了。 烛光下白净的脸上哪里还有一丝刚刚的为难。 “原来是这样。”宓八月就又将【夜游诡戏】拿出来戴在面上，神性的嗓音灰雾后传来，“那麻烦你把那块木头和刻刀送来。” 话才落，玄铁木和一柄小刀被宅灵吐出在桌子上。 “屋里没有刻刀，夫人看这柄小刀可行？”宅灵说。 宓八月不在意，“只要刻个木门样式就可以了？” 宅灵应是。 宓八月拿起外层坑坑洼洼的玄铁木和小刀，“那就行了。” 事实上宓八月还是谦虚了，作为顶级的内外科手术主任兼法医，宓八月的用刀技术就算并不是最熟练的手术刀，依旧能用得远超常人。 一截玄铁木被宓八月去掉外层烂木，做了两块玉佩一样的木牌，木牌仔细看是门的模样。 主要是给宓飞雪的那一块，宓八月在门上面雕了一个长命锁的纹废了些功夫，错过了平时去看宓飞雪的时间，就让宅灵去通知宓飞雪先睡。 深夜，宓八月亲眼看到宅灵分灵的过程。 两团幽幽的灵光没入迷你小巧的木门牌子里。 宓八月摘下面具走去院子外试了一回。 木牌小门形同玩具却相当精巧，指头捏着小门把将门往里推开。 一股轻微晕眩感传来，宓八月人已经在自己卧室的房门前。 “你还能分多少子灵？”试验过这门神技后，宓八月冷静的向宅灵问道。 宅灵应道：“我宅内有多少扇门，就能分出多少分子灵。不过分得越多，子灵的灵智会受影响。” 宓八月问：“例如？” 宅灵说：“例如有些子灵在夫人将其分入一扇房门上，子灵可以掌控一间房的所有，如我这般为夫人服务。而有的分灵只能作为两扇门相通的媒介，并没有任何灵智。” 宓八月一点就通并举一反三，“你可以感应所有子灵？” “可以。”宅灵道。 半年了，宓八月曾经在心里嫌弃过的不会采买家用的管家、做不好饭的厨娘，以及不会照顾孩子的婢女，在宅灵展现出它的真实好用后都不算什么。 会采买家用的管家、会做饭的厨娘和会照顾孩子的婢女好找，会任意门、能成长、还附带持家小精灵的宅灵却是世上独一份。 宓八月拿着木门小牌去了宓飞雪的房间。 推门进去时听见细微的动静，走到床边就看到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的小孩。 宓八月把被子从小孩脸上拉开，笑道：“知道你还没睡，闷得不难受吗？” 小孩紧张滚动眼皮悄悄睁开，无光的黑眸怯怯又依恋望过来的模样，在宓八月看来非常可爱。 把刻着长命锁纹的小木牌送进小飞雪手中，“礼物。” 床上小孩马上盘腿坐起来，捧着小木牌仔细翻看。 宓八月笑说：“有这个东西在，我就可以随时来到宝宝的身边。” 宓飞雪眼里的欣喜要溺出来，她紧握着木牌，又在看到宓八月腰上系着个相似的木牌后，惊喜的指指她的木牌，又指指自己。 宓八月猜到她的小心思，笑道：“宝宝也可以通过门找到我，不过暂时不能这样做。” 宓飞雪乖乖点头，把木牌宝贝的塞进枕头底下，随即怕不够安全的又拿出来，将上面穿着的红绳往脖子上挂。 本来是让她用来挂在腰上当玉佩用的宓八月见此，又好笑又心软。伸手过去帮宓飞雪系，系好后才说：“宝宝，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上一秒还开心得脸颊泛红的小飞雪当即白了脸，呆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宓八月。 这模样比直接扯着她不准她走还叫人心酸，宓八月坐到床上将小孩搂进怀里。 僵硬的小孩身体才逐渐放松，眼神破碎的盯着宓八月。 宓八月解释说：“就和之前外出出诊一样，白天出去晚上就能回来。” 怀里的小孩轻轻点头，明明不舍得咬紧嘴唇，又对宓八月用力点下头。 宓八月摸了下飞雪的头发，她知道小孩不言不语看似迟钝，实际上很聪明。她没有讲明要去哪里，又去多久，可小孩似乎已经察觉到她要去的地方很远，去的时间不短，又非去不可的决心，所以连过多的纠缠也没有，乖得过分了。 也是这份过分乖巧的善良，被闻青毓利用糟蹋了长达六年之久。 宓八月去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回来，脱了鞋靠坐床上，小飞雪依偎着她的腿，眼睛一眨不眨的听着她讲睡前故事。 宓八月的声音极温柔，有意之下更充满治愈力。 只是一会儿，腿上的小孩就压抑不住困意渐渐闭眼睡去。 宓八月声线更轻，看着那张近乎和自己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伸手去轻轻摸了下宓飞雪的脸颊。 闻青毓和常德海这两个造成救世主前期厄运的罪魁祸首已经解决，所以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可以保飞雪在北原城六年的安全生活。 而外界因素解决还不够，宓八月必须确保她去灵州的期间，内部也不存在问题。 所谓内部问题就是宅灵和神遗了。 自获得神遗并得知宓飞雪的未来，经过之后的实验也证实故事是真的，而她一路作为都是在破坏未来，给与她便利的善恶书却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她今晚是故意试探性的表现出点解救世人，处理未来阴曹地穴的意思，善恶书依旧主动给与了帮助，宅灵的态度也很恭谨。 宓八月得出结论，目前内部也没有问题，将飞雪留在这里是安全的。 喜欢的宝子们别忘了收藏投票~要不然开任意门去你家偷香窃玉~哈哈哈哈哈 第22章 私人座驾 早上宓八月将‘常德海’装箱子里，让司夜府的奴仆抬着来到离尘小院，将人送还并给索无常道歉，没能在原定的时间将人还回来。 “现在也不算晚。”索无常称无碍，就将箱子打开查看。 他从姜狩那听说了宓八月是如何对待常德海，担心常德海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万一在半途死了不好交差。 结果发现箱子里的‘常德海’状态比在他这时还好。 索无常诧异的往宓八月望去。 宓八月说：“毕竟是大人的东西，借用后总该完善的归还。” “你很好。”索无常意味深长的说。 一张柔善可欺，不谙世事的脸，实则截然相反的心性。也就像姜狩那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依旧相信表象，明明亲眼看到她是怎么对待常德海的，向他讲述时还面有惧色，转头一见这姑娘又把一切抛之脑后。 才想到姜狩，姜狩就出来了。 见到宓八月后，脚步加快走来，朝她说道：“昨晚没等到你的消息，我还想着你是不是不走了。” 他低头看到开盖箱子里的‘常德海’，又对宓八月问：“伱来还人？那你跟不跟我们一起走？” 宓八月点头，姜狩就笑得更高兴。 “太好了，这样我就有个伴了。” 索无常则说：“我们午时出发，你可以先去收拾行装。” 宓八月并不需要收拾什么东西，她去了司夜府正堂找到沈栗，拿到闻家一案的案卷。 沈栗说：“闻礼慷在北原城扎根已久，牵扯着各方利益，虽然已经抓拿归案，但处置方案还没下来。” 他看了眼宓八月，想了想还是实话说出，“作案的毕竟是闻青毓，闻家现在四处走关系，最后怕是会从轻处置。” 宓八月说：“司夜府在官职上和北原知府同级，可权威上差的却不止一点半点。” 被戳到痛处的沈栗脸上闪过一抹狼狈，沉默默认。 宓八月放下案卷，转而说：“我想将飞雪留在司夜府借宿一段时间，司长有什么条件可以提。” 沈栗当即说：“何须条件，小公子想留宿司夜府多久都可以。” 宓八月摇头，说：“不仅是借宿，之后还得麻烦司长弄一下户籍之类的文书，作为报酬，司长可以选用银钱结账，或者一个承诺。” 沈栗听到最后心头一跳，“一个承诺？” 宓八月说：“若是以后有解决不了事可以写信交给管家，管家会有办法通知我，只要是我力所能及就会帮你解决。” 沈栗毫不犹豫说：“定不负宓姑娘所托，司夜府定会将小公子照顾好。” 这就是要那个承诺了，宓八月毫不意外。 午时一到，大家在司夜府外集合。 沈栗等人都出来相送。 四人侍卫骑马，两辆主人车，装‘常德海’的箱子则被拖在后面放行礼的货车上。 姜狩喊了宓八月一声。 那边宓八月才对宓飞雪说，“那我走了。” 宓飞雪抿唇强忍不舍的点头。 宓八月失笑，又凑她耳边用两人才能听见的悄悄话说：“又不是不回来。” 说完又摸了下宓飞雪的头发，起身向姜狩他们走来。 姜狩诧异道：“你不带她一起走？” 宓八月摇头，没有多解释。 宓飞雪半人半诡的体质去了灵州那遍地灵师的地方，很容易被发现后惹来一堆窥视和恶意，以她们目前的实力根本没办法应对，所以把宓飞雪暂时留在苍澜大陆才是最好的选择。 姜狩又看了宓飞雪一眼，目光又在她抓在手上的咒怨娃娃顿了顿。 一旁的索无常开口说：“你那座房子也留下了？” 宓八月说：“嗯。” 面具后索无常皱着眉头，脸色迷惑不解。 姜狩却不知道那座宅院的奥妙，没从沈栗他们口中得知老宅其实是宓八月自带的他，还觉得索无常这话问得提怪。 没等他探究，索无常已经说一句“出发”，先上了马车。 姜狩邀请两手空空宓八月，“我们共坐一辆吧。” 宓八月说：“我有车。” 姜狩：“在哪？” 宓八月走到队伍后面的空地，善恶书出手，【夜来听雪】落在地上。 雪白的神骏昂头嘶鸣一声，柔顺又富有光泽的鬓毛飘动，眼神灵动又高傲的看到呆愣住的姜狩。 门口送行的余虎等人也发出低呼，再次见到这辆宝马雕车，依旧会被它的华美惊艳。 前方车里的索无常也察觉到异动，推窗向后望来。 “这就是那谁谁说在路上遇到吃人的怪车？这可比他们描述得漂亮多了。”姜狩回神又惊又羡，转头就对宓八月说：“我能上去坐坐吗？” 宓八月笑说：“好。” 得到车主许可的姜狩当即踏上马车。 宓八月则交代班露，麻烦她等会给宓飞雪带路，领她回老宅里。 转头又见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孩，宓八月对她挥下手，说：“乖。” 宓飞雪认真点头，也跟她挥手。 宓八月才进到车里。 一上车就看见刚裂开大嘴，眼珠子从眼眶落下来，往小腿已经沉入沼泽的姜狩爬近的木偶。 宓八月眉梢一挑。 木偶肉眼可见的僵住，下一秒手脚并用的爬回角落，将地上的眼珠子的塞回眼眶，把倒下的小几扶好摆正，身上装束转眼换成了可爱小童，甜丝丝的声线说：“主人，欢迎坐车。” 宓八月坐下，对它说：“你不知道他是我朋友？” 木偶装得满脸无辜，“小来在车里并不知道，还以为是有小人爬车。” 宓八月笑了笑。 沼泽消失，姜狩小腿恢复知觉，惊怒交加的瞪着木偶。 木偶咧嘴对他微笑，端上一杯刚泡好的热茶，“客人，小来得罪啦，你不要生小来的气。” 才经历惊吓的姜狩哪里敢接它的茶，现在再可爱也掩盖不了刚刚的可怖。 宓八月说：“茶没有问题，可以放心喝。” 姜狩这才接了，试探性的抿了一口，味道意外的好。 往木偶望去，这厮端坐有礼，正在调香。 夜来：美味早餐将这样飞了o(╥﹏╥)o 第23章 诡怪之说 “这就是怪谈？” 姜狩压完惊就故态复萌，对什么都好奇感兴趣的模样，直勾勾盯着木偶人问宓八月。 宓八月说：“嗯。”又问姜狩，“你没见过？” 姜狩说：“怪谈哪有那么好见，又不是诡物，一看那诡气就知道此物为诡。怪谈却是在遭遇时都未必知其为怪，等到出现怪状了才知自己遭了怪事。” “又是你爷爷跟你说的？”宓八月和他聊起来。 姜狩点头，骄傲道：“我爷爷虽然没能修成灵师，但是学识丰富。他说过修炼天赋是天生的无法改变，但学识却能后天努力增长，自去过一次灵州却没能成为灵师，他就发誓定要为后人积攒资源。” “伱爷爷是个有智慧的人。”宓八月说。 这句认可无疑让姜狩非常受用。 宓八月笑问：“你爷爷是怎么教你识诡辨怪的？” 姜狩并没有发现宓八月是在收集信息，他潜意识的固有印象已经将宓八月认作灵师后代，不可能连这些基础知识都不知道。 少年表面开朗，实则多少受了自小教养他的爷爷熏陶影响，内心深处有着某种别扭的自尊，不愿输给爷爷口中灵州那些灵师家族培养的天之骄子。 此时就有意在宓八月面前显露扎实的基础。 “诡怪诡怪，世人愚昧总把两者连在一起说，以为是同一种东西。实则诡是诡，怪是怪。诡物乃万物生灵死后阴魂不散所凝，形态万千，能力诡异，普通人肉眼不可见。怪物则为怪谈，怪谈形成更加不可捉摸，源头可能是一首诗、一本书、一首词、一句传闻，当世人信了这一首诗、一本书、一首词、一句传闻中的某物，口口相传信得多了意念成型，天地间就有了这一怪。” “怪谈人人可见，好坏难分，在作怪前很难分辨它的真假。而怪谈的作用更千奇百怪，难以捉摸。只是和诡物直接伤人不同，怪谈生于意念也受意念的规则所束，它们靠规则伤人，又被规则控制。” “偶尔有普通人遭遇怪事，这怪事有好有坏，好的被他们当做是天赐洪福，坏的就说是诡怪作乱，实际上能被他们看见的都是怪谈，和诡物无关。” 姜狩看向宓八月。 少女撑着下颚，黑白分明的眸子清凌凌的望着他。 见他望来，抿唇浅笑温温柔柔的动人极了。 姜狩心跳落了一拍，低头喝茶掩饰失措。 木偶给他续杯，意味深长的说：“客人知道得真多。” 姜狩见它就想起刚刚自己被困怪谈规则的窘态被宓八月看见，不服气道：“我上车时没有准备才着了你的道。” 木偶咧嘴笑，歪头故作可爱好奇道：“那客人猜到我的规则是什么了吗？” 姜狩脸上憋红。 “它的致死规则是不可大声喧哗。” 木偶和姜狩齐齐扭头看向说话的宓八月。 木偶满脸伤心欲绝。 姜狩惊道：“你怎么就这么说了？” “不能说？”宓八月无辜道。 姜狩急道：“当然不能说，怪谈和诡物不同，诡物的能力被人得知也影响不了使用，可怪谈的致死规则一旦曝光，这只怪谈也就没什么好怕了。” “没关系，你不说出去就好了。”宓八月笑道。 姜狩认真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今日所见所闻都当云烟，你往后一定不能这么单纯，随意将规则告知他人。” 宓八月说：“你不是他人，你是我朋友。” 姜狩当即感动不已。 木偶：“……” 宓八月瞥去。 后者立即摆出乖巧可人的表情送上茶点。 【夜来听雪】车的致死规则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可以致死，但是经过她大力出奇迹的验证后发现，这辆车的致死规则力量并没有多强大，至少达不到致死正式灵师的程度，一般灵师就可以靠实力抵御反杀。 相比之下，宓八月看上的是【听雪】的机动性规则。 [日行千里：听雪能在一日之内穿梭两地] 这一条乍一看没什么特殊，但细品之下就耐人寻味了。 一天的行程除了用餐时停下休息，其余时间都在赶路，到了夜里也直接在外露宿。 夜间，姜狩再脸皮厚也不能赖在女子的车厢里，他下车打算回自己车中休息，途中有侍卫过来说索大人有请，他就去了索无常的马车。 宓八月看着姜狩走进索无常车内后就关上车窗，将任意门小木牌挂在车厢里，拉开小门人就消失原地。 视线还没恢复，宓八月就感觉双腿被人抱住。 低头一看就见到宓飞雪的小脑袋。 “宝宝？” 宓飞雪抱着不松手。 宓八月说：“你这样就看不到我给你带的礼物了。” 这话当即起了作用，宓飞雪抬起头。 宓八月将手里的一根枝递给她，“今天留宿的地方就在这棵树下面，那棵树大概这么大，树上都开了这种。” 宓飞雪听得入神，脑海里根据温柔的嗓音想象着画面。 宓八月之前就发现【共感】是有距离限制的，离开宓飞雪一定距离后，两人的视觉就无法再共通。 之后的时间宓八月除了给宓飞雪描述一路见闻外，就是给宓飞雪讲课。 讲的就是从姜狩那里挖来的知识。 深夜，未免意外的宓八月等宓飞雪睡着后，通过宅灵的门返回马车。 床上宓飞雪一下睁开眼睛，她掀开被子赤脚跑到窗边，将插着枝的瓶搬到床边的小几上，这才闻着香重新闭眼睡觉。 另一头。 索无常将姜狩叫到座驾里问他在夜来听雪车中的经历。 姜狩如实说了。 索无常惊讶道：“她将致死规则告诉你了？是真的？” 姜狩点头，“是真的。” 索无常：“是什么？” 姜狩连连摇头，“我答应过不说。” 索无常冷哼，灵压覆盖在姜狩身上。 后者往下一跌，跪坐地上，嬉笑求饶，“索大人，你就别为难我了，我这要是说了我还是人吗。” “等到了灵州你就该知道，人性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别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索无常讽道。 姜狩却坚持道：“至少我知道我死的时候还是个人。” “……”饶是索无常也被他堵得没话说，挥手道：“滚滚滚。” 姜狩笑着道谢，刚要下车，索无常又说：“她既然不拦你，你就多去她车上走动，和她交好对你有益。” 姜狩说：“怎么什么到了大人嘴里都变得利益化，我和她是真朋友。” 索无常虚伪说：“朋友间交流学习经验，这么说就行？” “行。”姜狩哈哈笑。 第24章 法术 后面几天姜狩白天都赖在宓八月的车里，坐过夜来听雪车的舒适感后，姜狩发现自己的马车都不香了。再加上有过告知怪谈规则的革命友谊，姜狩跟宓八月交流起来愈发没有遮掩 两人交流最多的就是灵师修炼方面，姜狩基础被打得相当扎实，这一点上从他言之凿凿的自信态度就能感受到，宓八月目前欠缺的恰好就是这方面。 一边从姜狩这边吸收着基础，一边回答姜狩在修炼上的一些困惑问题，宓八月所用答案来自常德海那本学习手记，却不算按书照搬，而是经过她分析后确认无误，或被她更精简化的答案。 至于碰到答不出的问题只管留白，让姜狩自己去思考也没有引起怀疑，相反还得到姜狩万分感激。 每晚夜里分开后，宓八月利用任意门回老宅，姜狩则被索无常喊去问话。 从姜狩口中听完宓八月教给他的修炼方法，索无常盯着姜狩的眼神都有些复杂，“傻人有傻福。” 姜狩骄傲道：“索大人你不肯教我，我照样还是提前学了。” 无常哼道：“我不教你，是让你提前明白灵州的规则。” 姜狩不在意道：“万物皆有代价？” 索无常冷声说：“伱现在不当回事，去了就知吃亏。在灵州哪怕是师生关系，师长也不是无偿提供学生知识经验，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付出代价。”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你去灵州，又为什么跟你说这些？”索无常近乎冷酷的说：“我看上的是你的天赋，带你回到无常殿能得功勋点，还有你所谓的人情债。” 姜狩敛住笑，“话是如此，但索大人你完全可以不告诉我这些，骗我好感。” 索无常说：“等你到了灵州照样会知道，与其让你到时候发现不如一早跟你说清楚。” 姜狩不语。 索无常问他，“宓八月教给你的都是真材实料的经验，你给了人家什么？” 姜狩尴尬道：“她问了我一些诡器有毒，怪谈难训，灵觉一开分阴阳的问题。” 索无常一言难尽的望着他，“你认为能修一星诡器的器师真不知道这些基础知识？” 姜狩脸皮燥得通红。 索无常打击他道：“她交给你的那些经验在无常殿能值十枚灵晶不止。” 说完见少年愈发羞愧难当的模样，索无常心中郁气才散去。 想当年他天赋异禀，却也是一步一坑走出来的，尤其是前期为了学习资源几次出入生死。 反观姜狩这小子，出生凡俗却灵觉自开，灵窍自成，先遇自己看上，后遇宓八月免费教授灵童期间的修炼经验，如此幸运连他都忍不住生出几丝嫉妒情绪来。 隔天宓八月发现姜狩意外的没有来蹭车。 午食时，姜狩跑来向她说：“那两件诡器的债务一笔勾销。” 宓八月问：“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姜狩说：“我之前不知你教给我的东西那么珍贵。” 宓八月不动声色的笑道：“如果债务一笔勾销让你觉得心里好接受些，那就按照你说的来。” 困扰了姜狩一晚上的心理负担被少女柔澈的嗓音化开，看宓八月的眼神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少年春心初动就算有意隐藏也藏不太好，宓八月和他一对视，后者就不自在的扭头看他处。 宓八月只当没看见，如常的说：“现在债务两清，路上一人无聊，我还想找人探讨交流经验，你不会再躲我了吧？” “我没有躲。”姜狩连忙说。 用完午食，两人上了车。 昨天他们就聊到了灵术的话题。 姜狩在纸上画了一个图，再当着宓八月的面掐出那日指诀，一团幽火在他指尖燃起。 “这是爷爷教我的一个方法，先以画画的方式将灵术图熟络于心，之后无论是刻于灵海还是日常使用都能更得心应手。” 宓八月才明白姜狩掐的指诀并不是单纯做手势，而是在使用灵力描画法术图。 只是因为她灵觉未开，又没佩戴夜游诡戏的情况下看不见他使用的灵力。 姜狩却在宓八月认真的眼神下不好意思的把指头的幽火散去，“苍澜大陆的灵气缺乏，法术的效果也不好。” 宓八月说：“你就这样将法术图画给我看，不就等于白送我一门法术。” 姜狩的确是故意白给，“我们是朋友啊。” 宓八月轻笑，也在纸上画了个法术图给姜狩。 这个法术图自然还是出自常德海的学习笔记。 “诶，你怎么……”姜狩说。 宓八月学他说：“我们是朋友啊。” 姜狩心情既感动又有些说不清楚的失落。 夜里。 老宅。 宓八月没有灵力，就佩戴夜游诡戏实验用神力勾画法术图。 旁边宓飞雪直勾勾盯着，脸色认真比当事人还紧张的模样。 灰雾在宓八月指尖的控制下在半空逐步成型。 一开始没什么反应，画到一半四周空气震荡，灰白的幽火隐现却四处迅速覆盖了一层薄霜。 宓八月及时散去灰雾，结束画到一半的法术图，弯腰把同样结了层霜，冻得发抖的宓飞雪搂住。 等宓飞雪不抖了，宓八月点了下她鼻头，“知道实验危险了吧？让你不要待在这，你非要待。” 宓飞雪摇头。 宓八月将夜游诡戏取下，得出结论。 法术图可以用神力使用，但是威力过大暂时不好控制，容易误伤自己人。 “还要在这里看？”宓八月问怀里的小孩。 宓飞雪小心翼翼的轻轻点头。 宓八月揉了下她的头，笑道：“看就看吧，接下来的实验也不危险。” 宓飞雪跟着弯下眼睛。 她看到宓八月视角里的自己，笑起来已经不会显得僵硬，就更开心的咧嘴。 结果乐极生悲，本来还算自然的笑容变得特别傻气。 宓飞雪立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宓八月并不知道小孩这么短暂时间的心理活动，她将一支笔递给小孩，笑道：“一起来学画画。” 司夜府正厅。 沈栗和余虎四人聚集。 五人神色间都带着几分惊惶。 过了一会，沈栗开口，“这么久没动静，看来应是没事了。” 另外四人齐齐松一口气。 班鹿拍着胸口，“吓死我了，那感觉就跟半夜凛冬突至一样。” 她披散的头发还有许多跟遭到静电一样乱飞，班鹿不得不用手去给自己顺毛，边无奈的说：“你怎么比我还害怕，你可是诡器啊。” 回应她的是愈发炸毛的发丝。 刘招财也没好到哪去，揉着耳朵苦笑说：“我现在不仅远的地方听不见，连你们的话都像隔了一堵墙，我能感觉到[耳语]也在害怕，像是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自我封闭了。” 刘进宝嘀咕道：“至少你们的诡器还在。” 现场一静。 沈栗转头看了眼作为小队队长，却沉默不语的余虎。 “我已经上报总府，请求发放新的诡器。”沈栗说。 余虎抬头，面有希色。 沈栗没有把话说得太满，“未必能得批准。” 余虎说：“特使已经知道弄丢诡器并不是我们失责，而且我们还协助抓到了一名有罪灵师，我们不但无过还有功，怎么能不得批准。”越说到后面越激动。 沈栗提醒他，“余虎。” 余虎面有不服的认错，“我失言了。” 沈栗说：“今晚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们万不可去那边探究，宓姑娘将小公子留在司夜府，我们该做的就是少听少问少出错。” 四人面面相觑后应是。 司夜府一众：每天生活在大佬无自知制造的水深火热中瑟瑟发抖(﹏) 第25章 作死 日夜兼程的赶路，长达半个月的时间，宓八月一行人才到了迷雾海边缘。除了身为怪谈的【夜来听雪】车外，姜狩他们自带的马车的车轮都因磨损换过一回，拉车和侍卫骑的马匹更换了四次。 这一路上除了遭遇几次野兽夜袭，并没有发生什么其他意外。一直被关在货车箱子里的‘常德海’也始终没能找到出逃的机会。 又是一顿在外用的午食，这里已经是迷雾海的范围内，连吹来的风也携带着淡淡咸腻的海腥味。 宓八月将被吹到脸上的一丝头发撩开，解开身后松了的发带咬在唇上，用手拢了拢头发再重新全部绑到背后。 余光瞥见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却傻站在那儿的姜狩。 她扭头朝他看去，姜狩才堪堪回神，走近来说：“索大人让我们赶紧吃完赶路，他已经感应到灵船要到此处的码头了。” “好。”宓八月应声起来。 姜狩跟她一起来了夜来听雪车，却没有进去，而是坐在外面的隔板上。 半个月的路途就算夜来听雪车再舒服，姜狩也在几天前就坐不住了，宁可在车夫位置上吹风，或者骑马而行。 这次不过走了两个多小时，宓八月的车门被姜狩敲响，少年的声音透着些许的兴奋，“我们到了。” 宓八月推开车门走出来向外看去，没有看见所谓码头，一片陡峭群石被海浪打得水四溅，他们就在这片群石后方沙地上。 侍卫已经在拆卸行装，最重要的还是装‘常德海’的那个箱子。 之前为了防止他逃跑，索无常一直用铜锁捆着这个箱子。 这还是某日姜狩向她说漏嘴，宓八月才知道这一回事。没有佩戴【夜游诡戏】的她，看不见被她收入善恶书之外的任何诡物。 此时索无常手里拿着一块长条状的木牌，目光遥望海岸远方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来了。” 他一声低语。 宓八月就看见远方海岸线出现一抹黑点。 这黑点速度极快，刚看时还是黑点，没一会就能看见它的具体轮廓。 宓八月将夜来听雪收进善恶书里，见到索无常也有异动，他走到装‘常德海’的箱子前伸手一抚，似是无形中收起了什么。 考虑到等会要上去的灵船上肯定有别的灵师，没办法看见诡物这点实在被动。宓八月心思转动想到了一个尝试。 她将善恶书里的【巨力】拿出来，诡器实体状的【巨力】是个四肢粗壮，脸像戴了个蚂蚁面壳的青铜像，也就婴儿拳头大。 宓八月和它【共感】了视觉，视野里就出现了和宓飞雪类似的黑白画面副视角。 实验成功。 宓八月用小绳系着【巨力】铜像挂在腰上，腰间除了小木牌外又多了个装饰物。 她做完这些再抬头就见群石前的海面上已经停了一艘巨大楼船。 船的夹板上探出几个年轻稚嫩的脑袋，朝这边方向张望着。 索无常手里长条木牌亮起微光，那楼船夹板投下木梯。 “走。”他向后对宓八月两人说。 宓八月和姜狩跟在他身后，两个侍卫则扛着‘常德海’的箱子押后。 走到木梯前，宓八月发现这木梯周围有一层薄光，竟将浪潮隔绝在外。 她刚踩上阶梯，后方异变突起。 侍卫的惨叫传入耳，宓八月一脸惊讶回头。 两个抬箱子的侍卫，一人被箱子碎片插入喉咙倒地已是必死无疑，另一个好运避开了要害，正仓皇逃跑。 只见从箱子脱困的‘常德海’一刻不停便往一处逃去。 索无常怒喝：“休走！” 锁链现身脱手。 一道从灵船上飞出的猩红影子比他更快。 猩红影子飞到‘常德海’的身后。 伴随‘常德海’惨叫，这时宓八月才看清那红影的真面目。 一颗没有身体的猩红色犬头，面目狰狞，犬齿尖锐，一口便将‘常德海’一条腿咬了下来。 失去一条腿的‘常德海’跌坐地上，他抓起旁边幸免的侍卫，在对方惊恐尖叫声中将其丢向漂浮在半空的狗头。 咔嚓咔嚓咔嚓。 狗头来者不拒眨眼就将这人啃噬撕碎，撕裂的肢体散落一地。 铜锁这时也到了‘常德海’身前，正缠住他腰身，猩红狗头却飞到‘常德海’上方。 猜到它要做什么的索无常怒喝：“停下。” 咔。 狗头双颊裂开，血盆大口将‘常德海’的头颅吞下。 在脖颈喷洒之前，宓八月已不动声色的侧开，没有被贱到分毫。 她前面的姜狩就没那么幸运，半边衣裳都被染红了。 咕噜。 狗头合上嘴巴，血水从它牙缝滴落。 铜锁尖端的镰刀向它斩去。 狗头化烟不见。 “无常殿的，我助你除恶，你怎么还向我动手。” 宓八月闻声向阶梯上方望去，看见化烟的狗头这时就在一名青年身后凝形。 青年面相秀俊，和他身后狰狞凶恶的狗头气质矛盾。 隔着面具也能听出索无常字眼从牙缝挤出的愤怒，“左泗，你不在云墨大陆好好任职，这时跑来苍澜大陆做什么！” 青年笑道：“过来玩玩。” 索无常死死盯着左泗，铜锁捏的死紧。 若不是他诡器重损，哪会在这里收受这厮的气。 左泗偏偏故意戳他心窝，目光一转盯着他手里的无常锁，笑道：“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就伤成如此？” 他肩后的猩红狗头龇牙咧嘴，没有眼珠子的两团红眼垂涎欲滴的望着索无常。 本命诡反射主人的心思。 这左泗面上再和善，实则心里在估量吞噬掉索无常的概率。 索无常哪会察觉不到，他冷笑道：“好，很好。左泗，这常德海并非普通逃犯，他背后牵扯的利益可不小，今日之事我会如实报上，伱最好往后都在这凡俗大陆待着不再返回灵州。” 铜锁捆着断头的尸体一抛，在甲板上几声惊呼中落入其中。 索无常扭头对宓八月和姜狩两人道：“我们走！” 前方左泗神色微变，一时分辨不出索无常话中真假。 宓八月在他身前经过时，后者却忽的一伸手拦在她身前。 画的·常德海·皮：大家都是诡器，有诡出场被抱又被亲，有诡出场一回被强迫吃垃圾，二回直接狗带，同诡不同命！(t ^ t) 咒怨：要想活得好，就得跪得早(w) 第26章 残缺的迷魂术 “你做什么。” 宓八月说话之前，旁边姜狩先急前一步挡在她身前，瞪着左泗和他肩后的狗头。 狗头似察觉到他的注视，猩恶的眼睛向他转来。 左泗也发现了，“竟是个自开灵觉的小天才。” 话落，狗头向姜狩冲来。 一条铜锁及时将狗头困住。 索无常厉道：“左泗，你定要现在和我一决高下，我奉陪到底。” 左泗看了眼裂痕斑斑却依旧诡气森然的铜锁，心中有些意动又压了下去。 他摇头笑道：“别这么认真，我还得恭喜无常殿又喜得一名天才。” 狗头化烟从铜锁脱困，钻进左泗脚下的影子里。 诡入阴府，说明休战。 索无常也将铜锁收回。 左泗低头对宓八月笑道：“小姑娘，无常殿对你来说却不是什么好去处，那里人人都带个死人面具，可就浪费伱这天生的容月貌。今日相见便是缘，不如跟我走，我许你更多。” 宓八月摇头拒绝，“不了。” 听见她声色，左泗眼睛又亮了两分，惋惜叹道：“真不多考虑一下？” 宓八月依旧摇头。 左泗道：“好罢，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性子，只是日后你若反悔可以用这个来找我。” 他从袖里取出一个银铃给宓八月，等宓八月接下后，才露出笑容侧身目送他们上船。 来到船上夹板，宓八月回头望去，见左泗已经走了下船。 索无常也在往下看，似自语又似对她说：“此趟从点灵州来凡俗大陆的灵船，左泗本是作为云墨大陆的灵缉府接任者而来，不在云墨大陆好好呆着，却跑苍澜大陆来不知有什么目的。他相貌斯文，实则败类，总爱以教导为由骗一些灵童女子作乐，却没有一个女子真的在他身边晋升灵师。” 宓八月受了他的好意，说：“只是不想他更多纠缠，也有点好奇他给的东西。” 索无常说：“你心中有数即可。”其实并不太担心身份非比寻常的宓八月会上了左泗的当，他心中还有个阴暗想法：若左泗再招惹得狠一些，被宓八月身后保护之人盯上也好。 这边宓八月垂首摇那铃铛，却听不见任何声响。 姜狩突然说：“我看这铃铛有古怪，还是早点丢了为好。” 宓八月正好在研究这个，就问道：“是什么古怪？” 姜狩一愣，本来是意气上来脱口而出的话，被宓八月认真询问，他不好意思透露心声，就真的认真陪宓八月研究起来，“你再摇摇看？” 宓八月提起铃铛的绳子，在姜狩眼前摇动。 姜狩眼神恍惚了下。 宓八月注意到了就停下摇铃。 姜狩疑惑道：“怎么不摇了？” 宓八月道：“下次再试，有人来了。” 来人是灵船的负责人之一，他和索无常交流了几句话，索无常给了对方三枚灵晶，就给他们安排了住房。 宓八月和姜狩各自拿到一个手指长的木牌，由一个船员侍从带领去了相邻的两间房。 侍从说：“客人手里的木牌便是钥匙，在到达灵州之前千万不要弄丢了。” 说完给两人示范了一遍，把木牌对着没有门把手的木门上凹槽上对进去，房门才被推开。 房间的面积不大，但重在是单人间。 侍从说：“二位有大人专门付了房费才有单人间，像船上其他被举荐集中收去灵州的凡俗子们，都只能住在集中房里。” 宓八月问他，“从这到灵州要多长时间？这期间饮食该怎么解决？” 侍从说：“一个月即可，饮食可以摇铃送到屋内使用，也可以去二楼的食堂。” 宓八月看了他一眼，“要钱吗？” 侍从这才说：“当然要的，不过我们支持赊账。” 旁边本来还在考虑去食堂还是在房内吃的姜狩，被侍从这句话惊醒。 侍从笑道：“这对两位来说却不是问题，显然有无常殿的大人为二位担着。像其他被举荐上来的凡俗子们，我们都会给他们推荐借款的家族或门派，他们一到灵州就可以直接去报道。” 宓八月问道：“推荐单能给我一份看看吗？” 侍从为难了两秒，对宓八月说：“客人要看自然没问题，却不要动念。要不然无常殿的大人误以为是我唆使客人改投他门，我就死定了。” 宓八月说：“不会的，你放心。” 清美极了的相貌和清澈的嗓音极其容易取信于人。 侍从不禁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纸交给宓八月。 给完之后他再三叮嘱道：“姑娘千万答应了。” “嗯。”宓八月点头，“放心吧。” 侍从放心走了。 宓八月走进房间，姜狩也跟着进来，边说：“要不是你心细多问清楚，我肯定要掉坑了。这分明是提前买卖人口，用几口饭钱强行绑定人。” 宓八月将卷纸展开，里面写着一个个家族门派的名字，每个下面还标注了能给与的借款福利，利息如何算，还分加入的年限。 这操作可以说很先进了。 也让宓八月对于灵州这块土地更好奇。 跟进来的姜狩显然是想跟她再多说说话，宓八月只是指了指他满身血污，就把少年惊醒，燥得满脸羞愧的跑了。 独处下来的宓八月先把房间室内检查一遍。 虽然正常而言在灵州人的眼里，凡俗大陆就是一个相当落后的穷山僻壤，没道理在给凡俗大陆来的客人客房里安置监视，但宓八月还是习惯性的小心为上。 简单检查完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宓八月翻手拿出善恶书翻开空白的一页，再将左泗给的铃铛塞入善恶书里。 没错，她又把善恶书当百科全书用了。 有这么个随身携带的百科翻译器当然要物尽其用。 结果铃铛没有塞进去，就和当初嫌弃常德海的骨肉一样。 善恶书没有收入铃铛，空白页上依旧多了个图案以及介绍。 [残缺的迷魂术] [以垃圾材料制作的铃铛作为载体，刻有残缺的迷魂术] [做工劣质，刻画残缺，不过效果还在，能对灵童产生一定影响，令其心神恍惚，夜有所梦] 第27章 开发新的金手指 铃铛本身被善恶书嫌弃得不行，包括刻在上面的‘迷魂术’也很看不上眼，字里行间都能感觉到它勉为其难将其收录的态度。 有了善恶书的简化图，宓八月再将铃铛放在眼前端详，很快就对照发现铃铛表面纹路上的奥妙。 “夜有所梦，是什么梦？”她问善恶书。 善恶书：[施术者的迷魂梦] 一个对灵童都有一定效用的迷魂术，用在还是灵童预备生的普通人身上的效果可想而知。 宓八月不知道连姜狩这个自开灵觉的小天才都会受影响，为什么自己看这颗铃铛却没反应，问了善恶书，这回善恶书却没有给与回答。 宓八月对于它的效用已经有了一定了解，但凡是一开始问了就没有回答的问题，之后无论她问多少次都不会给与反应。 宓八月不再追究于此，又问善恶书，“能将这个迷魂术补全吗?” 善恶书：[资料素材不足] 并不是确定的答案却让宓八月满意的笑了。 她有了个想法，并想立即去实验。 这种灵感一上来就一刻都不想等，宓八月取下小门牌挂在室内洗浴室的门内，打开小门就从灵船回到北原城司夜府老宅的实验室。 一到实验室，宓八月就取出放在小格里常德海的那本学习手记，往掌心上的善恶书塞去，“吃了它。” 在宓八月的注视下，学习手记真的融入善恶书的书页里。 吃了学习手记这一页不断浮现墨字又消失，纷乱复杂又像是有一定的规则在。 宓八月耐心等候着，并没有趁这个时间去做别的事情。 接近三分钟过去。 【开府】 [诡师开辟阴府之术，需配以材料……] 【锻骨】 [以骨诡之力锻以自身，需配以材料……] 【影匿】 [可借阴影藏匿自身气息] 【乱七八糟的夺灵测试经验】 [经过整理后依旧不值一提的粗糙实验经验，不建议观看学习！] 最后一条的墨字若隐若现，大有下一秒就要消失，却又碍于什么不得不继续存在的意思。 宓八月仿佛看到一个强逼症患者在拼命忍耐不入眼的玩意。 “这条去了吧。”她指着【乱七八糟的夺灵测试经验】。 话刚落，书页上这条相关的墨字瞬间消失，扇动了下书页就像是在长长吁出一口气。 宓八月再看上面的三条法术，【影匿】就是她之前教给姜狩的那条，只是在教给姜狩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个术式的名字和效果，只是从学习笔记里拼凑出完整的法术图。 在善恶书收录铃铛上的【残缺的迷魂术】之前，宓八月也没想过它还能吃掉资料书，并自动整理收录有用的资料，去掉多余糟糠。 主要是在宓八月的潜意识里，书籍是知识的载体并不是普通的物体，她会把常德海的骨肉或铃铛往善恶书里塞，却没想到书籍也可以，明明这两者才是最同源的一种物体。 不过现在醒悟的也不晚，宓八月露出笑容。 她拿了笔，在善恶书的空白页上画了个法术图。 【阴火】 [最基础的阴系火焰法术] 正是姜狩教给她的那个法术图。 宓八月手按在这个法术图上，却没有使用诡器的那种随意感。 她问：“上面的法术我不能用吗？” 善恶书：[法术需要灵力驱动] 宓八月目光闪烁，“只要灵力够就能使用？” 善恶书给与确定的答案。 这一刻饶是宓八月心脏也跳快了几分，真切感受到善恶书的恐怖作用。在她看来，善恶书比直接将人化身‘阴神’的【夜游诡戏】更有用。 【夜游诡戏】是个大杀器，但是限制也相当明显，不小心就会坑杀了自己，能不用时就不用。 善恶书才是对于‘凡人’宓八月最适用的金手指。 据她目前所得情报所知，无论是阳系还是阴系的灵师，因灵力和精力有限等等原因都会择一条适合自己术式链走到底，一星一本命法术，无数前辈经验证明杂术嚼多不烂——除非你真的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中的天才。 常德海就属于前路走尽，便想走歪门左道，嚼多不烂的典型。 不过若不是他心思多，这些法术也便宜不到宓八月的手里。 这时宅灵提醒，“夫人，小主人到门外了。” 宓八月收起善恶书，“你和她说的？” 宅灵：“小主人曾交代我，一旦夫人回来就要马上告知。” “知道了。”宓八月走到门口，一推开门就将踌躇站在门外的宓飞雪抓个正着。 今天宓飞雪穿着件红色小锦袍，衬得她苍白的小脸也多几分血色，只是还是偏瘦了些，无神的大眼睛在瘦小的脸上显得有些阴郁。 然而宓八月知道这孩子性格实则相反的柔软爱害羞。 此时心情正好的宓八月将她抱起来，笑着夸奖道：“今天的宝宝真好看。” 宓飞雪脸颊就红了，捏着新衣服的衣摆抿嘴忍不住笑。 宓八月看得出来今天的宓飞雪是精心打扮过的，除了红色小锦服外，长到肩膀的头发也被编了个小鬓。 她心想今天不是宓飞雪的生日，也不是别的特殊日子。 宅灵管家走来说：“今日小主人去了府学报名。” “嗯？”宓八月问：“谁带宝宝去的？” 宅灵：“沈司长。” 宓八月说：“所以身份文书也办下来了？” “是的。”宅灵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文书。 这当然不是它随身携带了，而是在屋子里的东西它都可以随时收取。 宓八月将宓飞雪放回地，接过身份文书看上面的内容。 看得出沈栗在这件事上用了心，把宓飞雪的身份安排成他的远房亲戚，背景并非大富大贵，属于书香门 也正因为身份文书上的书香背景，以及沈栗北原城司夜府司长的官职在，宓飞雪才能轻松的报名府学。 宓八月在身份文书上性别那一栏顿了顿，这里性别登记的是男。 “宝宝知道这里是什么意思吗？”她蹲下身，把文书放在宓飞雪面前，指着性别处。 宓飞雪闻声望去，点头。 宓八月说：“我故意没有向他们解释你的性别，让他们误以为伱是男孩。因为在这个地方，男孩比女孩活地更自由一些，也不容易被人惦记。” 在永梦乡那个地方的半年，之所以一开始叫宓八月误会自己穿的是个平行古代，原因之一就是那处的村民们对女性的态度偏向古板封建。 当时宅灵从不出门，全由宓八月自己独自外出改善生活，前期永梦乡的村民对她的态度并不友好，还有被村中癞子跟踪过的经历。不过那癞子也成了宓八月打入村中，让村民再不敢轻视她的关键一环。 “等到情势更稳了，宝宝想怎么样都可以。”宓八月摸向她的软发。 宓飞雪抱住她的手摇头，神色充满某种坚定。 咱曝光啦～小天使们去评论区看活动！有新书活动！福利多多～ 第28章 诡器有毒 得知宓飞雪明日就要去府学上课，宓八月就决定明天亲自陪她一起。 在这之前宓八月先去沈栗那里打个招呼，也为他为宓飞雪事上的用心表示谢意。 见到宓八月的一刻，沈栗再怎么克制，脸上还是暴露了一丝惊诧的情绪。 之前宓八月几乎每晚回来看望宓飞雪，但是从没有走出过老宅，司夜府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曾多次回来。 沈栗非常乖觉，他没问宓八月明明跟索大人走了，怎么又会回来此处，仿佛两人之前不曾拜别，回应宓八月的道谢说：“本就是一开始应了宓姑娘的事，宓姑娘不必客气。” 一件事可以分几种做法，沈栗大可以随便给飞雪安置个身份，随便送去一私塾。可沈栗选择了最好的安排，考虑到了各方面的细节。 宓八月的原则一贯是恩怨分明，况且沈栗这事做得确实戳中她心头的点。 她看向沈栗的双眼，说道：“司夜府里使用诡器的夜游使们一贯都命短。” 沈栗愣了愣，神色沉默。 宓八月：“你知道其中原因吗？” 沈栗说：“诡器有毒，常人使用会被侵蚀寿命。” 宓八月问：“那你又知道这个所谓的‘毒’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吗？” 沈栗说：“诡器属阴，阴气蚀阳。” “不止。”宓八月说。 沈栗惊道，“姑娘的意思是？” 宓八月说：“诡器所携带的阴气对阴系灵师来说不仅无害还有益，它们的‘毒’真正指的是它们的天性。诡物是由万物生灵死后阴魂凝聚，这些阴魂多是负面意念过大才停留阳间，一旦和灵师定契，灵师就会日夜受到诡器的负能量和习惯影响同化，这种同化会引发灵师出现类似狂暴症、多动症、抑郁症等精神疾病。” 沈栗听到前面还能理解，到后面那些病名只能靠字面意思去猜。 “你们没有开灵，无法真正和诡器定契，却又将它们融入自身得以使用，看似是伱们在控制它们，实际上不过是用灵魂的代价去滋养它们，换取它们的使用权。” “在使用期间，它们稍有异动就会对你们产生伤害。” 这些信息都是宓八月从姜狩那套出来的，灵缉都尉府发放给分府的诡器都有契牌，真正的掌控权都在总府那边。 把诡器分发下去既是让普通人实力倍增，有了对付世间诡怪的力量，也是借用这些人来养器。 而总府虽没有把所有真相告知，却也说了诡器有毒，用之必会伤身。下面的分府众人明知用了诡器会短命，还不是照旧去用。 如此时的沈栗听完宓八月一番话后，凝眉沉思了半晌后对宓八月说：“多谢宓姑娘相告。”却没有任何要放弃使用诡器的意思。 宓八月猜到会是这样，所以并不惊讶，她没有再多说就起身告别。 沈栗一直送她到门口。 当宓八月走出门时，沈栗终是没能忍住开口问：“宓姑娘对诡器伤身一事可有解决办法？” 宓八月说：“所有灵师都没办法的事，我会有什么办法。” 沈栗哑然，“是我失言了。” 宓八月接着说：“不过哪天你想取出来，我可以帮你。” 在沈栗接收到的前辈经验里，诡器一旦融入自身，到死那一刻才能分离。随即他就想起余虎等人的话，眼前这位的确有徒手分离诡器与人的本领，且可以做到取物不伤人。 沈栗眼里亮起一抹惊喜，拜谢道：“多谢姑娘。” 无论最后他会不会选择在生命结束之前把诡器取出，宓八月这句话都给了他一个退路。 想到这个好处是因为自己将宓飞雪的事办得妥当，沈栗心里生出一抹庆幸，幸好没有因为宓姑娘跟索大人离去就忽略了那位小公子。 之后宓八月又回了一趟灵船，摇铃换来船上侍从，和对方交代道：“不用准备我的饮食，也不要来打扰我。” 侍从应下。 宓八月想到隔壁的姜狩就过去敲门。 姜狩开门见到是她很高兴的邀请她入门，说道：“我刚问了船上仆从，原来这船上也不是只能使用灵晶，也有用银钱买的食物，只是不那么好吃。” 宓八月没有进去，在门外说：“嗯，我是过来和你说一声，接下来我要闭关一段时间。” 姜狩先是惊讶，随即把差点脱口的询问吞下，忍着失落笑道：“我知道了，放心，我就在你隔壁，也不会让其他人来打扰你。” 宓八月：“谢谢。” 姜狩摆手，“小事。” 有了姜狩的保证，索无常那边就不需要再去通知了，宓八月相信若是索无常询问她的消息，姜狩肯定会转告对方。 回到单间的宓八月直接就用任意门再次回到老宅。 “灵船已经出海，这么远的距离，就算索无常有什么能感应的东西也该够了。就算不够，船上侍者也说了，灵船一旦启航就不会返途。” 宓八月低语，从房内的一个柜子里取出个小木盒。 这时宅灵的声音从柜中响起，“夫人不必为此担忧，东西在宅内，不会泄露气息在外。” “早知道是这样，我也不必这么小心了。”宓八月开了个玩笑，才把小木盒打开。 这木盒就是当初从常德海阴府里取出的四样物件之一。 从那天宅灵说出玄铁木的名字和作用后，宓八月就知道玄铁木绝不是索无常审问常德海的目的。 另外的学习手记和【诡器：画皮】显然也不具备条件，那就只剩下这个被放在阴府里不朽的木盒了。 专门用个特殊阴系材料制作的木盒保存于阴府，又让索无常在意的东西肯定不简单，至少比二星诡器画皮更珍贵。 为了避免麻烦，宓八月一直没有打开盒子，直到今日。 盒子里静躺着一颗比绿豆还小的褐色颗粒。 随即掉落活动小问题：大家猜一猜，这个小颗粒会是什么？ 第29章 精灵种 “这是，种子？” 宓八月将褐色颗粒捏在眼前端详一会，凭她往日研究各类生物的经验，手中东西是一枚种子的可能性高达八成。 有捷径可走的情况下，没必要自己摸黑抓瞎。 把种子塞入善恶书，又一样被善恶书拒绝的物体。 只是这回善恶书的拒绝不像上两回是因嫌弃，而是属性不合。 【未知精灵种】 [散发着微弱而隐秘生命气息的精灵种子，你可以试着用血液和灵力去灌溉它，也许会给你带来不一样的惊喜，也有可能会是一场空欢喜] 宓八月讶异道：“这个世界有精灵？” 善恶书：[禽兽为妖，开智成孽。草木为精，开智成灵。] 原来是这种意义上的精灵，不是她脑海浮现的西幻精灵。 宓八月想起姜狩曾说过，灵州遍地可见灵师，但妖精难寻。 在她所看到的救世剧情里也不曾见过精灵的出现。妖物倒是有，却都是没有开智的妖兽。 妖和精的关系就好像诡和怪，两者相似却又不同，明明禽兽草木随处可见，可真正开智的妖精却避世而居，和四处为祸的诡怪截然不同。 既然善恶书称这颗种子为【精灵种】，说明这是一颗从开智的精灵草木上结下的种子。 宓八月忽然向善恶书问：“开智的精灵修为相当于人类灵修的几星？” 善恶书：[皆有可能] 也就是说草木开智不像是人类灵修累积到某个瓶颈，突破了就升级。也许一星就开了，也有可能到顶峰的九星才开。 宓八月默默思索，端详着手里外表毫不起眼的褐色小种子。 无论这颗【未知的精灵种】本体是什么星级，光是精灵种这点就足够珍贵。却不知道常德海是通过什么渠道搞到这颗种子，如今也便宜了她。 宓八月捏着种子走到外面院子空地，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挖了个坑就将种子放进去，再准备掩上土时想起善恶书上的标注。 灵力她目前没有，但一点血用于实验还是可以的。 在腕上划了一个细小的口子，将血液浸了种子再埋上土，宓八月回到房间拿了药膏抹在腕上。她切割时的角度和力道都掌握于心，算一算药效和伤口的大小，经过一夜后明天起来就能愈合。 次日宓八月和宓飞雪都起得比平时更早些，两人用过早食后，门外已经有个提着书包的书童在候着，书童十四五岁的模样，见到宓八月后也不露惊讶，称了一声“大人”。 昨晚她已经在宅灵那得知宅里被沈栗安排了两个人进来，一个负责传话跑腿的门房，一个就是这位负责照顾宓飞雪去上府学的书童小厮。 书童自称福安，对宓八月道：“今日是小公子头天上学的日子，司长原本打算亲自相送的，不过得知大人回来，司长就不代越庖俎了。” “嗯。”宓八月应声，牵着宓飞雪的手向外走。 福安提着书包跟在后方，眼睛时不时偷瞄着前方的两人。 他早就听说了这位大人的传说，明明没比自己大多少的模样，却连司长都对其毕恭毕敬。 忽的，前面的宓飞雪回头。 一和那双无神的黑眸对上，福安只觉冷意冲头，飞快垂下眼皮不敢再乱看。 到了司夜府外，宓八月将【夜来听雪】放出来，先让宓飞雪上去后，对又惊又惧呆站在原地的福安说：“你坐车夫位。” 福安这才赶紧应声，等宓八月进了车内，才蹑手蹑脚上了这辆过分华美的车上。 他刚一坐好，雪白神骏就自行动了。 福安捂嘴低呼，满眼惊异。 这就是那辆已经在北原城传开的会吃人的怪车啊。 车内的木偶人再见宓飞雪，表情明显僵硬了下，连行动都比平时更小心翼翼。 大的那个找对了方式服服软还有用，小的这个凶残起来根本不讲道理。 它小心机的把车内的茶点换成了甜嘴蜜饯，宓八月拿起一块喂宓飞雪嘴边，小孩张嘴就吃，又乖又软。 宓八月笑道：“之后都让夜来听雪送伱去府学。” 此话一出，刚松一口气的木偶表演一个原地崩溃。 宓飞雪摇了摇头，指着宓八月。 宓八月说：“我暂时用不上车，让它送你上学，我才能放心。” 听到会让宓八月担心，宓飞雪就乖乖点头应下了。 木偶说：“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宓八月开明道：“你说。” 木偶献媚道：“我想跟着大人您。” 宓八月：“灵州那地方遍地灵师，你觉得你能吃几个？” 木偶当即被堵得无话可说。 府学到了。 作为北原城内最好的学堂，里面设有初学、小学和中学部，聚集了北原城内顶尖的一批权贵子息。 府学外面自是一众送学的马车，【夜来听雪】一入其中就是最出挑的那一个。 外边福安通报完，宓八月先开门出来，下车后扶着宓飞雪的手将她抱下地。 四周都是探究的目光，宓八月并不在意，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经过闻青毓一案，她和宓飞雪的身份在北原城上流圈内已不是秘密，与其低调得让人觉得好欺负，不如一开始就高调的杜绝一切外来试探。 “自己去车苑。” 无人驱使的听雪马拉着华丽的车厢向府学停车苑而去。 人群里响起几声惊呼。 宓八月牵着宓飞雪走进府学门口，被府学守卫拦住，狐疑望着宓八月年少模样，说：“非府学师生，没有特许门令不可入内。” 宓八月停在门口，弯腰对宓飞雪笑道：“宝宝自己可以的对吗？” 宓飞雪点头。 宓八月笑着给她整理了下头发，在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我们可以不主动欺负人，却不可以被人欺负，我不想看到宝宝受伤。” 宓飞雪再次点头。 “去吧。”宓八月说。 福安跟在宓飞雪的身后，作为书童的他被府学登记在案是可以跟着初学的学子进去照顾的。路过宓八月的时候，他说：“大人放心，福安一定会照顾好小公子。” 宓八月：“如果是小孩找她麻烦，先让她自己处理，你不要随便插手。” 福安愣了下，随即明白她是要锻炼小公子的意思。 一入府学就是学子师生们的天地。 福安跟在宓飞雪身后走到初学部，前方树下站着四个锦衣小童。 福安一看就知来者不善，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小公子改路。 这一犹豫宓飞雪就走到了四人的面前，最前的男童冷冷一笑，一只脚突然伸到宓飞雪前方。 撕拉。 布匹撕裂的声音。 伸脚的男童竟然自己滑倒在地，双脚分叉一字马。 短促的静默后，男童惨烈的哭声穿透四周。 后面三个男童都傻眼了。 “闻青珀，你没事吧？” “快拉他起来。” 他们手忙脚乱之际，宓飞雪从他们旁边经过。 “喂，你不准走！” 福安都知道后方的权贵少爷是在叫他们，反条件要停下时，看见宓飞雪脚步没停就连忙跟上。 哒哒哒。 后面追来一小孩，就要伸手抓宓飞雪的鬓发。 咚。 小孩脚下一绊，脑门着地。 这一下摔得厉害，小孩半晌没动静。 另外两个小孩都不敢动弹了，大喊着妖怪。 福安被吓住了脚，过会回神快跑跟上宓飞雪，小心翼翼扭头看过去。 小孩苍白清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神的眼睛显得无比冷漠。 昨天随机掉落问题答最先对者已经锁定~然后以后更新时候都会是早上9点！ 第30章 入夜用饭时 福安把宓飞雪的课本笔墨在安排给他的座位上摆放好，周围还有其他小少爷们的书童在做和他相同的事情。 彼此之间眼神交错，怀有不同的心思。 被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神注视着，福安手脚越发麻利快速，将一切准备好后就走向宓飞雪。 途中被一个故意靠近的壮实书童撞到肩膀，看起来普通的福安实则是司夜府的预备役，日常体能训练从没落下，被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书童撞到就晃了晃身体，抬头和对方惊讶的目光对上。 后者发现他不好惹后，低哼一声和他隔开距离。 周围暗中观察的其他书童们心里也有了其他计较。 “小公子，课桌已备好，可以去坐了。”福安对宓飞雪说。 宓飞雪就走向他收拾的桌子前坐下。 福安在属于书童的角落站着，揉了揉肩头，心想撞人的那个绝对不是真的书童，说不准就是故意换个武人来找麻烦的。 小公子被少爷们找麻烦，他这个做书童的就被少爷们的书童找麻烦。 司长大人交代的果然没错，这是司夜府头次送人进府学，小公子就代表了司夜府的头面，那些和司夜府不对付的人肯定不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上课铃钟敲响。 普遍年纪没超过十岁的孩子们在各自座位上坐下。 之前和闻青珀一起的两个小少爷急急忙忙推门跑进来，进来后左右观望找到宓飞雪后，又怨又惧的瞪了她几眼。 直到负责教学的夫子从里面走出来，先做了点名。 “闻青珀、柳长源缺席。”夫子冷面无私的记下。 “夫子，他们是被小妖怪打伤了，不是故意缺席。” 两小孩子的其一举起手喊道。 夫子道：“乔淮言语有辱斯文，罚站。” 戒尺指向讲台有侧方。 名叫乔淮的男孩惊怒，在夫子一声冷哼下，迫于对方威严，乖乖走向前方举书放在头顶罚站。站着那儿的他还直勾勾瞪着宓飞雪，将一切迁怒于她。 夫子说：“现在读书。” 下方小孩们按照他的吩咐翻开课本，从 郎朗童声，清脆齐整。 一节读完，夫子满意道：“很好。” “夫子，他没有读！”乔淮指着宓飞雪，再次告状，“我看见他根本没有张嘴。” 夫子皱眉，发现堂中孩子们开始窃窃私语，呵止他们安静后才说：“新同学有口疾，无法开口朗读却不影响他读书习字，你们往后不可再借此生事。” “哈哈哈，小哑巴，原来是个小哑……唔？”正大声嘲笑的乔淮忽然说不出话，口水从他闭合不上的嘴巴不断流下来。小孩的表情当即慌了，手伸进嘴里不断摸索，“呜？呜呜呜呜！” 头上的书本掉落一地，乔淮嚣张的表情破碎成惊恐，片刻就被吓得满脸泪水向夫子求救。 夫子也被此怪异一幕愣住。 下面的孩子们慌乱一团，年纪小的早被吓哭，年纪大点纷纷远离，有的喊书童来保护自己。 一片混乱中，只有宓飞雪安安静静坐在课桌前，她的视线从乔淮身上转向旁边地上，被眼前的东西吸引注意力。 这几只生物外皮墨黑，形同鼬却无尾，圆扁脑袋，前肢更细长，只有成人指头高。 它们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在混乱中一只爬到一个课桌上的砚台边，前肢扒拉着砚台边缘，脑袋埋进砚台中的墨水里，墨水涟漪微晃缓慢的减少。 一只抓着掉落地面席上的毛笔，扁平黑脸上张开一张嘴，咬住笔头一点点往里塞。 还有一只趴在一本摊开的课本上，对着课本一个字舔上去，趁它抬头时，宓飞雪看见纸上的字少了一笔。 她伸手捏住这只黑色小东西。 刚舔了一撇的黑色小东西隐约感到黑云盖顶，迷惑的抬头就被抓个正着。 叽！！？ 各干各的同类们齐齐朝这边望来，下一秒偷喝墨水的跳进砚台墨水池里，吃笔到一半的咕噜咕噜往外拔拔不出，往里咽又咽不进去，卡在喉咙里双眼爆瞪。 “安静！”这时夫子的呵斥将年幼的学生们控制住，他又吩咐书童们过来帮忙整理现场。 “呜呜，爹爹送我的笔断了。” 之前吓哭的蓝衣男孩拿着半截毛笔又差点哭出来。 他的书童赶紧安抚道：“小少爷莫急，奴才这就给您找剩下的，修一修就能好了。” 可任他趴到地上四处搜寻也没找到剩下的半截毛笔，学堂里就这么点大，其他地方也被别的书童收拾干净，那半截毛笔却不见踪影。 蓝衣男孩问他找到没有。 书童有苦难言。 蓝衣男孩就要发火，忽然看见旁边桌的宓飞雪。 那双无光的灰暗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手，蓝衣男孩吓得打个嗝，手上一松半截笔落到地上滚了两圈。 咕噜咕噜咕噜。 咬着一端笔头的黑色小东西飞快一个吞吃，将剩下半截毛笔吃干净，再往席子里一跳消失不见。 之后乔淮被家中书童背走，课堂在夫子的主持下恢复秩序，课学也没有意外再发生。 马车苑。 三道鬼祟的身影凑近那辆日头下愈发华美的宝马雕车。 “这就是传言中会吃人的车，看着一点都不恐怖，相反……” “大人说是就是，快动手。” 三人来到夜来听雪车前，前头一副小厮打扮，却神色凶恶的男子从袖里掏出一把长匕。 另外两人也拿出各自的武器。 正当他们要动手时，车内传出一道听进他们耳中，如九天仙女歌声轻唱般充满诱惑力的女音。 “外面日晒，客人何不上车来歇一歇，与我一同品茶听雪声。” 三人神色痴迷，一个跟着一个走进车里。 远处转角，偷望着这一幕的人神色疑惑，又在原地等了半刻钟，始终不见有人从马车里出来，便想起此车吃人的谣传。 也许……并不是谣传。 青天白日，偷望者却打了个冷颤，脸色发青的快速离跑开此处。 下午五点是初学放学时间，府学外面又一片热闹。 福安提着包跟在宓飞雪身后走出府学，不用找一眼就看到夜来听雪车。 这辆车实在扎眼，周围还被人有意识的远离空出一片空地。 无人驱使的听雪马主动走到宓飞雪身前停下。 福安准备扶宓飞雪，被宓飞雪躲开，小孩自己撑车沿跳上去进了车厢内。 福安自觉坐上外面车夫位。 马车动起来。 车内。 单独面对宓飞雪的木偶人献媚笑。 宓飞雪往小几的下方望去。 木偶人笑容僵硬，它已经很努力藏了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小几的下方铺着地毯，这地毯有不明显的三个凸起。 木偶人不敢存在侥幸心理，把小几挪开掀开地毯，露出下面三颗只剩下眼睛在外的脑袋。 “这是今日不请自来的三位恶客。” 三颗只剩半张脸的脑袋布满惊恐，可惜鼻子下面的嘴巴都陷入沼泽中，连呼救都无法做到。 木偶人说：“我怕污了小主人的眼睛才将他们藏起来。” 它惴惴不安的偷瞧宓飞雪，就怕对方一个不高兴，这快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 幸运的是宓飞雪听到‘不请自来的恶客’后，小眉头隆起对木偶人点下头就移开视线。 木偶人大喜，连地毯也不盖了。 天色渐暗，它兴致勃勃的望着三双惊恐绝望的人眼，喜滋滋唱起恐怖童谣的曲调，“快入夜了，快入夜了～该开饭了，开饭了。” 活动随机掉落问题：猜一猜造成乔淮几个小朋友倒霉的原因～ 第31章 惹不起惹不起 车到司夜府大门，福安轻敲车门说：“小公子，到府了。” 车门打开，福安毫无准备的瞧见里面，恰恰对上三颗半张脸的脑袋，半脸都是涕泪横流的惊恐扭曲表情。 “……” 宓飞雪从他身边经过，跳下马车直奔老宅。 “客人，你要进来坐坐吗？”还没关上的车门里，木偶人对福安咧嘴邀请。 福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也不敢回的朝宓飞雪追去，“小公子，等等我！” 两人一前一后，快到老宅的时候福安才追上看起来小胳膊小腿的宓飞雪。 他们刚到老宅，宓八月就接到了宅灵的通知。 她从实验室出来走到前厅，见到正跑到这里的宓飞雪。 宓飞雪一见她，小脸泛红，将一直揣在手里的东西邀功似的递过去。 一只黑色拇指大小的小东西半死不活的被绑着，绑着它的是一根细长的发丝，在它本身墨黑的身体上肉眼难见。 宓八月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就将善恶书拿出来对着小东西。 【捣墨童】 ［诡物］ ［常在书房学堂等文墨之地出没，爱吞吃笔墨纸砚并恶作剧，没有攻击力] ［吞吃笔墨纸砚越多会令捣墨童产生质变，可被作成阴灵墨，低级捣墨童不值一提，上乘捣墨童却是珍品］ 宓八月望着这小家伙，摸了摸宓飞雪的发顶，“既然是宝宝抓到的，就由宝宝来照顾好了。” 宓飞雪点头，把捣墨童收回袖袋里。 宓八月把安静站在后面的福安叫上来，问他宓飞雪今天在府学里的经历。 福安看了眼在大人面前又乖又腼腆的小公子，如实的把府学经过跟宓八月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讲述，宓八月没表示什么就让他下去了。 等福安离去，宓八月才对宓飞雪问：“是【咒怨】做的？” 宓飞雪点头，把挂在腰上的咒怨娃娃解下来给她看。 宓八月打开善恶书。 果然【诡器：咒怨】这一页有了新变化。 【诡器：咒怨】 [一星（异变）] 在原有的介绍下，之前‘消化的新生诡力’的介绍已不见，变成了‘它已消化新生诡力，拥有了【长发诡】的部分能力，可用头发进行简单攻击’。 宓八月合上书页，又检查咒怨娃娃本身，打开它笑着的嘴巴，看见里面的红色布做舌头打了个结。 福安话中那位乔淮小少爷突然口不能言的原因找到了。 宓八月将咒怨娃娃的舌头解开，边对宓飞雪说：“另外几个是被咒怨头发绊倒的?” 宓飞雪乖乖点头，神色有些不安，八月会不会不喜欢？ 宓八月笑道：“宝宝做的不错。” 宓飞雪这才害羞的喜上眉梢。 宓八月感觉手心有些微痒，低头看到掌心的咒怨娃娃，也摸了摸它的小鬓，“你也是。” 就在两人用晚饭时，宅灵管家捧着几个礼盒进来，说：“说是乔家、柳家和杜家送来的赔礼，为家中小少爷今日在府学上招惹了小主人赔罪。” 宓八月问宓飞雪，“你要看吗？” 宓飞雪摇头。 宓八月对宅灵说：“伱自行处理。” 宅灵应声走了。 就在数分钟前。 乔宅。 来来往往几个大夫进入乔小少爷的房内看诊，手在外面的乔宅下人都能听见里面传出小少爷凄惨的哭声，互视一眼都心有戚戚。 房内。 医师松开乔淮的嘴巴，一脸难色的对乔老爷说：“小少爷这状况唯有切舌一法试试了。” 一听要把小孙子的舌头切掉，在场的老夫人眼前发黑，被旁边婢女急忙扶住。 老妇人哭喊：“不成，不成。” 乔淮也惊恐的捂着胀痛的嘴巴摇头大哭。 乔老爷怒喝，“庸医，一群庸医，请下一位进来。” 旁边管家为难道：“老爷，这已经是最后一位了，城中附近能请来的医师都请来了。” 乔老爷怒道：“那些没请来的是怎么回事？不给我乔五的面子?” 管家更低声说：“听闻是闻家和柳家的小少爷都受了重伤，被这两家请走了。” 乔老爷心头一凛，“怎么都是今日受伤。” 管家挥手，让下人把不相干的人等先请出去，才对乔老爷说明了情况。 “听回报的书童说，今日小少爷和杜少爷、柳少爷被闻小少爷带着去找司夜府那位麻烦，一碰面还没碰到人一根汗毛，闻小少爷和柳小少爷就相继受伤，如今一个腿不能行，一个还昏迷不醒。” 乔老爷惊道：“那为何杜家那个小子没事？” 管家看了坐在床上瑟瑟发抖的小少爷一眼，说道：“听说杜家小少爷一直没动手，淮少爷本来也无事入了学堂，不过上课时骂了司夜府那孩子几句便这样了。” 乔老爷又惊又怒，回头瞪着乔淮，见小儿泪流满面的模样又心疼，随即对管家道：“去备一份重礼送去司夜府，就说是为小儿在府学上冒犯的赔礼，往后有机会再登门道歉。” “唔唔唔。”听说还要给害自己变成这样的人送礼物，乔小少爷就不乐意了。 乔老爷骂道：“闭嘴，还是你真想切了舌头变哑巴？” 乔小少爷被吓得不敢说话。 相似的情形还发生在柳家和杜家。 礼物送出去没多久，送礼的人还没回来，乔淮的舌头突然不医自愈了。 打结了半日早就肿得老大的舌头哪怕解开后也暂时无法说话，乔淮把舌头伸出来给医师看，医师看完直呼神奇，开了个清凉消肿的方子，声称按照方子的药涂抹几日就能好。 乔老夫人捂着胸口缓过来，乔老爷神色变换。 这时外出的管家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有别家的暗探看见有人持刀去了那辆谣传会吃人的怪车。” “……结果人莫名其妙上了车再没有出来。” 乔老爷头皮发麻。 “呜呜呜，怪物，他是怪物。” 好不容易能说话了乔小少爷刚哭诉，迎面一个阴影罩下来。 乔老爷按住他的肩膀，道：“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一句针对那孩子的污言秽语，就去祠堂跪着。” 乔小少爷被吓傻了。 乔老爷：“明日上了府学就去给司夜府那孩子道歉，之后都不准招惹他，闻青珀带你去做什么，你躲不开就尽量别动手。” 在乔老爷严厉逼视下，乔小少爷胆怯的点头应下。 一夜之间，北原城权贵中的风气渐变。 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乔老爷一样选择隔岸观火，两边都不得罪。 隔天，宓八月从沈栗嘴里得知，昨晚有人告状到府衙，称家人在夜来听雪车里被谋害，并有人证。 宓八月先把宓飞雪抱上夜来听雪车，平静说：“他们想检查车子可以去府学自取。” 沈栗从温温柔柔的嗓音里感受到强烈未知的危险。 昨天活动问题大家居然都没想道咱们可爱的信徒咒怨娃娃，咒怨都要哭唧唧了～ ——————好文推荐—————— 坑品质量皆杠杠的玄幻大手，小基友荨秣泱泱的【独上九霄】！！！ 简介：傅雪声从末世穿到了一本狗血玄幻文里，成为了女主替身，被天道按头走剧情，完成炮灰的一生……后来，某一日，百年一变的天梯榜更新了，众人看到一名为“独上九霄”的新人，无不瑟瑟发抖，无他，让人毛骨悚然的大魔王正是姓殷，名九霄。 后来…… 殷九霄咬牙切齿：“女人的嘴骗人的鬼，说好的独上九霄呢？我已经躺好了啊！” 女主：“滚！” 第32章 机缘巧合 “取，为何不去取。” 本该还在牢房里的闻礼慷，此时却坐在府衙后院。 他对面坐着的是府尹老爷。 闻礼慷恨恨道：“不去就是助长司夜府的威风。” 府尹皱眉，并不是很赞同他的做法，“上次灵缉总督府来的特使，你也看到了他们确有非常人的手段。” 闻礼慷却满面愤然，“我也没想到身边之人竟然会是司夜府的内奸，先骗了我的信任，再配合灵稽总府派来的特使演戏。” 府尹半信半疑，问道：“那不受控制的口出心思又是怎么回事？” 闻礼慷不答，反将一军说：“莫非大人真的着了他们的道，信了这太平盛世有妖魔鬼怪的无稽之谈？” 府尹不语。 闻礼慷道：“世间是有诸多神奇，但是神奇之所以为神奇是因那都是世间难见的奇迹，怎么可能随处可见还被人掌控。那什么控人心语，定是那群装神弄鬼的人使的什么药物和戏法。” “那天你的反应却不是这样。”府尹说。 闻礼慷说：“只是一时受惊罢了。” 那日同样被惊到的府尹闻言认同。 闻礼慷又说：“倘若我真怕了，又怎么会在这里与你谈起抓拿罪车一事。” 话题又被拉回最初的目的上，府尹被说动了几分，在闻礼慷的注视下，松口道：“我且派两人与伱的人一起去拿车，不过再出事端，我就不再出面了。” 这不是闻礼慷最满意的回答，他意味深长的说道：“万事不可过三，一次司夜府打了府衙的脸，这次再被打，往后北原城府衙怕是压不住司夜府了。” 府尹笑着说起官腔，“哪有什么压不压得住，府衙和司夜府都是为官家做事，本就是一体共生。” “啊，时候不早了，今日我答应家中小女陪她用饭玩耍，先走了。”府尹丢下句一听就敷衍的辞语，起身离去。 闻礼慷神色气愤，连起身相送的表面姿态也不做，冷眼看着他走远。 “老爷，这府尹不诚。”旁边心腹走来低语。 闻礼慷脸上怒气散尽，冷声道：“老狐狸想要好处又不想担风险。上次的事还是让他产生了怀疑，又不愿意去相信一直看不起的事物罢了。” 心腹担忧道：“那车是真有古怪，那人也是真灵师，我们的人会不会不好得手。” “那日她跟灵师走了，我也只能消了心思，只好拿司夜府剩下的人为我儿陪葬。可谁让她又回来了。”闻礼慷冷笑说：“这说明她没有去灵州的资格，才会半途被赶回来，可真是大快人心啊。灵师，可不是随便会点诡异手段的人都能叫灵师。” 开云海运走南闯北，作为开云海运商行的东家，闻礼慷好运接触到非常人的见识，对灵师和世间诡怪也是一知半解。 他故意误导府尹，让对方坚信世间没有妖魔鬼怪的理论，为的就是披上官家这层皮。 “怪车入夜才吃上车人，安排人手在远处射杀。” “再使重金在道上买司夜府几人的赏杀令，别让他们死得太痛快。” 闻礼慷满眼阴鸷的说道。 府学车苑。 刷刷刷刷。 十个弓箭手齐聚外围。 领头人紧盯着十米外华美扎眼的马车。 抬手。 弓箭手们纷纷拉弓满月。 前方雪白的神骏似有所感的朝这边看过来。 领头对上那双清澈的马眼，如临大敌的后退两步。 那马儿却好似只是无意识的好奇看一眼就转回脑袋。 领头心感大辱，挥下手低呵，“射！” 羽箭飞射。 众人等着看白马悲鸣染血的模样。 下一秒，马的确悲鸣迭起，染血倒地持续哀叫。 领头和弓箭手们却齐齐色变，甚至有人惊叫出声。 只见前方马车苑中哪里还有白马雕车的影子，倒地的全是其他马匹，剩下的马匹也受到惊吓，将车苑围栏撞断，引起一片混乱。 “不、不见了，在眼前不见了！！！” 弓箭手中几人差点吓破胆。 …… 交错复杂的暗巷。 包着头巾的女子抱紧怀中的孩子快速穿梭在其中，终于到出口时，头巾下露出的一双眼睛流露一抹轻松。 她将头巾稍微拉下些，故作平常的走出巷口。 白光晃眼，她初时以为是阳光，眯了眯眼再睁开就被眼前华美宝车迷了眼。 “迷途的客人，不如上车来，让我送你一程。”车内传出清润尔雅的公子音。 头巾女人被迷得晃神，在车窗处又传出一声邀请下，稀里糊涂的走了上去。 …… 府尹府邸。 “蓉儿呢！找到没有！？” 府尹对搜寻后回来的下人喝问。 下人们神色戚戚，低头不敢言语。 “大人，哑娘也不见了，有人说小姐最后是跟哑娘在一起的。”府中管家赶来说道。 府尹心里已有不好的预感，“不见了就找，我不是要知道蓉儿最后跟谁在一起，而是现在在哪里！” 管家有苦难言，只能派人去府外找。 离发现小姐不见到现在已经有一会了，若是小姐真是被带出去，这时候再追怕是很难追回。 这个念头才在脑子转过，就有个门房急匆匆跑进来通报道：“大人，大人，小姐找到了，在车里，那辆怪车里。” 府尹来不及细想门房话中的怪车，亲自跑去大门接人，直到看见日光下华美极了的白马雕车。 车门开着，周围却没人敢上去。 府尹心头一寒也停下脚步，直到从车里听到宝贝女儿的娇娇声。 他大步向前，周围人让开道。 站到马车前往里面一看，就见三岁大的女儿正扒拉在一个小童的身上。 那小童一抬头，一张木偶的脸把府尹惊得汗毛直竖。 偏偏那傻女儿喜滋滋的伸手去扒拉木偶的嘴。 木偶张嘴，“客人，你的目的地到了，你该下车了。” “偶偶，偶偶。”女孩双手扒拉它，“回家，回家。” 木偶直勾勾盯着女孩，一颗眼珠子落下去。 女孩捡起眼珠子就要往嘴巴塞。 “！！！” 这一刻府尹怕宝贝女儿吃坏东西的惊吓盖过了对诡异事物的惊恐。 “蓉儿快放下！” 女孩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下动作呆愣愣回头，随即咧嘴，“爹爹。” 府尹将她抱住，拍掉她手里的眼珠子。 眼珠子落地时还活着一样的转动。 府尹鸡皮疙瘩冒一身。 这时一个身影逃命似的窜出马车，落地后还想跑，被管家认出喊道：“是哑娘，把她抓起来！” 下人们把头巾女人包围，成功将人拿下。 趁着大门前混乱之际，听雪转身就拉着车不见了踪影。 府尹并非没有发现，只是没敢出声阻止，更松了口气，抱紧怀中女儿，吩咐府中兵卫将哑娘抓去牢房重审。 时间没有过去多久，府尹就接到审堂传来的消息。 “哑娘被送去审堂时似乎已经被吓破胆，问她什么都很快招认。这是哑娘写下的罪状。” 府尹接过衙人送上的认罪状。 哑娘是个哑巴，没读过书，她认罪状说是写的不如说是画的，还画得很幼稚童趣。 这份幼稚童趣往日看着还会会心一笑，由此想到自己的女儿，现在看着只有愤恨。 一个曾经差点饿死，被他夫人救下的哑巴女人，自己还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她照顾，她就这般恩将仇报！ 府尹紧盯着认罪状上几个熟悉图案——银锭代表钱财，还有开云海运商行的商标。 “闻礼慷！” 白干了一单的夜来：本偶决定了，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熊孩子(Д`) 第33章 她活不久 正在府衙后院品茶的闻礼慷，被忽然闯门而入的衙役架住，全然不顾闻礼慷惊怒交加的询问，将人丢进牢房。 还是最差的那一种。 闻礼慷先是不可思议，紧接着震怒喊道，“我要见府尹。” “吵什么吵！” 咚的一声，铁链碰撞的声响。 闻礼慷望去，他侧前方竟然不是牢房，而是刑房。 此时刑房的邢架上绑着一个血污染了面，看不清模样的女人。 刚呵斥的用刑人正用铁烙在炭炉里翻动。 闻礼慷色变。 他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了。 只是万无一失的计划，为什么会暴露，还暴露得这么快！ 这一日北原城的中心区很热闹，结队的衙役去府学抓人。 百姓们看热闹，也不知道打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有恶人针对府学学子们，幸好府学防范的好，学子们都没有受伤，只是伤了各家的马车，以及受惊的马造成了公物受损。 这消息传出没多久，下午府衙就贴出公告，将指使恶人行凶的几户人家贴出，原来是今早告状怪车吃人那几户。 “什么怪车吃人我可不信，那日我路过府学，亲眼看见小孩从车里出来。反倒是恶人行凶才是真的，那么多马尸从府学车苑里抬出来，造孽呦。” “哈哈，就算真有怪车，那不是该司夜府管的吗，那几户人怎么跑去府衙告状？定是有什么龌龊，幸好府尹大人明察秋毫。” “活该，以为有些钱财就可以为所欲为。” 府尹这次行动可谓雷厉风行。 只怪闻礼慷意图绑架他女儿的行为真的戳到他最大的软肋。 哪怕没办法直接推翻开云海运这个扎根已久的庞然大物，但处理几个旁系的小家族还是可以的。 司夜府这边。 继乔家、杜家、柳家送礼之后，府衙也派人送了一份礼过来。 府衙送来的这份礼物很有意思，是今日抓到几户人家的案卷。 府尹此举相当于将这几乎人家的案子送给司夜府，司夜府不仅可以由此增加业绩，还可以有更多操作空间。 借办案的由头去搜家也好，去牢里报复对方也罢，甚至是向几家勒索，且看司夜府的主事人怎么想。 比这些更关键的是这份礼物表现出府尹主动示好的态度。 沈栗来到老宅时得知宓八月在忙，就在前厅等着。 这一等没等太久，实际上是宓八月被宅灵通知后，恰好实验没什么灵感就顺势出来看看沈栗有什么事。 一见宓八月，沈栗从凳子上站起来。 互相打了个照面，沈栗没有一句废话就把来意说明。 宓八月听完，讶异道：“感谢我救他女儿？” 沈栗：“传话的人是这样说的。”他端详宓八月的表情，“宓姑娘好似不知？” 宓八月摇头，她的确不知道。 来时沈栗以为这里面是宓八月的神通广大，见宓八月如此，他心里拿不准了。 不是宓姑娘的话，还能是谁？ “那这礼……” 宓八月问他，“礼是好礼，司长不敢收吗。” 沈栗一愣，随即道：“我明白宓姑娘的意思了。”却还是没说接还是不接。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够了，外面传来宓飞雪放学回来的动静，沈栗适时告辞离开。 这次宓八月没问福安他们在府学里的经历，在用过完饭，宓飞雪回自己的房里完成夫子布置的作业，宓八月则走到老宅的院里把【夜来听雪】从善恶书里取出。 所有被善恶书收录的诡怪，就算被放出去，只要宓八月想，随时能从善恶书里将对方取来。 【夜来听雪】现身她的面前。 宓八月抚了下探头过来撒娇的白马鬓毛。 车门自动打开，里面的木偶人仕女打扮端坐着，“主人，有什么是小来能为你服务的？” 宓八月对它的献媚不为所动，“今天发生了什么。” 木偶拍马屁，“主人神机妙算，果然有人带了一队弓箭手来谋害我，不过都被我躲过去了。” 宓八月说：“之后做了什么。” 木偶纯良的笑道：“我听主人的话在无人的地方游荡，没想到碰到一对迷途的人，好心将她们送回了住所。” 宓八月看了它一眼，“看来她们没触发你的致死规则。” 被直接戳穿真相的木偶人笑容僵住。 “说说经过。”宓八月背靠着听雪马。 木偶人在面子和挨打两者之间选择了放弃面子，破罐子破摔的说出那两位客人在车中的经历。 一个哑巴，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熊孩子。 巧之又巧的避开了【夜来听雪】的致死规则，还因为醒来的孩子被询问要去哪里时，本能的说出回家的答案，之后任木偶人怎么吓唬她，她不但不哭还抱着木偶人咯咯笑，最后还意图把木偶人也抱回家去。 听完木偶人的讲述，宓八月就把真相分析出个七八。 那个女孩是府尹的女儿，哑巴女人绑架了她，走的是无人的黑巷，没想到恰好碰到在外游荡的【夜来听雪】。 【夜来听雪】将她们送回府尹家门，变相的救了府尹的女儿，也就有了府尹送来答谢礼。 说完经历的木偶人还在为飞走的鸭子不爽。 “我交代过，今天不要贪吃。” 木偶人哪还顾得上吃没吃上鸭子，赶紧自证清白说：“小来今天没吃。” 宓八月微笑。 木偶人额头木缝里冒汗，“……就算我不吃，那丫头也活不了多久。” 宓八月站直，“为什么？” 木偶人说：“她浑身诡气，明显被盯上好久了。” 宓八月若有所思。 木偶也乖乖不说话，怕宓八月翻旧账。 结果宓八月警告它一句不得有下次，将它收进善恶书关禁闭。 到晚上。 宓八月去看宓飞雪的课业，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 离开后的宓八月没有回自己房间，走到廊上把【夜游诡戏】戴上。 灰雾萦绕，黑夜不显。 【影匿】 身影融入夜晚的阴影里。 如鱼得水感受让宓八月有种身体的重量消失，一个念头就可以穿梭目光所及之处的感觉。 她做了个跨步的姿势，下一秒她的身影出现在她刚刚目光所见，心中所想的院门阴影后。 灰雾后的嘴角微微上翘。 果然一切的理论分析都比不上现实验证，而丰富的理论分析也是现实验证的前期基础。 在老宅里经过了多次【影匿】穿梭后，宓八月对这个法术就有了一定的熟练和了解。 她连续几步跨出去就和平时走路一样的跨度，可每一步都在别的地方出现。 【影匿】原本只是个普通的靠阴影隐藏气息身影的法术，到了阴神之身的宓八月这里则成了既能隐藏又能在阴影中随意穿梭的神技。 活动随机掉落福利小问题又来啦：夜来是一只什么样的木偶？ 第34章 恶诡 还没到禁宵时间的北原城夜晚街道依旧热闹，茶楼酒馆里时不时能传来沸腾的人声，路上多见结伴畅谈的男子。 灰雾萦身的宓八月从路人身边经过，每个人都仿佛看不见她的存在。 最近的一次，宓八月和一人几乎擦肩而过，那人手舞足蹈的手碰到宓八月的衣角，他后知后觉的扭头，目光却忽略掉了刚他身边经过的宓八月。 快到府尹府邸时，街角的一处喧闹引起宓八月的注意。 她从里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人和几个人起了冲突。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有的起哄，有的不敢上前的劝说。 一开始双方冲突还不是太激烈，其中一人大喊，“呦，夜游使大人喝酒不给钱还有理了？不是说夜游使会法术吗？给大家表现个点石成金啊，哈哈哈哈！” 四周看热闹的人也被带起笑。 满脸通红的余虎神色扭曲，突然抬起面前的桌子朝喊话的人丢去。 混乱中，矛盾升级。 双方厮打。 宓八月没有去管，淡淡收回目光往前一跨步就消失在原地，再出现已经在府尹府门。 [来呀，快过来呀] [跟我走，跟我走] 她听到阴森的耳语。 视线里一团画面溶开。 和当初突然看到索无常那条锁链上少年哭着喊疼一样。 只是这次画面是一个蛇身女头的诡物，游荡在一个童女身边。 [此诡为恶] 判定一出。 责任既生。 宓八月神色平静。 她今天晚上来这就是为了做实践。 这几天她把手里头拥有的素材理论都研究透了，继续埋头研究也没进步，而是就打起了亲自去搞素材的心思。既可以实际运用新学的几个阴系法术，又可以继续熟悉【夜游诡戏】带来阴神之身的能力。 原计划里是去司夜府案卷记录里预测有诡怪的地方看看，可木偶人的一句话改变了她的计划。既然有个明确的目标，又何必舍近求远。 【影匿】 就算之前从没来过府尹府邸，宓八月根据感应恶诡的方位，几步的功夫就来到刚刚看到恶诡引诱女童的画面所在地。 三岁大的女童连路都走不太稳，跌跌撞撞的根据蛇身恶诡诱指的方向靠近。 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一处莲池。 “蓉儿？蓉儿你在哪？” 后面人声传来，灯笼照亮附近。 府尹走在最前面。 此处没有掩物，府尹很快就看到女儿的身影。 他大声喊着“蓉儿”一边朝这边跑来。 蛇身女头的恶诡见势不好，表情狰狞朝面露懵懂的女童甩尾，蛇尾卷住女童的腰强行拖她去池里。 女童跌到地上，疼得哭出眼泪，听到府尹的喊叫后本能喊，“爹爹，爹爹。” 软糯的哭声在凉夜中刺痛府尹大人的心，当他跑近看见女儿仿佛被无形之物拖动快速接近池塘时，双目惊骇，“蓉儿——！” “救人，快救人！” 可还是隔了距离，来不及。 后面跟来看清情形的下人更有当场吓得尖叫。 唯有府尹不顾一切还在追赶。 一只手突然出现他的视线中。 随着这只手出现，府尹才发现有个人就站在池塘前方。 明明池塘边缘没有任何掩物，这人就好像早就站在这里从未动过，他之前却毫无察觉。 她周身萦绕一条缎带似的灰雾，灰雾不浓也不多，偏偏府尹无论是如何都看不清这人的模样，也看不出她的身形，稍微一错眼去看女儿就不记得这人的特征，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规则威能在消除不该存在他脑海的记忆。 神，不可直视。 …… 宓八月伸手抓住缠着女童腰上的恶诡。 后者惊恐万分，求生本能拼命挣扎。 可惜这只恶诡才刚成长到能触碰人身，连直接杀人都做不到，根本不是现在宓八月的对手。 同样发现自己挣不开的恶诡嘶声求饶，“我只是在跟她玩耍。” 宓八月在它七寸一捏。 咔嚓。 蛇身恶诡凄厉尖叫。 宓八月笑说：“我也在跟你玩耍。” 本来捂着耳朵的女童松开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宓八月。 注意到她注视的宓八月，若有所思的晃了下手里的恶诡。 “看得见吗？” 女童软糯的说：“蛇蛇，要吃，蓉蓉。” 宓八月来了兴趣，“你知道？” 自称蓉蓉的女童点头，指着蛇身女头的恶诡说：“她说，蓉蓉差点被偶偶吃了，她不能等了，所以今晚要把蓉蓉吃掉。” 女童眼睛越来越灵动，语调也越来越清晰流畅，“今天偶偶在，她就不见了。它怕偶偶！” “蓉儿，蓉儿，伱在说什么胡话。”赶过来的府尹将女童护进怀里，目光在宓八月和女儿之间来回，“这位……” 宓八月对蓉蓉笑道：“你很聪明。” 蓉蓉想靠近她，被府尹用力拉回来。 他抬头正要跟眼前的人说话，视线里哪里还有什么人。 对了，什么人？ 知府发现自己怎么想都想不起一个形象来。 他惊疑不定间听见怀里女儿的声音。 “她走了。” “谁，谁走了，蓉儿你今日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一个人来这么危险到地方！” 裴蓉蓉转身对知府说：“不是蓉蓉要来，是蛇女一直缠着我。” 府尹 “蓉儿，你不……” 裴蓉蓉把府尹及时止住的话主动说出来，“不傻了，也不会随便生病了，那些都蛇女害的。” 两次听到‘蛇女’，府尹无法再忽略，干涩说道：“蛇女是什么？” 裴蓉蓉把蛇身女头的恶诡模样对府尹形容了一遍。 府尹光是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这世间真的有妖魔鬼怪？ 再一想才三岁大的女儿日日见到这恐怖污秽之物，万一这一切是真的？他怎么忍心质疑受苦了的女儿。 本来在女频，玄幻就属于少基数的分类，希望喜欢的宝子们多多追文留下脚印，让咱看到～也更有创作激情～今天给你们二更！一来是新书活动快结束了，二来很感谢大家这些天大力支持！虽然活动就剩一天了，但是以后的日子还长～你们的陪伴就是给我最大的鼓励！ 第35章 比斗 继【女头蛇】之后，宓八月又连续几天夜晚行动，有司夜府的案卷资料做引导，又有【夜游诡戏】一定范围内的自动识别善恶诡怪，不是每次都有收获，抓到的诡物也未必都是恶诡。 例如一只被善恶书嫌弃的【水诡】，连个正经诡名都没有，直接被统称为【水诡】的小家伙，弱小到藏在水里吐泡泡，别说害人了，一不小心被阳光晒死，被水中鱼类吃掉都有可能。 宓八月抱着收集素材的心思把它收走，带回到老宅后让宅灵倒了一缸水放在当初种精灵种的旁边，再把这只水诡丢进去，吩咐它定时吐水泡泡给精灵种浇水。 被抓作了免费劳动力的【水诡】感恩戴德，对于目前智商缺乏的它而言，不懂得太多道理，只凭本能感受到新环境对自己的好处，比原来待的地方安全舒服多了。 【水诡】表现心情的反应就是吐水泡泡，而且它发现在这里的白天冒出头吐泡泡也不会被晒死。 一个个圆滚滚的泡泡在阳光下表面流淌着梦幻的光辉，宓八月见了，等到下午宓飞雪放学回来，将小孩带到这里给她介绍家中的新成员。 夕阳下的泡泡比白天少了些梦幻却更绚丽。 宓飞雪好奇的伸出手指易戳一个破一个。 【水诡】乐此不疲的继续表现自己。 宓飞雪已经放下手。 宓八月笑道：“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宓飞雪不会拒绝她的问题，歪头想了会就指着不断飘起落下的水泡泡。 宓八月说：“好，就叫泡泡。” 这种无缝衔接的默契感让宓飞雪高兴的抿出笑容，连看有了新名字的【泡泡】也比一开始多了点温度。 【泡泡】还不知道自己从个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的【水诡】分类底层，一举走上了人生巅峰。 今天晚上，宓八月没有再出门行动。 她在实验室里，用善恶书做总结。 如姜狩和索无常所说，苍澜大陆是凡俗大陆，灵气缺乏造成了灵师不愿意在这里待着，也注定了这片地域的资源缺乏。 这里所谓的资源，不单纯指的是物资一类，还包括了诡怪、知识、信仰。 目前她所见的诡怪，除去诡器封印的一星诡物外，真实存在现世本地的诡物弱小得连直接伤人都做不到。当然，不排除是她没走出北原城，没见到更厉害的诡物。 相比之下，目前她遭遇的【夜来听雪】是本地诡怪里最强，可这个最强放到灵州去，一星灵师都对付不了。 再就是【夜游诡戏】惩恶扬善的神责有范围触发性，这个范围不大，至少从司夜府到府尹府邸之间隔了几条街的距离。 并且用阴神之身去惩恶扬善，处理了恶诡后也没有对她产生多余的变化，也就是说这份神责是在做白工。 一条条总结列举下来，结束后宓八月得出结论。 几天来的实践最大收获是【夜游诡戏】有了新发现，【影匿】【阴火】两个法术熟练度练上去了。 “看来要丰富素材还是得在灵州。”宓八月呢喃。 她收回善恶书，打开实验室的门，往前一跨人出现在狭小的洗浴室里，再推开洗浴室的门，外面就是灵船属于她的单间。 室内和她走时没有任何变化，手指抹过桌面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难怪人人想成灵师，哪个普通人不想有这些超凡手段，见识超凡世界。 宓八月打开连续多日没有开过的房门走出去，挂在上方的铃声轻响了下。 前方一个侍从朝这边望来，见到宓八月时眼神里有些探究。 等宓八月走近，他主动说：“客人好些时候没有出门了。” 宓八月只是点头，没做任何解释。 侍从接着说：“这两晚的甲板很热闹，客人隔壁房的朋友也去了。” 宓八月目光一动，又对他点下头，往灵船甲板的方向走去。 灵船的甲板宽敞，此时汇聚了一群少年少女们，吵闹着不知道在玩些什么。 宓八月走近才听清他们各自喊着两个名字，为这两个名字的人助威。 “八月！” 外围的姜狩眼尖看见她，几步来到她身边，惊喜道：“你出来了。” 宓八月笑道：“嗯。” 他身后跟着两女一男，都在端详着她。少年的眼神只是正常的好奇，两个少女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 “你新交的朋友？”宓八月说。 姜狩说：“没错，他们都来自易国，我给你介绍一下。牧焱，孙瑶乐，宓六雨。” 姜狩按顺序将三人向宓八月介绍后，笑道：“宓六雨和伱不仅是同姓，连名字都像。”他又向三人说：“这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八月。” 虽然表面上姜狩对四人都热情开朗，但是从他的称呼宓六雨全名，却称宓八月为八月时，心细一点的人都能发现他对两者的亲疏差别。 三人里，宓六雨的年纪最大，今年已经十七岁，接近十八岁了。 按照灵师圈的说法，十八岁之后再想开灵的成功率低之又低。 牧焱和孙瑶乐今年都十六岁。 孙瑶乐突然对宓八月问：“你今年你多大了？” 宓八月并不清楚原身的年龄，初来乍到时得知原身有个四五岁的孩子，以为这具身体至少也该二十岁以上，结果一照镜子分明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女模样，再试着给自己摸骨，也是十几岁没长成熟的骨龄。 “十几岁。”宓八月说。 孙瑶乐追根究底：“十几？” 宓八月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姜狩发现不对，“管是十几，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孙瑶乐发现他的偏颇，不高兴道：“我们大家都说了，她为什么不说。” 姜狩还想帮忙解释，宓八月问道：“前面在做什么？” “对了。”姜狩提起精神，“八月你要不要上去试试，云墨大陆那群家伙太嚣张了……” 听完姜狩一番讲述，宓八月明白过来这两天预备灵童们在甲板上的活动由来——云墨大陆选上来的少年们和苍澜大陆的少年们发生了冲突，继而衍生出比斗。 “你也输了？”宓八月问。 被直白问到这个问题的姜狩脸上一燥，低声辩解，“云墨那边有个家伙也自开了灵觉，听说比我还早。” 说到后面，少年神情落寞。 他一直以来自己是个天才，到了灵州之后会大发异彩，结果还未到灵州就被同出凡俗大陆的学子击败。 孙瑶乐道：“还不是因为他有一把法器。” 姜狩摇头，“我也有诡器，没打过就是没打过。” “法器？”宓八月生出兴趣。 她还没见过法器，法器是用灵气材料打造出来，专门给灵师协助施法用的武器。 姜狩道：“没错，是一把剑。云墨来的那家伙是个阳派，天赋好还没到灵州就已经被阳派的流光阙定下了，还赐了他一件法器。” 这时前方一阵欢呼暂时打断两人的交流，几人扭头望去。 两块大陆的少年人们站位分明，欢呼的是云墨大陆那边的人，反观苍澜大陆这边众人的脸色阴云密布。 姜狩捏紧拳头，看见宓八月白皙的侧脸，索大人说过的话浮上脑海，又一次道：“八月，你要不要上去试试？” 另外三人齐齐望来。 宓八月摇头，“不了。” 她对这种少年间争强好胜的游戏没兴趣。 姜狩：“好吧。” “把灵晶交出来，输了还想赖账，原来苍澜大陆的人就这德行，哈哈哈哈。” 云墨大陆人群中传出嘲笑，苍澜大陆少年们又怒又羞，有人喊输了人赶紧把赌注交上去。 姜狩也沉脸，“输了就输了，输不起就别上。” 宓八月平淡的眼神闪过微光，“这打斗有赌注？” 姜狩说：“对，上去的人必须拿出赌注。” 宓八月问：“任何赌注都可以？” “当然不行，”接话的是孙瑶乐，“必须赌注对等。” 宓八月点头，往前走去。 姜狩诧异道：“你去哪？” 宓八月：“上场。” 神·宓八月·穷鬼：真香:-) 第36章 胜！ 前一位刚战败的苍澜大陆少年羞愤交加，将唯一的一枚灵晶上交，便头也不回的跑出交战圈。 云墨大陆的少年们还在欢呼笑闹，刚赢了的谢浪志得意满将灵晶抛高又接住，傲慢问道：“还有谁来？” “还有谁来！”云墨大陆的众少年跟着齐声喊。 夜色灯火，款款走出来的少女肤白貌美，垂眸清娆，睁眼纯澈，最符合每个少年人初识人间情爱味时，梦中常常描绘却描不完美的幻想模样。 “你？”谢浪失神片刻，随即说：“苍澜大陆没人了吗，竟然让个女孩子上来。” 苍澜少年们也在疑惑宓八月的身份，在场认识她的人极少。 “我想起来了，她是被左大人拦住给了信物的那个女子，上船后就一直没看见她，我都以为她跟左大人走了。”倒是云墨人群中一人指着宓八月，道出她的身份。 “没错，就是她。” “她叫什么名字？” “那天没看清楚她长什么模样，今天可算看清了。” 宓八月对谢浪说：“可以开始了吗？” 谢浪摆手说：“换个人来。” 宓八月：“我的赌注是一个一星法术图。” 谢浪摆手的动作僵在半空，他瞪眼看着宓八月，突然粗重的呼吸暴露他内心的震荡。 周围的吵闹声也不见了。 一些不懂一星法术图价值的凡俗子们，看了他人的反应就闭上嘴。 原先只在角落看戏的灵师这次也侧目而来。 谢浪回神说：“你说有一星法术图就有了？万一是骗人。” 宓八月说：“有此处灵师作证，我赖不了账。你又能拿出什么相配的赌注？” 谢浪张嘴，他回想自己所有也不够跟一星法术图价值相比，这让他忍不住生出一丝怀疑：这少女是不是故意借此让我无法迎战，这样就可以不战而胜，为苍澜大陆争回面子。 “十枚灵晶做底注，如果法术图经灵师辨别价值超过十枚灵晶便再补价。” 一个处在变声期的沙哑男声响起。 宓八月望去，便对上一双桀骜凤目。 抱剑坐在地上的少年马尾高束，浑身散发着不驯的气质。 他一说话，周围的云墨少年们都安静下来，分明以他为首的架势。 “可以。”宓八月说。 谢浪回头看向抱剑少年，不再说换人，为难道：“屠雅宁，我没那么多灵晶。” 屠雅宁说：“不够我补。” 周围的云墨少年们相继说：“对，不够我们大家一起补。” 足见这位屠雅宁在云墨大陆少年团里的威望。 谢浪大喜，“补什么补，我又不会输。” 屠雅宁：“别大意。” 谢浪表示知道了，转身面对宓八月问：“伱可用武器？” 宓八月摇头。 谢浪说：“那我也不用了，我让你先出手。” 屠雅宁皱了下眉。 宓八月说：“我不用武器，却会用诡器，你还是做些准备比较好。” 谢浪挑眉，想了想并未托大，抽出自己的双手弯刀。 “准备好了吗？”宓八月问道。 谢浪邪气一笑，“可别太小看我啊。” 话落，他摆出出击的架势。 宓八月伸出手，善恶书出现。 所有人被她这一手吸引注意力。 善恶书无风自动。 谢浪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敛住，他感觉到危险。 据他所知，没开灵的预备灵童无法真正契定诡器，使用诡器的方式就是将诡器融入自身，借以使用诡器部分的能力，这种能力使用的方式都是靠自己的身体。 因此这种看得见的攻击，他也可以用武力去应对。 谢浪紧盯着宓八月手里的书。 这就是她的诡器吗，不知道能力是什么，看起来不像是攻击型。 “谢浪。” 屠雅宁突然站起来。 “躲开！” “什……” 谢浪迷惑。 有风吹过他的脸颊。 迷了他的眼。 谢浪看见前面的少女轻飘飘的朝着自己方向挥出一拳。 又小又嫩又白的小拳头，还隔着好几步远呢。 嘭——！！！ 谢浪身体倒飞出去，人群及时分开。 从甲板边缘滑落的谢浪“噗”的一口血喷出，倒地不省人事。 四周寂静无声。 屠雅宁紧盯着宓八月，以及她身后近两米的壮汉诡影。 “灵童对付普通人，你不诚，此局不公，” 宓八月说：“我没开灵。” 屠雅宁不信。 宓八月看向场外看戏的灵师。 灵师接收到她的视线，意味深长的笑道，“她的确还没开灵，不是灵童之身。” 屠雅宁皱眉。 灵师笑眯眯的说：“这世间千般灵异，万般神奇，灵童只是一切开始罢了，普通人对付灵童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别少见多怪。” 屠雅宁一言不发的走到昏迷不醒的谢浪身边，喂给他一颗药丸后，将他腰上的袋子丢向宓八月。 宓八月接住，融入善恶书的那只手突然微微发热，她眼里闪过讶异。 善恶书可以吸纳储存灵晶的灵力。 要不要试试？ 宓八月没有犹豫，隔着布袋子，里面的灵晶灵力渗入善恶书之中。 一枚，两枚，三枚…… 善恶书里的法术图【影匿】亮了。 “我和你比。”沙哑的声线传来。 宓八月抬头。 对面屠雅宁持剑而立。 宓八月说：“你的赌注。” 屠雅宁：“我手里的剑。” 周围惊呼。 宓八月说：“好，我这边还是一星法术图够吗。” 屠雅宁冷声道：“不，我要你使用的这个诡器。” “可以。”宓八月将剩下的灵晶袋子收进袖袋。 在她再次抬眸时，屠雅宁动了。 一剑刺出。 【巨力】虚影出拳。 砰！ 没有开灵的少年们只能看到屠雅宁的剑刺到半空，被一股看不见的空气墙挡住，碰撞之处四散的风阴冷透凉。 屠雅宁又几剑刺出，都被【巨力】出拳格挡。 宓八月站在原地手握善恶书，一动没动。 屠雅宁后退一步，“如果这一招你也能接住……” 宓八月目光微光闪烁，认真去看。 身后姜狩的声音响起，“八月小心晃眼，他要用法术！” 云墨大陆队伍里的人喊道：“你作弊，怎么可以告密。” 姜狩不示弱回喊，“刚刚屠雅宁也提醒谢浪。” 气雾凝结，流水缠剑。 法术图现。 “流光一式，水耀！” 水剑逼近，一瞬映照烛火，汇聚光耀让人眼前发白。 宓八月才明白姜狩说的‘小心晃眼’是什么意思。 大家这么给力，我也不能掉链子！再次感谢宝子们这一周的打赏和支持，神位也有了 第37章 挂月凝水 【大力出奇迹】 之前一直只出拳的短壮诡影手里出现一座小山，浑身肌肉隆起，嘶吼一声将小山抛出迎向剑光。 嘭——！！！ 正欢呼的云墨众人声音嘎然而止。 看不见小山的少年们也在这一刻感受到那庞然诡气，绚丽的剑光被挡在宓八月身前，依旧不伤她分毫。 从始至终宓八月都没动过，连对屠雅宁充满信心的云墨众人，此刻都不由产生一种‘眼前少女不可战胜’的无力感。 “你输了。” 沙哑的声音自身后而来。 原来屠雅宁趁着水耀的致盲效果，趁机逼近宓八月身后。 这才是他真正的后手。 一招不成还有杀招！ 云墨队伍再次准备欢呼。 宓八月的身影忽然不见。 【影匿】 下一秒她站在屠雅宁被船上悬挂灯光斜照地面的影子上方。 纤薄的手术刀划过他的手腕，后者握剑的手瞬间无力。 康当。 长剑落地。 胜负已分！ “赢了……” 苍澜队伍的众人后知后觉。 “赢了，是我们赢了！” “太厉害了，我根本看不清楚他们是怎么过来又过去的。” “难怪灵师大人要给她信物，她和姜狩一样都是被灵师大人亲自带上来的。” “不是说她没开灵吗，怎么比屠雅宁还厉害。” 宓八月捡起地上的法器长剑，垂头站立的屠雅宁好像还没回神。 她说：“剑鞘。” 屠雅宁有了反应，初见时满目桀骜的少年，此刻眼神是强烈不服输的灼烈。 宓八月神色平静，宛若秋水的眼睛看起来清澈又温柔。 屠雅宁满身气势如火碰水被浇得一头闷烟。 他抿唇将剑鞘交给宓八月。 宓八月接住时，屠雅宁说：“最后你使的就是你要拿来做赌注的法术？” 宓八月：“嗯。” 屠雅宁半晌憋出话，“是个好身法。” 宓八月说：“伱的剑法也是。” 屠雅宁神色稍微好看了些，突然自报门路，“云墨大陆，挂月谷屠雅宁。此趟去灵州，会拜入流光阙门下。” 说完他就看着宓八月。 宓八月没让他失望，用相同的模式回复道：“苍澜大陆，永梦乡宓八月。此趟去灵州，还没决定去向。” 屠雅宁：“有缘再见，我会将‘挂月’重新赢回来。” 他说‘挂月’时目光直勾勾盯着宓八月手里的战利品。 宓八月微笑道：“也许不用多久就会回到你手里。” 屠雅宁将她这句话当做对自己实力的认可，少女谦虚的微笑态度让他心中偏见淡去，对宓八月一点头，挺着笔直背脊走回云墨队伍人群中。 宓八月这边也拿着挂月剑返回，受到苍澜大陆少年少女们的热烈欢迎。 她经过人群，微笑应对每个打招呼的人，片刻就到了姜狩四人这里。 姜狩适时的发挥作用，打发掉凑近的其他人，对宓八月竖起大拇指，又指着她手中的挂月剑说，“恭喜！” 的确值得恭喜，这份喜却不止是赢了挂月剑，还有善恶书的新发现。 宓八月嘴角上翘，眼梢流露笑意。 姜狩有一瞬入迷，回神后赶紧收敛，发现宓八月没察觉既松口气又略感失落。 “我先回去了。”宓八月说。 什么酸甜苦辣的心情都被丢到一边，姜狩惊讶道：“你不是才出来。” 宓八月：“有了新灵感。” ‘灵感’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姜狩说不出挽留的话，一下也没了继续待在外面兴趣，说：“一起吧，时候也不早了。” 他和宓八月的单间相邻可以一起走，另外牧焱、孙瑶乐、宓六雨三人却和他们不同路。 孙瑶乐道：“也没多晚，大家正热闹呢，之前云墨大陆的人那么嚣张，这回我们终于掰回一局，就这么走了多没意思。” 姜狩笑道：“为了跟他们争一口气错过了灵感才没意思。” 孙瑶乐：“是她来灵感又不是你，你跟着走做什么。” “八月这么灵，趁她有灵感的时候待在她隔壁，说不定能蹭点灵感。”姜狩开玩笑。 孙瑶乐暗自恼怒，朝宓八月看去的一眼里泄露了一丝妒忌。 而宓八月只给她留下个转身的侧影，姜狩急忙追上去，挥手和牧焱他们道别。 孙瑶乐咬牙，扭头对宓六雨说：“你怎么不去认亲，莫非自家人都认不出来？” 牧焱讶异侧目。 宓六雨嗤笑，“什么自家人，要是来一个同姓的我都要认亲，我还不得忙死。” 孙瑶乐紧盯着她，“你别装了，宓八月就是你们家的那个吧？” 宓六雨笑得更讽刺，“我家妹妹我都认不出来，你倒替我认出来了。” 她说：“你要坚信，不如亲自去问。不过别说我没有奉劝你，这位宓姑娘能打败云墨大陆的天才，又是灵师大人都看重的人物，你去问人时小心别惹恼对方，将我们都给连累。” 孙瑶乐神色变幻不定。 宓六雨扭头就走，转身后脸上的讽刺刻薄散尽，流露着几分担忧疑惑。 …… 宓八月回到单间房内就由洗浴室再转回老宅实验室。 善恶书里属于【影匿】法术图的一页微光流动，说明灵力还有余留，她可以继续借用这份灵力使用法术。 宓八月继续往后翻，【阴火】的法术图也点亮了，【开府】只亮了十分之一，【锻骨】和【残缺的迷魂术】还是原来的模样。 她有预感，【开府】需要的灵晶远不止前两者能比，而【锻骨】就算用灵晶点亮了，没有搭配的材料暂时也不可用，【残缺的迷魂术】在有铃铛本身的存在下，也没必要费灵晶去点亮使用。 总结下来，把剩余六枚灵晶投入进去不值得。 发现善恶书能吸收灵晶灵力，从而让没有灵力的她提前使用法术是意外之喜。 如果不是这个意外之喜，她不会赢过屠雅宁赢得那么轻松。 一想到赢了屠雅宁这件事，宓八月又笑了，赢了云墨大陆小天才这份虚荣，远比不上新收获的法器令她感兴趣。 把挂月剑对着善恶书送去。 剑还在外。 善恶书没有让她失望。 【凝水】 [最基础的水系凝聚法术] 福利活动最后一题：目前善恶书里记录了几个法术图？ —————— 小剧场： 【诡器：巨力】：嗨～你相信大力出奇迹吗～ 【读者宝子们】：嘿～你相信打赏爆二更吗～ 【码字机器水】：是是是，最厉害还是你们（猛男比心心） 第38章 狗男来袭 由灵材制造的器物，并成功附以法术的才叫法器。 左泗给宓八月的那个铃铛是个不入流的残次品，屠雅宁的挂月剑却是一柄实打实的低阶法器。 从挂月剑上收获了【凝水】这个基础法术后，宓八月继续研究着这柄法器，由锋利、韧性等方面一一测试得到数据记录。 一切结束时已经是深夜，宓八月没有回去灵舟，就在老宅里睡下了。 早上宓飞雪在餐厅看见宓八月，小脸上露出明显高兴的神采。 宓八月轻轻捏了下她长了点肉的脸颊，心想果然地方不一样，吃食丰富营养起来，小孩气色养起来也比以前快。 用过早饭后，把宓飞雪送上夜来听雪车，目送马车往府学的方向去，小家伙还从开着的车窗探头出来往这边看。 宓八月又笑了下，返回时注意到的角落往这边张望，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刘氏兄弟。 在发现她投来的目光，刘氏兄弟面露希色，不过宓八月很快就转回视线往前走，好像那一眼并没有任何意义。 “宓姑娘。” 宓八月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呼唤。 她转身，看到追上来的刘氏双胞胎兄弟。 刘进宝又喊了声，“宓姑娘。” 宓八月说：“什么事。” 刘进宝神色为难。 宓八月却没有给他犹豫时间，“如果事情还没有考虑好就回去再想想，想清楚之后再来找我。” 刘进宝一愣，旁边的刘招财突然弯下腰对宓八月拜道：“求姑娘救救余虎！” 宓八月道：“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刘招财抬起头，一脸悲壮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宓八月说：“你求我救人，却不打算付出任何代价。我和余虎非亲非故，又为什么要去费心力救他。” 刘进宝急道：“这对姑娘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宓八月说：“手是我的，要不要举起这只手，也由我自己决定。” 刘进宝脸上激愤之色一闪而过，“如果不是你把我的诡器取走，我现在就自己去了！” 刘招财连忙拉了他一把，后者才发现自己激动之下说了什么胡话，慌乱的朝宓八月望去。 被指责的宓八月并没有生气，从小到大她遭到的道德绑架太多了，早就练就了一幅钢铁心脏，还自创了一套应对手段——那就是坚持自己的原则。 伱非要跟我讲人情味，不好意思，我只讲等价交换。 宓八月心平气和的对刘进宝说：“不是我把你的诡器取走，你现在已经被火化躺在司夜府的罐子里。” 司夜府历代夜游使死后都会被火化装入罐子，放置在司夜府专门的隔间。 刘进宝如遭重击，面色惨白。 刘招财也神色羞愧，垂头说：“宓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并非那个意思。” 宓八月微笑说：“原来你们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属于小人行径。” 没看两兄弟抬不起头的模样，宓八月转身离开。 把时间浪费在与人争论，不如多看两本书，做做实验得实在。 日落西山。 府学门外。 夜来听雪永远是马车里最靓的那个崽。 宓飞雪独自上了马车，福安正要坐在车夫位上。 一只手拦在他身前。 福安疑惑望去，见是一位面带微笑的俊俏男子。 只是他莫名觉得这人的笑容看着不太舒服。 “这位公子？” “我对这辆车一见心喜。”左泗笑道。 原来是被华丽马车外表吸引而来的人。福安见怪不怪的说道：“公子一定是外来人吧，这辆车是我家小少爷的座驾，不出卖的。” 北原城本地人，尤其是中心城附近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了夜来听雪车的不凡，连接近都不敢轻易接近，哪里会表示喜欢想买。 “小少爷？”左泗眯眼，随即笑道：“那我就去跟你家小少爷谈吧。” 他踏步上车，福安伸手去拦，却被一股看不见的阴风吹倒，一抬头便看夜来听雪已经跑了出去。 “不好了。”这时福安才惊觉事情不对，连忙爬起来往司夜府跑。 车厢里。 左泗不请自来，一眼将里面情形看尽，就如主人家一样选在宓飞雪对面坐下，笑道：“倒是舒服，比我那只瘦马好多了。” 木偶人直勾勾盯着他，眼珠子乱转一通，却不开口。 左泗却主动说道：“去个无人的地方。” 木偶人咧嘴，裂口到耳，尖牙凸显。 “客人，我还没将这位小少爷送到。” 这幅吓人的模样没给左泗带来任何不适，他微微一笑，脚下阴影里红眼狗头钻出飘到他身前。 木偶人眼珠鼓动。 左泗笑道：“无论你的规则是什么，既然是马车就要听从乘车人的吩咐。” 木偶人维持着僵硬的笑容，心里把宓八月和这位灵师做了个比较，最后还是觉得宓八月更恐怖点。 一咬牙，坚持对左泗说：“客人说的是，可小少爷也是乘车人呢。” 呼—— 黑烟红眼的狗头吐出一口阴寒之气。 本命诡怪反应主人的心情。 哪怕现在左泗一脸笑容。 好一个表里不一的狗男子！木偶人在心里怒骂，表面上同样是笑面相迎。 左泗盯着木偶人看了两秒，狗头飘到了它的脑袋上方，血盆大口张开。 木偶人眼珠子猛地转向宓飞雪，大佬啊！你再不发威，以后谁接送你上学！ “呵。”左泗低笑，“罢了，难得碰见这般合心意的座驾。” 狗头大口从木偶人上方移开，几滴唾沫滴在木偶人脸上。 “这个小客人死了，他的吩咐自然就不作数了。”左泗笑语。 话音刚落，狗头冲向宓飞雪。 小孩苍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面对如此恐怖的狗头也没有畏色。 这幅表现让左泗侧目，盯着她若有所思道：“这幅神态倒是跟目标有些符合了，不过无所谓，多杀一个和少杀一个都没差。” 他自言自语完，朝宓飞雪笑道，“小家伙，也算你倒霉，有人指认你是我找的目标，可我要找的是个小女孩，说明那人有意骗了我。不过谁让你又正好有我看上的东西，你就安心去死吧，至于那个陷害你的仇家，我会让他明白欺骗我的下场，也算给你报仇了如何。” 无身狗头张开嘴一口咬向宓八月的小脑袋。 拼了～今天还是二更、这次为画手宝贝加更～ 第39章 点子不错 人首分离的血腥画面没有发生。 “咦。”左泗眼里闪过奇异。 宓飞雪用手撑着狗头尖牙，小脸绷得紧紧的，无光的黑眸和黑狗对视。 对视间，反倒是残暴的狗头眼神畏缩了下。 “有点意思。”左泗起身凑近，用看奇怪物种的眼神打量着宓飞雪，“凡俗大陆也不是遍地垃圾，看来我的运气不错，一来就抓到了有趣的东西。” “魇火。”他道。 狗头烟状的身体燃起火，通过宓飞雪和它接触的手臂蔓延向她的身体。 宓飞雪面无表情的小脸上总算有了别样情绪，她慌张的低头去看，见到自己的衣服在黑烟火焰下无损才松一口气。 左泗却不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的衣服，不过也看出来小孩在魇火下无损的模样。 他目光奇异，呢喃道：“竟然不被诡物所伤？那人为呢。” 说完，左泗闪电出手掐向宓飞雪的脖子。 鲜血喷洒。 “啊！” 左泗惨叫。 他伸出去的左臂从肘处断裂落在地上。 自信满满的男人此刻也失去了风度，褪去所有伪装，目光狰狞锁定宓飞的袖袋。 刚刚有诡力波动从那里面散发。 怪他没有防备才着了道。 “很好，小家伙，我决定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左泗森然冷笑。 又一道诡力波动传来直接传递到他身上。 这回左泗有所准备，灵力护体之下，依旧被腹部裂开的伤口痛的神色扭曲。 腹部的衣服很快被渗出的鲜血染红。 左泗双眼发红，他上次这么狼狈的时候还是跟同为灵师的家伙争斗，现在他面前却是一个凡俗大陆的四岁小孩！ “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了吧，可惜对付正式灵师还嫩了点。” 他往前一步，再次出手时，又、又一次被阻。 黑色发丝从宓飞雪袖内射出，死死缠住左泗的手。 一次两次三次！ 左泗本来就没多少的耐心彻底耗尽。 一团魇火从他手里燃起，发丝轻易被烧毁。 “别垂死挣扎了，你知道提线偶人吗，我决定了，就把伱做成玩具！” 夜来木偶人：“……” 你怕是想象力不够，看到我才有这个点子。 它小心往宓飞雪望去。 小孩咬住嘴唇，眼神里恼怒翻滚。 只有诡怪才能最深切感受到的浓浓压力如满天阴霾渐渐笼罩而来。 在宓飞雪手里的狗头浑身颤抖。 忽的，宓飞雪阴云汇聚差点就要狂风暴雨的脸色像被一束阳光斩开，刹那间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左泗警觉，顺着她视线焦点方向侧头望去。 入目一只燃着森寒阴火的手，下一秒脖子被人掐住。 神性的嗓音柔柔入耳。 “你提的点子不错。” “唔！” 左泗双眼惊瞪，脖子剧痛让他一瞬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却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意识在恐慌中消失。 宓八月松开手。 浑身覆盖了一层阴冷寒霜的男人倒在地上。 主人意识昏迷，留下的狗头面对佩戴夜游诡戏的宓八月瑟瑟发抖。 宓八月转头看向它。 狗头猛地向前一冲就想钻进左泗的阴府里。 宓八月淡淡看着并没有阻止。 等车厢里就剩下自己人，宓八月将夜游诡戏摘下来，露出本来面目，对宓飞雪招了下手。 宓飞雪马上来到她身前。 “宝宝吓到了吗？”宓八月摸摸她的发顶。 宓飞雪摇头，随即露出委屈自责的神情，将袖袋里的【咒怨】拿出来。 八月给飞雪的娃娃坏了。 躺在她小手里的咒怨娃娃又回到宓八月初见时的凄惨模样。 不仅腹部裂开一个近乎腰斩的裂痕，左边小手也断掉了。 宓八月一看就明白车厢里断掉的左泗一只手是怎么回事。 她把咒怨娃娃接过来，对宓飞雪说：“会修好的。” 宓飞雪抿唇，眼眶都微微发红。 缩在角落不敢出声的木偶人见此一幕浑身发冷，这委屈得要哭了的小孩是谁！ “宝宝也一起来帮忙，有宝宝在的话，咒怨一定能好得更快。”宓八月微笑哄道。 宓飞雪提起精神，认真点头。 “回去吧，今天走个捷径。”宓八月拿出宓八月脖子挂着的任意门吊牌，先将冰封的左泗丢进去，再拉着宓飞雪一起消失在车厢。 角落的木偶人刚松一口气，下一秒一股无法抗拒的熟悉伟力将它卷入某个书内空间，再被放出已经在老宅院子里。 木偶人：“……” 等下，它也勇敢护主，临危不屈了，为什么它要心虚躲起来！ …… 宓八月又一次把咒怨娃娃缝补好，为了奖励它危难时刻勇于保护宓飞雪的行为，还将一枚灵晶塞进它的肚子里让它消化。 把缝补好的咒怨娃娃送回宓飞雪手中，宓八月说：“今天宝宝很勇敢。” 没想到会得到夸奖的宓飞雪昂头望她，不好意思的摇头。 宓八月说：“不过。” 宓飞雪马上紧张起来。 宓八月笑了下，并不是责备的语气，“下回再遇到危险要记得走捷径，刚刚走过一次了，宝宝学会了吗？”她伸手拨了拨宓飞雪脖子上挂着的任意门。 这次她能及时发现宓飞雪身边的危险，多亏她正好在做实验，善恶书上【咒怨】出现异状被她察觉，然后通过任意门直接到达小孩的所在地。 宓飞雪乖乖点头，心里却想着再遇到危险一定要自己解决，不能把危险带给八月。 “很好，我还有事情要办，宝宝一个人可以吗？”宓八月问道。 宓飞雪再次点头，还特地后退了两步，意思让宓八月去忙，她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平时那么粘自己的孩子岂会真的不想陪伴，只是太懂事了。 宓八月又摸了摸她的发顶，说：“忙完就来检查宝宝的课业。” 小孩脸上不禁泄露她的欢喜。 从屋里离开来到实验室。 看着被冰封住的左泗。 宓八月脸上再不见任何面对宓飞雪时的温柔。 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和左泗再见，还是以这种方式。 ——此趟从点灵州来凡俗大陆的灵船，左泗本是作为云墨大陆的灵缉府接任者而来，不在云墨大陆好好呆着，却跑苍澜大陆来不知有什么目的。 当初索无常随口一句自言自语被宓八月想起，当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左泗的目的会牵扯到自己。 把夜游诡戏戴上，宓八月来到左泗身边伸手进他的阴府。 小剧场—— 常德海：嗨～同胞～吃盒饭吗？ 左泗：谁tm是你同胞 画皮：风水轮流转啊～ （啊～日常喊票） 第40章 以物易物 一通摸索后，被宓八月抓出来只有之前逃进阴府里的狗头。 被强行逮出来的黑烟狗头在宓八月的手里满面恐惧。 阴神判定此诡为恶。 宓八月并没有马上将它就地处决，同样的也没有抗拒那股促使她尽快除恶的责任感。 “你主人的东西都放在哪里？” 狗头没有反应。 宓八月手里燃起阴火，狗头烟雾状的身体迅速结起阴霜。 她平静说：“不用装傻，你既然知道害怕就说明有一定的灵智。就算没有，阴神的话语从来不是以语言本身传递给诡怪，而是以意志形式，不存在诡怪听不懂的情况。” 前些日子的实践实验不是白做的，也许阴神之身还有很多奥妙没有被挖掘出来，但是她目前掌握的信息远不是初用【夜游诡戏】时能比。 从逐渐蔓延的阴火中感受到杀意，狗头狰狞的脸上露出求饶的神态。 它身上的阴火消停，宓八月松开手。 狗头飞到左泗的身前，面向他腰上香囊。 宓八月伸手，外层的阴火寒霜在她手下自动溶开，把那个香囊摘下。 香囊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外表平平无奇，宓八月之前没想过这里会装着左泗的重要之物。 在打开香囊的系绳时遭到了一道灵力反击，这灵力化作一团黑色的火射向宓八月，不过被宓八月挥手就打散。 宓八月没急着打开香囊，转眸看向被困木质实验床上的左泗。 冰封着的左泗此时睁开眼睛，眼里尽是惊恐。 “不装了？”宓八月说：“看来这真是你的全部家当。” 她说完不看左泗色变模样，拉开香囊。 没想到打开一看竟是一眼看不到底。 宓八月挑了下眉梢，没有慢慢去摸索，直接把口子对着地面倾倒。 一堆东西从香囊里落在地上，最后实在抖不出来东西了，宓八月把香囊暂时丢在一边，喊话宅灵将地上远超过十几个香囊都装不完的物品收拾好。 地面裂开个口子把东西都吞进去，再出现在桌面上，种类一一排列好。 灵晶小堆，少说上百枚。 光是这点就比前一个躺在这里的常德海家当多多了。 宓八月只把灵晶收起来，暂时没管其他物品，出门前看了眼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狗头，对宅灵吩咐说：“把它的牙敲了。” 宅灵应是。 走出实验室，宓八月摘下【夜游诡戏】就要去下个地方，宅灵忽然报道：“沈栗来了。” 宓八月没有停下脚步，“交给伱处理。” 她的人消失另一扇门后。 沈栗来到宅灵，身后还跟着福安。 他们神色不安的进入老宅，看到停在院子里的夜来听雪车就愣了愣。 宅灵管家从里面屋里走出来，对两人问：“有什么事。” 沈栗又看了眼夜来听雪，不确定说：“我听福安说，小公子在回来路上遇到麻烦。” 宅灵管家说：“小主人已经回来了。” 他没提起路遇危险的事，沈栗也不再提，转头说起另一件事，“我另外还有一件事想找宓姑娘。” “夫人在忙，不方便见客。”宅灵说，“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我之后会转告。” 沈栗为难道：“此事与余虎有关，余虎称有重要情报告知宓姑娘，一定要当面和宓姑娘细谈。” “我会转告。”宅灵说。 沈栗明白今天是真见不成宓八月了，带着福安一起离去。 出了老宅，福安对沈栗着急解释道：“那人绝对有恶意，我看着他进了马车就急忙赶回来了，也就是跟司长您交代的功夫，怎么小公子先回来了。” 沈栗说：“我没有怀疑你撒谎，这只能说明宓姑娘更神通广大。此事不要再提了，明日你再去陪小公子上学，小公子不说，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福安嘀咕道：“小公子从来都不说话。”被沈栗警告一眼，连忙认错。 …… 宓八月回到灵船，出门敲响隔壁房门。 没一会姜狩开门惊讶问道：“八月？” 宓八月没废话，“我想借用一下你在北原城府衙用的那件诡器。” 姜狩端详她的脸色，“发生什么事了？”问完他就尴尬了，“那件诡器现在不在我手里。” 宓八月想起什么，“你输给屠雅宁的诡器就是那个？” 姜狩无奈点头。 “我知道了。”宓八月对他说：“打扰了。” 姜狩关门跟上去，再次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宓八月摇头。 她招来灵船侍者，让他带自己去屠雅宁的住处。 没一会儿，到了屠雅宁的门外。 这边住着的都是云墨大陆少年们，晚上还有年轻男女们在走动，看见宓八月后纷纷侧目。 打开门的屠雅宁看见宓八月微微讶异，低声问：“什么事。” 宓八月说明来意，也不再说借，而是想买下姜狩的那件诡器。 “不卖！”从房里冒出个声音。 然后谢浪就冒出头，在屠雅宁身后阴阳怪气的朝姜狩说：“打架让女孩子找场子就算了，连自己的东西还要女孩子帮你买啊？” 姜狩脸上闪过恼怒，下一秒怒气尽消，学着谢浪阴阳怪气说：“八月愿意给我找场子，给我买东西。你羡慕吗？你只能被打趴下的份。” 谢浪惯来嘴炮无敌手，这次却被姜狩的无耻给打败了。 他目瞪口呆，不知道姜狩哪来的勇气在当事人的面说出这种话。 屠雅宁也愣了下，往宓八月望去，却发现在场最淡定的人就是她，衬得他们少年三人愈发毛躁。 屠雅宁当即摆正脸色，站定云墨这边的立场，对宓八月说：“这是我的战利品，我不打算出卖。” 宓八月平静道：“那就以物易物。” 屠雅宁惊讶，“我记得你的战利品只有两样。” 一为灵晶，二为他的挂月剑。 宓八月的回答验证他的猜测，“我用挂月剑换。” 这回连谢浪也惊讶看过来，说不出意气用事的话。 姜狩想说点什么又闭上嘴。 屠雅宁惊讶问：“你确定？” 宓八月：“剑就在我房间里，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取。” “好。”屠雅宁没有废话，他转身回房间。没一会拿了小鼎模样的诡器交给宓八月，并说：“夜深了，挂月我明日再去拿。” “可以。”宓八月说。 她转身就走。 后方谢浪对屠雅宁嚷嚷，“你就这样把东西给她了？她明天反悔怎么办。” 屠雅宁：“她不会。” 宓·反打劫掳掠小能手·八月：别忘投票啊～ 第41章 幻象 从屠雅宁那离开，宓八月又去了索无常那里，在索无常探究的目光下，用五枚灵晶赎回了当初押在他这里的诡器【心语】。 跟了宓八月一路的姜狩已经明白她肯定出了什么事。 等宓八月回到房间，他没有跟进去，只在宓八月关门时笑道：“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的，一定不要客气。” 宓八月多看了他一眼，点头应下并多说了一句，“没什么大事。” 姜狩的笑容显然放松了许多。 老宅。 宓八月取回所需的东西回来，一眼就看到院子里厨娘版本的宅灵按着黑狗头在砧板上，旁边还放着个水盆，一手拿着个剁肉刀，正找下手的位置。 感受到来自宓八月的注视，厨娘版宅灵抬脸望向宓八月，提着狗头对她做了个礼。 宓八月回应点头。 在厨娘版蒲扇似手里的狗头扭曲挣扎。 啪。 厨娘版宅灵用刀背在它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老实点！ 狗头猩红的眼睛更红，飘出黑烟的泪水。 不远处住着另一个被取名【泡泡】的小水诡，趴在水缸边缘露出半透明圆滚小脑袋，眼睛飘到头顶偷望这一幕，身体边抖边吐小泡泡。 再次戴上夜游诡戏的宓八月进入实验室，左泗依旧躺在木床上，不过脸上的寒霜化了大半。 “这位大人，我无意得罪，也可以为自己的过错赎罪。”左泗见到看不清面目的宓八月进来，主动说：“我的目标并不是那孩子，只是被人误导了。” 宓八月将【心语】拿出来，“你的目标是谁？” “一个凡俗大陆的小女孩。”左泗脱口而出后，脸色微微变化。 他向捧心少女诡影看去一眼，猜到自己由心而出的话语和这诡影有关系，可身为阶下囚的境地容不得他反抗。 宓八月问：“你要对这个小女孩做什么。” 猜到【心语】大概作用的左泗依旧神色诚恳，说：“并不是我要对这个小女孩做什么，而是有人要对这个小女孩做什么，我只是接了个任务。” 宓八月：“任务内容。” 左泗憋了半秒才说，“杀了她。” 说完他暗中打探宓八月的神色，可惜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更别提探究对方的情绪。 无法从神色去探寻，连语气也听不出任何破绽。 “你不知道目标的模样？”宓八月问。 左泗说：“不知道。不过下单人提供了线索，线索内容称目标在凡俗大陆苍澜北原城，一户姓闻的大族中，生得黑而瘦小，是个在大户人家里很好辨认的小孩。” 结果他找到闻家却怎么都见不到这所谓很好辨认的小孩儿，处理掉一两个有那么一点像的孩子发现不是目标就不耐烦了，抓了个人询问线索里提到的闻家大少爷，得知这位大少爷已经死了，对家中秘密最了解的大老爷还在府衙大牢里。 左泗就去了一趟府衙大牢找到闻老爷，被闻老爷告知夜来听雪的古怪，还有宓飞雪这个小孩儿。 在闻老爷讲述里，宓飞雪瘦小阴郁，一身诡气又不会说话，非常符合左泗要找的目标，也就有了左泗在府学门外找上宓飞雪的事故。 左泗将心中所想向宓八月一一讲述，还开玩笑说：“这凡俗大陆的凡人无知愚昧，不懂敬畏灵师，竟然如此愚弄我。他故意隐瞒小公子的性别，让我误以为那是个女孩儿，才成了我和大人的这场误会。” “伱看到飞雪的 左泗道：“是，怪我生了贪念，这就和大人赔罪。” 【心语】的诡影郁闷地盯着他，为目前为止左泗还没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而不高兴。 怎么会呢。 这个一看就是个黑心肝的家伙，心里怎么会毫无怨怼，心思这么诚恳。 宓八月忽低笑了一声，“你说的都是心里话，只是未必把所有心里话说出来。思想并非不能人为控制，怪谈有规则漏洞可钻，诡器的诡能又何尝没有。” 左泗眼皮狠跳了下，说：“我真心请求大人的原谅，大人要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宓八月说：“提线偶人怎么制作。” 左泗脸皮抽动，脱口道：“该死，她还是想杀我！” 话落，左泗心知自己暴露，到了这种时候还能摆出诚恳脸色对宓八月说：“我愿意认大人为主！” 宓八月没有回应他的投诚，拿出姜狩的那个小鼎放在桌上。 “宅，取他身体一物。” 木床冒出一把刀，将左泗头发斩断下沉，送到宓八月面前桌上。 阴火将这鬓发燃烧丢进小鼎内。 被阴神支配的小鼎反应比姜狩那次快得多，也清晰得多，飘出的烟雾化作左泗的模样。 里面浮现的画面从左泗进入一个名为哭魂楼建筑内开始，从画面中看得出来这个哭魂楼是个贩卖任务的中转站，一个个悬挂在半空的木牌代表着一个个任务，左泗无意中找到一个去往凡俗大陆杀一个小女孩的任务。 烟雾将木牌的内容放大，里面记录了目标人物的特征，和左泗之前说的八九不离十，说明左泗的确没有撒谎。 只不过左泗还是隐瞒了几点细节——这个任务的报酬极高，远超一个凡俗大陆小女孩的价值。 这让不少在左泗之前看到这个任务的人心生怀疑。 另外就是这个任务要去凡俗大陆，而从灵州去往凡俗大陆的灵船都有班次，单为一人服务的话费太大，万一坐公船去没在返回时间完成任务就是白走一趟，坐私船去又不值当，这才造就了这个任务长时间没有被接下。 再有一点便是左泗接下这个任务后，任务木牌向他展现了一个隐秘线索——目标幻象。 这个幻象五官模糊，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一身暗红的衣裳被风吹得紧贴身体，暴露出的身形瘦弱不堪。 第42章 诡言判官 幻象存在的时间不过短短一两秒，后面任务木牌提示这幻象是目标长大后的模样，现在目标不过几岁孩童，具体是几岁没有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其形象和这幻象相差不大，接任务的人可以结合这个线索去找。 灰雾后宓八月眸色冰冷，这个木牌的任务目标就是宓飞雪。 幻象里纤瘦单薄的身形和她见到善恶书故事里的未来救世主一模一样，只是她看到故事里的救世主从没穿过那种暗红像染满鲜血的衣服。 嗯？ 一个想法在宓八月脑海划过：那身衣裳好像真是血染的。 她一心二用，一边思索一边看着小鼎里左泗的飘影还在继续回放他的作为。 接任务之后的他先去应征了前往凡俗大陆驻守灵师一职，然后坐上这一年去凡俗大陆的灵船。 灵船是顺着航线定点航行的，中途画面模糊断了一截，再恢复已经是左泗到达云墨大陆，在云墨大陆停留了一段时间做了些准备后，就又坐上返航灵船，在经过苍澜大陆这边时下了船。 宓八月在快进的画面里还看到了自己的模糊身影，之后就左泗下船后所发生的的事。 由诡马快速赶路直奔北原城，途中经历的事略过，到达北原城找到闻家杀害两个小孩后，找到府衙大牢里的闻礼慷…… 只是在夜来听雪车上遭遇宓飞雪和宓八月两人的经过再次断层了，并没有被烟雾重现出来。 左泗见此，神色几变，看宓八月的眼神更顾忌惊异。 迷雾海上断层的一幕是在遭遇那个王级怪谈时，为什么遭遇这两人的经过也会断层？难不成这一大一小能和那个怪谈相比？ 左泗被心中猜测吓到，摇头否决。 不可能！ 他虽不是眼前这人对手，但不至于像迷雾海上面对王级怪谈般不可抵抗。 “大人？”左泗见小鼎烟雾已收回，可那看不清相貌的人似在沉思不语的模样令他不安。现在他作为砧板上的肉，若不努力自救怕是真要煎了。 “大人要是对这个任务感兴趣，我有更多情报相告。” 宓八月抬首，在【夜游诡戏】的化神效果下的神性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愈发给人高深莫测之感。 “说说看。” 左泗提起精神说：“任务虽是哭魂楼出来的，但是从任务内容可以看出，这发布任务的人必是书修，也就书修里面的窥天者最擅长窥视未来。” 见宓八月不语，左泗接着往下说：“能让一个能预示未来近十年的书修发任务提前诛杀的小女孩，还是一个出自凡俗大陆的小女孩，说明这女孩肯定有特殊之处。” 宓八月语气多了分兴味，“的确。” 左泗表忠心，“大人在这凡俗大陆肯定有要事，不方便处理这些额外杂事，我愿意替大人效劳，为大人将这小女孩抓来一查究竟。” 宓八月好像没听到他的再次投诚，微笑道：“这就是你一开始的想法吧，找到那个小女孩，不会立马杀了她完成任务，而是把她抓起来研究，若是有用就收为己用，若是没用就杀了换任务奖励。” 被戳穿心思的左泗依旧能笑着拍马屁，“大人英明！我的确是这样想，不过现在一切好处都归大人所有。” 这是一个真小人，且能对自己狠的小人。 宓八月打量着他。 左泗立即捕捉到一丝生还的希望。 他再三投诚，“大人，杀了我不如多个灵师为你办事方便，况且我是走正统渠道到云墨大陆任命的驻守灵师，在凡俗大陆办起事来更方便。” “你说动我了。”宓八月说。 左泗露出笑容正要拜谢，听见神性的嗓音说道：“只要伱交出不会背叛的忠诚。” 左泗僵了下，试探道：“这里是凡俗大陆，召唤不了诡言判官。” 室内气温骤降，皆因宓八月手里燃烧的阴火。 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阴火烧到左泗本就被冰封的身上。 如果不是左泗立即运起灵力抵抗，在阴火上身的那一刻他就死了。 左泗为这杀伐决断的手段胆寒，也明白到对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并不是要讨价还价的试探。 “我有一法可以让大人控我生死！” 生死之际，左泗呼喊。 宓八月淡道：“真的？” “当然是假的！要不是为了取信你，我也不会将此法拿出来，就算控不了我生死，也肯定对我有限制！” 左泗反应过来之前，嘴巴已经飞快将心中所想说出。 他猛地往捧心少女诡影望去，【心语】正得意又害怕的偷笑，可算抓到你这个黑心肝的小辫子了~ 左泗脸上打翻了色盘般精彩，又惊又怒又恐。 之前的正常交谈让他逐渐松懈，再加上生死存亡之际造成心神失守，竟着了这诡器的道。 “法术拿来。” 以为自己死定了的左泗，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 他惊愕望去。 宓八月：“嗯？” 左泗回神道：“就在那本黄皮书上。” 宓八月捡起他意指的黄色封面书。 书皮封面用细腻的细线条勾画了一幅多人春宫图。 宓八月淡定翻开书页，连续几页都是画风细腻堪称精品的春图，旁白讲解也相当精辟。 “外表只是伪装，待我给大人细讲。”左泗赔笑。 “不用。”宓八月说。 左泗再次提起心脏，“法术图藏得并不深，不需要费大人多少时间。” 宓八月已经拿出善恶书，把这本黄色书让它吃掉，解图总结的问题直接交给了对方。 一挥手，【巨力】一拳落下把左泗打晕在床。 接下来就是整理桌子上物品。 一份文书，文字和苍澜大陆一样，从字面辨认这就云墨大陆驻守灵师的任命书，旁边的令牌就是驻守灵师的身份令证。 劣质的迷魂铃铛两个。 在小鼎烟雾影像里出现过的哭魂楼任务木牌。 部分灵材资源，还有两本小册，她先翻阅了一遍里面的内容就再次喂给了善恶书。 努力消化着知识的善恶书还不得闲，被宓八月问道：“诡言判官是什么？” 善恶书：怪谈。 宓八月没报多少期待的问：“作用？” 没想到善恶书给出了答案：在诡言判官面前，诡言一出亦成真，毁约者将遭判官判决。 诡言判官：说好会支持水子和神位的宝，要言出即行～ 第43章 神约 宓八月回想左泗说到【诡言判官】时的神态语气，很快就得出结论。这应该是个灵师普遍皆知的怪谈，相当于一个没有私人意识的公证‘人’，用于灵师之间的誓言见证，一旦一方违反就会触发这个怪谈的致死规则。 会成为灵师公证‘人’存在的谈怪，必须还要有个前提，就是这个怪谈足够强大。 而且没办法在凡俗大陆召唤么。 宓八月想到怪谈形成的规则。 那么无法在凡俗大陆召唤【诡言判官】的原因，不外乎是凡俗大陆灵力不足，以及百姓们对这个怪谈的存在信仰不足。 提到信仰这一点，她现在阴神的成长需要的同样是信仰。 宓八月翻开善恶书上有关【夜游诡戏】一页的详解。 [戴上面具的你将化身唯一能在阳间行走的阴神，获得阴神的神力，司掌诡怪，惩恶扬善为己任……] 司掌诡怪，司掌诡怪，也就是不仅可以使用诡物的异能，也包括怪谈的规则才对。 宓八月心思百转，手中善恶书书页自动，翻到另外页面上。 原来是刚刚给它的新书被它消化好了。 宓八月先看到是一个名为【迷魂术】的法术，这个法术单纯使用起来只能做到当时迷惑目标，一旦停下法术，目标没多久就会自动醒来。 不过下面有一个改良版，也不知道是左泗自创还是从哪里得来，以迷魂术为基，结合点灵犀在人灵觉上种下一枚迷魂种，日以继夜的灌溉，让这颗迷魂种扎根在人的灵觉之中再也无法根除，从而做到将人彻底控制的效果。 这比将人练成智商缺乏的傀儡有用的多，又不像诡器【画皮】那么难得，只要消耗一些时间就可以练成一批绝对死忠的手下。 比起改良版迷魂术的效用，后面的几个法术就不够看了。 宓八月看到其中一个【魇火】的法术，是【阴火】的升级版，需要配合魇诡使用。 魇火比阴火多了个引人入魇的效果，作用于灵魂精神层面，给人带来精神折磨。 “可以试试把这两个法术结合起来。” 她话音刚落，魇火和阴火两页自动融合。 宓八月眼里闪过诧异，紧盯书页的融合进度。 之前阴火法术图上的灵力余留在融合过程中逐渐隐去，等到灵光彻底消失，融合的法术图也逐渐慢下来。 “需要灵晶？不，应该是需要灵力。” 见此，宓八月分析着，将新得的灵晶一枚枚投入善恶书。 吃了灵晶的善恶书果然再次干劲十足。 十枚灵晶下去，融合完成。 【狐火】 [极阴而生的魇狐之火，形为火却极寒可冻肉身，并在灵海留下火毒，伤人心魂。] 宓八月对这个融合出来的新法术很满意，结合了阴火和魇火的双层优点，却不知道使用起来消耗的灵力和威力怎么样。 她再次投入灵晶到术法图里，一枚灵晶下去就把法术图点亮了。 由此来看灵力消耗和阴火差不多。 看了眼在木床上昏迷不醒半冰封的左泗，宓八月想了想，决定用另一个试验品。 她站起来往外走去。 外院。 厨娘版宅灵还在给魇狗松牙。 旁边地上已经堆放了十来颗。 见宓八月到来，厨娘版宅灵立马站起，并符合人物形象的给她咧了个不那么好看却敦厚老实的笑容。 如果忽略她一手魇狗，一手剁骨刀的话。 “还没剔完？”宓八月问。 厨娘版宅灵说：“四颗犬牙慢一点，奴婢想剔得完美点，之后细细打磨下还能做成几把新刀使一使。” 不知道是不同的形象会影响宅灵的性格，还是宅灵本身就是个戏精，化身厨娘的它明显比管家版本的它话多。 宓八月说：“先放下它。” 魇狗闻言满目亮起绝处逢生的红芒。 直到它看见宓八月手里燃起的碧色狐火。 有过使用阴火经验的宓八月有意控制阴神之力的消耗，指尖只燃起一豆点的碧绿狐火，这颜色相当漂亮，像质地极好的祖母绿翡翠。 宓八月欣赏着，打算将狐火丢向魇狗时。 意念刚出。 哗———— 豆点碧火暴涨，一头一米大的碧色狐头从中而出，脖子以下部分皆是碧色烟雾所化，诡魅妖娆飘荡黑夜中。 它细长的眉眼俏媚狡黠，闭合的嘴巴天然上翘竟在狐脸上也能叫人感觉到娇憨。 下一秒朝魇狗掠去，血盆大嘴一张，什么娇憨俏媚尽被凶悍残暴覆盖。 魇狗呆滞原地，身上黑烟寸寸结霜。 狐火大口眼看就要将它吞噬，宓八月一挥手，狐火突然消失。 她是要做实验，不是一次性把试验品毁掉。 单看这狐火的威势，这一下要是真烧到魇狗身上，八成直接将这只诡物烧成灰。 而且，狐火好像对这只狗头魇诡有克制效果，之前她用阴火时，这只魇狗还知道求饶反抗，不至于这样僵直不动。 咚！ 正思索的宓八月看见结霜的魇狗砸在地上。 狗头狂飙烟泪，一下又一下磕地面。 “……” 好一只吓破胆的怂狗样。 宓八月走近。 “神判你有罪。”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死。” 豆点狐火跳跃在她指尖。 魇狗吓得一抖，身上刷刷刷的掉霜片。 “或将功赎罪。” 魇狗毫不犹豫嗷嗷两声。 “很好。”宓八月撤去手里的狐火，摊开善恶书一空白页，“从现在起伱归属于我，我的意志就是你的行事规则，触犯即死。” 神言既出，意念构成规则。 善恶书发出吸力。 只要魇狗产生一丝抗拒将代表它不接受这份将功赎罪的神约，那么被判定为恶的它，宓八月只能将它处理掉。 魇狗垂下脑袋被吸入善恶书里。 成了！ 宓八月望着掌心里善恶书显现出魇狗的信息页。 这回一次性成功验证了她两个实验。 一，遭遇判定为恶的诡怪可以用暴力收服。 二，哪怕是已经被灵师签订的诡物也不影响阴神对其收服。 并且，宓八月能感觉到阴神对诡物产生的规则之力，在灵师和诡物的签订的联系之上。 如果灵师和阴神的意志向左时，这只诡物会先遵从阴神的规则。 ——与其去谋取左泗的忠诚，不如从他的本命诡物下手，直接掌握他赖以生存的力量根源。 这还是宓八月从【诡言判官】上得到的灵感。【诡言判官】可以锁定在它面前发下誓言的任何人，作为司掌诡怪的阴神又为什么不能和诡物定约？ 她没有反抗阴神除恶的责任，只是给了恶诡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契约就是给有期徒刑的恶诡戴上的锁链。 登记在善恶书里的魇狗一旦违约…… 一丝灰雾钻入魇狗这一页，化作一个小小的狐火法术图。 书页里上的魇狗背景画活着一般的颤抖了几下。 一旦它违约，这一丝神力构成的狐火会自动将它焚死。 宓八月看着本来就稀少的阴神之力分出去的这一丝，明白大批量暴力和诡物定契是不可能了，最正统驱使诡怪的办法还发展信仰。 “作为 魇狗伏低做小。 这时厨娘版宅灵问：“牙还剔吗？” 宓八月：“剔。” 魇狗不可置信瞪圆双目。 今天的八月依旧是个热爱学习研究的好学者呢～^^ 第44章 换命 夜渐深。 宓八月去宓飞雪房里去看望她，看见小孩坐在书桌前还没睡觉。 走近到桌前，宓飞雪放下手里的笔，把已经写好叠得整齐的课业上交。 宓八月在她身边坐下，接过课业检查，说是检查，实际上宓八月对这个世界的初学文章并不了解，主要是陪宓飞雪说说一天在府学上的日常。 宓飞雪的字写得很工整，一笔一划能看出来的认真，没有一点多余的墨污。 这对一个几岁孩子而言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宓八月轻笑问：“夫子有没有夸你字写得好，课业做得干净？” 宓飞雪眼睛弯了弯，在宓八月面前矜持又小骄傲的点头，显然宓八月问到点子上了。 夸奖的摸了下小孩的发顶，宓八月将课业放下，余光看见露出一角的摊开小册子。 上面露出小段话。 [……接好它的手，缝好它的腹，塞给它宝石的心，娃娃睡娃娃睡，梦里快快长快快长] 宓八月一看就明白这是为【咒怨】写的，既有今天的日常，也有对【咒怨】的祝愿。 ‘宝石的心’这个形容让宓八月忍俊不禁，孩子视角里很多东西都会变得更美好。 虽然从真实价值来说，灵晶比凡俗大陆的宝石要珍贵得多。 她没有把日记本拉出来看完整的内容，从小册子被压在一叠散乱的纸下就知道这是宓飞雪故意藏的，说明小孩也有自己的小隐私，没必要去强行挖掘。 宓八月装作没注意到，视线很自然从日记本掠过再回到宓飞雪脸上。 她招手，让宓飞雪坐在自己腿上。 宓飞雪很乖的坐上去，却没有将自己身体重量靠过去，小小的背脊挺得很直。 宓八月一手搂着她，问道：“宝宝想知道今天为什么会有坏人伤害你吗？” 宓飞雪没有犹豫的点下头。 宓八月没有瞒着她，“因为坏人接了个任务，发任务的人出于某些未知的原因要杀了你。” 说话时，宓八月也在端详她的神色，由此来判定话说到哪个份上。 宓飞雪微红着脸，却没有害怕。 她拿起桌子上的笔在白纸上写：以后还会有人接任务来杀宝宝吗？ 直击关键的敏锐，远超同龄孩子的冷静，宓八月本该惊讶的，可她没有。 怀里的孩子扭头看向她，无神的黑眸里有微光。 宓八月就明白，是她潜意识里就认定怀里的孩子是不同的，和她前世极相似的模样，也让她不可避免的在教育相处上想到小时候的自己。 宓飞雪又在纸上写：宝宝会给八月带来危险吗？ 写完这句话的小孩才真正的惴惴不安起来。 “会。”宓八月看着她的双眼点头。 宓飞雪的小脸先白再红，既惶恐又阴鸷。 宓八月很惊讶能在几岁孩子的脸上看到这种阴鸷，阴沉的气势从小小的身体里散发，随时择人而噬。 “不过。”宓八月话语一转，捏住阴沉小孩的脸颊，笑道：“任何危险都难不倒我们。” 宓飞雪就像是被捏住了命运后颈的小猫，惊愣瞪大眼睛的模样哪还有半分煞气。 小孩又羞又郁闷，回神后看宓八月的眼神都满是委屈，明明不喜欢这个样子却甘于被她捉弄，完全不知反抗。 更像一只四肢软趴趴垂落，任伱欺负的小猫了。 宓八月笑出声，“宝宝真可爱。” 宓飞雪脸庞通红。 …… 白天宓飞雪照常乘坐夜来听雪去府学，得到消息的沈栗再次赶来老宅。 这回宓八月见了他，沈栗知道她时间宝贵，没有废话直接说明来意，“余虎现在在府衙大牢，我有办法保他出来，可他不愿意，声称想见宓姑娘一面。” 沈栗说：“余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定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想与宓姑娘说。” 宓八月说：“我知道了，我和你走一趟。” 沈栗感激道：“多谢姑娘！” 两人说动身就动身，不一会就到了府衙。 府尹收到通报，命人放行，还亲自来了一趟。 双方一见面，和初见时的争锋相对不同，府尹先对宓八月打招呼表现了善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宓八月也对他点头，三人同行的画面和谐，好像以前的龌龊没发生过。 路上府尹说：“余虎知法犯法，街头杀人，按照律法应该处死刑。后来经调查，他错手杀的人并不是真的城内百姓，而是个赏金杀手，功过相抵本可以放回去，他自己却不肯走。” 到了关押余虎的牢房门口，宓八月看见里面余虎的惨状。 几日不见，余虎至少消瘦了十来斤，原来高大威武的身躯维度小了一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宓八月却一眼看破余虎躺姿的小细节。 余虎手脚筋都被切了，和当初闻青毓的情况一致。 这间牢房锁都没锁，推开门就能进去。 听到动静的余虎转头，一双眼睛里面布满血丝，在看到宓八月的一刻，了无生机的眼神曝出强烈的光芒。 他仅凭腰力从床上滚到地上，双膝跪地面朝宓八月，“大人，我有重要情报。” 宓八月没有表示。 余虎依旧大声说：“昨日凌晨有个疑似灵师的神秘男子来到牢里，和对面的闻礼慷谋算要害小公子。” 府尹和沈栗闻言双双色变。 “又是闻礼慷！”沈栗冷声道。 余虎连忙问：“小公子无事吧？” 沈栗刚准备将昨天发生的事说出。 “我已经知道了。”宓八月说。 沈栗愣了下，“宓姑娘知道？” 宓八月淡道：“人已经被抓到，该说的都说了。” 沈栗动了动嘴唇，隐晦看向余虎一眼。 只见跪地的余虎已经脸色惨白。 宓八月对他说：“如果你想用这个情报从我这换取什么，已经错过了时候。” 余虎绷直的腰板弯曲下去。 宓八月说：“你知道我看重飞雪，所以想用这个情报从我这里换取足够的利益。你的谋算是对的，只是太贪心。但凡你不要打着和我面谈争取更多利益的主意，而是得到消息后立即喊人去司夜府传递消息，还能叫我记你一份功。” “宓姑娘……” 宓八月侧眸。 沈栗求情的话语就说不出口了。 宓八月转身就走。 “大人！” “求大人救我，我用这条命与大人换——！” 余虎嘶声凄喊。 第45章 价值 宓八月将余虎带回老宅，帮忙搬他过来的沈栗将人放下后，对宓八月说：“多谢宓姑娘愿意伸出援手。” 宓八月说：“我救他，只是因为他给出了相应报酬。” 沈栗被她过于直白到冷酷的话语愣住，随即道：“宓姑娘可以拒绝，却还是答应了，光是这条我就该道谢。” 宓八月问他，“你以什么身份道谢？” 沈栗再次被问住。 宓八月说：“现在余虎的命是我的了，不再是你的下属。” 显然，沈栗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下意识往余虎望去。 余虎只是手脚不能动，他意识清晰，能听能言。 沈栗望来时，他正好也看向对方，两人对视了几秒，余虎始终闭嘴不语。 沈栗脸色变了变，转首对宓八月说：“……我以余虎朋友的身份向宓姑娘道谢。” 宓八月点头。 后者就声称还有事务要忙离开了老宅。 沈栗前脚一走，宅灵管家就出现在这里。 宓八月吩咐，“把他送去实验室。” 余虎身体往下一坠，他惨叫声刚传出个音头就被地面吞没。 宓八月往宅灵望去。 宅灵说：“人已经在夫人的实验室。” “你变懒了。”宓八月评价它。 宅灵心虚道：“夫人不觉得这样更方便快捷吗？” 宓八月没有回应，她步行去实验室。 室内左泗在床上，余虎在地上。 两人已经打过照面，气氛安静而古怪。 推门声响起，两人一起望来，左泗笑容被惊讶取代，“伱怎么会在这？” 宓八月没回答他的问题，说：“起来。” “你看我这样，哪里起得来？”左泗边笑，边盯着宓八月的脸不断打量。 宓八月不废话，善恶书出手放在桌子上，魇狗一页上的狐火种随她意念一动。 “啊——” 床上左泗抱头惨叫，身上寒霜皴裂，飞快从木床上下来，求饶道：“快停下！” 魇狗也从他阴府里窜出来，黑烟尾巴被一只指头大小的迷你狐火咬住。 它嗷嗷叫得比它主人还凄惨，暴露一嘴空洞洞的牙口。 碧色狐火没多久就在它尾巴处消失。 然而不管是左泗还是魇狗都被这星星之火折磨得够呛。 宓八月没去看他，转身整理桌子上的手术工具。 在进门之前她就知道左泗能动了，经历一夜的努力，他身上那层阴火冰冻的寒霜已经被他消磨得差不多，刚看到的不过是他故意伪装示弱的表象。 且不说她对自己的能力多次实验有明确数据了解，光是他在宅灵身体范围内，任何小动作都不可能瞒得过去。 “抬他到床上。” “你在跟我说话？”左泗问。 宓八月拿着手术箱，转身面向他。 左泗脸色几变，又露出笑容，自顾自的说：“也是，这里除了他，就我和你。” 他几步走到余虎面前，单手提起余虎将丢到之前自己躺过的床上。 宓八月又说：“衣服脱了。” 左泗看她一眼，继续照做，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脱到什么程度？你一个女孩，看光男人身体多不好。” 宓八月不为所动，反倒是床上的余虎脸上闪过羞耻。 不一会，余虎将被脱到只剩下一件中裤。 左泗准备继续时被宓八月叫停。 他看向宓八月，在她脸上找不到一点冷静从容之外的破绽。 宓八月先检查余虎的身体，除了手脚筋被切，身上还有多处内外伤。 检查完毕，她心里有底，拿起手术工具和材料就对余虎进行手脚筋缝合。 她的手法又快又稳，下刀缝线没有一丝犹豫和多余，旁观的左泗眼里闪过异彩，作为被手术的余虎也感受不到多少痛苦。 近半小时后。 续筋手术完成。 宓八月对余虎说：“试试。” 余虎并不相信自己的身体这么快就能恢复，试探性的握拳，结果却成功了。 他双眼爆发剧烈惊喜，手撑着木床直接坐起来，又感受双腿的灵活。 “好了……真的好了。”余虎将双手放在眼前，不敢相信差点折磨得他轻生的残废就这样好了。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她为你接筋续脉的材料连灵晶都用上了，不好得快才怪。” 余虎从没见过灵晶，却也知道灵晶的珍稀。 没有怀疑左泗话语的真假，余虎下地对宓八月单膝跪拜，大声说：“多谢主子！” 现在就知道改口称主子了。 左泗讥笑，“一个凡俗庸人，救了又什么用？我一根指头就能弄死他。” 余虎扭头朝他道：“主子愿意救我自有她的打算。” “呵。”左泗发笑，“好一只会借势的狗。” 被辱骂是狗的余虎神色如常，“做主子的狗，比做你一根手指弄死的蝼蚁强。” 同为真小人的左泗在余虎身上嗅到一丝同类的味道，他多看余虎两眼，对宓八月问：“这就是你看上他的原因？” “一部分。”宓八月说。 终于得到一次回应的左泗顺杆继续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坐灵船走？” 宓八月没回答，她对余虎说：“按照约定，我救完了你，现在开始你的命是我的了。” 余虎敏锐从这句话里捕捉到一丝危险，可他没有犹豫，咬牙说：“是，现在开始我的命就是主子的，主子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余虎没二话！” “躺回去。”宓八月说。 余虎听从吩咐回到木床上。 他浑身紧绷，说明内心并非真的那么冷静。 宓八月挑明说：“上刀山下火海不用，只是要用你的身体做一些实验。” 余虎故作轻松的说：“主子随意。” 凭宓八月对人体的了解，一眼就看出他暗藏的紧张。 “实验成功，你最少也能得到脱凡士的实力。” 此话一出，余虎的眼睛暴露出激烈的光彩。 “实验失败，”宓八月看了他一眼，“可能活，可能死，死的话我会给你个痛快。” 余虎脸上神色转眼变了几个来回，最后只剩下孤注一掷的野心，说：“谢主子！这正好是我想要的！” 宓八月一点头，挥手。 【巨力】虚影出现，给了余虎一拳。 后者脑袋一歪，物理麻醉成功。 “左泗。” 被喊到的左泗将原本暗中打量的视线转为大方观望。 “交给你个任务。”宓八月说。 左泗一副感兴趣的模样问：“什么任务？” 宓八月指着余虎，“用迷魂术给他洗脑。” “洗脑？”左泗笑道：“这个词用得有趣，你要他忠于你？” 宓八月：“不，我要他忠于一位神。” “神？”左泗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地浑身发抖，难以抑止。 他的本命诡魇狗也在抖，满口牙洞哆哆嗦嗦。 本命诡物会受诡师的意识影响，诡师其实也能感应到部分诡物的情绪。 前提是这只诡物有一定的灵智，两者之间契合度足够。 此时感受到魇狗惶恐不安的左泗笑声渐消，他看看魇狗又看看宓八月，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底逐渐成型。 “你和昨晚那位是什么关系？”他神色不定。 宓八月笑了下，“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左泗夸张道：“神和忠于祂的信徒？” 宓八月淡道：“你可以不信。” 我当然不信！心里这样想，左泗嘴上却说：“我当然信。” 他态度改变得相当快，“昨晚狗子回来时，我就感觉到它身上多了点东西。这东西不可直视，不可触碰，连生出拔除念头都会遭到反噬。” 边说着边端详宓八月的神色，可惜什么都没看出来。 左泗笑说，“我的命彻底掌握在那位一念之间，那位的意志就是我的行事准则。祂既然是神，我就同为祂的信徒。” 谎言。 宓八月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丝信仰。 不过无所谓。 这不影响她压榨左泗的价值。 宓·大老实·八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信奉我自己^_^ 第46章 研究狂 左泗是个有研究精神，且有一定知识贮备量的人。 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物体，宓八月就发现这点。 他小人的个性也不能抹去他学术研究上的本事。 改良升级版的迷魂术，提线偶人，劣质法器……五八门的领域，他都有涉及又都不精通，却有足够的热情和计划性。 他从灵州来凡俗大陆的目的不仅是为了做任务，还为了在这片他的实力可以直达顶尖的土地上自由做研究，完善他的组合法术。 “凡俗大陆灵气缺乏对灵修来说是个致命的缺点，同时也是个优点。” “灵气缺乏就没有灵毒，生活在这里的凡人没有灵毒侵蚀的身体都无比纯净，和法术融合起来更轻松。” “神主大人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才来到这片大陆，在这里发展信徒，真是个好主意。不过，凡人意念薄弱，千千万万都比不上一位灵师。” 左泗手里拿着点灵犀——听他说为了这么小拇指大小的点灵犀就废了他大半身家——在余虎额头画上法术图，操作的时候絮絮叨叨的说一堆话，不知道是他的习惯使然还是又谋图什么。 宓八月乐得他说，背后的善恶书自动记录收集他话语里的有用信息。 自己说到口干也没得到一句有用回应的左泗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扭头，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左泗愣了下，抬头。 宓八月说：“口渴了？” “……” 左泗认真端详宓八月的眼神，确认她真不是在暗嘲。 “多谢。”左泗却没接水，笑说：“法术图中途停下就废了，你看我就一只手。” 他努努嘴，示意宓八月看到自己断掉的左臂。 宓八月放下茶杯，“法术完成，我会把你胳膊接回去。” “姑娘人美心善，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左泗说。 “宓八月。” “好名字，八月正好是夜昙开时。” 左泗说：“不知神主又该怎么称呼？” 宓八月瞥了他一眼。 左泗纯良说道：“不知道的神主的称呼又怎么给人下迷魂种，让他忠于我主？” 正好他手下术成最后一笔。 将点灵犀收起。 余虎眉心血图融入他皮肤血肉里。 昏迷的人突然睁开眼。 一双眼睛空洞无神。 左泗正要告诉宓八月该怎么做。 善恶书翻页，司夜令飞出。 宓八月持令牌放在余虎眼前。 一旁左泗探究的向司夜令望来。 不认识。 他心思暗转，暗想把这秘令记下，之后再找机会查。 “记住了吗？” 耳边听见令人如沐春风的少女嗓音，左泗瞧过去，对上宓八月看着自己的目光才后知后觉她问的是自己。 “哈。”左泗面不改色的笑道：“记住了。”好像刚刚并不是他在偷看，反问宓八月，“这就是我主的令符？” 宓八月点头，把司夜令放回善恶书。 “之后叠加迷魂种就让他信奉这个令符。” 左泗说：“这看起来不太安全啊，若是别人用这个令符去指使他。” “伱可以试试。”宓八月说。 正好她想看看神器介绍里[请勿无证驾驶~]的效果。 左泗顿了顿，他察觉到对方语气里跃跃欲试的怂恿。 他不再说话，宓八月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喊他在椅子上坐下就给他接手臂。 左泗的断臂掉在夜来听雪车里，一只灵师的断臂对夜来听雪是大补，如果不是宓八月也有收集实验素材的习惯，这只手臂已经被夜来木偶给偷藏吃独食了。 这次接断臂的过程，让左泗亲自体验一把之前观测的高超手艺。 灵师肢体的活性和普通人不同，一晚过去左泗的手臂依旧如新。 手臂接好，他还向宓八月述委屈，“为何给我接断臂却不用灵晶，莫非我还没那凡俗庸人有用？” 宓八月擦拭着手术工具，闻言抬眸说：“他用命付了治疗费，你的命已经换过一回。” 左泗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宓八月说：“这次的治疗费先记账，之后以功相抵。” 左泗被气笑了。 “我认的是那位为主，你一个灵童都不算的小丫头，也敢在这里向我发号施令，真以为我不敢拿你如何？” 他手里燃起一团魇火恐吓。 宓八月没动。 看着面前凶巴巴的左泗下一秒玩火自焚，高声求饶。 “我错了，小神女，大小姐，我只是与你说笑，啊啊啊！” “迷魂种还没扎根，我还有用，我还没完成神主的任务——” 狐火从他体表消失，左泗还没缓过来，依旧趴在地上没动。 “事不过三，这是你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响。 左泗才缓缓爬起来。 “呵，事不过三？只要那位需要我的迷魂种就舍不得把我杀了。” 看到面前地上的纸张，左泗不在意的捡起来放在眼前展开。 这一看，他的脸色就跟打翻了染料盘似的缤纷多彩。 纸上画的正是他改良版的迷魂种法术，法术图画得一丝不差。 他不信邪的捡起剩下的纸张一一看完。 技巧、过程、材料、注意事项、排斥反应、术后完善…… “不可能，这不可能，才一晚上而已，她怎么可能学会！” 左泗脸上的得意和平静都被打破，狂暴的就要将手里的资料撕了，刚撕开个角又忍住。 这纸上写的部分内容恰好解决了他往日想不通的难题，就这样撕了是在可惜。 原地思索了片刻，左泗把纸张铺展叠好收入袋中，原有的骄傲侥幸尽数收敛。 他赖以生存的法术不再是自己独有，往后的确不能再轻易试探作死了。 后面几日，左泗乖乖被安排住进老宅客房，平日只在住房和实验室两头跑，除了日常用餐和修炼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实验室和宓八月一起给余虎做改造。 从左泗那得到的材料里恰好有【锻骨】需要用到的，处理常德海的那次，宓八月有留下他的血肉和内骨样品，他的骨肉本就有自身【锻骨】留下的骨诡之力，恰好比直接用骨诡对凡胎肉体的余虎来说更温和。 左泗亲眼看着面貌纯美的少女拿出血肉骨骼，淡定将之和药材一起处理，再用纤薄的刀子在余虎不着寸缕的身体上下刀，刀法精简，一分不多一分不减，看得他眼底流光溢彩。 “这是什么刀？” “手术刀。” “手术？手上技术？的确是手上技术。” 左泗很自然的给宓八月打下手。 “这入药的血肉骨骼残留的灵能给我感觉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才见过。” “常德海的。” “哦。”这么轻易得到答案，左泗七弯八拐的话语都憋了回去。 过了会，他的心思就被眼前少女的技术吸引，忘了打探信息的初衷。 灵师【锻骨】是外用药物辅助，再自行灵力和骨诡之力在体内转运，一点点往内骨注入能量完成。 宓八月则用外力在余虎的骨骼上刻画法术流动图，再以灵晶催动，成功为一个凡人锻骨。 普通人看见这个过程必然会被吓到，左泗相反的心情滂湃，他看到是少女精湛的技艺，是和自己一样敢于突破创新的研究精神，是能给他带来灵感，让脑海里困扰他许久的难题灵光一闪被破解的更深学识。 左泗整个人为之亢奋不已，看宓八月的眼神越来越灼热。 让我看看日常追文的有几个？ 第47章 忠犬恶狗 几天下来的联手实验，给宓八月和左泗建立了一定的革命‘友谊’。 两人相处的大部分时间很合拍，偶尔也会在实验上产生分歧争吵。 只不过每次争吵左泗都吵不过宓八月，原因是左泗脾气上来会大喊大叫，宓八月从头到尾都反应从容淡定，冷处理的方式让他每回怒喊几句后就泻火，自行冷静下来了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然后继续凑上去和宓八月一起研究实验。 期间司夜府的沈栗、班鹿、招财进宝双胞胎都来求见，请求探望过余虎。 宓八月没有阻止他们探见的意思，在宓飞雪放学回来的空闲时间让他们进去看人。 改造实验下的余虎不是每次都能安然度过，他身体多次出现排斥反应，斥反时都会形象恐怖，不成人样。 沈栗四人就亲眼目睹了凄惨模样的余虎。 沈栗神色不忍，对余虎说：“我会想办法还清你这条命在宓姑娘那里的要价，让宓姑娘放了你。” “不用。”余虎说。 沈栗没想到他会拒绝，班鹿立即上前劝说：“老大，你别想太多，我们最近都在努力做案子，一定能还清这笔账。伱要是觉得难受，大不了好了之后再一起赚钱！” “不是我想太多，是你们没想明白。”余虎声音沙哑。 他神色冷酷的看着围站身旁的好友们，“主子对我做的这些本就是我想要的。” “怎么会！”班鹿只瞄一眼他恐怖的身体就立即将目光转回他脸上。 这时余虎身体的骨骼咯吱作响，活了一样轻微挪动，连带他的血肉也在恐怖的鼓起回缩。 床边四人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余虎忍痛的皱紧眉头，额头青筋凸起，却病态的笑出来，狠声说：“为什么不会，司夜府夜游使！听起来光鲜，可外人暗地里都是怎么称呼我们的？一群在夜里狂吠的犬类！我们以身献诡，命不过三十，得来的都是这些骂名。” 沈栗听出他的怨愤，说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你忘了入司夜府的心誓？” “我记得，但这些年我一直兢兢业业为司夜府做事，又得到了什么。诡器被夺，上司无视，恶人陷害，百姓侮辱，身残入狱！” 作为余虎的上司，余虎后面的话字字扎在他心口。 沈栗复杂说：“你还是在意总府没下派诡器的事。” “对，我在意。但我在意的不仅这一点。”余虎深深看他。 沈栗在他逼视下说不出话。 刘进宝说：“这不是司长的错，你的诡器是被宓八月夺走。”紧接着又说：“你现在又被她所害。” 一抹灰白在众人眼前一闪，从刘进宝的手臂穿过，插进对面墙体。 刘进宝捂着手臂惨叫。 沈栗、班鹿、刘招财三人惊疑不定的看去，看清墙上插着是一节骨刺。 而这节骨刺是从余虎身上飞出的。 余虎的眼里布满杀气。 刘进宝被惊得后退。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所求。”余虎狰狞的脸上杀气和野心并存，“与其如狗般苟延残喘的活着，我宁可去死。只是我不甘，不甘被人侮辱残害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逍遥法外，不甘真的像只狗一样去死。我知道主子有大能，早就想投入她门下，也只有她能给我新生。” 这回沈栗四人真切感受到余虎不是在说谎，他是发自内心渴求着新生的力量。 “那日主子已经说得很明白，现在的我和司夜府再无关系。”余虎扭头对沈栗说：“你们以朋友的身份来看我可以，别再拿司夜府跟我说教。” 接着他又往刘进宝望去，冰冷的语调充满杀机，“再让我听见你对主子不敬的话，我就杀了你。” 刘进宝又惊又怒，眼眶通红的转身跑走。 刘招财追出去。 之后沈栗和班鹿相继离去。 班鹿故意慢了一步，神色茫然又复杂，对余虎低声说：“老大，其实我有点理解你的心情。我记得被闻家扣留那三日受刑的痛苦和委屈，一直都记在心里。得知闻礼慷可能会被放出来，我恨不得去杀了他。可是我想起如司夜府的府训，也不想让司长失望为难。” 她说完希望余虎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可余虎一言不发。 班鹿神色黯淡的离去。 没多久，左泗无声无息出现在室内，将墙上的骨刺拔出，墙体转眼恢复如初。 他走到床上艰苦忍受痛苦的余虎面前，随意把骨刺送回他体内，笑道：“总算有点脑子，都是做狗，做一只吃力不讨好的忠犬，不如做贵人身边的恶犬。这狗选对了主人，旁人见了也得跪下称你一声狗爷。” 余虎对他的讽刺不为所动，“左先生说得对，换做往日，见到你这样的灵师，我只能伏低做小，生死在你一念之间，如今却可以和你谈笑风生。” 左泗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小神女在陪小娃娃吃饭，你这身体由我来操手。” 左泗的技术和宓八月有多大的差别，余虎亲身经历过，闻言脸皮抽搐了几下，说：“有劳。” 左泗笑道：“客气。” 这边发生一切都在宅灵监控之内，被它口述给宓八月。 宓八月听完点头，不担心左泗把人折腾死。 余虎坚持到现在，已经同为左泗看重的实验体。对于一个有研究精神的疯子而言，有时候把实验体看得比自身更重要。 吃完晚食，宓八月看着宓飞雪回房，转头喊来宅灵，问道：“飞雪这些天是不是在锻炼。” 宅灵管家傻眼。 宓八月看了它一眼，“飞雪掌心、指腹、指节上都有痕迹，这种痕迹不是碰撞或用笔能弄出来。” 宅灵：“……是小主人不让我说。” “看出来了。”宓八月说：“她很少躲我牵手，吃饭还把半个手藏袖子里。” 宅灵：“……” 宓八月：“她要锻炼就让她练，把我平时用的护手霜送过去，理由自己编，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宅灵一脸惶恐，“我哪敢编谎言欺骗小主人。” 宓八月说：“瞒我就敢？” 宅灵老脸崩溃：“……是小主人不让我说。” “你现在也可以什么都不说。”宓八月看到渗出水珠的墙体。 墙体瞬间干爽如初，宅灵说：“我明白了！” 宓八月就要走时，宅灵忽的禀告说：“这两日夫人在灵船的房间时常会被人敲响，今日尤其频繁。” “现在也是？”宓八月顿足问。 宅灵应是。 本来要去实验室的宓八月，决定先去灵船上看看情况。 宅灵：当场表演一个汗如雨下！ 第48章 迷雾之蜃 灵船。 宓八月走出洗浴室的门就听到房间设铃在响，说明此时门外有人敲门拜访。 她往房门走去时，看见放置在桌上的挂月剑。 一个恍惚，才想起来这些天事情多，竟然忘记了和屠雅宁隔天还剑的约定。 把挂月剑拿上，宓八月拉开房门。 “说不准人家就在灵感关头，被打断了还要怪我们打扰呢……” 孙瑶乐话说到了一半，姜狩听见声响望来，“八月！” 宓八月说：“抱歉，的确陷入灵感里没听到动静。” 孙瑶乐表情扭曲了下。 姜狩道：“啊？你这么多天没出来，我担心出了什么事。那我们真的打扰到你了？” “没有。”宓八月说：“是有什么事？” 姜狩说：“这两日灵船接近迷雾一线牵的地界，随时可能遇到传说的迷雾之蜃，要错过就太可惜了。” 传说的迷雾之蜃？ 宓八月学他露出几分急切的模样，“原来到这里了？幸好你来喊我，我还了剑就去。” “屠雅宁肯定也在甲板上，我们直接去那里。”姜狩说。 宓八月：“好。” 几人匆匆往甲板去。 果然如姜狩所说，屠雅宁就在露天甲板上。 一身蓝色劲装的少年在云墨大陆队伍里也是最突出的一个。 宓八月不知道她同样是旁人眼中，一出现就是最吸引人瞩目的一员。 有人喊到她的名字，宓八月直径走向云墨队伍。 屠雅宁已经转身看到她，站在原地等她走到跟前。 宓八月把挂月剑递过去，“抱歉，有事耽搁了。” 屠雅宁摇头表示不在意。 旁边谢浪说：“在灵船上能有什么事耽搁。” 的确是自己没按约定时间归还，宓八月对谢浪这个程度埋汰并不在意。 跟着一起来的姜狩反驳道：“八月来灵感，伱羡慕吗。” 谢浪……谢浪就真的挺羡慕的。 “哇——————！” 忽的，四周骚动迭起。 “快看，快看！” “那就是迷雾之蜃？好漂亮啊！” 少年少女们纷纷往甲板边缘跑，朝一个方向张望去。 宓八月原地遥望，看见远方地平线一样的海面上云雾翻滚，将整个地平线覆盖。 驻船灵师突然高声说：“小家伙们，我劝你们别乱看，这可是真正的王级怪谈，一不小心着了道，没人救得了你们。” 这位灵师话音刚落下，人群里就有个少年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四周少年少女惊得一哄而散，看见倒地的少年脸色青白，双眼圆瞪，像是看到什么极恐怖的东西，被生生吓死了！？ 船上侍者走过来给他摸脉探气，确定少年真的已经死了。 灵师得知，只轻描淡写的说：“这点胆气，入了灵州也不成气候，处理了吧。” 众人便见侍者将少年尸体直接投入海中。 这样的残酷景象把正兴奋的年少男女们情绪压了回去。 他们不明白地上少年怎么突然就吓死了，灵师的态度又为何如此冷酷。 在凡俗大陆生有灵觉的他们都是被视为天才，脱凡士的天骄，此时在船上灵师的口吻里却形同物件。 “爷爷说迷雾之蜃形态无数，在它真正出现之前，每个人看到的都不同。”姜狩低声说：“不知道云墨的那个人看到了什么。” 孙瑶乐说：“管他看见了什么，灵师大人说得没错，能被所见之物生生吓死，这样胆小之辈注定不会有出息。” 她说完发现没有人附和自己，脸色又变得不愉快。 随着灵船前进，船上众人逐渐感觉到空气中漂浮的云雾，如丝如絮，细腻又不可捉摸。 宓八月张开五指，看着烟雾从指尖穿梭，鼻尖闻到若有若无的湿润海腥味。 周围静得不正常。 宓八月扭头环顾周围，发现身边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被迷了魂。 姜狩神色悲壮，孙瑶乐满面春光，宓六雨泪流满面，牧焱浑身痉挛，气息不畅。 不止是他们，别处的少年少女们各个双眼发直，无声陷入迷梦之中。 宓八月看到前方灵师汇聚在一起，戴着白色面具的索无常也在里面。 恰好索无常转头朝她这个方向望过来，两人对视，宓八月发现索无常应该是惊讶了下的。 她向对方走过去。 灵师团体就发现她的动静。 之前作证过她和屠雅宁比斗的那位灵师笑道：“小友果然与众不同，此趟去灵州必是鱼跃龙门海天阔。” 这是示好。 宓八月笑道：“借大人吉言。” 灵师说：“我来自银环府，小友哪日要是觉得无常殿待得不舒服，可以来银环府看看。” 她是跟索无常一起上船的，这位银环府灵师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往灵州的去处就是无常殿。 宓八月点头接了这份橄榄枝，没解释自己和索无常的关系。 她走到索无常旁边，索无常问：“你看见了什么？” 宓八月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她不知道答案是否正常，所以只是摇头，让索无常自行去脑补。 索无常果然自行理解了她摇头的意思，说：“迷雾之蜃的蜃气福祸相依，只要扛过去就是锻人心智灵觉的好东西，从凡俗大陆来的人见闻少，灵觉纯净，遭到的蜃楼幻象也不强，是难得的机遇。” 那位银环府的灵师也说：“没错，哪像我们只能灵罩护体，不敢吸入一丝蜃气，多看一眼蜃雾，一不小心就会沉沦万丈蜃海里直到身死不知。” 他看向宓八月，笑眯眯的说道：“我看小友非常人，与其用宝贝护体，不如试试这机遇。” 宓八月脸上适时的做出思索状，实际心思转动，她并没有刻意用什么宝贝护体，而是从头到尾都没感觉到这迷雾之蜃的蜃气对她有什么作用。 “咦，流光阙这会真抓到个好苗子，云墨来的小子 宓八月听到一位灵师的话语，扭头回望。 屠雅宁单膝跪地，手抓着挂月剑，果然清醒了，只是好像半晌还站不起来。 他抬头四看，看到宓八月这边后就定住不动了。 宓八月对他点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就重新望向灵船前方。 本来能看见的海面风景突然被浓雾彻底覆盖。 “噤声！”这时领头的灵师喝道。 宓八月感觉到包括身边索无常在内的灵师都绷紧了身体。 呼~ 仿佛有人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宓八月侧眸。 什么都没有。 然而无数的窃窃私语由远至近。 有男有女有少年有女童，有喜有悲有怒有怨。 无数声音汇聚，找不到头，听不到尾。 一个真实的闷哼声在旁边响起。 宓八月垂眸瞥去，见索无常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青筋凸起，说明现在很辛苦。 再不动声色的打量能看到的其他人，那位银环府的灵师脸色忍得狰狞。 一丝疑虑在她心底升起。 她除了觉得那些背景音杂了点外，并没有什么难受。 领头灵师高声一句，“迷雾渺渺幻无穷，蜃影叠叠入沧溟！” 窃语休止。 云雾静浮。 一只独眼睁开，如撕裂这片云雾天地，眼珠深蓝旋转着漩涡，能看见滔天巨浪在其中翻滚，电闪雷鸣震耳欲聋。 它看着灵船。 灵船在它面前小如蝼蚁。 摇摇晃晃，一不小心就要坠入这眼中森罗万象。 第49章 灵毒 王级怪谈。 迷雾之蜃。 “莫看，莫听，莫答。” 旁边传来索无常低语。 不过慢了一步，宓八月在迷雾天地间这只包含森罗万象的巨眼睁开时就望了过去。 她看见眼里的波涛巨浪，看见天崩地裂，看见雷霆万钧，也看见漩涡下风平浪静，草木奇珍。 一个似被海风吹来的浩瀚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她仔细一听。 是一首诗。 声音问她谜底。 所以这是一首猜谜诗。 宓八月正思索着，领头的灵师已经高声说出答案。 这位领头的灵师一定提前就准备了谜题答案。 要不然凭他现在强行忍受某种巨大压力的状态，不可能这么快就思索出答案。 说完诗题答案的领头灵师又飞快念出一段诗词，同样是一道诗谜。 铺天盖地的独眼似乎陷入思索的闭上，天地一清。 所有灵师都感觉到身上压力消失，齐齐松一口气。 领头灵师沉呵，“快走。” 灵船快速向前驶去。 宓八月侧头看着巨眼消失的地方，喃喃：“迷雾渺渺……” 刚起个头就被索无常按住肩膀。 “你做什么？”他压低声线还能听出后怕。 宓八月无辜摇头。 索无常紧盯着她，警告道：“再把迷雾之蜃召唤出来一次，我们就死定了。” 宓八月说：“解开谜题不就好了。” 隔着白面具都能感觉到索无常的气急败坏，却碍于什么没有向宓八月发作，“你能在十秒内解开那个谜题？” 宓八月往领头灵师看去，“那位大人不知道吗？” 索无常说：“你长辈没告诉伱？” 宓八月笑道：“我哪有长辈教这些，不如索大人和我说说？” 索无常半信半疑，并不说话。 宓八月好奇道：“这迷雾之蜃似和诡言判官一样，都是能被召唤出来为人服务？” 索无常当即哼笑，“你说你没有长辈教，却能脱口道出灵州才有的诡言判官。” 宓八月：“我只是侥幸听说过。”接着说，“不如索大人再和我说说这迷雾之蜃，我用灵晶换。” 索无常摆手，“算了，等你到了灵州，细心打探一下就能知道的东西，我真收了灵晶，你到时候还要为此记恨我。” 他没忘记长相纯美干净，气质温柔从容的少女，在对付常德海时心眼有多小，称得上睚眦必报。 “迷雾之蜃生于迷雾海，坐镇灵州和凡俗大陆的通行道，任何想通往两处的灵船都必须过这一关。而迷雾之蜃的规则就是谜题，十秒内解开迷雾之蜃给出的谜题就可暂保平安，再给于迷雾之蜃一个谜题能让它陷入思索，放道通行，灵船便趁这个时间快速离开。这和诡言判官的规则一样，是灵州里灵师共知的秘密。” 宓八月若有所思，问道：“为什么带队灵师队长好像提前就知道迷雾之蜃会问的谜题答案。” 索无常说：“你观察很敏锐，其实原因也不那么难猜不是么。” 宓八月闻言就把心里已有的想法说出来，“因为被召唤出来的迷雾之蜃所问的诗谜，就是上一次被给出的谜题？灵船通过迷雾一线牵时给了迷雾之蜃一个谜题，现在返回再次通过这个怪谈关卡被问到的就是这个谜题。” 索无常：“没错。所以来往凡俗大陆的灵船直接由【梵长天】管控，定下每一次航行的时间和通行证，谜题也由他们下达，谁擅自偷渡造成迷雾之蜃失控，会遭到【梵长天】的捕杀令。” 宓八月说：“例如常德海？” 提到常德海，索无常心情不愉，“他还没那个胆量和本事独自偷渡，而且目前迷雾之蜃也没出现失控情况，他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上了公家的灵船。” 宓八月安慰道：“虽然常德海身死，但是尸首为证，索大人还能拿他去领赏，再告左泗一状。” 索无常笑了一声，忽然说：“灵州到了。” 灵船突破迷雾，漫天星辰点缀夜空，亮得灼人眼球。 扑面而来的灵气浪潮汹涌浩荡。 “啊，爽！总算回来了，凡俗大陆那寡淡近无的灵气环境，差点没憋死老子。” “悠着点，迷雾一线牵之间的灵浪浑厚，夹带的灵毒也大，小心发疯被一群孩子看了笑话。” “滚滚滚，你成笑话，我都好好的。” 灵师们一个个像解开了枷锁，神情轻松亢奋。 领头灵师高声说：“所有凡俗子们就地感受灵气，受不了的就返回船内。” 银环府的灵师又充好人，笑眯眯道：“都量力而为，灵气虽好却有毒，能吸多少是多少，小心伤了根基还丢了命。” 原本以为灵气吸收越多越好的众少年们，一听有可能丢掉性命就收起了小心思。 索无常对宓八月说：“别再待这，正式灵师的灵压会影响你。” 宓八月为他的提醒道了声谢，走回姜狩他们那边。 此时的四人都已经从之前迷魂状态中清醒过来，明明才短短不到几分钟，几人的神态气场都有微妙的变化。 姜狩对走近的宓八月习惯性的爽朗一笑，笑容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沉稳。 “八月和索大人的关系真亲近，连姜狩都未被索大人这样照顾。”孙瑶乐笑着说。 宓八月扫过她满面春风的脸色，应道：“你说的对。” 孙瑶乐说：“毕竟如八月这样的美人，任何一个男的都会宽待。” 姜狩皱眉，换做几分钟前他或许还听不出来这话里有话，现在心性却像是一下成长了好几岁。 他要说话时，宓八月依旧淡淡的先做了回应，“嗯，对。” 孙瑶乐：“……” 宓六雨突然冷冷一笑，接话说：“孙瑶乐，收起你这套阴阳怪气的离间手段，把别人当傻子糊弄的你更像个蠢妇。” “你说谁蠢妇！”孙瑶乐气急败坏，指着宓八月喊道：“明明她才是妇人，才十一二就未婚生……” 宓六雨掐住孙瑶乐的脖子。 孙瑶乐双手抓住她的手腕，却根本不是宓六雨的对手。 她转头向姜狩求救。 姜狩皱着眉头上前按住宓六雨，“灵毒会影响人的情绪，使人暴躁，冷静点。” 宓六雨冷着脸把孙瑶乐甩开，看向宓八月说：“因为我们名字相似，孙瑶乐把你误认成我家一位妹妹，她口无遮拦，我却不想受她连累，被你交恶。今日便先将话放在这里，以后孙瑶乐再说什么乱七八糟侮辱我家妹妹名声的话，我自会教训她。你要是听着不舒服，也是她眼拙嫉妒成性，和我无关，更和我家那位可怜的妹妹无关。” 几句话把宓八月和她之间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周围看戏的少年们闻言得知是一场乌龙，当即失了兴趣，专心感受灵气。 八月来临了！是时候让八月崛起了！ 哈哈哈哈，这算不算八月的本命月？ 本命月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票子也不能少啊！ 第50章 机缘 因为刚刚的一场矛盾，五人之间再没谁说话。孙瑶乐独自坐在远处，背对着宓八月等人。 宓八月对感受灵气这件事并不是全然不知，看过常德海的修炼笔记，多少有点基础。 灵州的灵气浓郁，不过灵气有毒，这毒称之为灵毒。 索无常曾说过灵师之间讲究等价交换的规则，这种规则还体现在了灵气修炼上。 灵气能给人带来强大实力，人则需要付出克服灵毒的代价。 灵毒给人带来的肉体感觉是灼烫的，像是皮肤被烫到了一块，持续的刺麻感在身体里流窜。 生活在灵州的本土人自小习惯这种感觉就觉得没什么，初来灵州的凡俗大陆少年们大多都受不了。被这种奇怪的灼烫刺麻感影响得无法静心感受吸收灵气，偏偏这种感觉又是吸收灵气带来的，所以这就是死循环，想成长就必须克服适应。 除了身体上的灼烫感之外，灵毒还会影响到灵海，灵海沟通人的灵智，长期累积不及时消除的话，轻则使人情绪暴躁，重则陷入癫狂，走火入魔。 因此灵修每次修炼时不是吸收越多灵气越好，一定要懂得自我控制，达到一定量后就要费时间去消磨灵海内的灵毒。 宓八月还没开灵，没办法主动吸收灵气，只能被动感受。 肉眼看不见的灵气被她的身体吸引，自动钻入她的体内，笔记上提到的刺麻灼热感果然来了。 不过这个程度…… 怎么说呢。 有点像微电流按摩仪打在皮肤上的感觉。 还挺舒服。 宓八月打量身边其他人的脸色。 大部分看起来都不怎么好受。 这样干坐着浪费时间不是宓八月的行事风格，她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拿出善恶书翻看里面做过的实验报告，不放过任何学习机会。 船头灵师们望着甲板这边的景象。 “你们说这次会有几个现场开灵？” “其他人我不猜，那个拿书的小姑娘肯定占一个名额。”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我反而不这样想，你们看她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哪像被灵毒折磨的样子，只怕心智坚定，灵觉不足。” “说得有道理，说不定正是如此，她背后的人才会在她灵觉未开之前就给她诡器使用？” 几人谈话时，甲板上一名少女忽的清啸一声。 “来了。”一人道。 宓八月也转头望去。 盘膝端坐的少女眉心灵光一闪，似裂开一条细小的缝，从里面透出幽幽暗芒。 “哈！ 少女睁开眼就看见美貌无比的蝶男，神情陷入恍惚。 那蝶男朝她伸手，少女懵懂的就顺应它的靠过去。 下一秒，蝶男凶相毕露，张嘴从喉咙伸出一根尖刺，刺入还没清醒的少女脖子。 灰衣灵师说：“这个是我翠霞谷的了。” “用这种下作方式留人，也就伱们阴派做得出来。”一位蓝衣女灵师讽刺。 灰衣灵师并不与她说话。 只是这两个少年眉心裂开缝隙一瞬透出的灵光是暖色。 从灵师的交谈中，宓八月明白开灵暗芒为阴，暖光为阳。这就是姜狩曾经说过的开灵分阴阳，灵师也分阴派和阳派。 有人天赋异禀现场开灵，也有人天赋一般扛不住迷雾一线牵地界突然变化的灵气浓度，被动感受吸收了一阵后满脸痛苦的停下，黯然失神的返回船舱内部。 由此就可以看出这一船凡俗少年们的天赋高低。 随着时间过去，甲板上的少年男女们越来越少。 这期间孙瑶乐和宓六雨相继开灵成功，两人都是阴派。 开灵后的孙瑶乐信心十足，发现宓八月还是原样，看她的眼神都透出高人一等的得意。 她施施然的起身，想数落宓八月两句，视线就被宓六雨挡住。 两人目光相交，宓六雨眼神锋锐，令孙瑶乐想起脖子被掐着时的窒息感，心里后怕和愤恨齐齐升起，暗想日后一定要将这笔账算回来，便在宓六雨的冷视下哼了一声，转身走向船舱。 宓六雨没有回头看宓八月，好像挡住她只是巧合，也离开了甲板。 又过了一阵，姜狩睁开眼，先看了看旁边神色如常的宓八月，又扭头看向云墨队伍那边，发现屠雅宁也还在。 他一咬牙，再次闭眼吸收灵气。 甲板上的少年陆续离去，远处天边亮起晨曦。 此时还留在甲板上的只剩下宓八月、姜狩、屠雅宁三人。 船头的灵师们也在讨论他们。 “天赋，意志皆佳，此次的三甲不出意外就是这三人了。” “不止，悟性也是上乘。生于凡俗大陆已各自擅长一门法术，日后稍加培养必成大器。” “明明无常殿不在这次去凡俗大陆接引队伍里，却成了最大的赢家，无常兄这趟回去能领到不少功勋点吧。” 索无常矜持的摇头，心情不错。 “说来这两个都出自苍澜大陆，本该统一送到大夏由银环府接手，怎么单独被无常兄带领上船？” 换而言之，收获两个天才的功勋本来可以被银环府获得，现在却被索无常给夺了。 索无常哪里听不出这话背后的挑拨。 银环府的灵师笑眯眯的看起来不在意，却又没开口否认。 从白面具后传出一声哼笑，索无常说：“渡厄书院的舒平生与我有旧，某日他传信我，无意中窥见到我有机缘在苍澜大陆，恰巧我和易国驻守灵童姜通也有几分交情，便顺路去看看。姜狩是姜通的孙子，由他亲自交到我手里，希望由我带领入无常殿。” 众灵师：“……” 灵师界都知道书修都神神叨叨的，其中又以书修中的窥天者为最。 然而窥天者从不乱语，一旦跟你说有机缘那就是真的有机缘，也难怪索无常会毫不犹豫跟着公船跑去凡俗大陆。 一灵师问：“这机缘是人是宝？” 索无常没说话。 众人也不再问，只是眼神里难免羡慕。 银环府的灵师这时感慨：“这就是与人交好的好处了。”说完，他就向索无常示好道：“不知道这是哪位无常？” 索无常说：“我姓索。” 银环府灵师仔细端详他几眼笑道：“我记下了，下次见到定认出索兄。” 无常殿正式弟子都会以白面具遮脸，所有人不管以前叫什么名字，入了无常殿之后都改名无常，只是姓氏不同。 外人见到无常殿的人一般都分辨不出他们谁是谁，反正都称无常。 第51章 信仰 天越来越亮。 宓八月合上善恶书站起来。 她这边刚有动静，姜狩和屠雅宁都悄然睁开眼。 姜狩强忍身体加精神的双重折磨，对宓八月露出笑容，问道：“八月，你要去休息了？” 宓八月善解人意的没挑破少年的强撑，“嗯，有些难受。” “我也差不多极限了，和你一起吧。”姜狩说着就要站起来，脸色却扭曲了下，硬生生吞回差点脱口而出的呻吟。 他往宓八月看去，宓八月微笑说：“是不是觉得腿麻？我刚刚也这样。” 窘态被她用这样平常的语调说出来，姜狩的尴尬散去，也大方承认，“麻烦你等等我了。” 宓八月点头，遥望远方海景。 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宓八月看过来。 屠雅宁一脸淡定的和她对视一眼，继而背脊挺直的走向船舱。 宓八月觉得好笑，屠雅宁自认为伪装地很好的脸色和体态，在一个对人体每一块肌肉都相当熟悉的医生面前无处遁形。 “装模作样。”姜狩嘀咕说。 宓八月回头，“好了？” “嗯。”姜狩脸一红，想到自己比起屠雅宁好不到哪去。 他走得双股颤颤，宓八月也不着急。 却说在他们之前进了船舱的屠雅宁四顾无人，当即腰板一弯，帅气抱剑的手松开，将剑当拐杖撑着地面，每一步都走得嘴角抽搐。 忽然听到前方有动静，少年再次抱剑直腰，却见是个灵船侍者经过。 等到侍者远去，屠雅宁额头布满汗水，看到自己的房门时仿佛看见了希望。 这一天没一个少年出现在灵船甲板，几乎所有人都待在房内不出。 同样回到自己单间的宓八月，关上门后就拿出善恶书。 她有个非常大胆的想法，但是必须先得到一个答案。 “阴神的规则和怪谈规则相冲时，是否高于怪谈之上？” 善恶书：是。 随即‘是’字隐去，又一段字体在空白书页上显形。 [神力不足时除外] 宓八月对这个答案不意外，神力和信徒搭边，神力不足说明信徒缺乏。而怪谈同样是汇聚万众意念而形成的规则凝聚体，其力量源泉和阴神的神力相似，两者碰撞之下，没有信徒的神也不过是一个空壳。 现在她要做的不是和怪谈硬碰硬，所以这个问题暂时不需要考虑。 确定心中答案的宓八月走向洗浴室，比之前任何一次更慎重的打开其中的任意门。 这次穿梭比之有所不同，像是穿过一层气泡，无形中被谁看了一眼，然后她就回到了老宅屋内。 成功了。 宓八月站在房门前静默了半晌，平息此刻比平常更急促的心脏。 她目光闪烁，心里默念：冷静下来，这还不够，还只是初步实验，还有更重要的一环成功了才算真的成功。 这样默念了两回，她的神色就恢复如常，走出房外。 这个时间点恰好是宓飞雪去上府学的时候，宓八月走到院子就看到正上去马车的小孩。 宓飞雪非常敏锐的扭头，一看到宓八月，面无表情的小脸肉眼可见的舒展出欢喜。 宓八月走过去，小孩鼻子嗅动，然后神色疑惑。 宓八月笑着摸了下她的发顶，低头在她耳边说：“这都闻得出来？可惜那里什么都没有，总不能捞一杯海水给伱看。” 宓飞雪摇头，伸手在她身体周围挥来挥去，好像在驱散什么。 从迷雾一线牵地界灵气携带的皮肉刺麻感，随着她这么挥着挥着就消失不见了。 宓八月不由多看宓飞雪几眼。 宓飞雪刚满意的把那些不舒服的小虫子从八月身上赶走，抬头就对上宓八月探究的目光。 是不是宝宝做错了什么？ 宓飞雪不安，怯怯眨眼。 宓八月摇头，笑道：“宝宝真棒。” 宓飞雪才重新舒展笑容。 把她送上夜来听雪车，宓八月去了实验室。 左泗正在里面对余虎进行新一轮迷魂种的扎根。 听到开门的动静，头也不抬的抱怨，“灵觉不显，年纪又大，把材料费在他身上就是浪费。” 嘴上这么说，手上功夫还是认真专注，一点不含糊。 “我带来的材料是用一点少一点，这些在凡俗大陆都是不可再生的资源。” 宓八月已经习惯他的嘴碎，坐在旁边等着。 左泗收了点灵犀，迷魂种隐入余虎眉心内。 他转身看向宓八月，张口正要说话突然脸色一变。 疾步走到宓八月的面前。 “昨晚你去了哪里？” 宓八月反问：“怎么了？” 左泗紧盯着她说：“一身灵气溺于体表，这味道……”他煞有其事的用手招了招再闻了闻，脸色变得相当精彩，“是迷雾一线牵的灵气，怎么可能。” 宓八月来了兴趣，问道：“灵气还有味道之分？” 左泗说：“普通地界的灵气难分差别，但是一些特殊地界的确不同。迷雾一线牵是凡俗大陆和灵州交界，灵气浓郁夹带特有的海潮气息，也有人说那是迷雾之蜃的气息。我不久前才在那里经过，不可能认错。” 在他逼视下，宓八月说：“我的确刚从那里回来。” 她这么轻易承认，左泗反倒不信了。 “不对，不对。” 左泗又围绕她转了一圈，说：“沾染了这么浓郁的灵气，光是灵毒也有你受的，岂会像个没事人一样。” 宓八月却念了一段诗谜。 左泗听完，神色呆滞。 他是坐公家灵船来凡俗大陆的灵师，当然知道这段诗谜是他们来时通过迷雾之蜃的谜题。 宓八月又将谜题的答案说了出来。 左泗看她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这时，木床上的余虎突发动静。 宓八月若有所感，手里善恶书出现。 一页空白里出现余虎的名字。 他的平生一段段浮现浮现又隐没。 只要是宓八月想看的，一个意念就会清晰出现，次要的则隐入空白。 宓八月一眼简单略过，对余虎的往日平生并不感兴趣，书页里余虎的资料也随之消失。 左泗看不见书里的内容，他问：“这是什么？” 宓八月没解释，对左泗露出一笑。 左泗眼睛闪了闪。 当初在灵船上初见，他就被少女的美貌吸引，想将对方收入后宫。 那时他就知道这少女笑起来定是极美，如今看了果然如此。 只是他再没有一丝亵渎之心，因为不敢有，不能有。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左泗不确定的问。 宓八月笑着说：“一连两场实验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其中一场和迷魂种有关？”左泗很确定宓八月看书时，恰好也是余虎异动时。 宓八月点头。 左泗思索道：“如果你想要的实验结果是迷魂种控人心神的成功效果，那就高兴得太早了。这些天实验下来，我发现迷魂种作用在普通人身上付出和收获相当不对等。” 宓八月微笑说：“我想要的迷魂种实验结果不是一个绝对听话的下属，而是想实验被洗脑出来的信仰算不算真的信仰。” 左泗消化着她几句话内容体现出的意思，内心惊疑不定。 这时宓八月站起来，对左泗说：“跟我来。” 左泗没有迟疑，跟在她身后，目光流连在少女纤薄的肩背。 宓八月走到房门敲了三下，意思让宅灵直接用这扇门链接子灵任意门，对左泗说：“进去。” 左泗疑惑，这时的用词不该是“出去”吗。 他看了宓八月一眼，暗道对方若要自己的命何须多此一举。 便大大方方的推门而入。 迷雾之蜃：嗯？有人（神）偷渡？ 第52章 神子厚爱 宓八月回到灵船单间就看到左泗满脸震惊的呆立原地。 一贯心机深沉的男人此刻也被巨大震撼冲击得智商暂时出走。 他看到宓八月出现后，像个傻子一样指着地面，问道：“这是什么幻术？” 宓八月说：“船上索无常等人都在，否则你可以自行出去验证。” 她在椅子坐下，左泗还在原地发呆。 半晌后，魇狗从他脚下影子里爬出来，化作黑烟向房门缝隙掠出去。 宓八月就看到左泗的表情从呆滞到震惊，紧接着混乱到亢奋的癫狂。 他猛地来到宓八月的身边，双手在碰到宓八月的肩膀之前及时克制住，转而按着桌面。 他像是有无数的话想说，又把无数的话憋回去。 魇狗的黑影从外面掠回来，钻进左泗的影子里之前先转了个圈儿。 由此可见左泗的内心有多欢快。 “小神女，”左泗比任何一次都喊得甜蜜，他几乎笑出一朵儿，问道：“这个能力可有限制？” 宓八月微笑道：“只有一个限制。” 左泗匆忙问：“什么？” 宓八月说：“我死。” 左泗愣了愣，他简直不敢相信，能够瞒过王级怪谈穿梭灵凡两界的恐怖能力，只有这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限制。 “只要你不死，这个能力就能随时使用？” 宓八月说：“对我而言是这样。” 左泗立马说：“可是你这回带上了我，说明这个法术可以对其他人使用。” 他的智商开始回归了，“伱不会无缘无故给我看一个这么大的秘密，你需要我！” “告诉我，你想我做什么？”左泗笑起来，他亢奋无比，比任何时候都积极表现，“什么我都能做，我愿意为神主付出一切！” 后面的话听听就算了，宓八月不会当真，先不说她清楚左泗小人利己的个性，才接收到一个被洗脑出来的信徒的善恶书，此刻对一副狂信徒模样的左泗毫无反应就说明一切。 然而这世上并非忠诚的下属才好用，有时候被利益驱动的野心者办起事情来比愚忠者更有效率。 左泗在宓八月的眼里就是这样一个利益至上的野心者，他的反应也没有让她失望。 “做你最擅长的事。”宓八月说。 左泗说：“我擅长的很多。” 宓八月：“我听索无常说，你多次引诱灵童跟随你，却从未让一个人成功晋升灵师。” 左泗立即叫冤，“这和我没关系，该教的我都教了，可惜他们不是悟性不够就是运气不好。” 宓八月说：“一次失败还有人跟你是侥幸，二次三次失败后依旧不断有人被你引诱就是本事。” 左泗才明白她关注点不在于他骗没骗人，而在于骗没骗成功人。 “我好像有些懂小神女的意思了。” 左泗端详着宓八月的表情说：“您是要我去传道？” 宓八月笑了。 ‘传道’这个词可以说用得相当灵魂了。 左泗见到她的笑容便知道自己猜中了，他说：“在凡俗大陆传道是被【梵长天】明言禁止的事。” 这是宓八月 “为什么？”宓八月问。 左泗说：“也许是为了保留一方净土，也许是看不上凡俗大陆，也许是装模作样的显示仁慈，谁知道呢。” “那就别让他们发现。”宓八月说。 左泗眯眼哈哈大笑，向宓八月弯腰行了个礼，“遵命，小神女。” 重新直起腰的他表情一转认真，“接引凡俗子的灵船十年一趟，这一次返航后至少十年是安全的。不过万事有个万一，窥天者就是个麻烦，谁也不知道哪天会不会被人窥视到。” 宓八月说：“你只管去做该做的事。” 左泗献媚，“对，小神女神通广大，窥天者也难不倒你。” 宓八月没有接他的茬，准备返回老宅。 左泗恳请再等等，然后他又一次放出魇狗，化作一抹看不出原型狗头的黑烟钻出去。 “之前灵力消耗近空，凡俗大陆灵气缺乏，我恢复得实在艰难。难得到了这里，我要抓紧着恢复才更好为神主办事。”他义正言辞的说。 宓八月没空陪在他在这里白等，先进来洗浴间的门，走前告诉左泗，“入门时按节奏敲三下。” 实际上那三下并不算密码，只是唤醒任意门的子灵。子灵会自行根据宅灵本体的意思，开不开这个任意门给开门者。 回到老宅实验室，宓八月去检查了余虎的身体状况。 上次排斥反应造成的身体破损都被她修补过了，现在的余虎穿上衣服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二样。 迷魂种扎根已经完成，之后也不再需要加深，不出意外这扎根只会越长越深，对余虎而言除了让他身心忠于一人外，对他有牢固心神的好处。 接下来就只剩下锻骨的实验结果。 “骨刺能收放自如吗？” 一直都清醒着，只是闭着眼睛的余虎闻言睁眼，抬起右手，指节处冒出四根五厘米长的森白骨刺。 骨刺破开血肉而出却没有流什么血。 宓八月点头，“收回试试。” 骨节的骨刺果然收回，洞开的伤口缓慢的恢复，速度比普通人快又不耗血。 还行。 宓八月问余虎，“痛觉怎么样？” 余虎摇头，还能露出笑容，“不算什么。” 经历开膛破肚，排斥反应等等痛苦之后，骨刺穿体的痛感已经在他这里可以忽略不计。 宓八月看了眼他的神色，在心里又下了个结论：痛觉敏感度降低，并会引发患者兴奋。 后面再检查了一遍，宓八月对余虎说：“今天是最后一次锻骨，你坚持过去就可以离开了。” 余虎来不及兴奋先愣住，“离开？” 宓八月：“你的命债还清了。” 两场实验下来，余虎九死一生，就算他卖命给她一回，无论实验成功或失败，两人的债务清零。 余虎心情复杂的没说话，后面的锻骨开始是没余力说话。 近一个小时后，宓八月收拾手术工具准备离去。 奄奄一息的余虎问：“将来我要是还想卖命，主子收吗？” 宓八月微笑，“看来你认定自己能在这最后一次中活下来，保持住这样的心态。” 傍晚。 宓八月和下了府学回来的宓飞雪在饭厅吃晚食。 左泗不请自来，入门就假装着急的喊，“床上的那个不见了。” 在宓八月离开后，余虎撑过锻骨融合就自主下床离开了老宅的事，宅灵不久前就跟宓八月报告过了。 左泗又岂会不知道这老宅里的一切逃不过宓八月的眼，装都装得不认真，不过随便找个借口跑来见她。 宓八月放下筷子，看着走近的左泗脸上显而易见的志得意满，对身旁的宓飞雪问：“他身上有我今早一样的味道吗？” 宓飞雪郁闷的点头，盯着左泗的眼神更加不高兴。 打扰她和八月一起吃饭，现在身上还有早上八月身上一样的味道。 “咦？”左泗闻言好奇打量宓飞雪，“他为什么能闻到？” 宓八月没回答，她共感了宓飞雪的视觉再看左泗。 副视角里的左泗身上有薄薄一层细如尘埃的暗色粒子。 因为宓飞雪眼里的世界本就是深浅不一的黑灰，这细小的暗色粒子也非常不显眼，不是仔细观察很容易忽略掉。 宓八月对宓飞雪说：“宝宝试试给他挥挥？” 她开了口，宓飞雪就算不喜欢左泗，还是对他抬抬下巴。 左泗挑眉，领会到这是让他靠近的意思。 小子仗着被小神女宠爱还挺傲，日后定要让你明白谁尊谁卑。 表面上相当谦和的走近。 宓八月则被宓飞雪的小模样可爱到轻笑出声。 听到她笑声的宓飞雪小脸一红，倨傲的表情维持不住了，局促的往左泗身上随便挥挥驱赶那些小虫子敷衍了事。 宓八月看到那些依附左泗的暗粒在她小手活动下四散而去，消失在空气里。 左泗呆住。 灵毒消失的清爽感那么清晰明显。 他被灵毒影响变急躁的心智也回归清明。 下一秒，左泗单膝跪地，和坐在凳子上的宓飞雪视角持平。 “多谢小神子厚爱，往后也望小神子多照顾了！” 左泗：你看我跪得够不够标准？值不值点个赞，一张票？|(￣3￣)| 第53章 吃掉的墨汁 深夜。 熊熊火光划破黑夜，惊醒无数正在睡梦中人。 百姓们披上外袍跑出家门遥望，隔了一条街的距离还能看到升天的浓烟。 “那个方向是哪家失火了？” “闻家，那个最近总出事端的闻家。” “又是这家大户？闻老爷还在府衙牢里没被放出来吧？如今这家中怎么又出事了。” “大户人家总是事多，指不定说族中自己人干的。” 百姓们你传我，我传你。 看热闹的心思让大多人都顾不上再睡觉，成群结队往失火地点去了解情况。 府衙的衙役及时赶到将一干闲杂人等拦在外围，但是拦住了人，挡不住他们的耳目。 闻宅外面哭声连天，妇孺们一个个被救出来，其中还有昏迷被抬出来的。 “妖怪杀人了，妖怪杀人了啊！” 一个头发散乱的妇人疯癫哭喊。 外围百姓中一人认出妇人的身份，出声说：“这是闻家二房的夫人。” “杀人了？不是失火吗？” 围观百姓们惊奇不已，愈发不肯离去了。 直到一具具死状凄惨的尸体被衙役抬出来。 普通百姓平日里哪里看得到这些，当即惊叫四起，现场更吵杂混乱。 一些承受力不够的百姓自动离开前排，反胃的跑去远处。 也有心智非常者依旧看着闻宅门前情况，感慨道：“这不是寻常失火，是有恶人行凶啊。” “寻仇也说不定。”一人接话，“奸商龌龊事没少做，暗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今日终食恶果。” 最后闻家的死伤被统计出来，一共死去男丁六十八人。其中五十八个闻家的私家护卫，十个闻家本家人。 因为这场大案，府衙忙了一夜没睡，白天贴出公告。 公告下面百姓围观，有人大喊念出公告内容，引发阵阵喧哗。 今日的府学上下也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初学课堂上，夫子讲课心情都没有，让年幼的孩子们自行晨读。 夫子在前台端坐，孩子们朗朗读书声不绝，里面唯一闭口不言的宓飞雪就格外突出，有孩子向她偷瞧去羡慕的目光，却再没人敢针对她一句。 这样断断续续读了十遍，夫子丢下一句让他们默写文章，等回来时要做检查，便起身离开了讲台。 孩子们齐声应是，紧盯着夫子离去了十秒后，一个个像脱缰的野马，凑一起嬉笑打闹。 “闻青珀好久没来学堂了，好羡慕他。” “羡慕什么啊，他爹被抓到大牢去了，昨天晚上家里还死了很多人。” “啊？昨天晚上死人了！怎么回事？” “我爹跟我说的，叫我以后离闻青珀远一点，他家惹大麻烦了！” “我也知道，我娘今天也叮嘱我了，本来还说今天要给我请一日假，可我爹没答应。” 几岁大小的孩子们你一声我一句，话题统一聊起了昨晚闻家事故，不过他们关注的重点更多还是这件事能不能让他们放假几天不来府学。 砰。 一个小童为了凑近说话，推挤间不小心碰撞到一个小几的桌角。 “啊！谁——”小童怒骂，一转头看到一双幽暗冷漠的黑眸，抱怨的话语憋在喉咙里，活像被突然掐住脖子的小鸭子。 旁的孩子们也转头看过来，然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们看到被撞歪的小几，小几上的砚台墨水撒出来，把一页白纸上工整写好的文章糟蹋了大半。 撞疼的小童刚刚没哭，现在注意到自己意外造成的事故后，吓得脸色苍白，眼眶转眼红了。 另外的初学孩子们也寂静无声，包括里面年纪最大，有八九岁了的孩子王同样闭嘴不语。 “小少爷，”小童的书童不得不赶过来，硬着头皮对自家少爷说：“道个歉吧？” 小童找回点勇气，抖着嘴唇对宓飞雪说：“对、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帮，帮伱写回，回来？” 宓飞雪往小童的课桌看去，就在她前面一排，桌子上白纸写的字难看又粗胖。 她毫不犹豫的摇头。 嫌弃。 不要。 小童以为她拒绝自己的道歉，当即吓哭。 周围的小孩们哄都不敢哄，又同情他又后怕。 幸好惹到宓飞雪的不是自己。 书童却不得不哄，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福安。 大家都是书童，福安和这位书童的关系还算可以。 收到他求助目光的福安走出来，先把宓飞雪歪了的课桌摆正好，又对还围在四周静若木鸡的初学少爷们客气说：“麻烦各位小少爷们去别处玩耍。” 这话对静立不动的孩子们犹如大赦，全都没有平日里对书童趾高气扬，闻言四散，回归自己的座位。 福安见此挺能理解的，毕竟宓大人不在的时候，连他独自面对小公子也会害怕。 他弯腰又对宓飞雪问：“小公子，要不要我先给你整理整理桌子？” 宓飞雪摇头。 福安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恰巧没多久夫子就回来了。 见到学堂上所有学童们端坐，安静无声的书写课本文章，夫子神色诧异，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夫子若有所思的打量课堂一圈，然后不发一言的又一次离去。 这回离去不到三分钟，他快速走回来。 学堂里安静如初。 夫子：“……” ——我的学生不可能这么乖？！ 一脸困惑的夫子坐回讲台。 每个小童都在埋首抄写文章，坐在宓飞雪隔壁桌的乔淮也一样，不过他静不下心，文章抄写得歪歪扭扭，很多字都被墨水糊掉了根本不能看。 这种页面根本交不了作业，交上去夫子也会让他重写。 乔淮郁闷的把刚涂鸦满的白纸捏成团，准备丢掉时不经意往旁边看一眼就瞪圆了眼睛。 宓飞雪桌子上被撞泼砚台墨水弄出的墨汁污渍一点点肉眼可见的消失，就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东西在一点点擦拭。 乔淮眨眨眼睛，真的在消失！ 没一会儿桌子上沾到的墨汁全没了，宓飞雪把抄写文章的白纸放过去。 乔淮就看到纸上的墨渍也开始消失。 关键消失的都是脏的地方，工整的字体一点事都没有。 七夕加更！！！ 第54章 天生灵童 完成了清洁工作并吃了一顿墨水的捣墨童向宓飞雪邀功。 宓飞雪捏着它丢进砚台里。 捣墨童不敢不经大佬的同意喝大佬的墨水，乖乖在墨水里转圈圈，干起来活墨的工作。 在宓飞雪把毛笔伸进来时，顺便手嘴并用给大佬的笔顺毛。 乔淮用手用力揉眼睛，嘴巴张大。 他看得太久，宓飞雪转头。 乔淮一个哆嗦把手里纸团丢出去。 “乔淮。”夫子不满的嗓音响起。 众目睽睽之下，乔淮被指名罚站。 之后几节课，乔淮都神思不属。 午食时候，趁着宓飞雪不在，乔淮聚集其他小童把课堂发现的事跟大家说出来。 小童们汇聚在一起，听着乔淮的乔淮的讲述惊呼连连。 “你肯定在骗人，什么妖魔鬼怪都是假的，夫子说过一切都不过是人心作祟。”孩子王反驳乔淮。 乔淮怒瞪孩子王。 当初闻青珀还在初学课堂时就是老大，哪有这个孩子王什么事。 这段时间闻青珀不在了，孩子王仗着自己年纪最大就开始作威作福，尤其爱打压和闻青珀一伙的几人。 “是不是真的去看看就知道了，你们跟我一起去看他的课桌，敢不敢？” 孩子王自然说敢，然后一群孩子偷偷摸摸回到课堂，你推我我推伱的把乔淮和孩子王推在前面，来到宓飞雪座位。 课桌小几上毫无墨渍，孩子们又一阵惊呼，孩子王嚷嚷，“说不定是书童擦干净了。” 乔淮一定要证明自己是对的，胆子肥起来翻找小几上的书本作业，找出了宓飞雪抄写都文章纸。 之前撞泼砚台都小童站起来说：“我之前看到了就是这张，我记得上面写的字。” 乔淮得意盯着孩子王。 孩子王面红耳赤，“也可能是他新写的！反正我就是不信。” 这时门口负责望风的书童急忙跑进来，“小少爷们，宓少爷来了！” 本来还要一争高下的两方人像是听到什么恐怖存在，比听到夫子的名号还有效的一哄而散，反条件各自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没一会，宓飞雪走进来，看到室内还没到上课时间就安静端坐的同学们。 她目不斜视走到自己的座位，一眼就看出课桌被人动了。 宓飞雪嘴唇一抿，很不高兴。 所有悄悄往她这边偷瞧的小童们见她变脸，齐齐头皮发麻。 “……是曹稽弄脏了你的桌子，所以请大家一起帮忙给你收拾。”乔淮大声说。 被集体拉下水的小童们纷纷对他投以怒目，其中被指名的曹稽再次吓红眼，转身把自己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全送到宓飞雪桌上。 宓飞雪皱住了小眉头。 曹稽哆嗦。 福安及时出面，“曹小少爷，我们小公子只喜欢用自己的东西。” “对不起！！！”曹稽哭喊，“原谅我！” 福安：“……” 下午的初学课堂，小童们依旧乖得没一个人胡闹喧哗，夫子怀着莫名的心情准时放学，没有布置今天的作业。 夜来听雪一路通畅回到司夜府老宅，宓飞雪下车直奔室内，四下寻找宓八月的身影。 在宅灵口中得知宓八月的所在后，她跑过去就看到宓八月和左泗坐在一起交流的画面。 和宓飞雪看到左泗不愉不同，左泗见到她时，露出亲切的笑容，热情道：“小神子下学回来了？” 宓飞雪礼貌性的对他点下头，看见宓八月对自己笑着招手才有了笑容，快步走到她身边位置坐下。 左泗盯着宓飞雪，对宓八月说：“何必让小神子去学那些凡俗玩意，那些人懂的东西我都懂，不如由我来为小神子服务？” “你是可以教她一些东西，但是有些东西你给不了。”宓八月说。 左泗眯眼，“什么东西？” 宓八月侧头例行问起宓飞雪在府学的日常。 宓飞雪从袖子里抽出一叠纸。 宓八月自然接过来看。 自从她会给宓飞雪带沿途的礼物后，宓飞雪也学会提前写好每次在府学遇到什么好的坏的事来和她分享。 看到上面提起小童们的作为，宓八月觉得有趣笑出声。 她放下纸，捏了捏宓飞雪的小脸，“宝宝和同学相处的不错。” 宓飞雪害羞的抿唇。 刚一目十行把纸拿过来看完的左泗相当无语。 “这就是我给不了东西？” 宓八月松开宓飞雪的脸，对他点头。 左泗再深的心机，这会儿也搞不明白宓八月怎么想的。 在宓飞雪的逼视下，他微笑的放下不问自取的纸张，接着之前两人聊的话题说，“真不和我去云墨大陆吗？我被任命云墨大陆的驻守灵师，在那边更好运作。” “我去不去都不影响你的运作。”宓八月说。 左泗叹气，用温柔悱恻的语调说：“只是想到要和神女一别多日，心中甚是不安难过。” 他用眼神不断暗示：给我一扇可以随时来往的门，或者一扇窗也行！ 结果任意门没得到，得到的是宓飞雪阴沉的瞪视。 这位能带来的好处也是他不能得罪的。左泗飞快收敛表情，对宓飞雪说：“还有小神子，也甚是想念。” 宓飞雪扭头无声的：tui。 宓八月手指点了点她的脸颊，失笑道：“哪学来的？” 宓飞雪指着院子方向，双手环抱做了个缸，又放在嘴巴边：tuituitui~ 宓八月明了，跟院子水缸里那只诡物【泡泡】学的。 转头对还坐在原地依然自在的左泗说：“现在就走吧。” 左泗满脸不舍，“会不会太急了。” 这倒不是他装，而是真不想离开刚发现神奇的两人身边。 宓八月说：“坐夜来听雪去。” 左泗眉梢一挑，“那辆小神子的专属座驾？” 宓八月点头，对宓飞雪道：“明天我送你去府学。” 本来听说马车要给左泗后神色郁闷的宓飞雪，小脸雨过天晴，高兴的连续点了几下头，挥挥手让左泗赶紧坐车走。 此时夜来听雪就在院子里，左泗站在车前还在试图让宓八月给个方便之门。 在坚持意志方面，左泗已经远超很多人了。 却不知道左泗也在心里感慨宓八月小小年纪，心境方面也远超他所见。 换做别的小姑娘就算不答应也该被他烦得受不了了，可宓八月就是能心平气和的任他叨叨没完，照样一步不让。 左泗无奈上车，开车门后又回头幽怨看了宓八月一眼，然后像是闹了脾气一样钻进车里就关上门。 第55章 闻家之难 听雪脚下一跃，轻盈无痕的向外跑去，却比任何时候都快的远去，眨眼间消失视野远端化作一缕梦般幻影。 车内。 夜来木偶人一脸憋屈坐在角落。 左泗微微一笑，向对面坐着的一名女孩儿问道：“小娃娃，上错车可就下不去了。” 裴蓉蓉奶声奶气说：“我没上错车，就是它。” “哦？”左泗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她，眼里精光闪闪，“这么小就自行开灵，还是在凡俗大陆，若是放在灵州，岂不是个出生即灵童的天生灵子？” 裴蓉蓉歪头，对他说的话似懂非懂。 左泗对她招手，“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我会教你。小娃娃，你我相见就是缘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了。” 至于她来自哪里，又是谁家的孩子，他才不管这些。 裴蓉蓉听话的向他走近。 左泗笑地更愉悦。 到他跟前的裴蓉蓉却摇头，一本正经的说：“不是缘分，蓉蓉偷跑出来跟着车子来找一个人。” “什么人？”左泗心里猜测难道是小神子的朋友？那也不影响他拐人。 裴蓉蓉说：“一个……蓉蓉记不起来，但是蓉蓉知道她出现过，杀了蛇女，救了蓉蓉。” 左泗打趣道：“记不起来又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裴蓉蓉认真说：“爹爹也看到了，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他们都记不得那个人的模样。” 左泗心想莫非是迷幻法术之类的？ “蓉蓉记得她的声音。” “男声还是女声？” 裴蓉蓉摇头，“不知道，比所有人的声音都好听。” 左泗又忍不住笑了，怎么会男女声都分不出来又比任何声音都好听的…… 等下。 他心里猛的一咯噔，脑子里闪过某个熟悉感，然后变成确定。 这小娃娃说的不就是他遇到那个同样记不起模样，却记得声音的神主么。 “……” 这不会又是个被神主标记过的小神女吧？ 见识过宓八月和宓飞雪各种神奇能力的左泗，一下打消了把裴蓉蓉拿来做试验品的打算。 “是神主让伱来找祂的？”左泗警惕的问。 如果是这样，他拐走了裴蓉蓉，岂不是惹了大麻烦。 裴蓉蓉眼睛睁圆，里面流光溢彩，点燃了什么般灼烧起来。 “原来救蓉蓉是神灵！” 左泗：“……” 你听没听白我在问什么？ …… 老宅里。 宓八月若有所感，手里善恶书出现。 一个名为‘裴蓉蓉’的三岁小童平生显现在书页上。 看到短暂三岁平生里提到她被【蛇女】缠身，宓八月就想起这女孩的身份。 只是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成了她的信徒？ 宓八月暂时把疑问放下，隐去善恶书。 对面坐着的沈栗见此，才继续刚停下的话语，“昨晚闻家一案，目击者称凶手面容不显，浑身骨刺。我去府衙看了尸体，那些尸体都伤口和刘进宝被余虎伤到的模样很像。” 等他说完，宓八月应道：“余虎不在我这。” 沈栗没想到会这样，“他去了哪里？” 宓八月：“昨天我和他的账目两清，他就走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 沈栗：“昨晚……” 他神色沉凝，半晌后从座椅起身匆匆和宓八月拜别。 沈栗走后，宓八月想着去看一眼新得信徒，便戴上【夜游诡戏】以阴神之身隐入夜色阴影出门。 再次光临府尹宅院，却没有见到她的小信徒，周围看不见她的府中下人们忙得团团转，正在找他们又一次失踪的小姐。 宓八月对裴蓉蓉的印象不错，想到小女孩容易招惹诡物的灵童体质，未免刚出炉的信徒提前夭折。 她拿出善恶书默念裴蓉蓉的名字，寻找她现在的去向。 书页上出现【夜来听雪】的字符，接着一个个地名出现又消失，飞快的转变着。 “……” 恰好一个负责照顾裴蓉蓉的下人提起，“上次小姐不见就在司夜府的那辆怪车上，这次会不会又是那辆怪车作怪？因为上次没有把小姐吃了，所以又……” “快闭嘴，你想死啊，上回大人送礼去司夜府，就是那车送回了小姐，说救小姐一命。” “不是说司夜府的人会神通吗？不如去请他们找找小姐？” 这些话语都是随口一说，却半中了真相。 宓八月思索着夜来听雪已经送左泗去云墨大陆，她计划里还要借此验证一些东西，也是给左泗的一份考验。这会儿不方便出现去把裴蓉蓉带回来，而且由裴蓉蓉莫名变成信徒这点来看，她暂时跟着左泗并没有危险，相反有个正式灵师在身边，比她单独一人更安全。 来这里的目的已经没有了，宓八月也不打算继续待下去，她一步就到了府外，随即感知到一股熟悉的诡气。 她望去，一道黑影从屋檐掠过没一会消失不见。 宓八月几步就到了黑影的身后，对方毫无察觉。 她看着他潜入府衙牢房，站在闻礼慷的牢门前。 “昨晚六十八人，今晚十二人。” 沙哑的声音在阴冷的牢房里响起。 闻礼慷神色大惊，走到牢门前逼视黑衣人，狠厉道：“你是谁！？” 来人说：“除了老弱妇孺，闻家男丁一个都别想逃。至于你，我会留到最后，我要你亲眼看着闻家倒下。” 杀人诛心。 来者很清楚闻老爷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你以为你动的是谁的利益？你等着，且看最后死的是谁！”闻礼慷怒吼。 他的声音惊动衙役，来者飞快离去。 屋檐上。 “余虎。” 神性的嗓音让刚逃出的黑衣人浑身一震。 他转身伏地，身心的绝对臣服令他生不出一丝多余的念头。 宓八月打量着他，司夜令代表的是她阴神的身份，被迷魂种的信徒认的就是她本身。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宓八月就直接离开。 伏地的余虎过了数分钟后才神情恍然的站起来。 前方空无一物，夜凉如水，他却心热如潮，眉心莫名灼热令他知道曾有神灵向他投来一瞥，不是幻觉！ 下方查探声越大，余虎不便停留迅速离开。 上架啦上架啦～求宝子们正版支持！多投票票！万分感谢！！！ 第56章 天外天 今早宓八月带宓飞雪坐上司夜府的马车去府学，坐习惯了夜来听雪的舒适后，再坐着普通马车反而叫人不习惯。 难怪有句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反观充当车夫的福安却安心自在得多，比起天天坐在夜来听雪上的惶惶不安，普通马车的颠簸也成了他安心的来源之一。 在府学门口送宓飞雪进去，宓八月没让福安送自己返回，叫他陪在宓飞雪身边就自己慢步走回去。 北原城的街道繁华，宓八月走在路上才发现她来了这么久都在忙着谋划，一件接着一件事做下来，还没真正逛一逛北原城。 来了点兴致，宓八月就沿途边走边停，没一会手里就多了几个包裹，有专门给小孩吃的本地果干，还有两件她按照宓飞雪体型挑选的成衣，顺便也给宅灵买了几件，不过没有亲手提着，吩咐成衣店的老板派人送去司夜府。 “宓小娘？” “是永梦乡的宓小娘吧！” 接连两声由小至大。 丰盈的少妇挡在宓八月的面前。 她先上下打量着宓八月的脸，接着阴阳怪气的笑道：“我听到成衣店老板喊你宓小姐了，小娘子莫非不认识我了？还是发达了，就不愿意认以前同乡的人了？” 路过的人被她声量吸引来注意力。 宓八月淡道：“你是？” 少妇夸张道：“小娘真不认识我了？你刚搬去永梦乡时，我还与伱打过招呼。可惜你刚生完孩子，身子弱，不方便与我说话。” 生过孩子！？ 路人个个惊讶盯着宓八月，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才及笄没两年的美貌少女竟然已经成亲生子。 “可她分明还是未婚的打扮。” 少妇指着宓八月手里提着的包裹，“这就是给你家中孩儿挑的衣服吧？我刚刚都看着呢，都是上好的成色，看来小娘是找到新夫家了？我在这里还得恭喜你。” 新夫家？？？ 又是一记大瓜。 听到周围越来越多路人的窃窃私语，胡雨燕心中的嫉妒消去大半，眯眼盯着宓八月又虚伪的说：“只是小娘怎么这幅打扮？新夫家不用你做妇人打扮吗？连个丫头都不配给你，东西都要自己提。” 宓八月往旁边走了一步，跟在胡雨燕身边的丫头机灵的挡住她。 胡雨燕给了丫头一个赞赏的目光，又得意洋洋的说：“我夫家总担心我走得累，配了小厮和马车给我，要不要我让人帮小娘把东西送回去，我们许久不见了，再一起叙叙旧。” 看着对方演了这么一出，宓八月哪会不知道不让对方戏瘾过完之前都别想走。 正好今天闲来无事，权当给自己放半天假，宓八月也想从这人口中听听原主的事迹，无论真假都是信息。 “也好。”宓八月微笑道，“麻烦送去司夜府，告诉门房是我的东西，他自会安排。” 胡雨燕笑容僵了僵，很不满宓八月还能笑得如此坦然，为什么不是羞愤欲走，竟然还真应了她帮忙送货的话？ 谁真的想给这小贱蹄子送东西啊！ 胡雨燕给丫头使了个眼色，“还不去喊马夫过来？” 丫头眨着眼睛说：“哎呀！夫人恕罪，小东哥刚刚肚子不舒服去解决了，怕夫人不高兴，让奴婢先帮忙瞒着夫人，说是一定在夫人看完衣服后就回来。这会儿怕是还没能回来呢，求夫人不要怪罪。” 胡雨燕非常满意丫头的机灵，嘴上骂道：“怎么办事的，让人看笑话！”转头又对宓八月说：“小娘啊，这……哎，我没想到如此。” 宓八月就看着她们劣质的演出，淡笑问：“那还叙旧吗？” 胡雨燕卡顿。 这时成衣店的老板打着一把纸伞出来，将伞举在宓八月的头顶，说：“宓小姐，我看这日头快出来了，小心将您这一身冰肌雪肤给晒伤了。您这货哪里需要别人送，我这边多得是人手，还不是您一声话的事儿。” 胡雨燕瞪眼。 成衣店老板对她看也不看，一个乡下愚妇初入城，连城中贵人也不打听清楚就乱吠一通。 “我知道您这是爱重小公子，才亲自拿他的衣物，哪想竟叫人这般误会。” 胡雨燕还在恍惚着城中有名的金牌成衣店老板怎么可能对宓八月这么客气，甚至心想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此时听到‘小公子’就重新确定人没认错，这就是那个小小年纪就未婚生子，被赶进永梦乡的丧家之犬。 “小娘真是找了个好夫家。”胡雨燕嫉妒得嘴里都泛酸泡泡，尖酸刻薄的语气再藏不住了，“也不知道是那户人家对你这么爱重，连一个未婚先孕还带着私生子的破鞋也能接受。” “这位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成衣店老板喝道：“宓小姐清清白白，你这般胡言乱语都可以被告进府衙的。” 胡雨燕被吓了一跳。 众目睽睽之下，她面子下不去，不示弱道：“北原府尹就是我夫家亲戚，有本事你就将我告进去啊。” 成衣店老板神色惊讶。 胡雨燕找到底气。 “看来大家都被你骗了。”她扭头对宓八月说教，“小娘啊小娘，人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负责任，做过的事就是做过，就算再藏着掩着也没用，就像有的人啊，脏的就是脏的，再洗也洗不干净。” 宓八月摇头，目光透过她看向前方。 衙役打扮的人把围观的人群分开。 一辆马车就在道上。 府尹从车上下来，直奔而来。 听到人群喊‘府尹’。 胡雨燕神色又惊又喜，转身迎过去。 “二舅。” 府尹愣了下。 胡雨燕连忙说：“我是程毅的媳妇。” 府尹才恍然想起近日来投奔的亲戚，还给他们通过马车用道的文书。 他点下头。 胡雨燕还想和他叙旧凑近乎。 府尹大步奔向宓八月，匆忙说：“宓姑娘，可算找到你了。” 跟在后方一脸得意的胡雨燕脸色僵住，脚步也停下。 宓八月对府尹点头，“恰好我也有事找府尹。” “什么事？”府尹道。 宓八月说：“想请府尹办个案。这位夫人对我出口不逊，多次污蔑，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府尹转身。 胡雨燕神情慌乱。 “二舅……” “抓起来！” 府尹严厉道。 衙役把胡雨燕扣住。 宓八月问：“不先审审？” 府尹道：“回去再审，何况本官相信宓姑娘不会乱语。” 他吩咐衙役把胡雨燕带回府衙，又请宓八月上马车一叙。 宓八月心中已经猜到他找自己什么事，还是跟他上了马车。 外面胡雨燕还在喊着“二舅”，又称自己怀了身孕之类求饶的话语。 上了车的府尹低呵，“庸妇！” 要是胡雨燕什么都不说乖乖被带走，他回去还能暗中照顾，做做样子关几天就放了。偏要众目睽睽之下大喊大叫，引来围观的百姓越多，他网开一面就是以权谋私。 马车向司夜府的方向行驶去。 府尹看向宓八月，几次试着开口。 宓八月说：“你想问裴蓉蓉的下落。” 府尹坐直，“宓姑娘知道！” 他匆忙说：“昨晚小女不见，找了一夜没有踪迹，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想到那日救我女儿的马车。” 宓八月：“她没事。” 府尹：“蓉蓉现在何处？” 宓八月笑道：“说了你也不信。” 府尹摇头，认真道：“我知道之前对宓姑娘多有得罪，如今的我已不同往日。” 宓八月就说：“她在云墨大陆。” 府尹：？？？ “宓姑娘是不是说错了词？”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苍澜大陆之外也有别的大陆。” “……” “这对裴蓉蓉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她生来和普通人不同，需要被引导。” 府尹长久不语。 司夜府到了。 马夫提醒。 宓八月和府尹告别，准备下车。 府尹才抬起头。 半生严肃的男子此时红了眼眶，对宓八月问：“我此生还能见到蓉蓉吗？” 宓八月：“短则几日，长则十天半月。” 以为裴蓉蓉去天外天，如话本那样仙凡相隔的裴府尹半晌没反应过来。 第57章 极灵 傍晚宓飞雪下了府学回来收到宓八月送的新衣裳，高兴得连晚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一样高兴的还有宅灵。 它不止一件，而是每个人物版本都有。 入夜去给宓飞雪检查课业时，宓八月看到书桌上的咒怨娃娃。 哪怕没有佩戴夜游诡戏，她依旧感受到布娃娃身上落寞的气息。 宓八月想了想，让宅灵送来几条彩绳，喊宓飞雪到身前教她编发绳。 把两条发绳编好后，将咒怨娃娃拿到面前，给它拆了头上的鬓，重新整理了个新发型，绑上新的彩色发绳。 咒怨娃娃身上的气息春暖开。 同一夜，闻宅惊叫再起，又两具尸体在惊惶中抬出去。 府衙和司夜府都为此忙得不可开交，连夜不得安眠。 又是一日好晴天，宓八月送完宓飞雪去府学，转身就回了灵船单间。 她从单间出去来到甲板。 灵船从迷雾一线牵地界出来已经一天多了。 一部分凡俗少年们适应了灵毒，重新由船舱出来甲板。 在船上灵师的指点下，少年们得知吸收灵气后，以法术锻之可以有效的消耗体内的灵毒，还可以培养意志，是灵州修士人人皆知最基普遍的修炼流程。 如果不会法术的也可以练拳练剑，再不然看书思考，练字画画都可以，总结下来就是别让自己闲下来，无论是动身体还是动脑子，都比什么都不做强。 因此甲板上许多少年们练剑的练剑，打拳的打拳，一派鲜活气象。 其中最醒目有三人，练剑的屠雅宁，掐诀点火的姜狩，还有度过迷雾一线天时 少女抬手间，一只小巧的蝶影闪过。 哪怕只是一闪而逝，依旧引来周围几位同伴的惊呼。 现在前往灵州的凡俗子们会法术的极少，不管少女的法术有什么作用，光是会了这一点就足以叫众人羡慕。 几人我一句你一句的夸赞少女。 他们的声量不小，从他们的话语里，宓八月得知少女名叫孟听春。 又一个在救世主故事里出现过的名字。 这一趟船上可谓名人辈出。 宓八月想到因果效应。 乱世出群英。 一个时代一群人。 只是救世主的时代更群星闪耀。 她正思索着，没想到对方的话题就扯到了她的头上。 “听春是女孩子里最优秀的！” “不，不是的，你别这样说，有人比我是更厉害。” “谁啊？你指苍澜大陆的那个宓八月？她也就是靠外物而已，前天自行开灵的人里就没有她，说明她的天赋也就那样。” 宓八月往那边看去一眼，恰好孟听春也偷瞧她这边。 两人视线对个正着，孟听春脸瞬间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藏起来的模样，又惭愧又窘迫又慌乱，心思一览无遗。 宓八月朝她微微一笑。 孟听春赶紧回个笑容。 “八月。”姜狩走过来。 宓八月转向他，发现他神采奕奕的脸色，“伱看起来不错。” 姜狩笑道：“索大人给了我一些指点，我给你看。” 然后就跟炫耀新玩具一样在宓八月面前掐了指诀。 幽幽阴火在他指上燃起，刚开始和 宓八月按照他说的伸出手指在阴火几厘米的地方，就被姜狩喊停，“感觉到了吗？” “有点冷。”宓八月说。 姜狩撤去阴火，笑道：“没错，索大人说我这是触到阴火的源头一角了。” 宓八月捧场，“恭喜。” 他往孟听春那边看去一眼，忽的压低声音，“我还问了索大人一些开灵天赋的事。” 宓八月讶异望向他。 姜狩凑近，低声说：“原来在凡俗大陆自行开灵和初到迷雾一线天被刺激开灵的都不算最好的天赋，这世上还有天生灵童，就是自出生就已经开灵的灵子，和天生灵童相比，我和屠雅宁也不算什么。” “除了天生灵童外，还有另一种容易被忽略的天才。” 姜狩认真看着宓八月说：“索大人称那种天才为极灵体，这种体质的天才灵觉根深蒂固。如果把灵觉比作一颗种子，开灵比作破芽，灵气比作滋养种子的甘泉雨露。正常灵觉种子用一杯水浇灌就能破芽，极灵体则需要一盆，一缸，甚至一湖都有可能。” 宓八月和他对视笑了下，明白他说这些是为了安慰自己。 只是没想到少年心细，大家都在为开灵和新世界新奇时，他还会想到她的情况，专门去找索无常打探消息。 “你觉得我是极灵体？” 姜狩点头，为了让宓八月有信心，“索大人也这样认为。” 他接着说：“极灵体开灵不易，可越不易，潜力越大，开灵后的未来越广。灵修开灵自构灵海，灵海有多大，灵能储存就多少。极灵体的灵海一个抵旁的灵修十个百个，还更稳固。” 从姜狩的眼里看不到嫉妒，全是实实在在为她着想。 宓八月听他说完，并没有细问更多极灵体的信息，而是说：“从索大人问来这些消息，你付了什么代价？” 姜狩嘿嘿一笑，“没有代价，索大人也想示好一个极灵体。” “我知道了，谢谢。”宓八月笑道。 姜狩摆手让她别客气。 “有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还要这样偷偷摸摸的。” 宓八月抬眸，看见走近的孙瑶乐。 后者瞥了她一眼，又惊讶道：“八月，你还没开灵啊。” 宓八月没理她，和姜狩说：“我去索大人那里一趟。” “好。”姜狩点头。 孙瑶乐咬牙，“我在跟你说话！” 宓八月已经转身向船头走去。 “孙瑶乐，大家都出自苍澜大陆本该相护帮助，你一再针对八月，一次两次八月不跟你计较，你却不能将人当傻子。” “你还帮她说话？我怎么针对她了，我不过是说实话！” 后面两人不欢而散。 船头。 自过了迷雾一线牵进入灵州海域，船上的灵师们都喜欢待在这里。 宓八月找到闭目养神的索无常。 “姜狩跟我说了极灵体。” 索无常睁开眼皮，“那小子对你一片真心。” 宓八月神色平静。 索无常一看就知道郎有情妾无意，换了个说法，“虽说灵州万事讲究代价，但也正是如此，真正好的友情难得，还得多珍惜。” 宓八月点头。 索无常主动说：“你有什么想问的？” 宓八月说：“索大人不怕我并非极灵体？” 这话她不会对姜狩说，免得扫他好意，影响少年心情。跟索无常说则无所谓，后者是个阅历丰富的成年人。 索无常说：“就算你并非极灵体，你也绝不会是泯于众的庸才。” 宓八月微笑，“我知道了，谢索大人。” 索无常摇头。 宓八月又说：“我听姜狩说索大人给了他一些指点，不如索大人好人做到底，也指教指教我。” 索无常：“……” 她是怎么做到用这幅乖柔的模样，说出这样无耻的话？ 两人对视了几秒，结果还是索无常妥协了。 前期投资都放出去了，中途停下的话就连前期放出去的也得白费，这种亏本的事索无常不能够。 一对一的灵师指点，这是连船上普遍认可天赋 甲板上的少年少女们看到船头景象，嫉妒羡慕的皆有。 第58章 人后努力人前发光 宓八月请教的都是有关诡怪的问题，和现在少年们的关心的修炼知识不一样，索无常只是开始惊讶了下，想到宓八月还是未来可期的器师就释然了。 恰好无常殿就是个类似杀手组织的地方，既接【梵长天】的捕杀任务，也长期游走在猎杀诡物的路上。 因此宓八月算是请教对了人，索无常亲眼见过并面对过的诡物非常多，对各类诡物的特性有更多自己的见解。 宓八月的问题既多又刁钻，有时问到一些索无常以往从不会注意到的地方，让他思考回答时也有一些感悟，便叫索无常对这场交流更用心。 两人越聊越认真，连旁边的灵师也被吸引注意力，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朝船头迅速靠近，在一个既能听清楚交流内容，又不到打扰人的距离停下，就地盘膝一坐开始偷师大业。 船头一个灵师往这边睨了眼，此人紧张的绷住身躯。 灵师没说什么，转头没管这人。 此人长吁一口气，向甲板上的屠雅宁露齿一笑。 屠雅宁：“……” 周围的少年们开始蠢蠢欲动。 “谢浪没事。” “灵师大人们没有怪罪。” “我们不靠近，就远远听着没事吧？” “不如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 一个接一个，你我结伴，踩着无声的步伐，贼一样接近。 伴随着越来越多人成功占到有利偷听位，其他没动的少年不淡定了，也赶紧的挤过来。 船头。 看似没关注实则把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的灵师们正在笑语。 “这一届的凡俗子们比上一届有意思。” “哈哈，起头的那个胆量不错，也够机灵。” “哼，机灵？我看是鲁莽。那日给他们的提醒，不到两日就忘得干净，不给他们涨点教训，去了灵州也是早死的命。” “不要这么严厉嘛。” 却没有任何一位灵师阻止。 灵师吸纳灵气，勾动周围灵气变化，又会散发自身的灵压。 这种灵气流动变化以及灵压对同级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普通人而言伤害就大了。 很快偷学小队就有少年承受不住，呻吟着从队伍里远离。 有要强的硬撑着，结果没多久晕眩在地。 “承受不了赶紧滚，小心伤了根基，还没到灵州就成了废人。”一个声音冷漠的女灵师说。 原本还想撑一撑的少年男女闻言大惊，忙爬起来跑远。 天赋高低的对比又一次残酷的展现在年少的男女面前。 最后宓八月结束和索无常的交流时，留在偷听位上的只有不到十人。 十人中有云墨大陆的屠雅宁、谢浪、孟听春，也有苍澜大陆的姜狩、宓六雨、孙瑶乐。 另外几个，宓八月并不认识。 她看向他们时，每个人的目光也在她身上。 刚收获大量新知识，有了新灵感的宓八月没空管这些人的心思，只回应了下跟自己点头示好的屠雅宁、姜狩等人，就往船舱走去。 她身影不见，人群中私语不断。 “为什么她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她不是还没开灵吗？” “会不会是灵师大人对她特别优待了？” 谢浪也一脸便秘的问屠雅宁，“你什么感觉？” 屠雅宁说：“还好。” 谢浪：“还好就说明还是有压力的，她就坐在大人们边上那么久不但能正常说话，事后还一脸收获。” 屠雅宁不语，转身走去一处空地练剑。 谢浪还在抱怨，“凭什么。开灵的是我们又不是她，你这么辛苦日日练剑，难道还比不上她？” 屠雅宁说：“伱看不见，不代表别人没有努力。说不定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她付出的精力比我们更多。” 谢浪闻言就色变，骂道：“好阴险，我怎么没有想到，人后努力，人前发光！不行，我去房里练拳去了。” …… 了半天的时间把新学到的知识灵感整理好，可惜的是没有足够的素材给她上手实验。 作为一个医生，索无常只提了一嘴的诡物入药让她尤其感兴趣。 说起来飞雪抓到那只【捣墨童】，善恶书的介绍里就有将其制作成墨水这一点。某种程度来说，这应该也算是诡物入药的一种吧。 宓八月翻看着善恶书，把上面已有的诡物诡器看了个遍。 按照索无常的说法，诡物入药，不仅要诡也需药，更重要的是药方。 现在她三缺二，就算有心也无力。 翻到一空白页。 宓八月暂收了实验的心，对善恶书问：“我是极灵体吗？” 善恶书：不是。 宓八月神色不变。 极灵体听起来很出色，是当然好，不是也没什么。 天赋的好坏都不影响她力争上游的目标，只是让她走向目标的路程长点短点而已。 她准备合上善恶书时，看见书页的字体又有新变化。 善恶书：您是无极体。 宓八月：“这是什么体质？” 书页上墨迹忽深忽浅乱成一团最后归于空白。 宓八月知道这是没有回答的意思了，她并不在意，换了个方式再问：“和极灵体比起来怎么样？” 这回善恶书反应很快，像是要补偿之前的空白。 [更胜] 后面几天，宓八月假意随口问了索无常还有没有比极灵体更好的灵觉天赋。 索无常又给她列举了几个灵觉天赋，每个各有优势和缺陷。 “极灵体的优势在于灵海的庞大，你想想和人打斗时，别人几个法术下来灵力耗尽，这消耗对极灵体却只是九牛一毛是什么感觉？而且灵力的多少还影响着法术的强弱，同样是用阴火，别人用出来的量是一团，极灵体用出来的是一片。” 索无常讲述的时候，口吻不乏羡慕嫉妒。 “这并非说极灵体就是灵师最强的体质，只是这种体质适用于任何职业修士。其他的天赋体质都得配合天赋特质来，星辰体用于书修中窥天者效果最好，不灭体适用于阳派灵师中的战修，阴煞体适合阴派任何灵师。若是将他们换过来就不行了，优势反而成为劣势。” 宓八月受教的点头。 这是她 无论是左泗还是索无常提起‘窥天者’的口吻都有别样的敬服，显然这个职业在灵州无数修士之中也是站在上峰的存在。 心里思索着，宓八月却没继续多问窥天者相关信息，转而说起另一个目的，“索大人身上有药方吗？我可以用灵晶购买。” 索无常失笑，“药方比法术图还贵，你有几个灵晶买？” 他可没忘记当初宓八月连五枚灵晶都拿不出来。 宓八月说：“百枚灵晶以内我都可以考虑。” 索无常面具后的笑容收回。 “原来你不是没有灵晶，只是当初舍不得为诡器费五枚灵晶。” 宓八月总不能说这灵晶是左泗的财产，微笑着说：“诡器我可以修，灵药却没接触过，听完索大人的讲述，对此很感兴趣。” 索无常：“一句兴趣就拿百枚灵晶来玩，呵呵。” 宓八月：“我也不想拿，可索大人说过万物有价。” 索无常无语，对宓八月的性格有多了些了解，摆手道：“我没有，但是我可以帮你问问其他灵师。”说完又提醒宓八月，“有些常识在凡俗大陆和灵州相通，所谓嚼多不烂，最怕学而不精。你有兴趣想试就试，但最好不要在不擅长的领域多精力。” 宓八月道谢，“谨记索大人的教诲。” 索无常办事利落，上午才答应宓八月都事，下午就把宓八月叫到一个房内。 房里的灵师还是半个熟人，正是银环府的那位模样和善的灵师。 这会宓八月才知道这位银环府灵师名叫赵中。 赵中笑着说：“恰好我这有一本佰草集以及一份低阶聚灵丹的药方，小友想要，我可以无偿提供给小友，只需小友记我一份好。” 要是初来乍到的凡俗子指不定就坑得直接欠下一份人情债。 索无常则一点都不担心宓八月。 宓八月也没让他失望，坦然对赵中说：“还是按照灵师间的规矩来吧。” 一句话就告诉了赵中她对灵师间的规则门儿清，又没直接挑破赵中挖坑给她跳，算是给赵中留了一份面子。 赵中脸皮也够厚，坑人不成被人看清也不尴尬，给宓八月报个价。 索无常才开口，“这个价合理。” 宓八月将准备好的灵晶拿出来，对面的赵中也由一个小香袋似的绣包里取出一本小册和纸张。 见宓八月盯着自己的如意袋看，赵中笑道：“小友喜欢这个？可惜我身上没有多余的，否则我倒可以送小友一个。” 宓八月笑而不语，收起收获的佰草集和药方离去。 等她走后，留在屋内就索无常和赵中。 赵中说：“你到底是看好她还是故意坑她？灵药师和器师一样都是需要天赋和日积月累的职业，她修的是诡师的路子更难沉下性子，学制作灵药就是个无底大坑。” 索无常才不跟他说宓八月还是个天赋异禀的器师，回道：“你明知如此也没提醒她，还卖给她药方。” 赵中笑眯眯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啊要做什么越是劝阻，越是想做，我一个做生意的何必去惹她不满。” 索无常：“别废话，该我们的交易了。” 赵中摇头称索无常没耐性，将索无常要的材料从如意袋中取出。 索无常拿起检查，赵中趁机打探，“怎么来一趟凡俗大陆把本命诡伤地那样厉害？以你的实力，在凡俗大陆没有能威胁你的存在才对。” 索无常确认材料无误就将灵晶给了他离去，多的一句解释也没。 留下赵中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59章 复制法术月票） 由灵船回到老宅。 被索无常和赵中认准嚼多不烂，兴趣很快会被现实打败的宓八月将佰草集细翻一遍后，决定抄录一份复本再将它喂给善恶书。 还没开始抄录，宅灵提醒说宓飞雪下学回来了。 宓八月才发现这书一看就看了近两小时。 “那先去吃饭吧。” 她来到饭厅，宓飞雪已经等在那里，盯着门口的等待神色，显然也从宅灵那里得到她回来的消息。 宓八月走近后，轻捏了下宓飞雪有了血色的脸颊，很满意手里的肉感。 “宝宝越来越好看了。” 这一下令宓飞雪脸上直接血气充盈到连脖子都红了。 见小孩害羞成这样，宓八月抿笑不再逗她。 两人吃完饭，宓飞雪例行和宓八月告别，自己去房间复习每天的课业。 “今天和你一起。”宓八月牵住她的手。 宓飞雪一听，脸上笑容就抑制不住，想起今天夫子教的君子不喜形于色，却收敛不及了。 抬头见到宓八月也朝自己笑并没说什么，宓飞雪才放松。 宓飞雪人小，书桌却不小。 宓八月和她对面坐着，抬首就能看到对方。 宓飞雪做功课，宓八月也在抄录佰草集。 她毛笔用得不好，早前就自制了一只炭笔，往日要写字的机会不多还没觉得不方便，现在抄书后就发现这自制的炭笔写字问题不大，但想把佰草集里的草灵木图画精细就麻烦了。 而职业医生的宓八月清楚草木图一点细节不同就可能是另一个物体。 一直分心注意她的宓飞雪忍了好几回，见宓八月又一次轻皱眉梢后，终于忍不住了。 一只小手伸过去捏住宓八月抄录的纸张一角。 “宝宝？”宓八月抬头问。 宓飞雪做了个让她等等手势。 然后用笔杆敲了敲砚台。 砚台墨水里荡开涟漪，一只捣墨童从里面冒出头。 宓飞雪严肃的指了指佰草集，又指指线装好的白纸书。 干活！ 捣墨童从墨水里爬出来，细长的手脚原地蹦跶蹦跶，摇头晃脑的发出轻微像风吹动纸张的叫声。 宓八月饶有兴趣的看着，也不出声阻止。 不一会儿，她看到书桌、书架、地毯，一只接一只捣墨童钻出，整齐排队的往书桌赶过来。 宓八月眼里闪过惊讶。 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多只？ 这些长相近乎一个样的捣墨童们在 啪叽。 倒在白纸书页上就是一个字。 用身体印好字就继续爬起来工作。 一只捣墨童能轻松复制一个字体，碰到草药样本图，几只捣墨童手牵手一起复制。 它们复制的速度之快至少是宓八月手写的十倍，合作完美得好像是一个脑子在工作，时不时有几只去喝墨水，也不会在复制顺序出错。 宓八月撑着下颚盯着这群勤奋干活的小诡物们，又见宓飞雪瞧着自己的殷切目光。 鼓励的摸了摸小孩的发顶，轻笑道：“竟是被宝宝上了一课。” 宓飞雪歪头疑惑，她给八月上了什么课？ 宓八月笑着没解释。 之前初见捣墨童，只凭善恶书的介绍，知道它的一些作用并不会危害到宓飞雪后，就把它放在了一边。 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有这样的作用。 也许这些能力在那些追求实力的灵师眼里依旧上不了台面，但用发挥好了能起大用。 片刻后，一本佰草集被复制出来，捣墨童们功成身退。 宓八月将两本佰草集放在一起对比，除了书封和纸张不同外，其他完全一比一的还原。 她收起两本书，戴上夜游诡戏，学宓飞雪一样敲了敲砚台。 察觉到神力敲门的捣墨童不敢不出来，黑黝黝的脑袋分不清哪里是眼睛哪里是嘴巴。 宓八月将善恶书里的【狐火】一页展开，“能复制吗？” 捣墨童试探性的扒拉两只脚上前，一开始还没发现善恶书的不同，等它接近就要碰到善恶书时，后者书页卷了卷。 捣墨童后退摔了个四脚朝天，爬起来就疯狂对宓八月摇头。 宓八月伸出食指摸了下它无毛光滑的小脑袋，触感很像墨锭，“不怕。” 神性的嗓音温柔起来，捣墨童差点软化在她的指腹下，然而还是不敢靠近善恶书。 宓八月没有勉强它，亲自在纸上画了一张【狐火】的法术图，再让捣墨童复制。 这回捣墨童没有再抗拒，它脸上出现嘴巴一样的凹陷，阴神之身的宓八月也听懂了它是在无声呼唤队友的意思。 书桌又冒出一堆捣墨童，争先恐后的跑过来。 捣墨童大队长显然不要这么多，一脚一个把多余的踹走，有的直接踩进书桌里。 估计是被它的暴力吓到，多余的捣墨童们不再接近，又不肯离开，扒拉在角落偷看。 捣墨童领着十来只小弟手牵手跳进宓八月画的【狐火】法术图里，飞快融化复制成一抹一眼的复杂图案飞奔向空白纸。 一个一模一样的【狐火】法术图就出来了。 宓八月拾起图纸。 图案复制，神力却无法复制。 可要是灵力呢？ 善恶书能储存灵力激活法术图，相当于法术卷轴永动机，只要灵力够就不担心使用。 捣墨童在介绍里是可以被制作成灵墨的诡物，灵墨恰好是制作法器、法符、写书怪谈的重要材料。 宓八月拿出一枚灵晶放在捣墨童小队长面前。 所有捣墨童们都骚动了，再次你争我抢，你踩我挤的接近宓八月手指最近的地方。 宓八月对捣墨童小队长说：“我想要有灵力反应的法术图，能做到吗？” 捣墨童小队长指着灵晶：这个给我们？ 宓八月点头，松开灵晶。 捣墨童小队长：呀呀呀呀呀！ 在它的指挥下，周围捣墨童们把灵晶抬起来放进宓飞雪平时使用的砚台里，沉入乌黑墨水中。 捣墨童小队长在内的搬运小队一起跳进墨水中。 宓八月知道它们一时半会好不了，就摘下夜游诡戏，转而把佰草集复本丢给善恶书吞噬。 有了佰草集的知识储备，之前丢进去的【聚灵丹】药方也有了相应的药材分析。 这些药材都是灵州才有的材料，凡俗大陆少而难寻。宓八月看了一遍材料效用和药方讲解，就对善恶书说：“试试用凡俗大陆的普通药材做平替，降低药效也没关系。” 善恶书给出反应，和【狐火】形成时一样，各种墨字开始看似混乱实则有序的融合着，进度条由灵力供应。 宓八月看了眼，淡然的丢了两枚灵晶进去。 知识昂贵。 研究更加。 前世宓八月就再清楚不过。 想一想自己目前的资产，还没到灵州呢，从左泗那里得来的横财就已经消耗大半了。而且她有预感，这才研究初期，之后的药品研发，法符研究，无一不是伤财大头。 也幸亏左泗这个送财童子，否则她的研究进度会无限拉低。 得想办法开源了啊。 宓八月心想。 灵晶的开源暂时是没法子了，灵船上的灵童预备役们都穷，正式灵师们则都有自己的路子，不差她身上这点资源。 凡俗金银的开源倒是可以安排一下。 捣墨童小队齐鞠躬：各位人美心善小姐姐投票给咱买墨水啦～～～ 第60章 令符（2 尤其是善恶书将【聚灵丹】凡俗平替版本给弄出来后，宓八月看着上面介绍的凡俗草药，九成都很便宜，唯独一味只算珍贵，连珍稀都算不上。 而制作出来的平替版【聚灵丹】的效用是这些药材价值的百倍不止。 早上，宓八月送完宓飞雪去府学，就去药铺按照药方买药。 药铺老板亲自过来给她配药，打包好后又另外送了几包分量不小的补汤料子，说是给女子养颜补色极好。 宓八月没有拒绝他这份讨好，只是付钱的时候把料子的费用一起算进去了。 药铺老板摇头不肯收。 宓八月：“你不收，我就只好去别家买。” 说完就要走。 药店老板连忙喊住她，“宓小姐，宓小姐留步啊！老夫没有别的意思，实则是有事相求。” 这附近就属这家药店最大最齐全，宓八月也不想多浪费时间，就停下听老板解释。 老板叹道：“近来北原城不安定，老儿心中实在忐忑。宓小姐是脱凡士，有超凡手段，所以就想请小姐给老夫一道符纸镇店抵这药材钱，您看如何？” 宓八月打量着药老板的神色，这人不是在说谎。 “虽然都是普通药材，但分量加起来也不便宜了。” 听出这话的可商量余地，药店老板喜形于色，急忙说：“哪里哪里，药材没了再种就是，宓小姐的镇符却不是说有就有，拜托宓小姐了。”说着他弯腰一礼。 小二机灵的取来笔墨和黄纸。 药店老板小心的问：“可还需要其他东西？” 宓八月看他一眼，“其他东西？” “朱砂？鸡血之类的？”药店老板不确定的说。 宓八月笑了笑，摇头。 她拿了毛笔沾墨，在黄纸上画了一道令符。 药店老板如获至宝，对放下笔的宓八月连连道谢，“多谢宓小姐！” 宓八月提上药材包就走。 等她走后，药店老板喊小二取来黏胶，亲自把符纸贴在店面上方，确保不会被日晒雨淋风吹的位置。 他下了楼梯，小二小声说：“用那么多药材换这么一张一笔就成的符纸，会不会……” “闭嘴。”药店老板打断他，在地面站定再抬头看着符纸。实则他自己也对完成得太简单的符纸没多大信心，可事到如今可顾不上这些了，既是对小二也是说给自己听，“权当买个心安，宓小姐肯定是个有大本事的，且看司夜府的司长和府衙的府尹都对她客客气气就见一斑。何况这些日子闻家人都快死光了，就剩下些老弱妇孺，不知哪来的消息说那追着他们家杀的怪物出自司夜府，若真的，宓小姐是司夜府都敬着的本事人，有她的亲笔也能震慑那怪物。” “若假的呢？”小二接话。 药店老板瞪他，“听天由命，安分守己，还能怎么办，干活去！” 小二灰溜溜搬着梯架回店内。 走在路上的宓八月发现来往路人看她的眼神更敬畏，不小心和她对视要么快速躲避，要么主动示好。 经过闻家所在的街道，曾经被北原城人称为开云路，意味着走在这条街上的大多都是开云海运商行的人，也寓意能走在这条路上的都是开运荣获富贵的人。 现如今却是门可罗雀，闻家大门前连个守门的都没有，两边的石墩狮子身上还有暗色的污秽。 路过附近的人都有意避开着走。 宓八月收回视线，向司夜府而去。 府衙牢房。 杵着拐杖，头发稀疏苍白的闻家老家主和闻礼慷说：“闻家嫡系旁支加起来四十八口青年人皆亡，剩下的不是在外不敢归家，便都是一些老弱妇孺。” 此时的闻礼慷头发散乱，脸颊瘦得凹进去。 再不见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司、夜、府！裴、延！” 每一个字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我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闻老家主说：“他们会死的，所有人都该死。” 闻礼慷抬头，意有所指，“父亲？” 老家主浑浊的眼睛里一片阴冷，“本来看在同城乡里的份上，我们不惜冒着惹怒那位大人的危险也没答应他交易。结果得到是什么？树倒猴孙散！是他们先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闻礼慷惊喜，“父亲联系上那位大人了？” 老家主点头，“恰巧那位大人近来就在北原城附近。” “太好了。”闻礼慷痛快狰笑，“一个都不要放过，不属于闻家的北原城不需要存在，让他们在绝望里后悔。尤其是那个害了我儿的女人和兔崽子，别让他们死地太痛快，我记得大人正好喜欢孩子。” 咚咚咚。 衙役在外面敲打门锁。 “时间到了，快点出来。” 闻礼慷怒瞪对方，往日衙役哪敢对他闻家人如此不客气。 老家主示意他先忍忍，然后杵着拐杖往外走。 路过一门牢房，里面蓬头垢面的妇人扯着嗓子喊：“让我见府尹，他是我二舅，我肚子痛，我要是流产了，你们负担得起吗？啊？” 闻老家主顿足，转头朝胡雨燕望去。 胡雨燕看到一张苍老刻薄的脸，想也不想就骂道：“老家伙，看什么看！” 闻老家主眼里划过凶光，“裴延是你二舅？” “没错，我二舅是府尹老爷，伱们赶紧把我放出去，否则等我夫君回来去跟二舅说说话，日后有你们好看！”后面的话又是对衙役们喊的。 “很好。”闻老家主冷笑。裴延家的人也该死！ 他突然往前抓住胡雨燕的胳膊。 胡雨燕觉得胳膊一痛，尖叫一声把手抽回来就看到手背上多了几条血痕，她怒火攻心的大骂，“你个老不死的，你疯了是不是，把他抓起来！快抓起来！” 闻老家主神色阴森的看了胡雨燕一眼，后者吓得汗毛直竖，往后退了几步再抬头发现闻老家主已经走远。 胡雨燕不满的低声又骂了几句，用袖子擦拭手的伤痕。 虽然只破了点油皮，可有种莫名的痒意，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进去。 胡雨燕被这个猜测吓到，把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松一口气。 第61章 灭族（3 闻家祠堂。 由闻老家主带头，所有剩下的闻家老弱妇孺都在聚集在这里。 妇人孩子们神色疑惑茫然，不知道老家主想做什么。 老家主杵着拐杖走到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先上了三炷香，然后掀开供奉在桌子上一物的盖布。 一尊天女像立在桌上。 后面好奇的孩子探头张望。 老家主从袖子里掏出一柄小刀划破食指，将血滴在天女像上。 做完这些，他转头吩咐其他人，“一个个过来。” 老夫人先上前将手交给老家主，被划破手指将血落在天女像后。老家主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枚浅金色的药丸让老夫人吃下去。 金色药丸一出瓶口，令人神往的香味扑鼻而来，只是闻闻就令人心旷神怡 老夫人深信不疑的吃了，紧接着她神色飘飘然，被近日闻家惨事折腾得憔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红润，连眼角的皱纹褶子也被撑回年轻状态。 “啊！”三房夫人惊呼，“娘！你返老还童了！” 其他惊呼声接连响起。 “真的，这是仙丹吗？” “娘现在的模样怕是比我还年轻！” 老妇人闻言先摸摸自己的脸，感受光滑的触感，又将至少年轻了二十岁的手放在眼前看，眼里抑制不住狂喜。 “安静！”老家主呵斥。 听话安静下来的众人再看他手里的小刀也不再害怕，在老家主又一次喊人上来，一改刚刚的迟疑，争先恐后的抢 滴血、吃药。 每个吃完药的人都感受到精力充沛，飘飘欲仙之感。往日的痛苦都远离自己而去，像回到最原始的母亲怀抱，全身心舒适又安宁，飘荡在云海之间不愿意下来。 孩子们忘记了害怕，欢喜的哈哈大笑，妇人们互相询问对方自己年轻了多少岁，为重获青春而雀跃癫狂。 几个和老家主一样年纪，吃完药后收获壮年精气神的老人更狂喜。 “青珀，你在做什么？还不过来。”老家主喊躲在最远处的嫡孙。 闻青珀闻声不仅没往前，还往后退了一步。 老夫人听到动静，才发现本该排在前面先得好处的嫡孙，竟然沦落到最后一位。 她不高兴的瞪了众人一眼，用年轻了二十岁的面庞对闻青珀哄着说：“珀儿，快过来吃仙药，让爷爷多给你吃两颗。” 旁系的妇人闻言心里不满，眼神嫉妒的转向闻青珀。 闻青珀又后退两步，满面惊恐。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闻青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无论是奶奶还是原来熟悉的亲人，明明变得年轻的脸更漂亮了，却莫名的让他倍感恐怖。 此时他们看着他的眼神也是，贪婪癫狂得不像个人。 “青珀！”老家主不悦的又喊一声。 闻青珀犹豫道：“爷爷，我不想吃。” “胡闹！”老家主呵斥道：“伱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灵师大人的恩赐，也是接下来我们的保护符，只有吃了药才不会被当成猎物。” “什么猎物……”闻青珀边摇头边问，忽然看到天女像在冒烟，他被吓得停住。 老家主已经失了耐心，“把他带过来！” 几个妇人走来，脸上带着虚伪笑容，红唇张合说着哄他的话语。 闻青珀心脏急跳，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已经转身就跑。 没跑几步，身后是妇人尖锐的喊声，闻青珀稍微回神，回头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成了他一生的阴影。 二伯母，三伯母身体迅速干瘪，皮包骨里的骨头也在‘咔嚓咔嚓’声中粉碎，失去骨架支撑的妇人跌在地上，她们年轻的脸还盯着闻青珀的方向，一只婴儿拳头大的软体蜘蛛从她们嘴里爬出来。 原来人在极度惊恐之下是叫不出声的，闻青珀张大嘴巴，喉咙干涩着火却什么声音都没喊出来。 他跌在地上。 因为没有两个女子身体的阻挡，他看到祠堂方向，一个个成年人都倒在了地方，金色小蜘蛛爬了满地，小孩们露在外面的手脚都长满了绒毛，双眼猩红，犬齿外露，四肢着地。 他们哭喊着，声音凄厉，从正常的童音向野兽的嘶哑转变。 把这一恐怖变故看在眼里的除了年幼的闻青珀之外，还有引发这一切的闻老家主。 金色小蜘蛛爬到他的脚边，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咬，老家主才在疼痛中回神。 他表情扭曲，悲痛、绝望、怨恨、自愧、后悔……无数负面情绪将这个老人逼疯。 “啊啊啊啊啊啊！” “他骗了我，骗了我啊！” “不得好死，张大师你不得好死！！！” “我对不起列祖列宗！！！” 闻家最后的血脉在他手里断绝，以这种死不瞑目的方式，由他亲手葬送。 老家主老泪横流，转头就要撞死在无数闻家牌位前。看见被供奉在案几上的天女像，他打了个激灵，愤然抓起砸地。 天女像的外表龟裂脱落，露出里面一团半透明蛤蟆状的泥团。 之前滴在天女像上的血都被这泥团吸收，有雾气由泥团为中心向外扩散。 乍一眼看着雾气很少，实际上不一会儿泥团周围就肉眼难见了。 此时老家主哪会不知道天女像是假，里面邪恶之物才是真。 他被骗了。 无论是天女像还是那所谓保平安的仙丹妙药。 老家主怒急攻心，咳嗽几声，身体不稳晃动。 当他看见外面祠堂外坐在地上的闻青珀，一抹希望在他眼底点燃。 “跑！” “青珀，快跑！” 失魂落魄的闻青珀被这一声惊醒。 他向老家主望去。 老家主奔至大门。 后面的雾气蔓延地越来越快。 金色的小蜘蛛爬在他腿上。 老家主跑到门口，大力将门关上。 恐怖景象被合上的门隔绝。 雾气依旧从门缝外泄。 在雾气快接近自己时，闻青珀一个激灵回神，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向外狂奔。 雾气比他更快，没一会儿将他淹没，闻青珀惊恐大叫，脑子一片空白，看不清楚四周的他只凭本能的向除了家之外最熟悉的地方跑去。 ——府学。 第62章 祸端月票） “怎么突然起雾了？” “哈哈，这极少见了，北原城多少年不起一次雾，还这么浓。” 北原城百姓们发现突然在城里蔓延的雾气，一开始并没在意。直到雾气浓到看不见半米之外的景象，众人才察觉到不对劲。 当 越来越多的惊叫在北原城各家各户响起，街道上更是一片混乱。 有福药铺。 一门之隔。 外面浓雾覆盖，肉眼看不清景物。 里面一片正常，浓雾过门不入。 药店老板和小二在听到外面的杂乱声才疑惑的走到门口去看情况，本是看热闹的心在看清外面诡异景象后差点被吓傻。 伴随一声惨叫，一个男子半个身体跌到药店台阶。 他惊恐的眼神在看到药店中的两人和店内正常情况后，迸发出绝处逢生的希望。 “救我！救我！” 小二被吓得扶着门槛。 药店老板也不敢轻举妄动。 男子见此自救，拼命向药店爬过来。 他爬到门槛，里面的老板和小二才看见他下半身密密麻麻被撕裂的伤。 一个下肢长着尖锐蛛脚，小孩身材和面庞，却复眼和利齿的怪物追在后面。 “喝——！”小二吸了口凉气。 药店老板则惊骇盯着小孩的脸，“陈杀猪家的二丫头！？” 男子已经爬到药店门内，后面的怪物小孩止步不前，复眼不断收缩又扩开，一会疑惑一会暴躁一会恐惧，在三人目光下转身钻回浓雾里。 浓雾里的惨叫依旧不断响起，却始终没有波及到药店。 绝处逢生的男子见此大松一口气，又对药店二人质问：“为什么你们这里没事。” 小二不满他语气，发泄道：“我们还没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个男子就面露恐惧，“城里突然浓雾密布，然后都是那些怪物，那些怪物在杀人！” 药店老板：“……刚刚那个孩子，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卖猪肉陈家的二丫头。” 男子对伤害自己的小孩充满愤恨，“现在的她已经是个吃人的怪物了！” 他又逼问药老板，“为什么你们这里没事！雾气进不来，怪物也是！” 药老板说：“我怎么知道，雾起时我都不知……” 突然，他想起什么抬头往大门上方望去。 小二见此也想起来了，大叫：“老板，莫非是那……” 药老板打断他。 男子急问：“是什么?” 小二不说话了。 这种时刻，这救命的玩意儿要是说出去被人抢了怎么办。 男子连续追问几声都得不到回答，突然大喊：“有福药铺这边不受怪物的袭击，大家快往这边来！” 喊了一遍还不算，男子又连续扯着嗓子喊。 小二反应过来要去捂他的嘴，被药老板拦住，“算了，若能救人也算给自己积德积福。” 药铺就在街道旁，哪怕看不见，听见声音的人往这边跑也能碰运气找到。 一个又一个，发现有福药铺真的不受袭击后，获救的人又哭又笑，呼朋唤友希望自己亲近的人也获救。 救一个是救，救一群也是救，药铺老板也任由他们入门了。 只随着越来越多人进来，药铺的空间逐渐挤不下，争执中有人被推进雾里，那人气不可竭，重新冲过来和推自己的人厮打在一起。 药铺老板：“别挤了，这边挤不下去了。去司夜府，司夜府能救人。” 司夜府！ 对了，还有司夜府！ 司夜府不就是管这些怪物么。 挤不进来的百姓重获希望的往司夜府对方向跑。 “等等我，我不认路！” “司夜府，大家快去司夜府啊。” 一传十，十传百。 听到动静的人也跟着往司夜府去。 司夜府地广人稀，个个自小被训练，面对突发状况反应起来并不慢。当一群百姓们涌入府内，他们就开应对不暇了。 等同于半瞎的普通人们跟在周围堪比猪队友，帮不了忙还拖后腿。 那些浓雾中伤人的怪物似乎就喜欢多人，本来还能应对的司夜府弟子们也逐渐体力不支。 “救命！” “快把这些怪物杀干净啊。” “不能杀，不能杀，呜呜呜，我的孩子啊。” 司夜府的预备弟子们也慌了，正式夜游使们恰好都不在府内，他们当中做主是预备弟子里的大师兄，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混乱中，少年师兄喊道：“去宓大人那里！” 他举起火把带路。 后面跟着一群半瞎的众人。 当到达老宅不远，众人就看到老宅斑驳的围墙，灯笼轻晃，青瓦朱门，浓雾并未将它淹没。 “有福药铺也是这样，怪物都不敢进去，有救了！” 老宅的大门开了一条缝，躲在里面的婢女往外看。 见到少年师兄，她连忙和另一人推开门，喊道：“小狼，快过来，这里安全。” 众人跑到老宅门前，有人想进去被婢女拦住。 “伱干嘛！？”此人吼道。 婢女说：“这是大人的宅子，未经允许不能擅自入内。” “老子就要进！” 婢女被推到。 沈朗对这情况也始料未及。 男人已经伸手推门。 “啊——” 门没推开，男人的手心被刺穿了个大洞。 他捧手大喊：“妖怪！” 众人又惊又怕的看着老宅的门。 明明光滑一片没有任何利器。 “啊，快看，怪物过来了！” 脱离了浓雾，密密麻麻的小蜘蛛和蛛童都暴露众人视线里。 “我的孩子啊！” 一名妇人痛哭，盯着蛛童中的一个就想冲过去，半途被人拦住，“别去，那已经不是你的孩子，是怪物！” “不，不！” “为什么它们还在靠近？不是说会怕，不会过来吗！？” 众人又开始紧张混乱，沈朗大喊：“别慌，没有浓雾，能看见它们的我们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只是没有人听他的，没见过诡怪的百姓早在看到这些模样诡异恐怖之物就已经吓破胆，哪里提得起对抗之心。 眼看蜘蛛飞快接近，又有人想跑进老宅里，老宅的门却纹丝不动。 “谁在里面！？开门啊！” 推门的以为是有人在里面锁住了大门。 惊叫、哭喊、怒骂声中。 沈朗向前一步，“司夜府众弟子摆阵，和我一起对敌！” 普遍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们来到他身边。 他们有的人身上衣裳破烂，可见血肉翻开的伤口。 “师兄，是小云！” 一个司夜府预备弟子在蛛童中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 小云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沈朗红眼，“战！” 然而就在他们严阵以待，做好大义灭亲的准备时。 地面翻滚，小蜘蛛和长着蜘蛛脚的小怪物们都被地皮吞没。 咕噜咕噜。 嚼咽声。 所有人胆寒的闻声回望。 那吞咽声来自身后的老宅。 咯吱。 之前怎么推都推不开的朱门打开。 灯笼摇晃，烛火自燃。 灰衣管家站在门口，“客人们，夫人有请。” 宅灵：送什么快餐？还有这好事！ 第63章 哪种死法惨（2月票） 北原城混乱刚起的时候，宓八月正在实验室里做自己的炼药实验，有宅灵的守护，外界任何声音都传不到她这里来，直到善恶书里咒怨一页有异动。 咒怨布偶在宓飞雪的身上，她特地交代过善恶书，只要咒怨有动静都要随时反馈过来。 停下进行到一半的配药实验，宓八月招来善恶书。 书页上的咒怨布偶画像没有异常。 宓八月不放心的戴上夜游诡戏，盯着书页上咒怨的画像——自从发现作为阴神的她会被动感应一定范围的诡怪，还能看到诡怪当时情形，宓八月就将这个能力解析试验，确定能力范围等等数据后，还开发出另一种主动使用的方法。 只要是被收入过善恶书里的诡怪，她都可以主动去感应对方的情况，只不过距离不同会消耗的神力也不同。 而作为她信徒的咒怨，无论距离长短，消耗的神力可以忽略不计。 随着她心念一动，视野里灰雾画卷展开，出现咒怨此时的情况。 府学，初学学堂。 此时学堂里出现一个怪异现象。 以宓飞雪为中心的三米范围里没有一丝雾气靠近，而学堂里的小少爷们、书童们、包括夫子都龟缩在这个不算宽敞的清晰范围里，神色惊惶的望着外面仿佛覆盖了整个世界的浓雾。 雾里怪异声响传来，吓得小少爷中一人惊哭。 宓飞雪握着一张和她体型身高不合适的弓箭，面无表情的朝雾中拉弓射箭。 射完就往前走。 “你去哪？” 宓飞雪没理后面的问话，脚步也没停。 她这一走，四周的浓雾也跟着滚动。 “快，快跟上！” “呜呜呜，我腿软。” “宓飞雪，你不能一个人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人群里，一个身影反应最快，紧跟宓飞雪的身后。 这人就是乔淮，他回头对其他人说：“宓飞雪身上肯定有司夜府给的宝贝，跟着她才安全。” 之前那句喊大家快跟上的也是他。 一语点醒梦中人。 夫子召集大家跟上宓飞雪。 而当他们跟着宓飞雪走了十来步，就看到随宓飞雪接近而退散的雾气里，一只人脑袋大的蜘蛛躺在地上，一支箭矢插在它的一只眼睛里。 “啊！” 小少爷们吓得连连尖叫，连年纪最大，自认见多识广的夫子也晃了晃身体。 宓飞雪走过去。 “小公子！”福安喊道：“小心。” 也没见宓飞雪停下，小手握住箭矢用力拔出来。 这把弓箭是今天夫子讲到一个典故，拿到课堂给大家观赏用的，箭矢就此一支，不回收的话就没别的用了。 刚拔出箭矢的宓飞雪转身一边，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又拉弓射出一箭。 地上已死的一只怪物已经让大家明白宓飞雪不是在乱射，当宓飞雪又往射箭方向走，大家连忙跟上，见到又一只脑袋插着箭，比之前小一圈的蜘蛛时已经没最初的惊讶，只是望向宓飞雪的眼神都变了。 接下来宓飞雪一路射杀，后面跟着的孩子们也不再大惊小怪的惊叫，安静的紧跟她身后。 宓八月看到这里已经知道蜘蛛难不倒宓飞雪。 这诡器制造出来的浓雾对宓飞雪没用，失去这一优势的蜘蛛并没有表象那样难对付。 看着宓飞雪小小一只，却将初学夫子同学一行人都震慑住的肃杀模样，宓八月轻笑，伸出手指在画面中的宓飞雪脸颊一点。 宓飞雪脚步停下，惊疑不定的回头张望，摸着被戳到地方，感受到那熟悉的温度，想到某个可能的她一下子小脸通红。 八月？ 宓八月看得又是一阵好笑，没有继续逗小孩，一挥手把画面散去。 府学那边的险情伤不到宓飞雪，她就不多此一举剥夺小孩自己成长的机会了。 这时宅灵才说：“有一群人跑到了门外求救。” 宓八月转眼就来到宅门口，用了影匿的她就算大大方方站在围墙上，也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存在。 之后百姓争执混乱，沈朗带领司夜府弟子应战。 “夫人，我可以吃了它们吗？”围墙上，宅灵小声问。 宓八月：“看来吃了它们对伱有好处?” 宅灵谦虚的说：“小补。” 宓八月道：“那就吃了，留一两只做样品。那些孩子别动。” 她话音刚落，外面地面翻滚，就有了沈朗他们后来看到地吞蜘群的恐怖一幕。 宓八月盯着人群某一点，微笑道：“他们刚刚不是想进来么，请他们进来，一个都别漏下。”说完这句话，她就离开围墙，几个影匿就出了司夜府，往感应到的闻家方向而去。 途中看到为祸的蜘蛛怪物，抬手踹足利用【屋里乾坤】这个神技，将它们全往宅灵本体里丢。 却不知这一行为给强行请入内的众人带来多大的精神冲击。 你能想象在院子里看到凭空出现的恐怖蜘蛛怪，一只只掉下来，一只只被院内土地裂开的大嘴吃下去，嚼咽声咕噜噜的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感受吗。 前一刻面对浓雾蜘蛛是未知的恐惧，这一刻清晰看到的是已知的恐怖。 无数百姓腿软坐地瑟瑟发抖，对面是面带笑容的宅灵管家。 严肃管家版本的宅灵很少有面对外人微笑的时候，现在能有笑容说明他的心情非常好。 毕竟是被夫人惦记着亲自送食物，这份来自主人家的关爱实在太令宅感动了。 莫说是普通百姓，连司夜府的弟子们也被吓得够呛。 沈朗被推举出来对管家问道：“您好，不知宓大人在何处？” 宅灵管家：“夫人去处理祸端源头了。” 沈朗闻言一喜，人群中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喊声，“什么祸端源头，明明这里才是真正的怪物窝！我要走，现在就放我走！” 这话说中了不少人的心声，有了个带头，其他人也跟着喊。 “我也要走，我不想待在这里。” “你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啊！” “大家不要慌，如果这里真是怪物窝，我们哪里还能好好站在这里说话？宓大人是救了我们。”沈朗喊道。 “那些被吃掉的孩子怎么说？” 沈朗哑然，被‘吃’掉的孩子里还有他熟悉的小师妹沈云。 “各位是夫人请来的客人，我不能私自任客人们离去。” 宅灵管家强硬的话语刺激到众人此时敏感的神经。 “大家一起冲啊，他就一个人，我们一起不信他能拦着我们所有人！” 在这一声怂恿中，人群中健壮的年轻男子们有了动作。 他们本来就离大门不远的院子里，一起向大门跑去。 最前面的人短短几秒就接触到大门，可是任由他怎么用力都推不开。 “打不开，这门打不开！” 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帮忙，混乱中那个带头喊出逃跑旗号的人跑到围墙，他的手脚远超常人的敏捷，一个踏步踩着墙面就要跃到墙上。 此人脸上已经流露出喜悦神色，下一秒他感觉借力的那一脚被抓住。 低头一看，竟是墙体上冒出个泥手，紧抓着他的脚腕。 砰！ 泥手毫不留情将这人砸在地上。 “啊——” 惨叫声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宅灵管家问：“客人，你想去哪？” “我……我想去……”地上小个子缩成一团。 大家都以为是个半大少年被吓坏了，一个妇人不忍心的上前去搀扶。 小个子猛地跃起，抓着妇人的脖子，对宅灵威胁道：“放我走，否则我就杀了她！” 众人才看清楚他的模样，红润的皮相像个年轻人，骨相凹凸又给人怪异的苍老感。 宅灵管家不为所动，这妇人和它又没关系。 小个人发现这点，出声煽动道：“司夜府的职责就是保护百姓，现在却不顾百姓的生死，呵呵呵呵，我看这司夜府才是真正藏污纳垢之地，比外面那些妖魔鬼怪更恐怖，说不准这屋子之下埋葬的枯骨比今日死的人多多了。” 宅灵管家：“别胡说，我不吃死人。” 众人齐齐胆寒。 不吃死人，莫不是吃活人！？ 小个人也打了个颤，下一秒从他袖子里洒出无数细小金色颗粒。 乍一眼还以为是金沙，落到地上金色颗粒舒展成一只只迷你小蜘蛛。 最近的小蜘蛛爬到妇人身上，在她皮肤咬一口，那体积就肉眼可见的长大。 再次看到这要命的蜘蛛，众人一哄而散，尖叫的逃窜。 “啊——额。” 地面裂口又出现把这些小蜘蛛一口吞一堆。 有的爬到人身上的，地上土地冒出泥手，两指在人身上把小蜘蛛一揪。 咕噜~ 身上蜘蛛被泥手抓走的人欲哭无泪：“……” 也不知道是被蜘蛛怪咬死惨，还是被活生生吓死更惨。 第64章 救救孩子（3月票） 闻家祠堂。 宓八月一眼扫过路上两具妇人怪异的尸体，推开紧闭的祠堂大门。 一阵古怪的腥香冲入鼻端，宓八月站在门口，看到里面一片惨状。 十几具老人妇人干瘪的尸体倒在地上，脸色狰狞，可见死前的痛苦。 宓八月将门合上，目不斜视找到口吐诡气的蛤蟆像诡器，捡起收入善恶书。 【诡器：蟾瘴】 [一星] [瘴气有毒，诱人心慌恐惧] [这点瘴目的毒气也就能吓吓人] 伴随【蟾瘴】被回收，四周的迷眼瘴气也飞快消散。 轻微的声响从某个角落传来，宓八月望过去。 行木将朽的干枯老人从地上抬头，“救……救……”竟是还没死。 宓八月没有回应，她从善恶书里取出小鼎放在地上，取了地上一人的衣服点燃阴火投入其中。 不久前闻家祠堂发生的事由烟像展现宓八月眼中。 宓八月也知道了地上这看起来近百岁，仿佛下一秒就会枯死散架的老人是才七十来岁的闻家老家主。 “救救……孩子。” 宓八月眉梢一动，收起小鼎，走到闻老家主面前。 闻老家主艰难挪开身体，露出下面隔板一角。 宓八月明了，“那些孩子在下面？” 闻老家主：“在，在下面。” 宓八月说：“你要我救他们，又能付出什么代价？” 闻老家主神色迷茫，他的双眼已经看不清东西，把怪化的孩子们都关进密室已是他之前凭一股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超常发挥，成功后身上也千疮百孔，失血过多造成行动迟缓，思维停滞。 他不知道眼前看到的听到的是真实还是幻象，然而真实也好，幻象也罢，一切罪孽都是他一人造就也该他一人担，只求孩子们平安无事。 老人老泪横生，气绝前眼睛依旧没闭上。 不过宓八月也看懂了他最后无声的口型。 “一切。”闻老家主说。 宓八月：“知道了。” 她将闻老家主的尸体推开，打开密室隔板，一双蛛脚刺出来，撑着地板随之而出的是一个比宓八月之前见过所有蛛孩都更像完整版的存在。 下肢彻底蛛化，上半身为人，人脸，犬齿，头发无风自动，仔细一看里面还长着一双转动的眼球。 后面又爬出来两个蛛孩，和最先出来的女孩差不多。 他们看到宓八月就呆在原地不动，本能对她感到敬畏。 阴神状态的宓八月能看到他们身上漂浮的怪谈气息，猜到这份敬畏也来自于此。 她伸手将这抹怪谈气息抓住，试着从蛛孩身上取出来。 蛛孩复眼不断颤抖，身体却纹丝不动，直到怪谈之气被宓八月抽出一缕，孩子脸色肉眼可见的衰败，出现将死之人的青白色。 宓八月皱下眉，将这一缕怪谈之气送回孩子体内。 蛛孩缓过来，眼泪汪汪，委屈得不敢哭出声。 原以为是某个怪谈的规则之力将他们变成这样，等她触碰到那股怪谈之力时感受到的却是生机勃勃的生命力，而且看蛛孩的反应，也是这股怪谈之力维持他们的生命。 宓八月若有所思，没有在原地逗留浪费时间。 她打开任意门，将这批闻家子们送到老宅单独一个房内，再取下夜游诡戏走出门外。 …… 外院的混乱在宓八月出现时停止。 宅灵风卷残云将所有小蜘蛛吞没，地面恢复平坦，灯笼亮起黄暖的光晕，空气清新宜人，连上方的阳光都变得明媚可人。 此时身心俱累的百姓们却欣赏不来这平静的美好。 “夫人。”宅灵管家恭敬道。 “大家怎么坐在地上？”宓八月关心问道。 宅灵管家：“我请客人们入内避难，可诸位客人更想出去。” 被吓破胆的众百姓们：“……”就问那种情况谁敢进去！？ 宓八月点头，“想出去就出去吧，雾气的源头已经被我找到处理，视线不受阻的情况下，那些小蜘蛛并不难对付，不敢正面对付的也躲得开。” “什么？外面已经没有雾了？”人群中惊呼。 宓八月说：“嗯。” 她看向沈朗，“你们是司夜府的预备弟子，剩下的残蜘就交给你们了。” 被任命的沈朗上前应声，“听令！” 他周围的司夜府预备弟子们都站起来。 这一个个少年少女面容稚嫩却坚毅，没一个超过十七岁。 地上百姓们望着，这会儿才注意到少年少女们身上衣裳多处破损，之前就是这群孩子们保护他们，接下来还是他们去对付那些吃人的怪异蜘蛛怪物。 想到此，不少人面露惭愧，却又没勇气站出来提出自己也去。 “宓大人。”司夜府预备役中，一个少女喊道。 宓八月：“什么事？” 少女鼓足勇气：“我的小师妹变成半人半蜘的模样，被吞入了这地下，我想知道她如今如何了？” “还有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也被吞下去了。” “我家小子也是，大人，他怎么样了？” “他们还活着。”宓八月往宅灵管家看去一眼，“伱们相见也可以。” 地面翻滚。 一个个蜘孩冒出来，一出现就暴躁摆动着肢体。 “啊啊啊啊！” 本来想高兴能见到自己孩子的百姓们尖叫后退。 “小云！”司夜府少女弟子看到里面的熟悉面孔，惊喜对宓八月问：“大人，小云还有救吗？” 慌乱的百姓们也投来殷切目光。 宓八月只说：“死不了。” 少女弟子还想追问，被沈朗喊住，摇头。 他重整队伍。 “司夜府弟子听令，斩秽除恶，还夜升平！” “斩秽除恶，还夜升平！” 十来个孩子喊出浩然气势，然后在众人视线下出了老宅。 “你们呢。”宓八月对剩下的百姓们问：“是现在离开？还是认领自己的孩子一起离开？” 没有孩子的人谨慎问道：“外面真的没危险了？” 宓八月：“只要有一点勇气就要不了命，人都在这里你们自己决定。” 她往室内走去。 “等等！你走了，这些小怪物怎么办？” 众人害怕宓八月一走，院子里蛛孩们就没有人镇压，结果所有孩子都被困在原地，始终没能动弹。 有人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过去。 石头在半空化作粉末。 丢石头的人吓得脸一白。 宅灵管家说：“各位客人按照夫人给的选择选就是了，千万不要做多余的举动，否则后果不好预测。” 众人畏缩不敢回话。 这时，一声短促的惨叫响起又消失。 众人去看。 发现之前长相怪异的小个人不见踪影。 “！！！？” 他们再看宅灵管家，对方那张严肃的脸在众人眼里比那些蛛孩们都恐怖。 第65章 飞雪归来（4 实验室。 实验木床继常德海、左泗、余虎之后，又等来了新客人。 小个子被困在木床上见到宓八月的 宓八月微笑，然后手拿手术刀，技艺超群的将他的头皮整个掀了下来。 结束后由宅灵木手托着放在小个子面前。 宓八月：“告诉我还有哪里不能动？” 小个子嘴唇哆嗦。 宓八月清洗着手术刀，“没有的话，我们就进行下一步。”她问宅灵，“我让你留下的蜘蛛样品有多少？” 室内响起宅灵的回答，“各种体型大小各两只。” 宓八月开了句玩笑，“一公一母？” 宅灵：“夫人料事如神。” 宓八月笑了，道：“把他丢进去。” “等等！等等！”感受到身体的下坠感，小个子尖叫：“我有个宝贝，可以令人长生不老的不宝贝！” 宓八月挑了下眉梢，这服软的速度比她预想得快多了。 “哦，”心语在她身后显影，“什么宝贝？” 小个子看见不认识的诡影又是惊慌，嘴上说：“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实则我今年已经年近八十，都是因为那件宝贝能延年益寿，使人常驻青春。” 他的心声也被宓八月听在耳中。 [哪个女子能抵挡得了青春永驻的诱惑，越是美貌的女子越无法抗拒，只要她受了诱惑我就可以借此拿捏住她] “不仅如此，那宝贝还能强身健体，助人修炼！” [每个吃过的人都会上瘾，她也不会例外，到时候还不是任我就地起价] 正听八卦听得开心的心语，感觉到一股吸力就懵逼的被收回善恶书。 宓八月说：“宅。” 小个子一愣，下一秒往下栽去。 人消失前，惊恐的余声还回荡在室内，“不——！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 “夫人？大概伤到几成？”宅灵清楚宓八月不会现在要这人的命。 宓八月说：“还能说话，活着就行。” 宅灵：“是。” “那些孩子被认领得怎么样？”宓八月问。 宅灵：“目前还没有一人将孩子认领回去，部分客人已经离去，还有部分依旧留在院内。” 宓八月：“将那些孩子先送到内院安置。” 宅灵：“已送达。” 宓八月点头，戴上夜游诡戏后来到内院。 一群在普通人眼里形同怪物的蛛孩们看到她的身影，一个个本能敬畏的呆站在原地。 宓八月走向最近的一个蛛孩，伸手摸向他的头顶。 蛛孩神色肉眼可见的惊惶。 宓八月轻声，“不怕。” 蛛孩复眼定住，其他的蛛孩们齐齐望来。 宓八月摸了摸手底下的柔软头发，蛛孩看她的眼神慢慢变得儒慕尊敬。 在感受到宓八月的包容后，蛛孩试探用脑袋顶了顶她的手掌心。 宓八月微笑。 灰雾萦绕令蛛孩看不清神灵的脸，更看不到神灵的表情，可他能感受到神灵传递散发出来的温暖善意。 没有被拒绝，也没有被厌恶啊。 蛛孩开心咧开嘴，暴露恐怖的犬齿，“啊啊~” “嗯。”宓八月温柔道：“我要在伱身上取一点血肉做检查，会有一点点痛，可以吗？” 蛛孩没有犹豫就点头。 “乖孩子。”宓八月揉了下他的发顶，放下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小段头发。 之后她又抽了蛛孩一点血液，一点表皮和多长出来蛛刺上的短毛。 结束后，宓八月又夸了蛛孩一句，再看每个孩子身上或多或少的脏污。 她喊来宅灵，“带他们去清洗，就去泡泡那里。” 在梦幻泡泡里冲澡，小孩子肯定会更喜欢。 交代完，宓八月又去安置闻家孩子的房间，在一人身上取来同等的样品，回到实验室再加上宅灵送来的蜘蛛样品就准备研究蛛孩的解决方案。 在正式操作前，她想起还在府学的飞雪，又交代宅灵，“宝宝放学回来就和她说我在做实验，让她先自己吃饭。” 提到宓飞雪，这时的宓飞雪已经出了府学，身后跟着一群人，有大有小，有少年也有成年老人，这样一群人跟在一个四五岁的小童身后，一幅以对方为首的阵状，走在北原城的街道上堪称一道奇观。 旁人却不知道这队伍已经是浓雾消散后，有人相继离开减少过的阵状，在不久前这支由宓飞雪带头的队伍比现在庞大两倍。 宓飞雪一路往司夜府的方向走，和带队清理残蛛的沈朗队伍相逢。 “浓雾蛛祸源已被破除，大家不必惊慌，小心不要被残蛛咬到——” 司夜府预备弟子们一声接一声大喊通报。 听到声音的宓飞雪歪了歪头，突然跑起来。 初学的孩子们几乎是立即跟跑，其他人稍微慢了些也跟着跑。 沈朗抬头就看到一群人追着前面的宓飞雪，别看宓飞雪人小，速度却快得惊人。 不到片刻就来到他面前。 “小公子？”沈朗对宓飞雪的印象深刻，或者说不止是他，只要是司夜府的弟子就没人不知道这位幸运小公子的。 “有人要对您不利？”他不确定道，往追赶来的人看去，就要挡在宓飞雪身前。 一把弓箭被强塞进他怀里。 沈朗抱着弓箭：“？？？” 宓飞雪只看他一眼。 交给你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沈朗：“……” “小公子，你慢点，你慢点。”福安大喊，从他身边经过。 “宓飞雪，你等等我！”乔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依旧不肯停。 后面一个个白面锦衣一看就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们跟着追，沈朗还看到一边哭着抹眼泪一边跑的，以及趴在书童背上，喊着不准掉队。 司夜府。 宓飞雪带着一堆小尾巴回到老宅，无视外院一堆不认识的陌生人，直奔自己的房间去。 后面跟着的乔淮一群人，初学的小孩们都过去了，大点的少年脚刚跨过去就陷入泥沼，怎么都跨不出 “啊！” 少年惊呼。 进去的小孩们回头，看到这一幕又惊又奇的瞪大眼睛。 宅灵管家这时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对少年满脸惊恐的少年严肃礼貌道：“内院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少年后退一步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恢复正常，他低头去看地面，是平常的石板阶。可他确信，刚刚发生不是幻象。 少年问：“为什么他们能进？”他指着乔淮那些孩子。 宅灵管家：“他们是小主人的同学。” 闻言的初学小孩们莫名自豪，挺起胸膛往里走。 然而当他们走进内院。 正排队接受着‘泡泡浴’洗白白的蛛孩们齐刷刷转头。 没有浓雾遮挡下的蛛孩，清晰展露在初学少爷们眼中。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吓了一跳的蛛孩们：“唧嘶嘶嘶嘶！！？” 第66章 歌声月票） 宓飞雪洗净自己换上干净衣服，脸颊上还有刚浸过热水的红晕，出门边走边敲敲走廊的柱子，柱子传出宅灵的声音，将宓八月之前交代的话传递给她。 小孩柔软的脸色瞬间垮下来，内院传来的杂音也变得非常烦人。 她面无表情的路过内院，朝暴躁骚动的蛛孩们望去。 都是为了这些人，八月才忙得不能吃饭。 一瞬间，蛛孩们寂静无声，瑟瑟卷缩起肢体。 他们恐惧的用余光偷看宓飞雪，无形的恐怖压力快把他们幼小的心灵压垮。 发现宓飞雪一出现，那些小怪物就全怕了，初学的小少爷们则像找到主心骨，不再害怕尖叫逃窜，偷偷往宓飞雪靠近。 宓飞雪听到动静，又转头瞪了初学小少爷一眼。 小少爷们被震慑得和蛛孩们一样一动不敢动。 却不知道这会儿的宓飞雪心里泛着委屈的酸泡泡，抿着嘴唇不理人的直奔饭厅。 “乔淮，你怎么不跟了？”柳长源想有个人带头。 乔淮拼命摇头，“宓飞雪好像很不高兴。” 曹稽害怕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乔淮说。 杜小少爷杜行止也凑过来：“那我们怎么办？” 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伱，一人举起手，“我们不回家吗？” 乔淮眼珠子转来转去，“我不回去。” “可是那些怪物好恐怖。”曹稽说。 乔淮大声，“再恐怖还不是怕宓飞雪，刚刚你们也看到了，宓飞雪只瞪他们一眼，他们现在一句话都不敢说！” 蛛孩们被声音吸引再次望来，也只是一眼就都缩回去。 这种反应恰好验证了乔淮的话，初学的小少爷们恐惧逐渐消去，好奇的打量着。 天色渐晚，在日头彻底沉下前，北原城的蛛祸被平息，老宅接二连三的迎来新客。 打听到消息来寻孩子或求助的百姓，抬着昏迷不醒沈栗的李氏双胞胎，带着衙役亲至的裴府尹，处理完残蛛的沈朗等司夜府预备弟子。 老宅容不下，宅灵也表示不想招待：小主人心情已经很不好了，来得人越多心情就越不好，这些人却还源源不断的凑过来。 后来由府尹做主，将这些百姓安置出去，自己和司夜府的人留下。 这一等二等，等到天色已晚，几次忍不住询问宓八月情况，得到的回答都是在忙。 月挂梢头。 宓八月从实验室走出来，得知宓飞雪已经回来，还有老宅里的情况后。 “先去见见府尹他们。”这边她刚说，那边府尹等人就受收到宅灵的消息。 等得焦急的几人惊喜站起来，频频看向入门处，等终于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 “宓姑娘。”府尹迎上去。 有人比他更快。 宓八月看着冲到面前的少年。 刘进宝深深弯下腰，“求大人救司长！” 原本不悦的府尹听到这声，想到昏迷不醒的沈栗，也暂时忍下自己的诉求。 宓八月温和说道：“你知道我的原则，这回来求我之前准备好救命的报酬了吗？” 刘进宝：“一命换一命。” 宓八月摇头，“我不需要你的命。” 早已做好一切心理建设的刘进宝，万万没想到还有对方拒绝这个选项。 在少年脸色惨白呆滞原地时，宓八月从他身边走过，对府尹无声打过招呼，就来到沈栗躺着的地方，看着沈栗生命衰败的脸色。 也算是赶巧了，她刚实验研发成功解决蛛祸造成的后遗症，沈栗就赶在她手里还有刚刚研制出的成药时出现她面前。 宓八月将一颗丹药喂进沈栗的嘴里。 不一会儿就见药效，沈栗脸色恢复血色，眼皮滚动睁开。 只见他睁开的一双眼睛黑雾滚滚，如虫蠕动，泪水就流了满脸。 不用佩戴夜游诡戏，宓八月都看出来沈栗被诡器反噬了。 “司长！”刘招财扶起沈栗，“您醒了。” 沈栗：“阿财？我们在哪？” 刘招财看着他的双目悲痛道：“我们在宓大人宅内。” 沈栗愣了下，“宓姑娘在吗？” 宓八月：“在。” 沈栗转面朝她的方向，“多谢姑娘相救。” 宓八月：“这算在我们之前的约定之内。” 沈栗想起指的约定是什么，陷入了沉默。 一旁刘招财和赶过来的刘进宝惊疑不定，“什么约定？” 宓八月只对沈栗说：“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找我。” 她站起来，一直等着的府尹上前就说：“本不该劳烦姑娘，但是这北原城就属姑娘最有本事，我实在是想不到其他人……” 宓八月说：“府尹直说什么事。” 府尹：“咳。”他左右环顾，犹豫了下才说：“我外甥的媳妇怀了身孕，今天肚子突然快速长大，眼看就要临盆了。这事实在古怪，据衙役和外甥媳妇说，她之前都好好的，只和闻老爷子接触过。” 跟闻老爷接触过？宓八月想到闻家的惨状，还有刚研究出的信息，兴趣就上来了。 “是那天在药铺外见到的那位？” 府尹尴尬点头，想说些好话。 宓八月说：“我和你去看看。” 府尹大喜，“多谢！” 走前，宓八月将一个药瓶交给宅灵管家，“把这些药融水，大概一颗兑五碗水分给那些孩子喝。” …… 府衙牢房。 宓八月跟府尹等人来到这里。 紧闭的大门外，衙役神色慌乱守着外面。 府尹见这没有纪律的一幕，喝问：“怎么回事！” 衙役队长走出来，惊惶不定道：“大人，里面，来了个怪物。” 府尹惊道：“什么怪物？” 衙役队长脸涨红，“长着人脸，非常美丽的女人，下面却是蛛脚！” 其他衙役争相说：“声音也很好听。” “可惜听不懂人话。” “杀人，它会杀人。” “闭嘴。”府尹呵斥，再看紧闭的大门也有些惴惴不安。 宓八月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走上前去。 见到她的动静，府尹回神，也有了信心。 “给宓姑娘开门。” 衙役们早就注意到了宓八月，夜色火把的照耀下，少女如夜昙般美丽动人。 门由衙役推开，宓八月和府尹走进去，没走多远就听见后面的窃窃私语。 “那位就是司夜府的宓姑娘？ “觉不觉得她和里面怪物女人有点像？脸都那么好看，谁知道……” 府尹恨恨回头，心想待事了，定要清换清换府衙的人。 “胡雨燕被关在哪？”宓八月问。 府尹转回头说：“就在前面。她出事时正好蛛祸刚起，经衙役之口说这边也被怪雾笼罩，却好运没有食人蛛。那会众人自顾不暇，便没人去管，等到雾散了，大家才发现她肚子隆起来，已然是怀胎十月的模样。” “若只是普通怀孕也不会想麻烦宓姑娘，而是这突然十月怀疑实在古怪。之后请来医师看了，医师却说里面确实有胎儿，并不是胀气之类的病状。而且，这胎儿，”府尹仿佛想到不愿细想的画面，“也和寻常胎儿不同，在母胎里的动静极大，医师看诊感受时受惊，之后也没别的医师愿意过来。” 府尹细致讲明情况，随着他们接近，忽听一阵轻柔的歌声。 这歌声的音色温柔至极，没有任何歌词的轻柔哼唱，连成年人也倍感温暖。 府尹愣了愣，向前方望去。 宓八月停下脚步。 第67章 风抱子（2定 火把照亮牢房。 潮湿的地面躺着几具尸首。 敞开门的牢房里，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们，长发披散落地，光洁肩头在昏暗中光泽粉嫩，和黑发相衬托得如画般美丽诱人。 府尹倒吸一口凉气，连退两步，颤抖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女子背影的下半身。 斑斓色彩的蛛身，八只肢体尖锐锋利如刀锋。 蛛女肩头摇晃，歌声正是从她这里传出。 宓八月对府尹道：“你先离开。” 府尹没废话，认真道：“我就不在这里拖宓姑娘后腿了，姑娘务必小心。” 他说完又往蛛女方向看去一眼，却对上一双秋水眸。 原来是蛛女听到他们的动静侧身望来，一张美艳却憔悴的脸也展露于两人眼前。 府尹一个恍惚，方才明白外面衙役说的‘长得好看’是怎么回事。 如果忽略女人恐怖的下肢，单看上半身，真是人间一尤物。 提到上半身，就见侧身向他们的蛛女怀里抱着个婴儿，婴儿咬着她不着寸缕的胸口…… 府尹老脸一红，只一眼就非礼勿视的移开视线，对宓八月匆忙打声招呼便转身离开。 温柔的歌声也因为蛛女回首停下，蛛女警惕盯着府尹的背影，等到府尹彻底不见后，她才看向宓八月。 此时宓八月已经走近到她身前，也看到了缩在牢房角落生死不知的胡雨燕，以及蛛女抱在怀里的婴儿完整模样。 这婴儿就是个缩小版的蛛女，下肢蛛身，上肢人体。 从胡雨燕身体不远处掉落的胎盘脐带来看，这个蛛婴八成出自胡雨燕的肚子。 至于这只怪谈…… 宓八月问：“你做的？” 蛛女表情木纳，并不回答宓八月的话，只盯着她看。 宓八月没有回避她的注视。 两人对视了几秒，蛛女就低下头，在看到怀里婴儿的一刻，她的表情忽然就被注入了生命般，充满灵动的母性，温柔的轻晃怀里的婴儿，又哼起歌声。 “唔。” 角落的胡雨燕有了动静。 蛛女又一次停下哼歌，向胡雨燕看去并往她那边靠近。 宓八月见此没有急着阻止，而是跟在它一边。 胡雨燕睁开眼，起先是迷茫，再看到蛛女时就是一阵刺耳尖叫。 “啊啊啊啊啊！” 蛛女将怀里的婴儿捧到她面前。 胡雨燕看到婴儿的一刻，瞳孔紧缩，想也不想用力挥手。 “拿开！” 这一下打个结实。 蛛女表情呆愣。 手里的婴儿则大哭出声。 蛛女把婴儿抱进怀里哄，等婴儿安静了，才又一次将婴儿捧给胡雨燕。 宓八月注意到婴儿被打到泛红的皮肤，在吃到蛛女奶水后飞速恢复正常。 而再一次被送婴儿的胡雨燕看到婴儿的眼神，只有浓烈的厌恶和恐惧。 “滚，滚开，别靠近我！” 蛛女听不明白她的话语，又往前一步，把婴儿更进一步塞给她。 胡雨燕恐惧的疯狂甩手。 这回没有让她伤到婴儿，蛛女就提前把孩子抱回。 它神情悲伤，不断落泪，哭得像个孩子。 胡雨燕愣了愣，狐疑盯着蛛女打量，发现怪物女人空有恐怖表象却不会伤害人后，她就恶从胆边生，爬起来抓起桌上的瓷碗砸向蛛女。 瓷碗在砸到蛛女之前被宓八月截住。 胡雨燕这才注意到还有她这个人。 “是你！” 宓八月看了她一眼，“府尹在外面，伱可以走了。” 胡雨燕一听，面上惊喜一闪而逝。又怨恐的瞪了蛛女一眼，对宓八月说了句：“你等着，我定让二舅要你好看！”就匆忙由她身边跑走。 在出去时看到地上的尸体又是几声尖叫，跌跌撞撞的跑远。 宓八月将碟子放下，看了眼依旧在不断落泪的蛛女。 她拿出夜游诡戏戴上。 [此怪谈为善] 关于蛛女的判定浮现她的脑海。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 往日要么是‘恶’，要么就是‘未主动为恶’。 不过这个判定和她预想的八九不离十，所以宓八月并不惊讶。 在阴神状态下，她还看出蛛女身上的怪谈气息和那些蛛童身上的同出一源，而且这只怪谈快不行了。 它身上的怪谈气息断断续续，稀薄得随时都会断绝。 哭得像孩子一样的怪谈蛛女察觉到她的存在。 [帮帮她] 蛛女将婴儿捧给宓八月。 就和之前捧给胡雨燕一样。 [帮帮她] 一声声述求传达到宓八月这里。 阴神连没作恶的诡怪请求都无法拒绝，何况是一只善良怪谈。 宓八月接过半人半蛛的婴儿，“我可以帮她一时，却帮不了她一辈子。” 蛛女愣了愣，然后当着宓八月的面吐出一颗又一颗碧绿玻璃珠。 它本就憔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虚幻，本就稀薄的怪谈气息也近无。 宓八月道：“停下。” 蛛女茫然听令。 它将手里玻璃珠大小的碧珠供奉给宓八月。 [一珠一岁，八珠八岁，岁岁平安] 宓八月若有所思的看着它，“你叫什么？” [风抱子] “我知道了。”宓八月抚上它的秀发，微笑道：“风抱子，与其将她交给其他人照顾，还是由你自己来照顾不是更放心吗？” 随宓八月这一声‘风抱子’喊出，一丝神力钻入蛛女体内，它的气息和外形变得凝实。 蛛女愣愣望着她。 宓八月又笑了下，把手往后伸了些，善恶书在她手心漂浮而出。 并不强硬的吸力自善恶书发出。 蛛女眨了下眼睛，被吸入书内。 【风抱子】 [怪谈] [志怪有云，山中有怪，名风抱子。风无形，喜抱子，食草木雨露。每回山中有独身的幼子迷路受伤被路过的风抱子发现，就会被其捡走抚养，直到幼子长大离开，或母亲寻来交还。] [风无形]：风抱子本身无形，会随所见幼子形态变换。 [食草露]：以草木雨露为食后在体内凝其精华为天寿珠。 [护子心（致死）]：风抱子爱子如命，任何有意伤害它守护孩子的生物都会遭到它的袭杀。 看完又新增的一页，宓八月不想浪费时间，直接用影匿一个穿梭到了牢房外面。 守在外面焦急等待的府尹等人没一个发现这个凭空出现的身影。 宓八月站在阴影里，指用【巨力】隔空在地上留下一段话就直接走人。 她刚走不久，就有个衙役低头看到地上的异样，惊呼：“大人！快看！” [事已解决，孩子我先带走了，若是她亲生父母想要回就去司夜府找我] 落款是宓八月。 “她有出来过吗？” “我没看见。” “我也没看见！” 牢房外，府尹和衙役们望着地面凹陷字迹都是一脸震惊。 第68章 送财童子（3 宓八月回到老宅就将【风抱子】放出来，让宅灵给她准备一件衣服换上，再将手里的蛛婴交给它。 风抱子抱着婴儿，神情难得除了母爱泛滥之外，有了疑惑不解、蠢蠢欲动等等一眼就可以看穿的情绪。 它殷切来回张望的方向正是内院放着闻家孩子的房间，以及那些怪化比较轻的孩子们。 宓八月摘下夜游诡戏，对它说：“跟我来。” 风抱子抱着婴儿听话跟在她身后。 打开门，宓八月脚步停顿了下，往一处角落的柱子看去。 她失笑，“宝宝。” 一个脑袋从柱子后面露出来。 宓八月招手。 宓飞雪当即跑近，拉住她的衣角，鼻子嗅了嗅，下一秒猛地朝风抱子怀里的蛛婴看去。 眼睛都还睁不开的蛛婴感觉有什么铺天盖地的恶念向自己席卷而来，她浑身僵直，连本能的求救哭喊都发不出，绝望感受自己即将被吞没的前一秒，一切压力消失不见。 宓八月捏住宓飞雪小鼻子，将她的脸摆正回来，笑道：“这是闻出来我身上有别的味道了？” 宓飞雪委屈的点点头。 “小气鬼。”宓八月松开她的鼻子，“怎么还没睡？” 宓飞雪摇头，抓着她不放，眼神认真。 “知道了，那就一起。”宓八月纵容道。 宓飞雪心情雨过天晴，也抿出笑容。 几人来到内院。 内院蛛孩和初学孩子们和谐相处的画面让宓八月轻挑了下眉。 “你不会说话了吗？” “哇，这脚是真的，好锋利啊。” 初学孩子们就属乔淮几个胆子最大，凑近喝过药又被宓飞雪震慑过变得相当安静的蛛孩身边，对他们问东问西，还上手摸。 另外胆子不够大的孩子们也围在周围，睁着好奇的眼睛紧盯着不放。 当他们看到宓八月等人的到来，视线迅速被风抱子吸引，害怕的反应竟然很小。 “哇——！好大只！” “她长得很漂亮耶。” “小心点，你们看她的腿，说不定就是她害他们变成那样的。” “对哦！” 宓八月低头对宓飞雪问：“你带回来的？” 宓飞雪毫不犹豫摇头，然后冷冷看向乔淮他们。 赶人的意思哪怕是小孩子都看得出来。 初学孩子们一个个安分住了。 宅灵管家出现，“他们跟着小主人身后，又是小主人的同学便将他们放进来了。” 宓八月：“没人来接他们回家？” 这话一出，初学孩子人群微微骚动。 宅灵管家：“来了，不过他们自己不肯走。” 宓八月朝乔淮他们望去。 孩子们全部一脸装乖。 乔淮突然举手，“我想留下来帮忙，报答宓飞雪的救命之恩。” 又被他抢先了！杜行止和柳长源他们被提醒，也接二连三的说要报恩。 宓八月微笑，“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和床铺给伱们。” “我叫爹爹送！”一个童音大喊。 大家望去，看见是小胖子曹稽。 乔淮眼尖看见宓八月加深的笑容，机灵的说：“我也让爹送，我爹有钱，他们的也让我爹送！”他指着地上卷缩的蛛孩们。 柳长源不甘示弱，“我也让爹送，我还要叫我娘送。我娘家里做药材的，他们生病了，可以让娘送药！” 杜行止：“我爹也可以送。” 其他北原城的权贵少爷们一个接一个附和。 宓八月说：“你们都是善良的好孩子。” 后面吩咐宅灵管家给他们准备房间，总不能真让这群散财童子们风餐露宿。 乔淮等人在宅灵管家的招呼下跟在它身后，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上都是好奇兴奋。 等这些孩子们离开，宓八月再选了个蛛孩检查身体情况。 喝过稀释药水的蛛孩不再因蛛毒影响而狂躁凶残。只是依旧懵懵懂懂，缺少正常孩子的心智。 她让风抱子过来。 蛛孩见到风抱子显然有别样的反应。 也许是蛛孩身上有属于风抱子怪谈气息，风抱子看蛛孩们的眼神充满母爱，而蛛孩对它也本能依赖。 “他们暂时交给你照顾。”宓八月说。 有了善恶书的联系，风抱子已经能理解普通人状态下宓八月的话语。 风抱子对这个任务非常乐意，蛛孩们同样亲近这个在外人眼里恐怖的怪谈。 “不要给他们天寿珠吃，这对他们未必好。”宓八月特地交代一句，否则以风抱子爱子如命的特性，指不定为了这群孩子又把自己掏空。 风抱子一听对孩子不好，就算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也立即点头答应。 就在宓八月准备带宓飞雪离开时，风抱子发出一声鸣叫喊住她。 在宓八月的注视下，风抱子指了个方向——闻家几个孩子的方向。 宓八月读懂它想表达的意思，回答道：“那几个孩子不方便。” 风抱子满眼担忧，又把之前吐出来的天寿珠递给宓八月。 宓八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接受了风抱子的天寿珠。 后者一副放心了的表情。 之后宓八月就去了闻家几个孩子的房间，一样喝过稀释药水的闻家孩子，在两人面前胆怯不安，蛛脚摩擦着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宓八月检查他们的状态，怪化的肢体没有任何缓解。 望着这几双胆怯望的复眼，宓八月温声说，“不知该说你们幸运还是不幸，蛛毒由内体入，又以自身血祭诡器，本该和其他人一样死在闻家祠堂。可风抱子爱护幼子的规则保护你们，让你们以这种方式活下来。” 之前在实验室近半天的研究，宓八月借着普通蛛孩、闻家蛛孩、小蜘蛛三者的素材，研究出小蜘蛛的特性。 这些携带怪谈气息的小蜘蛛咬人时会吸食人体的生命精华，借此迅速成长和分解。 成年人被咬一两口还没什么感觉，一旦被吸食多了就会加速衰老。 至于孩子们为什么会变成蛛孩的模样，在遇到风抱子之前，宓八月只凭猜测，这是怪谈规则原因。见到风抱子之后，她就明白了这是风抱子对孩子们的保护。 孩子本来就小，经不住小蜘蛛多吸几口就会死，风抱子的怪谈规则为了保护这些孩子，让小蜘蛛们吸收不了他们的生命精华，却无法消除小怪蛛的毒素，让孩子们发生这种怪化异变。 而从另一种角度去看，孩子们怪化未必不是另一种保护，这样的他们有了比成年人更强大的战斗力，也让小怪蛛视他们为同类，不会再攻击他们。 宓八月研究出来的解药是平替版聚灵丹结合小怪蛛毒素弄出来的，平替版聚灵丹本就有延年益寿的效果，而小怪蛛本身的毒素不算难解，它的厉害之处也不过是结合了怪谈规则。 未知一旦探索清楚就不再是难题。 那些被咬的孩子们只要喝一段时间的药就能恢复。 眼前这些闻家孩子们却不同，他们怪蛛入体早就该死了，全靠风抱子的规则守护着。一旦解毒等于将风抱子的规则一起解除，等待他们的只有身死。 是作为人去死，还是作为怪物去活？ 宓八月没有将这个问题选择权交给这些神志不清的孩子们。 “你们的长辈想救你们，用闻家一切做交换。风抱子也想救你们，用天寿珠来交换。” “好好活着吧。” 宓八月说。 蛛孩们不是很懂她的意思。 宓八月拿出三颗天寿珠，“吃了。” 天寿珠对蛛孩有非同一般的吸引力，他们忘记了恐惧，一人一颗把天寿珠拿走吞下去。 离开房间，宅灵的声音传来，“夫人，小主人，张小柱招了。” 宓八月：“张小柱？” 宅灵：“那个装嫩的小老头儿。” 宓八月被逗乐，正要说话时，手心微微发热。 上次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裴蓉蓉那回？ 她讶异的取出善恶书。 书页自动翻动停在【心语】一页上。 继【咒怨】之后，她又多了个诡器信徒。 宓八月正疑惑【心语】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信徒了。 墨迹翻滚…… 第69章 真相 书页上墨字一段段浮现。 [心语善于倾听所有生命体的心声，喜爱挖掘他人阴暗的心思，然而多次的失利令它无比忐忑] [心语害怕自己被嫌弃] [心语越来越害怕] [心语害怕极了] [心语成了您的信徒] 宓八月:“……” 什么叫自我攻略，这就叫自我攻略。 虽然心语的诡能的确有一定的局限性，但是宓八月还不到嫌弃它的程度。 之前没听张小柱几句心声就将他丢去受刑，只是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这个被吓来的信徒来得乌龙，却也来得及时。 宓八月看到心语带来的神技。 【解心锁】：解人心锁，窥其记忆。 一个心语本身诡能升级版，不再局限于口耳的窥探，可以主动侵略他人心中记忆。 有了这个神技，一切都可以简单化了。 宓八月让宓飞雪先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这回宓飞雪没有强留，乖乖点头自己回房间。 宓八月戴上夜游诡戏就去了放置张小柱的地方。 这里是一间阴湿的地下室，被宅灵留下的怪蛛储备粮都在这里。 随着宓八月走近，大大小小的怪蛛分散让道，露出地上半死不活的干瘪老头。 宅灵完美贯穿宓八月的吩咐，只给张小柱留下半条命和睁眼开口的力气。 他见一抹看不清的身影接近，求生本能达到最高点，“有个，能产延年益寿神药的怪谈，我可，可以带你去。” “你说延年益寿的神药是这个？”宓八月拿出一颗天寿珠。 “……”张小柱枯瘦脸上浮现又惊又垂涎的神情，口水从他嘴里漫延，“给，给我！” 宓八月拿天寿珠的手靠近他脸，在张小柱求生欲望达到最高时，天寿珠在她手里消失。 张小柱愣住。 宓八月一根手指隔空点在他眉心。 【解心锁】 …… 张小柱的人生记忆片段旋转穿梭在宓八月眼前。 贫困出生，好运被药师收为预备弟子，在同一期孩子中落选。为了重回药师身边，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独自去山上寻找珍稀草药，遭到野兽袭击濒死。 奄奄一息间，一个美貌赤裸的女人出现将幼童的他救起。 他吃了天寿珠，一夜恢复伤势，女人随之消失不见，便以为自己遇见了神女，妖精。 他不愿意离去，不断呐喊寻找女人，风餐露宿被夜里野兽吼声吓得瑟瑟发抖时，女人又出现了，当着他的面吐给他一颗天寿珠。 这一晚，女人都陪在他身边，让他安然度过了一夜。 早上起来再次发现女人不见，张小柱没有上一次慌张。 他吃了天寿珠，清晰感受到自己身体变得有力，狂喜的认定自己遇到神女，自己吃的是神药。 之后连续一个月他都待在山里，用同样的方法召唤属于自己的神女，收获神药。 直到他发现有别人上山，怕被别人发现神女的张小柱选择离开。 之后他把被他取名神药的天寿珠磨成粉，重新回到药师的身边，获得药师的青睐，收获了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关注和名声。 只是天寿珠有用完的时候，已长大成年的他，逐渐被人称江郎才尽，甚至怀疑他之前制造的神药并非他所制作的等等。 张小柱才恍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他沉溺在虚荣中竟忘记了最关键的财富——只要将山中那个属于他的神女掌握在手里，还怕神药用尽吗。 他回到了那座遇到神女的山中，用幼年时的方法呼喊了三天也不见神女出现。 从期待到不满再到怨恨，张小柱觉得是神女背叛了自己。 又坚持了半个月，怨恨又变成了惊慌。 若是没有神药，他的人生将不复原来。 又是一个月，在尝试了各种方式，甚至连自残都使出来也不见效后。 张小柱失魂落魄下山时，无意间看到一个上山捡柴火的小童，那一瞬福至心灵。 他抓了那小童，给小孩喂毒药将他丢到初遇神女的地方，自己躲在暗处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女人出现，他喜极而泣，不顾一切的跑向女人。 可是女人看他的眼神充满戒备，一条藤蔓刺穿了他的小腿。 “是我啊！”张小柱大喊，“是我啊，你的小柱啊！” 回应他的是更多藤蔓朝他胸口去的袭杀。 张小柱差点死在这一下，他跌跌撞撞跑远，靠吃专门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颗天寿珠续命回来。 活过来的他恨意冲到头顶。 他找到小童的父母，装好人让对方去山上找人，然后继续在暗处观察。 然后他发现小童被父母找到，神女又不见了。 趁夜，张小柱给这户人家下毒，逼问回归的小童手里有没有天寿珠。 真在小童手里拿到天寿珠时，张小柱惊喜又怨恨，惊喜他好像找到收获天寿珠的方法，怨恨属于他的神女背叛了自己。 之后他一把手火将这户人家烧了制造火灾死亡，掳走了小童，威胁逼迫他去神女那里获取天寿珠。 为了收获更多的天寿珠，张小柱都会将被神女治愈后的孩子反复弄伤弄残丢去山里。 最后孩子先经受不住这无尽的折磨，在又一次被丢去山上，还没等来神女就自我了结了。 张小柱并不为此可惜，他通过小童获得的天寿珠足够他消耗一段时间。 从成年到中年，张小柱利用天寿珠混合制造的药物打通了各种路子，还让他知道脱凡士，灵童，灵师这些超脱凡人的世界。 张小柱才明白长期吃天寿珠的自己其实在不知不觉中开灵，已经是个超脱凡人的灵童。 他欣喜若狂，开始不满足于凡人对自己推崇的虚荣，凡人在他眼里变得不值一提，见识过灵缉都尉府的灵童手段后，他用神药获得荣耀客卿的地位，暗地里抓拿更多孩子弄残后为自己工作。 光是制造救人的神药还不够，他又想要有其他灵童那超凡的实力，可惜得知诡器伤身，他便不敢自己使用，法术图也试过了却悟性不够，怎么都学不会。 最后他想到了生物研究。 在张小柱那里自然不叫这个词，但他做的在宓八月眼里的确算生物研究的一种。 他尝试了各种野兽，终于在一种毒蛛身上取得成果。 用天寿珠配以其他几味药喂养出来的毒蛛有噬人精血的效果，将吸食到生命精华在体内凝结，会自动回到母蛛的身边自我毁灭留下生命精华，这些都将变成他的战利品。 只是改造后的毒蛛战斗力其实并不算强悍，为了成功率，他就从灵缉都尉府买来一件诡器，以及诡器的使用方法。 除此之外，为了把‘神女’掌握在手里，他特地用天寿珠喂养婴孩再将其折磨濒死。只因他发现吃了天寿珠的孩子更吸引‘神女’，不再局限在山里，可以将她引过来。 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张小柱掌控‘神女’数十年，折磨死的孩子近百，也将身为怪谈的风抱子折磨得接近毁灭。 直到北原城这一趟，他将‘神女’藏在北原城外，计划里让闻家背锅，再趁司夜府的主事人都不在，来司夜府盗取好处。 …… 记忆片段很长，看完却是短短一两秒的事。 宓八月起身，对宅灵说：“别让他死了。”怎么能他这么痛快的死。 心语（惆怅）：我也不想害怕啊，可最近比我强的狗哥被拔牙，新来老癞生死不知，雇主还总爱拿诡器切片片做实验……嘤～不说了，好可怕！求票票安慰！ 第70章 排队送礼 2更 经过一日灾祸，清晨的北原城比往日要萧条许多，一阵敲锣声在沿着街道过去，听见动静的的百姓们或开门或开窗探头张望。 “家中有被怪蛛咬伤病重者，或杀死怪蛛尸体皆可送去府衙或司夜府求救领赏，想知详情可去府衙和司夜府外看公告！” 结队的衙役不断重复这句话。 “大人，大人，我家老人被咬了，如今卧病在床，真的有救吗？”一名壮汉从屋里跑出来，拦在衙役队伍前方。 衙役道：“我喊的很清楚，送去司夜府或府衙，听不懂人话就去看公告。” “大人，我的孩子被咬了，他……” “大哥，我也被咬了，不过我没觉得不舒服，是不是也要去看看？” “都让开，都让开，再说一次，不懂的直接去府衙或司夜府！”衙役不耐烦的将人群推开。 碍于对官家的敬畏，百姓们没敢放肆，眼看衙役队伍继续敲锣打鼓喊话的远去。 在场的百姓都是街坊，互相都认识，一位老秀才说：“去司夜府看看，老夫认字，我给大家念。” 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赞同，他们准备走时，后来又陆陆续续跟来十几人，有的还抬着家中病患。 这一走，没多久这支队伍就在路上碰到抱着相同目的其他百姓队伍。 大家碰面对视间，不用对话就知道对方的想法，然后见着人多就更有底气了。 快到司夜府的一个转角遭遇一支马车。 这支队伍比他们这些结伴的普通百姓看起来气派多了。 “是有福药铺的店家。” 队中有人认出来马车队伍中的一人，随即就喊了有福药铺的老板，“吴老板！” 有福药铺的老板就叫吴来福。 听到呼唤的吴来福向喊话的人望来，双方很快碰面。 吴来福笑道：“大家这是去司夜府？” “没错。”之前喊他的老友说：“我们听到衙役通知去司夜府看公告，你怎么还拖着一车车的？” 吴来福：“哦，这些啊。这些是我要送去司夜府的药材。” “药材？为什么要送药材？”人群中一道声音喊问。 吴来福说：“这救人要用药啊，司夜府的大人无私制药救人，可制药也需药材，这次北原城这么多百姓受难，我别的帮不上忙，一些药材的还是能提供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百姓中不少人面露愧色：司夜府免费救人，他们却还怀疑这其中真假。 老友大叹，“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一车车药材看着可不像你说的一些，这一送怕是一年半载的利润都送进去了吧。” 吴来福摆手大气的笑道：“这不算什么，钱财可以再赚，命却只有一条。司夜府的宓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这条命可比这些值钱多了。” “昨日灾祸一条街道上唯独有福药铺安然无事，一只怪物都不敢入内，浓雾同样过门不入，莫非这和宓大人有关？”百姓中急问。 有福药铺的那张由宓八月亲手写的令符，在昨日灾祸消除后就被吴来福摘下，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放置的地方只有他自己知道。 因此这会儿吴有福也不怕对外说：“前日宓大人来我店铺买药，我心中不安，就求宓大人给我画了一张符纸，之后把符纸贴在店门牌匾上。” 人群连续的惊呼响起，不少人急问符纸卖不卖，又如何得之类的话。 吴来福摇头，怎么可能转卖，他又不是傻的。 恰好司夜府到了，他赶紧转移话题，让大家去看公告。 只是这会哪还有人有心思去看公告，只恨不得也能得一张救命的符纸。 由沈朗带队的司夜府的弟子们都被安排出来干活，今天他们已经接待不下于百人。这次听到前来的百姓们相求符纸的述求，少年少女们都一脸茫然：他们司夜府什么时候卖过符纸了？ “就是宓大人给有福药铺的符纸。” 沈朗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宓大人的本事，那就不奇怪了。 “那是宓大人私人赠与，非司夜府所有。”他对百姓解释。 百姓道：“宓大人不就是司夜府的大人吗？” 沈朗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吴来福前来为他解了围，“别耽误大人们的时间，如现在更重要的是配合大人的工作。” “伱有救命符纸自然不急。”那人嫉妒说。 吴来福不理他，向沈朗表明自己前来赠药材。 沈朗一听，感激的对他鞠躬，把吴来福吓得躲闪，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哪能让大人对我行礼。” 又听吴来福称自己为‘大人’，沈朗强撑淡定的神色，怕露窘态给司夜府丢人。实则内心惴惴，这是他 吴来福刚想让沈朗借一步说话，意图求见宓八月。身后一阵喧哗声传来，转身望去，那是一整支一眼看不到尾的车队。 车队的每辆马车上都有不同的徽章，代表着背后不同的家族或店家。 转眼间，司夜府的门前门庭若市。 百姓们不自觉的让开道路，张望着这车队，细数着马车上的徽章。 由于地方不够，马车排着队在司夜府门前停下。 一位位权贵豪商从车上下来，后面是捧着礼单的小仆。 最前面的是乔淮的父亲乔老爷，入门后看见司夜府目前主事人的沈朗，丝毫没有因对方年纪小而有半分轻视，对沈朗客客气气的说：“沈小史。” “乔老爷。”沈朗回神，没想到对方能准确叫出自己的姓，似乎还认识自己的样子。 明明他只是个被司夜府收留的孤儿，在北原城并没有任何名声。 乔老爷的确认识沈朗，不止是沈朗，他一夜把司夜府人员名单差不多认了个遍。这会儿要是司夜府的厨娘出来，他都喊出对方的名字。 “小儿多亏贵府施救照顾，这些是谢礼也是为司夜府救助百姓添一份力，请万万不要推辞。” 后面的仆人将礼单送给沈朗。 沈朗之前从没应对过这种阵势，对方说了这是为了救人添一份力，他总不能私自拒绝乔老爷为救城中百姓的心意，也不能替宓大人拒绝救了乔小少爷的那份谢礼。 少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时，后面杜老爷、柳老爷……排着队一个接一个上来送礼单。 一旁吴来福暗中庆幸：幸好自己来得快，否则跟这些城中大户一比，自己那份礼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如今他做了资助 第71章 司夜府到手 3 大批大批的物资被送进司夜府的库房，司夜府的资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丰盈过，负责搬货的弟子们都有十足干劲。 “师兄，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每天吃肉了？”半大的小子悄悄问沈朗。 沈朗严厉教育道：“这些都是用来救助百姓的。” 男孩委屈反驳，“那我们也拿命去救他们了，还不能吃一口肉吗。” 沈朗拍了他脑袋一记，发现四周其他师弟妹们偷瞧这边的视线，拒绝的话语吞回去，说：“我去向司长申请一下。” “好耶！”大家欢呼。 望着这一张张欢喜的笑脸，沈朗也不由露出笑容，“不过就今天，不可能每天都有。” “一天也行啊，一定要够吃到饱！” …… 沈朗没能见到沈栗，被刘氏兄弟拦在门外。 “司长伤重，没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扰。” 沈朗想到自己为了一顿饭的事来打扰司长的确不好，他惭愧的低下头，只是脑海里又浮现一张张洋溢笑容的脸，他答应了师弟妹们的话。 这时房门从里面推开，班鹿站在门口对三人说：“司长让他进去。” 沈朗走进屋里，隔着一层屏风，没能看到里面床上的沈栗。 沈栗沙哑却依旧温和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沈朗一听就明白司长肯定是受伤很重，才会连说话都费劲。 一时间更惭愧的说不出话。 刘进宝催促道：“司长在问你话。” 沈朗底气不足的说：“今日北原城各大户送来物资，说是为了救助灾祸后的百姓添份力。” “这是好事。”沈栗欣慰的说。 沈朗：“……嗯。” 少年不会藏心事，隔着屏风听他犹豫的嗓音都能猜到他话语未尽。 沈栗问：“是有什么问题吗？”刚说完就几声咳嗽。 班鹿拿着毛巾走进去。 沈朗担忧的抬起头，忙说：“没什么问题，司长你好好休息。” 沈栗：“别怕，我没事，有什么问题就直说。” 沈朗哪里还说得出口，他已经决定独自去向师弟妹们道歉。 这时刘招财开口，“他应该是想向司长提提改善府内伙食的事，那些预备弟子们称想吃肉，如今物资丰富，恰好可以饱食一顿好的。” 此话一出，现场有一瞬安静。 沈朗燥得满脸通红，想到刘师兄有千里耳的本领。 “这种时候你们还想着吃！”刘进宝怒道。 “阿宝。”沈栗突然呵止他。 沈朗惭愧得头都抬不起来：“对不起，司长……”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沈栗疲惫道，“是我没把司夜府的大家照顾好。” “司长？” “司长伱怎么能这样说。” “司长，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就死了，都是你救了我们。” 刘进宝朝沈朗怒道：“沈朗，看你都做了什么！” 沈朗屈膝跪在地上，惭愧得红了眼眶，“司长，我错了！” “阿朗，你没错，起来。”沈栗道。 沈朗不肯起。 沈栗的话一下变得严厉，“起来，别让我说 话到这份上，沈朗不得不起。 沈栗说：“你去告诉那些孩子，今天加餐，以后……以后伙食也会变好，去吧。” 沈朗乖乖领命而去。 他走后，沈栗又对班鹿吩咐道：“去请宓姑娘过来，就跟她说，当初约定的承诺我想用了。” “司长？”班鹿若有所感，不安唤道。 沈栗重复道：“去吧。” “是。”班鹿道。 “阿财，阿宝。”沈栗道。 刘氏兄弟和出来的班鹿错身而过，双方对望，都是满脸心事。 两兄弟来到床边，刘进宝将沈栗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 沈栗说：“你们两个和司夜府的其他孩子不一样，你们有自己的父母，被收入司夜府时已经知晓人事，性格也已经养成，往日我觉得就算有些小毛病，那也不算什么，没必要为此为难你们。” “司长。”兄弟两人表情惶恐，都觉得这话语听起来像是要交代后事。 沈栗摆手，让他们先不要说话，听自己说。 “历代夜游使的寿命都不长，这是使用诡器的代价，给你们诡器时我就与你们交代过了。但凡是有其他选择的人，谁又愿意承受这些。我知道你们心里对原生父母有恨，对许多人都存有偏见，这是你们儿时的经历影响，也是后面被诡器影响。” “现在我想问问你们，还想不想回归普通人的生活？认真回答我，不要说意气话。” 刘进宝说：“我现在不就是个普通人吗。” 刘招财沉默了半晌，认真回答道：“司长，我不知道。我被耳语折磨过，也失去过耳语，失去耳语的那段时间让我很轻松也很不习惯，等到它回到我身上，我既开心又害怕，我怕比进宝更早死，又怕没有诡器的进宝比我更早死。” “我知道了。”沈栗说。 …… 宓八月在班鹿的引领下进入房间。 一夜不见，沈栗直接瘦了一圈，脸颊凹陷，双眼被布带系着。 “宓姑娘。” “沈司长。” 沈栗伸手让刘进宝将自己扶起来，下床走到桌边坐下，然后挥退三人。 “现在开始吗？”宓八月没有废话。 沈栗摇头，“我想请宓姑娘为刘进宝取出诡器。” 宓八月平静道：“你要这样选择也可以。” “多谢。”沈栗道。 宓八月：“我要提醒你，继续留着诡器失控，你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 “就算取出来，我也没几年命了。”沈栗释然微笑。 他主动跳过这个话题，说：“我们之间还有一个承诺。” “没错。”宓八月说：“你现在要兑现吗。” 沈栗点头，却没有急着说明要宓八月承诺什么，“那日宓姑娘以小公子寄宿司夜府，以及为小公子办理身份文书为条件，向我许一个承诺。你说以后有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向你求助，只要你能办到就不会推辞。” 沈栗说：“那会我没有细想，直到经过这次大难，我忽然明悟。以宓姑娘的本领，想在北原城保护小公子生活无忧，并非司夜府不可。而宓姑娘给我的许诺，更像是早有预料司夜府会有大难，我一定会找宓姑娘帮忙。” “宓姑娘，你意在司夜府。”沈栗断定道。 黑色细小的触须从他眼上绸缎钻出来，在空气中扭曲着，触须上密密麻麻的斑点，细看是一只只米粒大小的眼睛。 宓八月目光平静。 过了会，沈栗压抑着痛苦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这次灾祸和宓姑娘无关吧？” 宓八月说：“无关。” “如此我就放心了。”沈栗紧扣着桌角，以此忍耐失控诡器带来的折磨。 “无论宓姑娘图司夜府什么，我便求宓姑娘一个善待司夜府的承诺。” 宓八月没有犹豫，“可以。” 比起这些，她对在空气中扭曲失控的诡器更感兴趣，“真的不用问帮你将诡器取出来？” 强撑着痛苦的沈栗差点脱口答应，理智及时止住他的行为，微笑道：“不用，说好这个机会留给阿财。” “这回当我送你。”宓八月说。 沈栗愣了下，白得的救命机会，是个有求生意志的人都没办法拒绝，“……多谢宓姑娘。” 善恶书出手，巨力一捶下去，物理麻醉成功。 第72章 送你祭天 沈栗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似是察觉到危险，扭曲的触角瞬间回缩。 可惜这个程度的藏匿根本瞒不过佩戴上夜游诡戏，化身阴神的宓八月视线。 伸手将藏在沈栗身上的诡器真身强行抓出，那细密的触手还紧紧缠绕着沈栗，想借着他的身体不肯走。 哪怕是在昏迷状态下的沈栗依旧被这份拉扯伤及，血泪染红布带，嘴角也流出鲜血。 宓八月看了眼，淡道：“要么松开，要么我送你去祭天。” “……” 神性嗓音也掩盖不住的凶残。 触丝颤颤颠颠松开沈栗。 到手的是一团缠絮状的毛团，要塞进善恶书的时候，再次感觉到这团絮状毛团的抗拒。 这点力量抵抗不住善恶书的吸力，根据阴神判定，这只诡器存在恶业，因此对付它的手段不需要温柔。 毛絮团进入书页。 【诡器：百眼】 [二星] [诡怪在百眼观测下无处遁形] [窥人天赋] [百眼生于阴暗却向往光明] 这又是一件没什么攻击力的辅助性诡器，不过用在司夜府司长的身上恰到好处，方便他挖掘人才。 宓八月摘下夜游诡戏，走出房门。 外面守着的班鹿他们，听到开门声齐看过来。 宓八月拿出一颗平替版聚灵丹给班鹿，“可以现在泡水喂给他，也可以等他醒了直接吞服。” 班鹿虽不知道丹药的作用，也明白出自宓八月手的肯定是好东西，“多谢大人。” 刘氏兄弟已经跑进房内去看望沈栗情况。 …… 宓八月回到老宅没多久，班鹿就带着沈朗一众弟子来访。 只是宓八月在忙，他们没能见到人，只好请宅灵管家传话。 “大人走后没多久司长就醒了，醒来的司长亲口交代，接下来司夜府的事务由大人做主。今日大族商户送来的资源，大人有什么安排？” 宅灵把话传递到宓八月这里，顺便带来的还有沈朗交上来的礼单。 宓八月看着礼单上的物资数量，穷了那么久的她这回可算是一波暴富。 清美的脸上也不由流露一抹笑容，“传话让他们给自家孩子送物资的人还没去，他们就自觉送来了，真是一群好家长。” 宓八月把礼单交还给管家，吩咐道：“告诉班鹿他们，将礼单上的物资按照物价换算成银钱数字，记录上每一位送礼的人家，之后列一份公告贴出去赞扬这些为百姓无私奉献的善举。” “把物资里的药材送来这边，再将司夜府的伙食优化，给在这次灾祸里勇于出战的孩子们各自提愿一次的机会。再联系裴府尹，和他统计灾祸伤亡名单，亡者的补偿金也可以在这次物资中申报。” 宅灵将宓八月的吩咐一条条传递给班鹿和沈朗几人。 两人没想到只是这么一小会儿，宓八月就将为难住他们的问题都给了解决方案，连他们没提到的，宓八月也已经考虑到了。 有了宓八月主持的司夜府众人迅速运作起来，药材一箱箱被送到老宅门口，不需要人力专门搬运进去，宅灵一个裂口大吞就自动转移。 宅内。 一个个蛛孩们有条不紊的将药材分类、处理、取粹一条流水线操作。 因为风抱子的怪谈特性，这些蛛孩们也有了对草木的天然了解。 宓八月只在他们面前做一次示范，他们就能够上手，并越做越熟练，速度也远超常人。 有风抱子在一旁监督照顾着，也不用担心这些蛛孩们会出什么差错。 而风抱子也被宓八月吩咐了任务，作为一只可以食用草木在体内取其精华，凝结天寿珠那样宝物的怪谈，宓八月对它的期待和塑造性更期待，经过她的亲自调教实验，这边就多了一个由身体生产丹药的怪谈药师。 风抱子的炼药方式和常人不同，它将蛛孩们流水线出来的配药分量，根据药方一样样吃进去，然后没多久再吐出一颗颗完整的丹药。 这产药速度和产量都非宓八月用常规手法能比。 有了这么好的帮手，宓八月就直接从亲自制药的位置上退下来，去做别的事。 到午膳时间，她想到去陪和宓飞雪吃饭，走到院子就看见一群小少爷们围在门外。 “你们在做什么？” 一群孩子发现她的到来一下散开，露出里面正朝她小跑过来的宓飞雪。 宓八月摸了摸飞雪的发顶，再面带微笑的看着这群送财童子们。 “宓大人。”乔淮假装成熟模样对宓八月施了个成人礼。 宓八月微笑道：“乔少爷。” 感受到被平等对待的乔淮精神一震，“咳，是这样的，我们看到那些……”他指着蛛孩们所在的院子方向，“是在炼药吗？” 宓八月：“嗯，那些药物能让大家的身体好起来。” 乔淮马上说：“我们也可以帮忙吗？” 宓飞雪的脸阴下来，怎么还赖着不走！ 乔淮注意到她的脸色，吓得脖子一缩。 随即被宓八月温柔的嗓音治愈，“你们也想帮忙？” “嗯！他们能做的，我们肯定也能做！”乔淮充满自信。 宓八月又看向其他人，“伱们也这样想吗？” 被问到的其他孩子们当即争先恐后的表态，想做！ 宓八月说：“可是，做事会很辛苦。” “我们不怕辛苦！”乔淮挺起胸膛。 宓八月又看其他人。 一群孩子再次齐齐表态：不怕辛苦！ 宓八月垂眸做思考状。 乔淮等人满脸紧张，看不清宓八月的表情。 唯独宓八月旁边的宓飞雪抬头就能看到她的脸。 这时宓八月对她眨了下眼睛，嘴角微勾。 宓飞雪愣了下，不自觉也跟着笑，又怕坏了事，赶紧用手捂住脸。 可爱。 宓八月忍住去捏小孩脸的行为，一副才思考好的模样对乔淮等孩子们说：“好吧，那拜托你们了，全城百姓们都会感激你们的付出。” 这话一下戳到孩子的心尖尖，一想到被全城人感激，一群孩子的脸都激动得发红。 …… “事情就是这样，贵府少爷希望留下出一份力。”接到向各家长通知其子要留在司夜府做帮工任务的沈朗，话说得很没底气，心想这怕是挨骂。一边将任务交代的话说完，“当然，各位作为父母，若是不同意，现在就可以带孩子走。” “不，不用，淮儿有这样的觉悟，我心甚慰。” “留下吧，需要什么只管派人来我府上取。” “这是积福积德的好事啊。” “麻烦沈小侍多照看了。” “不，没，没什么。”沈朗无措面对这些热情。 结果一个孩子没被带回去不说，好不容易脱离出来的沈朗走到一旁，被一直在找机会的吴来福逮住。 吴来福手里牵着个小胖妞。 “沈大人。” 沈朗赶紧摆手，“还是叫我小使吧。” 吴来福从善如流，“沈小史，这是我家姑娘，你看宓大人那边还缺不缺人？我家姑娘从小跟在我身边，对药理熟悉，别的活儿也都会一些。” 沈朗：“……” 他很不理解，“吴老板，司夜府并不是个舒服的地方。” “哎呀！什么舒服不是舒服的，娃娃又不是来享受的，实在是麻烦了！”吴老板把女儿往沈朗身边一推，再往他手里塞了个钱袋。 在沈朗还愣神期间，转身用远超他体型的灵敏速度跑远。 沈朗回神以及来不及，“吴老板！” 旁边小胖妞说：“别喊啦，我爹现在认准宓大人，一听说一群初学孩子进宓大人屋里，今天一早就把我送过来，叫我一定要想尽办法留在宓大人身边，就算没办法跟着宓大人，也要留在司夜府。” 在沈朗印象里，司夜府相当于孤儿所，只有没爹娘或者苦命孩子才会被送来的地方。 今天发生的一切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小胖妞说：“我叫吴知恩，爹说人要知恩图报。你呢？” “沈朗，晴朗的朗。”沈朗说。 吴知恩二话不说拉住他的手，“朗哥，你以后就是我的哥，一定要照顾我啊。” 沈朗：“！！？” 第73章 变化 2 司夜府从未像今日这样全体动员的忙碌过，也从未像今日这样身心满足。 往日对他们避之不及的百姓们对他们服从感激，一向眼高于顶的权豪世家也对他们客气尊敬。 本来府衙和司夜府两边都设有接待百姓的据点，结果司夜府这边门庭若市，府衙那边零星几个。 恰好司夜府弟子来府衙传话，裴延得知宓八月的安排，直呼大义，然后亲自带人来司夜府求见。 从下属口中得知司夜府的热闹，远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马车隔着司夜府还有一段路就因为人群太多而过不去了，衙役本想呵退堵路的人，被开窗看着外面情形的裴延阻止。 裴延下车落地，让车夫将马车拉去别处放置别挡住路，然后领着人往前走。 “别插队，喂！有人插队了！” 前面正排队的汉子感觉被人撞了下，有身影从身边经过，还没看清人就大喊。 “谁？谁插队！？” 前后左右的人同仇敌忾的转头看来。 当看到是裴延后，双方都闹了个大红脸。 裴延从未有过这种尴尬的境遇，百姓们更想不到自己有怒瞪府尹的一天。 场面一度冷场。 裴延刚想表现大度，把这事快些度过。 一个清亮的童音穿插进来，“谁！谁敢插队，不按规矩的人都去一边罚站！” 杜行止跑出来，稚嫩的脸上一派正色。 当看到裴延的脸，他愣了下，先是张望四周才不确定的向裴延道：“裴伯伯，是你插队？” 被一个小辈如此询问，眼前境地又不好摆官威，裴延尴尬道：“误会，我来时不知道这在排队，只是有公务和司夜府商议。” 为了尽早把这事翻篇，裴延随即又问杜行止，“你又在这做什么？” 杜行止抬起胳膊。 裴延就看到他胳膊袖子上缝着一条黑缎带，段带上用红色的字写着夜游执法使。 裴延惊异，“你怎么成了夜游使？” “还不算呢。”杜行止自豪道：“宓大人说现在只能算是临时工。” 裴延：“……” 头次看到有人做临时工还如此自豪。 “裴伯伯伱是要找宓大人吗？我带你去啊。”杜行止又热情说。 裴延答应着，带人跟他一起走。 一路走到司夜府门口，都是乖乖排队的百姓。 直到司夜府大门，几张案几摆放，一看就是读书人坐那书写登记着什么。 这些人袖子上也有类似杜行止的袖章，不过颜色是白底黑字，写的是书记使。 “胡夫子？”裴延盯着其中一位年纪颇大的老人惊讶道。 老人抬起头，正是府学初学课堂的任教夫子。 “府尹大人。”胡夫子矜持的和裴延点头问好。 裴延道：“夫子怎么在此……” 胡夫子道：“近日府学停课，司夜府又恰好缺读书人，我来帮忙。” “夫子大义。”裴延行礼。 旁边杜行止扯了扯他的袖角。 裴延便和胡夫子告别，跟着杜行止走进司夜府内。 裴延又看见其他和杜行止一样的权贵少爷们跑进跑出，那一张张运动后汗津津的小脸，充满活力的样子，哪像往日多走一步路都嫌脚疼的精贵公子。 “啊！是柳长源，裴伯伯快走！”杜行止暗叫，拉扯裴延就想躲。 “杜行止！”结果还是被柳长源看个正着，拦在他们面前，“你不在外面管秩序，跑这来做什么？” 裴延觉得柳长源这孩子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宝贝。 杜行止说：“我带裴伯伯去找宓大人谈公事，你别挡在这里，小心耽误了宓大人的事。” “我就知道。”柳长源怒道：“说好里面的事归我管的，你就是想偷偷抢工！” 杜行止大声反驳，“裴伯伯是我先看见就是我的，怎么就是我抢工了，你别挡路，要不然我告诉宓大人你故意阻碍我们。” “你！”柳长源气得要跳脚。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样子，裴延错愕的打圆场，“这不是什么大事，谁送都一样，你们指个方面，我自己去也行。” “不行！”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 裴延：“……” 这带路怎么还是个好差事了？ 他头痛的说：“这样耽搁着也不是事。” 杜行止瞪着柳长源，柳长源也不退让。 “那要不一起？”裴延道。 杜行止：“哼！” 柳长源：“好啊！” “不过他们就不要跟着一起去了，宓大人的屋子不喜欢外人，现在司夜府很缺人干活，让他们去帮忙吧。”柳长源指着跟着裴延的衙役，人小鬼大的说道。 杜行止连连点头，“没错，让他们去帮忙，跟着裴伯伯身边一点用都没。” 裴延哭笑不得，“这才多久就处处为司夜府着想了？”不过他也觉得小童说得有道理，转头吩咐衙役去找司夜府的管事配合对方的安排工作。 老宅。 三人进到里面。 两少爷一副熟车熟路的状态在前面带路，走得轻快欢乐。 这是裴延 这时杜行止说：“裴伯伯，我偷偷告诉你，夫子才不是无私来帮忙的。” “哦？”裴延失笑，这是要说夫子的坏话了？ 杜行止说：“他给司夜府帮忙，能得宓大人亲笔保护符！多少人都求着要呢，我爹爹想用钱买都买不到，夫子帮忙写写字就能有了。” “保护符？”裴延也听说过有福药铺的事，问道：“可是有福药铺所得的那种？” 杜行止点头，又嫉妒的说：“哼，那吴老板好无耻，得了好处还硬把个胖妞塞进来。” 胖妞？ 莫不是他的孩儿吧？ 裴延正想细问，过了个转角就到了内院。 视野里突然撞入一大片蛛孩，他倒吸一口凉气，满眼惊骇的停下。 杜行止和柳长源互相对视，都眯起眼睛一脸得意。 “裴伯伯，不用怕，他们不会伤人。”杜行止笑眯眯的说。 柳长源也挺着胸膛，“他们可乖了，都是好孩子。” 裴延哪里看不出他们是故意看自己的丑态，可那么多蛛孩堆积在一起的画面，对过去几十年人生从不相信鬼怪的人而言还是太刺激心灵。 当风抱子抱着蛛婴露面。 裴延又提起心脏，却见身边两个孩子往前跑过去。 “快停下！”他劝阻不及。 杜行止和柳长源已经跑到风抱子身前。 两少爷一个比一个嘴甜。 “风姨姨好。” “风姨姨辛苦了。” “小止今天也有好好工作。” “源源跑了好多回，脚痛痛。” 风抱子歪头，从衣服里拿出个琉璃瓶。 两少爷飞快张开双手放在面前。 风抱子给他们一人倒一颗。 “谢谢风姨姨。” “风姨姨人美心善！” 裴玄：“？？？？” 这时宓八月从屋内走出来，往风抱子的方向看来。 两少爷见好就收，乖巧站立。 “裴大人。”宓八月叫醒裴延。 裴延：“……是。” “进来说吧。”宓八月说。 早在他们进入老宅时，她就已经知道了。 第74章 符纸制造组 3 宓八月给裴玄倒一杯稀释药水。 裴延没注意，以为是普通茶水喝下去，只觉得精神一振，紧绷的神经也缓过来。 “外面那位是昨日在牢房里的？”裴延问。 宓八月说：“这场灾祸和它无关，只是有恶人利用它的能力为乱，它本身并没有危险。当然，前提是不要主动去惹怒它。” “肯定，肯定。”裴延应着，思起那时女子怀里有个婴袋，一时心情复杂，“那女蛛……” “它叫风抱子。”宓八月说。 裴延就说：“风姑娘怀里背着的就是我那侥幸活下来的外甥孙女吧？” 宓八月点头，问他，“胡雨燕决定怎么安排这个孩子？” 裴延说：“她大概是被吓坏了，听她所述，那孩子突然长大已将她折腾得不轻，之后又自己从她肚子爬出来差点要了她的命。而且我外甥还不知道这件事，她担心此事传出去有损名声，还会引发婚变。” 话语委婉，但是意思明了，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宓八月抬眸看向裴延。 后者目光闪避。 宓八月说：“裴大人应该把胡雨燕的原话避重就轻了，她不止不想要回这个孩子，还想让它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裴延无话可说。 因为宓八月说中了事实。 昨日他去和胡雨燕谈及婴儿时，胡雨燕神色疯狂，言辞怨愤，意思就是要将这个怪物处理了，绝不能让人知道她生了这么个怪物东西，还要裴延将知道这件事人的都处理掉。 这的确属于家丑，裴延虽不满胡雨燕的疯癫，却还是下令封口。只是封的是府衙那边的口，宓八月这边他是做不了主也不敢做主的。 “既然现在不想要，那么以后也别想要回，这个孩子以后就是风抱子的子嗣，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宓八月说。 裴延差点说哪有将一个孩子交给一个怪物做子嗣的，但一想今时不同往日，怪物也不是他所想的那样，话语就咽了回去。 “还有一点，我得给那孩子鸣个冤。”宓八月淡笑。 “不是那孩子差点要了胡雨燕的命，而是胡雨燕的命侥幸被那孩子所救。闻家老爷给胡雨燕下了蛛种，如果不是她恰好怀有身孕，这孩子把蛛种吸收并触发了风抱子的护子规则，让胡雨燕避开成为蛛巢的命运，也让牢房的所有人逃过一劫。” 裴延不懂什么‘蛛种’‘规则’‘蛛巢’之类的含义，但是他听得懂宓八月表达的意思——牢房大部分人的安然竟都是因这个婴儿承受了所有。 他陷入沉默，为自己内心深处也排斥过这个婴儿的念头而惭愧。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接下来宓八月表示要和裴延借人。 “司夜府的人手不够，都用百姓协助不妥，府衙人员毕竟是公家编制，更让百姓接受些。” “自然，我来这里也为此事。随同我一起来的人已经安排去帮忙了，要是不够还可以再派遣人手。” 宓八月摇头，拿出一张账单。 “这是各户人家无私捐赠的资源账目，这次赈灾支出也会由此来出。” 裴延接过账单，一眼扫去为上面的账目咋舌。 平日里吝啬的豪商什么时候这样大方过！ “安排给府衙的那一份物资和解药已经准备好了，裴大人走时就可以一并带去府衙。” 裴延一听，明白宓八月这是要分功给自己。 明明如今情形，掌握解药的是司夜府，被送物资的是司夜府，百姓们民心所向也是司夜府。她大可以将一切好处都吞并，他也做好了陪衬的心理准备，没成想还有分一杯羹的机会。 宓八月说：“司夜府和府衙本就是一根同源，各司其职。” 裴延站起来郑重道，“宓大人大义！” 有了这份利益相连的关系，后面裴延对宓八月的态度明显更亲近些。 他问：“院子里的那些孩子大概什么时候能恢复？收容治疗起来需要注意些什么？” 宓八月：“根据怪化的深浅，恢复的时间也有长短。未免意外，孩子们都送到司夜府，府衙那边就负责病重的成年人。” “没问题。”裴延本人对这个安排很赞同，毕竟府衙里的都是些普通人，就算知道蛛孩已经无害，依旧无法轻易接受这些怪物化的孩子。 双方公事交流完毕，裴延也知道该告辞走了。 他站起来，望着宓八月欲言又止。 宓八月微笑道：“裴大人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裴延哈哈笑两声，故作自然的说：“我听说宓大人这里有一种保护符。” 宓八月眉梢一挑，“宅，取三张来。” 话落，两人中间的桌子融开一个洞，三张由宓八月画的令符吐出来。 亲眼看到这神异一幕，裴延还是瞪了瞪眼。 宓八月说：“保护符是外人擅取的名字，这是司夜令符。” “司夜令符？”裴延郑重问道。 宓八月说：“专用于震慑世间诡怪的神灵令符。” 裴延突然就觉得手里的令符烫手起来，想到这些天的经历，他心里崩塌的三观在宓八月温缓的声线中逐渐重建新的地基。 宓八月笑道：“裴大人没必要纠结，信与不信都不影响这令符的作用。” 裴延老脸一燥，令符是他求来的，现在又半信半疑的态度实在不妥。 “宓大人说笑了，往日是本官愚昧。”裴延将令符收好，又对宓八月拜谢才告辞。 他从大门走，衙役抬着物资在百姓眼前经过，同时大声宣告成年患者可去府衙取药。 因为司夜府这边人太多，排队在后面的百姓见此，确认府衙的解药出自司夜府没错，便分散跟去府衙。 这么一来既分摊了司夜府的工作量，又让府衙挣一份民心，百姓们也不必等待更长时间，是最好不过的局面。 送走裴延，宓八月坐在原地将善恶书摊在眼前，望着灵光微显的【残缺的迷魂术】一页若有所思。 以裴延为例子，日常的言语配合【残缺的迷魂术】可以达到轻度暗示催眠的作用，不至于像完整的【迷魂术】那样强行将人催眠控制，一旦法术失效还可能引起人的警觉排斥心理。 哒哒哒。 故意踩踏出来的脚步声传来。 宓八月合上书回头看到跑近的宓飞雪。 宓飞雪拉住她的手就走。 到了宓飞雪的房间。 宓飞雪将书桌上的一张纸递给她，双眼弯弯满是高兴。 这是一张狐火的法术图，微弱的灵光在法术图的线条上晃动。 “这张法术图……” 宓飞雪拿出被她夹在日记本里的一张纸，正是之前宓八月亲笔画的【狐火】法术图原件，再指向砚台墨水里探出半个身体的捣墨童。 宓八月明了，“它们成功吸收灵晶并转用于复制的法术图上了？” 宓飞雪点头。 宓八月笑起来，“宝宝帮了大忙。” 这句话就是宓飞雪最想要的夸奖，她开心得抑制不住笑容。 墨水晃动。 宓八月看向捣墨童，“当然，你们也是。” 她放下法术图，拿了笔在一张白纸上熟练画了一张司夜令符。 “接下来也要麻烦你们了。”她对捣墨童小队长说。 继怪谈丹药制造组后，现在又收获了诡物符纸制造组。 “小福星。”宓八月摸着宓飞雪说。 宓飞雪眼睛里都亮起光。 第75章 米虫 事后经过宓八月的实验计算，复制一张低阶法术图需要五只捣墨童一起工作，一枚灵晶给捣墨童吸收，它们能复制出五张完美版本，或五十张几乎只能当戏法用的劣质版法术图纸。 目前宓八月并不了解法术符纸在灵州那边的价格，却不难推测由捣墨童组建的复制组必定稳赚不赔。 这个稳赚不赔还在于捣墨童的复制没有失败率，而且吸收的灵晶墨水对它们本身有益，不断滋养着它们本身的成长。 谁能想到一群最低等一星，只能在书房文学之地捣乱，被归类为材料的低等诡物竟然有这么大的潜力。 宓八月又往砚台里投入一枚灵晶，接着给了宓飞雪十枚让她保管。 “喜欢什么法术图就让它们复制给你，完美版的留着自己用，劣质版拿来玩或送人都随你。” 泡在砚台墨水里的捣墨童看着桌子上的灵晶，滴答滴答的嘴里滴墨水，不明显的眼睛都瞪出了两个坑。 宓飞雪却捡出八枚还给宓八月，表示自己不需要这么多。 宓八月揉了下她的发顶，笑道：“宝宝帮我存着，哪天我不够时再来找宝宝拿。” 宓飞雪这才珍惜的把灵晶收起来。 捣墨童身为常年混迹文学之地的诡物，实力低等灵智却不低，一看宓飞雪的神态行为就知道这灵晶怕是难入自己的口了，一时间心如死灰的倒入墨水里伤春悲秋。 宓八月则还有其他事要忙，没有继续待在这。 走前她注意到宓飞雪虽没动静，不舍却从眉眼透出来。 宓八月想了下，就朝她伸手，“宝宝陪我一起去看看新设的药田怎么样？” 宓飞雪飞快握住她的手，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太明显了，不好意思的偷瞧宓八月。 宓八月轻笑，牵着她去老宅后面被划分出来的药田区域。 这次各家送来的物资丰富，除了被处理好的药材，宓八月还发现一些活着的药种。她一合计就直接在老宅开辟了一个药田，打算培育草药，也方便她以后做生物研究。 药田开辟得很迅速，在宅灵的身体范围内翻地只在它一念之间，之后播种和照顾药田的活儿则由闻家那三个怪化小童负责。 三个蛛孩穿梭在田地间，看见她们的身影就迅速接近，目光主要追逐宓八月身上。 宓飞雪抿住嘴唇，心里酸软酸软的。 八月总是这么多人喜欢，任何人喜欢八月都是正常的，想接近八月也是，她不能任性小气！ “宝宝先跟他们玩，我过去看看。”宓八月松开宓飞雪的手，对她说。 宓飞雪看了三个蛛孩一眼，乖乖点头。 这边宓八月亲自去药田检查播种和移植情况。 另一头三个蛛孩和宓飞雪各站一方，相隔不到一米却像隔着楚河汉界，一方战战兢兢不敢接近，一方面无表情根本不想跟他们玩。 宓八月没多久走回来，就看到这副双方僵冷的画面。 她一接近，蛛孩们就像是得到解放，迅速退到她身后。 却不知道这副寻找庇护的小可怜样让宓飞雪对他们的感官直线下降，连忙去看宓八月为自己辩护：宝宝没有欺负他们！ 宓八月给了宓飞雪一个安心的眼神，对蛛孩们说：“你们去做自己的事。” 然后重新拉着宓飞雪离开这里。 路上问宓飞雪，“宝宝不喜欢他们？” 宓飞雪点头又摇头。 “不喜欢也没关系。”宓八月思索道：“那只好我来写了。” 宓飞雪晃晃她的手，疑惑：写什么？ 宓八月笑道：“给他们安一个身份。” 宓飞雪眨眼。 宓八月温和解释：“就是编一个故事，他们几个恢复不了人身，以后要以全新的身份生活在世上，为了让百姓们认识和接受他们的存在，得给他们编造一个新的身份。” 听完后的宓飞雪就不淡定了。 她的八月要亲自给别人写故事！ 那一瞬间升起的强烈嫉妒狂躁让宓飞雪想转身回药田把三只毁灭。 隔绝宓八月之外的空气无形的翻滚颤动。 最直接感受到这份狂怒的宅灵本体瓦片抖动，石板缝里的小草卷缩。 “本来以为宝宝会对这个感兴趣。”也更擅长。 作为一名见惯生死，写过最多的文字就是实验记录，内容都以精简数据为主的医生，宓八月对自己编故事的能力无法保证，说话时已经在思考其他人选。 手被拉扯了下。 她低头就看到宓飞雪用力点头，并用手指连指自己三下：宝宝感兴趣！宝宝可以！宝宝来写！ 宓八月微讶，不知道宓飞雪突如其来的强烈意愿是为何，还是在小孩紧盯着下点头应许。 然后宓飞雪就直奔房间开始创作，像是怕慢了一步她就会反悔，让宓八月哭笑不得。 她喊一声宅灵，对宅灵交代了一下关于蛛孩新身份的一些要点，让宅灵之后传话给飞雪。 宅灵战战兢兢听完，经分析确定这些要点不会刺激到小主人的敏感神经，才谨慎的去传话。 …… 夜里。 书桌前。 宓八月手拿飞雪的新作品读。 [爷爷背着大蛤蟆，要给蛤蟆喂虫子] [虫子虫子在哪里？低头一看是自己] [奶奶喊着吃饭啦，原来我们就是米] [好疼呀，好疼呀，米虫在叫，蛤蟆笑，蜘蛛咬，米虫要被吃完了] [好怕啊，好怕啊，米虫在哭，爹娘跑，为什么？原来米虫长大了] [不要跑，不要跑，米虫追着，没人要。有风来，把它抱。] [乖乖的，乖乖的，米虫笑着，吃毒药。等风来，喊娘抱。] …… 宓八月的视线由纸上转到宓飞雪的脸。 小孩故作平静，可惜情绪根本掩饰不好，快速眨动的眼睛把紧张的心情暴露无遗。 宓八月故意没说好与不好，指着作品开头问道：“宝宝怎么知道爷爷背蛤蟆，奶奶喊吃饭？” 宓飞雪马上在纸上写：他们自己说的，一边哭一边说，说得很大声，宝宝没故意偷听。 宓八月很快理解到这里的‘他们’指的是闻家那三个怪化孩子。 她想起来宓飞雪天赋异禀，本身就具备部分她佩戴夜游诡戏才拥有的阴神能力。例如看穿诡怪，听懂诡怪的语言，理解诡怪的意思，以及徒手就能对诡怪造成伤害。 宓飞雪写完之后，看她的眼神的更忐忑：八月是不是发现宝宝故事里的自私小心思了？ 宓飞雪后悔了，想将作品拿回来毁尸灭迹。 “不愧是宝宝。”头顶传来笑声。 然后温软的抚摸落在发顶。 宓飞雪惊喜的抬头。 宓八月又揉揉她的头发，“写的很好，帮了我大忙。” 什么后悔、毁尸灭迹的心思都在宓飞雪脑海蒸发殆尽。 当夜深人静，万物安眠。 药田区域。 小屋内的三名蛛孩睁开眼，他们眼神懵懂又天生怪异，繁复的瞳孔难辨人性。 他们的身体骨骼、细胞都在无声成长，就像还在发育期的孩子，每晚都会生长一样。这种生长一天两天看不出具体变化，随着时间累计到一定时候就会突然发觉他们长高了，变大了。 他们的嘴里发出一种常人听不见的音浪，没一会怀抱婴孩的风抱子出现在这个小屋里。 闻家蛛孩们爬到它身边，以一种依赖和守护的姿态卷缩在它身边周围。 大家看出来飞雪宝宝童谣藏着的自私小心思是什么了吗～ 第76章 陈浓 2月票 隔天清晨司夜府外贴出新的告示，一张是总结出来昨日各豪户捐款的名单数量，感谢他们为北原城百姓的付出。一张则是今日康复孩子的名单，让孩子父母前来领人。 陈浓是个读书人，也是个没有出息的读书人。识得大字，熟读各类课文，偏偏就是写不好科举文章，几次备考落选之后，他就干了一份工钱不多的抄书工作，偶然接点街坊邻居的代笔写信外快。 这些年来生活的磋磨逐渐将他年轻时的骄傲磨平，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家中父母早亡的他，娶了个外地流浪来的妻子，生了一个女儿，一家就三口人，日子还算过得去。 谁曾想一场灾祸将勉强平稳的生活打破，女儿自前日就不见踪影，生死不知。妻子也遭难，如今虚弱的躺在床上，今早还跟他交代遗言，声称要去见女儿了。 陈浓闻言劝她撑住，女儿会救回来，他们日后也会好起来，便不敢面对妻子，出门去药铺用家中不多的余钱买一份续命的参片。 买完参片，还剩下一点碎银，陈浓望着药铺中一种他认识的毒药，便让小二帮他取一些。 他心如死灰的想着，若是救不回妻子，他也不活了。 小二奇怪的看他一眼，没有给他取药，说道：“这药不能随便卖。” 陈浓苦笑，“你放心，我不是要拿去害人。” 小二一听就明白他是明白药理的，更不敢随便卖了，“那你要买去做什么？没有大夫开的药方，我们可不能随便给人拿药。” 陈浓正要解释，外面敲锣声经过，伴随着清脆的少年声音，“司夜府有孩子痊愈啦，有孩子痊愈啦。” “司夜府有孩子痊愈了?”小二惊呼，“不行，我得找掌柜请假去看看。” 小二说完就跑，陈浓想喊都来不及，没一会儿就听到帘子后面两人的争吵声。 “你又不识字，去做什么，去了也看不懂！” “我家弟弟在里面，万一痊愈的孩子就有我弟弟呢。掌柜的，要不伱扣我两天工钱。” “你没爹娘吗，让你爹娘去看。” “我爹娘年纪大了……” “再说就别干了！” 没一会，小二灰头土脸走出来，看见陈浓还站在原地，正准备发脾气的他神情顿了顿，又仔细打量陈浓两眼，忽然道：“这位兄弟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识字吗？” 陈浓愣了下，点头。 小二当即握住他的手，激动道：“这样，兄弟你帮我去司夜府看看，看看新出的公告有没有个叫冯安，小名小豆子的男孩。”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几块铜钱给陈浓，“不让兄弟你白跑，你帮我看这一回，不管有没有，你想要的那药，我也想办法看能不能卖给你，就这样说定了，拜托兄弟了。” 陈浓拿着塞入手里的铜钱，就被小二又谢又推的出了门。 他回头，小二又对他挥手，让陈浓拒绝的话语憋回去。 罢了，帮人一回就当给自己一家下辈子积福。 一路往司夜府去，陈浓就发现同路的百姓很多。 谈话内容都是司夜府和府衙如何如何，言辞语气对司夜府非常信任。 平时很少说话的陈浓听久了，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往日从不见司夜府和府衙这般为百姓着想，这次怎么会无缘无故给百姓治病消灾，只怕有什么阴谋。”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家老小就是被司夜府弟子救下来的，之后喝了司夜府免费发放的药水，果然药到病除。你要是不信，还跟着我们往司夜府走干嘛？” 陈浓想辩驳不是自己想去司夜府，只是被人硬塞了委托。然而四周百姓对他怒目相对，让年纪越大越不善于与人交流的陈浓闭嘴不言。 司夜府到了。 今日的司夜府大门依旧热闹。 陈浓没经历过昨日的排队，对眼前一幕感到惊愕。 他没往排队那边走，打定主意去看了公告就走。 结果公告栏也围满了人，百姓们你喊我叫的都在问有没有自己家孩子的名字。 最前面的肯定是个读书人，嗓子都喊哑了，不见其人只听其声，把一个个孩子名字喊出来。 “安静点，都安静点！你们乱喊，前头人说的话都听不见了！” 陈浓挤不进去，仔细听了一会没听见冯安，小豆子的名字，觉得自己走这一趟已算尽责，家中妻子还在等着自己，不能在这里消耗时间。 在他转身准备离去时，忽的一个名字钻入他耳朵，将他的脚步钉在原地。 “陈梅儿！” 陈浓不敢置信的回头，疯狂往里面挤。 被他挤开的人怒骂，“有病是不是？老子也敢挤！” 陈浓喊道：“我听到女儿的名字了，我要看看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围在这里的大多都是来寻自家孩子的父母，听到他的话都感同身受，理解的给他让开了道。 陈浓到了前面，终于看清公告上的字，也看到自家女儿的名字。 为了让大家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名字后面还写了一些有关孩子的岁数和特征。 陈浓看完眼睛就红了，确定就是自家女儿。 旁边一个老汉问道：“你家孩子在不在？” “在！在！”陈浓哽咽道。 老汉道：“喜事啊，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司夜府领人啊。” “对，对。”陈浓回神，然后等他想进司夜府，却发现大门长队，显然不容旁人插队。 和他一起从内围挤出来的老汉奇怪问：“你怎么又呆站这里？” 陈浓茫然点头，“我去排队。” “排什么队，孩子都在等爹娘了，你还想着先去求药？”老汉怒瞪陈浓。 陈浓惶恐道：“不是，我不知从哪里，又该找谁领孩子。” 老汉：“……跟老夫来！” 陈浓乖乖跟他身后，半途听到老汉嘀咕：“什么人啊，为什么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孩子好了，老夫的孩子却不见好！” 陈浓耳朵燥得通红。 两人走的另一处侧门，这里蹲坐着两个袖扣袖章的童子，正百般无聊的闲聊。 “两位小使，我们来领孩子。”老汉对两个孩童客客气气的笑道。 陈浓惊诧，司夜府不管怎么说都是官府，怎么让这样的小孩来办事。没等他想明白，就被老汉瞪了一眼，赶紧回神来到两个小童身前，也尴尬的客气道：“小使。” 一个小童人小鬼大的打量他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小纸，“哪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陈梅儿。”陈浓说，“小名猫。” 旁边小童噗嗤笑，“猫，什么小名呀。” 就被拿纸条的小童撞了下胳膊，“认真点！” 旁边小童就摆出严肃脸。 陈浓满心忧虑：“……” “跟我来。”那纸条的小童朝他喊，然后不等他跟上就自己先走了。 老汉推陈浓，“还不快跟上，你这后生还没小孩靠谱。” 陈浓不知这老汉是如何从小童身上看出靠谱来，先对老汉弯身道谢，便追上前面带路的小童。 这是他头次进入司夜府，并未觉得这司夜府和其他府邸有什么不同，心想传言果然有虚。 直到一个小院里，怪化的蛛孩们你来我往的干活。 陈浓脑子里如轰雷炸响，头晕目眩。 还等着看笑话的小童等了半响没等到惊叫，又失望又讶异的看向陈浓，“还有点胆子嘛。” 陈浓听见了却张不开口说话，心想他哪里是有胆子，实则是吓得喊不出声，如今双腿都发软苦苦支撑身体。 “陈梅儿！”小童朝蛛孩那边大喊，“你家人来接你了，快点出来！” 没一会，一个扎着两条麻辫的女孩儿跑出来。 “梅儿！”陈浓见到她，肢体恢复活力，往她方向走去。 陈梅儿：“爹！” 两人碰面，陈梅儿就被陈浓抱住，上上下下的打量。 一句“你受苦了”的话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只见几日不见的女儿唇红齿白，面色红润，双眼明亮比以前还瞧着精贵机灵了几分。 小童不耐烦的摆手，“领了人就走，别在这里打扰别人。” 这个‘别人’叫陈浓本能看向四周，又看到那密密麻麻的蛛孩们，一个激灵回神过来。 他抱着陈梅儿就想走，反观陈梅儿却不舍的模样，对小童问：“淮哥哥，梅儿以后还能来这里找大家玩吗？” 陈浓：“！？” 乔淮说：“谁是你淮哥哥，别乱叫。” 他一脸骄傲，“司夜府岂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地方？能来这一次就是你的幸运了，去去去。” 陈梅儿一脸受伤，陈浓却十足的心累，想看看女儿是不是中了邪。 他抱着女儿只想赶紧回家给妻子看看，路上碰到一位眼熟的老人，后者也看到他，停下脚步说：“陈浓？” 陈浓看到老人身后跟着几个书生打扮的人，低头掩饰自卑，低声道：“夫子。” 老人正是府学里初学学堂的任教夫子，也是陈浓曾经的启蒙先生。 “你……这是孩子痊愈了？恭喜啊。”胡夫子注意到他抱着的陈梅儿。 陈浓依旧低头回应，腰背僵直。 夫子看得分明，为这个曾经寄予重望的学生可惜。 忽的，他脑海里闪过个念头。 第77章 风鸣子 3 夫子独自走近陈浓身边。 “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看些课外书。” 陈浓万万没想到到了今日的岁数，还有被公开处刑的尴尬境地。 他尴尬万分，却无法对启蒙恩师动怒，只好低头默默不语。 夫子说：“我这有份重任，你可以试试看。” 一张折纸塞进陈浓的手里，夫子拍拍他的肩膀，“这是个机会。” 陈浓不明，依旧弯身道谢。 回到家中。 陈浓先带女儿去看望卧病在床的妻子。 看着妻子喜极而泣，却比早上更有了精神气的模样，他也为之高兴，便把空间留给母女两，自己去厨房将买来的药给熬了。 这一熬药就想起来药铺小二的请求，陈浓拍了下脑袋，自己可不能做个言而无信的人。何况不是小二请他去司夜府看看，以他对司夜府的怀疑态度，只怕无法及时接回女儿。 陈浓打算先跟妻女打声招呼，就去药铺给小二传个话。 回到室内却见卧病在床的妻子竟然下了床，牵着女儿说话的模样也不见之前的虚弱。 “阿良，你好了？”陈浓又惊又喜。 陈夫人嗔怒，“梅儿给我吃了司夜府的药，她说这些药都是司夜府提供给百姓度过灾祸不要钱的。” 陈浓看着妻子恢复红润的脸色，语气也没了底气，“世上哪有不要钱的好事，何况司夜府……”面对妻女双双注视，陈浓有些话再说不出口，就转移话题说，“是我狭窄了，我答应了药铺小二要给他传个消息，我去去就回来。” 陈夫人没有抓着丈夫的错处不放，交代道：“既然出去，就去司夜府瞧瞧，梅儿说那药每个受难百姓都可以领一份。要是司夜府人太多不方便，也可以去府衙领。” 陈浓答应着就出了门。 他先去药铺给小二传递消息，小二得知没有弟弟后只是失望了一下就恢复精神，向陈浓说：“那药我想办法卖给伱了。” 陈浓摆手：“不用了，我已经不需要。” “好吧。”小二松一口气。 掌柜撩开帘子，看见两人就阴阳怪气对小二骂道：“我请你来是干活的，不是让你与人闲聊。” 小二伏低做小的道歉，等掌柜放下帘子回后屋去，才暗骂了句，“活该没生意，活该赚不到钱。若非司夜府不招药工，我哪里还在这里待着。” 说完他发现陈浓还在原地，脸色变了变，“你不会乱说吧？” 陈浓赶紧摇头，随即问出心中的疑问，“听你的意思，对司夜府很是信任？往日司夜府也不见有什么作为，这次突然这样乐善好施，就不怕其中有阴谋。” 小二反而奇怪的看他，“你心眼也太多了，司夜府要害人，不管这场灾祸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陈浓心想，指不定是干坏事又想要好名声呢。 他心事重重的走在路上，听到经过百姓谈论话题几乎都与司夜府相关，脸上神采也松快。 不自觉又到了司夜府大门，排上领药的长队。 在排队时闲着无聊，他将袖子里夫子给的折纸打开。 开头写了个征文需求，让有意的文人为下面的童谣润色编写更完整的故事。 童谣？ 莫非夫子在跟他开玩笑。 想到启蒙夫子的品德，陈浓将这个念头抛开，认真往下看。 [爷爷背着大蛤蟆，要给蛤蟆喂虫子……] 什么蛤蟆这么大需要背，果然是童言无忌。 陈浓失笑，却古怪的心跳加速，这文字仿佛有股诡异的魔力紧抓他的眼球，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虫子虫子在哪里？] 孩子清脆童真的疑问声在耳边回荡。 在哪里？在哪里？ [低头一看是自己] 是自己啊，是自己啊~ 陈浓笑容僵在嘴角，鸡皮疙瘩爬满胳膊。 [奶奶喊着吃饭啦~] 咯吱咯吱。 粘腻的嚼咽舔舐声越来越近，童子的声音清澈天真，回应遥远的婆婆呼唤。 别去，别去。 陈浓心中恐惧的狂吼。 恍惚间看见天真的孩子无知嬉笑的走向怪物向他们张开的大口，最终走进黑暗，被长舌席卷吞噬。 咯吱咯吱咯吱—— [原来我们就是米！] 孩子的歌声像哭像笑，伴着嚼碎吞咽的黏腻声，从怪物腹中回响。 “喂！” 陈浓后背被人推了一把。 他跌坐地上，脸色煞白，额头汗水淋漓。 排他后面的人吓了一跳，“我没用力啊，你别是想讹人！” 被前后的人们用谴责怀疑的眼神看着，这人更觉得冤屈，大喊：“是他一直站着不走，我才推一下，你们自己看他和前面那个隔了一大段。” “吵什么吵，谁捣乱？”杜行止跑过来，小小一个瞪着他们。 在场却没一个大人小看他，男人赶紧指着陈浓说：“他想讹人！” 杜行止往陈浓看去，“你……” “啊——！”被某种无形恐怖气场侵蚀还没缓过来的陈浓，乍然听到近在咫尺的童音，抱头终于把憋在喉咙许久的惊恐都发泄出来。 “……”杜行止反被他吓得一个战术后跳。 后面的男人赶紧说：“就是这样，他刚刚就是这样讹我。” 杜行止正要喊人来制裁这样捣乱规则的人，忽看见陈浓身边掉落的纸。 他捡起来看了一眼，就理解了陈浓的异状的原因。 “你们这些大人胆子怎么都这么小。”杜行止嘟囔。 两个司夜府弟子已经赶来抓住陈浓的胳膊，杜行止扬了扬手里的纸，“把他送去文书房吧。”说完就把纸塞回陈浓衣服里。 文书房。 陈浓被司夜府弟子送进来，看见夫子和另外几个伏案的文人。 见到熟悉的人，陈浓心惊平稳了许多。 夫子走来，见到他的脸色毫不惊奇，低声说：“你这是已经看完那童谣了？” “……”陈浓一言难尽的表情，“没看完。” 夫子顿了顿，又看下他的脸色，心中忧虑：这没看完就仿佛去了半条命，再看还得了？可他这边能扛得住写下去的人太少了。 陈浓：“夫子，那童谣怕是有异。” 夫子点头，实话实说，“这里已经抬出去八个了。” 陈浓不可思议的瞪着夫子。 夫子解释，“别怕，要不了命，还能得司夜府的补偿聚寿丹，那些文人都是自愿的，若非一次不过就不给 陈浓问：“聚寿丹可是司夜府发放出去的药？” 夫子：“你莫不是还没领过药？发放出去的是稀释过的药水，聚寿丹是更好的东西。” 今天陈浓已经多次被人打击过，不想再提自己对司夜府有怀疑的事。 夫子也不深问，谈及正事，“润色文章这事你还做吗？” 经历刚刚那份恐怖，陈浓一想起依旧心有余悸，头皮汗水直流，哆嗦着嘴唇说：“做啊。” 从他神色已经预测要遭拒绝的夫子刚要再劝说，话头到舌尖才反应过来听到的是什么。 “嗯？” “我说，做啊。”陈浓哆哆嗦嗦从衣服里抽出皱巴巴的纸，慢腾腾展开继续往下看。 夫子就看着这快三十岁的男人身体晃了晃，腿软扶着案几坐下后，刚恢复的半条命又去了似的脸庞发青，最后双眼泪一闪，无声落泪。 颤抖的身躯竟是叫人看不懂他是怕，还是兴奋。 …… 桌子上放着薄薄一叠夫子送来的润色扩展文章。 宓八月坐过来问道：“只有这些？” 她没记错的话，初学胡夫子的弟子不少，找来的文人墨客也不少。 宅灵默默把宓飞雪写的童谣把大半文人墨客吓晕，吓坏了的事讲述出来。 听完后的宓八月微微惊讶，小飞雪写的故事的确是比普通孩子写得阴暗隐喻了一些，在她看来这不算是缺点，反而是个优点，容易叫人印象深刻，朗朗上口，却不至于能将人吓晕的程度。 “那些孩子也看了并学了，却没有问题。”宓八月道。 宅灵应是，回答不出原因。 宓八月若有所思，就捡起桌子上的文章看。 ——宓飞雪的创作视角特殊又隐喻，想要更好的推广被百姓们接受理解，还得是更具有故事性的文章。 这就好比流传千古的诗词，需要后人的阅读理解一个道理。 让宓八月意外的是连看了三份文章，三份文章或多或少都领会到了宓飞雪创作的内涵，明白她隐喻的东西。 这一届的文人比她所想的更优秀。 她将阅读理解和润色最好的几篇文章放在一边，翻到最后一份只看开头就定了下神。 《风鸣子》 这还是她看了几份文章里，唯一一篇命了名的文章。 一种即将挖到宝的预感让宓八月挑了下眉梢，继续往后看。 十分钟后。 宓八月将看完的文章翻回 陈浓。 这个人几近完美的将宓飞雪童谣润色扩展出一个完整恐怖故事，仿佛作为一个旁观者将北原城发生的一切都经历了一遍，这其中包括闻家子的遭难，风抱子的挽救，又仿佛能将那些孩子们的痛苦，百姓们的惊恐通通感同身受，一并用文字构造出来。 是个人才。 正好现在的司夜府就缺人才。 今天连续两个都是大章！水子已榨干！ 第78章 风的孩子 昨晚陈浓完成文章后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被妻子问到是否拿到药时，才想起自己去司夜府的目的是为了取药，结果药没取到反而莫名其妙写了一篇不入流的志怪小说。 陈浓愧疚万分，只一回想就恨不得一头撞死过去，幸好离开司夜府时，那府中小童往他怀里塞了个纸包，说是写文章的报酬补偿。 他匆忙将纸包从怀里拿出来交给妻子，妻子打开看后面露惊喜，原来纸包里竟是一颗药丸。 药丸香气扑鼻，光是闻一闻就觉得神清气爽。 陈浓想起夫子说的话，‘聚寿丹’的名字一听就是好东西，他就算怀疑他人也不会怀疑启蒙夫子的人品，便喊妻子赶紧吃了。 陈夫人嗔怪的瞪他一眼，语气却温柔，“这等好东西哪能就这样吃了。”说完她就小心翼翼的收好，又心疼的看着陈浓的脸色，走去厨房没多久就端着一碗药汤回来让陈浓喝。 陈浓闻到参味，便知这是他原打算熬给妻子喝的参药，他推却让妻子喝。 陈夫人瞥他，“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脸色。” 最后还是陈浓说不过妻子，将这碗参汤喝了。 白天，陈浓在饭香味中醒来，换好衣裳走出来发现妻子已经准备好了早食，脸色红润比病之前还健康有活力，再看妻子身边的女儿也如此。 亲眼看着妻女的变化，陈浓心有戚戚，想到若非之前自己不信任司夜府，也不会让妻子多遭那会罪。 饭桌上，陈夫人一直和陈梅儿说话，两人聊的话题都和司夜府有关。 陈夫人问陈梅儿在司夜府的见闻，陈梅儿说她和司夜府的所有蛛孩们都是被风姨姨保护的好孩子，风姨姨是风化成的仙女，被风姨姨守护的孩子们都变成了风的药童子，为救助更多的人们而努力采药。 在陈梅儿天真的讲述中，恐怖的灾难也多了份美好，那些怪化的孩子们也成了美丽的化身，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 陈夫人和陈浓对视一眼，两两沉默。 陈梅儿说：“只是每个孩子都有爹娘，爹娘会为失去的孩子伤心难过，孩子也会想爹娘，所以只要爹娘来找孩子，风姨姨就会把孩子还给他们。” ‘只要爹娘来找孩子’这句话让陈浓夫妻如鲠在喉，他们都明白这其中更深层的含义——有些父母未必能接受怪化的孩子，不确定孩子能不能恢复，或者恢复后是不是后遗症，以及可能引发的流言蜚语都会让一些自私愚昧的父母选择抛弃孩子。 陈夫人性子软，感性的抹了下眼皮，一抬头发现丈夫竟然直接落下泪。 “……” 她错愕的忘记伤心。 陈浓也不想这样，可是根本控制不住。 [好怕啊，好怕啊，米虫哭着，爹娘跑……] 脑子里的童谣随着陈梅儿的话语再次作祟。 米虫哭，爹娘跑。 好怕啊，好怕啊…… 无数孩子无助的哭声侵蚀他的脑海。 陈浓痛苦的抱住脑袋。 [为什么？] 为什么跑，为什么不要我？ [原来米虫长大了] “夫君，夫君，你没事吧？”陈夫人见他脸色不对，心急站起来扶住他肩膀。 陈浓满头大汗，双眼无神的呢喃道：“不要怕，不要怕，没爹娘接的孩子都会成为风的孩子，是善良的化身，受到风的爱护，得神灵怜悯，草木相伴，**露擅毒药，鸣声知安危，母子相依相成。” 陈梅儿睁圆眼睛，“爹爹好厉害，比司夜府的大人知道得还多！夜游使大人也说，那些没爹娘接的孩子都是风选之子，他们以后会一直那副模样，那是被选上的象征呢。” 陈浓被女儿天真的话语惊醒，脑子恢复清明的他忆起自己刚说了什么，差点没找个地洞钻进去——他竟然把自己昨日写的不入流志怪内容给说出来了。 看女儿一脸崇拜信任的表情，陈浓有口难言。 陈夫人叹道：“这么说来，那些孩子并非祸端，还是祸后的福泽了。” 陈浓错愕抬头，“你怎么也信。”这种编造的故事。 陈夫人说：“为何不信，伱不也说了他们是善良的化身。我们梅儿善良可爱，我们舍不得放手让她去做仙童才会被送回。” 她搂住陈梅儿，给了陈浓一个眼色。 陈浓明了。 无论是对孩子本身还是父母而言，这个故事就是最好真相。 饭后，陈夫人才问起陈浓昨日去司夜府具体做了什么，陈浓支支吾吾隐瞒过去，陈夫人看他脸色实在不好，善解人意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你今日就在家里休息吧。”陈夫人道。 陈浓摇头，“还是要去墨香阁看看开没开工，家中余钱不够了。” 陈夫人心疼道：“不差这一天两天。” 陈浓依旧笑着摇头。这一天两天万一错过了，就不要他这个抄书工了怎么办。 这时陈梅儿跳出来说：“爹爹，司夜府招文人！” 陈夫人眼睛一亮，没注意到陈浓脸皮僵住。 陈夫人问女儿，“怎么回事？” 陈梅儿说：“我听那些富贵少爷们说的，大家都挤着脑袋想进去呢，爹爹这么厉害一定可以。” 被女儿用崇拜眼神望着的陈浓说不出心里话：不，爹爹没那么厉害！ 陈夫人也期待说：“夫君那么好的学问，不如就去试试。” 真好学问就不会连考落榜。陈浓摇头，正想如何拒绝。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伴随着一声：“陈先生在家吗？司夜府弟子有事来访。” 家中三人齐齐变色，只是陈夫人母女欢喜异常，陈浓则露出社恐恨不得钻地洞的表情。 “便说我不……”在家。 陈梅儿已经跑去打开门。 三个身穿司夜府弟子服的少年人往里张望，一眼锁定陈浓。 带头精瘦的沈猴喊道：“陈先生，恭喜，大喜啊。昨日您在文书房所写文章获得头筹，这就来请陈先生与我们去司夜府任职。” “！！？”陈浓震惊瞪眼。 他什么时候说要去任职了。 “夫君，你可真是……” “爹爹好厉害！” 陈浓望去。 只见女儿眼里的崇拜欢喜要溺出来，妻子也一脸娇嗔，似乎在无声的说：你竟玩偷放惊喜这一套。 “不是……”陈浓摇头到一半，沈猴高声：“快请陈先生上轿。” 后面两人冲上来一人驾着陈浓的一只胳膊，将神色惊恐恍惚的陈浓飞快抬出去。 把人送进轿子，沈猴给队友一个眼色，队友们意会飞奔往司夜府，并敲锣打鼓高呼：陈先生大才，得司夜府头筹！ ——大人放下话，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这位陈先生请来司夜府任职。完成任务的他们，还能获得奖励。 沈猴是司夜府预备弟子里小心思最多的一个，从沈朗那得知任务就自告奋勇的来了。 轿内。 本来想打开窗帘呼救的陈浓表情开裂，从窗缝看到外面围观过来的百姓，立即把脑袋缩进去，心情近乎绝望：他半生渴望听到满街宣扬高中之景，却绝非现在这种高中！ 第79章 诡宅逃脱 宓八月见到陈浓时，只见席上男子头发微乱，精神萎缩，和她预想的形象不符。 “陈先生。” 陈浓满腔怨气就等着发泄，一抬眼看见进来的是个曼妙少女，对方眉目温软，语气平和，让叫他发不出火。 “你是，宓大人？”陈浓就算社恐，也听过宓八月的传闻。 宓八月点头，“看陈先生的模样，似有不满。” 陈浓站起来，将自己被强行绑来的经历简略说了，接着说：“我无意在司夜府任职，麻烦宓大人和司长说一声，放我离去。” 宓八月倒没想到陈浓是被这样‘请’来的，她面上不显，对陈浓说：“司夜府不做强人所难的事，只是我有些疑问想请教陈先生，不如陈先生与我解惑，聊完我就让人送陈先生离去。” 陈浓问：“你做得了主？” 宓八月点头。 陈浓道：“行，你且问。” 宓八月请他上座，自己坐在对面。 指尖敲了两下桌面。 桌子冒出一双木手给两人泡茶。 陈浓呆滞。 等茶泡好送到两人面前桌上，木手融入桌上不见。 陈浓先看了宓八月一眼，然后暗中探手到桌子底下摸索。 他不知道这些小动作并瞒不过宓八月的眼睛。对人体肌理动态无比了解的宓八月就算看不见他桌下小动作，只凭他肩膀的一点摆动就能分析他具体行为。 宓八月只当不知道，抿了一口茶后，对陈浓微笑道：“《风鸣子》这篇文章写得非常好，也许陈先生并不知道，您的这篇作品将北原城蛛祸还原了九成九，我很好奇，陈先生是怎么知道闻家起祸源头，风为母，子擅药这些。” 陈浓故作镇定道：“我只是按照那首童谣润色编写。” 宓八月说：“这说明陈先生将童谣的内涵理解得很透彻。” 陈浓额头又开始冒汗。 每每一回想那童谣，他脑子就会不受控制。 “宓大人的疑问问完了吗？”陈浓说。 宓八月看了眼他的脸色，“没有，不过下次吧。宅，送送陈先生。” 陈浓心说没有下次，他一点都不想接触司夜府。 “不用送了，我自己走。” 宓八月没有阻止，对陈浓微笑，“那陈先生慢走。” 陈浓低头快步走出门，他之前特地留了心眼，记住了来时的路。 出门右转的走廊，四周无人，明明是大白天，他却莫名发冷。 只得越走越快，这条走廊却仿佛没有尽头，任他走得满头大汗也不见出口。 陈浓扶着身边柱子，心跳如雷。 忽的，清脆的童声由远至近，晃晃悠悠的伱一句我一句的歌声传来。 “好疼呀~好疼呀~米虫在叫，蛤蟆笑~哈哈哈哈~” “好怕啊~好怕啊~米虫哭着呜呜呜呜~” 陈浓只觉头晕目眩，孩子的笑声哭声缠绕着他。 “错了，错了，你唱错了！” “不要跑，不要跑——” 米虫追着，没人要…… 哒哒哒哒。 孩子交叠的跑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晕眩中，陈浓看见两个孩子模糊的身影穿墙般突然出现在视野。 “喂，你怎么了？”一个孩子伸手要碰他。 “啊！”陈浓尖叫，疯了一样往前跑。 “哇呜呜呜呜——”身后传来童儿凄厉的哭声。 陈浓跑得更快，跌跌撞撞差点摔倒。 他没看到之前呆立的走廊上，锦衣小童捂着屁股又哭又闹，喊着：“坏人，我关心他，他还推我，我要告诉爹！” “羞羞脸，明明是你自己胆小被吓摔倒的，他根本没推到你。” “又丑又胖吴知恩！”男孩怒骂。 “又怂又胖曹小稽！”吴知恩也不示弱。 这头两人吵起来，那头陈浓发现自己跑出走廊，却不小心跑进来蛛孩堆里。 一双双怪化的眼睛盯着他，哪怕已经见过一次这些孩子，陈浓依旧头皮发麻，头也不回的根据记忆中的方向跑去。 快出去了，就快出去了。 他记得上回来接陈梅儿时就是走的这条路。 咕噜。 一个晃神，他一脸撞入七彩泡泡中。 泡泡密集得将他视线遮蔽，陈浓双臂挥舞意图驱散这些碍眼的水泡，身上衣裳被无数破碎水泡沾湿。不知多去多久，他眼前清明，以为终见天日，喜极的往前跨去。 噗通。 他落入一个更巨大的泡泡中。 陈浓惊恐睁眼，手用力拍在透明晃着七彩的泡泡上竟是破不开。 “救命！救命！！！” 声音被隔绝在泡泡内，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一阵风吹来，陈浓整个人因滚动的水泡翻滚，世界颠倒，目眩神迷，任他惊呼尖叫都没有任何作用。 尤其呼吸渐渐不畅，陈浓惊觉水泡里的空气要没了，他会窒息而死！ “不，不——！” 便在陈浓惊恐不甘时，水泡砸在某处破碎。 他落地，面庞接触到湿粘的泥土。 得救了…… 身心放松之际，他艰难扭转个身。 “……” 怀抱蛛婴的风抱子就站在他不到半米之地，三名闻家蛛孩以三角之势守卫它身边，几双油绿的复眼紧盯着这个入侵者。 …… “他什么反应？” 宓八月问。 宅灵的声音自桌子上传来，“突然不哭不闹不动了。嗯？现在动了，他在往风抱子伸手。” 宓八月就笑了。 她拿出夜游诡戏戴上，转眼间来到药田。 嘶！ 陈浓欲要触碰风抱子的行为引发三名闻家蛛孩的暴动。 触肢朝陈浓刺来，锋芒近前，陈浓才反应过来危险，可惜躲避已经来不及。 绝望之际，一道他无法形容的声色自他身侧传来。 “知道他们是谁吗？” 话本提及的梵吟仙音也不过如此。 要他命的触肢停在半空，敬畏而乖巧的回缩。 陈浓转头，如在梦中。 “风……” 宓八月替他说：“风鸣子。” 陈浓满脸震撼。 宓八月将一张叠纸放进他手里，然后影匿到药田外。 明明就在陈浓不远处，可陈浓怎么都看不到她。 “可以送他出去了。”宓八月吩咐宅灵。 话落，药田里的陈浓就被吞没，被宅灵丢出老宅外，到了外面的陈浓自然不会再‘迷路’了。 宅灵说：“夫人不是想留下他吗。” 宓八月：“古有叶公好龙，现有陈浓恐怪。他会自己回来。” 陈浓：刺激～ 第80章 强盗毛病 这些天宓八月忙的事多，却也没落下修炼。按照姜狩、屠雅宁、孟听春这些天才的修炼频率，隔天就出现在灵船甲板上一次，一次感受吸纳灵气一段时间。 倒不是宓八月非要争做天才梯队不可，而是她身上的不同已经表露，没跟上天才梯队才显得奇怪。 又一次从灵船甲板上感受吸纳灵气，其他凡俗子们陆陆续续的返回船内，没多久甲板上就剩下这批凡俗子的 原本安静得只能听到海浪波涛声的甲板上，一道嘶吼乍然响起。 宓八月转头望去，看见十几米开外的谢浪表情狰狞，行为疯癫抱头蹬腿，喉咙里连续发出野兽似的嘶吼，偶然又降低成听不出含义的呢喃。 这是逞强吸纳灵气过多，造成灵毒侵蚀，超过意识承受范围了。 就在这时，坐在谢浪旁边的屠雅宁手起剑落，剑鞘砸中谢浪颈侧。 听那声音都觉得肉疼，而谢浪也被这一下敲晕。 屠雅宁站起来将他抗上肩头，走前向宓八月、孟听春等人相继点头道歉，“等他醒了，我再让他和各位赔罪。” 人在修炼时最忌讳被打扰，谢浪这逞强行为带来的后果不光伤及自己，还影响了其他人。 孟听春连忙摇头摆手，表示不在意，又看着晕了也满脸涨红看着不对劲的谢浪，对屠雅宁道：“你还是先带他去治疗吧。” 屠雅宁点头，将谢浪抗进船内。 经这变故，甲板剩下的几人也静不下心修炼了。 姜狩问宓八月，“回去吗？” 宓八月：“嗯。” 两人往回走，边走边聊。 姜狩：“再过几日就要到灵州了，短短一个月却好像经历了许久。” 宓八月微笑，“毕竟经历了别人一生都无法接触的事物。” “说得对。”姜狩也笑了，随即问宓八月，“还没考虑好到灵州后，去哪一宗门吗？” “想好了。”宓八月说。 姜狩顿足，“哪？” 宓八月从袖袋里抽出一张纸，“你看看这个。” “神神秘秘。”姜狩嘀咕，把纸打开看见纸上内容。 这一看，他双目发直，被无形恐怖气场笼罩，急促的心跳在提醒着危险，猛地从中挣扎出来。 “呼！”姜狩长吁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手心已经汗湿。 他看向宓八月，怀疑的念头更冒个头就被抹去。八月真想害他，刚刚就可以趁他失神动手。 “这什么东西？”姜狩苦笑。 宓八月端详着他脸色，“算是一首童谣吧。” 姜狩表情当即一言难尽，“听这种童谣长大的孩子们得多可怜。” 这话叫宓八月想到司夜府中已经把这首童谣唱熟的孩子们，每回唱的时候都满脸欢快，反倒是听孩子们唱这童谣的大人们的表情看起来比较可怜。 姜狩又问：“这个和你决定去哪个宗门有关系？” 宓八月说：“我打算进书修宗门。” 姜狩惊道：“莫非这首童谣是伱写的？” 宓八月摇头，“作者另有他人，只是这些天在研究这童谣的怪异处。” 宓八月说：“目前看过这首童谣的大人都会觉得恐怖，恐惧的程度或大或小，不过并不会伤及人性命，休息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姜狩听到后面的话，就为自己产生过的一瞬怀疑感到惭愧。 他想将功补过道：“我拿回去再看看，发现特异处再与你说。”随即想到爷爷科普过书修对作品的在意，便又问：“这应该不是原件吧？” “不是。”不过也不是普通人手抄本，而是捣墨童复制出来的复件。宓八月说：“不用太在意。”她已经知道宓飞雪的创作对灵修也有作用就算达到目的了。 “这个给你。”宓八月又给姜狩一个小瓷瓶。 姜狩问：“这又是什么？” 宓八月：“我制作的丹药试验品，你可以试试。” 姜狩哭笑不得，“你倒不客气。” 什么都拿他做测试。 宓八月也笑。 聚寿丹乃平替版聚灵丹和天寿珠结合的丹药，就算对灵童的效用没普通人那么强，但肯定也有一定效果。 “下次见，把吃药后的效果也和我说。” “没问题。”姜狩笑说。 两人到了房门分别。 由灵船回到老宅，宓八月依旧没能闲着。 她让人去请裴延，没多久裴延就到了。 裴延一来和宓八月打过招呼坐下，就问宓八月有什么事只管说，只要府衙能配合一定尽力。 近日府衙在百姓中的威信不减反增，得多亏宓八月的安排和协助，再加上已经相信宓八月的大能，裴延对她是打从心底敬服，只想交好绝不愿意交恶。 宓八月和他说起这几日赈灾救人的动静，道：“每每有事都以贴公告的形式通知百姓太慢且麻烦，百姓也未必都能知道。” 裴延一点就通，“我明白宓大人的意思了。其实北原城原来也有过城报，只是买账的百姓少，平日里风调雨顺，平安无事没什么好通报的，连续多月都是赤字付出，多余城报堆积在府，既费时费力又废物资，这城报就被取消了。” 能坐上一城府尹的人，裴延脑子转得很快，说明北原城报的情况后，又道：“宓大人要是想再设立城报邸不难，负责编辑抄录的文人也好招，只是这每日编写的内容才是难题。” 宓八月说：“城报是府衙的附属，司夜府不打算插手。” 裴延诧异，“那宓大人的意思？” 宓八月：“我打算开办夜游报，向百姓普及诡怪知识，安抚百姓祸后情绪，也能预防以后再遇到相关的突发情况，能有一定的应对能力。” “什么叫再遇到相关的突发情况？”裴延听前面还有些许犹豫，后面就坐不住了。 宓八月说：“府尹不觉得近年来北原城诡怪作乱有些频繁吗。” 裴延心惊肉跳，“这不是闻家搞事么。” 宓八月：“若无诡怪频出，闻家也搞不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裴延思绪万千，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神色逐渐转为郑重，“宓大人希望我怎么做？” 宓八月喜欢聪明又识趣的人，说道：“还请府尹支持司夜府的一切行动。” 虽说目前看来，司夜府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已经超过府衙。但这只是一时，大部分百姓的思维还没转换过来，也没那么容易转换。这需要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猛剂一次就够了，不断刺激容易适得其反，还可能收获一堆精神病。 府衙毕竟扎根百姓心中已久，在府衙领头支持的作用下，百姓们也会更容易接受。毕竟，跟风是人类的特性。 最后两人谈妥，宓八月送裴延出去，回来问宅灵，“沈栗那边什么情况？” 为了监视沈栗的情况，她为此还特地分了宅灵的一份子灵在他屋里，可以说是大材小用了。可谁叫目前她身边能用的诡怪还是太少，就属宅灵这个功能最方便。 宅灵回答：“刘氏兄弟负责照顾他，虽然没有出门，却频繁询问司夜府的情况。” “差不多了。”宓八月说着。 夜里，佩戴夜游诡戏化身阴神的宓八月无声无息进入刘招财的房间。 床上的刘进宝睡得并不安稳，像是陷入梦魇中。 她伸出手将【诡器：耳语】从刘进宝体内抽出。 这个过程很轻松，之前她玩了个一把文字游戏，只说将耳语还给司夜府，却没说解除和耳语的十年之约。目前诡器耳语和诡器长发的图像还记录在善恶书里，她哪天要强行将它们抽回，作为使用者的刘招财和班鹿都无法阻止。 如果不是强行招回的手段太直接粗暴，可能伤及使用者，宓八月也不用亲自走这一趟。 耳语到手，宓八月一秒没多停留，影匿离去。 她消失不见的下一秒，床上的刘进宝就猛地睁开眼，神色先是迷茫再到慌乱。 他用手捂着耳朵又松开，再捂着再松开。 旁边刘进宝被他的动静弄醒，迷糊问道：“又被奇怪的声音吵醒了吗？” 刘招财半晌没说话。 刘进宝：“阿财？” 刘招财才说：“……没什么。” 他重新躺下。 那日司长和宓八月在屋子里说的话，其实一部分都被他在外面用诡器偷听知道了。 他明白司长用一个承诺换宓八月取走他诡器是为他好，他默不作声领了这份情，心想以后便和司长、阿宝一起过普通人的日子，把司长当亲长辈一样孝敬。 这样很好，再好不过了。 刘招财闭上眼。 这是难得耳边毫无纷扰的夜晚，他却失眠了一夜。 这一晚同样翻转难眠的还有一人。 陈夫人从床榻上坐起来，推了下僵着不动了的丈夫，“睡不着就起来聊聊吧。” 陈浓默默坐起来，向妻子道歉，“怪我，打扰你了。” 陈夫人说：“自那天你从司夜府回来就一直夜不能寐。” 陈浓沉默不语。 陈夫人端详着他的神色，叹了一口气，“我本不该问你，但是你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有些心结不如说开，我们是一家人，无论你是好是坏，我和梅儿都不会责怪你。” 陈浓深深感动，“夫人……” 陈夫人握住他的手，“不就是被司夜府辞退了么，你已在家中消沉了三日，该振作起来了。” “……”陈浓瞪眼。 陈夫人道：“梅儿那边我会去说，周边街坊邻居我们也不熟悉，没必要在意那些闲言碎语。” 陈浓越听越不得劲，“什么叫我被司夜府辞退。” 陈夫人疑惑，“你不是被辞退，怎么多日在家不去上工。” 陈浓怒道：“是我还没答应去司夜府上工！” 陈夫人先是没明白，“你没答应……”呢喃完，陈夫人瞪着陈浓，“你躲在家中不是被司夜府辞退，而是为了不去司夜府上工！” 陈浓被陈夫人的气势所慑，缩了下脖子。 陈夫人：“你为什么不去！” 陈浓心虚道：“不想去。” 陈夫人气笑了，指着他笑骂道：“你若真不想去，就不会为此事日日夜不能寐。你若真不想去，早该白天就去墨香阁做你的抄书工去。” 陈浓被陈夫人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陈夫人：“说实话。” 陈浓沉默半响，“那日我放下豪言并不想在司夜府任职，摆出不想和司夜府有半分关系的姿态。这要是再回去，岂不丢脸。而且司夜府现在如日中天，未必差我一个书生，我去了被赶出来的话就、就这张脸都没了。” 陈夫人哭笑不得，都说当局者迷，就那日司夜府请她丈夫的架势，哪像不差他这一个书生。 “那你甘心？”陈夫人说：“既怕丢这个脸，那明日就去墨香阁吧。” 她说完就躺下睡了，睡前警告陈浓再打扰人就去外面冷榻上过一夜。 陈浓：“……”这发展不对啊，不该善解人意好生安慰说服他么。 次日。 陈浓用过早食，拿上平日去墨香阁的用具准备出门。 陈梅儿追上来，“爹爹终于要去司夜府啦？梅儿也想去！” 陈夫人过来拉住陈梅儿，安抚她说：“爹爹是去墨香阁，梅儿别跟着。” 陈浓：“……” 他低头就对上女儿疑惑又失望的目光，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匆忙从家中离开。 一路低头疾步向前走，等到了司夜府一条街外，陈浓望着那处大门顿足。 他捏着腰上挂的荷包，这荷包里有一张折叠的符纸，神色便变得坚定。 正是这张符纸让他确信那日经历非虚，也是有了这张符纸后，他再听那首童谣不再头晕目眩。 “丢脸就丢脸吧。”陈浓低语，走向司夜府。 和大门只差一段距离，周围人越来越多，陈浓的步伐越来越慢。 快到时，陈浓抬头就和两名司夜府弟子对视上。 好巧不巧，今日执勤的就是沈猴。 陈浓闹了个大红脸。 沈猴则双眼大亮。 前几日因为陈浓的事没办好，他受了批斗才被安排到前门执勤，没想到让他等来了将功补过的机会。 “陈先生！”沈猴惊喜大喊。 人已经来到陈浓身前，“那日实在对不住，是我太鲁莽，陈先生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和我计较。” 陈浓：“啊，啊？” 沈猴问：“陈先生身体休息好了吗？可以任职了吗？” 他眼尖看到陈浓手里提着的文具箱，伸手帮他接过来，“太好了，大家都在等着您呢。” “快，快来人请陈先生进府。” 在沈猴呼唤声中，又两弟子过来，以守护架势护送陈浓进屋。 虽说这次没有强行驾着人走，却依旧给陈浓一种自己被绑架的错觉。 陈浓……陈浓心情复杂：司夜府是什么强盗毛病！？ 今天更新量又创新高了，为卡牌庆祝！！日常求票～ 第81章 疯疯癫癫 陈浓匆匆忙忙被赶鸭子上架，人到了文书房，那些热情得叫他难以招架的司夜府弟子总算离去。 他尚未松一口气，被文书房里面的夫子亲切喊住：“子微，你总算来了。” 夫子过来拉他，面对这位师长，陈浓是不敢不从的。被夫子拉到前方案几，陈浓见文书房里几张案几上都坐着文人伏案疾笔，有一人偷瞧向他，神色间流露着羡慕的打量。 夫子依旧亲切喊他表字，“子微，你看看这如何？” 陈浓手里被塞一张纸，他低头观看， “这，这是？” 夫子指着顶头大字说，“夜游报，司夜府要对外发售的府报。” 陈浓手一抖，他这是继大街宣发高中之后，又要经历作品登城报了吗！ 夫子道：“你自小就爱看那些课外志怪小说，如今总算能发挥大用了。” 陈浓：“官家不是不兴这个吗。” 夫子：“今时不同往日啊。” 陈浓一惊，“怎么说？” 夫子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先来设计设计这 “这是大人特地吩咐的，《风鸣子》这篇文章要连报到所有孩子痊愈为止。”夫子叹息，见陈浓满脸通红，安抚道：“这是好事，子微，伱干了件大好事啊。” 陈浓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关于文章学问上的夸赞，此情此景让他心神滂湃又不知如何表达。 夫子一副明白他的表情，拉着他就投入……府报的设计工作中。 午食后。 宓八月再次见到陈浓，还是之前两人见面的那个房间。 这次陈浓的形象比上次更凌乱，发鬓一看就是被自己用手挠头抓乱的，衣服也沾着墨汁。不过表情却和上次颓丧不同，正目光灼灼盯着喝茶桌子，弯腰上手摸索。 宓八月推门进来时，陈浓正好在学她上次敲击桌面。 宅灵当然不会为这个凡人服务，不过宓八月开口说：“你可以试试请它帮忙。” 被抓个正着的陈浓先是尴尬，又耐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真按照宓八月提议的对桌子试探性说道：“请桌仙倒一杯茶？” 桌子木手出现，像上次一样倒茶， 陈浓完全不在意这些，只当桌子真听懂了，他脸上出现孩子般的兴奋神情。 “陈先生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宓八月坐下，关心问道。 陈浓不好意思在一个小自己一轮的女子面前表现得太浮躁，他从善如流的接受了司夜府好意给出‘身体不好才连着几天没来上工’的理由，应道：“已经大好了。” 宓八月说：“那就好。” 陈浓主动提及上回的话题，“之前宓大人问我的作品如何还原北原城祸事，我所答非虚言。我的确是从观看童谣时感同身受，仿佛亲身旁观。” 怕宓八月觉得他不诚，陈浓还将曾经羞于出口的经历道出，“我年少时格外喜爱看这些课外书，并每每看着就有身临其境之感。后因为科举课文始终不过关，让家中长辈蒙羞，觉得都是这些课外书害了自己就此对这些志怪小说避之不及。” 他并不知道宓八月已经调查过他的经历，对他多次科举不得志，原本富贵家境落败，父母双双病逝的情况了然于胸，连他少年时写过的文章，她都从曾担任他启蒙夫子的胡夫子那里搞来看过。 陈浓摘下腰上系着的荷包，从里面取出折叠的符纸放在桌上。 “宓大人可认识这个？” 自己给出去的东西怎么会不认识。宓八月神色自然的露出讶异，“司夜令符。” 陈浓神色茫然，莫非这只是司夜府常见的令符？ 宓八月接着说：“不过你这张令符有些不同。” 陈浓激动道：“不同在哪？” 宓八月看向他，“不同在哪，陈先生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 陈浓心跳急速，只觉自己那日的经历愈发奇异，自己莫非是天选之子！他小心翼翼将令符重新折好放入荷包挂回腰上，激情充沛对宓八月问：“我往后是否还能去看看风鸣子？这些都是为了更好编写夜游报……” 他滔滔不绝，宓八月耐心听完，微笑道：“当然可以，还有司夜府的藏书阁，陈先生也可以随意进出。” “这，这。”陈浓受宠若惊。 而接下来还有更大的惊喜（吓）等着他。 宓八月当着他的面摊开手，善恶书凭空在她手中显现。 陈浓瞪圆眼睛。 捧心少女的陶俑从中取出。 “这是心语。”宓八月说：“它可以窥探任何生物的心声，如果失效就不要再窥，说明那生物不是你能对付。” 陈浓想接又不敢接。 宓八月说：“这是用于协助你创作，对人心无效，除非那人对你有歹意杀心，它会提醒你。” 闻言，陈浓长长松一口气。 他太明白人心复杂，听人心声未必是件好事，他没自信能保证自己不会借此惹事。 现在宓八月说的限制恰好解决了他的难题，没了最大顾虑的他激动难耐的伸出手。 把这一尊陶像拿在手里，陶像竟然直接融化进他手心不见。 “啊！”陈浓被这诡异一幕惊住，把手翻来覆去的查看。 宓八月微笑提议，“陈先生不如出去试试。” 哪怕会显得不沉稳，陈浓也实在忍不住，站起来对宓八月弯腰一礼就奔了出去。 这一下午，司夜府弟子们便看到新来的文书房陈先生疯疯癫癫在府内游走，一会弯腰试着和草木虫蚁说话，一会又去马棚与马匹贴贴，无意间和班鹿碰到面时，直勾勾盯着班鹿的头发，那眼神差点让班鹿暴走，闹出了不少笑话。 事迹传到宓八月这里，宓八月微笑表示不用管，“新工上任，先让他玩半天，过了这个新鲜瘾，明天他就忙得想玩也玩不动。” 第82章 赎罪或祭天 隔天陈浓顶着更明显的黑圆圈来司夜府上工，就被案几上放置的任务单，以及任命上的文书房总编职位弄懵了。 他不就是来写个文章的吗，怎么就担上整个司夜文书部的顶头上司了。 这升职已经不能用跳级形容，而是一步登天。 他诚惶诚恐的看着夫子，“这职位不该是由夫子您来吗？” 夫子道：“我是兼职，之后还要去府学教课，哪有这个功夫。” “可……”陈浓想说他根本没这个经验啊。 夫子拍了下他肩膀，低声说：“这个机会旁人想求都求不来。” 陈浓心一定，往下方伏案的文人望去，果然看到数双羡慕嫉妒的眼睛。 陈浓明了，一咬牙便认了，心知这担子他必须担上，还得担得稳稳的。否则，昨日种种都成泡影，他收获的一切都将失去。 有了决定的陈浓斗志满满，然而真的埋入工作中他才知道这里面麻烦事有多少，一个上午就让这个昨晚兴奋得没睡好的男人神色看起来更萎靡。 他唯一能诉苦的人就是胡夫子，和他提及夜游报前期的设计发行和编写种种问题中，总结出最大的问题就是得钱。 司夜府有钱吗？ 这个问题放在一周前，谁问司夜府中人都会得到一个答案：穷！真穷！ 现在再问这个问题，司夜府弟子们却答不好。 物资肯定远超往日，可真金白银……依旧拿不出来多少。 反正要专门设立一个新部门的前期投资肯定不够。 陈浓要钱，就得向司夜府账房申请，账房又要去问司夜府的主事人。 现在司夜府的主事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涉及到真金白银，账房先生以防万一，去询问了宓八月的意思，也把消息传递给了沈栗。 账房先生以为自己的行为隐秘，却不知道沈栗的动向都在宓八月的掌握之中。 她并不介意账房先生这两边跑的行为，对方还歪打正着做了宓八月想他做的事。 一整箱真金白银从老宅抬出去，给账房先生这边过了个账就送去文书房。 负责送钱的福安对陈浓道：“宓大人说了，陈先生只管放手做，钱这边管够。” 当箱子打开，陈浓也是曾经富有过的人，只是短暂惊异后就稳定心神，深吸一口气对福安说：“替我向宓大人回一句话，陈子微必不负大人的信任。” 福安点头，对他客客气气的行礼才走。 如今司夜府里谁不知道陈浓一步登天，是入了宓大人的法眼，继那位小公子后又一大红人。 以飞雪小公子为例，这个如今不起眼的陈先生指不定日后就飞黄腾达了，得小心对待才好。 而宓八月挥金如土将金银直接送给陈浓这事，很快就在司夜府内部传开。 “她哪来的钱？”刘进宝说，“当初买车入住都说没钱付账。” 沈栗和刘招财都神思不属，没人回应他的话。 刘进宝看向两人，尤其是刘招财，“哥，你有心事。” 沈栗闻言也向刘招财的方向侧头。 刘招财表情挣扎了下，开口说：“司长，其实自前夜，耳语已经不在我的身上。” “什么！”刘进宝上前，着急要问就被刘招财用眼神制止。 刘进宝和他对视，冷静下来，又见沈栗神色如常，便明白两人有事瞒着自己。一想到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亲人竟然有秘密瞒着自己，刘招财袖下的手握紧，“到底怎么回事？” 刘招财先对沈栗坦白，“司长那日和宓大人说的话，其实被我用耳语偷听。”又转头向一脸隐忍的刘进宝训道：“你以为我们故意欺瞒你，却不知道司长和宓大人有个解除诡器救命的约定，司长之前被失控诡器折磨，却请宓大人将这个约定转移到我身上。” 刘进宝愣住，看向双眼蒙着布带的沈栗。 刘招财说：“宓大人大义，既为司长去了危机，也应下了司长的请求。” 刘进宝低语，“说不定是她贪图诡器。” 刘招财说：“无论是不是她贪图，都改不了她救了司长，完成司长请求的事实。” 刘进宝沉默半晌，“那日司长问我们的那些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又顿了顿，才说：“那我们之后怎么办？” 刘招财望向沈栗。 沈栗说：“去请……不，该是我这个闲人亲自走一趟才对。” …… 得到消息的宓八月放下手头上的事，对宅灵吩咐，“让人把沈朗喊过来。” 在人来之前，她将收入善恶书后就一直关禁闭的【诡器：百眼】取出来。 “继续被关、为我工作赎罪、祭天。”宓八月说：“选一个。” 毛絮状球体颤动。 宓八月：“睁开眼睛，选一眨一下，选二眨两下。” 没等她说到三，毛絮球里裂开一只眼，飞快眨两下。 宓八月的语气变得温柔，“伱不是我的信徒，我的话你未必会全听。但是作为一只有罪的诡物，赎罪期间阳奉阴违，我不会给你二次机会。” 毛絮惊颤。 宅灵的提醒声响起，“沈朗和沈栗他们到大门了。” 宓八月点头，拿起毛絮球，“今天就开始上工，为新顾客服务。” …… 沈朗和沈栗他们前后到来却没碰上面。 原因是沈朗入门就掉坑，他没来得及求救，人就站在了一间内屋。 屋子的桌上有个黑色毛絮球，最近多次听过的老宅管家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安静在此等候。” 沈朗不敢违背，乖乖站在原地。 很快他看到那毛絮球中央处突然裂开，接着又合上，仿佛会呼吸又好像是故意在引起他的注意力。 沈朗心中好奇，还是没动。 百眼：…… 急得炸毛。 这时，沈朗就听到外面传来司长的声音。 “宓大人。” “司长。” “……我是来向宓大人辞行。” 沈朗脸色大变，快步走到门口。 他伸手推门，门纹丝不动。 沈朗就想起来这屋子非同一般，他做再多都是无用功。 而外间的声音依旧清晰传来，话题里还提及了自己。 外间。 宓八月没有和沈栗婉转，“司长现在的身体的确不适合再负担诡器，我替百眼选了个新的继任者，沈朗。” 沈栗愣了愣，“这个继任者的意思……” 宓八月说：“百眼是效果司长很清楚，也方便以后沈朗管理司夜府。” 这回沈栗真的不明白了，他直言说：“宓大人不打算自己掌管司夜府吗？” 宓八月：“我不擅长管理。” 沈栗觉得脸疼，“我看近日宓大人将司夜府管理得很好。” 宓八月摇头，“我不会长期待在这里。” 一直以为宓八月意图司夜府的沈栗观察了这些天，觉得有宓八月在的司夜府不仅没有变差反而欣欣向荣，他才下定决心可以安心离去，把位置彻底给宓八月腾出来，以免引起宓八月的不满和猜忌。 结果宓八月却告诉他，她人都不打算留下。 在沈栗神思不属时，宓八月却和他聊起了司夜府后面的发展意向。 “光靠夜游报向百姓普及诡怪知识不够全面，我发现大部分百姓都不识字，府学只开放给权贵子弟，私塾参差不齐，就读的孩子也少。包括司夜府收留的弟子们也是练武穷文，大多字都认不全。” 内间作为大字认不全一员的沈朗脸色羞红。 沈栗被话题吸引，“宓大人的意思？” 宓八月说：“我打算开办个夜游班，免费给孩子教学。” “免费？”沈栗抬头，恨自己眼瞎，否则真想看看宓八月现在是什么表情，“宓大人大善，然而这免费学堂所需费用非同小可。” 宓八月说：“我出。” 沈栗哑然。 宓八月接着说：“钱财好解决，反倒是令人信服的管理人不好找。沈朗有潜力也有声望，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时至今日，给沈栗旁观和冷静思考的时间已经够了，宓八月直接说：“我想请司长担任这个夜游班的管理人，并将沈朗培养成一位合格的继任者。” 半晌过去，沈栗说：“我知宓大人没必要哄骗我，然而，”他低头苦笑一声，语气泄露了这些天堆积于心的自愧，“我却觉得自己未必能担此大任，我管理司夜府多年直到近来才发现自己的失败，无法为下属伸冤，令其受尽委屈。不得百姓信赖，未令百姓安心。自认为的四下太平，却连孩子吃饱穿暖都没为他们做到，他们提起愿望竟只是吃一顿好的。” “司长！” “司长……” 刘氏双胞胎齐声喊道，想劝却被沈栗抬手阻止。 沈栗扶着桌子站起对宓八月弯下腰。 “那日我对宓大人不敬，误会大人目的不纯，在此郑重与大人道歉。您有大德，司夜府有大人，是福不是祸。” 他连鞠三躬，然后在刘氏双胞胎的搀扶下告辞离开。 在内间心情万分复杂的沈朗发现眼前挡住自己的门开了。 他还没动，脚下的地板强行动了把他送到宓八月面前。 沈朗一口惊叫堵在喉间。 宓八月说：“都听清楚了。” 沈朗点头，他有一堆疑问和想法想述说。 宓八月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手一招，本在内间的毛絮球出现她手里。 “沈司长的身体已经承担不了诡器。”这是假话，有她在一旁威胁的情况，百眼就算再入沈栗体内也不敢作乱，沈栗自然就能继续使用诡器。 然而宓八月不需要一个优柔寡断的司长，只想要个仁善负责的人民教师兼表面工具人。 “你是目前最适合的继任者，有诡器在身才算真正的夜游使，获得威慑他人的能力。” 沈朗说：“班师姐和刘师兄他们都比我的资历高。” “资历不代表适合。”宓八月将百眼丢给他，“诡器也会择主。” 沈朗哪里敢让这么珍贵的诡器掉到地上，万一摔坏了怎么办。本能去接后，手上却传来异样，所看一幕让他脸色大变。 那毛絮球融入他手里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他双眼难受异常，眼泪汹涌流下。 他哪里知道，诡器和普通人融合从来不会怜惜，人越痛苦恰好方便它吞**神。现在这份痛苦已经是百眼碍于宓八月的约束，小心翼翼下的结果。 “不想沈司长离去的话，现在就去将他说服留下，打感情牌也好，责任牌也罢，苦肉计也可以用上。你们都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这里也是你们共同的家，在孩子有独立能力之前，没有哪个家长真能放心离开，他一时陷入没做好大家长的失落中，这正好是你们回应他的时候。” 沈朗听懂宓八月的意思，顾不上眼睛的刺痛，应声而去。 他走后，宓八月就吩咐宅灵，“接下来几天谁来求见我都不见，有任何事都让他们自己解决，要用钱方面……” 她感受到房内的空气似乎稀薄了些，仿佛有无形的存在吸了一口气，将空气吸走憋住。 “放心，他们不敢多要。”宓八月道。 被发现小心思的宅灵用沉稳的管家音说：“是，我很放心。” 宓八月不戳穿它，回去实验室做她放下一半的研究。 至于司夜府之后的发展，自然有该烦的人去烦，近期的发展蓝图她已经铺展好，启动金方面也能到位，她也可以隐居幕后干自己的事。 当日，沈栗原是想低调安静的离去，不惊起一丝尘埃。 没成想沈朗带领所有预备弟子拦住他去路，齐声求他留下，声声都是对他为司夜府付出的认可。 沈栗听着这慰心之言，又听见沈朗声声哽咽，称心中害怕，还没学过使用诡器的常识却已融入百眼——作为百眼的前任使用者，深受百眼折磨过的沈栗哪能不知其中要害。 他看不见，也就不知道沈朗借着刚融入诡器带来不适的眼泪装哭喊，实际上样子算不上凄惨，连他想象中痛苦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这一抚慰、担心、着急之下，沈栗就被留下了。 沈栗留下，刘氏双胞胎也自然留下照顾。 隔天，情绪冷却下来的沈栗倒没后悔留下，而是担心自己言而无信会不会引起宓八月不满，让对方误会他昨日种种是欲擒故纵，还有心争权。 猜猜八月的钱哪里来的？今天依旧是二合一大章！ 第83章 开小灶了 沈栗又来拜访宓八月想向她解释，被管家告知宓八月已出远门，没个几日不会回来。 沈栗：“昨日便走了？” 宅灵管家：“是的，夫人交代，司长若是需要钱财支持，可以在我这里支取。” 这话听着就是认定他会留下，沈栗不知道说什么好，确定见不到宓八月后才满怀心事的离开。 宅灵转头就把情况传递给宓八月，宓八月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些天操作司夜府大小事已经费她太多时间，总算把局面布置到她想要的地步。 有经验丰富又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沈栗管理司夜府，在府内事务上不怕出变故。而刘氏双胞胎肯定会照顾好他，也就不用再另外安排人力资源，没有诡器的他们也能再担任个府内武学教练的职位。 至于双胞胎对她的那点偏见，宓八月从没在意过——只要不当着她面撒野，伤及不到她半分的工具人，自然是好生用起来比废掉划算。 接下来，只差最后一个重要劳力回来，她就能彻底做甩手掌柜。 宓八月打开善恶书，眼神柔和的望着就在刚刚有了动静的【夜来听雪】一页。 深夜。 纯白的骏马蹄下无声进入老宅，约莫是速度太快，落地时白马鬓毛飞扬，雕车上的华丽琉璃珠饰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于夜色美丽异常。 车门打开，离去多日的左泗喜气洋洋的走下来。 他一身白衣行头，白净俊秀的脸被衬得清逸脱俗，站在夜来听雪旁，犹如一副仙画。 宓八月走出来，站在廊上对他微笑。 “神女殿下。”左泗发现她，嘴甜笑道：“你是特地来迎接我的吗？” 宓八月点头，“欢迎回来。” 这回左泗真的有些受宠若惊了，不过这份惊没表现出来，上前就邀功哭苦，“殿下你肯定不知道我这一趟为我主打下了多大一片地基，然后实在想念两位殿下的紧，一布好棋子就立马赶回来，一刻都舍不得耽搁，你看我是不是瘦了，该不该去灵船上去补一补？” 总结下来只有最后八个字是重点，想让宓八月开个去灵船上的门，补充消耗的灵力。 宓八月温柔笑语，“好。” 左泗：“……” 他盯着宓八月的笑脸，苦思冥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错什么。 宓八月却没再看他，往夜来听雪望去。 一个和左泗穿着相似白衣的女童走出来。 女童眉眼灵动，唇红齿白，神情悲悯。 “裴蓉蓉。”宓八月说。 裴蓉蓉不似凡人的表情一下注入人气，眨动眼睛，“伱认识我？” 宓八月：“你父亲很关心你的处境。” 裴蓉蓉意动，从夜来听雪上跳下来。 清灵的银铃声响起。 宓八月才看到裴蓉蓉脚腕系着铃铛的脚饰，等她落地后，平整的衣摆又将这铃铛遮住。 她看了眼左泗，对裴蓉蓉柔声道：“现在太晚了，你先住下，明天我再让人送你回去。” 裴蓉蓉乖乖点头，“谢谢殿下。” 这称呼一听就知道是学左泗，宓八月说：“叫姐姐。” 裴蓉蓉甜笑，“姐姐。” 宓八月微笑，唤一声宅灵让它给这位小信徒安排住所。 裴蓉蓉走后，左泗眼巴巴望着宓八月，又一次不动声色的邀功，“那日我上了夜来听雪车就发现蓉蓉在车上，她自称来寻神主。我想这大概是神主给我们两人的考验，就带她一起去了云墨大陆。你看我将她调教得如何？哪怕放到灵州也是大家风范。” 宓八月不跟他废话，指着身后一所房门，示意他进去。 左泗哪有不明白的，当即喜形于色，对宓八月弯腰一叩谢便飞身去门内。 宓八月在他之后走进去。 门后就是灵船单间。 她走到室内见左泗已经就地盘膝，显然他狗头魇诡已经出去偷偷吸收灵力。 “算算日子，灵船已经快逼近灵州。”左泗睁开眼，语调神色难得正经。 宓八月：“嗯，你有什么建议给我？” 左泗意味深长，“岂敢。不过既然殿下问了，我总要说两句。灵州可不兴中庸之道，阴系一派更是如此，力争上游才是王道。” “好。”宓八月应完就推门出去。 星满夜幕，同样是深夜，灵船海域这边的深夜却亮如白昼，只多一份朦胧。 两个少年在白昼夜下斗法。 旁边一只‘二哈’狂吠不止。 “屠雅宁削死他!” “姜狩你有本事别躲！” “正面干！” 对战的打得入神，观战的也看得入神。 没人注意到宓八月的到来。 她也不出声，找个适合的地方也看着前方的战局。 屠雅宁没有用剑，和姜狩赤手空拳的打。 按照两人平时的风格，姜狩才是狂暴追击的一方才对。这次两人却对调，反而屠雅宁紧紧相逼，姜狩冷静应对避让。 宓八月心细注意到屠雅宁的神情不对，虽然少年依旧面冷如冰，眉头越皱越紧，有股暴躁之气。 “水耀！” 没有挂月剑在手，屠雅宁用拳配合法术。 拳上流水。 姜狩反应及时，掐指法术。 阴火乍燃。 水火碰撞。 旁观都觉得刺眼，可想姜狩被水耀的影响。 砰——！ 屠雅宁拳头打中姜狩肩膀，却同样被姜狩一顶膝正中腹部。 两人同时闷哼，倒退。 对视间双方默契的放下继续打斗的架势。 从倒退的步伐来分胜负的话，屠雅宁比姜狩多退了一步，是他输了。 屠雅宁主动说：“这次是我技不如人。” 姜狩也不为此骄傲，“你擅长的是剑术，拳脚不代表你的全部实力。” “算你识相。”谢浪走来。 屠雅宁却摇头，“我说的技不如人指的不是拳脚功夫，而是对灵毒抵御。我心智受到灵毒影响急躁，你却能维持冷静，所以这次是我输了。” 姜狩愣了下，没有控制好表情，被听完屠雅宁的话就紧盯着他的谢浪看个正着，“好啊，灵师又给你单独开小灶了？” 姜狩：“不是。” “那是什么？”谢浪追问。 姜狩抿嘴不答。 谢浪看着他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你和屠雅宁每次出来吸纳灵气的时间都差不多，没道理你灵毒先消，屠雅宁却还在受影响，总不能你意志天赋真比屠雅宁还高吧！” 姜狩还嘴，“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也没有非回答你不可的必要吧。” 谢浪还要说话，被屠雅宁拦下。 “他说得没错，还有我告诫过你这两天不要出来。”屠雅宁冷眼瞥向谢浪。 谢浪一缩脖子，“呵呵，我这不是出来道歉吗？上回我打扰了几位修炼，真是对不住了！” 姜狩无语，就这还好意思说是诚意道歉？他也懒得和谢浪计较，扭头要走时就看见站在光影交界处的纤影。 “八月？” 姜狩先不确定的喊了声，见身影向前走一步就知道自己看的没错。 他扬笑飞快向宓八月迎过去。 “她什么时候来的？”谢浪错愕，随即明白了什么，转头对屠雅宁说：“还是你聪明，只怕之前她就是这样趁着深夜无人跑出来苦修，到白天就假装没有努力的样子。” 屠雅宁欲言又止，眼底疑惑：灵毒令人狂爆易怒，莫非还会使人年龄倒退？ 那边姜狩和宓八月见面就飞快低语，“我们走。” 宓八月看他神色慎重，就点头和他回船舱，只是临走前不经意的瞥了眼姜狩脚下的影子。 路上姜狩走得很快，没一会就到了两人的单间。 姜狩：“去我房里说吧。” 他脚下影子无声无息冒出半张狗头，猩红的眼睛看向宓八月，缺牙的嘴一张一合，意思只要宓八月给了眼色，它就把这个胆敢亵渎小神女的毛头小子给啃了。 此时的魇狗受左泗控制，这种反应也明显是左泗的风格。 宓八月视线淡淡在它头上扫过，对姜狩说：“好。” 姜狩丝毫不知自己生死走了一遭，请宓八月进门后就将房门关上。 他的单间和宓八月的设计一模一样，一墙之隔，隔壁的左泗笑眯眯的走到墙边坐下，光明正大的听八卦。 啧啧，就这毛头小子还想追求小神女，被小神女卖了估计还在感激小神女对他的照顾。 左泗坐看姜狩倒霉。 “八月，你是不是又假意借着和我实验学习的理由给我好处了。” “噗。”左泗喷笑。看吧，果然被卖还感激小神女。 他可是亲自搭档过小神女做实验的，这位绝不会在实验上含糊，更不会拿这做理由给人好处。 “为什么这样说？”宓八月问。 少女嗓音柔澈治愈，左泗听着心想能理解姜狩被骗。 姜狩：“你给我的童谣能消除灵毒！” 左泗笑容僵在脸上。 姜狩接着说：“虽然消除灵毒的方式有些费神，但远比平时抵御快速又干净。还有你给我的丹药，吃了之后又刚好能补人精力。” 姜狩不好意思的说：“这搭配得刚刚好，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是你说的不知道效果所以找我实验。就算我初入灵州，知道的不多，也明白能快速消除灵毒的宝贝有多珍贵。” 说到最后，光凭声音都能听出来这少年感动坏了，通过魇狗听见所有的左泗也嫉妒坏了，露出了和之前谢浪一样的嘴脸。 第84章 非我不可（2 宓八月没有顺势领这份人情。 “你详细说一下过程。” 姜狩看她一眼，坐下仔细说道：“前日我们分别后，我先在屋里练拳发泄灵毒带来的躁动，累了后就将你给我的童谣拿来看……” 因为有过一次经验，又一次拿起童谣看的姜狩先做了心理准备，才没被再次笼罩自己的恐怖气场吓到。 他真心想达成答应宓八月的事，便一直忍着这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压力，将童谣从头到尾品读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陷入其中，有那么一段时间忘却四周一切，仿佛落入一场怪诞扭曲的黑白默剧中。 等他突然惊醒，神智抽离时已经浑身冷汗，精气神消耗得厉害。 当时他还在想果然如宓八月所言，这童谣虽然折腾却要不了人命，然后就出门寻食打算补充体能。 在食堂里听到里面的凡俗子们都在聊修炼的话题，叫苦最多的就是关于灵毒侵蚀的问题，声称灵毒给肉体上带来的痛苦还好忍受，沾附灵觉上的副作用才叫人苦不堪言，近来发生的口角动手事件越来越多，都是因为灵毒使人情绪失控。 一人称自己最倒霉，明明与人口角的不是自己，只是好心去劝架竟莫名其妙被两个吵架的人同时视为眼中钉，反被他们两人来了场双人合打。 “你傻啊，明知道灵毒的问题还去做和事老，伱没看见最近大家都出门少了吗？就是为了避开麻烦。” “不出门在屋内更容易生事，我们是集体房，不像那些天才。” 作为拥有单间天才之一的姜狩就受到了不少瞩目。 这些目光里大多都带着几分负面情绪，羡慕的，嫉妒的，不服的，在时间酝酿下蠢蠢欲动。 姜狩不想被麻烦找上，快速吃完饭就离座返回，路上他也心有感概：修炼不易，灵毒害人。 下一秒，他停下脚步，有些迷茫又不可思议的感受灵海以及身体，不止灵海清明，身上也没有灵毒带来的灼痛感。 回忆之前经历种种，姜狩很快发现自己是从哪一刻发生的变化。 他飞奔回房再将童谣捡起观看，或许是这回心情太动荡始终无法静心，所以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种陷入其中的感觉。 几回尝试失败，姜狩无法百分百确定真假就没去找宓八月述说，而是等到 恐怖再临。 又是一场畅快淋漓身心疲惫。 醒来的姜狩心境难平，没有去食堂补充能量，想起宓八月给的丹药。 他满心复杂的把丹药倒出来吃下，只觉神清气爽，刚刚损耗的精力也迅速回归。 因为提前灵毒清除，晚上姜狩就又去甲板打算加班修炼。没想到在甲板上遇到同样‘加班加点’的屠雅宁。 两人目光相交，同时心中警惕：他竟然偷偷加炼！果然一刻不能松懈！ 表面上相互点头友好示意。 姜狩笑问：“没打扰到你吧？” 屠雅宁：“刚到。” 姜狩：“嗯，我也是。” 屠雅宁点头。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先坐下静修。 屠雅宁先说：“我来练拳。” 姜狩：“真巧，我也是。” 两人再次对视，几乎异口同声，“对练？” 听到对方的声音，战意出现在两个少年眼底。 后面就有了俩人切磋对战的一幕，而谢浪则是发现屠雅宁不在，偷偷不顾屠雅宁的告诫之后到来。 听完姜狩两日来的经历，宓八月问他，“你刚从甲板回来，现在觉得身上沾染的灵毒浓度如何？” 姜狩说：“一般，我没有特意去吸纳灵气修炼，所以影响不大。” 宓八月：“试一下童谣。” 姜狩惊讶，难道八月真的不知道童谣的妙用？他没询问出口，只是按照宓八月说的将袖袋里小心存放的童谣拿出。 他脚下影子狗头冒出半张狗脸，瞪大狗眼去偷瞧童谣内容。 宓八月轻飘飘的踹过去一脚。 狗头灰溜溜缩回去。 任由隔壁左泗内心怒骂怂狗，却也没命令它再冒头。 姜狩认真看童谣，宓八月则仔细观察他的变化。 只见姜狩神色紧张，眉眼紧皱，没一会额头就见了汗，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变红。 宓八月一开始以为他的变化是因为童谣，没一会就发现少年眼珠子颤动游弋，分明没能沉心专注于某件事的样子。 她稍微一疑惑，再仔细看了姜狩两眼，就明白姜狩的窘态原因。 宓八月平静的收回视线，只当不知道的问道：“怎么样？” 姜狩偷瞧她一眼，摆出冷静的表情说：“可能是刚打完一架，有些难入定。” 宓八月摇头，“没关系，时间不早了。” 听她要走，姜狩站起来相送，再将手里的童谣纸给她。 宓八月没接，“这个对你有用，你就留着。” 姜狩正色，“不行！这么珍贵的东西……” 宓八月微笑。 姜狩醉入她眼里的幽潭，下一秒反应过来闹了个红脸，“你笑什么。” 宓八月说：“你忘了我给你的是复本，我手里有真迹。” 既然复本有消除灵毒的效果，真迹又怎么可能没有。 姜狩想起宓八月自迷雾一线牵过来，似乎从未受过灵毒影响，始终如一的模样，心里就明白了什么，也更确定宓八月一早就知道这复本的效果，刚刚那一番询问只怕又是想安抚他，让他收礼收得更心安理得。 少年感动得无以复加。 亲自把宓八月送到隔壁门前，在宓八月转身进去时，姜狩在后面望着她背影的眼神无比郑重。 …… “你真该回头看看，多深情的眼神，不枉你对他一片苦心。” 左泗酸溜溜说着，一边把刚倒好也凉好的茶水奉到宓八月面前桌上，姿态无不恭谨。 “灵力补充好了？”宓八月说。 左泗想说还没，然后在灵船上多待一阵子。然而考虑到宓八月的行事风格，终是实话说：“好了。” 宓八月指着洗浴室的门。 左泗鞠躬，“殿下先请。” 一定要把小神女拐回去才好继续讨要好处。 宓八月把他小心思看在眼里，恰好她也想回去看看飞雪的童谣到底怎么回事。 从灵船返回老宅，左泗跟在宓八月身后，笑道：“小神女要研究什么东西，我这个现成的人就在这，何须旁的蠢货。” 宓八月边走边让宅灵取来一张宓飞雪的童谣复本。 纸张从廊上柱子吐出来，左泗眼疾手快接住。 宓八月说：“回去研究可以，别影响明天上工。” 来不及高兴目的这么容易达成的左泗愣了下，“上工？上什么工？” 宓八月温和道：“你之前在云墨大陆怎么做的，在这里就怎么做。以后司夜府的发展由你负责，北原城就是你的起点。” 宓八月说：“别让那位失望。” 左泗心头一跳，不惊反笑，“全权交给我？” 宓八月点头。 左泗展袖，自信满满的说：“我肯定不会让我主失望。”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宓八月一眼，唇畔笑容加深。 今日的小神女这么好说话，给好处也给得异常爽快，原来是发现他办事优秀，求着他收复这个凡俗势力，这座北城人民。 左泗两指夹着童谣复本，已经在心里思索之后该跟宓八月讨要哪些好处——现在可是你非我不可，不怕要不到好处。 两人在转角分别。 左泗目送宓八月远去，才往返自己的住所。 半途他就把童谣展开，且看这能为灵童洗净灵毒的童谣的是什么好东西。 初看一遍，没什么特别的。 灵州书修作品盛行，哪怕不感兴趣的修士也肯定读过几本，各种风格都有。 以左泗的眼光看，这首童谣果然是童谣，文笔连优美都算不上，也就读着还算押韵。 “难道被骗了？”此话刚落，左泗就被地面突然凹凸绊了一下。 他可不会认为这是意外，侧头笑道：“是我说错话，小神女怎么可能骗我。”说完便没闲情逸致继续漫步，用灵力施法直接快速返回。 ——反正他有灵力补充站！ …… 屋里。 宓八月放下手里宓飞雪的亲笔童谣。 任她认真品读了几遍也没有任何姜狩说的感受。 因为她不受灵毒影响？ 宓八月若有所思，戴上夜游诡戏再看，还是没有变化。 转而，她将视线投向善恶书。 善恶书仿佛察觉到她想做什么，书页无风自动了两下。 宓八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强塞，问它：“吃吗？” 善恶书装死中。 宓八月亲手将它翻开。 先扫了眼一直扉页上的善恶值。 在不知道这个善恶值的增减规律下，数值已经不知不觉到了50。 再往后随便翻到一页空白，宓八月把童谣纸放上去。 被拒绝了。 童谣没有被收入善恶书里。 不过和往日拒绝其他东西不同，不是嫌弃，也不是面对精灵种的属性不符。这次善恶书拒绝得死气沉沉，就好像关闭所有的感官。 借用善恶书的科普功能计划失败，宓八月看了持续装死的善恶书一眼，就把童谣折叠收好，收拾一下就躺下休息。 依旧两个大章～作死小能手回来了～大家又有票有票哇～比心！ 第85章 触犯杀规 一早，左泗就堵着口气直奔前厅要见宓八月，被宅灵管家挡在门外。 “夫人不在。”宅灵管家铁面无私。 左泗眯眼，小样想骗我？“昨晚她还在，不可能不陪小神子吃完早饭就走。” 宅灵管家虚着眼，“夫人不在。” 左泗：“……” 两人对视几秒，左泗后退半步，笑道：“那麻烦告诉殿下，我观看童谣有发现。” 宅灵管家：“我会告诉夫人。” 左泗：“我的发现你又如何清楚。” 宅灵管家：“你的发现就是没发现。” 左泗脚下影子诡气滚动，魇狗翻滚着要出来。 结果左泗再次感受到魇狗的犹豫不决，对眼前这位严肃管家的恐惧。 这份恐惧之中还有愤恨，那种恨不得咬死对方却又不敢的憋屈。 两人对峙时，宅灵管家神色动了动，然后装模作样的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纸。 实际上这张纸是刚从室内宓八月那里转移而来。 把纸交给左泗，宅灵管家说：“这是夫人给你的任务提醒。” 左泗心里有气，脸上却不显露的依旧笑着接过来。 纸上内容不多，只简述了现在司夜府和府衙的合作关系，还有闻家和张小柱的罪责，闻家的开云海运也可以收为己用，有什么难事可以和管家商议。 好一个甩手掌柜！左泗一看就得出宓八月这是要甩担子的结论。 “这个张小柱是怎么回事？” 宅灵管家：“伱自行出去打听便知。” 左泗若有所思，“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有意见。” 宅灵管家面无表情，心中却想：你昨晚在屋里多少次贬低小主人的佳作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得不到回答的左泗最后看一眼没能进去的前厅，冷笑一声甩袖离去。 等我将这司夜府和北原城纳入掌中得了神主的青眼，早晚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他用子母铃找到裴蓉蓉的位置，摇响铃铛示意自己要找她，一边往裴蓉蓉的方向走。 和北原城府衙‘交好’方法他早就想好了，裴蓉蓉是府尹唯一的女儿，他带裴蓉蓉去与府尹友好交流，如果府尹为父不‘慈’，他身为裴蓉蓉的师傅，自然有为她出头的理由。 还未进前院就听到人声。 “谢谢，谢谢！” “我的孩子！” 这情感外露的吵杂声一听就是凡俗庸人。 左泗莫名，什么时候小神女的地盘可以随意让这些凡俗庸人出入了。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得意弟子的声音。 “神灵庇佑。” 这句话由他亲自调教，在云墨大陆时常用到，已经被裴蓉蓉说得相当顺溜，空灵的童音配合同样是他调教出来的悲悯无邪的小童表情，绝对忽悠凡俗百姓一个准。 “是是是！”妇人的语气比之前更激动，附和说：“神灵庇佑！” 左泗心里哼笑，这妇人怕是连话里的这位神灵是谁都不知道，就盲从的神灵庇佑。 过了门廊，前院的景象展现左泗眼里。 他唇畔的笑容微微滞住，瞳仁收缩，紧盯着弟子身后怪化的小孩们。 足以让普通人看得心惊胆战的蛛孩外表，在左泗眼里称不上可怕，他见过更丑陋恐怖外表的怪化人。让他惊诧的是这些怪化孩子们的乖顺，据他所知被怪谈规则影响的怪化人个个疯癫，人性全无。 左泗往前走，院里的裴蓉蓉发现他，转身对他称，“师傅。” 现场其他人都向他投目。 在外表上，左泗就没输过人。 乍一眼看他，在他有心伪装自己的情况下，十足仁善脱俗的出尘修士模样。 在场接孩子的妇人、壮士只看他一眼都不好意思正面继续打量。 当左泗侧头对他们露出温和笑容，几人更局促得手脚难安，对他弯腰系行礼称：“仙师！” 左泗走近后，对他们点头并没有回话。 可就算是这样也让这几人受宠若惊，又道了几声谢才带着孩子离去。 走前他们还回头偷瞧左泗，只见白衣俊逸的男子侧脸良善，正抚摸一个蛛孩的发顶。 这一幕是他们一生从未见过的神奇，令几人心神难平，一想自己的孩子曾在司夜府被如此温柔对待，在仙师的照顾下恢复人身…… “神灵庇佑。”妇人喃喃。 真是神灵庇佑了。 …… “你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 负责带人进来领孩子的杜行止和乔淮你一言我一语朝左泗问。 左泗漫不经心的反问他们，“你们又是谁？” 视线落在两个孩子袖口别着的袖章上。 左泗无语：小神女是不是有别样童癖？ “是我们先问你。”乔淮昂头一点不怕左泗的说。 左泗微笑，脚下的阴影滚动。 魇狗被放出来放风。 猩红邪恶的眼镜直勾勾盯着两个孩子。 看不见诡物的乔淮两人还不知道危险，杜行止搓了下胳膊，“怎么有点冷？” 魇狗向他们飘动。 “师傅。”裴蓉蓉喊道。 左泗笑道：“嗯？” 与他相处一段时间的裴蓉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要说。 却听到怪异的嘶鸣声响起，来自那群本乖巧干活的蛛孩们。 蛛孩们的叫声高低起伏，像虫鸣。面朝乔淮和杜行止的方向。 乔淮疑惑，“他们怎么了？” 杜行止：“你问我，我问谁啊。” “呵。”左泗瞥了蛛孩们一眼，“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那就让我看看还有没有更有意思的。” 魇狗向乔淮他们飘去。 “他们在告诉你们危险！快跑！” 左泗看到跌跌撞撞跑来的一个落魄凡俗书生，从他身上感受到的诡气明白对方能看见诡物的原因。 “跑？”左泗嗤笑，一两个凡俗童子还想逃过他的捕杀？他要是真想杀人，根本没他们开口的机会。 “师傅，他们是……” 刷—— 寒锋从左泗脖子擦过。 如果不是左泗侧身躲了那么半步，现在已经人首分离。 生死之间，裴蓉蓉后面的话语伴随接连而来的锋芒传入耳。 “神子殿下的同学。” 左泗：“……” 眼前面貌绝美却神色木纳不似人的女子，镰刀的下肢如风横扫，一个不注意就是被对方削成肉片碎泥的下场。 “哇哦——！” 身后小童惊呼。 听着不像是害怕。 “风姨姨威武！” “哇啊啊啊，风姨姨这么厉害的吗！” “呼呼，还好没事。”陈浓赶到。 “该死。”左泗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的暴躁。 他已经认出眼前女子是一只怪谈，一旦触及怪谈的致死规则，一般情况下都是不死不休的结果，除非及时脱离规则范围，或者实力破之。 左泗招来魇狗和眼前怪谈周旋，心思百转，回忆自己到底怎么无缘无故就招来了这只怪谈的杀规。 他抽空看向蛛孩、小童和书生方向，三者分明都认识这只怪谈。 听听凡俗子小童喊这怪谈什么？风姨姨？ 是他疯了，还是这些凡俗子们疯了！？ 左泗的眼神更暴躁，暗红血丝在眼底蔓延，脾气开始不受控制。 他手里掐了个法诀。 吼！ 魇狗身形大涨。 焰火四散。 “哇！” 看呆的乔淮、杜行止和陈浓被地面自动移动丢到远处。 摔跤的三人回神，眼睛依旧离不开从未见过的斗法现场。 眼看风抱子有危险，蛛孩们都骚动起来，它们直奔风抱子的身边，义无反顾的姿态分明是要为它抵挡危险。 风抱子木纳的表情变了。 第86章 阅读理解方有用（2 “呵，怪谈和人演什么母子情深。” 左泗冷笑，“噬！” 黑烟翻滚的魇狗咆哮一头扑上去。 风抱子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翻滚激射的魇火却在半空停滞，像是被无形之物挡住了去路，也让下方的蛛孩们免去一死。 院内谁都没注意的暗处，佩戴夜游诡戏的宓八月即将落在书页上的手指停住，望着半空被无形之风席卷的魇狗。 [风无形]：风抱子本身无形，会随所见幼子形态变换。 是了，风抱子本身是无形之怪，之前的蛛女模样只是因为蛛孩们长成那样。 目前两者缠斗难分胜负，再继续下去就是两败俱伤。 这就不是宓八月想看到的结果了。 她看了眼表情越来越暴躁的左泗，一个意念传达向风抱子和魇狗。 半空的缠斗静止，风火分离，风抱子重新出现在蛛孩们的身边，魇狗则缩回左泗身后。 众目睽睽之下，左泗突然捂着额头晃了晃，人就晕倒到地上。 “他怎么了？”乔淮跑过来关心问道。 裴蓉蓉摇头，弯身把左泗扶起来。 眼看着比自己还矮小半个头的小丫头，竟然把成人的左泗轻松扶起，乔淮眼睛都瞪圆了，“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裴蓉蓉说：“师傅赐给我的诡器。” “那是什么？”乔淮追问。 裴蓉蓉摇头没向他解释，就凭一己之力把左泗拖走。 就算抬得起来，她的小胳膊小腿也做不到稳固左泗这么大个人。 何况裴蓉蓉心里也有气。 把左泗拖到没人的地方，她就把他放下。 见左泗还闭眼昏迷不醒的样子，裴蓉蓉气道：“师傅！” 左泗睁开一只眼，呻吟道：“蓉儿，师傅受了重伤，你快去请小神子来给为师看看，否则为师怕是没办法陪你长大了。” 裴蓉蓉瞪眼，委屈道：“蓉蓉今天还要回家看望爹。” 因为左泗搞这么一出，她准时回家的计划也被搁浅了。 左泗恬不知耻，继续说：“所以快去请小神子，请不来小神子，请神女殿下也行。” 裴蓉蓉咬牙转身就走。 “逆徒。”左泗痛心喊道，见裴蓉蓉还是头也不回，他一跃而起转眼就追到裴蓉蓉身边，灵压外散就将裴蓉蓉强留原地。 裴蓉蓉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控诉他的暴行。 左泗道：“我怎么教伱的，你就打算这样毫无排场的走出去？仙童的人设要不要了?” 裴蓉蓉说：“我想回家看爹爹。” 左泗：“神主的任务就不办了？” 说完就见小弟子正色下来的小脸，左泗呵呵笑，神主和他这个师傅在弟子心里的位置高下立判。 “可惜夜来听雪还了回去。” 否则论排场和知名度，还是夜来听雪好用。 左泗在如意囊里找着适合的道具，也幸好他回一趟云墨大陆上任驻守灵师的职位，在云墨大陆驻守灵师所里以权谋私重新丰富了一下自己的底蕴，否则被宓八月扫荡过一次后的他还真是一穷二白。 一旁裴蓉蓉想起什么，说：“其实不用排场也可以。” “嗯？”左泗说。 裴蓉蓉：“不久前闻家联合灵师在北原城作乱，制造了一场灾难。刚刚那些怪化的孩子就是灾难的产物，然后司夜府制止了混乱，保护百姓，治疗怪化的孩子，还给灾后的百姓们赈灾的药物和金银，现在北原城的百姓对司夜府很信服。” “闻家，听着有点耳熟。”左泗摸着下颚。 裴蓉蓉说：“就是坑过师傅你的那个！而且回来时你还跟蓉蓉说，要弟子给你报复回来作为考题之一。” “原来是他们。”左泗笑眯眯的看着三岁水灵小女童的无语表情，仿佛体会到小神女逗小神子的乐趣。 裴蓉蓉尚未发现某人为师不尊的恶劣心思，继续说：“听说闻家因此灭门，作乱的灵师已经被司夜府抓了。” 紧接着一首熟悉的童谣从裴蓉蓉口中唱出来。 空灵的童音钻入耳中。 左泗灵觉一跳。 脑海里有什么在串联起来。 闻家、灵师、作乱、灾祸、蛛孩、灭族…… “师傅？” 歌声停下，裴蓉蓉喊他。 呆立的左泗回神，上前抓住裴蓉蓉的肩膀，“这首童谣是怎么回事？” 裴蓉蓉：“我听见乔淮他们都在唱，讲的就是这次蛛祸的始终。” “始终……”左泗喃喃，对裴蓉蓉说：“你再唱一遍为师听听。” 裴蓉蓉乖乖唱了。 左泗正色：“再唱一遍。” 裴蓉蓉：“……” 当左泗要求唱 “乖蓉蓉，再唱给为师听听。”左泗甜言蜜语哄弟子。 他终于感受到了姜狩说的恐怖降临，却在事后身心疲惫又神清气爽的矛盾感觉。 原来是要理解童谣里的故事方才能投入其中，昨晚看得他眼睛发了都没用是因为他根本没理解内容！ 然而为什么身在灵船，根本不可能知道北原城发生事端的姜狩又是如何投入其中，获得这童谣洗尽灵毒的效用，左泗不得而知，也顾不上去找原因。 “神女姐姐说了今天让蓉蓉回家看爹。”裴蓉蓉搬出了宓八月。 左泗顿了下。 在几首童谣下灵毒散去一部分的他理智回笼，被裴蓉蓉一提起宓八月，就开始发觉刚刚发生的一切不太对劲。 很不对劲。 宓八月会不知道老宅里发生的一切？ 他们都打起来了为什么没人阻止，到最后快要两败俱伤时就制止了？ 好啊！ 他被算计了。 左泗立即明白自己又被做了回试验品，却不知道这回宓八月是想拿他实验什么。 想清楚的左泗不怒反笑，对裴蓉蓉道：“走，带你回家见爹。” 唯有办好神主的事增加自身价值才好上位，上位才有资格叫板宓八月。 府衙。 裴延看见回来的裴蓉蓉，抑制不住心中感情上去就把女儿抱在怀里，上上下下打量着，发现女儿离去多日面色比往日更水灵就知道被照顾得很好。 他对左泗道：“多谢大人！” 左泗笑答：“蓉儿是我唯一的弟子，照顾她本就是应该。” 裴延依旧道谢，抱着裴蓉蓉不松手。 左泗善解人意的暂离，给他们父女相重逢互述想念的空间，趁这点空闲走去街道观察这座已经被他列入囊中物的北城。 凡人愚昧，不知敬畏鬼神，却又最好糊弄。 他已经想好该如何在北原城制造几出‘神迹’，必让这群凡俗庸人们自觉信服。 “快，快，又到万福楼说风鸣子的时候了。” 第87章 钱先搬走了（3 “去晚就没位了。” “万福楼的茶水钱太贵了，我还是去外面的茶摊吧。” “你还不知道吧，万福楼是乔老爷家的，乔老爷说了这一周里，大厅茶位只收个最低价，只要不闹事的都可以去。” “还有这等好事？最近这些老爷们都善心大发了！” “什么善心大发，还不是看司夜府的面子，你以为万福楼为什么改名叫万福楼？之前可不叫这个名，还不是有福药铺的事传来后，到处店名都改了。” 一群百姓赶往同一个目的地方向，左泗听到他们言语中提到司夜府时的崇敬语气就心生不好的预感，跟在他们的周边去那万福楼。 隔着万福楼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有小童的歌声，唱的还是那首能驱灵毒的珍贵童谣。 左泗眼皮跳了跳，能被修士视为珍宝的童瑶，如今在凡俗地界被一群无知凡俗子随意传唱？ 身边百姓还在聊此。 “哎，自从明白这童谣的意思后，再听他们唱也没那么害怕了。” “哎哟，你怕什么，我初次听的时候都听哭了。一听就想到我那可怜的孩儿，当时的我是猪油蒙了心，竟然丢下他不管。还好司夜府救了他，也让我们母子团聚。” “我昨日也接到孩子了，伱是不知道，我那孩子打小就是个木鱼脑袋，从司夜府回来就跟脑子开了光似的突然就机灵了，还能给老子写大字。我的妈呀，这真是神仙点灵了。” “要不怎么说神灵庇佑呢，没爹娘的孩子都是要去神座下当仙童的。” 左泗：“……” 他先一步进入万福楼，此时楼内的大厅已经大满。 吵杂的大厅在看到这位气质非凡的男子到来，连声量都降低了几个度。 一名侍者赶来，“这位公子可有定位？” 左泗随手丢出一锭金子，“没有。” 侍者被他的阔绰吓到，连声道：“公子请上座。” 把左泗领到二楼的雅座，侍者一边问他所需，一边为他奉茶。 “公子不是北原城本地人吧。” “哦？” “您这样气度的人，若是北原城人，小的怎么可能记不住。” 这点程度的奉承对左泗连瘙痒都不够，他淡笑道：“我和司夜府宓大人是同门。” 咚。 侍者二话不说将刚收下的金锭放回桌上。 左泗皮笑肉不笑，“这是？” 侍者：“早知道您来自司夜府，还是宓大人的同门，小的哪敢收您的钱。都怪小的眼拙，您这一身气派不就是司夜府才能出来的吗。” 左泗端详着他的神色，瞧得出来这侍者说话是发自内心。 被这样恭维着，他却高兴不起来。 没多久说书节目开始了。 说书的是个年轻书生，他一手拿书，一手拿竹板，一敲一搭就开始念白。 左泗已经收起最初的轻视，认真听起这凡俗书生说书内容。 期间侍者把左泗出自司夜府的身份跟老板说了，换来精心对待，招牌菜一道道送上来。 侍者本想伺候他，却见清俊出尘的男子明明脸色没变，偏偏给人一种恐怖的压力。 四周空气也变得阴冷，令人呼吸不畅，气血上涌。 侍者不知道这是来自灵师的灵压辐射影响，这还是左泗没有刻意施压的情况下，否则他现在已经半条命去了。 饶是如此，侍者也害怕的几次后退，一直退到门口。 侍者有苦难言，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恼这位大人。却不知道左泗此时内心的震动一点不比他少。 下面的凡俗庸人听的是热闹是故事，左泗听的却是一个新怪谈的诞生。 可这怎么可能！ 蛛祸发生到如今不到半个月，蛛孩不过是一群被怪化的凡人，怪化他们的还是一只低阶怪谈。 一只低阶怪谈加上一群凡俗庸人在短短半个月内催生出新生怪谈？ 笑话！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个《风鸣子》的作者是个高阶书修，凭一己之力催生新怪。 左泗不顾旁人的目光，伸手一招。 下方说书人手里的稿件飞进他的手里。 众人惊呼，抬头向他望来。 左泗则在稿件上先看到‘夜游报’三个大字，再往下就是《风鸣子》的原文章以及旁边作者名。 陈浓。 署名没有任何灵能波动。 他收起稿件，转眼就在众人视线中飘然而去。 “那是谁?”众人议论纷纷。 侍者从窗探出头说道：“来自司夜府的大人。” 左泗离了万福楼，先去府衙接裴蓉蓉。 他左思右想，宓八月肯定知道这个高阶书修的存在，而且关系匪浅。 否则怎么就这么巧，北原城刚出事就有个书修来扫尾，不惜费力为这群凡俗庸人催生怪谈。 指不定这个书修就是宓八月背后的靠山，也难怪她总是手握一本书，不就是书修的老毛病了么。 再加上她可以随意出入灵凡两界的本事，请个在灵州的靠山来帮忙还不是简简单单。 左泗越想越心惊，短短半日而已，初从云墨大陆回来这边的自信再次被击碎，又一次陷入当初以为能用改良版迷魂术拿捏宓八月，却被对方几张纸打脸的尴尬境地。 ——不是对方非他不可，而是他不展现价值又得死。 府衙。 裴蓉蓉意外看着明明离去时满面春风，归来却满面凝重的师傅。 “左大人，您回来了。”裴延热情迎接他。 左泗点头，此时心态已经和刚来时不同，他想起来此的目的，想着先把这件事办好。 裴延看见他手里拿着的报纸，“这夜游报做得可还行？” 左泗：“你知道？” 裴延谦虚道：“我就在里面起个通行证的作用，上回和宓大人说好了，司夜府一切善举，府衙全力支持。” 左泗：“……” 你都全力支持了，还能体现我什么用。 “你可知这篇文章的作者？”左泗不抱什么希望的问。 裴延：“陈先生啊，不就在司夜府文书房任职吗。” 这凡人司夜府还藏着个高阶书修！？ 左泗坐不住了，他喊上裴蓉蓉，让她与自己回去。 裴蓉蓉站起来和裴延告别。 裴延虽然舍不得，还是送他们去了门口。 若非府衙有事要忙，他都想一起去。 “师傅，出什么事了？”路上裴蓉蓉问左泗。 左泗摇头，“和为师去拜访这位陈先生。” 裴蓉蓉说：“蓉蓉觉得今天去拜访不好。” “为什么？”左泗问。 裴蓉蓉：“会被拒见或者被打。”她小脸认真，“师傅还不能还手，还手容易死人，死人就出大事了。” 左泗被逗乐，“你以为你是窥天者吗，还给为师预言。” 结果两人到文书房表示要拜见陈先生，被进去通报的书童出来回复，“陈先生说不见。” 左泗诧异，先看了眼裴蓉蓉，又对书童客气说：“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他回头看了眼文书房，视线里能看到的书生都是普通凡人。 然而为了不引起高阶书修的不满，左泗没有用任何窥视法术去探知里面情况。 书童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去，直到看不见了才返回文书房的内间，从最里头的角落找到陈浓。 “陈先生，他走了。” 陈浓：“走远了?” 书童：“按照您的吩咐，看着他们走出去才回来和你说。” “那就好，那就好。”陈浓缓了口气走出来。 他可经不住对方一团火烧。 …… 下午宓八月就从宅灵口中得知左泗已经开始‘入侵’司夜府。 他先去和沈栗这个表面上的司夜府 左泗：“如今多事之秋，我只是来镇场子（以后司夜府我说了算）。” 沈栗：“有劳左大人，可惜我身体不适，只能做些育人教人的活，往后左大人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安心养老绝不夺权）。” 这场谈话和谐收场。 左泗出了沈栗的院子，又去了解蛛祸一案始末，便找到宅灵问他作乱灵师的去向，也亲自见到了枯老树干一样半死不活的张小柱。 “我要借他一用可否？”左泗问宅灵。 宅灵管家：“夫人说过，如今司夜府万事由客人掌管。” 这回左泗没有废话，应了一声便提着张小柱离开。 有紧迫感威胁的左泗和自以为是的左泗，不同心态的办事差别很快就体现出来。 一下午，左泗就没闲下来，带走了张小柱后又去府衙见了闻礼慷。 说起闻礼慷，也不知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于蛛祸时他呆在府衙大牢侥幸逃过一劫，不幸的是活下来的闻老爷之后从衙役口中得知闻家灭门，这对闻老爷来说比要了他的命还令他难受。 一蹶不振的闻老爷见到左泗，恍惚间还没认出来这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被他忽悠去对付宓飞雪的灵师大人。 当晚左泗就和府尹合计了一套群众审判的活动，审判的主角就是闻礼慷，日子定在明日午时。 趁着晚上还有些时间，左泗想起早上拿到的任务单上那个将闻家收为己用的一条，便亲自去了一趟闻家宅院。 坐镇北原城多年的豪户，短短时间门厅杂草横生。 左泗看也不看这豪户曾经辉煌一眼，直奔闻家库房去。 虽说灵师不在乎凡俗金银，可左泗可不是那种灵师大族出生，不知凡俗柴米贵的天之骄子，他很清楚既然要在凡俗大陆发展，这该钱的地方就多了，不取白不取。 结果到了库房发现里面一眼望到底，雁过拔毛也不过如此。 “……” 普通人干不出这事。 左泗想到下午打听到司夜府的变化，尤其是有关文书房的拨款，心里就有底了。 “呵呵。”真不愧是小神女，钱先全搬走了，留个空壳让他来收服。 八月：明码交易，童叟无欺，说好一切就是一切，一个子都不少拿。 第88章 焚烧七日 有个靠谱的管理者来接班，让自己回归实验的感觉有多好？宓八月和飞雪用早饭后，笑着对宓飞雪说：“出去碰到左泗就给他挥挥。” 宓飞雪点头。 也就有了快到午时，左泗准备好行装出门，临走前碰到宓飞雪，不等他开口甜言蜜语，宓飞雪面无表情的走到他跟前用手隔空驱赶了两下。 旁人看着这一幕以为宓飞雪是嫌弃新来的灵师大人，跟在宓飞雪身后福安还担心灵师大人发怒。 然而左泗笑颜逐开，对宓飞雪说：“多谢小神子厚爱。” 宓飞雪不看他。 谁厚爱你。 宝宝只是听八月的。 左泗邀请道：“今日要将蛛祸罪人公之于众，小神子不如一起去观礼。” “去啊，一起去！” “我也想去，可是今天还要干活吧。” 自行以宓飞雪为主，跟着她的府内初学童子们立即被吸引兴趣。 左泗看了他们一眼，笑容和善的说：“今日放半天假，百姓们也都去刑场观礼，司夜府不用那么多人看守。” 童子们喜形于色。 左泗接着说：“不过小神子的话比我管用，小神子不放话，我也不能擅自放你们走。” “哇！” 昨天看过他斗法显威的乔淮和杜行止也在里面，闻言看宓飞雪的眼神更不同。 神子耶，一听就厉害坏了。 “宓飞雪，去吧，我们一起去。” “闻老爷还陷害过老大你们，必须亲眼去看看他倒霉的样子。” 本来不为所动的宓飞雪听到后一句，眉梢动了动。 左泗一看就知道有戏，下一秒就看到宓飞雪点头。 童子们欢呼紧跟在她周围，喊着左泗快带路。 堂堂灵师何曾被凡俗小童这样呼喊过。可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作为小神子的同学，他还真不能跟他们计较。 刑场。 在衙役敲锣打鼓的宣传下，此处已经围满人群。 见到左泗他们到来，府尹请他们上座，左泗想让宓飞雪上去被宓飞雪无声拒绝，他也不勉强，自行带着裴蓉蓉走到府尹旁边位置坐下。 两人点头互相打过招呼，左泗看了眼时辰，将一张罪状交给裴蓉蓉。 小小的女童走到行刑台，面对下方乌泱泱的百姓面无惧色，在百姓喧哗声中举起罪状用清亮的童音将闻礼慷所犯罪恶一条条念出。 随着裴蓉蓉的声音传开，下面的吵杂声逐渐停下来，最后安静得只能听见童音说着一场蛛祸下丧生多少人，又造成多少孩子遭难。 等裴蓉蓉念完，百姓已然神色悲愤，同仇敌忾的怒喊，最后只剩下齐声：“赎罪！赎罪！赎罪！” 左泗满意微笑，弟子把迷魂术用得越来越熟练了。 旁边裴延同样欣慰，感概多日不见的小女竟成长变化这么大。 裴蓉蓉维持着神圣表情退场。 无数烂菜叶和鸡蛋被人们中砸向闻礼慷。 闻礼慷手脚被束动弹不得，嘴里也塞着臭布口不能言。 转眼就被这些脏物污了满面，配以狰狞凶恶的神情像是要索人命的恶鬼。 本来是来看热闹的童子中，曹稽害怕的往后退一步，却被什么绊倒，双手挥舞的喊救命。 余光中，他看见熟悉的灰毛蛛肢，疑惑的想：怎么有‘风鸣子’跑外面来了？ 然后这一道堪比刀锋的蛛肢朝前方宓飞雪的后背而去。 “——老大！” 听到曹稽尖叫的乔淮等人疑惑回头，然后神情都在下一秒化作惊恐。 行刑台上方最有本事救人的左泗笑而不语，也没有任何行动的意思。 当初连他对小神子偷袭都得铩羽而归，就凭这么个怪化人想伤宓飞雪简直可笑。 蛛刃在宓飞雪身侧一寸前被挡住。 凡人肉眼看不见的诡器黑发卷住蛛刃，让这蛛刃停在半空动弹不得。 四周百姓们也就看见了这偷袭蛛刃的主人模样。 “闻青珀！” 乔淮惊呼。 虽然下半身、眼睛和嘴巴都已怪化，可大概的长相还看得出来，尤其是乔淮几人对闻青珀非常熟悉，一眼就认出来这个袭击宓飞雪的蛛孩身份。 一击不成，蛛刃被困收不回来，闻青柏嘴里发出嘶鸣，剩下的蛛刃相继往宓飞雪攻击去。 宓飞雪转身，袖里滑出一柄短匕，和袭来的蛛刃对碰。 上方座上的左泗眼皮抖了抖，他脚下的影子微微扭曲。 旁人看不见的尖匕，左泗一眼就从那熟悉的诡气明白，这尖匕出自他家怂狗。 自被抓后醒来发现怂狗一嘴缺牙的去向有线索了。 毕竟是正式灵师本命诡利齿所凝结的兵刃，以闻青柏怪化的蛛脚不是对手，凄厉的惨叫从他口中喊出，一支支袭向宓飞雪的蛛脚断落在地。 闻青柏也失去下肢支撑瘫在一地血液中。 他口不能人语，不断悲鸣吼叫。 乔淮几个孩子都被吓退。 见惯了司夜府乖顺无害的蛛孩，乍然再见这种凶性外露的狰狞怪相，令他们重拾害怕，想起曾经的恐怖。 周围百姓也是如此，本来就愤慨的心情，随着这场袭击的结果尘埃落定，又被闻青柏勾起曾经祸乱的记忆。 “余孽！他是余孽！” 人群中一声怒喊。 随即越来越多声讨。 有人想要向闻青珀砸东西，看到宓飞雪他们站在周围，担心误伤就停下手。 “余孽！余孽！” “把他也抓上刑台！” 闻青柏原地挣扎，嘶鸣声越来越大，可惜普通人根本理解不了他叫声的意思，只觉得他行为疯狂，愈发怪异恐怖。 普通人像他这个失血量早就死了，可他身上有风抱子规则守护着一线生机。 提到风抱子，蛛女模样的风抱子无声无息出现在血泊中的闻青柏身后。 “嚯！！！” 从未见过风抱子，还是以这种方式出现，百姓们吓得连连后退，推攘之间不少人跌倒地上，搞出不少伤员。 风抱子伸手去抱闻青珀，却被他挣扎拒绝。 “哦？”左泗饶有兴趣多看闻青柏一眼，低语：“又一个小小年纪自行开灵的灵童，这北原城是个什么地方，已经堪比一般灵城出产灵童的质量。” 裴蓉蓉：“师傅，不管吗？” 左泗：“当然要管，只可惜今日的功劳又打折扣了。” 郁闷的叹气，对弟子诉苦，“我们精心安排的戏码，还比不上人家的意外演出。” 裴蓉蓉不明白师傅为什么总是计较功劳的多少，“为神主办事不论得失，只求办好。” 左泗一言难尽，他是不是把弟子洗脑洗得太成功了？可是他又没给弟子种迷魂种，也没有跟她讲过这么大义凛然的道理。 他身影飘然从刑台落到宓飞雪旁边，对向自己投以警惕视线的风抱子指了指宓飞雪，“他伤殿下，伱还要护他？”也不管风抱子听不听得懂，趁它看向宓飞雪的一刻就将挣扎的闻青珀提上回到刑台。 风抱子停留原地没动。 刑台上。 左泗将闻青柏丢到闻礼慷的身边。 一直挣扎的闻青珀在此刻安静。 他落泪向闻老爷伸手，嘴里沙哑嘶鸣。 被闻老爷眼里的厌恨悲痛定在半空。 左泗挥手，闻老爷嘴巴的塞布落下。 “我问你，这孩子你还认不认？” 闻老爷冷声：“我没有这种怪物儿子！” 闻青珀瞪大双眼。 左泗点头，便又抓起闻青珀的后领将他抛给风抱子，“带他回去吧。” 风抱子将闻青柏接住，这回闻青珀没有挣扎，目光空洞望着闻老爷的方向被风卷走，转眼消失众人视线。 百姓中喊声响起，“他是闻家余孽，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他！” 左泗悲悯道：“大人作恶，孩子无辜，就算父债子偿，他也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了代价。从今以后他已不是曾经的他，而是风鸣子。” 迷魂术用在言语上的效果不及一对一的绝对控制，但受众群体是一群普通凡人，又是左泗亲自施展，无声无息就影响他们的潜意识。 就算有个别偏激者也翻不起风浪。 对闻礼慷的审判也到最后环节。 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百姓，有人举手欢呼，也有人伸手捂住身边孩子的双眼。 “我们要不别看了吧？”此时被书童扶着的曹稽小声提议。 乔淮看着宓飞雪，仗着胆子说：“老大不怕，我们也不能怕！” 其他有退意的小童们闻言，也纷纷站稳了脚。 宓飞雪往乔淮看去一眼。 然而所有人等待的刀斩头落的血腥画面没有出现。 左泗手里魇火点燃，在无数惊呼声中落在闻礼慷身上。 闻礼慷表情僵滞，嘴巴大张发不出任何声音，火焰将他身体覆盖却又没有伤及他身体分毫。 裴蓉蓉站出来说这焚的是恶人的业障，闻礼慷做了多少恶就要被燃多久，直到他阴魂净化。 “看起来不是很痛苦？”乔淮疑惑的说。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一个。 凡人看不出魇火伤人精神的效果，自然不知道闻礼慷在承受什么——裴蓉蓉的话也不算错，魇火把闻礼慷带入精神幻象，勾出他心底最恐惧的事物，持续折磨他的心魂。最恐惧的事物，很多时候就可能是自己曾经做过的恶事。 宓飞雪歪头了下头。 有细如飘絮的黑丝从闻礼慷身上散发向她漂浮来。 脏。 宓飞雪不想要任何这个人身上的东西，哪怕本能的知道这东西对自己有益。 她面无表情挥手，把黑丝挥散，转身回司夜府。 见宓飞雪要走，乔淮等人也觉得现场没什么好看到了，一个个跟上她。 这场‘净化’闻礼慷的大火整整在刑台上燃了七天。 从头三天还会有人来看热闹，到后来路过的人也只是扭头朝这这团火人方向啐一口，暗骂闻礼慷罪孽深重，才会整整了七天才焚烧干净。 闻老爷下线～追书的宝子们麻烦有票就投投票，没票留个言，打个卡也好，这些都是水子的动力哦！小众题材尤其是需要大家的支持 第89章 赶尽杀绝 七天对大部分来说不过是个周期，日复一日的生活并没什么变化。 司夜府却在左泗的操作下一天一个变。 夜游报还在免费对外传播的阶段，却已经开始深入北原城百姓的心中，每次负责解读夜游报内容的场所都人满为患。 为了让夜游报的内容给北原城百姓更深的代入感，以陈浓为代表的文书房一众人也是绞尽脑汁。还是陈浓挑起担子，用宓八月给的权限翻阅司夜府的卷宗，又去府衙那里借看一些过去离奇，最后不了了之的案件，结合自身擅长的志怪写法，写出以北原城为背景的风抱子事迹。 故事一出，文书房包括夫子在内的众书生是 若说之前这些书生对陈浓还有几分羡慕嫉妒不服气的话，经历这些天来，亲眼目睹陈浓为夜游报的发展殚精竭虑到废寝忘食的地步，现在写出来的文章也远超他们的水平，这些书生便真正对他敬服了。 夫子也欣慰的对陈浓开玩笑，“若非知道文章是你写的，我都要以为这故事乃作者亲眼所见。” 得到所有人的肯定后，陈浓才安心一笑，然后眼睛一闭往后倒下。 众人吓了一跳，扶着他一番查看才哭笑不得的发现：这人是睡死过去了。 文书房这边大步进展，负责司夜府的左泗还不满意，他把主意打在孩子们的身上，让那些还在司夜府接受治疗的怪化孩子们也熟读风抱子的文章，等恢复正常被父母接回去后就给家中父母讲书。 在最后一个怪化的孩子恢复时，并非所有孩子都被人接走，剩下几个谁也不知道他们本身就是流浪儿还是父母不愿接受，便始终没有人出现将他们接回。 这些被留下的孩子自然被司夜府接收，归入司夜府管教，成为司夜府开办的夜游班的 夜游班设立在司夜府侧门一处院子，公开免费给孩子授课，任何家中子都可以前来报名学习，学习的时间设立在夜间，并不影响本身白天已经报有私塾要上学的童子。 北原城百姓们都震惊于司夜府的善举，也疑惑司夜府哪来的资金这样免费施善。 隔天夜游报就登报赞扬十数位豪商权贵捐款的善举，明明白白把这些善款记录在内，让百姓们再次惊叹豪商权贵的底蕴，又感概他们一再的善心。 至于这些豪商权贵们为什么这样大方，这就要从各位豪商权贵们的小公子们被‘赶出’司夜府说起。 “蛛祸彻底平息，大家也可以恢复往常的生活。” 左泗一句话，就把乔淮这群初学童子们打包送出司夜府，并感谢他们这段时间为群众的付出，表示不能再让雇佣童工下去。 乔淮他们都是懵逼的，哭着喊着没关系，他们愿意继续免费为群众付出劳动力，却被老宅像极了吃干抹尽不负责的渣男一样拒之门外，任他们怎么呼喊都踏不进去一步，步了当初学长们的后尘。 各家豪强们接到消息来接自家孩子，回到家后几乎都问孩子在司夜府老宅的见闻，有没有得什么宝贝。 孩子们对自家父母就是一阵信息输出，听说老宅里种种神奇，还有灵师斗法，各家老爷都听得瞪眼。见到自家老爹都如此，小少爷们更是自得。 当他们隔天被通知府学也正式恢复授课，大家又该去上学读书，被送往府学的小少爷们只觉晴天霹雳，恍若隔世。 直到他们在府学见到宓飞雪，才像找到主心骨似的灵魂归位。 熟悉的胡夫子到点上课，朗朗读书声仿佛一切都未变。 傍晚放学。 夫子喊着宓飞雪，笑道：“飞雪，今日夫子要麻烦你搭乘一回了。” 宓飞雪回身礼数周到的对夫子点头，尊师的让夫子先走。 夫子慈爱的看她。 “夫子为什么要搭乘宓飞雪的车？”乔淮追问。 夫子说：“我和飞雪同路。” 乔淮眼睛一亮，举手，“我也去！” 后面小童接二连三也喊着要去。 “胡闹。”夫子冷下脸喝道。 小童们立即缩了脖子不敢应话，眼巴巴跟着两人后面，直到夫子和宓飞雪上了夜来听雪。 初坐这辆车，夫子看到夜来木偶的一瞬瞳仁紧缩，动作得体的选一处坐下，暗中握了下装着从司夜府得来令符的香囊。 木偶人也随着他的动作眼珠子下移，在那香囊上定格了一下，然后给夫子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客人，喝茶吗？” 夫子严肃，“不了，点香即可。” 木偶人笑：“客人喜欢什么香？” 没等夫子继续回答，宓飞雪就进来坐下。 木偶人闭嘴。 夫子不动声色擦拭额头的薄汗。 外面负责做车夫的福安用敬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愧是为人师表，这份定力非同一般。 夜来听雪来到司夜府侧门，等三人下车进去，它也原地消失不见。 偷偷跟在后面的乔淮等人见此下车也想进去，被守在门前的司夜府弟子拦住。这弟子认识他们，一口就喊出乔淮的名字，“乔少爷，你们不可以进去。” “为什么？”乔淮也认得他，“荼哥，我们也算司夜府半个弟子了，伱不能现在翻脸不认人！” 沈荼摇头，“不是这个道理。” 这时一个扎着小辫的布衣女孩儿走过来，递给沈荼一个木牌，被沈荼检查还给她后放她入内。 乔淮等人瞪眼。 柳长源往前一步，指着还没完全走进去的女孩儿，“为什么她能进去。” 沈荼：“她是夜游班的学生。” “什么夜游班？”柳长源又问。 “你们不要为难荼哥哥了，旁边明明就贴着公告。”站在门内的陈梅儿指着外墙一处，对乔淮他们喊。 乔淮他们才注意到那大大的告示。 小少爷们个个认字，拼拼凑凑很快明白了这夜游班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司夜府开办给普通百姓的学班，无论男女老少只要通过登记就能来上学，由司夜府中人亲自教学。 小少爷们瞬间同心。 “我们也要上这个班！” 他们满心求学，却遭沈荼无情拒绝，“白日让你们父母送来申报。” 当晚，小少爷们回去就和爹娘说了这事，豪强老爷们就没有哪个不想和如今司夜府打好关系，更亲近一些的。 天一亮就把申报送上去，不止是家中的小儿，还有家中其他孩子都给报上去。 结果全部遭到拒绝：夜游班资源有限，学位不足，各位权贵子弟们还是上自己的府学，别和平常百姓们抢位置了。 各大豪户哪个不是老油条，直接抓住这句回绝的最大重点——资源！ 这边乔老爷就直接送人送物，资源不足？送！学位不足？建！ 后面杜老爷、柳老爷……各户大家长都明了了，不就是送钱吗，送得起！ 夜游班正式向外开放时，乔淮等权贵子弟也迎来了他们白日府学结束后的夜班生活。 在夜班的课程选择编辑上，做了多日甩手掌柜的宓八月也被喊了出来。 终于见到宓八月，左泗面带温柔缱绻的笑容，丝毫不见被她算计又丢下一堆担子的怨念，细心和她说起这段时间司夜府的发展。 提到夜游班的资源充足，也知道了这些资源是从哪里来的后，宓八月多看左泗两眼，不管什么世界都互通的手段，左泗玩得很好，也放得下灵师的面子。 “你做得很好。” 把她交代的几乎都完成了。 左泗微笑道：“还是小神女地基打得好，我只是顺着殿下开辟的路子往前走罢了。” 宓八月：“没有直接邀功不是你的风格，直说你想要什么吧。” 左泗笑得更甜腻，“殿下懂我。” 宓八月平静看他。 还不说要什么，看来所求不小。 左泗拍手。 房门从外敲响了两声，然后门从外推开，走进来一个男孩。 宓八月看清男孩苍白的脸，是闻青柏。 他身上的怪化痕迹已除，看起来是个正常人样。 左泗说：“殿下的任务单上提到可以将闻家收为己用，恰好这孩子是如今闻家唯一剩下的嫡系，重新接管闻家也方便，还免了闲言碎语。” 宓八月点头，“你看着办。” “不过我留他性命，又收为弟子，费心种迷魂种的目的不在于此。”左泗说。 左泗微笑，“殿下可知我被神主抓下的原因？” 宓八月没说话。 左泗明了，“殿下果然知道。那我就直说了，那个追杀任务中提到目标和闻家有关，现在闻家嫡系已经差不多死绝，这孩子是和闻家大少爷最近亲的一个，若再有窥天者窥视命线，可以用他来混淆视听。” 宓八月说：“你考虑得很周到。” 左泗大方道：“其实是我事后想了许久，虽然记不住神主神容，却记得大概情形。那个目标肯定颇受神主在意，我能活命也不全因迷魂种，还因我携带这个任务。” 他目光灼灼盯着宓八月，仿佛期待她能给个确切的答案。 宓八月若有所思的瞧着他神色，一会后说道：“你是在怀疑那个目标是我？” “殿下要这么说，我就大胆猜测了。”左泗扬声，说：“算算年纪，闻礼慷也曾是闻家大少爷，小神女对闻家如此赶尽杀绝……任务上说幻影是目标长大后的模样，而灵童一旦成为正式灵师，年龄倍增，面貌常驻。以小神女的天赋，一入灵州肯定一飞冲天，轻松登星。” “你很坦诚。”宓八月道：“可我不是。” 左泗目光闪烁，若是宓八月答应是，他反而会确定她不是。这答应不是，就让他犹豫不定了。 宓八月：“你也不用再试探。” 她站起来对左泗微笑。 左泗愣了下。 宓八月向门内走去。 在她跨过门槛时，左泗猛地反应过来，飞奔追上去，“殿下稍等，我还没讨赏！”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宓八月的身影消失门后。 转眼灵船单间，将左泗后悔懊恼的呼喊隔绝，门铃一阵阵响。 宓八月走去将房门打开，外面等着的姜狩激动道：“灵船靠海，点灵州到了！” 两人同行赶往甲板。 此时凡俗子们陆陆续续汇聚甲板向海岸遥望。 砰！ 灵船却突然遭袭，剧烈摇晃。 “啊！” 数名趴在甲板的少年猝不及防，惊叫的从护栏翻滚掉落下去。 其他人再没观赏点灵州海岸的闲情逸致，惊疑不定的望向撞击来源。 依旧量足的二更！ 灵州到啦！！ 第90章 一刀斩出千军势 雕梁画栋，琉璃为盏，一座海上楼宇，立于庞大海兽之上，周围灵韵晃动隔绝行船带动海浪的晃动，使整个楼舫平稳无比。 这边灵船上的少年们见此华丽和凶悍共存的巨轮，心中禁不住的震撼。 他们原以为自身乘坐的灵船已经很气派了，结果初到灵州就被打了个脸。 此时隔壁楼船甲板也站立着几个少年男女，他们衣着打扮和凡俗大陆的权贵子弟们差不多，只有款式上的个别差别。 以一名肤色偏黑，穿着黑金长袍的少年为首，站在他身边的少年们对灵船上众人指指点点。 那些笑闹声也传到宓八月他们这一船众人耳中。 “哈哈哈哈，看他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好笑模样。” “别这样说嘛，我也是 “怎么不特别，明明就特别废物啊。” “掉下船的那几个怎么办？” “他们自己站不稳关我们什么事？死了的话，大不了就赔点灵晶。” 言语间不将凡俗子们当回事，仿佛是一件不值钱的玩意。 更叫灵船上众少年难受的是驻船灵师也不作为，并没有对那些掉下船的凡俗子施救。 “宓八月。” 听到沙哑的喊声，宓八月转头看到喊自己的人是屠雅宁。 屠雅宁将一条绳索向她丢来，冰冷的凤眼深处有一团怒火跳跃着。 宓八月没说什么，抬手接住绳索，另一只手摊开善恶书。 屠雅宁对她一点头，便腰系绳索跳下灵船。 也幸好此时灵船已经靠近海岸，正在等待排队上岸，速度已经近乎等下。否则按照往日行驶的速度，那掉下去的几个少年根本没有被救的机会。 对面楼船上少年们见此情况笑声消停。 “哼。”其中一名红衣少女冷哼，掐诀一团红火射向绳索。 红火没碰到绳索就在半途被另一团阴火碰撞打消。 红衣少女抬头看去，出手的是站在宓八月身边的姜狩。 “我来。”说话的少年抬起手，手背袖箭射出灵光一闪，瞬息之间直逼刚到水面的屠雅宁。 “卑鄙！”谢浪急得跳脚，之前少女还是断绳，这人却直接伤屠雅宁。 姜狩再次出手想阻，阴火被红衣少女的法术抵挡，她哼笑，“你的对手是我。”笑到一半，就听见灵船那边欢呼，低头一看原来是在水里的屠雅宁依旧单手持剑，挡住了那一箭。 一连两次攻势都没讨到好，让自视甚高的灵州子弟们面色变得不好。 所谓事不过三， 几人纷纷看向黑皮少年。 红衣少女拉着他袖子晃了晃，撒娇说：“哥，打都打了，没打赢就丢脸了。” 黑皮少年掀了下眼皮，“真要我打？” 他这样一问，红衣少女反而犹疑了。 “公义书，损失我担！”另一个出手的庞飞星说。 “不光是损失，还有责任。”公义书慢慢勾起嘴角，“说好你担就全你担。” “等等，什么责任……”庞飞星话到一半，公义书的身影已经不见。 他明了的扭头，果然看到公义书已经出现在接引凡俗子的灵船上。 灵船上众少年都被突然到来的公义书吓了一跳。 一人回神奋起，就近朝公义书挥拳。 “啊啊啊！” 不见公义书有任何动作，挥拳的人就已经抱着拳头惨叫。 定眼望去，这人拳头焦黑一片，正一点点在掉炭末。 转眼间那只手从手指到胳膊的血肉和骨头都落成灰。 这让周边凡俗子们看公义书的眼神都变得惊恐，急促后退远离他。 剩下还在原地没动的除了宓八月之外，就是那些已经开灵的灵童们。 在他们的视线里，黑皮少年懒散站在那儿，身后诡影却雷火重重，翻滚咆哮。 没有任何预兆，公义书握拳隔空打出。 雷诡大掌直逼宓八月面门。 【巨力】 壮汉诡影出现宓八月身后，毫不犹豫接下这一拳。 雷火侵蚀巨力的身躯，诡影颤动。 “咦。”公义书睁开眼皮，眼里燃起兴奋。 对面船上。 公义画：“不好啦，我哥真来兴趣了。” “少幸灾乐祸。伱喊他出手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种情况。”庞飞星说。 公义画甩锅，“明明是你喊的，还有你说好了要承担损失和责任。” 庞飞星瞪她一眼，“管好你的对手，没看到他要妨碍公义书了吗。” 公义画：“哼，一看就是想英雄救美，被我阿哥选上的对手岂是你想救就能救的。” 法术图在她指下扩大，火焰之灼烈远超之前。 姜狩不得不避让小心应付，以免波及到其他人。 这一让就给公义书和宓八月让出了位置，公义书转眼来到宓八月面前。 他身后雷诡化作一柄阔刀，一刀斩出千军气势。 【影匿】 身影消失原地。 雷刀在她之前站立的地方留下一道裂痕，裂痕两面焦黑。 这可是灵船！ 凡俗子们震惊看着被公义书留下的刀痕。 要知道他们往日在这甲板上修炼，切磋，无论怎么弄都没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便知这灵船材料非凡。 现在外来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少年却轻松斩出裂痕，双方实力高低差距一目了然，也为和公义书周旋的宓八月担忧。 公义书一招不中不怒反笑，他找到宓八月重新现身的身影，速度快得凡人肉眼难见就追到宓八月身前，一样又快又烈的还有他的刀。 可他再快，宓八月隐匿的速度一样快。 任你刀风重影，巨力在宓八月的控制下拳拳稳定抵挡，被雷火麻痹不能对战时，就影匿避开。 灵船这边凡俗子们看得心惊胆战，另一头公义画他们也惊住了。 “公义书竟然这么久还没把人拿下。” “阿哥好像被人遛狗……” “你想死啊？这样说他。”庞飞星低声教训。 公义画翻了个白眼，“爷爷常说阿哥是疯狗，他也笑着不生气。” 庞飞星无语，你是不知道他笑得越猖狂就疯得越狠？ 才想到这，灵船就传来公义书的笑声，“你躲，你继续躲，以后见你一次砍你一次。” “不躲了。”宓八月说出这句话时，身影再次出现已经在驻船灵师侧方。 而在这之前，她用巨力把屠雅宁等人从海中拉回船上。 几人落入船中的声响也被公义书注意到。 他侧头看了眼已经站起来的屠雅宁，还有另外几个半死不活的落汤鸡，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你和我周旋就为了把他们救上来。” 宓八月没应，心想但凡公义书上船来不是找自己打，而是去对付屠雅宁，她都不会浪费灵晶和他周旋，也不会出手帮忙。 而这在公义书看来等于是默认。 他又微微一笑，转身就朝屠雅宁他们横刀腰斩。 屠雅宁瞳仁紧缩，他刚身负几人上船，又被庞飞星消耗，乍然面对公义书的雷刀，持剑格挡已经来不及。 宓八月没有动。 灵罩挡在屠雅宁他们身前。 雷刀劈到灵气墙噼里啪啦作响。 是驻船灵师出手了。 “小友，该靠岸了。” 公义书眯眼微笑，手里雷刀的雷火不断跳跃，预示着他心中依旧未平的战意。 驻船灵师说：“若要切磋何必急于一时。” 切磋？ 船上凡俗子看向两者，不敢相信灵师大人用的是这个形容，这人分明刀刀要命，刚要不是灵师大人出手，此处定要留下几条人命。 公义书昂头一笑，双手松开，长柄雷刀融入影子。 他转头朝宓八月问：“你叫什么名字？算了，你不用说，我有办法知道。至于我的名字，你很快也会知道。” 丢下这句话，公义书返回自己的船上，挥挥手让庞飞星赔偿对面灵船的损失。 庞飞星无所谓的点头。 这次损失远比他预算的少，连一条人命都没，完全不算什么。 第91章 灵犀一点通 “雷火域的世家灵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 “雷诡刀一出便知是公义家直系，那般战势，灵童之中能有几人能正面抗衡。” “呵呵，我们这边不就有人抗住了。” 灵师们的交流被宓八月听在耳中，几道不明含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宓八月侧头看向提及自己的灵师，面对对方看不出意味的笑容，淡然有礼的回笑。 然后从中找到最熟悉的索无常，再次借他做一回挡箭牌，“索大人，我有事请教。” 索无常点头，和她一起走向还在甲板中央的姜狩。 这会那几个被屠雅宁和她联手救上来的凡俗子都已在伙伴搀扶照顾下站起来，脸色还看得出来虚弱狼狈，见到宓八月过来就向她道谢。 宓八月微笑接受，“往后有机会还灵晶就好。” 众人：“？？？” 唯有索无常和姜狩反应最平常，对宓八月这方面直白的个性已有了解。 尤其姜狩，一想到和每个人算得这样清楚的宓八月，几次无私向他赠宝就心头暖慰。 笑着附和宓八月，对被救上来的几人说：“对，日后发达了记得加倍报答八月的今日之恩。” 提及日后，不止是获救几人，刚经历被人肆意打压，被灵师无视的凡俗子们都心有不甘，眼神里窝着一团火。 宓八月三人则走到一处无人之地。 从这里能看到雷火域的楼船先一步被点灵州海岸引渡上岸，明明是他们灵船先来却被插队排在后面。 这一幕让姜狩冷下脸，握拳不语。 宓八月心情倒不受影响，端详着那灵船和下方若影若现的巨大海兽，眼里流光溢彩。 索无常说：“刚刚那个公义家直系没有出全力。” 宓八月说：“这个公义家很厉害？” 索无常：“雷火域自成一派，超脱于【梵长天】之外，其中世家林立，以公义世家为首，公义家家主乃九星诡师，以一手雷火诡刀传世闻名。” 他向宓八月看来，“与你对战那位灵力稳固，隐而不发，灵童之身已经开府契诡，所契的本命雷诡连我也看不出深浅。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宓八月客气道：“请索大人解惑。” 姜狩也认真听着。 索无常说：“说明他刻意压制着修为，明明可以突破灵师却始终不破。这次来点灵州，一经点灵，必有一出点化灵师的盛势。” 宓八月若有所思。 姜狩疑惑道：“好好的不早点突破，偏要压着来点灵州突破，他是吃饱了撑的还是虚荣心太大，要在其他灵童那里找优越感。” 索无常：“话虽糙，但理却说中了部分。虚荣心和优越感暂且不提，作为雷火域的公义直系，他必然要在灵师界里显威扬名，还有更深的好处却不是现在还是灵童的你该知道的。” 姜狩被吊起胃口，“为什么我现在不该知道。” 索无常却不答。 姜狩郁闷，“说一半留一半不如不说。” 然后就被索无常的灵压给压趴在地。 “看来刚刚经历的打压没给伱带来一点长进，旁的灵师听到你这样编排便可要你命。”索无常冷声说。 姜狩满头大汗的昂头，呲牙笑答：“我这条命活着能制造的价值可比死的多多了。” 宓八月讶异的看了一眼姜狩，意外这次少年能这么快发现这一点。 就在不久前雷火域灵子肆意对凡俗子欺辱时，宓八月就明白了左泗对她提醒的‘力争上流’的含义。 ——普普通通的你，生死都不会被人在意。 灵师界等价交换，你挣我夺的残酷规则其实从上灵船的那一刻，驻船灵师们就已经向凡俗子们展露了冰山一角，之后的每一天只要凡俗子们细心观察就能发现更多。 以她自身和屠雅宁、姜狩、孟听春等人为例。 驻船灵师们对他们总会更多关注，也更好说话，旁的凡俗子连靠近正式灵师身边都做不到。 灵船相撞时，几个凡俗子落船，没有一位灵师有作为。 他们是反应不及，无法相救吗？不是，是根本就不在意。 直到屠雅宁下船，宓八月就注意到有灵师盯着。 这也是公义书对屠雅宁动手，她没考虑过帮手的原因之一。因为她知道凭屠雅宁的价值足以让他背后流光阙的灵师相救，而姜狩和那个红衣少女交手有性命之危时，索无常也肯定会出手相救。 索无常撤去灵压，意外道：“原来也不是没有长进。” 姜狩在宓八月搭了一把手下站起来，依旧不放弃对索无常问，“到底是什么好处？能令那家伙变得多厉害？” 索无常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了一会，“你这么在意他做什么？” 姜狩说：“我看不惯他那副张狂的样子，想着早晚有一天要揍他一顿，所以很有必要知道他的底细。” 索无常哼笑，没去追究他话语真假，说道：“扬名的好处如何等你到了一定境界自然会知道。不过另一个来点灵州突破的好处倒是可以提前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说这话时，宓八月注意到索无常向自己这边偏了下头，面对这种莫名情况宓八月熟练的扬起无声胜有声的微笑。 索无常说：“传闻点灵州原名并不叫点灵州，只是自从点灵犀被世人所知，每十年一开的点灵盛会在此举行，四方聚集于此开灵才改名点灵州。你只知点灵州是为点开灵觉，可灵州自开灵觉者多不胜数，单单只为个开灵哪需要专门争取来点灵州的开灵名额。” 姜狩恍然，“没错，船上大家自从过了迷雾一线牵就自觉灵觉的也不少。” 索无常：“点灵犀的最大妙用实则在于‘灵犀一点通’，凡是经点灵者必通灵窍，千万灵感脑中过，但凡抓住一丝都可受用无穷。多少平日默默无闻的少年因一点灵感扶摇直上，成为一代天骄，而天骄中的佼佼者更不消说。” “公义世家以雷火诡刀闻名，你也看到那位公义直系用刀已成气候，说不定从小就受‘雷刀’亲自培养教导。这次点灵州的目的也明显是奔着灵犀一点通而来。你想胜过他，我只能说勇气可嘉。” 从家世底蕴，良师教导，资源栽培，姜狩和公义书比起来都拍马不及。 姜狩并非空有一股意气却没脑子的无知少年，他咬紧牙关没有言语，双眼里的斗气却并未泯灭。 索无常对此是满意的。 而宓八月也明白了索无常说话前看自己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又脑补了什么。 ——估计是以为她隐瞒身份来点灵州，就是抱着和公义世家灵子一样的目的。 八月（微笑）：总有人替我脑补完美借口 第92章 此处留名 日后传说 “凡俗子在入灵州之前从未受灵毒侵蚀也没接触过百齐放的流派法术，身心纯净更易接受点灵犀，也更容易收获灵感才对，这些都是凡俗子的优势。” 宓八月说：“如果凡俗子真的那么不堪，点灵州名额用在我们身上就太浪费了。” 好一个‘我们’。索无常打死也不信宓八月是凡俗大陆本土人，“你知道的很多。” “只是偶然得知。”宓八月纯良道。 根据偶然捕捉左泗的只言片语再结合自身见闻，另加一些合理猜想得出结果，总结下来还是偶然得知没毛病。 白面挡住索无常的脸也知他肯定不信。 而宓八月的话激励到姜狩，他露出笑容，“八月说的没错，就算先天不足，也可以后天激流勇进。” 索无常不置可否。 灵船也在这时开始靠岸。 三人的谈话到此结束。 在驻守灵师的吩咐下，凡俗子们排队从灵船上岸。 “持银环者与我走。”赵中的声音响起。 人群中数人动了，其中宓六雨、孙瑶乐、牧焱都在其中。 而赵中之后，又有其他灵师相继喊话，片刻间凡俗子就被驻船灵师分成了几波。 索无常对两人说：“先随银环府去。” 由他带头，宓八月和姜狩也跟去赵中队伍。 赵中对三人到来笑颜以对，想必是和索无常提前有过什么约定。 他看了眼天色，从如意囊里取出一只银盘。 银盘落地扩大漂浮半空。 赵中说：“上来，我们走。” 索无常先上去，宓八月和姜狩随后，剩下的其他人接二连三上来，有人安稳静坐，也有人惊惶不安，怕这毫无防护的座驾承担不起众人重量，也怕一不小心摔下去。 见所有人到齐，赵中就驱动这法器。 银盘飞跃向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呜哇！”猝不及防下有人惊呼。 然而速度再快，银盘却平稳无风。 经过最初的惊怕后，银盘上少年们逐渐安心，也有了心思感受头次上空的感觉，观察周围景象，顿时银盘上又是连续惊呼。 宓八月毕竟不是真的出生苍澜大陆，她就算没坐过这种飞盘，也上过万米高空看过云层风景，所以对这个程度的高空疾驰并没多大感受，平静的观察空中其他飞行座驾以及地面建筑。 却不知道这副淡然模样又被索无常和赵中观察眼中，在心中更认定她出身非凡。 直到视野中撞入一片金红祥云。 “周围碧蓝一片，唯独那一处祥云漫天。”孙瑶乐的声音响起，“这是一个好预兆！” 这话受到其他人的附和，赵中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宓八月一开始也以为那是祥云，随着银盘接近，她眼波震动，坐直了身体。 银盘上其他人也失声。 赵中这时说：“灵犀一点，一点通天。” 他笑眯眯回头看了眼众少年，目光着重在姜狩和宓八月身上顿了顿，慢悠悠笑道：“你们的通天路到了。” 银盘下落。 等到地面再抬头遥望，那看似铺天盖地的‘祥云’愈发震撼庞然，根本找不到头尾。 “……这是树？”姜狩不可思议的说。 宓八月看着铺天盖地的‘祥云’叶帽，下面蔓延找不到边际的枝干，确定道：“是树。” 姜狩喃喃，“难怪不管我怎么问，爷爷都不跟我形容点灵犀的模样。”他朝宓八月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还以为点灵犀是犀玉一样的精细玩意。” 眼前这情形和精细的边边角都搭不上。 不止姜狩没想到，宓八月也没想到。 毕竟她见过左泗的‘点灵犀’，那指头大小的东西倒是符合姜狩的猜测。 现在回想那会左泗没做多解释，也不知是以为她知道，还是想看她这会出糗的样子。 在不远处有个木桌，桌前坐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 他显然认得赵中，“这次带来的凡俗子比上回少。” 赵中诉苦，“都被分干净了。明明银环府才是负责接引一块大陆的主家，什么都是银环府出，最后抢到的人还没几个。” “呵，我还不知道你。”男人目光往宓八月他们这边瞥来一眼，“大半已开灵觉，必是凡俗子里的翘楚。” 赵中撇嘴，“最好的却没算在我名下。” 男人诧异却没细问，“点灵犀已盛开两天，伱来得不算晚，前两日也没出现通天灵子。” 他将一本书摊开推给赵中，赵中将自身灵力投入其中，对男人笑眯眯道：“多谢多谢。” 回头朝众人说：“过来写名。” 众人不敢违背，乖乖上前写名。 赵中说：“却是个有天赋的，过迷雾一线牵时是头批开灵的一个。” 男人点头，对宓六雨挥挥手。 宓六雨不明所以。 赵中指着‘祥云’方向，“自己进去。” 宓六雨愣了下，看着那不知深浅远近的盖地祥云，抿唇一言不发的走了过去。 在她走后，男人又评价，“心性不错，却不机灵。” 赵中笑呵呵没说话。 下一个上前来写名的少年就自作聪明的抖了个机灵，站在原地没有走，声称要等好友一起进去。 见男人没反对，这少年面露喜色。 在他后面就是牧焱，他写完名后犹豫了一秒就独自走进点灵犀。 见此还等在原地的少年有点慌乱，他往前走了半步，人突然倒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死了。 在场众人心中浮现这个念头。 相比 姜狩捏紧拳头，怒瞪山羊胡男人和赵中。 男人挥手就把死去少年收进如意囊，对赵中说：“老规矩，名额一人一半。” 赵中叹气，“没几个了，这个就算你的，后面的就安稳让他们进去。” “行。”男人说完，就对宓八月他们催促，“赶紧写完就进去，留名不入，过时就死。” 见过死去少年的下场，后面孙瑶乐他们谁都不敢耽搁。 不消一会，只剩下宓八月和姜狩还有索无常他们。 索无常先上去和赵中一样在空白一页投入灵力，然后姜狩就在他那一页留名，走前先看了宓八月一眼。 到了宓八月这里，她二话不说拿起笔在姜狩之后写下自己的名字。 白色面具挡住了索无常的脸，也适时遮住他讶异的神情，赵中和登记人都没有发现异常。 等宓八月也进去后，赵中问索无常，“索兄在此等候结果吗？” 索无常道：“我还有事要办。” 赵中说：“也对，两位小友天赋异禀，估计一时半会出不来。” 索无常：“若是在我回来之前，他们有人出来还麻烦赵兄照看，我会付报酬。” “客气。”赵中笑应。 等索无常一走，男人指着书页上姜狩的名字对赵中问：“这个非同一般？” 赵中打了个哑谜，“你且看着，这次必有好戏。” 男人冷哼，“自然有好戏，西头不久前接了一批雷火域的灵子进去，雷刀子女也在其中。” “竟将子女都送来梵长天地界，雷刀候这是想做什么？”赵中惊道。 男人摇头，“这些也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该想的。” 赵中笑，“谁不是小人物起来的。” 第93章 通天之子（2 祥云叶帽在天，根系盘虬卧龙于地。 宓八月走进错综复杂的根系之内后发现周边空无一人。 她想到之前每回走进来的人，在外面转眼就看不见对方，只怕是同一个位置进入这点灵犀内的人也未必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不知道点灵犀内到底该怎么达成索无常说的灵犀一点通。 宓八月想了想，安耐住想立即切下点素材研究的冲动，以免触及什么规则直接错失机会，扶着枝干往前路走。 “八月！” 姜狩的喊声突然从上方传来。 她抬头望去，姜狩竟然在她右边百米上方，扶着枝干朝她喊道：“这枝干随时会动，还有……” 嗖！ 恍若巨龙翻身，地动山摇。 宓八月善恶书出手，巨力稳住她的身形，眼前天旋地转视野里的一切都化作高速上的光影。 “灵……犀…………” 连同姜狩之前对她说话也只听见细微未尽的余音。 没两秒脚下枝干平静，宓八月眼前依旧是棕黑色的根系枝干世界，头顶金红祥云，仿佛一切未变，实际上转瞬不知道跑离了之前多远。 她抬头去看之前见到姜狩的方向，也不见姜狩的踪影。 灵犀？ 是指那片‘祥云’么。 宓八月若有所思，然后直接对善恶书发问。 “怎么借由点灵犀开灵？” 善恶书：感悟灵犀。 宓八月望着上方遥不可及的祥云，“上面那些？” 善恶书：是。 很好。 虽然这回善恶书有问必答，但是有答案也没用。 宓八月目测祥云的高度，确定爬树摘的路子不可能实现。 她盘膝坐下，开始不慌不忙。 “点灵犀只对灵师之下的灵童和没开灵的凡人有用，两者都没有实力凭自己摘，所以这肯定有它自己的方法落入这些人的手中。” “要么是这随时会动的树干送人上去，要么就是它自己下来。” 仿佛是验证她的话语一样，天上祥云鼓噪，一呼一吸的膨胀又回缩，紧接着怦然炸开。 无声的云爆，金红祥云落下。 “……下来了！” 宓八月听到隐约人声，她向某处望去，用了善恶书中耳语的诡能。 四面八方的声音都被她听见。 “终于等到了。” “这是什么？！” “灵犀一点，一点通天！我黄易群定要做这通天之子！” “哈哈哈哈哈，来了！” “这就是点灵犀啊。” “好美……” 肉眼视线被根盘错节的根系森林阻挡，听到这些远近交错的声音才知道四周千米范围里还存有不少人。 由这些话语就可以分辨这些人哪些是早已熟悉点灵犀特性本土灵子，哪些又是对点灵犀一无所知的外来人士。 只是这么些声音汇聚在耳中依旧令人烦躁，可以想象若是在人群沸腾的地方使用耳语会是怎样的自我折磨，所以说这些诡器的使用总是利弊相依。 宓八月没有因此结束耳语的使用，而是让耳语将四周声量降低。 耳语听话照办。 片刻间，顶方‘祥云’已经下落到肉眼可关其形状。 宓八月站了起来，准备迎接这铺天盖地的灵犀。 忽然，她看到西方落下一道金光，像极了话本里的仙人飞升，光柱直通天际。 光柱的落点处却很微小，隔得太远了，宓八月眯眼也看不清具体情况。 显然不止她注意到这点，耳边能听见人声的主人也看见了，自言自语中都和光柱相关。 “啊！气死我了，西方……一定是雷火域的公义书！” “灵犀才落，就有通天之子出现，幸好不是我这一方天地。” 其中有几句话的内容最值得注意，让宓八月从中分析出部分线索。 光柱代表有人一点通天，走上了所有进来点灵的少年最想的登天路。 一旦有通天之子的出现会对其他点灵少年带来不好的影响？ 宓八月若有所思的盯着上方多不胜数的灵犀，下一秒主动向上攀根。 ——灵犀的下落速度各方应该都一样，为什么西方有人先开了通天路？必定是先接触到了灵犀，那么说明看起来多不胜数的灵犀都有一争的必要。 借由巨力的效果，宓八月攀爬得轻松又迅速，并时刻留了个心眼，以防根系再出现异动。 耳语传达来四方看不见的其他灵子的动静，不少人也在做和她一样的事。 只是宓八月没有和任何人碰面，她有意往人声稀少的方向攀升。 当 善恶书：…… 朵和书页接触，却消失不见。 宓八月往书页望去。 白纸黑字。 【灵犀】 [灵物] [点灵犀所凝结之，有通灵窍、悟灵感、灌灵海之大用] [灵犀触之既消，无法留存] 宓八月一眼扫视，在‘灵物’上顿了下，得到灵犀的部分信息后才将自己暴露雨中。 难以形容却有真实存在的感受。 她还想仔细感受这一滴雨露带来的妙处，突然倾盘大雨像是被这一滴雨露牵引朝她席卷而来。 宓八月立即抬头，然后就看到上方由灵犀密集汇聚成的金色柱。 ……原来之前看到的‘光柱’并不是真的光柱，而是这样形成的柱，只是隔得太远，颜色又金色偏多，所以看起来像是通天的光柱。 此时作为柱中心目标的宓八月，视线几乎被金红遮挡，幸好这些灵犀一接触她就会消失。 “通天柱！又来了通天之子！”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好近，这边的灵犀都要被通天之子独占了！” “我要看看到底是谁——” “追！” 四周的声音再次由耳语反馈到耳中。 莫名成为新的通天之子的宓八月望着已经把自己包裹的金瀑。 “通灵窍、悟灵感、灌灵海之大用。” “通天子一出，一方灵犀都会被吸引，所以其他人收获好处的机会就小了。” “触之既消，无法留存。” 她每喃喃一句，被她拿在手里的善恶书页脚就轻抖抖。 宓八月眼里闪烁着某种光彩，躁动的火焰跳动在冷静的湖面下。 下一秒，她转身朝无人的方向攀爬避走，同时取下腰上挂着的任意门背面贴着眉心打开——她早已发现最吸引灵犀的就是灵海眉心处。 顶着这副滑稽的模样，她冷静的问善恶书：“吸进去了吗？” 善恶书的字体出现的比平时慢了些许。 [是] 宓八月就笑了。 八月：老家穷，搞点私货^_^ 第94章 神迹 哄———— 老宅震晃。 左泗一只手扶住差点晃倒的裴蓉蓉，讶异盯着脚下的地面。 重新站稳的裴蓉蓉张口就来，“师傅你听，老天都看不得师傅你不干活了。” 左泗气笑，“这是地颤，不是天雷。还有为师说了今天不干活就不干。” 干了那么多连个好处的毛都没看见，小神女说跑就跑，他凭什么累死累活。 裴蓉蓉：“可是师傅你和爹爹约好了，爹爹还在等着伱。” “让他等。”左泗毫不在意的说。 裴蓉蓉控诉望着他。 左泗微微一笑便站起来。 裴蓉蓉以为他答应了，刚露出笑容，就听到左泗说：“喝酒去。” 他打开门，笑容猛地僵在嘴角，随即脱口一声骂。 裴蓉蓉疑惑走到他边上，就被空中漂浮的金红灵犀迷了眼，“好漂亮！” “漂亮什么漂亮！”左泗转身就把裴蓉蓉抱起来，用最快速度来到院外。 “师傅？”裴蓉蓉满面懵懂，随即就看到灵犀落在左泗头上消失不见，“呀？” 左泗也发现自己的存在是在浪费灵犀，羡慕嫉妒恨的把裴蓉蓉往地上一放，自己退到屋檐下。 他满心震撼看着只会在点灵州出现的灵犀，不知道从宅中哪一出呼啸而出，不一会不止是这处院落，还有上空遍布，更多被吹出院外，不知道飘到何处。 “……” 左泗看得那叫一个眼红心痛，咬牙切齿的说：“大方，真是大方啊！” 凭这老宅的特殊性，若不想灵犀外泄绝对一朵都飘不出去，现在漫天飞舞分明就是故意馈赠给外面那些凡俗庸人。 “他们何德何能！”左泗伸出手接住一朵灵犀，果然还是触及既消，没有任何通窍悟道补灵的效果。 ——点灵犀对灵童之上无效。 …… 司夜府内外，越来越多人注意到天空吹拂而来的灵犀。 他们指着上空，被从未见过的景吸引。 灵犀自带灵韵，形同祥云，不论效用光是外表就相当惊艳。 最近的北原城正被司夜府的风气席卷，看见这样的景色，就有百姓笑称这是祥瑞之兆。 众人附和。 “没错，正是祥瑞。” “诛恶去邪，祥瑞漫天。” “有生之年能见此景无憾。” 灵犀逐渐飘落眼前，有人笑看不动，也有人伸手去接，最后接触到灵犀的人无一例外都愣在原地，神色震惊。 “啊，这是什么感觉？” “这……这……” “天啊！我的眼睛看得见了，我看得见了！？” 现场眼看就要乱成一片，沈朗及时出现带领司夜府弟子维持住秩序。 只是随着灵犀落在身上的效用感受越来越明显，逐渐就有人按耐不住。 沈朗他们能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如此，因为他们同为收益者。 远处人声沸腾，原来是见到奇观后向这边接近的百姓。 眼看人越来越多，沈朗担心秩序难控的时候，左泗的身影飘然来到。 一袭白衣，清俊出尘的男子。 自刑场处决闻礼慷那一回，北原城繁华区的百姓就对这位司夜府的大人信赖有加，哪怕是没见过左泗的也知道司夜府内除了宓大人之外，又来了一位左大人。 ——左大人那风貌气质啊，只要往那一站就与众不同，超凡脱俗，仁善大度，一眼就能认出来。 以上是北原城百姓们对左泗最多的形容和印象。 此时百姓们望着印象中的左大人，他微微一笑，脚下影子翻滚，黑雾从中扭曲弥漫而出，魇狗双眼猩红冒着红芒，鼻子紧皱着皱痕，呲牙的嘴角抽动，凶恶得似要随时扑杀，择人而噬。 本命诡物反应诡师的心情。 左泗面带和善的微笑，目光扫视众人，发现在场百姓们都能看见魇狗后，他笑得更深了。 吼——！ 魇狗昂天咆哮。 “啊啊啊啊啊啊啊！”人群尖叫。 左泗：“闭嘴。” 众人：“……” 左泗微笑说：“都安静的接受神主的恩赐，不要做多余的事给人添麻烦，嗯？” 最后的一声“嗯？”，伴随魇狗跃跃欲试的舔舌动作。 近处经过灵犀通了灵窍，能观诡怪的百姓们白着脸，小鸡啄米。后面来的百姓们还在想左大人的威望好大，温声笑语的一句话就能众人信服。 随着他们中有人被灵犀触碰。 “啊——！” 左泗一眼扫来。 “……额。” 没一会又一声“狗！”到消音。 后面惊呼时不时响起。 左泗也从一开始羡慕嫉妒恨的烦躁到麻木。 忽的，四周灵犀的风向有些变化。 他往沈朗望去。 少年神情呆滞如在梦中，眉心暗芒隐现。 开灵！ 空中灵犀向他眉心而来。 沈朗周围的司夜府弟子都被这一幕惊住。 “左大人，师兄这是怎么了？”沈猴连问。 “好事。”左泗似笑非笑。 好事是好事，不过身携诡器开灵，这诡器会不会造反就不一定了。 他等着看好戏，结果诡器安安静静，直到少年开灵完成，双目有神也没任何作乱迹象。 左泗很快就想到其中原因，用只有他自己听得见音量咬牙低语，“我现在倒是有点相信你是凡俗本土人了，灵州地界的亲爹妈都没对自家孩子这么照顾的！” 开灵醒来的沈朗转头就吩咐沈猴他们，“这里不需要那么多人，你们几个带人去宓大人府邸周围看看，若是管家同意，你们就进去。” 沈猴一点就通，带队就走。 他们的说话声有意压低，隔着一段距离的百姓并没有听清，只看见一部分司夜府弟子离去。 左泗则看了沈朗一眼，后者注意到了，担心惹他不快，低声说：“左大人也要返回吗？这里我会照看。” “你照看，你照看得过来？”左泗淡笑，眼里讥削，然后扭头直接不理他。 几分钟后，这场灵犀雨结束了，汇聚在司夜府外的百姓却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很多都是在事后听到神迹的人匆匆赶来，得知神迹已经消失却依旧不愿离去。 “左大人的影子爬出来一只大狗头，有那么大！” “吓死我了，若非这里是司夜府，我肯定扭头就跑。” “你分明是腿软不敢跑，还是我扶着你才没有出糗。” “神迹，这是神迹！” 没多久，府衙的人赶来了，各大豪户也派来打探消息的人，回去后把打听到的绘声绘色告知各位老爷，得知神迹带来的种种异象的豪强们后悔得捶胸顿足。 “快去府学把小少爷接出来，不管用什么理由，把人送去司夜府。”乔老爷吩咐下人。 刚回来的下人不敢有怨言，拔腿就走。 “等等。”乔老爷突然又喊住他，对吩咐道：“等等，不用急着给淮儿请假。你找个理由进去府学，到初学班上将司夜府神迹的事说了，看看宓小少爷是什么动静，宓少爷没反应的话就回来。” 下人应下话就直奔府学。 人到了府学，看见其他几家的下人，双方有过照脸互相都熟悉。 乔府下人问：“你们也是来看望自家小少爷的？” “我们家老夫人难得回来给小少爷做了午食，让我特地送来。”杜府下人说。 柳府下人说：“小少爷今早就头热，老爷担心他的身体，特让我来看看。” 曹府下人：“……话都让你们说了。” 他们结伴一起走向府学守门，守门却没等他们开口，先说：“你们来晚了，就在刚刚，初学班的少爷们就集体逃学跑了。” 守门看向柳府下人，“每位少爷都跑得极快，堪比成人，看不出一点生病模样。” 柳府下人一拍大腿，“不好，说不定是少爷病重，需要外出救治。我马上去寻他们！”说完转身就跑。 其他小仆们喊着去帮忙，追着柳府下人一会就没影了。 守门转头看向同僚，“这些豪强家的下人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同僚遥望司夜府的方向，露出羡慕的神色，“若是能暂时离岗去看看，我也可以没脸没皮。” 第95章 集体收益（2 街道上再次出现一群锦衣孩子紧追一个孩子的景观。 路过或在屋内看到这一幕的百姓见怪不怪。 有福药铺的老板眼尖看见，拉着小二就喊：“快把小姐喊过来，跟他们一块去！” 小二说：“小姐已经去了。” 吴来福：“什么？” 小二指着司夜府的方向，“不久前路过有人说有祥云从司夜府飘出，是神灵赐下福泽，有幸碰到的人都跟被开了光似的身心一清。然而小姐就偷偷跑出去了，让我不要告诉您。” “这孩子，我还会拦着她不成，平日不让她出门是不要她去胡闹。”吴来福得知吴知恩已经去了司夜府先是高兴，随即又不太放心，“她身边带没带人？” 小二摇头，偷跑哪还能带人。 吴来福骂道：“胡闹。”就让小二一个人看店，也出门去了。 小二很怀疑老板担心孩子是一回事，其实本身也想去司夜府看所谓神迹福泽。 在宓飞雪直奔司夜府的路上，总有小身影探头看到后，从屋子里、巷子里、某店里跑出来悄悄跟上，等宓飞雪到了司夜府时，她身后的尾巴跟了一大群。 不只有初学的同学，还有北原城各家各户看到她后跟着偷跑来的孩子。 此时司夜府的大门已经被围堵的百姓们堵住，宓飞雪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转头就走了上夜游班的后侧门。 打着从这里进司夜府主意的人也不少，都被守在门口的弟子拦下。 见到宓飞雪的到来，守门弟子二话不说就给她开门。 后面的乔淮等人见机跟上，“我们是跟老大一起来的。” 守门弟子认得他们，前面都是司夜府的送财童子，后面是夜游班重点关注学生，就没说什么放了他们进去。 宓飞雪的目的地明确，就是老宅。 她在课余时间看到司夜府方向的金时就觉得一定是八月弄出来的，想也不想就跑回来想看看八月怎么样了。 距离老宅还有一段距离，宅灵管家的身影却出现在一面墙边。 “小主人。”宅灵管家对宓飞雪喊道。 宓飞雪歪头看它。 宅灵管家说：“夫人没有回来。” 宓飞雪的眼神顿时变得暗淡，了无生趣的指指它，又指了下地面。 宅灵管家露出矜持的笑容，“多亏夫人，现在这里也是我的活动范围。” 宓飞雪不太高兴。 就是说金光是八月弄的，可宝宝只看到那么一眼，管家全看见还吃了。 “……”若隐若现的压力汇聚身体周围，仿佛在考虑该不该给它沉重一击，让宅灵的笑瞬间收敛，严谨说道：“幸得一些遗留落在我身上。” 宓飞雪怀疑盯着管家。 管家一脸身正不怕影子斜：它要真想私吞，关上门不放即可。 只是这样做的后果它承担不起，所以真的只吞一些，大部分都反馈大众了。 两人站在一起，气势却和身形截然相反，一脸年迈的宅灵管家反像是年幼做错事被大人查问的那一个。 然后宓飞雪落寞低下头，鞋头踹下地面。 宅灵管家身心一松。 后面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 乔淮被柳长源他们推了几下，先回头瞪他们，接着转头对宅灵管家甜甜的问道：“管家伯伯，我听到街上人在说司夜府有神迹出现，你知道是什么吗？” 宅灵管家晚娘脸。 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看到小主人都不高兴了。 乔淮看出来了，所以才不敢问宓飞雪。 就在这时，宅灵管家身体扭曲了下。 青天白日一切清晰，亲眼看到它身体扭曲又恢复的乔淮等孩子纷纷瞪大眼。 原来管家伯伯也不是正常人吗！？ 宓飞雪则若有所感的抬头朝老宅方向望去。 刹那间，金光再现。 阿嚏—————— 老宅犹如一头沉睡的巨型怪兽，猛晃间突然向天打了个巨大喷嚏。 狂风席卷，祥云漫天。 孩子们看呆眼。 宓飞雪没有发呆，她握紧贴身挂在的长命锁任意门牌。 宅灵管家看见，就说：“由小主人这里出也可。” 宓飞雪却摇头。 从宝宝这里开‘门’的话，会忍不住跑进去找八月。 八月说过她去的地方暂时不方便宝宝过去。 宓飞雪抿唇，松开长命锁。 被宅灵有意控制吹出风力席卷于他们上空的灵犀也落下了。 …… 左泗万万没想到一场灵犀雨之后，还能再来一场，还比前一场声势更大。 才回到老宅坐下没多久的他提起裴蓉蓉，往灵犀喷发方向最浓烈的地方赶去。 ——老子自己占不到好处，那就让弟子抢占最多！ 当看到老宅一群沐浴在灵犀雨下的凡俗小童们，左泗已经不想说什么暴殄天物，把裴蓉蓉往那儿一丢，“跟紧小神子。” 他算是看出来了，跟谁都比不上跟着宓飞雪得的好处多。 指不定 裴蓉蓉小小一个被丢出去，幸好她小小年纪却已经是灵童，控制灵力让自己安稳落地。 落地后听左泗的话，准备接近宓飞雪。 半途看到宓飞雪的脸色和周身情况后就停住脚。 本该随风飘落的灵犀每每都要落在宓飞雪身上时就飘走，一朵两朵这样还能当成是巧合意外，如果漫天的灵犀都没一朵落她身上就肯定有问题。 周围其他孩子都陷入点灵带来的失神中，没几个注意到宓飞雪的异样。 裴蓉蓉看见了，她正疑惑着，灵犀就大半向她涌来。 这动静也引来宓飞雪的注视，裴蓉蓉被灵犀喜爱和她的情况形成鲜明对比。 “……” 小孩皱眉。 凭什么八月送来的往别人那跑！ 灵犀瓣抖动，飘落的速度缓慢。 纵使心情不好，宓飞雪又知道这些都是八月想要的。 然后小孩默然走到一边，扭头眼不见为净。 她一走，灵犀如卸束缚，灵动自然。 “咦。”左泗这回也发现宓飞雪的异状，眼睛转动，人就来到宓飞雪身边，笑道：“小神子为何不接灵犀。” 正憋着气的宓飞雪抬起头，皱紧的小眉头下，瞳孔灰黑直直盯着左泗。 左泗就看着一朵灵犀在宓飞雪头顶一尺忽的转了个弯儿，往裴蓉蓉飞去。 “哈。” 他一个没忍住。 原来倒霉的不止自己一个。尤其对象还是宓飞雪，左泗顿时找到心理平衡了。也不管在一个小孩身上找平衡的行为无耻不无耻。 砰！ 地上突然冒出三米大的泥掌把左泗拍飞。 落地的左泗咽下喉咙的血，惊疑不定的看向泥掌所在。 管家出现他身旁，警告道：“别惹小主人生气。” 左泗头次在老宅外面看到管家，若有所思看着灵犀，站起来拍拍衣摆，笑说：“不敢不敢。” 宅灵管家面无表情。 本宅看你敢的很！合着受压的不是你！ 生力军～ 第96章 会跑的通天柱 点灵犀地界出现一奇观。 属于通天之子证明的柱在移动。 身为移动灵犀通天柱的罪魁祸首，宓八月凭借耳语收获无数惊呼怒骂。 “这是什么情况！” “通天之子？为什么还能跑!” “灵犀一点，一点通天，一旦进入灵犀感悟之中就无暇顾及周围，否则脱离感悟状态，等于断了通天之路！历来案例都证明如此，难不成这个通天柱并不是通天子造成的？” “啊啊啊啊，有本事别跑！” “怎么回事？灵犀怎么不下落了？” 不管被她经过之地的少年修士们怎么错愕跳脚，宓八月依旧我行我素。 不久前她发现灵犀向自己接近的速度变慢，就好像是发现她偷盗行为一样。未免得不偿失，宓八月当机立断就关上任意门，专心自己去接受这些灵犀。 只是她并没有出现那些少年灵子们提到的情况，什么灵犀感悟，什么无暇顾及周围，一旦脱离就断了通天路之类的统统没有。 宓八月往西方遥望一眼，疑是公义书制造出来的通天柱一直都笔挺笔挺的，在抬头看自己头顶，因为她的移动牵动四周的灵犀汇聚，就显得不那么正经。 为了盗取灵犀成为历来通天子中的怪胎，这买卖划算吗。 这个问题在对宓八月这里根本不需要多想。 老家太穷，不搞点外快不行。 宓八月冷静奔走，等灵犀瀑又恢复之前汇聚速度后，淡定又把任意门牌子在眉心前打开，用这个滑稽姿势为老家牟利。 就这样有了老宅的 “不追了！追来追去反而错失自己感悟的时机。” “跑吧，跑吧，赶紧离开这方地界。” “哼！待出去唱名时让我知道你是谁，定要你好看！” 四周传来的话语里开始出现放弃追赶的言论。 毕竟只要是追了一路的少年们就会发现越追越不值。 旁的通天之子待在一个地方不动，他们接近后还能借着人家吃肉自己蹭点喝汤的好处。这个奇葩通天柱却一路游走，他们被溜着也停不下来，别说是喝汤了，连静心感悟都做不到。 有人不追了，也有人坚持，还有后面继续加入被溜的人。 宓八月又往善恶书里投入一枚灵晶。 ——开后门搞外快是好，就是依旧废油。 她有巨力，别人也有自己的手段，点灵犀里汇聚万千灵子，总有一些出众天骄。 宓八月在被发现之前，用了几次影匿避让。 灵晶消耗和她收获自然不算什么，但问题是她手头上的灵晶也没多少了。 忽然，脚下根系蠕动，天旋地转的瞬移再次出现。 “啊——不！” “不……好……” 过于快的转移速度，让耳边听到的声音也变得失真。 等超速移动结束，宓八月耳目恢复正常，就听到连续的吸气声。 她抬头望去，百米之外有手手交握的五人，一看衣着打扮就知道出自一个地方，这时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宓八月。 “通天之子？” 说话的人抬头往瀑看去，视线再落回宓八月脸上，“通天之子！” “她在看我们，她没有通灵悟道吗？” “不，她……她还没开灵！！！” 五人越打量宓八月越不可思议。 宓八月朝五人微笑，准备在他们呆愣时撤走。 结果看到五人里的一员突然被一根相对细小的枝丫轻轻一勾，那人就层叠枝干覆盖消失。 另外四人对这种突发情况并不惊慌，只是语气遗憾的互相叹息。 “张玉的天赋于此。” “今年点灵犀脉动频率比上一届师姐说的频繁，若不是这样，张玉肯定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不至于无法静心。” “而且意外遇到通天之子，这么近的距离，我们说不定可以借一借灵感。” 提到通天之子，剩下四人抬头就发现百米外的人已经不见了，只能看见灵犀通天柱远去的影子。 四人一时错愕到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通天之子，跑了？” 对宓八月而言，既然已经从他们言语收获想要信息，彼时不走更待何时。 至于追不追是他们的事，她能跑却无法把明显的瀑掩盖。 “结合守门山羊胡子说的话，和目前听到的信息来看，点灵犀盛开时间有限，进入里面的灵子们也不是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这个时间限制和天赋相关，而且点灵犀要把你丢出去也不会给任何提醒，可以说毫不客气。” “这点不客气对比赋予灵子们的机会和好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宓八月喃喃。 先开灵。 宓八月做下决定。 随即就找了相对舒适的地方盘膝坐下，闭眼专心感受灵犀的灌灵。 丰富老家底蕴的前提是必须自己先实力到位，要是为了给老家走私而错失开灵就未免本末倒置了。何况，已经有过两次走私已经大赚。 点灵犀外。 有年少灵子进去，也有灵子被丢出来。 随着时间过去，被丢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被丢出来的少年灵子们有的志得意满，也有失魂落魄或是满脸不甘。 各方出入口配备的守门人看惯了灵子百态，对他们的反应一点都不在意，除非有灵子在他的地盘吵闹才会引起守门人的注意，只是这份注意九成九不是好事。 今天南面守门一处倒是出现了九成九之外的难得例外。 “通天柱居然还会被带着跑！” 喊出这句话的灵子就被山羊胡子注意到了，他没有教训这个喧哗的少年，“咦”了一声。 少年闻声，赶紧行礼，“前辈。” 山羊胡子道：“伱刚说通天柱会跑是怎么回事？” 一旁赵中附和，“有意思，有意思。” 灵子不敢不语，详细说出自己的见闻。 如果宓八月在这里听见这少年说的话，就会知道这是最初追赶她的人之一，也是坚持到最后宓八月又被枝干超速瞬移带走，而他则被排除出点灵犀之外。 听完少年讲述，山羊胡子挥手让他离去。 赵中说：“他从此处出，说明也是从此处进，遭遇到的通天之子九成就出自你这一门。快，快翻看登记册，查查是哪一个幸运儿。” 山羊胡子在他说话之前就已经在翻看手里的书册了。 想知道通天之子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关系到自己的业绩。 第97章 头名（2月票） 山羊胡子翻阅的极快，根本不是用肉眼去看。 翻动的书页有的毫无动静，有的金光微晕。遇到这种书页时，书页的翻动就会稍微慢一些，能看到光晕来自书页上的名字。 光晕的深浅程度代表这些留下名字的灵子在点灵犀收获的高低。 赵中催促，“看看后面，看看我带的那一页。” 前面的灵子们收获如何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看着还碍眼。 山羊胡子哼笑，“你倒对那些凡俗子们有信心。” 话是这样说，他还是应了赵中的话，直接向后翻了一大片。 赵中笑道：“凡俗子先天不足，大多都是废物，但废物之中出奇才，这也是惯例。” “原来是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这是认准这一届的奇才在你手中。”山羊胡子说道，心里却不以为然，翻到赵中那一页，就被耀目金光震住。 “喝！”连赵中本人也从银盘上下来，走到近前紧盯着书页，见上面一个个金光大摄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好，好！” 山羊胡子被他笑声拉回心神，向赵中看去一眼，眼神隐含嫉妒。 “你这回是开了天眼，还是鸿运加身？”山羊胡子说。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赵中乐不开支，和山羊胡子对视一瞬，脑子清醒过来。 只见山羊胡子似笑非笑，“历来还没见过哪个凡俗子小队像这样遍地开，这灵犀光的浓度堪比大宗那些高阶灵子，只要中途不出意外损落，晋升灵师是迟早的事。” 赵中拿出一个如意囊送进山羊胡子手中，笑眯眯说道：“也得亏李兄照顾，我赵中得益，必不会少了李兄一份。” 山羊胡子坦然收下赵中的孝敬，笑骂道：“伱真不是受人指点，又或是得了什么能观测人天赋运道的宝贝？” 虽然依旧是询问，还是瞪着赵中怒问，却比前一刻面带微笑时让赵中安心，知道危险暂时是除了，摇头苦笑，“我若有那样的宝贝哪还干着最苦最累的活，还有谁会专门指点我这个，真有这个指点怕也轮不到我头上。” “不过经你这样一提，我倒想起来。”赵中望着书页上金光闪烁的宓六雨、孙瑶乐等人名字，眼里精光一闪，“真的有人被指点了。” 山羊胡子：“怎么回事？” 赵中指着宓六雨他们的名字，叹道：“这几个凡俗子在灵船上时就常凑在一起，以一名少年为首。那少年被索无常带在身边，那时就有人问索无常为何无缘无故前往凡俗大陆，索无常声称是经渡厄书院的舒平生和他有旧，传信给他有机缘在凡俗大陆等着他。” “那少年……”山羊胡子说。 赵中点头，“便是后面那个。” 山羊胡子幸灾乐祸的笑了声，“你且这样想，幸好他只带走一人，不是带走全部。” 换来赵中幽怨的注视。 山羊胡子就翻开下一页。 金光刺目。 两人齐齐失声。 四周的人全部朝此方看过来。 哪怕山羊胡子及时把书页合上，那一刹那的光芒也引来无数人注意。 片刻就有各派接引人赶到，到地方就问：“刚刚的通天光柱来自何人？” “姓甚名谁！是被举荐的无门游子吗？” “此地门小，专接小门小派，就算是有门派的弟子也不怕。” 山羊胡子听到那句‘专接小门小派’就面色不好，记住说话人的模样后，冷冷一笑。 “快把通天子给我们看看。” 山羊胡子道：“未到常名的时刻，通名册不能擅观。” “少给我来这一套，你要没偷看，刚刚的灵犀光又怎么会被我们发现。” 山羊胡子铁面无私道：“我是守门人自然可以查阅，不算偷看。” “你！”黑衣灵师脾气暴躁，脚下阴影翻滚。 山羊胡子却不惧他，敢在点灵犀地作乱就是破坏规则，单凭对方也不过一星灵师的修为，就算没死在这里，背后门派也会被其牵扯失去下次来点灵犀的接引资格。 显然这黑衣灵师还有点理智在，并没有真的动手，扭头就看到周围其他接引灵师们神色遗憾，分明都在等着看自己倒霉。 这又刺激到这位黑衣灵师的神经。 只见他双眼泛起血丝，脖子青筋突起，死死忍耐的模样。 旁人很快发现他的异状，一女灵师道：“哪个门派这么不讲究，派个灵毒深重接近爆发的灵师做接引人，是生怕招惹不到麻烦吗。” “红叶川的，他袖下有红叶川的纹章。” “呵，就他红叶川也敢觊觎通天子？也不怕骗到了也留不住。” 没一会儿这个小门出入口变得好不热闹。 …… 一天过去，外面正常日夜交替，点灵犀内却始终如一，祥云盖顶难辨时速。 这一天下来不知道有多少灵子无可奈何的从点灵犀里丢出，有门有户的找到自家门派，没门没户的要么在举荐人的介绍下加入门派，要么自己挑选或是被挑选。 他们刚从点灵犀里出来，身上自带点灵犀的灵韵，接引灵师由此分辨他们的天赋高下。 日头初升，又是一日。 一个青衣少年从中落下，身形不稳就要跌倒。 赵中眼睛一亮，认出他的身影就要动作。 有人比他更快，眨眼已经来到牧焱身侧，提着他的衣领将他安稳落地。 刚从点灵犀感中被丢出来的牧焱，灵觉中依旧翻江倒海，让他难受欲吐却实际根本吐不出，虚弱对身旁施以援手的人说：“多谢。” “森罗地。” 清冷的声线像冰针刺入牧焱脑海。 他浑身汗毛应激炸起，却没有迎来预想的危险。 “入我门，许你高阶功法。” 牧焱扭头。 入目是白得苍纸的尖细下巴，一张殷红唇瓣如嗜血。 他僵硬点头。 虽然不明白情况，但刺骨的危险感让他觉得不答应这人要求，下场就是死在这人手里。 这人提着牧焱在众目睽睽之下转瞬离去，周围接引灵师们就算有心强人却不敢动手——这人的灵压在提醒他们不是对手。 按照点灵犀地界的规则，牧焱已经点头，就算双方达成共识。 “森罗地的人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想藏凭你还想发现？” “那小子身上的灵韵过分纯净了，莫不是这次被送来的凡俗子？” “看来这次凡俗子中的头名是被森落地拿下了。” 知晓真相的山羊胡子和赵中默默不语。 头名？ 牧焱的确算凡俗子中的佼佼者，却绝不在透明的位置上。 赵中在心中默算自己看到的，以及灵船上凡俗子 第98章 关系天平 时间过去越久，少年灵子被丢出来的频率就越低，大家对这现象可谓心知肚明：废材早就被批量丢出来了，越晚出来的质量越好。 宓六雨现身时，赵中这次反应比谁都快，直接喊她名字，“宓六雨！” 熟悉赵中声音的宓六雨转身就恭恭敬敬向他走来。 这是不明白情况，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价值，对这名领了他们一路的灵师不敢不从。 而赵中这一喊，也给接引灵师们一个错觉，以为这是个有门有派的有主弟子。 有主的弟子一般不会转入他门，接引人去抢夺有主弟子也属于结仇行为。 宓六雨走到赵中身边就弯身行礼，“赵大人。” 赵中笑挥手开了个灵罩，隔绝两人的谈话声，对宓六雨笑眯眯道：“叫什么大人，现在你也是灵州修士一员，叫我前辈即可。之前在灵州上就与你提过入我银环府，只是许诺你的好处还没说清楚。” 赵中说：“只要伱加入，我可担保府内功法任你挑选，日后的修炼资源也不用担心，银环府的高阶弟子资源最低保底每月可领灵晶十枚，丹药、法器更是不缺，种类繁多任你选择。银环府单纯实力上或许比不上那些单一修炼的门派，但论势力资源却是纯修门派比不得的。” 宓六雨听着赵中的滔滔不绝，心里惊异但是面上不显，对赵中说：“前辈跟我许诺这些，与晚辈在点灵犀的经历有关？” “没错。”赵中笑道：“你天赋非凡，值得这些。” 宓六雨问：“我若加入银环府，日后可以让我回苍澜大陆吗？” “当然。凭你资质，十年凝星成为灵师不是难事，作为银环府的人，申请回去凡俗大陆的船位比旁人更容易。”赵中说。 他言语神色都给人诚恳感，初来乍到的宓六雨最熟悉的就是这位面相和善的灵师，便点头应下赵中的话。 赵中笑容愈发和善，心中得意。 他最清楚如何取信这些凡俗子，说出来的话没一句假，只是没挑明更多细节。 例如丹药、法器种样繁多任选是真，不过前提是你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拿出足以匹配的实力。 又例如突破晋升为正式灵师后，以银环府的身份的确更容易申请去凡俗大陆的船位。只不过这去凡俗大陆的船位从来不是多珍贵的东西，闲的发疯的灵师都不会想去凡俗大陆走一走。 这些细节等到宓六雨在灵州待久了自然会发现，赵中也不担心那会儿宓六雨会记恨自己，因为那时候的宓六雨也会发现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他赵中并未刻意坑害她什么。 当然，也不能排除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宓六雨就是要记恨他，对付他的话，那也只得到事情发生了再想办法。 这会儿自是先争取到好处再说，唯有到手的好处才能提升自己。 在赵中说服宓六雨加入银环府的同时，另外的接引人们也突然醒悟到一个真相。 “此子身上的灵韵不对劲！” “凡俗子，她乃凡俗子。” “凡俗子在灵州哪来的门户，好家伙，被骗了。” 接引灵师们看到撤去灵罩的赵中笑眯眯的，宓六雨笔挺站在他身后，分明已经谈妥。 面对众人的瞪视，赵中假模假样的客气道：“不才，我是去凡俗大陆灵船的驻船灵师之一，和这丫头早有眼缘。” 反正人已经到你手里，话什么还不是随你怎么编。 接引灵师们不接他的话。 “原来这才是真正凡俗子的头名。” “不知道带走前一位的森罗地女修有没有后悔。” 没多两句，孙瑶乐也被丢了出来。 赵中一看就故技重施，“孙瑶乐！” 孙瑶乐向他望去，紧接着视线就被人挡住。 她先是惊吓，随即听到这些灵师口口声声都是邀请她入门，并许诺了好处。 孙瑶乐表情就由惊吓、惊疑到得意，对接引灵师行礼道：“多谢各位大人的厚爱，只是我家姐姐在那处，我想问问姐姐的意见。” 她指着宓六雨。 接引灵师们一看就不好了。 竟是一对姐妹。 赵中赶到，对孙瑶乐说：“宓六雨已入银环府。” 孙瑶乐故作自卑，“我的资质也能入吗？会不会拖姐姐的后腿。” 这个层次的表演怎么骗得了老狐狸的赵中法眼，只是他也装没看出来，笑眯眯的说道：“你在她之后出来，资质只能更好，怎么可能拖后腿。银环府承诺宓六雨的资源，给你的只会多不会少。” 原来晚出来的比早出来的资质更好！孙瑶乐心中畅快大笑，向宓六雨望去。 宓六雨面色冷漠，与她对视的眼神，还是那样锐利仿佛在无声讥笑着她什么。 孙瑶乐嘴角落下来，很快又重新上扬，用亲昵的语气说：“那太好了，我舍不得和姐姐分开，往后在银环府还要大人多照顾我们姐妹两。” 赵中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和善笑道：“日后都是同门，叫我一声前辈即可。指不定用不了多久，就换我请小友照顾了。” 后面那话可谓说到孙瑶乐心头上，她还收敛不好表情，满面春风走到宓六雨边上，亲切的喊了声：“姐姐，我们以后就是同门了。” 宓六雨避开她意图过来挽自己的手，并不搭话。 孙瑶乐眯眼，且等着吧！以后大家都在一门，凭我优于你的天赋，必没你宓六雨出头之日！ 这般想着，孙瑶乐施施然的放下手，和回来的赵中套近乎，“前辈，怎么不见其他人，是投了别的门派吗？” 赵中说：“没错，在你们之前出来的凡俗子都已经被选走了。” 孙瑶乐遗憾道：“都来不及和他们告别，也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 赵中微笑。 我就看着你演。 在灵船上时也没见你对那些凡俗子有多少情谊。 凭他对这类性子的小儿了解，此女马上就该询问重点几人的去向了。 “哎呀，那前辈可有看到八月妹妹？还有姜狩，牧焱他们？”孙瑶乐说：“他们被什么门派挑走了，前辈有看见吗？知道他们的去向，我也能安心些。” 赵中说：“牧焱被森罗地带走，姜狩和宓八月还没出来。” 孙瑶乐关切的表情扭曲了下，抬袖擦拭额头掩饰尴尬，“是，是吗。” 旁边不做声的宓六雨则头看了过来。 赵中将两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对两人的价值又有新的估算。 虽然孙瑶乐的资质比宓六雨好，人也更狡猾会来事，日后在银环府肯定比宓六雨混得好，他也不介意偏向她这边一些。但是两人之间加个和宓八月的关系好坏，那价值就要另算了。 入点灵犀之前，宓八月的天资如何一直神神秘秘的令人猜不透，下注也不好一次下到底。现在已知她有通天之资，再配以那性子和身后隐藏的背景，这才真正稳赚不赔的小金人。 和小金人擦边的宓六雨，以及和小金人关系差的孙瑶乐。 赵中心里的天平转向宓六雨。 周边的接引灵师们则在听到两人对话后惊诧不已。 “这意思是说此处入门还有至少两个凡俗子没出来！” 日落星升。 也不知道消息是从哪开始传出，提及这一届凡俗子频出 天才。 南边小门出三个高阶资质的灵子，还有两名没出世。北边小门又出了四个，听闻也有两个还没出来。 送来的凡俗子一共才多少？这已知的高阶资质灵子就有七个了，还各有两个依旧在点灵犀里！ “难不成凡俗子里还能出一个通天之子？” 赵中看到说这话的接引灵师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嘴角一瞥。 呵，还真出了一个。 他不走，宓六雨和孙瑶乐也不提离去，怀着各不相同的心情等在外面。 入夜。 白面黑衣的男人到来。 赵中仔细辨认两眼，在对方靠近后就热情招呼，“索兄，你事已办好？” 没完全办好。索无常朝他点头，并没有详细说。视线在宓六雨两人身上掠过，不见姜狩的身影后，他就有了猜想，还是向赵中问一句，“姜狩没出来？” 赵中笑道：“没出来。” 索无常面具后的脸露出笑容。 赵中说：“先恭喜索兄，你要再不来，我还怕自己一个人挡不住这群求才若渴的道友。” 索无常对他一点头，“赵兄功劳，我记得。” 赵中摆手，又对他使了个眼色。 索无常明了走近，两人开了灵罩内说话。 赵中正色道：“索兄赶紧传信门中，派遣高位灵师过来，否则怕是通天子难保。” 索无常说：“姜狩天赋虽极佳，却未必能通天。” 赵中：“……” 原来你这么偏心的吗？ 索无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赵中指的可能是另一个没被他算在无常殿中的人。 他向赵中侧头。 赵中点头。 索无常：“……无需，她只在我举荐名下，并不入无常殿。” 赵中眼睛大亮，对索无常道谢，“这算你还了我帮你守人的功劳。”说完就转身用密令给银环府报信。 索无常见他动作，并不看好的说：“她未必有意银环府，在灵船上你就相邀过。” 赵中眯眼笑，“来不来是她的事，我报了信就已算一功。” 不愧是在灵师界做生意的人，这等见缝插针的能力是他不及了。索无常想。 第99章 八月开灵（2月票） “姜狩。” 姜狩睁开眼，看见站在眼前的索无常。 他道：“索大人。” 喊完，飘忽的心智回归，周围的人声也逐渐清晰入耳。 姜狩环顾四周才明白自己已经不在点灵犀内。 “索大人。”他再次喊道，站直后已经彻底清醒。 索无常看见他周身灵韵，眉心隐匿的幽光吞吐，出声就问：“你可愿入我无常殿。” “是。”不管四周接引灵师怎么推销，姜狩毫不犹豫就答应索无常的问话。 这是他们来前就已经说好的，索无常告诉过姜狩出点灵犀后就要明确答应他。 在此处规则之下，周围接引灵师就算不满也不得不饮恨而归。 “瞧这凡俗子周身灵韵，离通天之子只差一线了吧。”一灵师瞧着姜狩惊疑不定的说。 “天与地有时也不过一线之间却天差地别。”得不到的再好也没用，没抢到任何一个高阶灵子的接引灵师一改刚说好话的样子。 姜狩没想到在他眼里高高在上的灵师也会这样小人状的斤斤计较。 赵中同他打招呼，“姜小友。” 姜狩道：“大人。” “该改口叫前辈了。”赵中耐心说。 姜狩便说：“前辈。” “姜狩。”孙瑶乐走近，说：“我一直在等你。” 姜狩向她点头，环视四周没看到宓八月就问：“八月还没出来吗？” 感到被忽略的孙瑶乐笑容顿了顿，好像和宓八月关系很不错的样子说：“嗯，我们都在这里等她。” 姜狩转头对索无常说：“我想在这里等等八月。” “可以。”索无常道。 此时已是深夜，普通的黑夜对灵师的视力没有任何影响。 簌簌簌簌—————— 风吹树响，层层犹如叠浪。 众人抬头向点灵犀望去，这动静正是来自点灵犀的祥云叶帽。 “……点灵犀是不是在枯萎？” 一位灵师不确定说道，征询其他人的答案。 “没错，点灵犀在提前枯萎！” “怎么会这样？” 不止这一处的灵师在议论，每个能看到点灵犀异状的人都为这异样情况惊讶。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疑惑莫名也不能阻止点灵犀的提前凋零。 祥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陷回缩。 “按照这速度，今年点灵犀会比往年少盛放一日。” 赵中说。 他眼中精光闪烁，对索无常问：“索兄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索无常：“我没那么大的本事能看透点灵犀的奥妙。” 赵中却说：“猜一下而已，我就觉得和通天之子有关。” 索无常不语。 白面就是他最好的情绪盾牌，但凡沉默不语就令旁人难以观测他的想法。 快天亮时，赵中腰上银牌颤了两下，他脸色一整转身就去迎接银环府来人。 “怎么是他来了！”当看清来人时，赵中飞快低语了一句。 就站在他旁边孙瑶乐听见他这声话，不经意跟在他身后，朝他迎接的方向望去。 走来三人，以走在中间青年为首，左右一男一女。 青年相貌有种邪异之美，着银纹白衣，气质是孙瑶乐前所未见。 青年目光一瞥就将她的偷窥抓个正着，对视瞬间便觉身心俱败。 “少府主。”赵中对青年称道。 青年视线从孙瑶乐脸上转向上方点灵犀祥云叶帽。 “通天之子。” 被无视的赵中恭敬道：“是。” “很好。”青年应道，然后垂眸静候。 周围接引灵师探究莫名的视线落在青年身上，青年不为所动。 姜狩收回视线，对索无常低声询问：“他是谁？” 索无常：“银环府少府主银千伤。” 姜狩又想问银千伤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他口中的说的通天之子又是不是……姜狩有种预感，通天之子肯定是宓八月。 哪怕宓八月在灵船上一直没有开灵，他始终相信宓八月比船上所有凡俗子都优秀。他们之中若是有人会成为通天之子的话，那肯定是宓八月。 这样一来，银千伤来的目的就是宓八月。 姜狩对银千伤的 少年眉头忧虑隆起，随即听到索无常继前话后，又落下一句，“上一届点灵犀盛开的通天之子。” 姜狩愣了下。 紧接着他听到周边其他灵师的低声议论。 “十年了，依旧是一星灵师。” “十年前何其风光，十岁之龄入点灵犀，那一届出了两名通天之子，他是其一，却远超另一位，将所有人的赞赏尽收囊中。” “银环府因他名声大振，所有人都等着看他一飞冲天。” “点灵犀凋零后的一个月，他便突破灵师，十岁一星，可入列史册。” “呵呵，结果啊结果，十年再无寸进，也是通天之子的异数。” “所以说突破太快也不好，十岁之龄终究是心智不足，说不定就是伤了灵觉根基。” 姜狩听到这些言论，也不由惊叹银千伤的人生跌宕起伏，更惊讶连他都能听清楚的议论，已经是灵师的银千伤没道理听不见，可他垂眸不语，神色冷淡不见任何情绪波动。 既有同为点灵犀经历者，日后又是银环府一员的联系，一贯不喜欢接触过多外界麻烦的宓六雨，听到这些信息也向银千伤多看了两眼。 赵中静候一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一直不明白凭少府主身边两位中阶灵师护卫，只要少府主一声令下就可以让这些长舌灵师们闭嘴，然而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少府主从未阻止严罚过旁人的言语贬低拉踩。 外人以为少府主这是在银环府失势了，作为府中老人，就算地位低微的他都知少府主深受府主看重，绝无失势迹象。 晨光再起，此时从外再看灵犀祥云，已经能清晰看到大半凋零暗淡，足足缩小了一圈。 点灵犀里面，平时祥云覆盖不知日月时辰，这会儿不和谐的‘乌云’扩展也足以叫人看见。 轰隆——————！ 惊雷炸响。 原来并非雷雨将临，而是一刀斩出，带出雷暴。 这一刀斩出千钧气势，也斩断灵犀通天柱。 灵犀瀑四散，露出里面黑皮少年。 公义书睁开眼，眼里疯狂还没散尽，满腔战意却找不到对手发泄。 他手持横刀无视周围，刀刀斩出，刀刀疯狂，雷霆般一往无前。 最终由一声长啸将胸腔暴躁吼出，他才算恢复理智。 “嗯？”公义书抬头望天，他所在的位置视野极广，看见凋零灵叶帽也看见极远方还在持续的通天柱。 “快结束了？”公义书由点灵犀的凋零来估算时间，下一秒朝远方通天柱赶去，“很好，让我看看这个对手是谁。” …… 屠雅宁睁开眼，双眼蔚蓝无喜无悲，过了许久才从某种感悟状态中回神。 他抱着挂月剑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在他意识彻底陷入感悟之前记得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人赶到周围，现在那些人都不见了。 那现在该做什么？ 屠雅宁思索半秒就原地坐下，继续回味之前的感悟。 …… 滴答滴答滴答—— 无数雨水落入大海，涟漪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最终汇聚成漩涡。 漩涡旋转大海，然而速度还不够快，海面随时可能重新被冲刷平静。 漩涡不甘心如此，咆哮的风将天空下落的雨水席卷，全部凝聚成漩涡的助力。 风雨龙转，终于将大海破开。 那一刻，风清日朗，耳目一清。 宓八月睁开眼，手抚眉心。 可惜没个镜子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开灵后的样子。 她抬头望天，看见汇聚自己头顶的灵犀瀑又扩大了…… 原来专心感受开灵时的感觉没错，那雨水就是灵犀，为了这场开灵她吸收的灵犀多不甚数。 “以这个程度的灌灵量，如果没有点灵犀，我按部就班的修炼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开灵。” 又看到那明晃晃的凋零的‘乌云’，宓八月心想这就是所谓时限了吧。 “既然开灵成功，人还在点灵犀里没有被丢出，说明还有留在这里的资格。” “开灵之后的灵子留在点灵犀是为了获得悟道机会，一旦有所收获，在未来的灵师路上受益不尽。” 只是她和通天柱接触这么久都不存在任何感悟，现在开灵成功了，任这灵犀落在身上还是没有，包括之前的灌灵效果也没了。 通窍、开灵、悟道。 她已经收获前两者，为什么最后一项不行？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规律或者规则在？ 宓八月向来有探索实验精神和耐心，已经开灵的她就有了主动吸收灵气能力。 来自常德海修炼笔记的灵童最基础的吸灵功法终于能派上用场。 灵识牵引外界灵气。 主动打开眉心灵觉向外提出邀请。 哄————— 如一滴水落入油锅。 灵犀通天柱汹涌向她而来。 宓八月眼里闪过讶异。 “灵物有灵，莫非这是格外喜欢我的意思？”她开了个玩笑。 可惜任你千万落，宓八月还是找不到任何一点感悟的意思。 她站起来，掐诀阴火法术。 法术图牵动她灵海内的灵力在指尖扩现。 阴火刚燃就被灵犀给浇灭了。 宓八月意外感受到灵海内的灵力漩涡。 新生灵童的灵力就微弱的一丝，施展个灵力法术就差不多用尽，然后就需要修炼恢复。 宓八月发现她灵海里有两缕纠缠，一开始不动用时静止不动没发现，现在用了法术抽空，它们一个旋转就恢复了。 ‘极灵体的优势在于灵海的庞大，伱想想和人打斗时，别人几个法术下来灵能耗尽，这消耗对极灵体却只是九牛一毛是什么感觉？而且灵能的多少还影响着法术的强弱，同样是用阴火，别人用出来的量是一团，极灵体用出来的是一片。’ 当初灵船上索无常讲述极灵体的话被宓八月想起。 她神色莫名。 如果极灵体是灵力量大，所以轰炸法术的消耗可以忽略不计。 那她灵海现在这种情况算是另一层次上的无耗了？ 无极体。 无限循环。 宓八月很快有了个决定。 在此之前，既然悟道不成，那就不要浪费了。 宓八月淡然拿出任意门， 今天两更大章～八月终于开灵了～依旧不忘搞私货哈哈 第100章 神迹！ 晨曦初生，便是众多百姓起身上工的时候。 大户人家的下人们早早就开始为主人家醒来做准备，普通百姓更早起来摆摊，洗漱出门的大有人在。 陈屠夫就是早起摆肉摊的一员，他家两个孩子，妻子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大儿子已经跟在他身边打下手，随时可以接替他的生意。二丫头原是一直养在家里，和妻子一起照顾猪圈，给家中男丁洗衣做饭的。自蛛祸经历了在司夜府治疗再到康复被领回家，陈屠夫对二丫头的看法就不同了。 他亲眼看到往日木纳少言的二丫头自司夜府回来后，人变得精神了很多，有次家中小猪生病，连他也找不到原因，不知如何是好，已经做好把小猪隔离宰杀的打算。 二丫头突然上前，观察小猪口齿体表，然后说了个药材可治。 陈屠夫起先不相信，可想到平日里在街坊邻居那听说自司夜府接回来的孩子如何如何，二丫头说的药又不贵，就给钱让大儿子去买。 大儿子买回来被二丫头泡水给小猪喂下，就见小猪先是呕吐，没多久后就能恢复精神站起来了。 陈屠夫一家子大吃所惊，他问二丫头怎么做到的。 二丫头摇头：“就是知道了。” 陈屠夫的妻子喜出望外，“神灵庇佑，这是神灵庇佑啊！我们的二丫怎么说也曾做过仙童的。” 事实摆在眼前，陈屠夫和陈大子也不得不信。 之后么多久，陈屠夫又发现二丫头又一变化，她力气竟堪比长她五岁大的陈大子。 陈二丫拿着的剁骨刀，剁起猪肉骨头来，噼里啪啦就把陈大子的工作完成了。 这些变化，叫陈屠夫夫妻看得又惊又喜，陈大子也羡慕极了，喃喃说：“这就是因祸得福，同样是被咬了，我差点去了半条命，二丫却有这样的福报。” 他娘拍了他脑子一巴掌，“都快到娶媳妇年纪的人了，还跟妹妹计较这些！” 陈大子捂着脑袋说，“我不是跟二丫计较，我就是羡慕，羡慕一下怎么了。” 因为陈二丫的这些变化，令陈屠夫一家对她的看法有了不同，以前想着把她养在家中干活，日后及笄就相一门好亲事把人嫁出去便是最好的安排，如今则有了更大的期待。 之后司夜府开办夜游班，陈二丫主动说想去上学，陈屠夫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陈大子又是好一阵羡慕，忍不住说：“爹，我也想去。” 陈屠夫说：“你都多大年纪了，去什么去，那是给孩子启蒙的。” 陈大子说：“我也没多大年纪。” 他娘说：“羞不羞。” 陈大子郁闷不已，埋头扒饭。 隔天陈二丫被送去夜游班很顺利，本就是曾经在司夜府接受过治疗的孩子，都会被司夜府优待。 而上了一堂夜游班回来的陈二丫又给陈屠夫一家带来惊喜。 陈二丫说：“司夜府招药童，我考过了，白天去司夜府药田工作每天可日结工钱，还包两顿吃食。” 陈大娘惊讶问：“一日的工钱多少？” 陈二丫说了个数字，又让陈屠夫一家惊住。 陈屠夫说：“这都比得上我卖一天猪肉的一半了！” 陈大娘说：“人家还包吃食，若一日待在司夜府便可一天只拿钱，不用销！” 一旁陈大子满脸落寞。 陈二丫望向他，“哥哥也可以去申请上夜游班的。” 陈大子猛地抬头。 陈屠夫和陈大娘惊讶。 陈二丫说：“我看到夜游班有比哥哥大的人，连夜游使每晚也要去夜游班学大字呢。” 难得陈二丫说这么多话，“我问了小云，她说只要过了申请的，不管多大年纪都可以去上学。我放学时还看到了白发爷爷，他们说那是府学上的胡夫子。” 陈大子越听越兴奋，他感激望着妹妹，随即殷切看向陈屠夫。 陈屠夫神色犹豫。 陈大子争取道：“夜游班每日晚时才开始，不会耽搁白日做工。” 陈屠夫说：“晚上要为白日做准备，你也去上学，家中就留你娘一人多辛苦。” 陈大子兴奋的表情暗淡下去。 这时陈大娘说：“就让大子去，我没什么辛苦的。” 陈二丫跟着说：“我可以为家中赚钱了，让哥哥上学。” 陈大子感动的望着妹妹，然后又看陈屠夫。 面对三人的注视，陈屠户点了头。 换来大儿子喜出望外的灿烂笑容。 这日后，陈屠夫家中生活并未因节奏改变而混乱，反而更轻松。 无论是二丫头还是大儿子的脸上也时常可见笑容，往日兄妹两的感情不能说差，却也不算多亲近。现如今和妹妹结伴放学回家，做兄长的总会照顾妹妹，妹妹对兄长也很信赖。 回到家中的两人总会和爹娘提及在夜游班上遇到的趣事和惊奇，陈屠夫夫妻也听得入迷，陈大娘摸着圆滚的肚子，面带笑容，连眼角的愁纹都少了。 夜里，陈大娘睡前又毫无预兆的笑了声，准备睡觉的陈屠夫问：“伱笑什么？” 陈大娘坐起来，神色兴奋得大有彻夜长谈的架势，对陈屠夫说：“你觉不觉得咱们的孩子说话做事起来，越来越有那些豪户公子小姐的气派了？” 陈屠夫莫名其妙：“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大娘瞪了他一眼，摸着肚子说：“咱们都是粗人，养猪杀猪卖猪大半辈子，一身泥土油惺味。日子说不上苦，也富裕不到哪里去。本来大子和二丫日后也就这样过了……” 陈屠夫恍惚了下，渐渐品出妻子话中的意思。 陈大娘说：“咱们没学问，现在大子和二丫却不一样了。我打听到城内豪户的公子们也在夜游班上学习，咱们大子和二丫能跟他们学一样的学问呢！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二丫还把每日的工钱都交给我，我就给她攒着做嫁妆，等几年绝对够了。” “因为二丫自己有本事，我都有余钱提前给三儿做小衣裳了，等三儿出来我一定要去司夜府拜拜。不，我明天就去司夜府给三儿求求福气。” 陈屠夫听妻子越说越激动，到了这会儿也回过神来，愕然道：“什么求求福气，司夜府是诛邪除秽的地方，又不是给人烧香拜佛的。” “那又怎么样，咱们隔壁屋的石婶子昨天就提着鸡蛋去司夜府求福了。”陈大娘理所当然的说：“烧香拜佛又没司夜府管用，我就去大门外面拜拜。” 陈屠夫：“……” 隔天陈大娘说到做到，一大早就提着编篮和陈二丫结伴去司夜府。 陈二丫在司夜府有药童兼职被放入府，陈大娘将编篮递给看守大门的弟子，被对方拒收。 陈大娘几番好话说是送给司夜府的，依旧不被守门弟子接受。后面她把编篮往陈二丫手里一塞，喊女儿赶紧进去，自己就转身跑了。 司夜府弟子一阵惊愕无语。 做完这些的陈大娘就寻了个凉爽的地方，面朝司夜府的方向不断默念祈求。 她闭眼做这些，忽然听到惊呼，睁开眼就看到司夜府上方霞光万千。 陈大娘惊呆。 周围的百姓们都往前赶，陈大娘回神也想向前，却想到自己的肚子最终没动。 她不知道最前面发生了什么，百姓们先喧哗再安静，像是被什么惊吓住。 一朵她此生见过最神圣美丽的朵落到她身上消失不见。 “……” 那一刻，陈大娘无法形容感觉，却已热泪盈眶。 她在司夜府外站了大半日，直到日落时陈屠夫和陈大子回家没看到妻子\娘亲在家，两人匆忙去司夜府找人才将她领回来。 回到家中，陈大娘和丈夫儿子说了神迹之事，两人其实去司夜府的路上也听人说起过，只可惜他们去时神迹已经结束，却没想到妻子（娘亲）好运受了神迹福泽。 之后陈大子又去上夜游班，夜里和陈二丫一起回来后，陈屠夫发现儿子和女儿都神思不属的模样。 入睡时陈大娘没有像前一夜那样兴奋的说司夜府如何如何，只对陈屠夫说了一句，“我明日再去司夜府看看。” 陈屠夫却觉得安静的妻子有什么不同了，比昨日更信赖司夜府。 “明日让大子陪你去。” 他想陪，但是肉摊必须要有个人看着。 不过为了尽早卖完肉收摊，陈屠夫比往常更早起身。 没想到他的妻儿们也跟他一起，一家人没有吃早食就出了门。 晨曦初生，摊位就已经摆好了。 陈屠夫转头对大儿交代，“照看好你娘和三儿……”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望着司夜府的方向几秒，回神后又不确定的昂脖子天边远方看。 “早霞？” 噗通。 他看到妻子跪在了地上。 陈二丫喊道：“爹，爹，是神迹，昨日就是这样！” 陈大子突然往司夜府的方向狂奔，手里的剁骨刀都忘了放下。 “大子！”陈屠夫慢了一步，大喊，“放下刀！” 陈大子已经跑远了。 不止陈大子如此，四周越来越多看见如祥云霞光的人动起来。 豪强大户们得知消息，本是慢腾腾起身的老爷们连洗漱都不顾了，匆忙穿上鞋子，“快，快，备马，备马！” 第101章 祥瑞降临（2月票） 轰隆隆—————— 司夜府内众人感受地动，他们哪怕看不到也知地动的源头来自宓大人的宅院。 仿佛有头庞然巨兽在司夜府的地下入侵，每一寸被入侵后的土地，小到尘屑，大到楼房、围墙、树木……都变得不同。 左泗脸色麻木站在司夜府最高处，看着老宅不断喷洒的灵犀。 昨日还只是覆盖司夜府附近的分量，今天的量却在不断扩大，再扩大。 这是要干嘛？ 造福一府还不够，小神女想造福一城？ 好像是回应他的想法一样，狂风席卷呼啸，形成龙卷风直冲上空，越来越多灵犀被卷上上空，构成祥云一样的天暮。 “……” 左泗深吸一口气。 好一出山寨版灵犀通天柱！ 然而无论内心如何吐槽，也不能阻止他双眼震惊，袖下双手紧握，无法想象宓八月到底是如何做到这等事迹！ 四面八方传来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左泗扭头看向下方，果然又是这群凡俗庸人。 今时今日，内心的嫉妒羡慕依旧不减反增，不过左泗已经能够控制。 他遥望灵犀天暮，又看北原城，眼里除了震惊之外的野心也在熊熊燃烧。 小神女说了，这座北原城将由他来掌管，他自己得不到点灵犀的好处，得了这滔天好运的北原城照样属于他！ 左泗摇动子母铃，转身去抓小弟子。 神迹浑然天成，该是他们出马的时候了。 灵犀天暮以司夜府为中心越来越大，很快扩展到外面百姓的头顶还在蔓延。 本来向司夜府狂赶的百姓们渐渐停下，他们满面震撼的昂头，祥云金光打在他们的身上。 陈大子放下手里的杀猪刀，乔老爷下马落地，裴府尹从马车探出头…… 不知今夕何年，不知时间流逝。 哄———————— 天暮塌陷。 龙卷咆哮。 祥瑞降临。 …… 点灵犀在刹那间凋零那一刻，宓八月就及时把任意门关闭并收起，人也在刹那间再次感受到超速移动的天旋地转。 她人刚站稳，就感觉到雷火接近。 法术图在垂落身侧的指尖勾画瞬息出现。 冰寒阴火向狂暴雷火而去。 两者并没相撞就在中途消散，横刀的砍势也停在空中。 宓八月抬眸，看到对面站着持刀的公义书。 “上次在灵船上，你果然没出全力。”公义书嘴角上翘，横刀又砍。 这回宓八月动也不动，之前的法术被消已经说明他们现在的地方无法互相攻击。 只是有人不这样想，一柄熟悉的剑刺来挡刀。 正是宓八月身侧的屠雅宁。 挂月剑和雷火横刀没能相碰就被温柔的灵光挡住。 公义书见此不满收刀，真正看向屠雅宁。 屠雅宁毫不避让和他对视。 两人正式站在一起时有种莫名的磁场，和谐又相斥。 不就是和谐又互斥么。 宓八月心想：未来的狂刀公义书和雅剑屠雅宁，半生劲敌，半生战友。 之前在灵船接近靠岸时见到公义书的 原以为公义书和屠雅宁的孽缘从入灵州的一刻就开始了，却好像意外因为自己的存在出现变故。 宓八月无所谓这点蝴蝶效应，不过现在看来，这两人最终还是对上眼了。 而跟两人同时代的惊艳人物还有许多，但能被人提起时跟他们放在一起，属于同一梯队的则只有‘红蛉’孟听春，‘匠痴’苏娉娉。 想到这里，宓八月向身边另一侧望去。 帽，衣，双手合在腹部的套里的少女就站在那儿。 装束和脸颊、鼻头上的雀斑都符合苏娉娉的特征。 没看到孟听春，却不知道是原发展里孟听春就非通天之子，属于后期崛起到这三位通天之子的梯队上，还是又被她蝴蝶效应了？ 宓八月若有所思，再观察周围环境。 他们站在一处无人之地，四面八方都被树干密封。 一束光辉正洒在他们身上，其余只剩下凋零‘乌云’。 这时光辉大亮并不刺眼，却让宓八月再看不清其他三人。 在她的眼前四周出现无数层层叠叠的画面碎片在迅速转动，犹如一场快进的老电影，电影幕布模糊看不清角色的模样，连台词都层层叠叠不仔细听都听不完整。 [我熟读通晓万法却终被天赋斩断道路] [我不信，我不信天命不可违] [为什么，为什么] [终究还是败了] [贫瘠之地] [罢罢罢] 老电影里看不清模样的女子一步步从豆蔻年华到老年垂暮，由不信命到认命终归于尘土。 电影放完，她双目恢复清明，手里多了一支树枝。 周围屠雅宁、公义书和苏娉娉和她一样，也各自手握树枝。 这树枝有长有短，最长的如她手里这支，约有两米，还有分支。最短如公义书手中的，约莫半米多点。 公义书也发现了自己手里的最短，他表情变了变，眯着眼睛把三人一一扫视了遍，嘴角下撇极其不悦。 他把树枝一甩，很想丢掉的架势，到底还是没有这么做。 紧接着宓八月就见证了一场‘乌云’倾塌，恍若万物凋零之势。 她被某种力量包裹带动，双脚落地已经出现在之前入点灵犀前的地方，和她一起的还有屠雅宁三人。 四面八方目光汇聚他们身上。 “八月！” 宓八月看到姜狩，对他微微一笑。 视线又看到宓六雨、孙瑶乐他们。 嗡—————— 山羊胡子案前的登记书册无风自动，翻开某一页，浑厚的金光冲天而起。 “喝——”周围响起抽气声。 同时升起金光的还有另外三个方向。 一共四道金光。 另外三道金光大小粗细相差不远，唯独此处山羊胡子登记册的金光粗大得过分，是另外三道金光的总和不止。 宓八月也注意到了，她面色不变，仿佛没察觉到四边八方汇聚在身上灼热视线。 心思已经转了几个来回。 ——这金光是个什么原理？ ——这就过分出挑了。 刷刷刷。 数到身影落地。 此处天空也出现浮空座驾还有浮空站立的人。 第102章 空前绝后宓八月！ 天上地下，四面八方，万众瞩目之间。 浑厚钟声恍若自天际而来，嗡的一响扩散，晃入人耳，进入脑海，海域一清。 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下一秒类似唢呐的乐声随之而来，一发入魂，灵魂具荡。 “……” 这两种各具感染力的乐器之音单独响起时还好，两者混合在一起的效果实在难以形容。 来自凡俗大陆的姜狩他们脸色都有一定程度的扭曲，反观在场本土灵师灵子们分明适应良好，还有心情通过这可谓丧心病狂，流氓悍匪对得道高僧的音乐聊天。 “听出来吗？果然是阳派更胜一筹。” “阴派老流氓了，听听这声，气势盖不住就气急败坏，也不怕后劲不足。” “我一看那三位就知道必是阳派。” “那个阴派的听说是雷火域公义世家的直系。” 任他们怎么聊够盖不过天空回荡的乐声浩大，似要传遍整个点灵犀地域。 一等半分钟，‘悍匪’和‘高僧’终于消停。 四道金光在高空汇聚人形。 人形似以金光的浑厚来决定大小。 宽袖长衫的少女光影一骑绝尘，衬得另外三个像她身边的仙童。 屠雅宁和苏娉娉的光影都是暖白光，公义书的光影则是幽光。 这和宓八月当初在灵船上看到凡俗子开灵分阴阳时的眉心光泽相同，也就明白这光影的色泽不同是什么意思。然后她发现自己远超另外三人的光影，连颜色也是和他们不同的金光。 ——一再出挑了。 宓八月不动声色的摩擦手里的点灵犀枝干，暂时还没太慌张。 从四周灵师们的反应来看，自己有别于阴阳两系的金光就算出挑也并非未知出奇的东西。 果然，宓八月就听到附近有灵师提到这点。 “竟是阴阳同体，两者皆可选修。” “我就说刚刚阳奏怎么只盖过阴唱那么点，原来最大的得主成了旁观者，没有参与进去。” “凭她这阵势，入哪一派便是哪一派系胜了啊。” 这么一会儿，四面八方来人更多了。 天空四个少年人像光影又持续了半分钟。 “接下来就是唱名了。” 不知是哪位灵师叹道。 宓八月听见这声语落。 类似唢呐的乐器声单独再响，光听这声乐依旧堪称音乐界的老流氓，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一定要给你的精神留下深刻印象，刺激到你的灵魂深处。 上空公义书的人像光影在扫荡全场的灵魂之乐中融化再凝结，硕大的[公义书]三个狂书立于晴空，抬头就能看见。 “独霸一方，公义书！” 威严浩瀚的声音叠叠传开。 下方公义书的脸上不见喜色，打量在宓八月三人身上的目光战意浓烈。 宓八月则想起灵船靠岸时公义书的那句：至于我的名字，你很快也会知道。 原来他所谓的伱很快知道就是这个意思，认定了自己会成为通天之子。 思索间唢呐声消，另一种深入灵魂的钟乐响起。 这回身为凡俗大陆而来的宓八月、姜狩他们也能预估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果然，继公义书之后，屠雅宁的光影化字。 这回响起的是一道温柔女性声音，却丝毫不弱于唱名公义书的那个男声。 “一代天骄，屠雅宁。” 钟响持续。 苏娉娉光影也变名字。 女声唱。 “巧夺天工，苏娉娉。” 最后剩下宓八月，原以为钟乐女声会继续。 哪知道唢呐炸响，再次和钟乐争锋相对。 在宓八月的光影消失，名字出现时，又一次高高立于另外三个之上。本来另外三个名字单看着绝对不小，可是在宓八月的名字对比下，当即又弱了一个层次。 威严男声和温柔女声几近同时响起。 “空前绝后！宓八月！！！” “……” 好一个空前绝后。 宓八月感觉落在身上的视线已经能将自己灼烧。 她袖内手指摩擦着任意门牌，不到逼不得已的境地，她是绝对不愿意跑路的。 天空的梵音唢呐还在持续争锋，各自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半分钟后才一起退场。 此时这个点灵犀的南方小门入口上上下下皆已人满为患。 短暂安静后，人声炸开。 “空前绝后！！！” “点灵犀唱名从不虚言！” “也就说在她之前，无人做到她所为，在她之后，也不会有人能为她所为！” “这是何等评价，今年点灵犀的头名当真为最！” “……凡俗子，她好似是凡俗子。还有那位一代天骄，也是。” “那她该去何处？阴阳同体，任一选修皆可。” 此话道出现下最关键也最敏感的问题。 之所以他们这些普通接引灵师们还有心情八卦闲聊，当然不是他们的定力比天上能浮空的那些大佬们更厉害，而是他们清楚这几位通天之子都不可能跟他们走，何况是空前绝后的那位。 大佬们没人开口，不是不想邀请，而是互相都在较劲。 倘若‘空前绝后’是任一一派系还没这么敏感。 这时，银千伤动了。 他一动，就是落入油锅的一滴水。 “银环府，待遇与我相等，可签判官。”银千伤说。 宓八月看着他。 也就这多看的两眼就让人以为她有意动。 实则宓八月只是在想银千伤这个人。 又一个救世主故事里出现过短暂片段的人，这个时代的佼佼者。 也因为银千伤，还牵扯出孙瑶乐、宓六雨等人和救世主的恩恩怨怨。 想到这里，宓八月侧眸就看到孙瑶乐和宓六雨。 大概是没想到宓八月会突然扭头，孙瑶乐面上的嫉妒愤然还没收敛，被宓八月看得一干二净。 至于宓六雨，依旧万事不相干的模样。 赵中殷切道：“小友，宓六雨她们都入银环府，姐妹同门多好的事。” 他话刚说完就感受到四面八方的压力，赶紧后退弱化存在感，心想若非点灵犀地界不允许相斗的规则，只怕一句附和的话就叫自己遭了回生死。 “小……” 上空有个声音刚起个头。 宓八月：“抱歉，我已经决定入渡厄书院。” 油锅还没被一滴水炸起来，就被人提起来整锅倒了。 “好——！”天空落下一人，笑着就来到宓八月面前。 “你选的对，太对了。”书生打扮的男子满意的对宓八月说：“书修不分阴阳，来者不拒，最是融洽不过的地方，也是最适合阴阳同体的选择。你不用担心自己特殊，书院里不止你一个阴阳同体。” 他说完就给了宓八月一张帖子。 宓八月不清楚这帖子是做什么用，还是接手过来。 “我这就带你回门。”书修说。 根本不打算多留片刻似的。 “前辈稍等。”公义书突然道。 书修：“嗯？” 公义书笑道：“我也要入渡厄书院。” 哗———— “雷刀之子要做书修？” “独霸一方，独霸一方，他这是要和空前绝后一争高下啊。” “你们怕是忘了，书院并非只有书修。他入渡厄书院一样可以修诡道。” “两个通天之子，渡厄书院才是这届点灵犀盛会的最大赢家。” 没有人会拒绝通天之子的入门之请，果然这位高阶书修也没有拒绝。 他笑道：“好！” 便也拿出一张帖子给公义书。 公义书接后塞入如意囊，包括他之前拿着的灵犀树枝。 反观宓八月一手帖子一手树枝，多亏她神色从容才不显得滑稽。 书修注意到这点，丢给宓八月一个如意囊，说：“装进去吧，不过这玩意方便归方便，就是要小心被盗。” “谢前辈。”宓八月道谢，从善如流的将手中的东西放进如意囊里，再将如意囊塞进袖袋内，没有直接挂在腰上。 这样小心的做法并没有让旁人耻笑，书修也满意点头。 被这么耽搁了一下，书修倒没那么急了，对两人说：“你们是否还要和亲友告别？” 公义书：“不在一处，不用。” 他本来是在西门入的点灵犀，却因南门进的通天之子更胜，就在最后落到这里。和他一起的小妹、庞飞星那些家伙都在西门，特地去告别未免太麻烦。 想到这，公义书突然醒悟：这个高阶书修这话其实就是说给宓八月听到吧！ 宓八月已经点头，然后回身走到姜狩他们身旁。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我们这群人里最优秀的那个。”姜狩爽朗笑着恭喜宓八月，然后就说：“我会追上来的。” “好。”宓八月应道，将一张折叠的令符递给他。 姜狩想到珍贵童谣，摇头低声说：“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旁边不发一言的索无常侧下面具，真想敲敲姜狩的脑袋：还有人嫌好处太多的？这蠢货，真应了傻人有傻福那话。 宓八月笑说：“不是珍贵东西。” 姜狩：“真的？” 宓八月：“嗯，非说是什么，算是一个联系方式吧。” 姜狩一听，毫不犹豫就接下了。 宓八月又走向宓六雨那边。 宓六雨眼神闪过讶异，对她点下头，不咸不淡的说：“恭喜。” 宓八月也给了她一张令符。 宓六雨犹豫了半秒才接，说：“我以为你并不想与我接触。” “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便算同乡人。”宓八月说。 宓六雨深深看她一眼，点头将令符小心收好。 接着又听见宓八月说：“以后有什么难办的事，可以来找我。” 这回宓六雨真的惊讶了，没控制住表情，哪怕及时咽下差点脱口的那句‘你其实是认我……’未尽的话，眼神的波澜还是暴露她内心都动荡。 宓八月笑着说：“看在同乡份上，我会给你打折。” 宓六雨愣了。 宓八月已经走向下一个。 “你要干嘛？”孙瑶乐警惕道。 她又不是真傻，不知道自己几番针对宓八月，后者会看不出来。 现在宓八月明显身价高涨，万一来找自己麻烦要报复怎么办。 却见宓八月也给她过来一张折叠的令符。 第103章 收割（2月票） 孙瑶乐刚刚就在紧盯着，所以知道自己眼前这张和宓八月给姜狩、宓六雨的一样。 她就迷茫了，难道宓八月真是个以德报怨的蠢货性子？ “这就是姐妹情深啊，还不快接下？”赵中一旁说。 孙瑶乐犹豫了下就收了起来，心中冷笑：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给我做排面利用的，既然你要装以德报怨小仙女，也怪不得我拿你假做靠山用。 “虽然我比不上八月伱是通天之子，但是前辈说了，我也只比通天之子差一线，乃高阶天赋的灵子了。”孙瑶乐动情的对宓八月说：“所以八月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修炼，一定争取能追上你的步伐，这样才能更早的与你再相见。” 一句话八成在自卖自夸，两成再宣泄不甘和野心。 宓八月只笑，“好。” 孙瑶乐也‘感动’的笑了。 如果不是担心抱过去会遭宓八月的拒绝适得其反，她还想演得更深情些。 宓八月好似好奇的对赵中问了句，“宓六雨和孙瑶乐的天赋谁更好？” 老油条赵中立即意会，“不相上下。” 孙瑶乐脸色变了下，明明是她的天赋更好，什么不相上下！然而姊妹情深已经演起来了，为了日后的利益只能继续演下去。 宓八月则微微一笑，向宓六雨那边多看了一眼。 一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亲疏关系只凭一个笑容，一个眼神，多一句的问候就能令人心知肚明。 然后宓八月又和同行来的屠雅宁道了个别，在对方不发一言的默默注视下，也拿了一张令符送上。 屠雅宁矜持的接下收好，变声期的沙哑声音说：“日后再见。” “嗯。”宓八月道。 她回到高阶书修身边，“让前辈久等了。” 高阶书修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你的这些小友，个个非同一般，日后若无意外必能相见，这可是旁的修士难得的缘分。” 随后见他手中多了一支墨笔，挥洒间法术图现。 “进去。”高阶书修说。 宓八月正准备动，公义书却抢先她一步掠进去。 高阶书修看到，对宓八月意味深长的笑道：“日后你在书院中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宓八月不置可否，有人急着以身试法，她当然不会抢。 踏入法术图内一瞬，四面八方时间和景物都快速流逝之感袭来，刺激得人头晕目眩，肠胃翻滚。 等一切静下，宓八月浅浅吸一口气平息胃口的造反，耳边听到嗤笑。 转头就看见公义书懒洋洋站在一旁，正面带嘲笑的望着她。 宓八月视线在他脸上转一圈，再移到他脚边的地上。 地面泥土比周边焦黑。 她平静收回视线。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却叫公义书觉得她已经看穿一切，嘴角的嘲笑也维持不下去。 恰好高阶书修也出现此处。 “很好，现在可以走了。”他满意看着周围野外景象，手里就有了一本书，念道：“风起云飞归故乡。” 一团云状生物自书中飘出来。 高阶书修示意宓八月他们上去。 这回公义书没争没抢，宓八月正好想试试这漂浮的云生物。 一脚踩上去并不是脚踏实地感，更像是踩在了什么绵软毛茸茸的生物上。 她就地坐下，后面公义书和高阶书修上来，云状生物展翅而飞。 这不是法器，而是一只怪谈。 宓八月回想这书修施法到这只怪谈出现的过程，也难怪索无常一开始会误会自己是书修。除了那一句施法前的念白，两者的确很相似。 她饶有兴趣的观察这只怪谈，公义书说：“渡厄书院不是有渡厄舟可直达书院？” 高阶书修说：“雷火域有雷火十环，你公义家人手必备吗？” 公义书笑道：“那这只怪谈载我们去书院需要多长时间？” 高阶书修闭眼养神，“到了便知。” 公义书无趣的撇了下嘴角，朝宓八月看去。 宓八月对他微笑，“渡厄舟是什么？” 公义书用高阶书修一样的语气，“见到便知。” “呵呵。”高阶书修睁开一只眼睛看热闹。 然而宓八月神色如常，好奇宝宝一样的问：“那怎样才能见到？” 公义书：“……” 好想直接打一场啊。 在他这里得不到回应，宓八月把注意打到高阶书修头上。 刚还睁着一只眼睛看热闹的高阶书修已经重新宝相威严的闭目沉修。 显然也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宓八月估算着给出相应好处应该有商量的余地，不过没那个必要。 她垂眸看似继续研究座下怪谈，手指轻抚云面。 实际上在思索别的东西。 ‘雅剑屠雅宁和狂刀公义书碰面，虽然被自己给蝴蝶效应了部分争锋，但是公义书还是进入了书修门派’ 没错，身为诡道的公义书在救世主的故事里，同样入的是书修门派。 至于是不是渡厄书院就不那么清楚了。 因此在点灵犀地界他继她之后声称要入渡厄书院，表现出来的模样和时机在外人看来都以为他是要跟她争锋，意气用事的冲动行为。 唯有宓八月清楚，哪怕没有自己这个因素在，公义书也会入书修之门。 至于他和他背后的公义家，乃至于是雷火域打的什么主意，这就不得而知了。 ‘姜狩在救世主故事中没有名号，但是无常殿在几年后会出一场灭门大祸，具体是什么原因无从而知，传闻中是内乱。而这场内乱中，会有个崛起人物，曾为无常却专杀无常。’ 给姜狩的那个令符算是给他留一条后路。 另外的宓六雨和孙瑶乐，按照救世主故事里所看到听到的片段，可以判断她们同入银环府。宓六雨会在银环府内遭受孙瑶乐百般为难，经历多番生死后反越挫越勇，位列时代天骄之一。 前者对救世主可以说是又爱又恨，照顾过救世主几回。后者则对救世主先骗其友情，再进行背叛坑害，也是引发救世主和银千伤之间生死仇怨的推手之一。 在搞事方面，孙瑶乐可以称得上一把好手了，而且她运气很不错，在搞出大事兜不住将死时，意外得到一件灵物，就让她身价大增，找到了新的靠山躲过银环府的诛杀。 留下孙瑶乐命的原因也就是这件灵物。 宓八月在灵船上初听孙瑶乐名字时就认出她，也有无数办法在灵船上除掉她还不被怀疑。只是想起来故事里提及她后期所得到的那件灵物，而那件灵物恰好是宓飞雪需要的。 可惜故事以救世主为主视角，而不是上帝视角。只知道孙瑶乐某次收获灵物，却不知道她具体是怎么收获，所以得等一等。 以孙瑶乐的个性，一定会将身为通天之子的她给的令符收好并好生利用。 未来她可以凭令符找到人，就算令符出现意外，她们还是‘好姐妹’。 种子都已经播下去，只需要他们自由生长，成熟后再去收割。 第104章 理想和金钱 飞行五日，除了日常吃饭睡觉会落地，其他时间都在这只名为‘云归故里’的怪谈身上。 宓八月也知道了高阶书修名为吕湛，乃七星书修。 修士分九星，一星一瓶颈，三星一大坎，分低中高阶。 唯有高阶灵修才能达到独自御空而行，也只有高阶灵修才有称号。 然而称号也不是每一位高阶灵修都有，必须是高阶灵修中的佼佼者，传名于世，受万众所知所认。 可能是没能获得称号这点一直是吕湛的心结，也有可能是五日来他没停歇修炼，却没有功夫排解灵毒，情绪受到影响，所以提及这方面时一改别的话题时的少语，让宓八月收获了不少信息。 也因为这五日三人都在一起，宓八月没有机会回北原城看看，也不知道宝宝有没有为此闹脾气。 宓八月想到这里，嘴角忍不住笑了笑。 她也不是不知道飞雪在自己面前害羞可爱，在外人那儿的脾气算不上好相处。 “你笑什么？”公义书说。 宓八月：“没什么。” 公义书端详她，突然说：“你和我说实话，你并不是真的凡俗子吧。” 吕湛又睁开了一只眼。 宓八月说：“我是不是真的凡俗子重要吗。” 公义书仔细想了下就笑了，“说的也是，不重要。” 他往后躺下去，没看宓八月，但是话分明还是对宓八月说的，“我们日后必有无数次胜负。” 估计是这个话题又勾到吕湛的痒处，他就睁着一只眼看两人，插嘴笑道：“都是同门，这话从何处讲起。” “呵。”公义书说：“前辈既然看好她，怎么还在她面前用这种忽悠人的用词。同门是同门，但是同门里的派系也不少。” 吕湛说：“哦，伱这么说是认定和她不同派。” 公义书摇头，“她表面做派看起来是阳派，用的却是诡道。具体选修阴阳哪一派我不知道，但一旦确定走书修的路子，制定和破坏两者，她会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吕湛：“那我们来打个赌，你选前者我选后者，赌注就用你手中所得的点灵犀。” 公义书：“不赌。” 吕湛笑，“怎么，说的头头是道，临到门前却不敢了？” 公义书也笑，“前辈这不是坑我吗，一入渡厄书院，我们为学生，你为师长，这可操作的可太多了。” 吕湛见他不上当，背后又有雷刀撑腰，被说破打算也不好拿他怎么样，便闭上独眼又修炼去了。 两人安静后就没人再说话，宓八月稍微有些可惜：若是两人确定打赌，她可以争取做一回庄家。 高空云景看腻了，宓八月也闭目修炼 在没有确定功法的情况下，她只凭从常德海笔记里整理出来的最基础感受吸收灵气方式驱动灵海的灵核。 灵童在破核结星成为正式灵师之前，一样有九道坎。只是灵童阶段低中高阶的坎和灵师的不能比，只要吸纳灵气滋养壮大灵核到位就可以自行突破。 然而这也不是说你可以肆意吸纳灵气，毕竟灵毒还在紧紧相逼，只想快速突破却不顾灵毒侵蚀的结果就走火入魔，成为失去人性的疯子，最终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 而且她和公义书吸纳灵气的时间是和吕湛错开的，作为高阶书修的吕湛一旦吸纳灵气，自身就等同于一个灵气漩涡核心，牵动四周灵气流动。身为灵童的她和公义书敢在这个近距离下和他一起修炼就是自残。 每天修炼时间有限，公义书表现得无所谓，宓八月也不在乎。 一来不着急这几天时间，二来她灵海有个异状。 唯有她自己能看见的眉心灵海的灵核上面有一层熟悉的灵犀祥云海。 宓八月本能就知道这片灵犀云就是她在点灵犀成功开灵后，后续落在她身上被她吸收的那些。 当时以为开灵之后，灵犀对自己毫无作用了。结果出了点灵犀唱名之后，这片灵犀云层就在她灵海上方渐渐凝结。 那散发的滋润灵韵气息令宓八月明白，只要她起个念头就能让这片灵犀云层对灵核进行灌灵。 因为不知道这种异状是她独有，还是通天之子必备，宓八月没有直接开口询问公义书，只等恰当的时机捕捉答案。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吕湛将两人唤醒。 宓八月睁眼，为看到的景象稍微诧异。 吕湛注意到她表情，笑道：“是不是觉得太普通了？” 宓八月点头。 吕湛说：“普通就对了，大家都是来求学的，书院不兴那些里胡哨的东西。” 宓八月不语，望着下方景象心说：这哪里是不兴里胡哨，是太接地气了。 只见下方是个山头，山上有座看不清边缘的别庄，山路蔓延，目光所至能看到还在上山的人，以及已经来到山上广场的人群。 红缎系在别装的梁柱牌匾间，喜庆得好像在办什么喜事。 宓八月没时间看太久，云归故里已经在吕湛的指使下，选择一个无人的半山腰落下。 他把宓八月和公义书赶下去，“接下来的路该由你们自己走了。” 没有多一句叮嘱告诫，吕湛收起云归故里，自行踏空而去。 霹雳一声惊雷在宓八月耳边响起，她没侧头去看已经避开。 刀风雷火从她前方掠过，公义书说：“你别躲。” 砍人的人叫被砍的人别躲，普通人估计被气个半死，宓八月则平静回答，“我的诡器受损，打不了。” 公义书若有所思，那方宓八月已经向山上走。 他了无生趣的将横刀往脚下阴府丢去，身影一晃就追到宓八月旁边和她并排走。 “在我晋升灵师之前，你必须与我痛快战一回，在此之前我可以不找你麻烦。”公义书说。 宓八月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打？” 公义书笑，“我修的是战道，不怕告诉你，越战越有灵感越提升得快。” 这的确不是需要隐瞒的秘密，就算你知道了对方追着你打架的原因也避不开。 宓八月：“那不如每打一场，立一个赌注。” 公义书掀了掀眼皮，“别是一来就跟我赌命吧？” 宓八月：“赌灵晶。” 公义书：“赌什么？” “灵晶。”宓八月说。 公义书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仿佛他在追求人生真谛时，对方却在跟他谈钱。 第105章 渡厄（2月票） 到达山头广场。 宓八月看清之前在上空看到的红缎景象，果然是满园喜庆，庄门上方牌匾立书‘渡厄书院’四个大字。 广场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比比皆是，吵杂的环境让宓八月想到人才招聘市场。不过眼前情况，用名校报名日来形容更恰当些。 “两位，两位。” 一男一女忽然热情来到他们面前。 宓八月看他们穿着同款的衣裳，又各自手里拿着一叠纸。 名校报名日的即视感更强了。 女子说：“两位刚上山时我就注意到了，一看就和旁人不同。” 男子说：“既上山门肯定是报名入我书院的，两位是已有举荐名帖，还是闻名而来？” 提到名帖，宓八月想到吕湛给自己的那个帖子。 她从如意囊里拿出帖子，“你说这个？” 女子伸手准备接，宓八月已经收回手。 面对女子抬首投来的注视，宓八月微笑，“是这个吗？” 女子笑道：“师妹真是小心。” 宓八月：“小心总无错。” 何况她旁边还有个活例子：公义书也拿出了贴子却没交出去。 “哈哈，一看外观就知是了。”男子说：“我领你们进去。” 路途能看到还有其他少年被同样穿着蓝白衣服的男女领路，互相打了个照面也会礼貌微笑，整个氛围感觉很轻松温馨。 走了十几分钟到一处平地，这里坐落着一座座整齐排列的小楼，小楼两层上下看得出是住房，三层屋檐封顶。 集体宿舍的感觉也有了。 宓八月心想。 女子说：“幸好你们手中有举荐帖可以提前入门，否则按照每年入学日人满为患的情况，等排队报名到进来，好的屋子早就已经被选走了，只能被安排去最偏僻陈旧的地方。” 男子接着道：“这里就是我们这最好的几个住宿之一了。”他看着宓八月两人，有些意味深长的笑道：“渡厄书院不讲究男女有别，可以同楼居住。两位要不要隔壁相邻的房牌？” 公义书无所谓的向宓八月望去一眼，宓八月摇头，“分开。” 男子：“哦。” 他去看公义书的动静，公义书却连个眼神也没给他。 “那行，小莲，伱安排这位师妹吧。”男子说。 被称小莲的女子点头，就对宓八月说：“师妹跟我来。” “我叫朝莲，你叫什么名字？”离开公义书他们那片小楼，女子边走边和宓八月说话。 “宓八月。”宓八月说完，对朝莲问：“渡厄书院的入学日对所有来求学的人都来者不拒？” “对啊，这在外不算秘密，只要打听过渡厄书院的求学者都该知道。”朝莲自己说着才反应过来，扭头仔细端详了宓八月好几眼，狐疑道：“师妹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宓八月说：“没有，我 朝莲停住脚，“师妹的举荐人……不，你不用告诉我。” 她想到一个可能，试探问道：“莫非师妹是今年的凡俗子？” 宓八月点头。 朝莲：“……算算时候，点灵犀结束到现在应该不到四天？你四天就从点灵州到了这里？” 宓八月说：“听前辈说，这一次的点灵犀提前凋零，我们了五日才到。” 朝莲笑容有短暂的失真，她没敢去打听这个‘前辈’是谁，却已经明白身边这位背后有人盯着，不是自己能擅自打主意的。 “原来如此，我们继续走吧。”朝莲笑着说。 后面一路两人没怎么说话，等到一处林园，里面都是低矮小屋。 朝莲说：“到了，师妹觉得这里如何？” 宓八月：“很好。” 朝莲笑道：“我看师妹就应该是个喜静的性子，此处是外门风景最好的弟子住所了。我也住在这里面，手里有几个房屋名额。” 她领着宓八月进去，走了几分钟就到一间小屋前，拿出门牌对着房门印了下才将房门推开。 宓八月说：“这和我坐灵船时所住的单间一样。” 一个凡俗子在灵船住单间！说明在入灵州点灵犀之前就已经被人预定了！朝莲又打消借用住房向宓八月索取报酬的打算，热情笑道：“那正好，我也不用向师妹多解释介绍这门牌该怎么用。” 她将门牌交给宓八月，“我还要接引其他新生，可惜不能和师妹多聊一会。还有这个，这是渡厄书院的地图和学规，师妹记得多看看，提前熟悉学院的新生规则。” “谢谢师姐。”宓八月接过她递来的纸张，送朝莲出门。 朝莲踏出门外时又回头看宓八月一眼，笑道：“师妹真有心谢我，日后飞黄腾达还记师姐一份好就成。” 宓八月点头。 等朝莲离去，宓八月关上门回到屋内。 这小屋内部就是个标准间，床、桌、椅、衣柜，另外洗浴室。 如果拿现代名校标准来做对比，的确属于名校内部一流住宿了。 只是床没有被褥，桌子也没有任何用具，洗浴室更不消说了。 把室内一切检查一遍后，宓八月坐在椅子上看朝莲给的纸张。 纸就一张，一面写着蚂蚁大小的字体，密密麻麻的新生学规一眼看去就叫人脑袋发晕。另一面则画着地图，一样说很细密的图画，毕竟是一张a4大小的纸，却要把整个渡厄书院的外门建筑还原似的，连圈出来的住宿区都把每一座小楼都画出来，就难怪也这么细密了。 这不仅考验人的眼睛也考验人的耐心和记忆力。 恰好，眼力、耐心和记忆力都是宓八月所擅长的方面。 她拿出善恶书，将这张纸塞进去。 善恶书如她所愿的没有拒绝。 “字体放大。”宓八月说。 善恶书一页上完整出现纸上内容，继翻译器、百度百科、分析融合装置后，善恶书又被宓八月开发电子书使用。 ——有这个捷径在，何必去挑战自己的眼力、耐心。 纸张的 宓八月有没有急着马上去找渡厄书院的宿管处在哪里，而是继续往下看新生学规。 这些学规和现代的校规有异曲同工之妙，大多都是在告诉你要遵纪守法。 例如说上课时要保持安静，有教学先生路过查看时，不要东张西望。 又例如不要在学院里肆意乱涂乱画，也不要无故晚归。 看到 ‘宿管皆为女子，若是见到男子宿管，不要理会他也不要接受他的馈赠，只需写信向投诉井举报’ 章节名好费脑，不，任何取名都觉得为难我∠(」∠)＿今天我还可以拥有宝子们的小票票吗～ 第106章 不要插队 宓八月眉梢微微一挑。 越往后看，越发现前后很多学规都有类似的联系。 学规 到了学规七十三条提及：学院发放的灯油燃起皆为暖白，如若出现深褐色记得立即灭灯睡觉。 学规 学规七十九条说：如果伱实在无能为力帮助他人，那么不要接近洗墨池。 …… 诸如此类。 也不知道是写新生学规的编辑者想一出是一出，想到哪写到哪，还是故意如此。 如果不把这张学规单子仔细看完的话，肯定很容易犯了后面的错误。 最后一条：此新生学规乃渡厄书院专有，请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内容。 九十九条新生学规到此结束。 下方还有新生正式开学上课的时间，距离现在还剩下一天半。 宓八月回想今天广场上的热闹景象，来渡厄书院求学的新生不下于千人。而且这个报名日很可能不止今天这一天，还包括之前和正式开学日的后面一天半，所以入学的人只会比她预估的还多。 这么多新生汇聚在一起，可以想象任何办事处的拥挤。 “地图。”宓八月决定先去把学规 之前纸上的地图在善恶书上出现，微弱的灵韵从书页飘浮而出，本该存于书页上的地图飘浮在书页上方，像极了宓八月上辈子的3d投影。 “又自主开发新能力了？”宓八月笑道，伸手找到自己所在的住宿区域，两指张开，下方画面纹丝不动。 她说：“能放大吗？” 灵光投影这才放大了属于她所在的住宿区。 在放大地图上，宓八月更方便观看自己所处的位置，然后也看到了学规上提及的‘宿管处’和‘投诉井’。 这些地图建筑上都标注了名字，包括她所住的这片区域名为‘簪小苑’，住宿小屋也标了房号。 [八] 左右分别是[七]和[九]号小屋。 宓八月记下去宿管处和投诉井的路线后，缩小这方地图，又去看别的区域。 她之前默记下朝莲走过的路线，很快找到公义书居住的‘夜光小楼’。 在夜光小楼的住宿区也设有宿管处和投诉井。 之后宓八月又看了‘洗墨池’‘小竹林’‘致知院’这些地方的路线布置，记下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出门。 刚打开房门，旁边传来一声呼唤。 “诶，同学。” 乍然间听到这声熟悉的称呼，宓八月大有回归现代的感觉。 不过扭头去看唤声的主人前就已经恢复平静：在这个世界的同门学堂一起求学的学子之间，一样会称呼对方同学。 一个穿书生装的美艳女子站在隔壁[九]号小屋门前，素净的书生袍子配以她艳丽的长相，有种别样的美感魅力。 “同学。”美艳女子又对宓八月称呼道，走近她边问：“你也是新生吧？” 宓八月点头。 女子顿时笑地更真了，“我也是，你此时出门是要去做什么？” 宓八月说：“去宿管处申请新学院服。” “真巧，我也是，我们一道吧。”女子说完就不顾宓八月答应与否，已经凑近在她身边。 宓八月不置可否，两人走在路上互通了姓名。 美艳女子称自己名叫‘燕艳’，赶了半年的路才到渡厄书院，由一名渡厄书院的外门师兄举荐入门。 宓八月也把自己的名字和自己凡俗子的出生告知。 燕艳显然对凡俗子一知半解，一样的说辞被朝莲听完能意会许多，燕艳只关注那个引领宓八月入门的前辈，问道：“那位前辈有没有告诉你一些忠告？” 宓八月：“什么忠告？” 燕艳说：“便是入学该注意些什么。” 宓八月摇头。 燕艳不怎么信，“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怎么样？消息互换就是双赢。” 是个有心机却相对偏正面向的人，没有助人之乐却也没害人之心。宓八月对燕艳有了一定了解，作思考状，就把朝莲的那句不明显的提醒说出来，“让我多看看学规，提前熟悉算吗？” 燕艳脸色变了变，嘟囔道：“怎么又是这个。” “我也不瞒你，我的举荐师兄也是如此提醒我的，我还以为能从你这里收获更多。”燕艳抱怨道：“那学院密密麻麻的看得实在累人，那么多条看过一遍就忘了。” 说话间，宿管处就在前方不远了。 燕艳的话语突然停下，她惊诧望着前方宿管处的牌匾，再回头看着宓八月，“你不是今日刚刚入学？” 宓八月说：“我是。” 燕艳说：“那你怎么知道来宿管处的路，接引你进门的师兄师姐带你认过？” 宓八月反问：“你不确定我认不认识路又为何还要跟我走？” 燕艳尴尬笑了下，“事到如今我不说你也猜到了，我就想与你说说话，多知晓点东西。” 宓八月：“渡厄书院是求学修炼的地方，难道入门求学还有危险。” 燕艳张口就想说什么，又中途闭上，摇摇头不说话。 宓八月没追问。 宿管处到了，入门处已经排了一些人，有男有女。 这排队人数已经比宓八月估算得少许多。 她平静站在一人身后，前面是个男子，回头对着宓八月和燕艳张口就来，“接引我入住簪小苑的师兄没骗我，这簪小苑果然是美人最多的住处，不枉我费的灵晶。” 宓八没应话，后面燕艳娇笑，“同学了多少灵晶？” 男子笑：“这可是秘密，不如师妹到我近前，我与你细说？” 燕艳说：“你休要占我便宜。” 男子摇头喊冤，“师妹这就冤枉我了，我是担心日头大晒伤了师妹，专门让出位置让师妹先前。” 燕艳：“真的？” 男子说：“当然是真的。” 燕艳若有所思，抬步准备动时。 宓八月说：“插队不好。” 燕艳愣了下。 男子说：“这怎么能说是插队，明明是我让给师妹位置。” 宓八月没说话。 燕艳觉得男子这话没毛病，却也没有再动，略微狐疑对男子说：“既然是给我让位置，那你就先让如何？” 男子笑着礼让，走出来队伍，“师妹请。” 燕艳对他嫣然一笑，这才走到宓八月前面。 她对男子说：“多谢师兄。” 男子点头，然后走向队伍最尾，也是在宓八月之后又来了的几人后面。 看到这一幕的燕艳如一盆冰水从头而降，娇艳的笑容失去血色，嘴唇抖了几下。 “……他为何不站我刚刚到位置？”过了好一会，燕艳重新找回声音，却细小如蚊鸣。 第107章 夜游神（2月票） 因为排队换位置的意外，接下来等待的时间里燕艳都很沉默。 等到她们进入宿管处，里面是个笑容可亲的妇人，向燕艳伸出手。 站在燕艳身后的宓八月看见她肩膀处的肌肉明显有僵硬的动静，交接的很迅速，燕艳离开队伍后，到宓八月走到近前。 这才看到妇人顶着和蔼可亲的脸，两个宽袖里面却伸出四五只手，分别在柜台上做着不同的工作。 一只手伸到宓八月面前。 宓八月将自己八号小屋的门牌交给她。 妇人拿了门牌放在一边，见宓八月还没走，“下一个。” 宓八月才收回打量她双手的目光，“你还没将门牌还给我。” 妇人突然就冷下脸，刚刚还可亲的模样立变得凶恶，她阴沉说道：“我还没做完登记。” 宓八月说：“那你先登记完再还给我。” 妇人紧盯着她不语。 她的眼睛肉眼可见的缩小，米粒大小的瞳孔散发着怪异的恐怖。 宓八月端详着。 妇人突然朝她身后的人怒喊，“还不快点上来。” 宓八月身后也是个少女，被吼得犹豫不定。 妇人表情扭曲，拿起宓八月的门牌印在一张纸上，动作之大把桌面弄得砰砰作响，然后将门牌丢还给她。 宓八月接下门牌对妇人礼貌道谢，“麻烦了。” 妇人不理她，满面都是对她的嫌弃。 宓八月不在意的拿着门牌离开。 在她后面的少女面对这样一个脾气败坏的妇人，小声表示也想登记后就要回自己的门牌，被妇人直勾勾瞪着就有些犹豫。 “你为什么要惹怒她。”等在旁边的燕艳接近宓八月就说。 宓八月：“没有门牌，回去怎么进屋休息。” 燕艳：“……” 这话正好也被正在接受瞪视的少女听见，她鼓起勇气面对妇人带来的恐怖，坚持想要回自己的门牌。 嘭嘭！ 妇女敲桌子的力气之大，令人怀疑它会不会把桌子敲垮。 拿到门牌的少女喜形于色，跑到宓八月两人身边。 “我们一起回去吧！” 燕艳看着她手里的门牌，想到自己的情况，向宓八月问道：“伱觉得我再去向它要回门牌可以吗？” 宓八月说：“你可以试试。” 燕艳意动，“那我再去排队，你等等我？” 宓八月摇头。 燕艳：“就等等我嘛。” 宓八月神色不变的已经往返回的路走。 燕艳脸色变了变，原地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追上宓八月。 “往后我们都是同学，又恰巧是邻居，你怎么对我这么无情。” 宓八月没回答她这明知故问的问题，倒是旁边少女说：“那你们两人调换一下，让你等等她，你就乐意了？” “我乐意啊。”燕艳说道。 少女一脸不信。 燕艳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说：“栗秋，你们呢？” 燕艳说了自己和宓八月的名字。 后面一路就是两人在聊天，燕艳用的还是之前对宓八月的套路，一边和栗秋套近乎一边套她的话，发现套不出来就说消息交换。 从栗秋的话语得知，她比两人更早来到渡厄书院，之所以今天才来领取院服，是前一天都在认路。 一说到认路这件事情上，栗秋和燕艳相当有共鸣，对那张描绘精细的地图画表现出深深的怨念。 回到簪小苑，栗秋的小屋是十三号，听起来和她们八九号很近，却根本不在一个位置，相隔了一条道，正常走路的话估算要多走十分钟。 栗秋遗憾跟两人告别，“下次我再来找你们。” 她走后，燕艳寸步不离的跟着宓八月。 宓八月开门要进屋时，燕艳也紧跟进去，好像怕宓八月会赶自己出去，在宓八月开口之前先笑着说：“我就坐一会，等院服用品送来我就回去。” 宓八月：“一小时一枚灵晶。” 燕艳惊呆了，“抢劫都没你狠。” 宓八月看着她。 燕艳摆出可怜的表情，“八月，你就帮帮我嘛，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宓八月不为所动。 燕艳见示弱不成，手便抓着桌子不放，耍赖道：“反正我就不走，有本事你撵我啊。” 【巨力】 燕艳没有抵抗之力的被丢出去，回头就看到关上的屋门。 “八月，八月。”她拍门。见一会也没有动静，反倒是自己手都拍红了，“可恶。” 燕艳气恼盯着眼前的房门，“明明长着一副好说话的柔善模样，性子怎么这么强硬。” 屋内。 没有了多余人等，宓八月这会才有空静心查看善恶书中的变化。 在点灵犀时她就感觉到手心持续发热，热到后面差不多忽略不计了。 只是当时的她忙着给老家走私货，后面出了点灵犀也一直没机会，来到渡厄书院更得先熟悉一下新环境。 一直忙到现在才算有了空闲时间。 善恶书在她的意念下翻动，然后某一页上出现一个个名字。 [柳芳][陈大子][乔淮][陈梅儿][沈小云]…… 有些是熟悉的也有些不熟悉。 信徒。 这些都是新生的信徒。 宓八月没细数到底新增了多少信徒。 她注意力被善恶书又翻动的一页吸引。 【司夜令】 [神器] [代表神职身份的令牌] [拥有十名信徒以上的您才算德位相配] [您的信徒都渴望聆听神音，通晓神名] [您的神名是……] 当初和善恶书一起得到的另外两件神器，夜游诡戏已经被她熟练运用，剩下这个司夜令一直不知道作用，也不知道该如何激活。 直至今日。 宓八月望着最后一段字符。 没有多想就说：“夜游。” 正好司夜府的弟子们被百姓称为夜游使，而她记忆里的神话中也有这么一位在人间负责惩恶扬善的阴间小神名为夜游神，就不用她再费心思去思索新神名了。 这个神名对北原城司夜府的弟子或百姓信徒们来说，也肯定比其他任何神名都更具备代入感和亲切感。 宓八月想到这，忽然有一种一切早已注定的既视感。 善恶书上，司夜令的介绍又有了变化。 【司夜令】 [神器] [代表夜游神身份的令牌] [神临]：您可以将意志降临在任何信徒身上。 [夜游神域]：神域之内您为主宰。 [……] 八（走私大户）月：信徒嘛，砸钱就好了。（实际上穷得一枚灵晶想掰十瓣用） 第108章 神域 宓八月将司夜令自善恶书里取出来，尝试使用善恶书上描述的神技，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她没有因此沮丧。 本来做尝试时宓八月就已经有心理准备：司夜令属于和善恶书一样可以作用于普通人的她？还是又是一件只能化身阴神时才能使用的神器？ 根据神器描述，宓八月就猜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事实证明她猜想的没错，果然是化身神灵才能使用。 一手拿着司夜令，一手取出夜游诡戏。 在戴上之前，宓八月先深呼吸做了一下准备。 夜游诡戏上脸，她就马上使用[夜游神域]，然而就那么短暂一瞬，依旧有无数诡怪画面言语冲击脑海。 果然。 渡厄书院不比凡俗大陆。 凡俗大陆方圆百里都碰不到几只诡怪，这被动感应接受诡怪诉求，以惩恶扬善为己任的阴神责任在凡俗大陆时影响不大，可一来灵州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宓八月早前就估算过这方面的情况，才一直没想过使用夜游诡戏，否则当时在点灵犀使用屋里乾坤这个神技走私货，远比用任意门盗个部分更方便。这回决定使用既是为了测试司夜令的作用，也正好借用新出现的神技尝试一下夜游诡戏在灵州的效果。 脑子被一瞬间涌入太多的画面信息冲击得头晕目眩，还伴随着惩恶扬善的责任感需要用足够的冷静思维去应对，这比压制或放纵更困难。 过了几秒，宓八月才睁开眼。 这一看就让她哭笑不得。 ——自己站在一个差不多才一平方米的地方。 其他四周黑暗无边无际也没有落脚地。 这就是‘神域’？ 有够寒酸的。 虽是这样想，但该做的测试一样不能少。 ‘神域之中您为主宰’这一条介绍很值得实验。 这个主宰是主宰已有一切，还是连无中生有也可以主宰创造？ 宓八月从小的东西开始，先意图创造一粒沙，沙子在她手里出现，不过神力的细微损耗波动让她明白，创造也是有代价的。 沙子在手里消失，宓八月又观察周围，一团阴火丢向前方黑暗虚空。 阴火被无声无息吞没。 探索未知是好的，不过前提是保全自身的安全。 宓八月预感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能力去踏足虚空，她展开善恶书，将诡器【巨力】取出来。 这件诡器自上回在灵船和公义书的雷火诡刀对碰几下，表面上已经布满焦炭裂痕，她上山时和公义书说诡器受损也不算撒谎。 毕竟是自己用得次数最多的诡器，宓八月本来打算找个机会就把巨力修一修。 现在多出来的夜游神域让她有个猜想。 “出来。”阴神意志下，巨力的诡影自诡器上冒出来。 宓八月问这个模样并不算好看，还很老土的巨力诡，“在此处的感觉如何？” 巨力诡喉咙里发出低吼，它无法像心语那样说话表达，不过化身阴神的宓八月能明白它的意思。 这里果然对巨力有滋补的作用。 ——诡师开辟的阴府连接阴曹，能让签订的本命诡投入其中，无论是平时还是受伤都可借用其中阴气恢复。 连诡师的阴府都能有这样的效果，没道理作为司掌诡怪的阴神开辟的神域没有这种能力。 从诡影巨力的身上，宓八月感觉到它的愉悦。 宓八月忽然说：“你打算什么时候信仰我？” 巨力：…… 瞧着青面獠牙的短壮诡影，表情实在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宓八月露出白衣天使的微笑，“没关系。” 十年工期还早，真到那时候也可以继续雇佣。 只是有点好奇它能给自己带来什么神技。 把诡器留在夜游神域，宓八月手扶着夜游诡戏从神域退出来的同时就将面具摘下。 这个过程的速度足够快，带给她的副作用在有过一次经验后，也比上回更快缓过来。 不过，这个渡厄书院简直就是个怪谈窝。 一个簪小苑范围内的怪谈就能吵得化身阴神的她头昏脑涨。 其中就有她不久前才见过的那位宿管处的妇人。 画面中它龇牙咧嘴，手握笔写字用力得把纸张划得破破烂烂，怒吼着：“可恶啊！可恶！该死的丫头，该死，该死！”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宓八月依旧觉得它嘴里该死可恶的丫头大概率在说自己。 宓八月打开善恶书先查看巨力一页，确定就算把巨力留在夜游神域也不影响通过善恶书收取并使用。 “书内空间和夜游神域的差别在哪呢。” 善恶书没有给出回答。 宓八月就站起来向外走去。 燕艳已经不在门外，不知道去向。 宓八月往地图里记下过的总务阁走去。 总务阁不比宿管处那样每个住宿区域都分配有一个，路途要出簪小苑，也经过她之前来过的宿管处。 宿管处的大门开放着，宓八一眼看到里面负责接待新生的人已经不是那位妇人怪谈，而是一名两鬓斑白的老人家。 老人笑容慈祥，动作比之前的妇人更利落，为人登记后就会将门牌还给对方，并好心的交代：“办好了，你回去等着便好，会有人给你将东西送到，最晚也不会超过今晚。” 青年新生道谢。 老人家笑地更亲切，“太客气了，我看伱面善，这个送给你，是个静心安神的好东西，还是我在内门的儿子给我的。可我这么大的年纪了，哪里还还需要这些，不如给年轻人。” 青年说：“这怎么使得，既然是老丈的儿子所给……” “没什么使不得的，大不了我就说我不小心弄丢了，我儿子孝顺着呢，还会再给我，你且拿着别客气。”老人家炫耀着儿子，硬把荷包塞给青年。 青年才收下，欣喜感激道：“谢谢老丈。” 在他身后的人看得面露羡慕。 估计是发现宓八月的注视，柜台前的老人家扭头向这边看过来。 “嗯？那边的姑娘……”老人刚喊。 宓八月已经连个余光都没给它，走过了这边区域。 老人家：“……” “她好无礼，老丈别气坏了身子。”后一位来登记的新生趁机博好感。 老人家回头，看着他就慈祥一笑，“后生说得对。” 今天又是被宝子们戳到心吧的一天！我们一起加油！ 第109章 比狠 按理说外门唯一的总务阁肯定比每个住宿小院的宿管处更拥挤人多才对。然而这几日是新生入门的报名日，新生不会想到来总务阁领任务，老生们则忙着引领新生的任务。 因此总务阁宽敞的大厅里也就身穿蓝白院服的老生三两只，宓八月到来时都不需要排队，就有空余出来的柜台以及招待弟子。 她一身私服的出现在尽是身着院服的老生中尤其显眼，厅内的老生弟子都向她投来打量目光。 宓八月仿佛感觉不到这些落在身上视线，对柜台一样身穿院服的青年礼貌喊了声，“师兄。” 青年视线将她全身看了个遍，后笑着问道：“师妹来此所为何事？” 宓八月：“我来领院服和日用品。” 青年顿了下，说：“你们在各自宿管处登记后，会有人给师妹派送。” 宓八月说：“我已经登记过了，只是在屋内等候了一阵不见送来，便想来问问自己不能领取吗。” “呵——”旁边传来意味不明的低笑。 宓八月没去看，只是望着面前柜台的青年。 青年却向她投以同情的目光，那眼神已经不像是在打量一个活人。 “能倒是能，不过得费心力去找。”青年说。 未尽之语似乎在说：你不值得我去费这个心力。 宓八月没有和他争论，“那麻烦给我三张纸和一支笔可否？”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青年没理由拒绝。他从案前抽出三张纸和一支笔给宓八月，“师妹要这个做什么？” “也许是写遗书？”旁边又传来好事者的话语。 宓八月则在打量手里的笔，并不是毛笔，反而更像现代的钢笔。 她就明白了当初为什么常德海和左泗的笔记都是细小笔画字体，他们身在灵州果然用的不是凡俗大陆的毛笔。 这也恰好方便了宓八月，她用这种类似钢笔的文具可比用毛笔熟练多了。 垂眸洋洋洒洒就在纸上写完想要的内容，抬头对青年问：“师兄怎么称呼？” 从她刚起笔就在偷看的青年：“……” 我是傻了才会在你写我投诉信的时候告诉伱名字。 见青年不说话，宓八月望了一眼这个柜台的编号，就写到纸上。 做完这些，宓八月将笔还给青年，向他道谢后就准备离开。 “等等，师妹且慢。”青年喊道。 宓八月微笑，“师兄请说。” 青年：“刚刚与你开玩笑，你的用品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为师妹拿来。” 宓八月：“那麻烦师兄了。” 青年说：“师妹稍等。” 话音落下，他就转身去内间。 没一会青年就取了个包裹，不过递给宓八月之前，他客气说：“师妹能否把那张纸还给我？” 宓八月就和他一手交投诉信，一手交新生配给。 拿到东西的宓八月把包裹收进如意囊里。 见到这一幕的青年，对宓八月说话愈发客气，“之前是我眼拙，师妹非常人。” 宓八月淡笑，和他客气告别，刚转身就看见迎面几个穿着院服的老生神色复杂的走进来，嘴里还在喊着话。 “这次新生来了个厉害的。” “一刀把‘宿管妇’给砍了。” 两句话把总务阁里的老生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朝来人问道：“哪个住处的？一个新生，居然砍得动宿管妇？” “夜色小楼的，听说宿管妇扣留他的门牌，他要了一回没要到抽刀就砍，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然后宿管妇就被他杀了。” “那他如何了？” “宿管妇是他杀的，他就得代替宿管妇把夜色小楼登记的事给办了。结果他不乐意，和执法弟子打了一场。” 不等厅内八卦的老生询问，讲述的人已经说：“执法弟子输了，其中一个被砍断了一双腿。” “……” 厅内老生脸上只差写着几个大字：好tm凶残。 “他这么做可算触犯学规了。” “没错，所以他要么现在就下山离开渡厄书院，要么就等着被执法长严惩。” 说话间，新进门的老生也注意到了宓八月，其中一人道：“这位师妹？” 宓八月对说话的人点头示好，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下走出总务阁。 她走后，之前说话的人问：“谁领她来的？” “没看见有人带领，似是自己来的。”原先就在总务阁的弟子说。 “来做什么？” “来问院服和日用品能不能自行先取了，能想到这点算是机灵的。可惜美人薄命。” “哦？怎么说？” “来时她说已经在宿管处登记过，并在屋里等候了一阵没看见物资送去才亲自来问问。就宿管妇那性子会把门牌还给她？只能是遇到了伪宿管了。” “哎，那可真是红颜薄命，可惜了那副娇颜。” “说起这个。”讲述宓八月经历的老生向柜台任职的弟子望去，“林欺，你为何还要将物资给她？这不是浪费么，难不成是怜香惜玉，想她死前有个干净模样。” “死前再干净，死后都不干净了，又为那身院服增一分战绩。” 在几人或叹或笑声中，林欺说：“怕是不能如你们所愿了。” 笑声停下，几人向林欺望去，等他解答。 林欺扬起手里的纸，“你们以为她刚做什么？她在写投诉信，一张投诉簪小苑的宿管妇故意扣留新生门牌、待人态度恶劣、言语恐吓新生、暴力损坏公物、擅离职守。一张投诉簪小苑的老爷爷冒充宿管，私授新生物品。至于这一张……” 现场的老生弟子们鸦雀无声，视线随着他的话语转到他拿着的纸上，心中已经有所猜想。 果然，林欺叹气，“投诉我任职带有个人情绪，拿工钱不办事，对新生弟子怀有恶意。” 老生弟子们：“……” 林欺把手里的投诉纸撕了，“凭她写的这些，今晚绝不可能死。” “嘶。”后进来说夜色小楼新生砍人事件的老生吸了一口气，“杀人于无形，不损一兵一卒，我怎么觉得这位师妹比夜色小楼那个还狠。” 等我睡醒了，晚上会再加一更！庆祝新卡牌和勋章诞生，更感谢大家！你们的热情也是对我最大支持，哪怕是打个卡，留个脚印～当然收藏订阅投月票就更是了，哈哈～~(≧▽≦)/~ 第110章 夜游显灵（3月票） 宓八月找到投诉井。 地如其名，这就是个貌不惊人的石井，井边有一条被踩踏出来的路。 她走过去将投诉信丢入井中，微弱的呼啸声从井中吹拂而出，恍若孩童的轻泣。 宓八月看也没看，转身离去。 回簪小苑的路上又经过宿管处，宓八月特地往柜台看了眼，里面的老爷爷不见了，又换了个年轻的少妇。 少妇扭头，对她露出一个似讨好又似哀怨的笑容。 宓八月礼貌回笑。 回到小屋，宓八月把总务阁那里得来的包裹从如意囊取出来。 里面除了一套院服之外，还有被褥、灯台等日用品。 先把被褥铺好，又把灯油台等用品放置在各个位置，做完这些的宓八月就熟练把任意门挂在洗浴室门上，打开回归北原城老宅。 连续几天没有回来，再临老宅的住所，宓八月一眼就感觉到老宅发生了变化。 她走出门，见外面墙体、梁柱都像被经过翻新，有了大户府邸的气派。 “夫人。”宅灵管家出现在她身边。 宓八月看了眼他春风得意的神采，心里就有了底。 走私灵犀的活儿给宅灵带来很大好处。 “恭喜夫人开灵。”宅灵管家嘴甜道。 宓八月：“也恭喜你。” 宅灵管家矜持微笑，“一切仰仗夫人。” 宓八月向外走去。 宅灵管家跟在她身旁护送。 一直走出老宅，宓八月发现宅灵管家和自己一起跨出大门。 她停下脚步，“你能出门了？” 宅灵管家：“也就在司夜府内活动。” 用词很谦虚，不过嘴角的快乐没藏好。 “很好。”宓八月笑道。 宅灵的可操作范围越广对她同样帮助越大。 宓八月边走边问，“现在司夜府也在你可控范围之内？” 听出宓八月没有责怪他私吞部分灵犀的意思，宅灵管家也就有了底气，回答道：“虽然都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但司夜府的建材和年岁没有老宅好，因此操作上没有老宅强力。” 宓八月向来把宅灵的话加半来听，他说不太强力，那就是强力，达不到老宅的非常强力。 司夜府不比老宅是宓八月的私人住所，府内一改往日的冷清，没走一会就碰到府内巡逻的弟子小队。 领队的少女算半个熟人，就是蛛祸时问宓八月蛛孩们还能不能救活的司夜府女弟子。 见到宓八月和宅灵管家后，算上女弟子一起一共四人都停下来，纷纷行礼唤道：“宓大人。” 宓八月对少女说：“沈妙。” 被喊了名字的沈妙激动道：“是，宓大人有什么吩咐？” 宓八月摇头，笑道：“没什么，我就四处走走。” 沈妙道：“我可以安排人手为宓大人效劳！” 宓八月失笑，还是摇头拒绝了。 她只是看到沈妙身上灵能波动，说明这个女孩也开灵了。 走私灵犀给北原城带来的好处，或许比她预想的更大。 沈妙四人只好原地送别宓八月，等宓八月走远。 沈妙对另外三人欢喜道：“宓大人知道我的名字，明明我都没有对宓大人提起过。而且多日不见，宓大人看起来比往日更好看了，格外的温柔可亲，伱们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妙姐，你就别炫耀了，我们连一句话都没跟宓大人说上。” “对啊，宓大人知道你的名字，可妙姐你也不趁机向宓大人介绍介绍我们，我都给你使眼色了。” 沈妙尴尬的撩了下头发，“那个，我太紧张，一下就给忘了。” 面对三个师弟怨念的眼神，沈妙举手表示，“下次，下次我一定记得。还有小懒，你下次别给我使眼色，我哪能在宓大人面前偷看别的地方，你就用脚轻轻撞我一下也行啊。” 被称为小懒的少年说：“你在宓大人面前不能偷看别的地方，我就能在宓大人面前不得体的用脚撞你了？” 沈妙：“……平时也不见你这么伶牙俐齿！” 这边宓八月见过沈妙一行人后就没在司夜府碰到其他人，一直走到府门才见到守门的门房。 “宓大人，您回来了。”门户热情招呼道。 宓八月记得自蛛祸后，司夜府的大门就由司夜府弟子换班，现在看来是又换回普通武人了。 她向两人点头，要出府门时又被问到和沈妙刚刚一样的问题，需不需要安排人手和座驾。 宓八月说：“不用，我随便走走。” 门房对视一眼，应是。 宅灵管家则站在府门处和宓八月告别。 宓八月本意是想看看经历过灵犀后的北原城会有哪些变化，因此她在街道上走得不快，却发现街道上的人比往日少得多，连路旁的店铺也有很多关门不待客，更别提路边摆摊的就更少了。 这样萧条的街景让宓八月稍微有些意外，就停下步伐就近问了一个摊主，“今天街上的人怎么这么少？” 摊主是个老人，他认得宓八月，笑呵呵说：“宓大人莫不是拿小老儿开玩笑吧，旁人不知道今日人少的原因，宓大人必定知道。” 宓八月微笑，“老丈说说看？” 老人指着一个方向说：“今日是司夜府建设神庙的开光日，大家都去观礼祭拜，街上当然人少了。小老儿要不是年纪大了，不愿给人添麻烦的话也想跟去。” 说完，老人反问宓八月，“宓大人在此，莫不是已经礼成结束了？” 宓八月正要回答，耳边听到远方的喧哗声。 伴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不见人影先闻其声。 这回不用宓八月回答什么，老人已经自行脑补确定了答案。 他激动的站起来向声源望去，始终看不到人影就想问问宓八月，扭头发现刚刚还站在眼前的少女身影已经不见踪影。 老人只是稍微吃惊就接受良好：司夜府的大人们都有神仙手段。 宓八月用影匿隐去身影，站在一处屋檐阴影下观望。 等了近四五分钟，才终于看见排队前行的人。 以巨力诡背在背上的座驾，四面通风，纱锦挡尘，一袭白金服饰的左泗端坐上面。 隔壁一样被巨力诡抬着的轿座比之左泗的更精致，里面坐着精心打扮后的裴蓉蓉。 往后是府尹的马车和衙役。 司夜府的弟子们穿着统一黑衣，唯一配饰就是腰上的令牌配以红穗，神色肃穆的走在两旁。 锣鼓声皆来自后面的乐手，他们神色激奋，后面跟着的大量百姓们也是如此。 “神灵赐福了！夜游显灵了！” 人群不断有喊声传出来。 街道的人自觉的让开道，听见队伍里的百姓喧哗呐喊。 若只是孩童这样神情激动的大喊大叫也就罢了，可他们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是成人。 加更送上～！ 第111章 神主看重 “什么显灵，怎么显灵了？”路边一个百姓认出队伍中一个熟人，连忙喊道：“陈屠夫，老陈！” 陈屠夫听到声音，和陈大子护着陈大娘走出人群。 陈大子激动说：“夜游神显灵，我听见了，我听见神音了！” “夜游神，就是司夜府所供奉神灵？”汉子问道。 陈大子说：“没错！” 汉子怀疑道：“你别是幻听了？” 陈大子当即冷下脸。 汉子连忙补救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怎么就你听到神音了，你看咱们农家百姓也没什么特别的不是。” 然而这补救听起来还不如不补救的好，连陈屠夫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了。 陈大娘说：“谁说就大子听到神音了，神庙选址定下祭礼的时候，我也听到了。” 没给汉子反驳的机会，陈大娘说：“不止我们母子两，还有许多人都听见了。同去的百姓，司夜府的夜游使，左大人和圣童都听见了，然后由圣童亲口说出神名，左大人挥手为神庙立匾。” 汉子目瞪口呆。 他可以声称陈大子和陈大娘没资格聆听神音，却不敢说圣童裴蓉蓉和左大人听到的也是假的。而陈大娘怼完他，就在陈屠夫和陈大子的护送下离去，任汉子喊话询问也不再理会。 汉子又羡慕又后悔，“早知我也去了，不就是早起爬个山头吗。连杀猪的都能听见神音获得福泽，没道理我得不到。” 和他一样后悔的北原城民大有人在，都被沿途听说的神庙定址发生的祭礼神迹惊呆了。 阴影下的宓八月从百姓讨论的内容整理出个大概，眼看着左泗领头的队伍远去，她也直接走小道返回司夜府。 左泗带领这支长队在北原城高调走了个过场，回到司夜府离了众人视线就提着小弟子进屋，想仔细问她神音之事。 “嗯？”看见坐在桌前的宓八月，左泗放下裴蓉蓉，“我说今日司夜府为何如此蓬荜生辉，原来是殿下回来了。” “神女姐姐。”一样是嘴甜，裴蓉蓉只喊个姐姐就比左泗的假甜要实诚得多。 宓八月对裴蓉蓉招手。 后者走到她近前。 宓八月从裴蓉蓉的身上看出类似通天之子的灵韵。 “通过灵犀有所悟道？” 左泗才给小弟子使眼色，裴蓉蓉已经实诚的对宓八月点头承认了，看都没看他这个师傅一眼。 左泗无语，便笑着开口，“多亏殿下大方，蓉儿才能获此机缘。” “对了。”他假意想起什么似的又对宓八月提起，“殿下可知我今天做了什么？” 宓八月说：“我刚回来在外听说伱去给神庙定址祭礼。” 左泗：“正是。” 他侃侃而谈，“之前我就有为神主建设神庙的打算，并与府尹商议好了。没想到神女殿下与我心有灵通，降下三场灵犀雨的福泽，自那之后来司夜府门前祈福叩拜的百姓越来越多。我便和府尹商议将建设神庙的时间提前，也让百姓们有个真正祈福祭拜我主的地方，毕竟司夜府还是个办公的地。” 宓八月点头，继续听他说。 左泗道：“选址早先已定下来，今天正式去开礼。千众百姓自行随行，从清晨爬山走到午时才到地方，也就在祭礼正式开始时，殿下可知发生了什么？” 他笑眯眯望着宓八月。 一脸春风得意。 宓八月猜到了，却问：“发生了什么？” 左泗说：“殿下既然在外听说了给神庙定址祭礼，怎么就没听说祭礼上发生了什么神迹。我主在那一刻降下神音，直入信众脑海，众多百姓直接当场跪下身心信服，蓉儿与我说我主神名夜游。” 宓八月很快就明白左泗在得意什么。 估计他认为这是‘神主’在配合他的演出。 “有殿下贡献的灵犀，再加上这回神主降下神音，这场祭礼空前的成功。”左泗说。 宓八月平静喝茶。 ——再加一条，认为她的所为都给他做了嫁衣。 一旁裴蓉蓉都看不下去师傅得意的嘴脸，伸手扯了下左泗的袖角，提醒他收敛一些。 左泗装装模作样的对宓八月一抱手，“这还得感谢殿下的无私。”他望着宓八月周身灵韵，问起一个相当在意的问题，“殿下可是成就通天之子了？” “嗯。”宓八月道。 “恰好，我也有问题想问你。”宓八月对他问道：“通天之子在离开点灵犀后，灵海是否还会留下点灵犀的好处？” 她也不怕左泗从问话里发觉什么，他们目前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就算左泗察觉点什么也不会傻到坑害她，也坑害不了。 左泗目光闪烁，“我不是通天之子，又怎么会知道这个。” 裴蓉蓉说：“姐姐，蓉蓉的灵海里还有悟道时的留影，那留影还带有灵气，一直为蓉蓉提升。” “……”左泗默不作声的瞧向总在拆师傅台的小弟子。 宓八月摸了下裴蓉蓉的脑袋。 裴蓉蓉不自觉就露出开心的笑容。 左泗只好说：“我虽不是通天之子也不知通天之子离开点灵犀是否带有其他好处，但是听闻每个通天之子在离开点灵犀后的一段时间都会修为突飞猛进，这大概就是蓉儿所说的原因。” 有了这个信息在，宓八月心里就有计划了。 “小神女既为通天之子，那之后肯定收获了点灵犀枝桠吧。”左泗突然又语气温柔悱恻。 一般他这样讲话都有所图谋。宓八月平静向他望去，果然就听见左泗下一句话说：“点灵犀枝桠乃最好的通灵灵材之一，我正在为神主庙宇供奉神像的材料为难，小神女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明明白白打着点灵犀的主意。 面对左泗殷切的注视，宓八月没有犹豫，说道：“也好。” 左泗眯眼笑道：“殿下大气。” 他又要侃侃神像该如何雕塑，宓八月打断他，“这个你不用操心。” 左泗说：“为神主办事，岂能不上心。” 张口闭口神主，生怕她不知道他这次得了神主的‘关注’一样。 宓八月问：“这次司夜府开灵的人数有多少？” 左泗：“大半数都已开灵，剩下小半灵觉激活，有足够灵气也有机会开灵。小神女若是想司夜府满府灵童，可以给我们开个小门，让我们去灵州待一阵。” 宓八月没应他后面又谋福利的话，问：“通窍人数呢？” 左泗哼笑，“那可就多了，整个北原城，只要那两日没在屋子里睡过头的庸人，如今几乎人人都可以看见诡怪。” 宓八月点头。 这时左泗似想到什么，故作遗憾道：“不过可惜的是，独独小神子没有开灵。” 他说着，就见宓八月立即投来的视线，心想果然小神子就是对方的心头好。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灵犀似乎排斥小神子，一朵没落在她身上。” 这是宓八月没有想到的情况，她以为作为救世主的宓飞雪天赋体质特殊，天赋必然是时代的标杆之一，会在这场她走私来灵犀中获得最大好处。 对了，体质特殊。 莫非就是这个原因？ 宓八月想到宓飞雪半人半诡的体质，而点灵犀里使用诡怪灵力打斗时都会被抵消，这里面是不是有些联系在。 当时出点灵犀被万众面前曝光天赋属性和唱名时，她就知没把宓飞雪一起带去灵州的打算是对的。 阴阳同体在灵州少见却还有，宓飞雪的体质却绝非寻常。 恰好，这会也差不多是宓飞雪放学的时间了。 宓八月想知道的问题都已经知道，没有继续和左泗闲聊的打算，站起来就往老宅走去。 左泗心情很好的跟着站起来送她出门，等宓八月走远，左泗长出一口气，只觉前些天在宓八月那经受的郁闷都发泄了大半。 他转身就教育小弟子，似笑非笑道：“蓉儿，为师的话是对你不管用了？” 裴蓉蓉乖巧的摇头，“师父，蓉蓉听话。” “哼。”左泗端详着她。 裴蓉蓉强调道：“蓉蓉真的听话。” 左泗笑容消失，冷声道：“你的听话就是胳膊往外拐，尽把话往外说，合着旁人一起对付为师？” 他不笑了，裴蓉蓉反而更安心，直觉危险解除就说：“神女姐姐不是旁人。” 左泗：“……” 裴蓉蓉解释道：“每回见到神女姐姐，蓉蓉就觉得很亲切，很想接近她。” 左泗这才听出点异常，“莫非她给你下了迷魂术一样的法术？可她施法，没道理为师没有察觉。” 裴蓉蓉摇头，“不是法术。” “你为何这么肯定？”左泗问。 裴蓉蓉肯定道：“和今天神音降临蓉蓉的脑海一样，蓉蓉能肯定那就神主的启示，对神女姐姐的亲切感也是。” 说完，她还不忘讨好一下师父，“蓉蓉不是故意不理师父，只是在神女姐姐面前控制不住。” 左泗正色。 他想到一个可能，这个可能给了他当头一棍。 ——今日并不是所有在神庙建设地点的人都听见了神音。 他自身就是没有听见其中一员，被小弟子提醒才装模作样的写下神名牌匾。 ——也许神主并不是配合他的演出才降下神音，就算是，记他功劳也肯定远没他所想的那么大。毕竟，连人都不会看重一个不是真正忠于自己的下属，何况是一位神灵（哪怕是伪装成神灵的人）。 相比之下，他的小弟子对夜游神的信仰就虔诚多了，而神神秘秘的宓八月和宓飞雪各自拥有神奇的能力，也肯定是夜游神的虔诚信徒。 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小弟子对宓八月有所谓不受控制的亲切感：因为她们才算真正的自己人！ 想通这些的左泗脸色就不好了。 裴蓉蓉望着她师父脸色短时间变化多端，习以为常的默不作声，等会儿师傅就会重新振作了。要是不振作，蓉蓉再去给师傅加油鼓劲。 第112章 黄色眼睛（2月票） 因为提前知道宓飞雪不被灵犀接受，所以有心理准备。 在饭厅看到和往常一样的宓飞雪时，宓八月神色如常的招手让她过来。 连续多日不见，宓飞雪比平时更主动。 换成以前宓八月让她坐自己腿上，小孩还会害羞的摇头，只是依偎在她身旁。这回却快步走过来就坐下了，看宓八月的眼神里全是认真，认真得好像要把她的脸都记住。 宓八月失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分开几年了。” 宓飞雪闻着她身上浓重灵犀的味道，又想到八月送来的都不想喜欢自己，神情变得落寞。 宓八月看见了，没有提及。 两人亲昵的相处了一会，等到晚食送到，宓飞雪才回到自己座位上吃饭。 吃完饭后，宓八月直接陪宓飞雪回她的房间。 回到房间的宓飞雪就把一叠法术图献宝一样的交给宓八月。 望着这法术图上隐匿的灵气，宓八月引动其中一张，狐火呼啸燃起朝她丢去的方向撞去。 目标之处的地面张开大口，把狐火吞进去又恢复正常平坦。 与其说着是一叠法术图，不如说这是一叠法术符纸。 她低头看看到露出笑容的宓飞雪。 “宝宝乖。”在宓飞雪的发顶摸了下，她将法术符放在桌上，心里在想让宓飞雪也能使用法术符的办法。 之前她觉得宓飞雪开灵是迟早的事，用灵力引动符纸才能控制其中法术，单纯靠撕开符纸来破坏符内法术的法术灵力循环，造成法术失控也能达到伤人效果，却更大可能性伤到自己。 宓飞雪不知道她为什么沉默，轻轻扯了下宓八月的袖口。 八月有什么难事？宝宝可以帮忙！ 宓八月朝她微笑，忽然看见因为放学回来还没到洗浴睡觉时候，所以还挂在她腰上的咒怨娃娃。 一个念头浮现，她将一张法术符递给宓飞雪，说道：“宝宝试试，想打哪里就往哪丢，让咒怨帮你引动。” 诡能同为世间灵能的一种，说不定诡能也能引动法术符。 宓飞雪乖乖点头，就把符纸抛向往之前宓八月丢过的地方，咒怨配合发丝射出触碰符纸。 狐火在法术符上燃起时，发丝及时撤回。 实验成功。 也了了宓八月一桩心事。 她把一张法术符折成千纸鹤，放进宓飞雪随身的小荷包里。 显然宓飞雪很喜欢这只千纸鹤，直勾勾盯着荷包，很想把它从里面拿出来仔细观察的样子。 宓八月好笑，又折了个爱心放进她手里。 惊喜一波接一波，小孩脸上洋溢着笑容，连平时看着阴郁的眉眼都透着快乐，显露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童真气息。 宓八月就趁着还有空闲时间，把剩下的法术符纸折成小船、兔子、小剑、朵、飞机……宓飞雪应接不暇，最后看宓八月的眼睛里充满光彩。 “不难的，我教你。”宓八月笑道。 随后便手把手教宓飞雪折了一遍。 她本意是想用这种方式把法术符纸留给飞雪，否则按照小孩的性格，指不定又想都献宝给她。 然而最后见宓飞雪用珍惜的目光看着这些法术符折纸，小心翼翼的把它们一个个在书桌上摆放位置。宓八月就知道计划只成功了一半：宝宝收是收下了，不过看这珍惜的态度，估计轻易不会拿来使用。 亲子互动的欢欣时间总是快得特别快，就到宓飞雪该去上夜游班的时候。 虽然不舍得和宓八月分开，宓飞雪还是乖乖去上学。 她走后，书架上传出宅灵管家的声音，“小主人上学很认真，现在是夜游班的 宓八月说：“嗯，注意饮食营养跟上。” 随后她从如意囊里拿出点灵犀枝干，折下一根分枝，就戴上夜游诡戏，以阴神之身用宅灵送来的刻刀雕刻‘神像’。 天色越来越黑，室内自动燃起烛火。 快到夜游班放学的时间，宓八月手里的‘神像’也完成了。 宓飞雪矜持得体的走进来，可她不知道在之前她跑步声已经隔着房门被宓八月听见——这无疑是某个宅灵的骚操作，要不然以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不想让你听见任何声响的话，连诡器耳语也别想听到一丝一毫。 宓八月把手中刚完成的作品给宓飞雪看。 这就是个用点灵犀雕刻制作的复制版司夜令。 神像是为了让信徒心里有个大概的神灵形象认知，司夜令就是神职身份的证明，再没有其他比这个更适合作为神像的内核。 至于神像到底该做成什么模样，这就是左泗他们该费心思索的问题。 见宓飞雪对山寨版司夜令反复端详的模样，宓八月笑说：“山上要建神庙，神庙里会供奉神像，这个会放进神像里面。” 宓飞雪抬头，非常认真看着她。 宓八月竟然很轻易就意会了她无声注视想表达的意思，在用玩笑哄小孩和说实话之间考虑了一下就选择了后者，对宓飞雪说：“那个神其实就是我伪装的。” 宓飞雪摇头。 八月不是装的，八月就是神灵。 她动动嘴唇很想这样说出来，却不得不抿上，只能用眼神认真表达自己的心情。 宓八月温柔的摸了下她的发顶，“这是我们的秘密，这个交给宝宝，到时候就由宝宝放进神像里怎么样？” 宓飞雪点头。 眼看已经夜深，宓八月还要返回渡厄书院。 毕竟是 和宓飞雪告别后，宓八月推开她的房门走进去，转眼间回到簪小苑的单间小屋。 屋里的烛台亮着暖黄的烛火，宓八月记得自己离开时并没有点蜡烛，她开口问：“宅？” 咚咚。 洗浴间的房门轻响了两声，作为对宓八月的回应。 果然是它做的。 虽然没有直接把任意门的子灵融入小屋的房门，但是近距离的接触中依旧入侵了这间小屋，可以做到一定程度上的操控。 这无疑是一件好事，烛火的光晕从窗子透出去，外人看见也会认为屋内有人。 咚咚。 又是两声敲门声传来，如隔了一面墙却清晰的钻入耳。 宓八月向屋外望去。 咚咚。 咚咚。 节奏分明的敲门声，两下接两下响起。 这一刻，四周的其他声音好像都消失了，明明之前风吹草叶和虫鸣声若有若无。 砰砰砰！ 突然，耐心的敲门变成暴躁的拍门。 一道身影从她的窗户经过，黑色的阴影印在窗纸上。 它步伐很慢又迟缓，每走一步，有什么重物被拖在地的声音混合。 砰砰砰—— 即将经过的身影突然停下。 它朝窗户这边扭过头。 侧脸变成正脸的影子印在窗纸。 如此静默着。 它在看什么？ 砰砰砰砰砰砰！ 越来越暴躁急促的拍门声已经近乎于砸门，近得好像就是自己的这间，搅得人心烦意乱无法冷静。 宓八月倒没有受到多少情绪上的影响，不过她发现自己的心跳节奏被带偏，这敲门声有股特殊的力量。 她侧头看了眼烛台，温暖的烛火安静燃烧。 等她再再次望向窗户时，赫然对上一只眼睛。 它在偷看。 黑影弓着腰。 不知何时把窗纸戳开了一个洞，黑暗中的一只黄色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第113章 师兄和鼬鼠 那绝不是属于人类的眼睛。 浑浊的黄色瞳孔四周密布着红血丝。 它一动不动，无声无息的注视着你。 宓八月站起向窗户走过来。 那眼睛跟随她移动。 宓八月将窗户向外推开。 黑影的脸直接被窗户撞个正着，在暖白的窗纸上留下暗黄色污秽。 有刺鼻的味道散发出来，宓八月冷静望向外面的生物。 这是一个脚下踩着高跷，满身棕黑色皮肤，长满脓疮的丑陋人形怪物。 它没有嘴巴，平面的脸上两个细小洞口呼吸间都是刺鼻浊气，浑浊的黄色眼睛愤怒瞪着宓八月。 宓八月问道：“有什么事吗？” 怪物：…… 宓八月往它脸上本该长嘴的地方看了眼就移开视线，看见怪物手里拖着个硕大的布袋。 布袋很脏，和怪物身上一样的刺鼻臭味弥漫，不过还有另一种令宓八月熟悉的味道掩盖在臭味之下，被她捕捉到。 鲜血的味道。 还很新鲜。 就好像是为了验证她的发现，暗红的液体从布袋的缝隙渗出来，很快染红窗外草地。 里面不止一个人，而且都已经死了。 暴力砸门的声音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宓八月看见左手边7号小屋门前站着个青年。 青年身穿蓝白院服，面白无须，长相普通到过眼即忘。不过他院服袖子由于过于长，把双手都遮掩在下面。 宓八月视线下移，看到他袍角下的靴子，和朝莲他们穿的蓝靴不同，他的靴子是黑的，黑得发红。 此时青年也在看她，那眼神里充斥着仇恨。 宓八月心平气和的对他说道：“你吵到我学习了，这么久没人开门很明显主人不在，你可以下次再来。” 青年阴测测的说：“伱怎么知道主人不在，也许他心虚不敢开门。” 对方胡搅蛮缠，宓八月也不和他争论，“无故吵闹影响他人，我可以向投诉井投诉你。” 青年本来就僵硬的脸闻言更像死人一样发青，死人才有尸斑在他脸上浮现。 宓八月视而不见，接着对面前的恶臭怪物说：“我屋前的草地，还有被你私自弄坏弄脏的窗户，麻烦替我清理干净并修好。” 怪物愤怒得鼻腔喘出两条硫磺味的气流，噗呲噗呲声中它身上的脓疮炸开，液体溅在地上，草地肉眼可见的枯萎。 因为宓八月站在窗内，半身高窗台墙面正好挡住这波恶心又恐怖的意外。 怪物往前一步，只有三根手指的爪子扶住宓八月的窗台，似乎想要翻窗而入。 宓八月向后退到一定的距离，冷静的端详着它。 在她的注视下，怪物最终没有进来。 ——怪谈由规则伤人，却也受规则所束。 当初的夜来装模作样的各种恐吓，也不过是为了刺激猎物触犯杀规。在犯规之前，它明明有实力吃掉对方，也不能动手。 “明早我起来发现没有收拾干净，也会将今晚发生的情况向投诉井举报。”宓八月语调平和。 怪物毛发稀疏的头顶涨涨缩缩，无法说话的它连怒骂都做不到，大概是发现宓八月是个硬茬子，转身把硕大的布袋往肩膀一背就踩着高跷跑了。 宓八月又走到窗边去看隔壁七号小屋，本来是想观察一下穿院服‘师兄’还在不在，意外看见一名青年从远处走近。 宓八月对这个青年的脸有印象，正是白天她去总务阁时再次经过宿管处，被那老人宿管赠物的那位。 看这情况，对方凑巧就是七号小屋的新生屋主。 郝愠隔了一段距离就已经看到自己屋前来客，还有隔壁小屋敞开的窗户。 站在窗内的少女眉目如画，眸有秋水般清澈。她身后屋内暖光也为她镀了一层绵绵柔光，悄无声息的静夜下，这幅解语的模样最戳文人墨客的心怀。 郝愠刚在好友那里喝了酒，眼看夜色渐深了才徒步走回来。 这路上连个照亮的灯笼都没有，他迷迷瞪瞪凭借着记忆还是走错了两回，好不容易碰见个路人，向对方问路才得知回簪小苑的正确路线，找回了自己的住所。 此时他酒劲越发上来，看见触动心怀的美人，傻笑着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更不好意思以这幅酒醉模样去与对方打招呼了。 “郝愠。” 阴森的声线如夜凉的水浇了郝愠一个头皮冰凉。 他方才注意到自己门前站着个男子。 迷离的视线里看不清男子长相，却看得见对方大概的服饰。 郝愠赶紧礼貌行礼，“师兄。” ‘师兄’宽大的袖子摆动，密密麻麻的铁刺圆球一角露出袖外。 它慢慢接近郝愠，阴森彻骨的冷笑，“今日你可收了我爹给的宝贝？” 郝愠愣了愣，“你爹？” “哦！”他晃了下脑袋，用手扶着，“我想起来了，那位宿管处的老爷子吗？” “没错。”笑声越来越近，‘师兄’宽袖里藏着东西落地，脑袋大的铁球，边缘不下于千根刀刺，上面血迹斑斑，夹藏着血肉和细小布料。 郝愠头晕目眩，不经意又看到隔壁屋窗内站着的美貌少女。 ——她在看着我。 这个念头浮现混沌的脑海，郝愠便从怀里掏出白天收获的香囊。就是个静心安神的东西，为此被美人当成贪图小便宜的货色多伤面子。 他把香囊还给‘师兄’，‘师兄’却不接。 “收了就是收了，贪得无厌的小人不该活在这世上！” ‘师兄’森然冷笑，布满尸斑的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真面目，眼里都是兴奋嗜血的光彩。它抡起千针圆球砸向郝愠脑袋，大笑已经在嘴角出现，只等脑袋开最灿烂一刻就放声欢呼。 哪知道郝愠愤怒的一步向前，香囊被他塞进‘师兄’衣服里。 “你这是冤枉，明明是老爷子非要给我，我推却一次不好再推才收下，怎么就被按下个小人罪名！” 一鼓作气说完，郝愠依旧满面愤慨。 浑然不知他后脑勺的针球只差一寸就能叫他脑袋开，被‘师兄’用手苦苦抓着。 胃里翻滚得厉害，郝愠不愿意在他人眼前出丑，就跌跌撞撞从‘师兄’旁边走过，用门牌打开自己屋子就一头撞进去，连屋门都没关。 ‘师兄’表情扭曲，抡起针球正要砸向地面发泄时，忽然想起宓八月。 它身体没动，脑袋以违反人体结构的方式直接扭向宓八月的所在。 宓八月依旧站在窗内，以研究的目光平和而专注的望着它。 ‘师兄’并不懂这种眼神代表什么，但能感受到深深藐视和莫名恐怖。 “……” 历来都是它给人带来恐怖！ ‘师兄’对宓八月抡起针球。 宓八月目光动了下，若有所思。 “智商和人相当，情绪暴躁，却有一定的共情能力。” 善恶书实时记录。 ‘师兄’手里抡着针球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 这时一盏灯光在远处摇摇晃晃的过来，随着越来越近方才看清这灯光来自一只直立鼬鼠的帽子。这圆帽贴着它两耳中间，上方顶着个小小油灯。 它光着上身，下面倒是如人般穿着灯笼裤和短靴，双手拉着一个拖板车，晃晃悠悠的就来了。 ‘师兄’看见它的到来，忽的脸色大变，收起针球锤转身就跑了个没影。 第114章 小心被抓（2月票） 鼬鼠拖着小板车从这一排的小屋 嘭！ 小屋的纸窗被砸烂。 里面传出一声惊呼，又像是被什么捂住，消失得很快。 后面一间就是7号小屋，也就是郝愠的那间。 鼬鼠抓起包裹熟练要砸窗的动作在看到大敞的屋门后停顿，紧接着它转移目标，包裹轻松砸进门内。 再下一个就到宓八月这里，鼬鼠和宓八月碰了个面。 果真长得像她印象里的鼬鼠，却又有细微不同。 ——新生学规 少有的没有上下联系，也没有告诫的一条学规。 宓八月对停在窗外的拉车鼬鼠微笑。 鼬鼠盯着她，就取了个包裹朝她丢去。 从速度就能看出来并不如之前 宓八月接住后，看到熟悉的料子就知道是白天在总务阁领过的新生用品。 她喊住拉车准备走到鼬鼠，“等等。” 鼬鼠回头看她，说明听得懂人语。 宓八月打开手中包裹，将里面配给的物资分开两份，灯油和茶具单独包裹送出窗外。 鼬鼠走到她窗前。 宓八月微笑道：“夜凉天黑，灯油和茶具给你。” 鼬鼠接过了包裹，却朝宓八月做了个标准的感谢礼，动作流畅自然比一般人都可爱优雅。 宓八月看着它把收到的小包裹绑在脖子上，然后拖车去下一间小屋前。 嘭的一声巨响，不用探头去看已知燕艳小屋的窗子也遭殃了。 不知不觉中，虫鸣、草木间细碎的声音又能听见了。 宓八月察觉到室内的光线好像发生了什么改变，她转身看向灯台。 燃着灯油的一点灯线莫名变成红褐色的火光，将四周也蒙上一层粘稠褐纱。 屋内的空气渐渐阴凉。 宓八月把窗户关上，直径走到桌前将灯台吹灭。 黑暗中，一道若有若无的黑影站在桌边。 无法辨别五官长相，衣着打扮，只有大概的黑暗轮廓，虚幻得一错眼就会错失对方的身影。 陷入黑暗中的屋内连软底鞋踩在地面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明明已是灵童的宓八月按理说普通黑暗对她无用，可现如今她就和陷入突然关灯的普通人一样，眼前一抹黑。 然而这个程度的睁眼瞎对宓八月的影响不大，她记得床和桌子的距离和方向，很快就走到床边。 她将外裳脱下放在被子上方，凭借感知掀开被子卧床而眠。 人一旦闭上眼睛，其他的感官就会变得更敏感，尤其是对光影变化的感知。 宓八月感觉到有什么在她眼前近距离晃动着，阴冷的空气伴随晃动吹拂她脸上的汗毛。 时间缓缓过去，当空气回温，光影变化消失。 宓八月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她身下的床榻有细小木刺穿过床单在她手掌轻刺了两下做提醒，这是她和宅灵的默契。 又过了一会，真正风平浪静，宅灵子灵也不再提醒，宓八月才掀开眼皮。 之前连灵童也无法抵抗的黑暗情况已经不见，屋内看不出任何一点异样。 她从床榻上下地，打开善恶书取出小鼎放在地上。 取了一根头发丢出去，阴火点燃。 薄弱的烟雾从小鼎飘出来，半空中构成一个画面。 ——昏暗中床上和衣而卧的少女，她脸庞正上方不到十厘米的地方，一张没有眼睛的脸就正对着她。那张脸除了没有眼睛之外，其他地方和少女长得如出一辙。 烟雾很快燃尽，宓八月将小鼎收起来，也就明白了刚刚床榻上宅子灵的提醒是为什么。 这只怪谈还会搞套路，环境氛围的安宁让你以为一切结束，实际上它正在蛰伏着。只等你放松警惕，身心最无防备的时候，给伱必杀的一击。 想象一下，你在闭眼假装睡觉来抵御外界未知的危险，看不见的危险在你眼前晃动搅得你心神不宁。终于，当你以为危险离你远去，放松睁开眼的一瞬看到的却是一张就近在眼前的自己无眼的脸。 “难怪渡厄书院这样招生却不怕养不起。” 宓八月想：这才入学 今晚之后，今日入学的新生还能剩下多少？ 宓八月估算了一下，很快得出答案：死的肯定比活着的多。 外面又传来细微动静，有什么东西在动她的窗子。 一只浑浊的黄色眼睛又在小破洞里往里偷瞄，和望来的宓八月对视上后，它就飞快挪开了眼睛。然后，这只丑陋的怪谈憋屈的开始擦拭窗纸，修补小洞的工作。 宓八月收回视线，先去洗浴室简单洗漱，回到卧室后闭眼睡觉。 …… “让你回去是为你好。” “别说师兄不照顾你，今天你若不回去，赶明师兄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对了，路上若碰见有人问你为何在外游荡晚归，你便说是在外学习。” 燕艳提着灯笼往自己住所走，夜深人静的路上环境让她心神不宁，就故意去回想举荐师兄说的话来转移注意力。 她依偎在师兄怀里，娇声询问为什么不回去就见不到自己了，撒娇打诨了一阵依旧没挖出真正的答案。 “与其问我，不如多看看学规。”师兄说完就将她赶出去。 燕艳无法，只好提着灯笼回来了。 把和师兄相处的对话细节都细想了一遍后，燕艳一边恼怒师兄说话留一半的可恶，一边确定师兄所言应该不虚，并非得了便宜后就翻脸不认人的将自己赶走，而是今晚她真的有非回来不可的理由。 快到簪小院的中途，她还真遭遇了一个路人询问她为何晚归。 燕艳按照师兄交代的说是在外学习。 路人：“你们簪校园的真爱在外学习。” 燕艳觉得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本来就心情不好的她也阴阳的娇笑说：“是呀，不想某些人只会在外游荡。” 路人没有被她阴阳到，还问她：“你看到在外游荡的人在哪？” 燕艳倒是想直接指他，又克制住这种得罪人的举动，随便指了个方向就不与对方浪费时间。 幸好她别的地方路线没记熟，从师兄那回簪小苑的路是特地记过的，从看到簪小苑的入门到自己的小屋。 当她看见自己的小屋同时，也看到了隔壁屋前正在锄地的丑陋怪物。 “……”一声惊叫堵在喉头，燕艳不敢轻举妄动，一时进退两难。 当踩着高跷的怪物把地皮挖走放进脏污的布袋里，又取出新的长草的地皮铺回去，并弯腰低头似乎在观察这新草地和老草地是否融洽，燕艳更觉得眼前一幕怪诞不已。 突然，怪物扭头，浑浊的黄色眼睛朝她所在的方向望过来。 燕艳早先一步蹲下藏在一处木后面，透过草木缝隙看着怪物的恶心的脸，布满血丝的黄眼，一切都在挑战她的神经，不一会白净的额头上已经布满汗水。 咸腥的汗水流到睫毛再滴到眼睛里，刺激得眼瞳酸痛，燕艳也不敢动弹。 直到高跷怪物拖着布袋离去，她原地又等了几分钟才站起来，拖着麻木的腿小心翼翼返回自己小屋。 当看到被砸烂的窗户时，燕艳已有最坏的打算。 她手里没有门牌打不开屋门，正好可以借破掉的窗户爬进去。 进屋前，燕艳谨慎的先观察了室内情况，确定没有异常才入内。 包裹就在屋内窗边不远，燕艳猜到这是什么，打开后果然在里面的物资中找到自己的门牌。 这让燕艳稍微安心，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喃喃自语。 望向破损的窗户，以及外面的深夜。 莫名让此时的她感到一阵心悸。 明明之前走回来时尚且不觉得，现在却没有勇气再踏出去一步，独自去面度外面深夜的环境。 ——让你回去是为你好。 师兄的话语再次浮现脑海。 ——与其问我，不如多看看学规。 对了，学规！ 燕艳从怀里拿出那张纸。 将包裹里的床单拿出来挡住窗户的破洞，连灯都不敢点，就凭肉眼在黑暗中看着学规细密如蚁群的字体。 当她看到学规 “……” 燕艳心脏紧缩。 她越看越心惊。 学规五十一条：热爱学习的学子总是能受到教习夫子的宽容。 第115章 生还小队 清晨。 宓八月醒来收拾自己一番，换上昨日收到的院服。 这院服应该根据各个码数批量制作，宓八月身上这件穿着稍微宽松，不过衣长方面还算合适。 出了门，只见外面晨光正，清风鸟鸣，草木似经过一夜的滋润，艳叶茂充满生机。 宓八月看见不远处的朝莲，对方显然也看见了她，随即就朝这边走过来。 朝莲见面就赞道：“这外门的普通院服穿在师妹的身上都别有风采。” 宓八月说：“师姐路过？” 朝莲说：“不是，我来看看你。” 宓八月神色平静。 朝莲心里更有底，低声说：“师妹昨晚看到了吧。” 宓八月平静道：“如果师姐说的是那些怪谈，我的确看见了。” 朝莲点头，“我就说师妹非常人。” 她一早前来观察，发现这里并没有被肆虐过的痕迹，心中就疑惑得很，不确定屋内新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没让她纠结多久，宓八月就出来了，也就有了现成的答案。 朝莲朝宓八月露出笑容，爽朗笑道：“经此一夜，师妹才算真正入门了。师妹也别怪我昨日没有与你细说，师姐也有自己的难处，师妹如此聪慧，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宓八月说：“师姐昨天已经给我提醒。” 朝莲笑得更痛快，很满意宓八月的乖觉。 虽然按照规矩，由她经手的新生一旦在开学前死亡，新生的遗物就会成为她的战利品。但是像宓八月这种背后有人的，她可不敢轻易坑害，否则有命收获战利品也没命享用，还是交好更划算一些。 这时隔壁屋子传出动静，朝莲转头望去，看见一脸憔悴，满眼血丝的燕艳。 朝莲这才明白初见宓八月时，心底浮现的那点不对劲的缘由——燕艳这样的才像是刚经过新生 一夜没睡又一直精神高度紧张的燕艳，疲惫的朝两人走来，“八月，这位？”她不知道朝莲是新领了院服的新生还是老生。 “我叫朝莲。”朝莲告知。 燕艳便喊道：“朝莲师姐。” 从灵韵波动来感受，朝莲的修为比她高，无论是新生还是老生，叫师姐都没错。 “我叫燕艳。”燕艳说。 朝莲笑道：“看来昨晚燕师妹没有睡好，不过没睡好总比永远睡过去好不是吗？” 这话又让燕艳想起昨晚的经历，她心有余悸道：“师姐说得对。” 朝莲说：“走，我领两位师妹去膳食堂。” “咳，小生能否一道？”这声来自七号小屋的郝愠。 朝莲诧异看着他。 之前她早就看到七号小屋大敞开着的屋门，还以为这这间屋子的新生必是遭殃了。 只见站在门前的青年也换了院服，神情气色都不错。 又一道开门声，六号小屋内匆忙走出来一个少年。 朝莲：？？？ 居然一个都没死。 不是说昨晚有怪谈出现吗。 “八月，燕艳。”一个气喘的唤声。 栗秋向这边跑来，到了近前说：“还好赶上了，我昨日忘记和你们说我认得去膳食堂的路，今早可以带伱们去。” 她说完，看到多出来三人，又一一和他们打招呼。 几句话的功夫，每个人都互通了姓名，那个少年名叫齐胜，是比宓八月他们更晚到的新生，一来看到新生学规 队伍里就属栗秋和少年的话最多，朝莲偶尔插两句嘴，宓八月和郝愠都是被问到话才回的。其中，本该同样多话的燕艳一直沉默不语。 齐胜说起昨晚自己的经历，“我本来睡地好好的，突然听到敲门声，那敲门声太恐怖了，像是要把门砸烂一样。” 朝莲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意味不明的看着齐胜，“你没去开门？”就算没开门，到最后伪宿管也能自行进去，为何这低阶灵童的少年还能活着？ 齐胜飞快摇头，“又不是敲我的门，我开门做什么。那暴躁的敲门声一听就知道是来找麻烦的，我不想被无故牵扯到。” “后来我窗子就被砸了，简直是无妄之灾。”他说。 朝莲一言难尽。 同样一言难尽的还有郝愠，他犹豫了片刻，方才开口道歉，“这，齐小兄弟大概受我牵累了。” 齐胜道：“怎么回事？” 郝愠无奈道：“这事还得从昨天白日说起，与我而言也是无妄之灾。我白天被宿管的老丈好心送来个静心安神的香囊，晚间回来就看到自称老丈儿子的师兄与我争执，非说我拿了他送给父亲的东西，我一番解释无果，那师兄非但不听还要与我动手的模样，我一怒之下就将香囊硬还给他。” 朝莲一脸错愕。 齐胜说：“这师兄简直不分青红皂白，好生小气。不过你也是，为何要收老丈送的东西。” 郝愠不高兴道：“这话师兄也说过，我也解释过不是我贪心，只是退却过一次，再推就未免无礼了。” 栗秋插嘴，“我怎么觉得砸齐胜窗户的不是来讨要东西的师兄，而是另有他人？我的窗户也被砸了，今早起来一看，发现窗边是装着院服的包裹。” 齐胜：“砸窗的的确是新生包裹，只是你怎么今早才看见？” 栗秋理所当然道：“我睡着了，今早醒来才发现窗户被砸破了。” “原来你并非受我牵连。”郝愠对齐胜刚刚那句抱怨心有芥蒂，发现齐胜的窗子破损和自己无关后，说话的语气也不再客气。 齐胜说：“敲门声吵到我总不是假的。” 相邻的两人便这么两看两相厌。 听完他们一番话的朝莲实在不知做什么评价，她询问宓八月，“我看你的窗户完好无损？” 宓八月说：“昨晚我睡得晚，正好开着窗户，夜见灯火拉车，就和送货郎碰了个面和它交接。” 郝愠神色有些尴尬。 他对昨晚回来后的记忆大部分都很模糊，最深刻就是窗内灯火映照的少女身影。 很显然，他和师兄的争执必定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说不定对方说的睡得晚是客气话，其实是和齐胜一样被师兄的敲门声吵醒。 有之前齐胜斤斤计较的对比，郝愠对宓八月如此轻描淡写保全他脸面的言行更有好感。 背了一晚上学规的燕艳，几乎是心惊胆战的将几人对话听完，感受听似平常对话里的杀机重重。 ‘夜见灯火拉车’这句在学规里出现过的话语让她看向宓八月，又回忆昨日对方简单一句话救了自己一回，对宓八月的看法截然不同。 “昨晚……”她说。 异常沙哑的声音让几人都朝她望来。 燕艳舔了舔干燥的下唇，接着说：“我看见有只怪物在你门前。” 栗秋马上问：“什么怪物？为什么在八月门前。” 燕艳说：“踩着高跷，长相很丑，满身脓疮。” 栗秋露出嫌弃的表情，“果然好丑。” 朝莲却笑，“别这样说，学院的卫生一直多亏了这些‘丑角儿’的辛苦劳作，才能日日维持着干净。” 燕艳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难怪我看到它时，它似在修补草地。” 朝莲意味不明的笑容顿住，“修补草地？” 燕艳点头。 齐胜抱怨道：“那为什么不把我的窗户也修一修。” 朝莲看他一眼，“还是自己动手，别期待它来帮忙比较好。” 齐胜还没问为什么，栗秋说：“师姐说得对，自己动手也比那么丑的怪物来帮忙得好。” 学院膳食堂到了。 第116章 处处是坑（2更月底求月票） 这膳食堂的布置也和宓八月上辈子的学校食堂很像，都是分有不同窗口点菜，其余地方都是桌椅。 在座九成都是身穿院服的弟子，剩下一成有个别身穿便服的新生，还几个一看就形象怪异的非人怪谈。 几个怪谈坐在一起吃饭的画面超出栗秋他们的想象，几人直勾勾看向那个方向，表情错愕。 朝莲提醒道：“别一直盯着别人用饭，这种行为很无礼。” 栗秋低声说：“原来怪物也要吃饭的吗？” 燕艳看向她，“你昨日一早就来了，又说知道膳食堂的位置，却不知道这些？” 栗秋说：“我之前一直在认路，却没有进来过。” “那你倒是好运。”朝莲说。 栗秋笑着抖机灵，“明明他才是郝愠啊。”指着郝愠的方向。 郝愠因为自己的名字从小不知道被人调侃过多少回，面对这种情形早就熟练笑语回应，“没错，我就是好运。” 他们走进食堂，朝莲熟练走到一个窗口前将自己的门牌送上，对里面的弟子说：“六份素食。” 里面的老生弟子显然认得朝莲，接过她门牌的期间，视线将宓八月他们扫视了个遍，重点在穿着院服的宓八月和郝愠两人身上停留，对朝莲说：“不知道该恭喜朝师姐？还是该同情师姐？” “别贫嘴。”朝莲说。 弟子将门牌还给朝莲，然后六份素食送出窗口。 六人一人持一碟找了个座位坐下。 朝莲指点添饭拿碗的地方。 郝愠主动去，顺便喊上齐胜。 “师姐好小气。”离开座位走了一段的齐胜说。 郝愠闻言愈发看不上他，也不应他的话。 两人拿了碟碗盛上米饭返回路上，经过一处桌椅。 恰巧听到这一桌皆穿院服的弟子们交流的话题。 “我接引的新生全没了。” “那你不是满盘皆收？” “都是些天赋不好的普通灵子，能有什么好东西，也就赚了些学分。” “我这边活了一个，不过似是吓傻了，连屋门都不敢出。” “这种胆量迟早也是化为口粮的结果。” 郝愠和齐胜都不知不觉停下步伐，仔细听着这几人的谈话。 “嗯?”其中一名老生发现他们。 只一眼就看出两人都是新生，哪怕郝愠穿着院服，可周身灵韵薄弱，分明是个普通低阶灵童。 老生看着两人手里端着六份米饭，就自认为猜中了他们在此的真相，“两位师弟这是来前就认主了啊。” 隔壁坐着的老生说：“认主也比成口粮强。” 郝愠神思不属的问道：“各位师兄提及的新生全没了是什么意思？” 在座老生们或笑或不语，他们的神情落入郝愠眼里变得无比扭曲。 两人回到宓八月这桌，脸色都肉眼可见的难看。 栗秋问：“伱们怎么了？” 齐胜藏不住话，“我们刚刚路过几位师兄的桌子，听见他们说许多新生都没了。” “什么叫没了？”栗秋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随即她发现在座其他人都没说话，再看齐胜和郝愠的脸色，一抹明悟浮过脑海。 栗秋的脸也白了，“死了？” 齐胜点头。 栗秋站起来。 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几乎所有食堂里的人或怪都朝她看过来。 受到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栗秋已经到喉咙的话语害怕的咽回去。 她僵硬又缓慢的把椅子扶正，再慢慢的坐回去，低着头不敢看四周。 过了一阵，那些视线挪开，膳食堂恢复细微的交谈声。 栗秋对身边坐着的朝莲说：“师姐，齐胜说的是真的吗？” 朝莲微笑，“真的。” 栗秋嘴唇哆嗦，“怎么就没了。” 朝莲说：“你刚刚不坐下，而是大喊大叫也该没了。” 栗秋吓得瞪大眼睛。 齐胜说：“师姐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提醒？” 朝莲又笑了。 她对齐胜说：“你是我的儿吗？” 齐胜气红脸。 朝莲用筷子敲了敲素菜碟，“我这么小气，又怎么会无故请你们吃饭。这顿，你要是吃，日后就得还我。不吃，就滚出这桌。” 齐胜刚红的脸又变青，知道是自己刚说的话被朝莲知道了。 他脸皮还没修炼到家，面对这样的境地实在无法继续待下去，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浪费我的学分。”朝莲望着齐胜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凶光，冷冷瞥了下嘴角。 看见她这个表情的栗秋等人，这会儿才明白看起来热情好说话的师姐，实则脾气并没有多好。 郝愠问：“师姐说的学分……” 朝莲说：“等你们正式入学自然就明白了，这是往后在渡厄书院生活必不可少的东西。” 后面吃饭，几人吃得心事重重。 其中以郝愠最神思不属，饭只吃到一半就想放筷走人。 正当他想对朝莲告别，却见这位师姐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自己。 郝愠一个激灵便又埋头继续吃饭了。 “小莲。”走来的男弟子先喊了朝莲，又对宓八月说：“师妹，又见面了。” 宓八月认出他是昨天接引自己和公义书的其中一员，应道：“师兄。” 朝莲则招呼对方，“坐。” “不坐了，我看你快吃完了，便来找你说点事。”师兄说。 朝莲把碗里剩下的饭快速吃干净，放下空碗对宓八月他们笑道：“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她跟着师兄走向隔着这里有一段距离的桌子。 “你想跟我说什么？” “今日我得知了一些消息，十学分。” “专门叫我来一趟就为了赚我的学分，严凡，可真有你的。” “等等，这消息非同一般。好吧，不要学分，那你先告诉我，那和那位师妹关系如何？” “你说宓八月？目前还算不错，怎么？这消息和她有关?” “你没有给她挖坑?” “明明是你说给我消息，怎么问我这么多。” “行了，没挖坑就对了。今年点灵犀通天之子的消息传出来了……” “等等，怎么突然说到通天之子。” 一阵静默。 朝莲不可思议的低语，“她？” 严凡：“空前绝后。” “……”朝莲没忍住朝宓八月所在的桌子望去，喃喃：“昨日她说她是凡俗子，被一位前辈接引入门。那和她一起的那个？” 严凡苦恼叹气，“雷火域公义世家，雷刀之子公义书。”顿了下，“也是通天之子。” 朝莲：“……我们这是什么运道。”她庆幸自己没对宓八月挖坑，又想到严凡接待的公义书，对他报以同情的问：“你没坑害他吧？” 严凡说：“我当时是有想法，结果不用我挖坑，他就已经主动触规，现在被送入生生楼。” 朝莲莫名，“触规没死，却送入生生阁？” 严凡：“外门执法队长亲自动手，他扛过去了。” “……”朝莲半响才说：“这等战力，已然可以在外门横行霸道。” “点灵犀对他的唱名是什么你知道吗？” “你就别卖关子了。” “一方霸主。” “……” “对了，我悄悄与你说，你千万别在外乱说惹来杀身之祸。”严凡凑近朝莲，小声低语，“一方霸主的他乃这届通天之子末位。” 朝莲：“那首位是谁？” 严凡看着她。 朝莲：“？？？” 朝莲：“！！！” 不可能吧！？ 这个念头在脑海出现，她再次忍不住朝宓八月方向看去。 发现那一桌已经没人在，郝愠和燕艳不知去向，宓八月则和栗秋向她这边走来。 开书活动的实体礼物已经全部发出了哦，中奖的宝子近期注意快递～ 第117章 吾友钱多多 等宓八月到近前，朝莲站起来就笑道：“师妹，怎么了？” 宓八月柔声道：“我想向师兄打听一些事。” 严凡也热情好助人的模样，对宓八月说：“师妹想打听什么尽管问。” 宓八月说：“昨日我听到一些关于夜光小楼新生砍人的事，当时就觉得很像我那位朋友的作风。今日碰见师兄就想求证一下，是他吗？” 严凡一脸无奈的点头，随即说：“不过师妹不用担心，他性命无忧，正在生生楼里治疗。” 宓八月依旧不太放心的忧虑道：“等他康复，是否还会受到惩罚？” “惩罚都已经惩过了，除非他再犯规。”严凡说。 宓八月这放心的笑了，“谢谢师兄。” “不客气。”严凡说。 宓八月便与两人告别。 朝莲问：“你去哪里？” 宓八月：“四处走走，熟悉学院建筑，毕竟明日就要正式开学了。” 朝莲说：“我领你走一回吧。” 宓八月摇头，“会耽搁师姐赚学分。” 不知道为什么，朝莲有一种对方已经看穿自己一切意图的错觉，可她自认做得隐蔽，并没有哪里出过差错。 这么一犹豫，朝莲就不好再提，以免显得刻意，只好看着宓八月她们离去。 “有些事过犹不及，千万别小看通天之子。”严凡说。 朝莲：“我哪敢小看她，在不知她是通天之子时就已经放弃好处，连手里头最好的住所都安排给她了。说来，你手里头的死了几成？” “嘿嘿。”严凡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除了公义家的，全没了。” 朝莲羡慕道：“说也奇怪，我这边只没了八个。簪小苑的，一个没死。” 严凡突然道：“也许并不奇怪，我这边没得这么快，是因为公义书把宿管妇砍了，便来了个伪宿管，后来执法小队也被公义书砍了，斗法过的环境更吸引怪物，夜晚公义书和执法队长游斗闹得夜色小楼人心惶惶，夜不能寐。” 朝莲问：“这和簪小苑的安宁有什么关系。” 严凡：“十学分。” 朝莲：“……最多两学分，要么我自己去打听。” 严凡：“成交。听说有一位女子新生昨日在总务阁写投诉信，把簪小苑的宿管妇和伪宿管都投诉了。” 这回不用问，朝莲恶意知道这个写投诉信的女子新生是谁。 “没了伪宿管，接受他馈赠的新生并不会遭到他的夜袭，不过他的‘亲友’还会抓住机会，虽达不到伪宿管的必死规则……”朝莲随即想到郝愠。 另一边，出了膳食堂的宓八月就在渡厄书院外院逛着，一段路上已经将在膳食堂听到的相关信息分析总结了一遍。 没错，她清晨出门前就使用了诡器【耳语】，本就打算今日好好收集一番情报。 在膳食堂那些老生们的交谈声，以及朝莲和严凡后来的交谈，都被她听入耳中。 宓八月最在意的情报不是新生死了多少，也不是公义书的安危。她只是要通过这些来确定其他，例如为宿管妇和伪宿管、‘师兄’‘丑角儿’等等怪谈并非簪小苑独有，每个住宿区域都有这样的怪谈。 另外渡厄书院对新生的生死不在意，也同样不在意外院这些怪谈的生死。 以公义书为例，他砍杀了宿管妇又砍伤了执法弟子，最后和执法队长打斗后被送入生生阁，听严凡的意思，等公义书从生生阁康复回来，之前的罪责也就一笔勾销。 很好。 宓八月的收集癖和研究欲开始蠢蠢欲动。 昨天忍着没有轻举妄动是因为在陌生环境，不确定渡厄书院对怪谈的掌控才克制着。 现在既然知道这些怪谈在渡厄书院属于不在意的消耗品，她就可以大施拳脚了。 “八月。”跟着她的栗秋惊讶道：“伱把地图都记住了？” 宓八月学宅灵的话术说：“大半。” “大半也很厉害了，你昨天才来，今天就能这么熟悉。”栗秋说。 宓八月微笑。 栗秋随即又和她聊起了心事。 “来书院之前，我并不知道这里这么危险。” 宓八月：“前一晚也什么都没发生？” 栗秋不好意思道：“前一晚我也睡过去来。”说完她生怕宓八月不信，解释道：“我从小到大就这样，睡觉特别死。等到白日去认路，倒是看到一些人神色不对，但是那个时候我也没多想，直到今天才明白说什么原因。” 栗秋说：“很多人都知道怪谈以规则伤人，可他们的规则实在太刁钻了。我原想着书院怎么说都是教学育人的地方……真是没一个地方好混的。旁的门派入门的要求太高了，唯有书院不要求天赋。” 宓八月：“没有哪个地方真的不要求天赋。” 栗秋愣了愣，“你说得对。不过书修要求的修炼天赋还是比其他道系低，最重要的是报名就可以入门，这对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普通人太重要了。” 眼前就是生生阁了。 宓八月停下脚步对栗秋说：“我要去看望个朋友。” 栗秋便笑着跟她告别，“那明天见，那小心点。” …… 生生阁里入门看见的都是正常弟子，大概是医病救人的地方，渡厄书院还没丧心病狂到将这里面也弄成个怪谈窝。 作为本届新生中的大名人，宓八月随便寻个人问了公义书，就被指了个方向。 一个病房里，几张病床，公义书就在其中一床上。 宓八月走进去。 公义书见到她开口的 宓八月端详他床上一动不动的手脚，原来他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灵晶。”宓八月趁火打劫。 公义书气笑了，他半真半假的对宓八月说：“你是真穷疯了，还是故意在埋汰我。” “穷疯了。”宓八月淡道。 公义书说：“把你的点灵犀枝卖了能一夜暴富。” 一直在偷听他们对话的其他受伤弟子们惊了。 “点灵犀枝？” “这意思是在说她是通天之子！” 一双双包含贪婪、羡慕、惊讶的目光落在身上。 宓八月没什么感觉，反正通天之子这个身份就算公义书不说，书院的弟子很快都会知道——毕竟朝莲他们都已经得到消息了。 盛名有时也未必是坏事，尤其是在灵州。 宓八月说：“明早就是正式开学日，正常你能在明早前恢复吗？” 公义书从容微笑。 宓八月说：“看来是恢复不了。” 这是 多少？ 宓八月眯了一下眼睛。 真是个非常好的用词。 第118章 学生，捣墨吗（2更月底求月票） 原本按照聚寿丹的制造价格，一枚灵晶都是大赚。 从公义书的身上，宓八月看到当初初见姜狩的影子。 只不过姜狩是个假贵子，眼前这位显然是个真的。 宓八月本来就打算给个聚寿丹，现在却有了别的主意。 “这看你怎么选。”宓八月微笑道：“聚寿丹，稍微恢复伤势，五枚灵晶。天寿珠，一百枚灵晶。” 公义书就算身家底蕴丰厚，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冤大头。 “聚灵丹一颗也就十枚灵晶，你这聚寿丹和天寿珠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过，效果能有聚灵丹的一半和十倍？” 宓八月说：“你可以买或者不买。” 公义书：“我也可以找其他人买。” 宓八月：“聚灵丹对灵童而言是能救命的东西，在书院里一切又只能用学分，伱想用外面价去和人换聚灵丹不易。” “你才来书院一天就知道了这些多？”公义书说这话时，看宓八月的眼神是赞赏的。他笑道：“我买了，你说的聚寿丹和天寿珠都拿来。” 宓八月就直接从如意囊里取出聚寿丹喂给公义书。 公义书感受了下，评价道：“达不到聚灵丹的一半效果。” 宓八月不置可否。 公义书又说：“那个什么天寿珠也直接给我试试。” 天寿珠一拿出来，公义书目光就闪了下，却什么话没说，直接张开嘴。 宓八月将天寿珠丢进他嘴里。 “效果比聚灵丹好一点点，但是一百灵晶还是贵了。” 宓八月打量着他的气息外在，但从外表来看，真的看不出公义书的伤势有多重。 此时他语速正常，神情也没有忍受伤痛的痛苦。只怕他不能动弹和伤势无关，而说被某种力量强行束缚在这里。 “再来两颗。”这时公义书又说。 宓八月问道：“哪种？” 公义书：“天寿珠。” 宓八月二话不说拿出来给他，服务到位的丢进暂时全身瘫痪的病患口中。 周围看着这一幕的老生弟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看公义书的眼神也像是在看土财主家的败家子儿，一人扬声说道：“我卖你聚灵丹，只要五十枚灵晶。” “你当我冤大头？”公义书从病床上坐起来，不仅没接受喊话弟子的交易，并笑地危险的横了对方一眼。 后者憋屈，碍于公义书周身灵韵浓厚，修为显然比自己高的样子不敢和他对上，便把矛头指向宓八月，说道：“她给的东西就比聚灵丹好一点点却要你一百灵晶，这就不是将你冤大头了？” 公义书嗤笑，“她有资格和我谈交易，你没资格，懂了吗。” 老生弟子一脸被羞辱的表情，他隔壁床上的弟子说：“人家分明是在打情骂俏，你非要去凑一脚。” 这人依旧不说话，只是暗暗记下这份仇怨，想着哪天能有机会报了。 两句话的时间，公义书已经能从床上下地。 他没急着走，先坐在病床上缓一缓，眯眼盯着宓八月问道：“你怎么还是刚开灵的样子。” 宓八月说：“莫非我不是前几天才开的灵？” 公义书却不吃她这一套，“赶紧参悟灵犀余韵，别忘了你是空前绝后 这是想找旗鼓相当的对手打架疯魔了，居然开口就要她几天晋级灵师。 虽说公义书这夸张到说辞的确说中了真相——如果她不管不顾去吸收灵海里的灵犀云海，按照灵童阶段只要量够，心智扛得住灵毒就能晋级突破的情况，她的确做得到几天就晋升正式灵师。 “银千伤一个月突破灵师也不是从零开始，只怕和你现在的情况差不多，要么入点灵犀时已经是高阶灵童，要么就是和灵师只差一步，故意压制着修为就为十年一次的灵犀盛会。” “你既然知道我压制着修为，突破灵师只是迟早的事，就更该努力。”公义书为对手操碎心。 毕竟是让她小富了一把的顾客，宓八月微笑道：“好。” 公义书狐疑，总觉得她诚恳的表象下实际上是敷衍。 他略微思索后说道：“渡厄书院和旁的门派一样都设有各种比试，排名在前的弟子会有嘉奖。” 公义书说这话时就一直看着宓八月，清晰注意到宓八月的眼神中多了些神采。 “什么嘉奖。”宓八月问。 公义书没好气说道：“反正必是每个弟子都想要的。” 此时他已然明白拿捏宓八月的关键，似笑非笑的再次问：“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晋升？就算新生中一堆垃圾，但外门老生里还是有一些常年留守的家伙，仅凭你现在的修为压他们都费劲，更别提与我对战。” 宓八月思索道：“明天正式入学了再看。” 虽然依旧没个确切答案，但是公义书从她口吻听出风淡云轻的自信，也就有了底。 他从床上站起来，和宓八月说：“走了。” 宓八月没跟，说：“你先走，我在这里再看看。” 公义书无所谓，只是伸手，“那个天寿珠再给我两颗，我现在灵觉被封没办法打开如意囊，明日再将灵晶给你。” 宓八月拿出一颗天寿珠给他，“就一颗。” 公义书哼笑，“有灵晶不赚？” 宓八月微笑，“下次。” 这是打定主意他以后还会找她购买。 公义书没应话，拿了天寿珠就走。 他老早就受够了这多人共享的病患房，喊话要换单人间却被告知要用学分，偏偏他一点学分都没有，连门牌在正式开学前都不能记录学分，不算渡厄书院的学子证明，真是单纯的门钥匙来使用。 宓八月也没在这间病房多待，在生生阁四处游走，与人问起生生阁的一些事。 “医师？生生阁没有医师，只有药童和丹师。” “炼丹的药材自然有出产的地方，弟子任务中就有照看药田的任务，不过照看的都是些低级药田，高级药田可不是我们能见到，也非我们能照看的。” “师妹问这么多莫非是想走丹师的路子？呵呵，师妹的志向远大。” 一番交流下来，宓八月觉得该问到的都问到了，问不到的显然对方也不会再多说。 倒不是她运气多好，随便找个老生问话就有收获。实则这个交流的人乃她观察一路，精挑细选出来最有可能与新生闲聊的一个。 从生生阁离去，宓八月又去了洗墨池，不过没有彻底走进去，只是站在外边观测里面的情况。 洗墨池就是地如其名的池子，只在池子外围一段距离立了个石碑，石碑上写着洗墨两个字。 池水墨黑，时不时就有气泡从中出现，仔细一看发现那不是气泡，而是宓八月熟悉的一种诡物，捣墨童。 在洗墨池的四周围绕着许多老生，他们手里或是拿着纸篓，或是各种笔，又或是砚台等等文房之物，伸入洗墨池里好像在捞什么，钓什么。 噗—— 一只捣墨童朝某位弟子吐了口墨水。 这弟子没及时避开被喷个正着，身上院服就黑了一块。 “可恶！”弟子骂道：“这些废物，若不是在洗墨池里，我岂能被它们欺辱，挥挥手就能将它们杀尽。” 旁边弟子说：“别废话了，有这功夫不如早点钓到它们。” 宓八月从【耳语】中听到他们的对话，原来真的是在钓捣墨童。 “钓不到捣墨童就换不了墨水，没有墨水就无法完成课业，和没有完成课业的可怕比起来，钓捣墨童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若你学分足以买墨，就当我没说。” “在这里的大家都是苦命人，又何必言语互伤呢。” 这些老生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经历，一边钓捣墨童一边还有心情闲聊互损。就算有人注意到站在入洗墨池范围外的宓八月，也没有过于在意这个新面孔。 宓八月则听着他们话语的同时，看到了洗墨池除了捣墨童和学院弟子外的生物。 [学生，要进来捣墨吗？] 穿着墨袍的纸人不知何时无声无息来到她前方，一个地方之隔，它双手举着一张写着字的纸。 这个对话方式让宓八月想起飞雪，对苍白的纸人怪谈微笑道：“今天不方便，下次一定来。” 纸人裂开嘴，里面是两排被裁剪成三角形的鲨鱼齿。 它变戏法一样，手里的纸又换了一张。 上面是一个笑脸，仿佛在黏腻的说：好呀，随时等你哦。 第119章 兄弟姐妹 午饭时间，宓八月独自再去了一回膳食堂，还是清晨朝莲去过的那个窗口。 这会比清晨时来用饭的弟子要多得多。 宓八月就排在队伍尾端，将前面买膳食的弟子言行都记在心上。 每一个弟子都会用门牌作为付账的工具，这大概率就像前世学生证和饭卡的结合体，记录着渡厄书院弟子的学分。 等到宓八月到窗口，看见里面的值班弟子还是早上那位。 对方显然对宓八月有印象，开口就说：“师妹这会一个人？” 宓八月拿出自己的门牌。 值班弟子没有收，他说：“师妹是新生，新生在开学之前不可能有学分。” 宓八月好似疑惑道：“不可以用钱财或灵晶吗？” 值班弟子微笑，“也不是不可以，你将灵晶给我，我用学分为你换食。” 不等他开口报价，宓八月已经作罢，从队伍中离去。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何必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值班弟子提到灵晶时的笑脸，还有刚刚排在她身后的弟子发出的低笑，宓八月又岂会不明白对方肯定是要狮子大开口。 毕竟坐地起价的活，宓八月本身也很熟。 大概是没想到宓八月这样干脆，她转身走时，那值班弟子还未反应过来，等下一个弟子走近前来笑话他，值班弟子脸色当即冷下来，低咒了宓八月一句，“无礼之人，在书院活不长久。” 离开膳食堂，宓八月回忆自己所见所闻，以及最后在窗口近前仔细观察里面肉食，得出一个结论：膳食堂的肉食非同一般，很大概率是她所想的那种肉质。 这就难怪朝莲和刚刚她所见的老生弟子为什么点的都是素食，唯独坐着怪谈桌子上才有肉食。 以灵童的体质饿个一两天并没有影响，宓八月回到簪小苑，路过齐胜的六号小屋时，看见小屋的窗子完好得好像没有破损过，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却不是齐胜，而是另一个陌生的便服新生。 宓八月只望了一眼，脚步没有任何停顿。 齐胜没了。 她心想。 应该和今早没有吃完饭就匆匆离去膳食堂有关。 “八月。” 这声来自守在她门前的燕艳。 宓八月在自己的屋门前停下，向她投去询问目光。 燕艳低声道：“进去说。” 宓八月没说话，用门牌打开自己的屋门。 燕艳迅速跟她身后进门，寻个椅子坐下。 宓八月则拿了茶壶倒水。 这茶壶也是个有趣的东西，经她实验这茶壶一天一共自动产生三次水，每次正好一壶，不过水是普通味道的冷水。 她给燕艳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燕艳道谢后喝完放下茶杯就说：“郝愠的好友们都死了。” 宓八月没开口，只用眼神表示自己在听着。 “早上从膳食堂离去，我跟着郝愠去找他的好友，结果他好友所居住的屋子都换了旁的新生，无论怎么寻人打听都找不到几人，便知那几人肯定是没了。” “之后郝愠失控痛哭，我借机向他询问昨晚的事，他也如实告诉我，昨晚他跟一起来求学的好友们喝酒畅谈到深夜，酒醉回来的路上应该是碰到教习夫子询问他为何在外游荡，郝愠不敢称自己是彻夜喝酒便称和好友一起学习，然后问教习夫子回簪小苑的路，才得以找回住所。” 当时她听到郝愠这样说时都觉得神奇，也明白了自己遭遇教习夫子时，对方那句好似阴阳怪气的‘你们簪小苑的都喜欢在外学习’是因何缘由，原来是在自己之前已经有了个郝愠同样用了这个理由逃过一劫。 “之后在他酒劲最上头时遭遇来找他要回父亲赠物的师兄，他并没有看清师兄的模样，只凭一股意气把东西还给师兄就跑回屋内的洗浴室吐酒了，吐完之后直接在洗浴室里不省人事。” “等到清晨醒来，他说身上衣裳已经不能再看，对自己昨晚的遭遇更不知道其中凶险，发现屋内送来的包裹便顺势洗漱后换上干净院服。” “要不是在膳食堂的发现，他大概到今晚都不会醒悟。不过他还真是人如其名的好运。” 把郝愠的事情说完，燕艳发现宓八月的神色平常，心中便确定了郝愠自述提及的：昨晚宓姑娘一直开着窗，将一切看在眼中。 她没有问宓八月昨晚具体都看到什么又做了什么，只是试探道：“我今天能和伱一起睡吗？” 宓八月闻言抬头看她一眼，燕艳就什么都明白了，遗憾道：“那明早我们一起去致知院。” 致知院就是新生上学的地方。 宓八月没有拒绝。 她放下茶杯。 燕艳哪看不出这是逐客的意思，她到时很想继续待一会，又不想惹宓八月不满。 便不舍的站起来，走前又对宓八月问：“你学规都背熟了吗？” 宓八月说：“差不多。” 燕艳眼睛先是一亮，又心有戚戚，苦恼道：“我昨晚背了一夜，明明早就该滚瓜烂熟，却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白天又在记忆倒退，每每仔细回想都会听到令人心烦的噪音，好似蜂鸣一样。” 她想向宓八月寻求办法，宓八月能有什么办法，她完全没有燕艳说的那种感觉。 不过看在燕艳给出这番她所不知道的信息，宓八月给她一个忠告：“实在记不住，就尽全力做个实诚的好孩子。” 不贪心，不好奇，不吵闹，不失礼，早睡早起……一切好习惯做起来。 演戏也好，扮乖也罢。 这是宓八月从新生学规上总结出来一个结论。 这样的学子在渡厄书院或许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是在不知道学规的情况下绝对比旁人命长。 燕艳一点就通，她又对宓八月道谢就匆忙走了。 下午，宓八月在宿管处边蹲点边吸纳灵气，排队的新生一批换一批，偶尔会发生一些争执吵闹，大体上还算和平。 不是没有新生注意到宓八月，觉得她一直待在宿管处的行为怪异，有人向她提出询问过，宓八月礼貌回答：“在等人。” 等这么久还在等着，不知道是这姑娘傻得实诚，还是该说被等到那位不守时的过分。 天色黑了，宿管处亮起灯火。 里面的宿管妇莫名其妙的回屋，让外面的新生等候，没多久一个胖胖的男人走出来代替宿管妇的工作。 宓八月看见后，走向此时队伍的末尾。 她等到‘人’来了。 胖男人心情极佳，眼睛笑眯眯的见人就送喜，说是自家姐姐昨日结亲了。 每个被他塞了喜的弟子都没当一回事，不过是个不值钱的东西，权当讨个喜庆。 到宓八月这里，胖男人习惯性把喜递过去，看清宓八月的脸后，那双笑眯眯的小眼睛睁开了，绿豆大的眼珠子疯狂转动。 它缩手，似想把喜收回去，宓八月已经主动握住它的手，巧劲下让它僵直手臂麻木，手指抖了抖松开。 宓八月接住喜，对胖男人微笑道：“谢谢，恭喜你。” 胖男子额头刷刷刷的像流水一样的流汗，“这颗不好吃，你还给我，我给你换更好的。” “没关系，只是讨个吉利。”宓八月当着它颤颠颠的目光，将喜放进袖袋里。 眼见挽救无望，胖男子脸色飞快变化，充满算计邪恶的眼睛观察了下天色，转头就对宓八月笑颜以对，“不是要来申办新生物资吗？把你的门牌给我吧。” 宓八月：“我想起来昨天已经办过。”说完她就准备走。 嘭！ 胖男子用力砸了下桌子，上半身都探出柜台。 “你去哪里？”他森然问道。 后面弟子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生气，明明女弟子也没做什么，或说什么令人生气的话。 宓八月感受到他蠢蠢欲动的杀机，回应道：“回屋。” “真的？”胖男子逼问，“真的是回小屋，不是去其他地方。” 宓八月点头。 胖男子阴恻恻盯着她，“记住你说的话，你已经收了我的喜，你不能骗我，你要是骗我，我的兄弟姐妹不会放过你。” 本来打算离开的宓八月停下脚步，“你有多少兄弟姐妹？” 胖男子冷笑，“你想象不到的多，绝非你一人能对付。” 宓八月目光闪烁，再次确认道：“所以今天你若来不了，会有几个兄弟姐妹来找我？” “……”胖男子这会才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狐疑盯着宓八月，怪谈的脑子有点转不动：她怎么好似很期待更多‘兄弟姐妹’去找她？ 这会宓八月已经压下蠢蠢欲动的多素材累积的心思，在开学的前一晚还是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大。 “下回再请你兄弟姐妹做客。”宓八月笑着说。 胖男子被她语气里真情实意的邀请弄懵，眼看着宓八月转身走了，也没来得及阻止。 它盯着宓八月的背影，充满恶意的想：就算自己被投诉也不过是被关一段时日，她已经收了礼物，今晚休想逃过去。像这种危险弟子必须尽快除掉，一个‘姐姐’还不够，得多几个一起去！ 第120章 突破！（2月票） 夜里闹人的敲门声又一次传入宓八月的耳朵里，她正在洗浴室里洗手，望着水盆里的清水忽然变成粘稠红色，幸好她已经将手拿出来，而红褐色的液体晃动着，构成一张怪异扭曲的脸朝她微笑，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宓八月没有管水盆，向外走去。 打开门的一瞬间，黏腻的浆状物朝她笼罩而来。 [凝水] 早有准备的宓八月施展善恶书的法术。 水流隔绝粘浆。 宓八月也看清这粘浆和洗浴室水盆变色的水相似又更黏腻，说恶心点像肉泥，说好听点就看做是浆吧。 ‘浆’刚把凝水吸收，从中发出‘呵呵呵’的怪异笑声。 宓八月下一个法术紧接着而出。 [阴火] 阴火打在‘浆’身上迅速就它身体冻结一块。 然而‘浆’的身体远不止这个大小，它黏腻的肢体朝宓八月脖子卷去，来自下午听到过的胖男子声音从这‘浆’之物身上传出来。 “呵呵呵呵呵，拿了我的东西就该付出代价，你明知道我是谁却没有去投诉井，你是对的，你做得很对。” 肢体从掠向宓八月的脖子。 “为此我可以让伱死得痛快点，我的兄弟姐妹可不像我这么仁慈。” [阴火] 黏腻肢体再次被宓八月的法术挡住。 ‘浆’的笑声停顿了下，它紧接着又用身体其他部分攻击宓八月。 然而一次又一次被宓八月的法术挡下。 一人一怪你来我往，在洗浴室和外室之间缠斗了数分钟。 ‘浆’堵在门口不让宓八月离去，却又长久奈何不了她，逐渐越来越暴躁，也相当不理解，“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有灵力，你明明只个刚刚开灵的低阶灵童，用一两次法术就该灵力枯竭！” 可宓八月都用多少回法术了？ 怪物没有计算并不清楚，但从它身体的冻结来看就不下于十次，而且这十处冻结都是刚刚造成，还有另外的冻结已经因为它的恢复力恢复，只剩下冻伤。 宓八月反问它，“你致死规则的时限和范围限制是多少？” 怪物愤怒低吼，当然不可能把这赖以生存的信息告诉她，而宓八月的平静更像是对它的讽刺。 “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做到不断使用法术，可你依旧有个致命弱点，你的法术威力太小了，你奈何不了我。” 噗——‘浆’的身体突然溶解。 宓八月察觉到身后的腥风。 洗浴室的水盆里射出肉肢。 前方溶解的‘浆’化为‘膜’从头到脚不给宓八月任何退路，朝她罩过来。 前后左右夹击时，宓八月毫不犹豫[影匿]脱离。 “……” 完全没想到宓八月还有法术的怪物疯狂扭身，已经失去理智。 膜将宓八月整个屋子包裹。 从外面看，宓八月的小屋在冒着不详褐光。 又是一夜没敢睡觉的燕艳，就在隔壁小屋开着窗户缝，心惊胆战的望着宓八月的屋子。 早在敲门声响起时，燕艳就悄悄推开窗子，透过细小缝隙观察外面情况。 如若不是从郝愠口中得知过宓八月昨晚干过这种事，她也未必敢这样做。 她先看到六号小屋小屋有褐色光晕出现，然后没多久就有个她昨晚见过的踩高跷高武拖着麻布袋进去了。 紧接着又有个胖子来敲宓八月的房门，她便想起齐胜和郝愠提过的‘师兄’。 只是这名胖子没敲两下，人便化作了浆水直接从门缝钻了进去。 燕艳脸色发白，心跳几乎跳到嗓子眼，却不敢有丝毫异动。 她不敢声张的紧盯宓八月的小屋，里面时不时有细微的动静传出来，却听不清具体是在做什么。 这期间进过六号小屋的‘丑角儿’也出来了，燕艳不知是否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它拖着的麻布袋比之前进屋前更丰满了一些。 ‘丑角儿’慢吞吞的踩高跷走着，先在七号小屋的窗前徘徊，七号小屋的窗子‘嗒‘的一声被燕艳听见，她就明白郝愠刚刚肯定也和自己一样开着窗户缝在偷看，此时则被‘丑角儿’吓得关上了窗子。 ‘丑角儿’没有在关掉窗户外徘徊太久，就向宓八月的小屋走来。 燕艳害怕它接下来就会来到这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关窗，却发现‘丑角儿’在宓八月的门外停下了。 它似在等候着什么，鼻子兴奋的喘着能肉眼可见的气流，身上脓疮鼓鼓胀胀。 燕艳目光落在它拖着的麻布袋上，心中有个非常不好的猜想：也许它在等待宓八月的尸体！？ 这个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几分钟换做是平时很快就过去了，在今晚却每一秒都异常缓慢。 燕艳在精神高度紧张下，竟然逐渐从‘丑角儿’的肢体动作理解它的情绪变化。 它也等得很焦躁。 它在焦躁什么？ 直到宓八月的小屋被褐色笼罩。 喘息跳脚的‘丑角儿’突然停下了，它甚至高兴的手舞足蹈。 燕艳的心却在这一刻急速下落。 之前六号小屋也是有褐色微光出现，才有了‘丑角儿’进去。现在宓八月小屋的褐色光晕对比六号小屋的，犹如圆月对萤光的差别。 屋内。 宓八月望着彻底癫狂的怪谈，红褐的浆膜蠕动着飞快向她包裹。 空气里飘浮着甜腻晕人的味道。 她就好像是一颗夹心里的夹心，很快就要被‘浆’封锁在里面。 法术图在她手中出现，阴火燃起。 “哈哈哈哈哈哈，没用的，没用的，我说过了这点威力无法阻止我，乖乖成为我的分吧~” 大部分怪谈似乎总是热衷于享受猎物的痛苦绝望。 言行之中不断挑拨猎物的神经。 “我收回之前的话，我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我要你窒息的看着自己融化。” 地面的浆膜最先接触到宓八月的脚。 宓八月将手里的阴火丢下去将之冻结。 “呵呵。”她依旧平静的神色激怒了这只怪物，“我说了没用！你怎么就不听。” 刚结了一层薄霜的浆膜鼓动一下就突破了这层束缚，迅速包裹着住宓八月双脚。 院服配套的靴子融化，浆膜碰到她脚。 一种力量在试图将她的皮肉像蜡油一样腐蚀。 [凝水] 一层水流将隔绝两者。 “挣扎吧，除非你现在突破，否则再多的挣扎也是徒劳。” 本来是作为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弄。 宓八月就真的给它表演了什么叫现场突破。 灌灵。 灵海里的灵犀云海在宓八月意志下，降下一条灵力河流和灵核相连。 屋内宓八月手里再次出现阴火。 灵童一段。 阴火壮大。 二段。 继续壮大。 三段。 接着壮大。 浆膜突然停住。 室内什么声音都没有。 四段。 中阶灵童。 森森寒气自熊熊阴火扩散。 哇哦！九月开始！！！！这个月也要继续努力加油！！ 第121章 礼糖 宓八月自感差不多了就停下灌灵，将修为暂停在四段中阶灵童上，灵核一次能调动的灵力多了，手里的阴火向脚下丢去。 刺耳的惨叫自四面八方传来。 “你疯了，你疯了！” ‘浆’嘶吼。 如果不是对方疯了，那肯定就是它疯了。 宓八月一句废话没有，连续的阴火不要灵力似的砸出去。 ‘浆’应接不暇，终于感觉到害怕。 这样下去别说把猎物侵蚀，它自己都要废在这里。 “我和你拼了！”充满仇恨凶恶的嘶吼声阵阵袭来，下一秒一团没有被阴火冻结的‘浆’往窗户飞窜出去。 原来那什么‘我和伱拼了’不过是个障眼法，吸引猎物的注意，以求更好的脱身。 噗。 窗子被它破了个洞。 ‘浆’和外面的丑角儿对了个眼。 丑角儿疑惑的歪头。 “快……”浆起了个头。 一只手从窗户内伸出手将浆抓个正着。 浆依旧想断尾求生，可惜阴火的寒霜已经将它冻结。 丑角儿呆立原地。 把浆核心抓到的宓八月站在窗边朝它看来。 历史总是出奇的相似，昨晚两者也曾这样隔窗相望。 噗。 丑角儿身上的脓疮又破了。 宓八月闻声朝它身上自爆的疮口望去。 正常人都觉得恶心难看的伤口，宓八月可以面无异色去观察，还有心思去思考这疮口的原理以及作用。有一点已经可以确定，就是这疮口的液体有一定硫酸向的腐蚀效果。 在她的注视下，丑角儿莫名害怕的后退半步，拖着麻布袋想跑。 “等等。”宓八月叫住它。 丑角儿焦躁不安，一副想跑又不敢跑的样子。 它万万都不会想到，会有人对它丑陋的身体‘感兴趣’，只能把那叫它感觉怪异的目光当做杀意的一种。 宓八月说：“麻烦有时间把我窗子修补一下。” 丑角儿默默点头。 “谢谢。”宓八月微笑。 丑角儿受惊的连续后跳两步，然后拖着麻布袋踩着高跷飞快跑了。 宓八月看着它离去的背影，没有管来自隔壁的窥视目光，走到屋内。 现在她手里有一团被阴火冻结的拳头大的浆，大概率这东西就是那只怪谈的核心，所以它被冻结后，之前笼罩屋子的褐红色膜都溶解流到地上，黏糊糊的看起来很不美观。 冰冻层里的浆鼓动着，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不能杀我，杀我是违反规定的，你别忘了你好朋友的遭遇。” 早之前宓八月就猜测这渡厄书院的怪谈之间可以交流，还会信息交换。 现在浆这话正好确认了她的论点。 宓八月说：“他违反的规定是无故动手，制造混乱。我和你之间不一样，你是假的宿管，设计偷偷跑来袭杀我，我这是正当防卫。” 浆：“……” 宓八月又说：“何况，我还能投诉你。” 浆马上说：“有本事你就去投诉我啊。” 宓八月点头，“看来向投诉井投诉假宿管并不会要你们的命。” 浆：“……” 被坑了，又被坑了！这个该死的学子说的话处处是坑。 接下来宓八月又与它说了两句话，浆都装死不语。 宓八月若有所思，“现在不怕我杀了你了？” 浆依旧没动静，心里嗤笑：你要真想杀我就不会说这么多废话，刚动手的时候可是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它打定主意装死，可现实却不允许它这么做。 宓八月忽然发现还没等自己动手恐吓，手里的冰冻浆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快，快放我走！” 这回换宓八月不说话了。 浆又恨又恐，“或者把我藏起来，把我藏起来也行！” 宓八月没有听它的话这样做，反而想起来什么，朝窗户走过去。 这个行为引起浆的极大恐惧，它发出求饶，“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不想失去我的话就赶快按照我说的做！” 宓八月已经走到窗边，手中冰冻浆立即闭嘴装死，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宓八月也从破损的窗户看到了外面的情形。 果然如她所想，夜间灯火晃晃荡荡由远至近。 “它是你们的克星？”宓八月说。 不需要浆的回答，宓八月联想昨晚‘师兄’的反应也知答案。 冰冻浆已经抖成筛子，拼尽全力想突破冰冻出去。 只是冰冻牢笼刚出现破损，一个法术图现，又一团阴火在它身上加固。 浆快疯了。 在它绝望之际，宓八月转身拿着它去洗浴室。 察觉到求生的希望，浆压低声音飞快说道：“带我离开这里，放进如意囊里也行，一扇门能挡住什么，再不然你直接把我解开。” 很快，浆就明白一扇门到底能挡住点什么。 进了洗浴室的宓八月把挂在门上的任意门小牌打开，将冰冻浆丢了进去。 冰冻浆眨眼间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环境，身上阴霜淡去，浆成功脱离。 它惊喜万分，恶意随之激生，打定主意下回一定要召集‘兄弟姐妹’把宓八月一次拿下。 现在要做的是先返回大本营疗伤。 作为宿管处的怪谈，浆随时对宿管处都有感应，一定范围内可以直接回归。 然而这回出了个奇怪现象，浆遥望一个方向，只觉得自己的‘家’和自己隔了千山万水。 浆疑惑的扭曲两下，很快由奖状体凝聚成一个胖小孩。 它嫌弃又愤恨自己如今只剩下这点的身体，朝着房门走过去却发现根本打不开门。 “怎么回事？”胖小孩又融化成浆，试图从门缝流出去。 地上一双木手出现，把它卷吧卷吧捏成一团丢回刚刚出现的位置。 浆再次化作胖小孩，又惊又恐望着那双木手。 为什么这只木手可以轻易把化浆状态的它拿捏住!？ 渡厄书院外门，八号小屋。 把新得素材丢回老家实验室，宓八月就走出洗浴室，看见窗户有灯火晃动。 她走过去，顶着油灯的鼬鼠就站在她窗边，正盯着里面。 宓八月注意到它视线落点，想了想就去打开屋门，“又见面了。” 听到她声音的鼬鼠转身朝她点头。 宓八月笑道：“要进来坐坐吗？” 她侧开身，做出邀请。 鼬鼠没有动。 宓八月又说：“里面的东西要送给你。” 鼬鼠才又对她作了个感谢礼，放下小板车，往宓八月的屋子走进来。 它走到那团黏糊糊不美观的浆面前，又看了宓八月一眼。 宓八月说：“就是这个，送给你。” 鼬鼠蹲下，双手把浆拢到怀里。 宓八月亲眼看到一团恶心的浆在鼬鼠手中化为一个熟悉的包裹。 鼬鼠把包裹拆开。 里面就不是院服之类的东西了，而是一堆红色纸膜的喜。 鼬鼠自己拆开一颗放进嘴里，从它脸上看得出来喜滋滋的快乐，然后抓了一把送给宓八月。 宓八月伸手收下，笑道：“谢谢。” 鼬鼠眯眼，又抓了一小把给她。 宓八月还是笑着接过来。 鼬鼠没有在这里久待，它包好包裹挂上脖子，又对宓八月有礼貌的挥手告别。 宓八月送它到门口，眼看它拖着小板车远去。 把手里喜放进如意囊，只留下一颗塞给善恶书。 善恶书拒收。 【礼】 [由‘……’吞噬怪谈后制造的礼] [在拆开包装之前你永远不知道里面等待你的会是恶作剧还是惊喜] 不要急着高兴，下面那一行才是重点。 [九成九概率是恶作剧] 第122章 杀机重重（2 盲盒？ 宓八月将手里的果纸拆开。 里面是一颗闻起来香甜的软。 见过这东西前身的宓八月没有被这幅外表迷惑，同为怪谈的鼬鼠可以无视恶作剧或惊喜直接吃，却不代表人也可以这样做。 宓八月用阴火烧向软，软表面冻结并很快裂开成粉末，露出里面的夹心。 乍一眼以为是一颗小巧的圆珠，下一秒一条缝隙睁开，竟是一只眼珠子！ 宓八月神色不变，任由这颗眼珠子也在阴火下冻结并成粉末。 难怪说是恶作剧，如果每颗的恶作剧都是这个程度，对低阶灵童都造不成威胁。 宓八月甩掉手上的粉末，听到外面细微动静，转头看到窗洞外往里偷瞧的黄色眼睛。 历史再次重演。 丑角儿发现她无事后就缩回脑袋，并乖觉的修补窗户。 宓八月走过去。 丑角儿警觉向后退。 宓八月将两颗刚得到‘礼’放在窗台上，“辛苦了，这算是给你的报酬。” 丑角儿看礼的眼神又惊又垂涎，忽略它过于丑陋脏臭外形都话，就像个渴望果却又怕受骗的孩子。 宓八月没再说什么，放下礼就退回屋里准备睡觉。 早上天还没亮，宓八月已经睁开眼起床洗漱，换上干净院服。 她看到另一套院服已经被洗干净晾在窗边，知道是宅子灵做的，笑着夸奖对方一声。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宓八月这样收到两份包裹，有两套院服可以对换着穿。 如她左右的两个邻居就在宓八月出门时，很是默契的几乎同时听着声音开门出来，郝愠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那一套院服。 经过一夜的折腾，郝愠的院服虽然谈不上邋遢，但是看得出来肯定不是新衣。 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是肉眼可见的憔悴。 燕艳最先发现宓八月身上的灵韵变化，满眼惊愕，“八月，你的修为？” 这东xz也是藏不住的，宓八月坦言，“昨晚侥幸突破。” 燕艳很自然的联想到昨晚所见，心想这个侥幸只怕没那么侥幸，属于临危爆发吧。 凭她的段位根本看不出来宓八月具体突破了多少，也不清楚这种突破之后宓八月还能如此正常是多不正常，所以才能接受得这么快，把一切归功于面对危险的突破自我。 “恭喜。”郝愠干巴巴的说。 宓八月点头。 燕艳经提醒也赶紧说了声恭喜。 三人的目的相同，都是要往致知院去，路过六号小屋时，谁都没有多去看一眼。 在簪小苑走了一路也没看到个人影，快到宿管处时才看见零零散散几个人。 “师姐，师姐。” 看见喊话的人朝自己这边走来，宓八月几人才知道这人喊的‘师姐’是在喊他们中的一个。 “师姐。”来的是两名男子，一人对宓八月客气问道：“师姐可是去上早学？” 宓八月点头，目光在两人中穿着便服的男子看了眼，说：“我也是新生。” “那太巧了，我看师姐修为高深还以为是老生弟子。”男子先是套近乎的夸赞，接着就说：“既然大家都是新生，不如结伴一道走吧。” 宓八月无所谓，燕艳开口说：“你们是忘了去致知院的路吧。” 两人面面相觑，另一人叹气，“师妹能一语道出奥妙，肯定能明白我们的苦痛。” 燕艳的确能明白，郝愠也是。 原来的三人变成五人，也没有改变什么，都是跟着宓八月走。 不过有两人的加入，路上也没有之前那么沉默。 燕艳问便服弟子，“今日 弟子又叹气，旁边男子发笑，“他啊，还不是他自己作的，晚上赖在我屋里发懒不肯回去，隔天回去一看，窗子被砸了，里面的东西也没了，去宿管处询问，那妇人说自己不看好东西被偷了怪不得旁人，连接引师兄也说要新住宿和院服得用学分换。” 燕艳脸色变了一瞬，“新生物资还能被偷。” 她又想起那日师兄赶她回去的话。 两人只当她变脸是为这个奇葩事件，便服弟子吐槽，“谁说不是呢，堂堂书修大派，门中竟然还有小偷！” 他好友说：“你已经抱怨多少回了，师兄不也说了，日后有学分就能换新院服和住所，这段时间你就先与我一起住。” 新生物资这个话题就此结束，燕艳看便服弟子的眼神却不一样了。 路上又遇到一些看起来就是新生的弟子，其中身穿便服的人不多却也有几个，看来遭遇被偷物资的新生不在少数。 人一多，人的谈话声也就多了。 宓八月从中听到有人提起，“学规纸今早无故自燃，我因放在床头，直接被吓醒。” “原来大家都这样，我今早起身找不到学规纸，还以为是自己弄丢了。” 宓八月早先就把学规融入善恶书里，要不是听这些人提起也不知道学规会在今日消失。 她看向燕艳和郝愠，从两人神色可以确定他们的学规纸也没了。 致知院到了。 风雅大气的建筑，院门宽敞，足以让众人随意进入。 “怎么连个人都没有，我们又该去哪一间学堂上学？” 空无一人的院门，令众人莫名。 一人先跨过门槛走进去，然后喊道：“有人，有人在。” 听到声音的众人都往里面走。 宓八月这边燕艳和郝愠都没动，他们分明以宓八月为先。 宓八月往前走，他们才跟上。 跨过门槛就才看到院门角落睡着个老人，老人怀里抱着个扫帚，看起来似是个扫地仆。 “老人家，老人家。” 在男弟子的推动叫唤下，老人睁开眼。 “嗯？来人了？”老人迷迷瞪瞪。 男弟子说：“我们乃书院新生，来此上早学，不知道上学的课堂在哪里？” “这个自然是你们自己找，我一个守门的哪里会知道。”老人半点不客气道。 说着无视新生弟子们不满的目光，以扫帚当拐杖杵着地面站起身，“哎，又来活了。”他说来活了，目光扫视众人一圈。 这眼神莫名的叫人不舒服。 很快，大家就明白了这舒服的缘由。 噗——噗——噗—— 一点预兆都没有，像气泡破碎又像什么喷洒的声音接连响起，并且就来自人群个别人的身边。 那是活生生的人突然被挤压炸裂，只剩下一摊血水落地的声音。 “……” 现场一瞬陷入寂静。 有人迷茫，有人呆滞，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时间都失去了言语。 唯独老人拿着扫帚驱赶他们，“让开，让开，别影响我扫地。” “啊————”刚发出刺耳尖的人，伴随‘噗’的一声也化作一摊血水。 老人嫌弃的看了眼，不满自己多出来的工作量。 其他人都紧闭嘴唇，纷纷退让。 也有人双腿瘫软，直接跪倒在地上，望着身边的血水失神。 “是他们。”燕艳压着嗓子，近乎喉音对宓八月说。 他们站的位置比较靠边，那些突然暴毙成血水的人都不在他们身边，也更清楚的看到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燕艳望着跪倒地上的男子，正是之前和他们同路的一员，他身边的血水则是不久前还在抱怨自己新生包裹被偷的那人。 “……死的人都是身穿便服的新生。” 郝愠打了个抖，他今日没有换下昨日的院服，单纯是心事重重的一夜没睡，没有心情在意外在。 燕艳接着说：“后面尖叫都女子穿了院服，可她也死了。” 宓八月说：“也许是学堂雅地不应该大声喧哗。” 燕艳其实也有这种想法，不过她无法接受只是喊了一声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倒不是多同情死去的女子，而是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担忧。 这处处凶险，她真的能安然度过，在渡厄书院扶摇直上吗。 宓八月说完就往前走。 燕艳立即问：“你去哪？” 宓八月：“找上学的课堂，时间不早了。” 燕艳打了个激灵，马上意会到‘时间不早了’这个关键词。 她紧跟宓八月。 后来是回神后也紧随而来的郝愠。 宓八月没有问燕艳为什么跟着自己，她手里拿出善恶书，无所谓燕艳的偷瞄，翻开渡厄书院地图一页。 早之前她就发现外人能看见善恶书却看不见书页的内容，如索无常和左泗那样的灵师也如此。 果然，任由宓八月手指在书页上滑动，燕艳偷看的眼神逐渐流露出茫然失望的神采。 宓八月在善恶书里找到学院外门地图中的致知院，把致知院放大后，里面的格局分布果然也被详细画出来。 她边走边根据布局和名称分析新生学堂地点的最大可能性，路过一间间屋门她都没有推开去看。 燕艳疑惑道：“不打开看看吗？”不看怎么知道是不是新生学堂。 宓八月说：“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燕艳立马闭嘴。 有了刚入门的那场杀机，她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咚—— 忽的，一道钟声响起。 宓八月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上方。 这钟声来得突然也来得没有源头却轻易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燕艳似是想起来什么的凝神，随即脸色大变，“难道这是晨钟？十声，一共会有十声，十声之后没到学堂者等于是迟到，而学规上……”说到这里的燕艳突然停下。 她想起来学规上最后一条提及：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学规内容。 燕艳额头不断冒汗，她不确定自己刚刚说到算不算提及了学规内容。 不算吧？应该不算吧？ 她只是提了几个词，没有完整的说出来，就好像郝愠他们之前说过学规上提及要去的宿管处。 宓八月往燕艳看去一眼，也不怪对方会吓成这样，估计大部分来渡厄书院的新弟子都没想到，和平温馨氛围表象下的渡厄书院竟然会是这种画风。 正式开学前的怪谈夜袭和今天直接了当的现场死人比起来，都显得手段温和了。 现在再回看的话，从一开始给的那张学规地图表就是对渡厄书院新生弟子的 俗称新手保护。 正式开学代表游戏开始，你的新手保护已到期，学规地图表自动销毁。 宓八月重新行动起来，她心里已经有了目标，确定路线后就不需要在慢吞吞的思虑了。 每个月进步一点点都是令人开心的～大家多多投票～希望这个月月票名次能比上次高，不求多好但求突破自己，充满干劲起来！ 第123章 衣衫不整 宽敞的平面广场，唯独一个凉亭，亭子上方的牌匾上书‘增华’两个字。 这是致知院的增华广场，此时凉亭内的蒲团上坐着名看不出年纪的修士，他手里端着碟青皮葡萄，漫不经心一颗一颗往嘴里丢。 咚。 晨钟声又一次响起。 裘一剑问旁边弟子，“小青，这是 裘青说：“回师傅，这是 “三声了，还没人来。”裘一剑摇头，“这一届的新生不行啊。” 裘青并不这样觉得，渡厄书院的历史也不见有几个在三声之前赶来的新生，尤其是渡厄书院的新生考验一次比一次难，这也是和每一次都在增加的学规有关。 只是这些话他没有当着师傅的面说出来。 “嗯？”刚说完这一届新生不行的裘一剑往广场入口望去。 入口处。 宓八月三人走进来。 广场四面没有遮掩物，双方看了个对眼。 宓八月走到凉亭前，对裘一剑礼道：“前辈，这里是新生学堂吗？” 裘一剑反问：“你看这样哪里像学堂？” 一旁的燕艳和郝愠闻言脸色微变，以为找错地方并打扰了书院前辈清净。 宓八月并不这样想，“学堂重点在于学，而不是堂。新生这么多，致知院的堂屋没有一间坐得下。” 裘一剑还是没有直接承认，“说的有道理，不过你又怎么确认这里就是新生学堂？” 宓八月说：“之前只是猜测，现在才算确认。” “为什么？”裘一剑问。 宓八月：“前辈一直没有否认。” 裘一剑笑了一声，“小青，赐桌。” 裘青挥袖，将一案几蒲团落在地上。 这桌椅正对凉亭，是学霸位没错了。 裘一剑将手里的葡萄碟子抛向宓八月的学位，“这是奖你的。” 宓八月还没来得及道谢，又几道流光落下来，乃一本书和笔墨纸砚。 裘一剑说：“在伱门牌上写下名字，日后学分会自动记入。” 宓八月：“谢前辈。” 这砚台里有现成的墨水，也不用慢慢磨墨，用毛笔沾墨家能写。 宓八月才有动作，裘一剑一眼就发现她对毛笔的不熟练，“你不善于用毛笔？” 宓八月应道：“是。” 一支宓八月之前在总务阁用过的‘钢笔’落下来，裘一剑说：“原以为你来自凡俗大陆，比起这器笔，毛笔会用得更熟练一些。” 宓八月摇头，坦然说：“可能是我天生更喜欢用器具类的东西。” 拿起新的的钢笔，她又对裘一剑道谢，就当着他的面熟练用钢笔注入灵力，在门牌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裘一剑盯着她笑而不语，心里会有什么猜想就不得而知了。 宓八月无所谓他会脑补些什么，能白得一支钢笔，也不枉她刚刚‘不善’毛笔的表演。 反正她来渡厄书院之前表露出真真假假的信息足以叫人联想万千，她不信渡厄书院真会对一个‘空前绝后’的通天之子毫不调查，当成一个普通新生对待。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流，可把燕艳和郝愠急坏了，又不敢出声打断他们。 终于等到这会两人说完话，燕艳上前说：“学生燕艳，拜见前辈。” 郝愠也称，“学生郝愠，拜见前辈。” 裘一剑望向两人，“嗯，你们又是怎么认定这是新生学堂？” 燕艳和郝愠都被问傻眼了，这个问题之前宓八月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 燕艳不认为重复宓八月答案的回答是一个正确决定，可让她一时半会思索编造新的答案，又发现没一个具备真实性。 咚。 又一声晨钟响起，敲打在两人心灵之上。 裘青说：“师长问话，还不快答。” 裘一剑笑道：“小青真是善良。” 燕艳和郝愠意会这其中凶险。 这时郝愠紧张说道：“回师长，我们两人是跟着宓同学一起来的，只是相信宓同学的判断。” 裘一剑说：“嗯，有看人的眼光和运气也算一种本事。小青。” 裘青和之前那样给两人赐下案几和蒲团，就在宓八月后面。 燕艳和郝愠道谢，如负担重的回到自己位置上。 裘一剑又给两人赐下笔墨。 两人发现他们所得没有宓八月的齐全，笔墨纸砚中，郝愠得了其中三样，燕艳则得了其中两样。 这个差别并不难猜测这其中缘由——宓八月是 现下无事，宓八月拿了一颗裘一剑给的葡萄吃，一颗入口就发现这不是普通水果。 清凉气伴随果肉入体，浑身打了个寒颤，红润的嘴唇都被冻的淡了几分，连同灵海也冰凉凉的。 前方传来裘一剑的声音，“一夜破四段，今日还能理智清醒夺下入学 燕艳和郝愠错愕的向宓八月看去。 一夜？四段！ 宓八月对裘一剑点头，“谨记先师长教诲。” 她将剩下的葡萄收进如意囊里，明白这东西大概是缓解灵毒的一种灵材。 只不过这种缓解灵毒的方式副作用实在不小。 一颗葡萄就让她身体冻得至少失去三成灵活性，再多吃两颗估计能彻底冻僵。连同那深入灵海的凉气，也对灵核造成细微伤害，不过这伤害在宓八月灵力运转下很快就恢复过来。 目前她不知道别的灵童对付这种副作用是不是也这么迅速，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赐下葡萄的师长认为用葡萄来抑制灵毒，附带的这些副作用不值一提。 他说话的口吻语气无一不在说明灵毒是刻不容缓的危险，和灵毒相比任何其他损伤都不算什么。 如果她和其他人一样会被灵毒侵蚀，也会非常赞同这位师长的做法。不过多次证明，宓八月已经确定灵毒侵蚀不了她的心智，所以这葡萄灵材没必要浪费在这方面，直接服用对她有害无益。 当晨钟响起的 这批新生是一群结伴而来，看到坐在蒲团上的宓八月等人就知道找对地方了。 他们快速进来，却又不知道坐在哪里。 “见过师长。”其中一人对凉亭里的裘一剑礼拜道：“我们是前来上学的新生。” 裘一剑：“嗯。” 他目光扫视众人又不再说话。 众人神色各色，又不知道怎么做。 裘青这时开口，“衣衫不整者出列。” 此话一出，新生中出现小声喧哗。 而自认衣衫整洁的学子已经主动和衣衫不整的人分开，也有人惶惶不安赶紧低头检查自己的穿着。 那些所谓衣衫不整的学子则脸色惨白。 “我不是，这是不小心被沾染到。” “不，我不入门了。” 人群中，有仓惶出逃的学子。 他跑到一半，人突然自燃，眨眼连灰烬都没剩下。 “……” 有过刚入致知院所见一幕，这回再看此等场景，众人大多有所预料。 “不！” “救命！” 这些求救的学子大多是之前刚进致知院院门时，被突然暴毙便服弟子血污飞溅到身上的人。 所谓衣衫不整就是如此。 可惜不管他们怎么求救，火焰毫无预兆自他们身上燃起。 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烧得连灰都没有。 广场寂静无声。 郝愠抖如筛子，紧紧抓着案几边角。 他想到自己穿过一夜的院服，幸好昨晚没有太过折腾，否则是不是也算‘衣衫不整’的一员。 第124章 创造或破坏规则（2月票） “学堂乃大雅之地，不得失礼。” 裘青说完，赐下座椅让这群后来的新生学子坐下。 众人不敢违背，见裘青没有指定安排座位的意思就各自寻位置坐下。 咚。 晨钟又响。 宓八月发现这次晨钟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么无迹可寻，已经有一定的导向性。 等下一次晨钟再响起来，宓八月就确定了自己的感官没错。 除了声音导向开始明了的指向这边外，晨钟的间隔也越来越接近。 后面陆陆续续有人来，有人死，留下的无不一一副安静乖觉模样，其中就有栗秋。 直到晨钟 他一眼扫视全场，然后直奔凉亭。 咚。 最后一声晨钟自凉亭上方传出。 裘一剑看向公义书说：“堂堂雷刀之子却荣获倒数 公义书无所谓的笑道：“我向来只争 裘一剑发笑，“这就巧了，今日新生 公义书顺着他眼神望去，看见坐在学霸 不过发现宓八月周身显露中阶灵童的灵韵后，他的眼神当即发亮，流露出浓浓战意。 这幅模样很容易被人误以为他是对裘一剑的话语起了反应，对新生 裘一剑则指着凉亭外边，“去那边站着。” 公义书问：“为何我没有座位？” 裘一剑笑道：“自然是因为你是倒数 见公义书不动，裘一剑问道：“不尊师命?” “不敢。”公义书应道，转身就走到凉亭边。 一站位置上，公义书脸色就变了变，运起灵力抵御此地的灵压。 裘一剑这会从凉亭中站起来，面向下方端坐的新生弟子说道：“很好，从今日开始你们才真正算是渡厄书院的外门弟子，我知道伱们之中肯定有不少人如今心中迷茫，甚至心有悔意，对未来院中生活感到担忧。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不必迷茫也不必后悔更无需担忧。” 以为会听到振奋人心的劝慰和未来保证的新生弟子们抬头，面露期许的望着裘一剑。 裘一剑笑说：“因为书海无涯，不进则退，而渡厄书院从无退路可言。与其将心思精力放在不必要的情绪上，倒不如用心学习，全力修炼，成就大业。” 这意思分明就是说从入门那一刻起，他们就没有选择退出的权利。 一时间在场的新生弟子就显露出人生百态，有人神色绝望，有人面露沉思，也有人双目坚定，以及脸色平静的宓八月。 裘一剑将一切收入眼底，一挥手。 众人桌子上都多了一本书册，书上写着初学两个字。 只看这书本外表，宓八月就想起来宓飞雪的初学课本，两者还真的挺像。 这是把飞雪宝宝送去初学学堂后，她也终于走进了相同境遇。 裘一剑说：“世间灵修分阴阳，阴阳两派道系多杂，这些常识我便不说了，不清楚的日后自己去藏书阁查阅。现下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书修才是世间 “唯有书修不分派系，无所谓阴阳灵觉，包容万象，幻化众生。” 显然，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裘一剑的话语吸引，为他言语中可以称得上大胆狂妄的用词。 “你们不问问为什么吗？”裘一剑面向众人。 没人做出头鸟，裘一剑就自己指了个出头鸟，“宓八月，你说。” 被指名的宓八月从善如流，“求问师长，为什么？” 裘一剑似笑非笑，他明明是叫她说说看答案，她却故意曲解意思。不过曲解得当，叫人抓不住错。 “因为阴阳两派众多道系殊途同归，修的终是这世间阴阳灵能的一种。我们却不同，我们修的是规则。” “什么是规则？世间万物皆有规则，浮游朝生晚死是规则，天地阴阳两分也是规则。” “书修的主脉只有两条路，创造规则和破坏规则。” 有谁能抗拒成为一个制造规则和破坏规则的人呢？ 裘一剑的话语足以勾起每个人心底的野心。 “不过这两条路都属于强者，而弱者在成为强者之前，先要学会服从规则，触犯规则的下场，你们都已经见识并亲历过了，不需要我再多说。” “好了，现在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裘一剑好似好脾气的问。 “师长。”一人犹豫出声。 裘一剑道：“说。” 少年语气饱含压抑的激动，“求问师长，传说中的诡言判官，灵师皆以它为誓，无人敢在它面前毁约。这诡言判官，是否就是书修制定的规则之一？” “没错。”裘一剑说：“诡言判官最初由九位高阶书修共同创作，随着日积月累越来越强大，灵王也无法违背它的规则。” “灵王？”某弟子疑惑道。 “哪来的乡下人，连灵王都不知道。” “灵王便是九星灵师之上的王座。” “安静。”裘一剑说。 众人并没有忘记他带来的威慑，一句话就让现场声音静止。 裘一剑满意道：“我是你们今日的任课师长，名为裘一剑，乃三星灵师。日后，你们便称为我裘师。” “裘师。”众人称。 裘一剑笑道：“今日的 这话说完他就闭上眼睛。 宓八月翻开手里的初学。 《宿管妇》 这是 下面标明了作者名字以及创作日期。 罗誉辰，创作于梵长天历…… 宓八月算一算时间，已经是百年前文章了。 她没有急着品读，继续往后翻，果然看到里面又出现熟悉的诗名、词名、文章名。 凭这本初学课本，宓八月终于知道两晚见到的鼬鼠怪谈的名字，竟然就叫《尔等有礼》。 创作人名叫……苟之？ 真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 很快宓八月发现这人不仅名字令人意外，从创作的时间来算，对方就是上一届的师兄。 一个才几年时间的怪谈，却能把百年前创作的怪谈们吓得毫无反抗之力。 这位苟子是个需要关注的人。 郎朗的读书声在广场回响，有人专注于一篇读，有人顺着翻页读，早读声混乱交杂，可裘一剑并没有睁眼的意思。 宓八月简略翻完课本后也加入读书行列。 然后她发现读这本初学课文时，四周的灵力开始向自己汇聚。 ——这不仅是一本讲述学院怪谈的初学课本，还是本修炼道具。 这灵气汇聚的速度比她从常德海笔记弄来的灵童修炼法效果更好，不过效果太好有时候也未必是好事。 没多久，宓八月就发现有人读书读不下去了。 追文的好处之一就是不容易错过实体周边活动哦～本月的活动还在制定中～ 第125章 搬课桌 吸纳灵力的速度太快，附带的灵毒也会越多。 在场新生弟子们都时刚经受情绪上大起大落几回的人，愈发容易被灵毒侵蚀，本身还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读书声中出现小声低泣的杂音，宓八月相信发现这点肯定不止自己一人，却没有任何人为此异动。 庆幸的是裘一剑没有对此表现不满，他始终闭目养神，旁边站着的裘青就像个监督新生的课代表。 这场早读持续了一上午，随着时间过去，读书声越来越小，个别几个人的声音就突出出来。 一个是之前求问裘一剑有关诡言判官的少年，一个在排队时试图坑过燕艳和宓八月白面青年，还有栗秋和燕艳也在前列。 宓八月之所以不在，是她读完几遍后就没有继续。 日挂高头。 裘一剑睁开眼，像是刚睡了一觉，语气懒洋洋的说道：“结束了？小青，和你的师弟们说说规矩。” 裘青点头上前面对众人说：“所有新生弟子听令，从今日起你们手中门牌便是你们日后在外面的弟子证明，作为学院外门弟子，伱们每日都会有五学分入账，学院一切皆以学分计算。” “你们居住的住所，每日会自动在弟子令扣除一学分，除此之外四学分可以由你们自由分配，一旦学分入不敷出为负数，你们将失去弟子令的资格，成为书院的外人，不受书院规则保护。” 大家听到每日有免费的五学分，而每日住宿却只需要一学分，能剩下自由的四学分都显得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个条件还算不错。 宓八月回想在膳食堂见到一份素食也是一学分，如果新生弟子一天只吃一顿，算是住宿费，每天还能剩下三学分。可是在渡厄书院真的只需要解决吃住就行了吗？ 显然不可能。 目前经历的种种迹象都证明了学分的重要性和不经用。 裘青的话还在继续，“致知院共有六门课学可选，除了书修课学之外，其他五门皆需要学分才可观学。每日只有上午晨学，下午可自由活动，借此时间可以修炼学习，完成课业，也可以去总务阁领取任务赚取学分。” “一周内必须上过六次课学，每次课学的作业也需在一周内完成，若没能达成则会扣除学分。最后请各位师弟师妹谨记学规，不要随意破坏公物，祝愿你们学业有成，金榜题名。” “师兄。”少年提问，“你说这个门牌日后就是我们的弟子令，可我没感觉到它有什么变化？” 裘青说：“用笔墨注入自身灵力在门派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即可。” 少年很敏锐的又问：“这笔墨，随便什么笔墨都可以吗？” 裘青说：“需书院特供的笔墨，日后书修课业也是如此。” 这回已经有不少人察觉到了问题。 “求问师兄，这书院特供的笔墨又需要从何处获得？” “总务阁。” “免费的吗？” “学分购置。” “……” 裘青的脾气可以说是相当好了，对新生弟子们的问话可以说是有问必答。 这时一个问题扯到了宓八月几人的头上，“为何他们的桌子上会有笔墨纸砚？” 说是‘他们’，实际上大部分弟子的视线都落在宓八月身上。 裘青：“他们乃此次新生弟子的前三名。” “不过是先猜对了地方而已。”很明显不是所有人都对宓八月三人服气，尤其是周身灵韵还是低阶灵童的燕艳和郝愠，认为这所谓的前三名不是凭实力所得。 “这前三名和最后一名，日后还能更改的吧？”最先提问的少年敏锐的再次抓到重点，他望向还站在凉亭边上的公义书，“师长之前就说，日后每个倒数 裘青道：“新生弟子前三名的奖励唯有一次，至于日后每次的倒数 闻言，众人神色的期许消失，看宓八月三人的眼神也变得不同。 “时间到了。”裘青突然道。 大家一开始还没明白他这所谓‘时间到了’是什么意思，紧接着就看到他身边的裘师竟然外表发现变化，由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尊木偶般的存在。 明明外表的衣着打扮和之前没任何变化，里面的芯子却完全变了。变了芯子的裘一剑已经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无视众人的视线走出凉亭。 原来这个‘时间到了’是说上午的晨学结束了？ 裘青无视众人都惊异，他说：“从今日起，各位师弟师妹就不再是新生弟子，也不要将自己当做是新生，认为事事都需要他人照顾。你们已是外门弟子的一员，作为师兄对你们的 “对了。”又像是想起来什么，裘青对蠢蠢欲动的弟子们道：“个人的桌椅记得搬回去。” “搬？搬回去？”这回不止一人错愕。 裘青：“嗯，不搬回去，日后晨学就没有座位可坐。” “……”这都是什么毛病规矩！？ 然而就算内心再怎么无语，没有人敢违背裘青的话。 这一刻拥有如意囊这样好东西的弟子就格外舒适了。 宓八月把属于自己的桌椅收拾进如意囊，起身就往外走。 一道身影向她掠来，“宓八月！”战意都从这一声呼唤终流露出来。 宓八月说：“我刚突破，你也刚承受惩罚，现在都不是最好状态。” 追上来的公义书被她一句话打消战意，倒不是因为自己，而是更在意对手的状态。 既然打不成了，公义书还是跟她走在一起，丢给她一个小袋。 隔着小袋，宓八月都感觉到里面灵晶的的灵气散发。 她面上露出笑容。 公义书说：“昨日欠你的药钱，一共三百一十枚灵晶，你清点一下。” “不用了，谢谢。”宓八月笑着收下。 公义书盯着她的脸，撇嘴笑道：“每回提及灵晶时，你的模样最诚恳。” 宓八月笑而不语，对顾客诚恳是身为商人最基本道德礼仪。 两人边说边走，后面本来想跟上的燕艳和郝愠无奈于还要搬桌回去，无奈只能作罢。 第126章 学分任务（2～） 宓八月的目标很明确，她直接去了总务阁。 这个点的总务阁比她上回来时热闹多了，她找了个位置排队，公义书漫不经心排在她身后。 四周弟子时不时朝他们望来，很快就有了和他们相关的议论。 “夜色小楼的那个狠人。” “听说是雷火域大世家的嫡系。” “你猜他敢不敢在总务阁闹事？” “要不你去试试？” “呵呵，你拿我当傻子？” “咦，他前面那个不就是前日差点投诉了林欺的那位师妹？” “今日是新生弟子 “我倒好奇他们的关系，两人走的显然不是一个路子。” 在这些交杂的背景音中，作为话题中心的两人谁都不在意，公义书甚至可以说适应良好。 他对宓八月说：“伱还挺出名的。” 语气里竟然还有点比较的意思。 宓八月谦虚道：“比不上你。” “少来。”公义书眯眼，“昨天我回去后就从严凡那里听说了你的事迹，利用规则处理规则，你果然打算走制定规则的路子。” 宓八月没回应这话，很快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交接完毕，到了宓八月这里。 “林师兄。”宓八月对柜台工作的青年称道。 林欺被喊得一个激灵，不喜反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宓八月说：“刚刚听周围的人提及。” 林欺想都知道那提及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对宓八月客气笑道：“恭喜师妹完成新生弟子考验，我就知道师妹一定能成功。今日师妹来这是想做什么？” 宓八月把自己的门牌，现在算是弟子令的牌子交过去，“想看看学分任务。” 林欺接了牌子又是一讶，意味深长的又说：“恭喜师妹。” 宓八月知道他这次又在恭喜什么。 不久前裘青说每一个新生弟子每日会有五学分，之后宓八月查看自己的弟子令，就感觉到里面有个二十的数字，不出意外就是二十学分，直接多了其他外门弟子基础学分的三天量。 来源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新生 林欺拿出书册放在宓八月的面前，“所有外门弟子的学分任务都在上面，不过每人仅能免费查阅十秒，师妹请观。” 宓八月翻开书页，扉页上一行行任务名称，你若是对哪个任务有兴趣就可以根据任务页数提醒，直接翻过去查阅任务的详细内容。 十秒的时间太短，光是一个扉页上的任务标注都看不完，更别说清楚任务详细去接取。 林欺说：“师妹其实可以直接买一份外门总务的复本，只需要三学分。往后有任何任务都会在复本上同时更新，师妹可以随时查阅，不过接取任务和完成任务还是需要来总务阁走一趟。” “虽然听起来作用不大，但是对于师妹这样的天骄而言却是再方便不过了。”林欺说。 十秒的查阅时间也结束了，宓八月手里的书册自动合上。 “嗯。”宓八月道：“给我拿一本。” 林欺笑容更真诚。 公义书看见了，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林欺弯腰就从柜台下面拿了一本外门总务的复本，又向宓八月安利道：“师妹可去过膳食堂？” “去过。”宓八月道。 林欺端详她的神色，随即说：“师妹去的时候肯定人不是很多，毕竟前些日子的老生们难得放假，不需要赶着去膳食堂用膳。现在就不一样了，相信师妹也发现了今日和你前日来的人数不同，膳食堂到点比这边还拥挤人多。” 宓八月直接道：“你有什么办法？” 林欺笑说：“每日一学分，三学分一付，有人送食上门，有菜有肉，味道好评。” “什么肉？”宓八月问。 林欺抽了下嘴角，“师妹放心，定不是膳食堂里的肉。” 宓八月道：“可以，先试一次。” 林欺连忙给她办了手续，却没有给宓八月任何证明，担心宓八月会为此不满，他说：“师妹放心，我若骗了师妹，师妹随时可以找到我。” 不到一分钟就谈成了六学分的生意，其中三学分还没有中间费，林欺对宓八月更加热情，问道：“师妹是否还需要购置些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我可以给师妹算便宜些。虽说总务阁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但是也会有一些弟子寄卖。”最后一句话有意的压低了声线。 宓八月没说要不要，只是问了个价。 按照总务阁的价格都是最低一学分购置，另外弟子寄售的则要便宜一成。 林欺说：“寄售弟子也很不易，捣墨童难抓，材料也不易得。” 宓八月点头，却没有要买。 林欺依旧笑道：“那下回师妹有需要可以找我，我住在泽兰小谢十五号。” 两人的交易到此结束，林欺将她的弟子令还回去。 到了公义书，他开口就说：“总务复本，笔墨都来一份。” 接到公义书门牌的林欺看了一眼就没了动作，对公义书客气道：“同学，你的学分不足。” 公义书想了想，说：“那就只拿复本。” 林欺维持着得体的笑容，“还是不足。” 公义书眯眼，“每日五学分，扣去住宿一学分，还剩下四学分，哪里不足？” “你的门牌内只有二学分。”林欺道。 公义书：“……” 他皱着眉头。 这位自小出身名门大族的贵子，大概从未为钱财费心过。 然而从来到渡厄书院短短几日，这已经是他 “如果同学没有在其他地方费学分的话，我想大概是师长发下学分时克扣了同学你的。”林欺客客气气的说。 因为公义书的修为比他高，他不敢称公义书师弟，只好用大家都外门弟子的同学相称。 这话让公义书想起宓八月刚刚显然已经超过五学分的交易，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前者 “……”公义书伸手，让林欺把门牌还给自己。 宓八月一旁笑道：“我们可以一起用。” 公义书侧目，脸色稍微缓和一些。 林欺也说：“没错，其实买下总务复本的许多都是小队共用。” 等两人离开，总务阁里的谈话立即热闹起来。 “一来就买总务复本，这新生弟子野心不小。” “她这多出来的学分是几人转移，还是她自己就有？” 此时被林欺招待的弟子对他打趣道：“你这回可赚大了，果然还是新生的学分好忽悠，学分任务没一个是好做的，请人送食更是奢侈。你就不怕她吃了亏后找你麻烦？她本身还只是个中阶灵童，可她身边那位修为来头就高了，就算是在书院里，你怕也惹不起。” 林欺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忽悠她，我分明在与她交好。” 对方一脸不信，鄙夷看他。 林欺懒得解释，却想前日那三张纸和笔给得太对了，果然他的眼光没错，能初来乍到就找到总务阁的新生怎么可能是蠢货。 第127章 私房钱 渡厄书院的学分任务总结下来分为三类，外出任务、院内任务和修炼任务。 外出任务大多都是下山处理周边作乱的诡怪，调查诡异怪事，或是寻找购买某些灵材物体。会接这类任务的要么是个人实力强大，要么就是小队行动，以作战能力见长的弟子为主。 院内任务则是各种杂物，有像林欺那样在总务阁任职——他这样的职务属于院内任务中最抢手的职务之一，风险低，职务稳，学分多还容易赚外水，只不过想抢下这个职务可不容易。 也有像去照看药田，整理书阁，监守某怪谈等等杂碎的任务，大部分学分不高又枯燥，一个不小心还容易翻车，赚分不成反赔分。这类任务，则是外门弟子中最中庸底层部分的弟子胜任。 最后的修炼任务，在宓八月看来，实则可以称之为学霸任务。 这类任务多是解题，做题，例如其中一任务中提及某一怪谈的特征，让弟子分析这一怪谈的规则。又例如某一任务求知某一丹药的配方调配，还有求知法术要领的。 强者、学霸、普通弟子。 安排得明明白白。 宓八月看完就把总务复本给公义书。 公义书也不客气，接过来就翻阅。 趁他看书的功夫，宓八月给两人倒了杯水。 外面响起敲门声。 她走去看见，看见提着食盒的一个少女。 少女道：“师姐，我是林欺的妹妹林黛，这是给你送来的午食。” 原来林欺那个生意是给自家人做的。 宓八月接过食盒道谢。 林黛看到屋里的公义书，心里暗道还是哥哥聪明，提醒自己准备了两幅碗筷。 “师姐喜欢什么样的口味可以与我说，还有用食的时间和习惯，我这边都可以调整。” “没什么忌口，你每日按照正常时间送，如果我不在就放在门口。”宓八月说。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师姐和师兄了，师姐用完后将餐具收进盒里即可，我下回再来送食时会一并带走。”林黛说完就告辞离开。 宓八月提着食盒回屋，打开看到里面三菜一汤，两素一荤，的确比起食堂一学分一素食划算得多。 看见里面两副碗筷，宓八月就放了一份在公义书面前，不介意顺势请这位大主顾吃顿饭。 公义书挑眉，放下总务复本。 两人吃得大大方方，却不知道外面关于两人的流言已经开始。 吃完后，公义书又问宓八月借笔墨，“把你那个器笔给我用用。” 宓八月拿出来给他。 公义书注入灵力在自己门牌写下名字，墨汁融入门牌内，这会儿这门牌才算成了他的弟子令。 他把器笔还给宓八月，又说：“伱的弟子令。” 宓八月猜到他要做什么，还是从善如流的拿出来。 两人的弟子令一触，公义书就转了一学分到她的令牌里。 公义书撇嘴，长这么大还没穷成这样过，给人转一学分就跟被人请吃饭，借人东西后，只给了别人一灵晶。 堂堂雷火域少当家记忆里就没买过一灵晶的玩意儿，打发下面的奴仆都不好意思丢一枚。 他觉得特别没意思，总务复本也看得差不多了就不打算在宓八月这待下去。 走前公义书还关心宓八月说：“你最近专心巩固修为，小心灵毒侵蚀。” 乍一听还挺暖心的话，下一句就暴露他关心的目的，“我等你恢复好了，再来与你较量。” 宓八月说：“好。” 公义书才走不久，宓八月的屋门又被敲响。 这次来的是燕艳、栗秋和郝愠。 燕艳说：“我们打算去总务阁看看，你要一起去吗？” 宓八月：“我已经去过了。” 燕艳马上问：“那你领了什么任务？” 栗秋和郝愠也都认真看过来。 宓八月说：“还没领。” 燕艳张张嘴，“也是，你的学分应该是够的。” 她在门牌写了自己名字后，就感应到自己弟子令的学分比裘青说的五分要多，也猜到宓八月的学分只能更多。 “那我们先去看看，回来再与你说什么任务好。”燕艳说道。 看得出他们的有意讨好，宓八月没说什么，点头应下后，望着三人离去。 把门关上，宓八月去了洗浴室，直接通过任意门返回老宅。 一回来就听到宅灵管家的禀告，“夫人新送来那只实验素材一直在实验室。” 和宓八月相处久了，宅灵也会用她的术语。 宓八月应了声，却没有马上去处理那只被她绑架的书院怪谈，而是去了宓飞雪的房间。 说起来她也走上了和飞雪宝宝一样上学读书的命运，不过比飞雪宝宝稍微好一点，只需要上半天的课。 宓八月在飞雪的砚台上敲了敲，把捣墨童召唤出来。 一颗熟悉的扁头黑脑袋从墨水里冒出头，朝宓八月一歪脑袋。 宓八月拿出一枚灵晶。 扁头脑袋上立即凹出两只类似眼睛似的小洞。 宓八月没有吊这只捣墨童小队长的胃口，把灵晶送到对方怀里。 后者幸福得冒泡泡。 更多捣墨童从书桌上冒出头。 宓八月发现明明捣墨童都长得一个样，她就是能感应出哪一只才是它们的小队长。 仔细端详着抱着灵晶的这只捣墨童，终于叫她挖掘出一点不同。 这只捣墨童小队长比别的捣墨童看起来更‘文静’。 旁的捣墨童哪怕待在原地都会四肢乱动，就好像天生患有多动症一样，唯独这只捣墨童小队长更富有灵性，没有五官，连四肢都不似正常四肢的它，站在你面前时总能感觉它能理解你的意思。 当然，‘文静’只是其中之一的特征，宓八月猜测更多不同依旧与飞雪有关。 她将渡厄书院的《初学》课本拿出来，对捣墨童问道：“可以复制这个吗？” 捣墨童小队长试探的接近《初学》课本，细长的肢体触碰到书角。 曾经在善恶书那里受到过惊吓，令这只捣墨童小队长对宓八月拿出来的书都更谨慎。 这次它没有被吓趴下，朝宓八月的扁平面凹了嘴。 听不懂也听不见它声音的宓八月，却大概能理解它意思。 没有摇头就说明可以。 宓八月又拿出十枚灵晶。 叽——！ 捣墨童小队长一个支棱站直。 其他捣墨童们也奔跑靠近，越来越多朝这边涌来。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如今有钱也能使捣墨童抄书。 宓八月笑着打趣，“有剩下的可以自己私藏，趁宝宝还没回来。” 私房钱！ 由大主人亲口许诺的私房钱！ 捣墨童小队长的干劲更足了。 宓八月把《初学》留在这里，现在该去看看那只带回来的怪谈了。 第128章 夜游班来的胖娃娃（2月票） 对于一只被迫远离老家的怪谈而言，伪宿管对自身处境并非毫不在意。 自出生就从未离开过‘家’的伪宿管，别看平时猎起新生弟子来那么凶恶，此时也像个无家可归的仓惶孩子，瘫坐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怪谈以人的意念而生，作为渡厄书院的伪宿管之一，一旦被众人逐渐遗忘，它的存在就会逐渐消失。 何况这只伪宿管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突然来到这里，那个危险的新生弟子不知道想在它身上打什么主意，这无疑也是压在它心头的重压。 宓八月打开实验室的屋门，看见的就是一滩在地上翻滚冒泡的浆。 对方察觉到来人，原地化作了个胖娃娃。 这胖娃娃称得上憨态可掬，可惜见过它凶恶模样的宓八月并不受其蛊惑。 胖娃娃一下跪伏地上，向宓八月求饶，“我只是按照书院规则办事，我们无冤无仇，求大人放过。” “虽然实力一般，但是灵智近人。”宓八月说着，让宅灵把它送到实验床上。 见木手向自己抓来，胖娃娃立即化作浆，然而这一招根本对木手没用，对方有着完全凌驾于它的实力，直接无视掉它的规则能力。 浆被丢到试验床，对着一团玩意儿，宓八月也不在意，相反对她来说又是一个新的挑战，想到日后研究奇形怪状之物的机会肯定很多，从现在开始适应也挺好。 浆赫然不知宓八月要做什么，只见她拿出手套戴上，再摆弄着什么工具。 在正式试验之前，必要的科普不能少，以免没把握住方向。 善恶书出现。 对于被收入善恶书这件事，浆很直接的表现出抗拒。 就和诡师可以签订控制诡物一样，旁的修士虽能凭实力打败怪谈却难以收服它们，书修则可以通过捕捉它们的本质，将它们收入书中。 一团阴火在浆身后浮现，进入实验状态中的宓八月冷静嗓音响起，“或者你想死，我再去抓一只你的兄弟姐妹回来。” 完全体的浆都对付不了宓八月，何况是现在只剩下一点本源的它。 浆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宓八月只是装装样子，她才刚刚入学，怎么可能学会封印怪谈的法门。 在生命的威胁下，浆憋屈没入善恶书中。 结果它的侥幸没成功，宓八月的确还没学书修对付怪谈的法门，但是她有善恶书这本神器，根本不跟你讲道理。 【伪宿管】 [怪谈] [传闻渡厄书院是个广纳贤才，包容万象的修学圣地，每一处为弟子准备的住所皆配有宿管处，宿管处时长会出现一位和善且好客的宿管，找任何理由为赠与弟子礼物……] [乐善好施]：伪宿管非常热爱送人礼物，礼物效果与其理由相关。 [今有红事（致死）]：一旦接受伪宿管的礼物便会被它标记，必要送伱一场红事。 看完这只伪宿管的介绍后，宓八月将它放出来。 经历善恶书一游，浆感受到自己完全无法反抗宓八月后，它再次化身胖娃娃。 “伪宿管不止一只，宿管妇也不止一只，怪谈可以批量生产。”宓八月对胖娃娃问：“你们每只伪宿管的能力应该也有差别，你送的是喜，在你之前那位送的是香包。” 胖娃娃呐呐不语，表情堪称复杂的神色说明宓八月分析的没错。 “嗯，这喜是单纯用来做标记的道具，还是别有用处……” 她自然的对胖娃娃伸出手，“给我一颗吧。” 完全处于被动无力回天的胖娃娃：“……” 日沉西山，夜色渐近时。 正是司夜府夜游班每日快上课的时间。 今天前来上课的老老少少们发现此处多了一间小屋。 “之前有这么一间屋子的吗？” 不少人疑惑是不是自己往日没有察觉。 “不，我确定昨天还没有。” 不过马上就有心智坚定者确认自己的记忆。 一夜凭空多了一间小屋，来上夜游班的众人只是惊奇却不诧异，他们已经习惯司夜府的各种神奇。 “不如去看看？” 好奇心使然，发现小屋的众人朝小屋接近。 这小屋实在是小，只有个关紧的门和一扇窗子，里面估计只能坐下一个人。 窗子是开着的，人群中的陈大子刚往里探头，一颗圆溜溜的脑袋就先冒出来。 “咦？！” “哪来的胖娃娃？” “谁家的孩子？” “可惜曹小稽不在，他 胖娃娃何曾见过如此毫无规矩的学生弟子，若是往日说不定还心中欢喜，他们越是没规矩越是容易成为它的盘中餐。此时却憋屈的想起被送来这里前的经历，那位比怪谈还恐怖的弟子交代的话…… 光是回想就让胖娃娃活生生打个冷颤，人群中有年纪大些的见它神情惶惶，关心问道：“小娃娃，莫非你是走失来此？” 一根凭空出现的木刺扎了胖娃娃的小屁屁一下。 胖娃娃脸色变了变，赶紧拿出职业怪谈素养，“玩笑，玩笑。”它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弯弯的弧，像个小福娃，“我乃司夜府新来的宿管，专为夜游班的学子们服务。” 众人闻言错愕，这么一个小家伙，给学子们服务？服务什么？ 然而一句话就进入状态中的伪宿管，自身猎食规则已融入骨子习惯，想都没想已经掏出喜，“说来赶巧了，今日我头天上任，很高兴见到大家，所谓见者有份，这喜送给各位，请万万不要推辞。” 面对一脸亲切可爱的胖娃娃赠，众人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眼看一个个开了灵窍的肉食们自觉上来接，伪宿管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眯成线的眼睛深处实则充满垂涎和贪婪。 开门红啊。 开门红！ 今晚有大席了！ 尤其是那几个小的，灵韵干净纯净，它好久好久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了。 直勾勾盯着吴知恩、陈二丫等人。 几个孩子都没察觉到危险，吴知恩还从袖子小袋里掏出包蜜饯还礼给它，说道：“下回来找你玩！” 她将伪宿管热切的目光误会成想交小伙伴的热情。 伪宿管只差手舞足蹈的相迎，应道：“好呀好呀。” 后面又一波接一波的来人，每个人对它的态度都极好，且个个毫无防备之心，将它送的喜收下。 此等待遇，让伪宿管都快被硕大的馅饼砸晕，陷入迷之梦幻中。 多好啊。 此处就它一个伪宿管。 这属于它一怪的饭堂。 “曹稽你快看，这里有个你走失的兄弟！” 这个名字在之前听过，伪宿管眯眼扭头望去。 只见一群香喷喷的小甜心走来，连同被称为曹稽的孩子。 “各位学生，我是新来的宿管，今日有喜……” “老大，宿管是什么？” 被乔淮等初学少爷们围在中间的宓飞雪，随着他们散开，露出缝隙也叫这位伪宿管看见。 宓飞雪朝它望去，冷漠的小脸上透着严厉的谴责。 这只东西它不乖。 伪宿管乍一眼看见宓飞雪时没怎么当回事，只觉这小孩在一群小甜可口的点心里相当没味道。 下一秒被宓飞雪的眼神盯上，它浑身汗毛都在叫喧着恐怖，汗水刷刷刷的往外冒。 随着宓飞雪他们接近，伪宿管僵如石偶，一丝动弹都做不到，唯有紧缩的眼珠子剧烈抖动。 “喝——！”乔淮他们这就看到那完全不似常人的绿豆眼，一个个惊奇的凑近。 夜来（过来人语气）：你怕是想屁吃？ 第129章 被掏空的怪谈 “他的眼睛好小！” “你是不是也不是人啊？” “可他除了眼睛很奇怪之外，和曹稽好像啊，会不会只是生病了？” 被一群小灵子们围观讨论是一种什么体验？ 换做是在渡厄书院，这么没纪律没礼貌的学生弟子早就该沦为怪谈的口粮。 伪宿管刚生出这个恶念，无法看见只凭感受就令怪谈身心俱颤的滚滚伟力向它笼罩逼近。 伪宿管身体往下一坠，把围观它的童子们吓了一跳。 这群初学童子们就属乔淮的胆子最大也最好动，他双手撑着窗抬跳起来往里面看，然后“哇”的喊道：“它果然不是正常人，它的脚没了，变得和浆水一样。” 其他孩子也好奇的往里张望，推着乔淮，“你下来，让我们看看看。” “你们别这样，会吓到它的。”后来的沈小云把他们动静看到一半，见乔淮等人越来越过分，走过来认真道：“它和风鸣子一样，既然出现这里，肯定也受神灵指引，说不定以前也是受苦的孩子。” 虽然沈小云的年纪不大，又是个小女孩，但是乔淮等人对她说的话还是在意的。一是沈小云乃司夜府里的正式弟子，二是他们打不过沈小云。 停下趴窗户的行为，乔淮几人回到宓飞雪身边，有老大在就是有底气许多。 “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想和它交朋友。”头个干坏事的乔淮辩解道。 沈小云不信他，也没和他争论。 只是和他们当中的宓飞雪行了个礼，然后走到窗口对里面的伪宿管安慰道：“伱别怕，我们没有恶意，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伪宿管无语凝咽。 谁和你一家人。 从来都只有新生弟子怕它，它何曾怕过……好吧，前不久将它送进如今境地的新生弟子让它怕了。 现在又多了一位更可怕，却不知道究竟为何的存在。 沈小云看它汗水都快在脸上流成小溪，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帕子给它，“给你擦擦。” 伪宿管心说这里的新生弟子都是什么毛病，反而喜欢给怪谈送东西！？ 在依旧笼罩在周围的无形压力下，伪宿管不敢异动。 直到化为浆状的下肢又被突然出现的隐蔽木刺扎了两下。 它强撑笑脸，僵硬的伸手接受沈小云的小帕子，并干巴巴的道谢，“小姑娘真是人美心善，多谢关心，为表谢意，这里有颗喜……额。” 后面的话纯属本能反应。 沈小云已经看到它手里出现的喜，惊喜道：“谢谢你。”就没等伪宿管反悔，已经把它赠与的喜收下了。 “啊，它也会送东西吗？”乔淮等人见状，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在司夜府待过的谁不知道风抱子送的丹药是神丹妙药，风鸣子有些时候送出草木精华对普通人而言也相当宝贝。 “你好，初次相见，一见如故，这个香包是我自小佩戴到大的，送给我的朋友。”这次是柳长源最先，上前就将自己腰上的香包取下来送进窗台，目光切切望着伪宿管，故作老沉的说道：“好友赠礼不分贵贱，你就给我一颗作为回礼吧。” “……”伪宿管望着香包，这崭新的料子你跟我说自小戴到大？ 柳长源早已在风抱子那里练就一副好演技，任你如何怀疑，他都满脸纯真诚恳。 在那静止不动不知想法的压力下，伪宿管只能默默接受香包，并将喜送给柳长源。 柳长源的成功让其他孩子们明白了什么，他们相继在身上寻找能作为送礼的物品，纷纷上前和伪宿管交换喜。 最后除了宓飞雪之外所有孩子都得到了喜，伪宿管窗台内的小桌上也堆满了小物件。 “老大，你不去要吗？”乔淮问宓飞雪。 宓飞雪没反应，她才不喜欢吃别人给的。 曹稽已经把纸剥开，想都不想把果丢进嘴里，边吃边说：“老大，你不想吃可以给我啊，唔，好好吃。” 早已发现夜游班出现新怪谈而赶到这里，却隐藏在暗处观察没有直接出现的左泗，看到曹稽的行为抽了抽嘴角。 这小胖子实在不怕死，怪谈给的东西岂是随便能吃的，像风鸣子那种正面向的怪谈属于世间少有的稀有品，大多数怪谈的规则能力都为恶向，因为恶向规则更有威力，人对恐惧之物的记忆也总是更深刻，使怪谈更容易成长。 “好浪费，你怎么说吃就吃了。”杜行止嫌弃道，望着自己手里的喜很意动，却还是忍着放进袖袋里。 曹稽被说了才反应过来，他连忙又从身上搜出一包私藏的糕点，想找伪宿管再换一回喜。 伪宿管不敢说话，默默假装没看见，不想再给。 喜是它的规则产物却也不是无限生产，往日在渡厄书院给出的喜到晚上都能回收，另再饱食一顿。今晚头天在陌生学堂上任，上任地盘缩减得只够它几步活动不说，给出去的喜差不多是它一个招生日的量，差点把它掏空。 最让伪宿管受不了的是，前一刻它还陷入自己来到一个属于自己一怪的食堂美梦，此时在无形压力下已经清醒，认清了一个事实——今天一顿都吃不到嘴，连给出去的喜都别想回收。 曹稽自然不知道伪宿管的心思，他只当是眼前的小胖子和风姨姨一样，送礼物都是有规矩的，不是说你想要就一定有。 乔淮等人见状都笑话他嘴馋，不知道珍惜。 曹稽瘪嘴，眼眶发红就很想哭。 这时宓飞雪走过来，把他手里的糕点接过递给伪宿管。 面对宓飞雪平静的注视，伪宿管尽全力露出最善意的笑容，乖乖掏空自己也给她换一颗喜。 两人交换成功，宓飞雪就把喜塞给曹稽，然后头也不回往夜游班去。 曹稽傻眼了，瞪大眼睛望着宓飞雪的背影受宠若惊。 不止是他，连乔淮他们也没想到宓飞雪会这样做，竟然真的把喜送给这个爱哭鬼？ 乔淮嫉妒看了曹稽一眼，追上宓飞雪说：“老大，曹稽吃了自己的是他活该，你干嘛对他那么好。” 后面柳长源他们也追过来，连同曹稽也迈着小短腿跑到宓飞雪跟前，把喜还给宓飞雪，不好意思的说：“我不能要老大的。” 宓飞雪没接。 她去要只是想起当初被灵犀嫌弃，看看这回被八月带回来的东西还会不会嫌弃自己。 成功要到喜这件事就让宓飞雪心情不错，给曹稽也只是顺手，不想看他要哭不哭的表情。 虽然宓飞雪没说话，但是曹稽依旧从她脸色领会到她不想听废话的意思。 一边被宓飞雪的气场震慑不敢反驳，一边又欣喜于被老大赠与的喜悦，曹稽喜上眉梢，得意看了眼四周乔淮他们。 第130章 渡厄魂典（2 夜游班的课铃响起，新出现的宿管小屋也没了学子接近。 同时伴随宓飞雪他们离去而消失的无形压力，让伪宿管恢复人状，一副被掏空的趴在台面上，遥望夜游班的方向，只能嗅着标记猎物们的味道，恨不得趁夜好好进补。 观察了一会的左泗想了想，出现在宿管处的窗前。 伪宿管看见这个不速之客，一下抬起脑袋。 “啧啧。”左泗打量着它，嘀咕道：“又是童子。” 如今他心底已经彻底认定宓八月是个童子控。 “客人，有何贵干呀？”伪宿管打起精神。 左泗干脆问道：“你从哪里来的？” 伪宿管说：“渡厄书院。” “书修地盘，果然我想的没错。”左泗道。 伪宿管却觉得无论对方想到什么，肯定都是错的。 它试探道：“我本是渡厄书院的宿管，如今被抓来此处任职，却不知道这里是何处。” “抓来？”左泗捕捉到这个用词，微微诧异看了伪宿管一眼，随即似笑非笑的说：“哦，此处啊，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啊。” 伪宿管摆出求知脸。 左泗恶意无比的说：“此处是距离灵州千山万水之隔的凡俗大陆。” 成功看到伪宿管呆滞到迷茫的表情，左泗满意的对它说：“日后好好在此任职，回去就别想回去了，把这里当新家吧。” 伪宿管依旧在过大的信息量中无法回神：“……” 左泗先向宅灵管家告知想见宓八月的意愿，没多久被告知宓八月在药田里便赶了过来。 天色迷离，月在梢头。 蓝衣女子弯身蹲在药田之中，正仔细端详检查着一株草药。 草药瓣开得正艳，却在女子细腻的脸庞对比下黯然失色。 她垂眸时睫毛密长，眉目看起来格外稠艳，似被浓墨混合碾碎汁勾勒出来画中妖精。 听见动静朝这边抬首，看向左泗。 左泗一看到那双清澈平静的眼眸，刹那间的绮念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宓八月周身惑人气质也尽被这双睁开的眼睛压下去。 “找我什么事？”宓八月问他。 左泗走近，小心没有踩踏到任何草草，好似闲聊对宓八月问：“那只怪谈怎么回事？” 宓八月：“伱不是刚见过。” 左泗笑道：“我却不觉得它是只好的，那垂涎的眼神，恨不得把夜游班的老老少少都吃个干净。” 宓八月拿着小锄子翻了个土，没抬头说：“没事，它不敢吃。” 左泗道：“有小神女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毕竟我每日要忙的事很多，没空照看着夜游班。而夜游班目前却没有一人能对付这只怪谈。” 他故意把宓飞雪和老宅威力算在外，“不过它的规则是？” 宓八月说：“收了喜的人都会被它标记。” 左泗心想果然是个吃人的怪物。 然后就听宓八月说：“以后可以用它来找人和教训不听话的学生。” 左泗一时没反应过来，半响后看宓八月的眼神很不对劲。 宓八月又说：“夜游班的课程教到怪谈了吗？” 主要负责教学的是沈栗，左泗对此并不是很清楚。 他回想沈栗之前问过自己的相关问题，准备回答宓八月时，宅灵管家先给出了答案。 有关怪谈的常识司夜府的储备不足，所以教导的并不多，目前主要教授的还是关于诡物。 宓八月思索道：“过段时间我想办法送一批教材和实践素材回来，最近先用这只伪宿管。” 宅灵管家应是。 左泗轻吸一口气，隐约猜测到宓八月这所谓的‘送一批教材和实践素材’是打算干什么。 他既觉得怪诞又莫名兴奋。 随即看见宓八月将一颗葡萄埋进刚挖的土壤里。 “寒石果？” 宓八月有一串，摘下几颗给左泗。 换做是往日突获这有利于镇压灵毒的灵材他肯定挺欢喜的，不过自从有了祛毒童谣，再有个更厉害的祛毒神子，左泗发现自己的眼光都变高了。 “多谢殿下赠与。”左泗先道谢，又暗地向宓八月诉苦求赏，“短短两日不见，殿下就已经是中阶灵童，可惜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恭喜殿下。以殿下天资，怕是不用多久就能反超我的修为，可怜我这么大年纪了还只是一星灵师，境界久久不进。我倒不是心急修为，只是担心修为不足，不能为神主办更多事务。” “不急。”宓八月说。 是不急，不是拒绝，说明日后的可能性。 左泗笑道：“是。” 把寒石果种下后，宓八月就从药田离开，之后的照顾事宜有风鸣子和宅灵，不用她费心。 她先回宓飞雪的房间，书桌上已经有一本复制出来的《初学》。 如果不是有宅灵的提醒以及材料的不同，宓八月对这两本《初学》也难辨真伪。 把复制本喂给善恶书，熟悉类似进度条的灵条在书页中出现。 宓八月先尝试自己向善恶书注入灵力。 善恶书：…… 结果证明可行，只是中途不能停下。 宓八月望着进度条的速度，又试着喂给善恶书灵晶。 两者相加的速度稍微快了一点。 她继续投入灵晶。 果然看见进度条又在增快。 也多亏公义书这位贵子的一单生意，让她又有了获取知识的经费。 在原地空耗时间不是宓八月的习惯，她一边给善恶书持续输出灵力，一边去宓飞雪的书架，随意抽出一本翻阅。 时间渐逝，手里的善恶书传来微热。 宓八月低头看去。 原来是进度条已经结束了。 吃了渡厄书院《初学》课本的一页没有任何怪谈信息，只多了一个法术图以及一份详解。 【渡厄魂典（前篇）】 只是看到名字，宓八月就有预感自己不经意中挖掘到什么宝藏，或者说秘密。 她把刚翻阅的作品放回书架，专心研究新收获的渡厄魂典前篇。 十几分钟后，宓八月放下善恶书里，露出几分惊喜的微笑。 渡厄魂典说是法术，其实是配合法术的一套修炼功法，还是一套主修魂识的功法。 一般灵修只知灵识，未必知道魂识这个说法。 因为灵识乃修士的意识配合灵力使用的产物，大部分灵修主修的是灵，而不是识。 这个识就是魂识。 书修不同，他们更注重的便是魂识。 魂识越强，本身的意念就愈强。 怪谈由人的意念产生，当一名书修的魂识足够强大时，哪怕他的灵力修为不强，也可以凭一人之念创造怪谈。而魂识强大，对万物观测也会更敏感，更易于创造和破解怪谈的规则。 难为可贵的是渡厄魂典并不影响灵力的同时进修，而且和它的强悍效果截然相反的是学习门槛极低，只要知道配合的法术图，再运用里面的功法详解，但凡不是傻子和绝灵者都可以修炼。 宓八月想到这，忽然明白渡厄书院发放的《初学》课本是为什么。 《初学》课本是为了掩盖渡厄魂典的幌子，也是抑制渡厄魂典作用的壳。 大部分门派都是恨自家绝学太难，想寻找个悟性高又恰好匹配自家绝学的天才太难。到了渡厄书院这里是自家绝学太容易，几乎人人可学，还效果极佳，这还得了？ 先不说太容易被偷学，还极容易惹来窥视——你的绝学我学不来就懒得劳人伤财的来打你主意，可你绝学那么好还人人可学，那就拿来吧你！ 到时候只怕不止一家打渡厄书院的主意，群涌而上要渡厄书院造福大众的可能性极大。 这种情形下，渡厄书院休想在灵州泱泱门派中立足。 然而绝学藏着不给弟子学习也不行，会造成青黄不接，门中难出精英的局面，照样走不到书修大派的地位。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核心绝学复杂化、弱化，然后大隐隐于市，明明弟子人手一本却无人能察觉，大家都以为《初学》课本是个修炼灵力的道具，对魂识的修炼弱化于灵力吸纳的感受之下。 如果有书修潜质的弟子，自然会在其中脱颖而出，而没有书修潜质更注重灵力修炼的弟子，魂识的细微增强对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不会发现《初学》课本的秘密。 宓八月望着善恶书里新得的宝藏，暗道想出这套办法的人真是煞费苦心。 如果她没有善恶书这个作弊器，怕也很难挖掘出这个秘密。 现在既然知道了，当然该加以利用。 魂识，人念，是个好东西。 怪谈需要。 神，也需要。 伪宿管：从发达城市的名门高校被绑架到穷乡僻壤的落后破小，并一夜被掏空，谁能为我做主？ 司掌诡怪之神·绑架犯·八月（微笑）：你喊我？ 第131章 摔个丢人（注意作话） 由善恶书收录后的任何东西，包括诡怪，法术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直接使用。 哪怕宓八月目前对渡厄魂典前篇的法术图还不会，却可以借由善恶书来使用。 她注意到时间快到夜游班下课的时候，想要实验渡厄魂典的效用，继续待在飞雪房间这里不适合。 宓八月就在书桌上给宓飞雪留下一句话，直接开门转移到实验室，连走路的时间也不想浪费。 这一晚宓八月都待在实验室里彻夜奋斗，上次这样不分时间做实验还是为研究怪化蛛孩的解决办法。 凌晨时分，宓八月打开实验室的屋门，经过近一晚的精神高度运转，宓八月的脸上不见疲惫，相反还神采奕奕。 这会外面天还没亮，刚完成一件对她而言值得高兴的事，宓八月心情不错的走出去，在焕然一新的老宅中行走。 “夫人。”无处不在的宅灵管家来到她身边。 宓八月点头没有说话，宅灵管家则无声息跟随。 路过院落里的一个水缸前，里面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泡泡冒出头，昏暗的天色下表面光滑剔透。 宓八月想起这只小东西，也记当初种植在水缸边上的精灵种。 走近后看见精灵种播种的地方依旧没有动静，不过土壤湿润度刚刚好，看来是刚刚才被浇过水。 这只兢兢业业的小水诡自从来到这里就又乖又听话，对谁都很友好，也可以说是胆小怕事，直到如今才稍微开朗了一些，会在人前主动暴露。 既然来了，就给它一些奖励吧。 宓八月从善恶书里取出一个模样残缺的诡器。 [蟾瘴（残缺）] 也就是那件从闻家祠堂所得，被张小柱拿来配合怪蛛造成北原城蛛祸的灾物之一。 自那天宓八月得到后就将这件诡器拿来做实验，没多久对这件诡器失去兴趣。 它的作用实在鸡肋，连拿来将功赎罪的价值都没有。 宓八月原是想留着做以后实验诡物入药的素材来使用，将它一部分身份已经磨成药粉储存在实验室的容器里，现在善恶书中还有剩下的它一部分诡器身体。 蟾瘴也是属于水诡的品种之一，诡物同类吞噬也可以进补。 把残缺的蟾瘴丢给泡泡。 透明泡泡就将这件诡器包裹其中，表面光泽晃动，似乎在问：给我的吗？ “给你的。”宓八月笑着说。 泡泡又晃动几下。 宓八月就明白这只残缺的诡器为难不到泡泡。 在老宅中待了这么久的泡泡，已经不是初遇时连一点阳光都可以晒死它的小弱鸡。 宓八月又顺势往地上种着精灵种的地方灌溉了些灵力，然后去了内院的小厨房。 她让宅灵送来需要的材料，做了几样早点放进蒸笼里。 “等宝宝起床的时候也差不多好了。” 回来半天没和宓飞雪见上面，小家伙估计心里会失落，这早点算是给宝宝的补偿和安慰。 交代宅灵今天宓飞雪的早餐就吃她做的这份，然后宓八月从厨房门一开一进返回渡厄书院。 渡厄书院晨学的时间比凡俗大陆初学更更早些，宓八月换上室内挂着的另一件干净的院服外衣，打开屋门出门。 她的两个邻居再次应声而出，脸色被昨天还憔悴，皱着的眉头流露着悲苦。 看来他们做的学分任务做得并不成功。 燕艳和郝愠先向她先打了声招呼，宓八月点头回应。 燕艳下句话就提及昨日的学分任务的事，“昨天我们做完任务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怕打扰到你就没有来与你说。” 她话说一半留一半，下一句突然转移了话题，“伱现在是去上晨学吗？” 宓八月道：“嗯。” 燕艳问：“你打算主修什么课学？” 宓八月说：“书修。” 燕艳说：“我和你一起去，你等一下我。” 说完不等宓八月答应，转身就跑回屋里。 郝愠这会开口说：“总务阁的学分任务册子只给弟子看十秒，这点时间哪里够人细心观察任务，随后拿任职的师兄就给我们推荐了几个任务，听起来都不错。” 不用往后听，宓八月从他表情就知道听起来不错的任务一定不怎么美好。 “结果个个不好做，没赚到学分还赔了学分在上面。”郝愠愤然，随即又对宓八月道谢，“若不是昨日跟着你混了个新生 燕艳手里拿着蒲团重新出来就听见郝愠的话，也不知道他把昨天的情报透露了多少。 “你要是也上书修课学就快点去拿蒲团。” 郝愠说：“麻烦你们等等小生了。” 燕艳笑着直称都是朋友，不算什么。 郝愠转身入屋，燕艳朝宓八月说：“也不知今日决定上书修课学的新生弟子会有多少身负课桌，原来唯有增华广场的大课才会需要自备课具，而且只是听课的话一个蒲团座位就够了，并不需要连课桌也带着。” 所以说，他们这一批新生弟子连最后放学也被师长师兄们坑了一把。 这个坑比起前面经历只算绊脚，摔不死人，却摔个丢人。 燕艳说话时一直观察宓八月脸色，见她平静就问：“八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知道。”宓八月说：“这对我而言不是问题。” “也是，你有如意囊。”燕艳羡慕道，“我却是好不容易才弄来这个消息，这书院真是处处艰难，昨日搬桌时被路过师兄是姐们围观笑话，总觉得他们都是故意等在那里，就为了取笑我们。” “这说明他们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宓八月道。 燕艳愣了下，随即畅快笑出声，“听你这样一说，我心里便好受多了。” 这回郝愠也拿着蒲团从屋里出来，听到笑声问道：“你们在笑什么？” 燕艳把宓八月的原话说了。 郝愠听完却笑不出来，反而叹息，“既是有过相似经历，为何不帮助后来的学生弟子，还助长这种不好的学风。若是有师兄师姐们的帮助，可以少死多少人！” 说到最后，郝愠语气愈重。 很显然他对自己好友们的身死依旧不能释怀，包括亲眼目睹的那些死去的新生弟子。 燕艳却冷哼一声，和他意见相左，“你忘了齐胜和朝莲师姐的话了？好心帮忙也不见感谢，还觉得师姐小气帮得不够。大家都非亲非故，凭什么帮你？何况能帮你一时，还能帮你一世？书院中处处凶险，又处处险中必有一处生机，这些坑不是自己亲自走的摔的都不知道疼，哪天没人牵你走了，你是去怪放开你手的人，还是怪路上的坑太多太深？” 郝愠反驳道：“我自然不会去怪出手相助的人，齐胜也不过是众生芸芸一员，并非所有人都和他一样。”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为这个话题争论起来，争到后面谁都说服不了谁，竟默契把决定权交给宓八月，让她评判谁对谁错。 宓八月说：“你们说的都对。” 两人都一副你存心敷衍的表情。 宓八月微笑，“在你们的理念里认为自己是对的那就是对的，我的认可和否决决定不了你们内心真正的想法。” 因为宓八月一句话，燕艳和郝愠也吵不下去了。 他们到达致知院。 今日的致知院和昨日不同，最直观的变化就是人流变多了。 虽然大家都穿着相同的弟子院服，但是从各人的神态和灵韵就能分辨老生和新生差别。 ——老生们在今日也开始上学了。 昨天裘青说的没错，一日之后就别把自己当成新生弟子。 因为你的境遇将会和所有外门弟子一样，除了快速融入适应书院外门的规则外别无选择。 只是融入又岂是那么容易融入的，老生们的那种从容自若是初来书院的大部分新生弟子短时间达不到的境界。 低低的笑声在人流中响起。 一看就是老生的几名弟子对某个背着课桌的少年指指点点。 致知院里不能大声喧哗，他们大多是无声嗤笑，却一点不比大声哄笑侮辱人的效果差。 少年先是怒瞪那帮老生弟子，被瞪的人笑得更意味深长。 恰好走到不远处的宓八月感受到一点气闷感。 她向那老生弟子望去。 是灵压。 只是属于高阶灵童的灵压，达不到灵师那样收放自如，只能算是粗糙版本的把自己灵力散发出去，连只针对目标都做不到，殃及到其他人。 今天出来点事，所以更新放在现在了，起点那边没同步通知，让宝子们久等了！ 另外更重要的是宝子们快去看评论区，本月中秋会有实体周边和各种礼品福利活动，有兴趣的宝子不要错过啦，礼物什么的都已经放上去，可以自行观看~ 第132章 猖狂 这个程度溺散的灵压对宓八月没什么影响，她身边的燕艳和郝愠也只是稍微不适。 作为主要目标的少年不同，他背上还有课桌，额头肉眼可见的冒汗，表情越来越难忍。 “书院不是不可以打斗生事吗？”燕艳低语。 宓八月说：“他没有动手打斗。” 规则不是只有创造和破坏两条路，还有个偏门，钻空子。 显然在外门待久了的老生对钻规则空子这事上，比新生弟子们熟练多了。 燕艳明白了宓八月的意思，搞清楚不是老生弟子们有特权后就心安了。 至于眼前被老生欺负的少年，她并不在意。 如燕艳这样事不关己而冷眼旁观的大有人在，同样如郝愠那样同为新生弟子，却被老生们欺辱而感到同仇敌忾的也占据一部分。 “庞山，你行不行？再耗下去，晨钟都要响了。” 这声话音落下，溺散四周的灵压加重。 负重的少年双膝一弯，身体猝得向下坠去。 看热闹的老生弟子们刚冒出几声叫好。 却见少年在双膝落地之前，一只手先按住地面将自己撑起。 没跪下去。 老生唏嘘。 这回是新生弟子群众中有人低声为少年叫好。 宓八月这边也听见郝愠激动的低语，“好样的。” 不过这个程度已经是少年极限。 他单臂剧颤，摇摇欲坠。 “八月。” 原来是栗秋来了。 她走到宓八月边上，看向少年，“他要撑不住了。” 燕艳瞧着栗秋的表情，笑道：“你想去帮他？” 栗秋摇头，“我帮不了，也不可以帮。现在他们是一对一，如果有人去帮忙的话，老生那边肯定也会多个人站出来，到时候我们这些新来的处境更不好。” 原本唯有一腔热血，蠢蠢欲动的郝愠听到这话就停下，懊恼道：“幸好栗秋提醒及时。” 燕艳说：“你被及时提醒了又怎么样，还有好一些和伱一样犯蠢的人。” 郝愠不悦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和自己同期入学的同门。” 宓八月发现他话语态度已经不自觉的将自身和这一届新生弟子绑在一起，和上一届的老生们形成针对之势。 燕艳娇笑，“好嘛，好嘛，我错了。我就随口说说而已。” 面对女子撒娇，郝愠怒气便聚不起来，只能奄奄作罢。 而燕艳说的犯蠢的人，就是此时在新生人群中走出来，要去搀扶单臂撑地的少年。 老生们脸上戏谑更浓。 就在这人的手刚搭上少年肩膀。 “我来。” 庞山身边青年笑道。 灵压落下。 两重灵压叠加。 所有人都已经预料接下来的结果。 无论是少年还是想来帮忙却坏了事的弟子神色齐齐扭曲。 灵压就要冲垮他们最后一丝力气时突然烟消云散。 一股光是感受就觉霸道的灵压反冲庞山两人，不仅将他们的灵压冲散，还令两人同时色变。 作为主力的庞山受到的冲击最大，竟是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望着鲜血染红脚下青石地板，庞山的表情难看，似乎比起自己受伤，更害怕弄脏地面。 随后抬头看向前方。 就在刚刚新生弟子们就自觉给来人让开路。 公义书懒洋洋耸拉着眼皮走进来。 “垃圾。”他说。 庞山脸皮涨红。 另外的老生弟子们看他的眼神也是顾忌居多，低声议论交流着。 “是公义书。” “雷火域。” “通天之子……” “嘘。” 新生弟子这边的气氛截然相反，那是大仇得报般的畅快，看公义书的目光充满热切。 公义书的脚步并没有停下，经过少年这边。 搀扶少年的新生弟子先感激道谢，“多谢相助！” 公义书却说：“谁要助你，只是他那粗劣的灵压碍了我的眼。” 对方并没有因为他不客气的话语难堪，把少年扶起来。 少年重新把课桌背上，咬牙不语的跟在了公义书身后。 公义书对这种被人跟随的情形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完全不当做一回事。 他望向庞山，问道：“你姓庞？” 庞山道：“是又如何？” 公义书说：“改个姓吧。” 面对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却说着不可理喻的要求。 庞山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公义书问：“怎么？” 庞山才道：“师弟莫不是在说笑。” 公义书就真笑了，“我从不跟人说笑，你不改姓，我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说到做到，狂暴灵压向庞山冲去。 庞山避无可避，努力抵抗。 之前少年的窘境换成了他。 “师弟……”庞山声音从牙缝挤出来。 公义书笑容更大。 哪怕不是被他灵压针对的其他人，都在一刹那感觉阴森狂暴的灵压气息。 “公义书，适可而止。” 一名老生挡在庞山身前，帮助他一起抵御公义书的灵压冲击。 “哈。”公义书声音不大，言语却足够猖狂，“你又是哪个垃圾。” 老生脸色冷凝，眼里惊疑不定。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帮助庞山抵御公义书的灵压时，哪怕已经做了十二分的心理准备，全力抵御之下依旧受了伤，只是强忍着没有当场丢脸。 不过能在渡厄书院活下来的老生哪个不是人精，见他脸色状态就知道不是公义书的对手，败北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公义书话语又不给任何面子，连个结束这一切的台阶都没有。 新生弟子这边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逐渐有了底气。 “适可而止，刚刚你们为难靳断浪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适可而止。” “笑话我们的时候也不见丝毫客气。” “从入门开始，他们这些人就对新来的我们充满恶意。” 小声的议论在新生弟子中流传。 所谓风水轮流转莫过于如此。 “他是什么修为，面对两位师兄都如此轻松。”燕艳惊讶道。 她是想从宓八月这里获取情报，可惜宓八月什么话都没说。 栗秋道：“必是高阶灵童。” “废话。”燕艳说。 “八月。”她还不放弃对宓八月说，“你不是跟他挺熟的吗？” “还好。”被唤到的宓八月淡应，目光正在和老生人群中的朝莲对视。 主要是朝莲在跟宓八月使眼色。 不止是燕艳觉得她和公义书熟，朝莲也这样认为。 她给宓八月使眼色是想让宓八月出个面，把这场新老生的交锋给化解了。 现如今公义书一人对两名老生，其实已经是公义书赢了，只是大家一开始没明说这是新老生的交锋，公义书又开口要庞山改姓，大不可以把这一切推到私人矛盾上，从而保全老生们的脸面。 ——只要公义书肯及时退场。 他们都看出庞山两人已经接近极限，一旦彻底败了露出惨态，丢的就是全老生的面子。 这倒不是庞山的身份价值真的能代表全部老生了，而是大家都在现场，情况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 朝莲就对庞山无感，可她作为老生一员就得为自己立场利益考虑。 何况，此时和解就是平局，日后大家也好相处。 她相信以宓师妹的聪明不会不懂自己的意思。 宓八月确实懂。 她对朝莲微笑。 见此的朝莲松了一口气，对宓八月投以一个感激的回笑。 “垃圾们，一起上吧。” 公义书的挑衅却在这时响起。 朝莲的笑容僵在嘴角。 她几乎是用求救的眼神再次望向宓八月。 宓八月依旧淡笑，没有任何要上前劝架的意思。 的确，现在上前劝架的代价太大了。朝莲心想，也不能怪宓师妹不愿意。 她自认为猜中了宓八月的心理。 老生这边则被公义书的话语彻底挑动。 “大家都是同门本该和睦相处，但是公义你几番出口侮辱就过分了，此番与你切磋不为胜负，不为争锋，只为教你做人应该知礼。” “啧，少来这一套，不就是怕输了丢面子，给自己找个一群对我一个的正当理由。”公义书嗤笑。 “……”老生们被他怼得面红耳赤。 新生弟子这边堪称痛快。 公义书说：“就凭你们这群垃圾也配教我为人道理？赶紧上，别浪费大爷时间。” 事到如今，碰到公义书这种不安常理出牌的刺头，在场老生们想结束下马威的戏码都做不了主了。 再加上被人言语挑衅到如此，里子面子都被挖出来丢在地上踩，大多人也忍不了。 十几股灵压袭向公义书。 公义书稍微掀起眼皮，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兴奋。 “以多欺少，卑鄙！”扶着靳断浪的新生弟子低声道：“我们不能让公义一人承压，我们一起……”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公义书分出一股灵压击中胸口。 “谁敢插手，下回我砍了他。” “……” 这怎么还敌我不分了？ 差点热血上来的新生弟子们被公义书这话一盆冷水又浇回去。 宓八月目光闪烁。 这是拿老生弟子们练手呢。 把现场众人神色望在眼中。 宓八月又想：也许不止练手，还有扬名。 每回公义书表现出好战猖狂的模样之下总有目的，他目的所求的好处只多不少。只是他的狂是真的，好战也是真的，让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表象，从而忽略了他的心机。 活动倒计时～ 第133章 一刀斩之 一人独抗十几人的灵压，公义书脸上也不见疲色。 见此的老生弟子们不得不一个个接着下场。 大多数灵童对自身灵力控制没那么精细，灵压刻意针对公义书依旧有溺散，也不排除有故意针对其他新生弟子泄气的老生，造成现场新生弟子们逐渐承受不住，有一个人后退就有越来越多后退，到更远的地方围观。 燕艳和郝愠也退了几米外，只有栗秋还站在宓八月旁边，脸上能看出苦撑。 多股灵压混合造成空间灵气絮乱，絮乱的灵气环境同时会加速灵毒对人的感染。 这种感染无声无息，轻则情绪上暴躁易怒，人在这种环境下也不会想到和灵毒有关。 每个人的状态在宓八月的冷静观察下无处遁形。 公义书独抗百人灵压，眼神越来越亮。 他脚下影子蠢蠢欲动。 放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那是他手持横刀想砍人的架势。 如果是持刀相斗，和正式灵师一步之遥的公义书怕是以一敌百不在话下。不过现在在渡厄书院的规则之下，他们只能以灵压相拼，这并不是公义书的优势。 他额头略有薄汗，看得出来已经有疲态。 就算如此，新生弟子们看他的眼神已经敬服无比。 哪怕最后公义书坚持不下去，也是他赢了！ 老生弟子们同样明白这点，他们的气氛才更沉闷。 咚——！ 这时，晨钟声突响。 把所有人都惊了一惊。 公义书也一个恍惚。 老生中的庞山却突然干了一件事。 他手里一本书，书里微光闪过。 针对公义书的灵压突然猛增。 灵压突增带来的不仅是压力，还包括絮乱的灵气。 公义书瞳仁骤缩。 轰隆。 所有人眼前一，耳边轰鸣。 老生那边的庞山已经身首异处。 他身前的青石地板是一道劈凹。 这回什么灵压对决都停下了。 老生们神色各异，对庞山的死不仅没生气还可以说解气——庞山私自不知用哪个怪谈增强他们使用的灵压，造成絮乱后也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一个不小心就会反噬自己的灵海。 若是公义书没反应过来，被这股突增灵压毁了灵海，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他们所有人都要一起背锅！ 真是歹毒且自私。 而这边公义书也变了下脸色。 他挥刀斩人完全是条件反射，危险来临那一刻，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还快。 不过事已至此，他并没有后悔。 “宓八月。”公义书扭头准确看向宓八月这边。 宓八月影匿来到他面前，拿出弟子令。 见此的公义书把准备说的话咽回去，非常满意宓八月的聪明。 他的弟子令也出现手中。 两人一个交接。 宓八月直接转了他十学分。 公义书惊讶看她一眼，然后什么话都没说，迅速离开致知院。 “杀害同门，他死定了。” “不一定，他之前就砍杀怪谈和执法弟子，被执法队长追捕后与之对抗成功，送去了生生阁。” “上回他还是新入门的预备弟子，现在却已经开学，这里还是致知院。” “庞山一命换雷火域少当家，他也算死得其所。正好，这样一来，公义书等于死在书院规则之下，和我们无关。” 老生们低声议论，并没有避讳新生弟子，然后四散而去。 “大家都是同门，本该相互相助，你们为何要这样针对我等。” 这声音宓八月听着有些熟悉，她望去果然是郝愠。 老生中一人冷声说：“这不过是书院历来的规则，况且我们就算针对也没要你们的命，公义书却直接下杀手，孰轻孰重，你怎么不说。” 郝愠哑然。 那老生又说：“伱昨日那 郝愠不知反驳，还有其他新生反驳，“你也就现在能教训我们，刚刚公义书在时，你们百人都不是他对手！” “呵。”老生讥笑，“我们不是公义书的对手，不代表我们这一届没有强者，只是暂不在书院内罢了。” “何必与他们说那么多。” 晨钟接二连三的响起。 老生散去，新生也赶往课学所在。 只是矛盾已经在今早埋下，日后前后两届弟子之间的争锋肯定不会少。 拿近的说，这一届新生弟子大多还是会选择昨天增华广场的书修大课，结果半途就发现刚闹矛盾的前一届老生也有往同个方向走的。 双方两看两相厌，却没有再闹出什么事端。 到达增华广场，亭榭里坐着裘一剑的假人分身。 老生们已经各自找地方坐下。 亭子里的裘师对此毫无意见，再加上一些老生投来似有似无的嘲弄眼神，背着课桌的新生弟子们还有什么不明白——上课并不需要自备课桌。 可明白了又怎么样？ 昨日师长和师兄只说让他们把课桌搬回去，并没有说往后上学也需要搬回来，是他们自己理解过度。 把苦咬碎了往肚子里咽，拿靳断浪来说，就沉默不语的把课桌往一处空地放下，又取出自己的《初学》放在案几上，背脊端坐得笔直。 所有背了课桌的新生弟子都选择他身边落座。 两届新老生泾渭分明。 在这些人中，一样拿出桌椅的宓八月在里面不算起眼。 直到十声晨钟结束，亭子里的‘裘一剑’睁开眼。 它一连点两个人。 一个是宓八月，一个是名老生弟子。 前者被它点到正对亭子的学霸位，后者被它点去亭子旁边，昨天公义书罚站的地方。 低调不起眼再次和宓八月绝缘。 无论前一届老生还是这一届新生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宓八月不卑不亢，神色没有变化。 假人裘师则开始了今日的讲学。 同一时间，增华广场的情形正被一批人看在眼中。 “天赋心智颇佳，临危不惧，宠辱不惊。” “目前而言她的确表现出色，但也只是出色罢了，达不到空前绝后的名头。” “我更喜欢公义书的性子，敢作敢为，粗中有细，今日之后这一届弟子必以他为首。” “破规一道向来表面上比制规一道锋芒毕露，实则依我看，公义书也在她掌控之中。”说话这人微微一笑，宽袖一挥。 一卷画册从他袖子里飞出来。 画卷铺展。 里面出现致知院的格局。 院门里边。 一个个立体纸人出现，每个纸人身上写着名字。 仔细一看，分明是刚刚进门两届弟子争锋的重现。 本该是肉眼难观的灵压也在画中具现，化为一条条线条细流在纸人之间流转。 百数灵压细流交杂卷向写着公义书名字的纸人身上，公义书这边灵压具现得更明显，将外来的细流全部抵御，借由这些细流磨练自己的灵压。 宓八月当初猜测出来公义书的目的之一，在这里被明明白白的展露。 再看四周其他新生纸人，谁是真的被溺散的细流逼退，谁又是假意示弱后退的一目了然。其中写着宓八月名字的纸人周围灵韵，没有公义书气势外露，却润物无声，源源不绝。 “灵力源源不绝，远超中阶灵童该有，再加上灵船收集的情报来看，是极灵体无疑。” “极灵体，开头虽难，后面却是康康大道，真是羡慕。” “只是她身份依旧存疑。” “存疑的又何止她一个，雷火域把当家嫡子送来书修门 “好了，废话不多说，如今观察了三日，通天之子就两个该怎么分才是正题。” 谁不想收天赋异禀的通天之子做弟子？ 好的弟子对师傅的益处也是大大的。 最终由渡厄书院的大长老一锤定音。 “公义书走破规道，宓八月走制规道，到时让他们自己选，在此之前谁也不可私自妄动，打乱他们的成长。” 第134章 作业艰难（2 上午晨学大半时间都是‘裘师’讲学，后面剩下小半时间又被它吩咐读书，读的还是渡厄书院发的那本《初学》。 宓八月没有加入读书一员，昨晚她借由阴神之力，把渡厄魂典的法术图直接刻画于灵海中。平日就算她不主动修炼，灵海里的魂典都会持续被动的锻炼她的魂识。 这实在是一场再成功不过的实验，关键收获和付出相差极大，相当了白捡了千万横财，让宓八月一天的心情都不错。 别的弟子得靠读书才能触发隐藏在《初学》课本的魂典作用，效果还不到她被动锻炼的十分之一，也不够她锻炼魂识的纯粹，需要费更多精力去对付灵毒。 这么一来，别人在读书修炼，她则能空出时间吸收复习裘师的讲学。 晨学时间快结束时，裘师突然开口布置本周的课业。 “抄写十篇宿管妇的文章。” 乍一听这个任务，新老生都一副松口气的模样。 等裘师和昨天一样从亭子里走出去。 这场晨学就算彻底结束了。 宓八月收起课学的装备，右边传来一声，“师妹。” 对方是盯着她叫的，宓八月转身客气回一句，“师兄？” “师妹虽然出自凡俗大陆，却天生不凡，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一群庸人身上，来我们这边可少走许多弯路。” 来自前一届老生抛出的橄榄枝。 这边新生们谁都没出声，却目光紧紧盯着宓八月。 宓八月淡笑，“不用了。” 老生说：“师妹不多考虑一下？” 宓八月笑道：“之前我没听错的话，你们当中有人说同届强者不在院内。” “没错。”老生还没听出宓八月话语背后的含义，向她彰显自己这方的实力，“已成灵师的师兄师姐就有数位。” 新生闻言多人变色，对于初入书院，大家都是灵童，甚至有些还不是灵童的灵子来说，正式灵师已经是他们眼前的高山。 在老生自信的注视下，宓八月说：“就算邀请，也该由他们来。” 意思就是：你还不够资格。 这回宓八月的话已经说得够直白了，老生想不听懂都难，顺便还理解了她上句话的意思：你们同届强者都不在院内，那伱又算什么东西？ 原以为宓八月比之公义书要单纯好说话得多，他们这边才起了忽悠宓八月，借此打压新生士气，再减员他们一个强者潜力股的想法。 正面对上才知道人家只是狂得没有公义书那么明显罢了。 眼看老生脸色变得难看，宓八月也不过是笑了笑，转身离开增华广场。 把别人当傻子的人自己成了傻子不值得任何同情。 “八月做得好，他们摆明了和我们不对付却当着我们的面邀请你，分明就没安好心，你去了他们那边怕是讨不到任何好，还可能被坑害。” “没错，何况他们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比我们多入门几年，等到我们好好修炼几年，必然反超他们。” “外门之上还有内门，正式灵师又如何，还不是在外门待着，能厉害到哪里去？” 出了致知院，栗秋和燕艳跟在她身边你一言我一语，郝愠这回没有和她们一起。 燕艳往一个方向望去，努嘴道：“跑去靳断浪那边去了。” 那个方向走到正是以靳断浪为首的新生弟子们。 “不知道公义书会怎么样？八月，你说呢？” 宓八月道：“最坏不过在生生阁躺着。” 燕艳目光闪烁，“那就好，我们这一届新生全靠你们两人撑着了。” 宓八月没有接话。 几人回到簪小苑，在小道栗秋不得不跟两人分别，“就因为不是邻居，每回找你们都麻烦。” 燕艳道：“六号屋空着，你可以问问能不能搬来。” 栗秋被说动，“我去试试。”说完她就转道去宿管处。 剩下两人往住处走，燕艳又问宓八月，“下午你打算做什么？” 宓八月说：“学分任务。” 燕艳说：“千万别选照顾药田的任务！” 她美艳的小脸皱成一团，宓八月笑了，“有这个打算，却不是现在。” 燕艳摇头，“反正我劝告已经告诉你了，你还要去送学分，我也拦不住你。” 到了各自小屋门前，燕艳和她挥手，先一步进了屋子。 宓八月进屋之后见把今天听学的笔记先整理一遍，再拿出笔墨抄录《初学》课本里的宿管妇文章。 如果作业达到标准就会被通过，没达到就算没完成。 宓八月把弟子令放在刚抄录的文章上，通过灵识感应，这篇文章达到标准，算她完成本周课业的十分之一。 这样一看，渡厄书院的课业好像并不难？ 宓八月却不觉得事情会如此简单。 之前在洗墨池里听到的对话在脑海里回忆，课业需要笔墨，笔墨获取和洗墨池的捣墨童相关，要么就用学分购买。也就是说完成渡厄书院的课业必须用渡厄书院出品的笔墨。 为了证实猜想，宓八月打算回一趟老宅，不过有人提前给她送来了答案。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宓八月打开门看见才分别不久的燕艳。 燕艳脸色又怒又怨，见面对宓八月可怜巴巴说：“八月，我记得昨日师长给你送的笔墨纸砚不少，能不能借我一点？” 宓八月侧身让她进门，“怎么了？” 燕艳看到她屋内桌子上刚写好的文章，“你一次成了？要不就是还没向弟子令交作业。我回去写了五篇文章，交作业时被弟子令回馈卷面不洁，卷纸有误，统统不作数！” “我用的文纸是自己带来的物件，现在连师长奖励的墨汁也快用完了。” 她说得可怜，又决口不提可以用学分买院内笔墨纸砚的事。 宓八月也没提，明白燕艳的意思。 用情报信息换点实物资源。 大家心知肚明。 宓八月分了一份纸墨给燕艳。 燕艳拿到后眉开眼笑，“八月真好。” 然后乖觉的告辞离开，出去时碰到来送食的林黛。 看见林黛手里提着的食盒，燕艳有些意动又打住了占小便宜的心思，对林黛微微一笑就回了自己屋。 林黛有礼的先敲门才把进来把食盒放到桌上，又把昨天的食盒收拾提上，期间小声说：“师姐，哥哥今天与我说，公义师兄被罚了一大笔学分，人又被送去了生生阁。” 这份示好，宓八月收到了。 她对林黛点头道谢，后者笑容轻松的离去，明白老生和宓八月的矛盾应该牵扯不到哥哥和自己头上了。 明天就是正式中秋福利活动啦，有意参加的宝子看评论区~最近三次元事调整完毕就可以恢复双更了~没双更，我都不好意思求票，哈哈~ 第135章 钓童子 宓八月吃完林黛送来的饭菜，暂时也不打算返回老宅了，直接让宅灵送来一份普通纸墨。 子灵和宅灵本体意识相通，宓八月这边吩咐了子灵，相隔千山万水的老宅那边宅灵就把东西通过任意门送到。 宓八月拿到后，先证实燕艳所说，用裘师赐下的墨水写在普通纸上，再用外来的墨汁沾笔书写书院特有的纸上，两份作业交给弟子令验证，结果都不予通过。 弟子令给出的反馈一个是卷纸有误，一个是墨迹不对。 这是逼着书院弟子必须用本土的东西，本土的东西又必须用学分购置，学分则必须做学分任务，这么一来书院弟子和书院绑定，如家底丰厚的公义书也得束手束脚。 宓八月收起桌上一切，起身出门。 洗墨池。 下午的洗墨池一如既往的热闹。 这回宓八月没有在外面观望。 她刚走进洗墨池的范围，有过一面之缘的纸人来到身前。 [学生，你来了] 它手里举着纸。 宓八月和气道：“嗯，我来了。” 纸人脸上的眼睛往下一耸，眉毛眼睛变成丧气八。 [你来得太及时了，抓取洗墨池中那群捣墨童对于我们来说太困难了，你能帮帮我吗？] 宓八月好奇问道：“我能拒绝吗？” 四周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随着这句话变化。 老生们幸灾乐祸的笑。 [当然，拒绝是伱的权利，你没有必须帮助我的义务] 纸面翻转。 纸人咧出一个自认为善解人意的鲨齿笑。 宓八月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帮帮你吧。” [……] [真是非常感谢] “不客气。” 纸人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包给她。 [真是太感谢你了呢] 正八字眉眼变成了倒八字，这个表情放在纸人脸上婊气冲天，像极了目的达成后翻脸不认人的贱贱。 宓八月微笑，依旧好脾气的说：“不客气。” 把小包打开，里面有个拳头大的半透明网兜，以及一个同材质的网袋，以及一张卷起来的纸。 宓八月展开卷纸。 [你答应为洗墨池的奴仆捕捉五十只捣墨童] 这张卷纸似乎有股规则力量，随着宓八月打开看到里面内容的一刻，纸上的任务就成了她必须完成的义务。 ——如果你没有做到，会发生很不好的事。 宓八月抬头望向纸人。 后者近乎把小人得志写在脸上。 宓八月问：“我帮助你做到这些，你会感谢我吗？” [我会非常感谢] 一句没有实际内容的空话。 宓八月没有继续询问，接下来不如实践。 洗墨池不大不小，好的落脚点就被老生弟子占据。 宓八月才接近，他们中就有人说：“师妹，这里没有多余的位置了，不如你去那处？” 对方指着的是一处无人的偏僻角落。 宓八月点头向那头走去。 “呵呵。”见此的老生当她这是逆来顺受。 望着宓八月离去的背影，他们聊起来。 “毫无准备就跑来洗墨池，也不知洗墨池里会不会多出一位洗墨工。” “也许人家并非毫无准备，她神色看起来很平静。” “嘿，有准备又如何，那一处可捞不上一只捣墨童。” 捞不上一只捣墨童么。 宓八月用耳语把老生弟子们的谈话收入耳中。 在角落杂石的位置坐下，取出拳头大的网兜看，再看石头下方黑不见底的墨水池子。 如果是用捞的话，先不说杂石和池水的距离不好下手，光是肉眼看不见捣墨童这点，随便去捞也是大海捞针。 宓八月尝试拿着网兜往下伸手，果然够不到水面。 “嗤。” “哈哈，快看。” “这么看腰身挺细的。” 耳语反馈着暗中观察她的老生们嘲笑。 宓八月收手，朝老生弟子们望去。 和她目光相撞的老生们谁都没有避让，摆明了不会把除此之外的位置让出给她。 宓八月重新坐直，手中善恶书出现，把网兜往善恶书做了个科普。 [缚灵丝] 一种可以束缚各类灵能的材料。 只不过做成网兜的缚灵丝较为普通，不属于缚灵丝中的精品，只能束缚很短暂的时间。 也就是说用它来捕捉捣墨童，必须飞快迅速的完成，否则刚兜中没及时送出洗墨池，对方就能在你眼中再次化墨消失。 这就难怪来洗墨池抓捣墨童的弟子们为什么怨声四起。 宓八月从中找到点现代纸兜网金鱼意思，她笑着开始……拆网兜。 “她要做什么？” “气傻了，拿公物出气。” “不可能，她不会这么没脑子。” “谁去打探一下？” 真有个老生前往宓八月这里。 “师妹。” 宓八月看向来者，微笑道：“朝师姐。” “还好你没与我生气。”朝莲松一口气的样子，在她身边的石头坐下。 宓八月道：“如果师姐说的是今早那事，两届学生相争不是个人的问题。” 朝莲笑道：“师妹通透，我也就放心了。” 随即她低头看着宓八月的手，被她轻松拆解网兜的技术惊艳，心想难不成是师妹在凡俗大陆学女子刺绣练就的好技术？ “师妹这是在做什么？” “我想将它拆成钓鱼线。” “……难不成是想钓捣墨童？” “嗯。” “师妹真是，奇思妙想。” 宓八月笑而不语。 朝莲看着她，突然低声说：“师妹可知为什么老生要为难你们？” 宓八月道：“师姐愿意为我解惑的话，我当然想知。” 朝莲：“师妹是聪明人，哪怕我不说，不用多久肯定也能观测出来。其实原因并不难猜也不复杂，外门不比内门精细，这里就是个大杂烩，所有资源没有分拨被放在一个碗里，谁能抢到就是谁的。就拿这洗墨池来说，里面没有成文的规则规定哪块地方是谁的，这就可争资源之一。” 她指着宓八月脚下这块地，“不满师妹，这里是洗墨池老生皆知的绝地，极少捣墨童会在这里出没，就算出没也因为地势影响，弟子很难将它们捞上来。” “一开始给新生下马威，将他们镇压之后，日后资源将可以继续掌握在前一届老生手中，一切由老生说了算。如果是平局，那么资源分配洗牌，各凭本事，老生对新生的态度也会转为平等，这就算渡厄书院外门流传已久的规则。” “简单粗暴也现实。”宓八月说。 朝莲笑道：“师妹能理解就好。” 她话语一转，“虽然两届弟子有利益交锋，但是我却依旧想和师妹交好。我与你说，一进这洗墨池就必须答应洗墨工的求助，它们的求助要求都是帮忙捞捣墨童，不过是数量不同罢了，没有完成它们的请求就不能走出洗墨池。” 说到这，朝莲笑着问宓八月，“师妹被请求抓多少只？等人少时，我可以借你。” 那些洗墨工们相当狡诈，为了不把新生弟子吓跑，头次来洗墨池对新生弟子被要求的一般都不高，一两只是常事，最多三五只。 “五十。” 朝莲愣了下，当自己听错了，“五只？师妹真是……天降大任吧。这，师妹要是有学分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弄来。” 宓八月问：“多少学分？” 朝莲道：“算你两学分一只吧，师妹不要觉得贵，抓完捣墨童后可以拿去洗墨工那里换墨条，相较于总务阁购买墨汁，性比价上就不低了，重点是这样还能免了师妹没在入夜前完成洗墨工委托后可能遭遇的危险。” 十学分对刚入门的新生弟子来说是天价，朝莲却知宓八月在总务阁和林欺的交易，猜测她能够拿出来。 “谢谢师姐告知。”宓八月说：“我买不起。” “怎么会？”朝莲讶道，没一会想到关于公义书的消息。 她便什么都明白了，叹道：“师妹重情重义。” 宓八月没应这句话，她已经成功把网兜拆卸完毕，留下一条缚灵丝的长线团。 她将一头绑在之前兜子的手柄上，一头绑了枚灵晶。 在朝莲讶异的目光下抛入洗墨池里。 宝子们中秋快乐！活动详情已发在评论区哦~ 第136章 人比人死人（中秋活动） 没两秒，宓八月提起手柄。 咬着灵晶的捣墨童被甩在空中。 身体刚冒出池水，这只捣墨童就已经松口，身体化墨，速度不可谓不快。 不过宓八月比它更快。 [阴火] 叽！？ 此处捣墨童何曾见过这样一言不发就灭杀的弟子。 每个弟子都是恨不得把它们当宝贝一样捕捉，哪怕恨它们恨得咬牙切齿又不敢真的干掉它们。 干掉它们就是和学分过不去，和自己过不去。 朝莲瞪目，正要提醒宓八月灭杀捣墨童会受惩。 却见那只捣墨童已经被阴霜冰封，并没有真的被烧死，被宓八月抓到丢进网袋。 “……” 宓八月把灵晶饵又丢回洗墨池里。 三秒后，故技重施。 又一只捣墨童霜冻落入袋中。 朝莲道：“师妹的灵识真是灵敏。” 宓八月神色疑惑。 朝莲指着洗墨池，“这洗墨池和普通池水不同，肉眼难观，灵识难测，要不然里面的捣墨童也不会那么难抓。师妹能用灵晶钓童，只能是下面捣墨童咬上灵晶的一瞬就将它拉起，灵识之敏锐，非我等能及。” 宓八月闻言想到的则是：这又是一项测试并方便魂识强悍弟子的任务。 说到底渡厄书院虽然包容万象，院中修什么道的都有，但是真正的主流还是书修，当然万事以培养书修为先。 宓八月思索间又钓上来几只捣墨童，把它们一只只阴火冰封送进网袋。 远处老生们的议论声都少了，耳语半晌没反馈点声音过来。 朝莲渐渐察觉到不对劲，她扭头细数网袋里的捣墨童。 因为捣墨童被阴霜冻着没有溶解，倒方便她计数。 “六只了。”她提醒宓八月，“就算你多抓，洗墨工也不会多给你报酬。不过你可以拿来卖给其他弟子。” “他们不会买。”宓八月说。 耳语刚刚反馈过来老生中的两句话，恰好就和朝莲说的一样，声称决不能让宓八月赚到他们的学分。 “那伱怎么还抓？”朝莲问。 宓八月把任务卷纸给她看。 看见里面写的‘五十只’，朝莲表情扭曲了下。 原来之前不是她听错，也不是宓八月说错，说真的要抓五十只。 着要是之前被她看见，肯定觉得宓八月今晚大半要凉。 现在竟是有些羡慕。 转眼宓八月就抓上来十只了。 她的灵晶饵也被啃干净，便重新再换上一枚。 朝莲望着望着又察觉到一些不对劲，试探性对宓八月问：“师妹的灵力浑厚，对法术的理解运用也不凡，旁人用这法术一不小心就会把脆弱的捣墨童烧死。” 宓八月说：“我是极灵体。” 朝莲深吸一口气。 她忽然就觉得‘空前绝后’绝非虚言。 “师妹就这样说出来没关系吗？” “与其让人猜来猜去的来找麻烦试探，早点让大家知道还能隔绝一些有自知之明的人。” 作为试探却没打算找麻烦的一员，朝莲语气复杂叹道：“师妹聪慧。” 怎么就有人天赋、心智都超人一等，搞得唯一落后的出身都成了她的优点。 朝莲心境被打击得厉害，灵海传来细密灼痛，这是平日里累积的灵毒在趁机造反了。她察觉到自己不能继续在这里的待下去，万一生出什么丧失理智的错误想法或者行为就不好了。 匆匆和宓八月告别，朝莲就飞快离去。 宓八月看着朝莲远去，被老生围绕。 朝莲会对那些老生说些什么她并不担心，相反还正和她意。 渡厄书院有那么多值得她去探寻吸收的知识，没时间浪费在太多无聊找茬的人身上。 把刚钓到一只捣墨童送入善恶书里，动作隐蔽又自然，在这个书修门 十几分钟后，宓八月提着网袋去找纸人，却四处找不到纸人的身影。 一名老生突然给她指路出声道：“在纸房子里。” 宓八月向对方点头打过招呼，就往对方指的方向走去。 “你为什么帮她？” “只是举手之劳。” “你可以不举这个手。” “有些人注定与众不同，你想想已入内门的苟师兄，是不是和她的情形特别像。不与我们为伍，被上一届合力打压，结果什么用都没有，反倒是上一届的吃一鼻子灰。” 听着后方老生们的交流，宓八月找到纸房子。 名副其实的纸做的房子。 到目前为止，宓八月发现渡厄书院的建筑名都取得很实诚。 投诉井是投诉用的井，洗墨池是洗墨用的池，纸房子也是实实在在的纸房子。 她敲门，屋门从里向外推开。 宓八月往里面看了一眼，目光顿了顿。 纸人似乎是有意让她看见里面情形，弯弯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宓八月的脸。 宓八月把网袋递给它，“我帮你抓完了。” [抓完了？] 纸人表情从笑变成怀疑。 宓八月：“嗯。” 纸人半信半疑把网袋接过来，然后纸脸扭曲。 常人表情扭曲还是正常的皱皱皮肤，纸人表情扭曲就是真的拧巴成一团，五官乱飞。 [兜] 宓八月就把拆成线的网兜也还给它。 可惜了，原想拿回去研究下。 纸人拿着东西返回纸房子。 门没有关上。 宓八月看着里面一个晾架上，一个个纸人挂在上面似是晾干。 个别的纸人身体并不平整，上半身已经是薄纸模样，下半身却是正常人。 如果但看后面，没看到前面，肯定以为是有人在玩吊架。 纸人回来了。 [你帮了我大忙，这是给你的报酬] 宓八月接过它给出手指长的墨条。 [学生，下回还来捣墨吗？] 纸人黏腻微笑。 宓八月点头，笑道：“一定来。” 纸人顿了下。 [说好了，等你哦] “好。” 宓八月离开洗墨池时，还在现场的老生们都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真的走出洗墨池的范围。 从小屋返回老宅的实验室。 宓八月把偷来洗墨池捣墨童从善恶书里掏出来。 小东西一出来就想跑，可惜在宅灵的身体里藏哪都没用。 被禁锢在原地的捣墨童依旧拼命扭曲挣扎，小小的身体仿佛藏着个狂暴的野兽。 宓八月若有所思，让宅灵送来几只家养的捣墨童，包括捣墨童小队长在内。 活动更详细的群号三七六六四七零二四 第137章 驯服 家养捣墨童们一直生活在宓飞雪屋内书房，来到新环境的它们习惯性潜藏，就属捣墨童小队长最不怕生。 其他捣墨童还藏在桌子里，只冒出墨点似的脑袋观察四周，小队长则摇头晃脑面对宓八月。 宓八月将它提到洗墨池的捣墨童面前。 小队长对这个外来同胞似乎也很感兴趣，脑袋晃来晃去的打量它。 外表上两者没有差别，只是和这只洗墨池捣墨童相比，家养捣墨童小队长的‘文静’感更强了。 如果说家养捣墨童和小队长差别只是好动症小子和文静班长，这只洗墨池捣墨童一对比就是未经教化的暴躁症患者。 啪。 接近的小队长突然被洗墨池捣墨童长肢甩了脸。 “……” 小队长有短暂的静止。 从这份无声的静止中，宓八月仿佛感受到小队长内心在酝酿着暴风雨。 叽—— 毫无预兆，小队长扑向洗墨池捣墨童。 文静气质从小队长身上褪尽。 拳打脚踢，上嘴撕咬，四肢绞杀，脑袋碰撞。 疯打起来的两只墨汁四溅，仔细看才知道两者打得多凶残。 宓八月敲了敲桌面，让宅灵注意点别让小队长把实验素材打死。 是的，她看得出来洗墨池捣墨童不是家养小队长的对手，战局是一面倒的局势。 一分钟后，洗墨池捣墨童被小队长踩着脑袋。 另外的家养捣墨童们冒出来围绕在周围手舞足蹈。 这群小东西别看在善恶书里介绍是没有攻击力的诡物，实则本性相当暴力。 宓八月把小队长提开，地上的洗墨池捣墨童依旧在桌上瘫成一滩烂墨，半死不活的难见之前的狂暴。 她取出渡厄书院的笔墨纸砚和自己写的作业，又把小队长送进砚台墨汁中，“试试这个。” 小队长埋头咕噜噜的开吞，没多久抬头嘴里吐了个泡泡，像极了打了个抱嗝。 紧接着它没有宓八月的吩咐就从砚台爬出来，飞奔到洗墨池捣墨童边上又把它抓起来一顿撕扯。 木手将两者分开。 洗墨池捣墨童连身体颜色都淡了几分。 反观小队长经过一轮发泄后才恢复文静。 将它一系列变化收入眼底，为了跟更方便交流观察，宓八月将夜游诡戏戴上。 近半个小时后。 “洗墨池的墨汁阴灵浓郁，是生养捣墨童的宝地，不过这阴灵依旧带有灵州特有的灵毒，在这里生养出来的捣墨童天性狂暴，智商堪忧。” “洗墨池的墨汁对家养捣墨童很滋补，也会使它们陷入狂暴。不过控制在一个时间内，经过发泄可以排解。这和修士吸纳灵气，需要排解灵毒相似。” “小队长很喜欢洗墨池的墨汁，却更爱住在飞雪的砚台里，让它做选择它会选择后者。” “洗墨池的捣墨童能被家养小队长驯服，听从它的指挥。” 善恶书实时记录着宓八月的口述实验记录，还会自主根据她的习惯简述分行。 在‘驯服’这个词汇后，善恶书就自主在上面加了一行备注：暴力制服。 “这一项驯服指挥的能力目前只有小队长拥有，其他家养捣墨童只有在它的指挥下才有相应行动。” “最后……” 宓八月把渡厄书院的弟子令拿出来。 她面前桌子上有九份由捣墨童吞食了洗墨池墨汁后，再复制她作业的宿管妇文章。 结果不出所料，弟子令给出的回馈是她的作业完成。 以后类似的作业就不用她操心了。 把文章和弟子令收起来，宓八月问宅灵，“飞雪今天心情怎么样？” “小主人吃了夫人做的早膳很高兴。”宅灵如实回报。 宓八月大概能猜到宓飞雪高兴的模样，轻笑了下。 小孩很敏感却又很容易满足。 “那就好。” 趁着下午还有时间，宓八月没有闲着，先去了一趟总务阁林欺那里接了一份藏书阁抄录书籍的学分任务。 林欺提醒道：“这个任务的学分可不好赚，藏书阁给的卷纸有数，不仅要求书面整洁，字体工整，还有限制的时间，一个失误赚分不成还赔分。” 宓八月说：“书院里的中庸任务没一个好赚。” 林欺哑然，给她做了登记后又道：“你说的对，不过不好赚归不好赚，却比外出任务安全，比学识任务容易。” 宓八月领了任务就去藏书阁。 藏书阁就一个管事在，接过她弟子令后，什么话没说给了她一叠卷纸，指了个区域给她让抄录区域内的书籍。 宓八月掂量手中纸墨的份量，对管事问：“抄录完了怎么办？” 管事闻言抬头在她脸上打量了几眼，没好气的说：“等你抄完了再说。” 宓八月点头，拿着纸墨去了他所指的区域。 作为书修门 宓八月没有着急随便抽书抄录，而是不急不缓先做了一番挑选。 此处藏书包罗万象，地理、游记、诡怪、灵材详解、人物传记等等应有尽有，不过都是些基础文学，像功法、丹方、诡术这类真材实料的好东西显然别想在这里白嫖到。 不过对宓八月来说，这些最基础的教材恰好也是她所需。 把想要的书册挑选出来，宓八月选了个无人的角落拿出案几就开始抄书。 时间静逝。 这期间只有一两个弟子在这里经过过一两回，安安静静的没有打扰就离去。 叮铃。 类似风铃的声响。 宓八月从伏案抄书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已经把藏书管事给的纸墨用了大半，先在原地舒缓了一下坐久了的腿脚，才收拾桌面将抄完的书放回书架，再把案几和剩下的书墨都收起来。 回到管事在的地方，宓八月将成果交给他。 管事一眼灵识扫视就检查完毕，“耐心不错。” 然后拿出弟子令，看了眼宓八月的袖子，“走前把书和用剩的纸墨留下。” 宓八月问：“我可以拿回去继续抄录吗？” 管事笑道：“可以，扣学分即可。” 宓八月点头，“麻烦了。” 管事二话不说就把她刚赚的学分按照拿走书册和纸墨扣除，再次把弟子令还给她时多说了一句，“入夜的书院可不安宁。” 把时间都用在抄书赚学分上有可能得不偿失。 宓八月微笑接收对方好意道了声谢，然后离开藏书阁。 走出藏书阁就看到外面已经天黑，所以在藏书阁里那一声风铃声应该是入夜的提醒。 夜色静谧。 “学生，学生。” 远处传来温柔的呼唤声。 宓八月扭头，看到一个身影站在竹林间。 外门的藏书阁就在小竹林的后方，要去藏书阁必经过小竹林。 那身影见她回头就站在那儿不再说话，阴影交错落在它脸上，有种笃定的自信。 然后宓八月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了？ 怪谈自信的笑容僵在脸上，满眼不可思议。 从藏书阁回簪小苑的夜路，宓八月走得既热闹又平静。 各路怪谈各显本事，似乎对她倍感兴趣。 ——学规四十二条，积水的台阶不要踩。 ——学规六十九条，书院从不设立指路碑，如果你不小心看见了就无视它吧。 …… 九十九条学规在宓八月脑海倒背如流，每看见一项怪象，她自然而然就忆起相关的学规。 这就很有意思了。 可惜今晚她还有别的打算，不方便和这些怪谈细致交流。 回到小屋里，宓八月把从藏书阁里拿到的书籍和笔墨都送回老宅，交给捣墨童小队进行抄录。 “用我的笔迹。”宓八月交代道。 家养捣墨童们复制她的笔迹不是一回两回了，这回被她这样要求也不再话下。 另一头。 藏书阁里。 入夜的藏书阁内无人。 之前被宓八月放回书架上的书册，一颗墨黑的小脑袋从书皮冒了个头，又飞快的钻回去。 小小的诡物没有任何攻击力，连诡能都微弱得近无，激不起一丝波澜。 感谢宝子们中秋的打赏票票和！！！ 昨天评论活动幸运得主是：鹿梨和梦回 今天二更在下午五点 第138章 狸猫换太子 又是一日清晨，宓八月如常在天还没亮的时间醒来，洗漱好准备出门打算去致知院上晨学，看见外面已经站着三人在聊着什么，听到她这边的动静一起转头望来。 “八月早。”栗秋先开心的朝她打招呼，“我换到六号小屋了，以后再与你们一起行动就方便多了。” 另外的燕艳和郝愠相继和她问早。 宓八月也同他们打了招呼。 四人一起往致知院的走，栗秋同宓八月提及她昨日换屋的经历。 “我原是打算去宿管处问问，不过想起宿管妇的性子觉得不好，就去找了朝师姐。还是朝师姐好，带我去总务阁走了一趟，给两学分就把屋子换了。” “你还觉得自己聪明呢？说不定换屋子根本不需要学分，两学分就占我们平日的一半。”燕艳埋汰道。 栗秋道：“我相信朝师姐，何况比起去找宿管妇，我宁愿两个学分让朝师姐帮我。” 想到书院中各个怪谈的凶恶，燕艳没再反驳，据她所知已是正式开学几日，依旧有新生弟子无声无息死在书院各处，只是死去的数量比入学那段时间少罢了。 每每想到这些就觉得书院的日子实在过得艰难。 “宓八月。”郝愠突然出声。 宓八月望向他。 郝愠道：“昨日下午，我们去了生生阁看望公义书。” 宓八月应道：“嗯。” 昨天他是和靳断浪他们走的，所以这个‘我们’所指的应该也是靳断浪那批人。 郝愠说：“我们本来打算合伙出学分帮公义书离开生生阁，却被公义书拒绝了。他只让我们给你带话，希望伱能去生生阁见他。” “嗯。”宓八月道。 郝愠追问：“你今天会去吗？” 宓八月道：“会。” 郝愠才放松的露出笑容，“多谢。” 这幅已经和公义书为伍的姿态，宓八月看了也没说什么。 依旧是增华广场的书修大课，依旧是两届弟子左右泾渭分明的坐位。 一上午在听学和读书中过去，结束后宓八月往回走。 走到半途有人在后面喊她，追上来又是郝愠，“你不是答应去生生阁看望公义书？” 宓八月笑道：“我今天会去看望他，却不是现在。” 郝愠却道：“现在时间正好，我们也正要过去。” 在他身后就是靳断浪为主的一群新生弟子。 面对他们的注视，宓八月没有废话，转身就走。 “宓八月……” “算了，不要强求。” …… 宓八月回到小屋，没等多久林黛就准时送来今天的午食。 他们头次三学分的订餐服务到今天就结束了，不用林黛提醒，宓八月主动又给她转了下回的订餐学分。 林黛露出笑容，主顾能这样大方直接再好不过了，为此林黛又给宓八月透露了个消息，“两届弟子已经形成争势，哥哥说凭师姐的本领，如果没有做这一届弟子头领的想法，完全可以无视两者，只专心修炼赚取学分，日后比他们收获更多。” 林黛说完这话没有更多解释就收拾东西离去，没多久燕艳就敲门拜访了。 一进来燕艳就说：“郝愠和靳断浪他们在生生阁被老生们拦在门外，那些家伙摆明不想郝愠他们救济公义书，想将公义书困在生生阁里，打不过就用这种法子真是卑鄙。” “你这话不要传到公义书耳朵里。” ‘救济’这个词就不是公义书能听的。 燕艳问道：“为什么？” 宓八月说：“他会先砍你。” 燕艳愕然。 宓八月已经起身准备出门。 燕艳跟上她，“你现在是要去生生阁吗？” “洗墨池。”宓八月说。 燕艳一脸不明，屋主已经出门，她又不好继续赖在对方屋里。 跟着宓八月走了一路，真的到了洗墨池附近，燕艳才忍不住发声，“你真不打算去生生阁看看？” 宓八月没有回答她的话，人已经走进洗墨池范围内。 燕艳知道洗墨池的危险，从外看见里面都是老生弟子，几乎没个熟悉的新生面孔，就止步在外没有再跟进去。 和昨天一样，宓八月和纸人碰个面，从对方手里接到包裹。 今天小纸上写着要八十只捣墨童，比昨天多了小半。 宓八月平静走到昨天的捣墨童‘绝地’，故技重施的用灵晶钓童子。 远处占据最佳‘资源点’的老生们眼看着宓八月每几秒就钓上一只捣墨童，神色别提多复杂。昨天不是没有弟子在宓八月走后学她的办法，结果他们没有宓八月的魂识强大，也没有她对法术的掌控力，不仅浪费了灵晶还弄得自身一身狼狈。 由于对比之下实在太过气人，老生们只好眼不见为净。 时间慢慢过去，一名老生好不容易完成自己的任务，才松一口气不经意看到乱石那边，所见一幕就让他瞪圆眼睛，骂了一声不文雅的字眼。 旁边弟子笑骂：“被捣墨童折腾疯了？” “是她疯了。”老生指着宓八月，“你看，她把捣墨童都倒回去了！” 旁边弟子被这句话的信息量惊住，扭头一看，眼睛也瞪直了。 只见宓八月把刚钓满的网袋捣墨童都倒回洗墨池里，然后收拾干净的网袋放在一旁，又端坐原地继续钓。 这一幕简直让老生们看得心肝疼，宓八月倒的哪是捣墨童，倒的是一分分的学分啊。 这回宓八月完成八十只捣墨童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众人看着她提着网袋站起来纸房子走去。 换到墨条的宓八月回来，被一名老生喊住，“师妹，为何要把钓到捣墨童又倒回去？” 宓八月说：“锻炼灵识。” 老生被哽住，这问了比不问还难受。 莫非这就是天才和庸才之间的差别？ 他们为一两只捣墨童费心费力，舍不得浪费一点学分。 人家却奢侈到用钓捣墨童来锻炼灵识。 望着宓八月离去的背影，老生忽然叹气，“不为眼前利益迷惑，这种时候也想望着以锻炼灵识为主，赚取墨条只是附带，这份勤奋和心境已经超过我们。” 他们不知道，宓八月倒回去的那批捣墨童已经被她狸猫换太子。 第139章 白女票知识库 离开洗墨池的宓八月又去了藏书阁。 管事看见她，呵呵一笑，“还活着呢。” 宓八月笑着回应，“嗯。” 这幅从容有礼的样子，叫管事觉得没意思。 宓八月则从如意囊里取出弟子令和昨天带来的书册、捣墨童小队完成的复件，一并交给管事。 管事一脸挑剔的收下，下一秒表情就变了变，诧异的看了宓八月好几眼。 哪怕他用最挑剔的态度来审阅宓八月的抄录作品，也找不到一分错误。 无论是卷面还是字迹都干净整洁得仿佛复制，若非抄录作品的确是一个人的字迹，又没有任何法术的灵韵遗留，有的只是渡厄书院特有墨汁的味道…… 管事对宓八月再次说出之前的评价，“耐性不错。” 旁人很少知道，这在渡厄书院其实是一句非常出色的评价。 无论是书修还是走其他道的修士都必须能耐得住寂寞。 管事看宓八月的眼神明显比之前更欣赏了一些，他收起抄录作品，将宓八月该得的学分转入她的弟子令中就还给她。 宓八月没有接下，问：“今天的抄书任务还是那一片吗？” “你今天还要做抄书任务？”管事讶异反问。 宓八月应是。 管事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没说多余的话，“没错，还是那一片。” 宓八月就走向昨天去过的地方，身影很快消失在密集的书架之间。 她的记忆很好，没一会就准备找到昨天放书都位置。 运气不错。 昨天放的书还在原地没有被动。 宓八月手指从书册擦过，看起来和平时挑选书册没什么差别，实则检查她昨天偷放在里面的捣墨童还在不在。 捣墨童还在。 说明她的分析猜测没错。 允许被弟子做抄录任务的藏书阁作品不算珍贵之物，安排的监守不强，再加上捣墨童这种诡物实力微弱，又本来就是时常在文墨之地出没的诡物，只要不搞出大动静应该不会被人注意到。 宓八月把捣墨童偷放进这里当然不是为了搞破坏，只是方便白嫖知识库。 凭外门藏书阁对底蕴，她想借抄书任务来转移知识既太慢也不现实。 把感兴趣的书册挑选出来收入如意囊中，宓八月回到管事柜台前和他交接。 管事给了她抄录的纸墨。 宓八月看了那纸墨的份量，“麻烦这次给我多一些。” 管事哼笑，“带走和在此处抄录不同，你带走多少就要抄录多少。” 宓八月道：“学生明白。” 管事见她是认真的，没好气的多给一份，又扣了她弟子令的学分做押金。 “有耐心抄书是好事，不过把时间都放在做学分任务上而落下修炼小心本末倒置。” “多谢前辈提醒，我前两天刚突破，正好静心巩固。”宓八月把弟子令和纸墨都收好，对藏书阁管事笑着解释。 管事脸色变好，又端详她一会，“刚突破？看你周身灵韵平稳，竟是才突破两日？” 在灵童时期能用‘突破’一词的一般都是一个大阶段的变化，例如低阶灵童到中阶灵童才称得上突破，而不是一段到两段这种小范围的进步。 “不错。”管事又道。 宓八月礼貌道别。 离开藏书阁，宓八月看了眼天色，时间还早，不过也差不多可以去看看她的大主顾了。 生生阁和藏书阁离得也不算远，宓八月步伐不慢的走到此处。 她还没接近生生阁大门，门口杵着的几个老生弟子就紧盯过来。 ——老生们拦在门外，那些家伙摆明不想郝愠他们救济公义书，想将公义书困在生生阁里。 燕艳说过的的话语浮现脑海。 宓八月收回视线，扭头从生生阁经过。 老生们则盯着她的背影，或是得意笑，或者沉思，见她真的走了才将目光收回。 “两人的关系也就这样了，本来就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又能有几分真心。” “话不能如此说，听闻若不是她及时把学分给公义书，此次公义书没那么容易脱险。” “旁的不说，她一个初来乍到的新弟子就能拿出这么多学分，实在厉害。” “毕竟是通天之子，又怎么能小瞧。” “也不是所有通天之子就必能走上通天之道，上一届那位不就是个例子？” 点灵犀盛会乃梵长天地界每十年最大盛事，也是梵长天所有年轻灵子们最好的扬名起点，有着特殊的消息传播扩散渠道。 纵观历史，不是所有传名于世的强者都出自点灵犀盛会，但自点灵犀盛会脱颖而出的灵子必会传名于世，哪怕只是如流星般短暂的闪烁过，那也曾经惊才绝艳一段时期。 距离点灵犀盛会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十来日，这一届点灵犀的消息也传开得差不多了，不再是个别人先知道的秘密。 这种传名最令书修弟子们羡慕，也是他们毕生所求的修炼法则之一。 ——怪谈以人念而生，人念越强怪谈则成长越快。 ——伱越出名，你的作品传播越广，品读的人越多，怪谈自然越容易集念而生。 几人的话题不知不觉越聊越偏，直到一人惊讶说：“她又来了。” 只见宓八月又回到这里，这回不偏不倚往生生阁的大门进来。 一人的灵压随之而至，意图把她拦在门前。 之前在致知院是公义书一人抗百人，大家都知道公义书强，对宓八月的印象则是一个刚突破的中阶灵童。 此时用灵压镇她的也是中阶灵童，看起来两人修为相当不算欺负，实际上这人已经在中阶灵童的境界上待了数年，灵力的运用上在同阶之中数一数二。 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下，宓八月顶着灵压，神色平静的走近。 青年老生面子上当即过不去，其他人见宓八月越来越接近，又一人出手了。 最后一共六人叠加的灵压被宓八月扛着走过来。 等她近在眼前，六名老生看她的眼神和之前截然不同。 “可以让开了吗。”宓八月问。 几人没说话，然后是 另外五人神情落败，也相继分开。 宓八月走进去。 第140章 同生为人为何对比 这回公义书住了他想要的单间病房，也可以称之为刑房。 宓八月见到公义书被锁在床上，才知道取名生生阁的药阁实际上还兼顾刑事。 难怪新弟子学规地图上没有类似牢狱的建筑，原来在这里藏着。 刑房门打开，宓八月一走进来就感受到一股压力，让她灵海的灵力运转迟钝。 公义书朝她这边侧头睁开眼，疲惫的耸拉着眼皮，“你舍得来了。” 宓八月开门见山，“天寿珠？” 公义书张开嘴。 宓八月一颗一颗往他嘴里丢，他没喊停她也不停。 五颗吃下去，公义书闭上嘴，被锁在身侧的手握拳，青筋鼓起。 咔嚓一声，他的手以扭曲的代价从困锁中脱离，少年脸色发狠，骨骼隐隐作响，扭曲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观的速度恢复。 以一样的方式，他把另一只手也脱离出来，再从床上坐起来对宓八月问：“他们怎么放你进来的？” 宓八月说：“给学分。” 公义书一脸不爽。 宓八月不用猜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短短几日，渡厄书院就向他们这些新生弟子们摆明了一个道理：学分就是书院里的王道。 “你还有多余的吗？”公义书往她这边瞥了眼，语气不怎么自然。 世家贵子从未与人借过钱财，何况昨天才转了十分，他也不是不清楚书院赚分难。 “我用灵晶换。” 宓八月微笑道：“伱要多少？” 多少？ 这回是公义书听到这个词汇眯眼顿了下。 他试探道：“再卖我十分？” 宓八月点头，拿出弟子令。 公义书没有动，“我暂时还用不了灵力，打不开如意囊。” 宓八月问：“需要多久恢复？” 公义书道：“入夜之前，你给的天寿珠有种规则之力可以消磨同样是规则之力的封印，就是威力小了点。” 这句话差不多是和宓八月挑明了说，他知道她给的天寿珠是怪谈出品。 宓八月没做解释，“那我入夜之前再来。” 见她说走就走，公义书没忍住心中纠结不去的疑惑，“你哪来这么多学分？” “做学分任务。”宓八月道。 公义书又不是没见过总务复本，“什么院内学分任务能一晚十分？” 宓八月说：“抄书，卖墨。” 她 很显然，宓八月说的这些触及到公义书的盲点，他表情没变，但眼神里分明闪过短暂的迷茫。 宓八月已经转身离开，从公义书的单人刑房离去后就去了生生阁的药材室。 负责此处学分任务分配的是个身穿院服的女弟子。 “学过吗？”女子脸色冷淡，对宓八月道：“没有药学基础就不要来这里浪费时间。” 宓八月道：“看过佰草集。” 女子又问：“记熟了几分？” “十分。”宓八月道。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毫不谦虚的回答，女子笑了一声，“好久没见到这样大胆的师妹了。” 说完收下宓八月的弟子令，指着个小间说道：“去将里面的草药处理了，都是佰草集里有的平常灵药，只要你看的佰草集不是假的，所说记下十分不是虚言，那对你来说就不是难事。” 宓八月进去小间就看见里面不止一人，他们见到宓八月进来也只是看一眼就不再关注，专心于手下的工作。 每个人面前都有个工作台，未处理的药材都放置在一处任你取用。 宓八月走到一个没有人使用的工作台前，看见上面放置着处理药材的齐全工具。 令宓八月少稍微惊讶又倍感亲切的是，这些工具中还有类似她上辈子所用的试管，容量瓶之类的东西。不过只是类似罢了，就和类似钢笔的器笔一样，这是这个世界一部分人的智慧结晶，有属于他们的创造原理和技术在。 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藏书阁内藏书的功劳，被她选择抄录的那部分书册里就有相关讲解。 器笔的起源来自灵州妙妙山，别听‘妙妙山’这个名字实在不怎么严谨，却是名动灵州的器师圣地。 通天之子中的苏娉娉就是出自妙妙山。 目前她要做的就是将新鲜药草中有用和无用的部分进行分离放置，简易的处理用不到过于复杂的工具，就算宓八月看得有些手痒也只能暂时忍下。 她习惯性戴上手套，取来药草放在桌上，再把善恶书拿出来放在一旁，就开始这一轮的工作任务。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一直以来她光吸收了知识却没有足够的上手素材进行实际操作，先如今渡厄书院提供了丰富材料给她免费实践，又能赚取学分实在一举两得。 进入工作状态中的宓八月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在意，她下手速度快准狠，就和她下手术刀一样没有一丝多余动作，对每一株药草只有头次接触时会特别仔细小心，下回处理的速度就会直线上升。 室内其他做任务的弟子最初还没发现她这边的异状，随着宓八月在草药放置处和工作台之间来回次数太多，晃动的身影引起弟子的注意才疑惑的去看她。 这一看就不得了，视线先被双手行云流水的动作吸引，随即反过来对方的手速，以为是哪一位走丹师路子的师姐来这里找优越感呢？抬头一看，一张年轻貌美的脸庞进入眼帘。 不是师姐，是这一届新入门就出名了的师妹！ 她刚进来时，他们几个还偷偷做了个眼神交流，面上什么都没说，实则各自心中都明白：坐等这位新生师妹明白人间艰难，任何看似简单好做的学分任务都没有那么容易。 此时此刻，新生师妹有没有明白人间艰难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确实感受到一轮人间艰难。 大家明明同生为人，何为对比如此强烈？！ 宓八月在处理药材时偶尔会无声的念念有词，这是她个人的一些习惯，碎片式记忆实验记录，之后再进行复盘整理。 上辈子这事是交给随身携带的录音器和摄像头，现在则交给了旁边放着的善恶书。 两名老生弟子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走去药材区。 第141章 穷和富（2 “她在说什么？” “你离她更近，你没听见吗？” “没听见，声音太小。” “用灵识去试试？” “你想死自己去，别想坑我。” 就算这里不是生生阁真正核心的地方，闹出点动静也影响不到真正丹师炼药，但是犯规就是犯规，管伱犯大犯小都会被惩。 如公义书那样犯规被惩还能凭自己扛下来不死的只属于少数中的少数，他们这些做着中庸学分任务过活的弟子显然没知法犯法的资格。 两人不欢而散，回到各自工作台，只是受了宓八月的影响，心态遭到打击的弟子几次出错，算一算出错的数量，再继续下去学分没赚到还得赔分，便幽幽叹一口气主动离开了小间。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外面的女弟子见到出来的老生，和他打了个招呼。 这个老生属于生生阁学分任务的老手了，和这女弟子属于同一届。 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只是女弟子丹师天赋比他强，混得比他更好一些。 “被打击了。”老生把自己的弟子令递给她，说出自己工作台号。 女弟子查阅后，诧异道：“昨天还说你进步了，今天你就处理坏了几株珠光草？珠光草你都处理多少年了还能出错？” 把该给的学分计算给到他的弟子令里，女弟子才想起他刚说的话，“打击？被谁打击了？詹师兄又不在院内。” “被詹师兄打击我还能忍。”老生摇头，没有和她细说，丧气道：“反正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 女弟子见他表情不作假，倒真的被勾起了几分兴趣。 她喊来一名弟子，让对方先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借口去抽查任务小间。 走进老生刚刚待着的任务小间，女弟子很快就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她直盯着宓八月的工作台，把处理药材的速度收入眼底，眼里的惊异连连。 把小间的门小心关上，女弟子回到职位上开始心神不宁。 “难道她走的不是书修的路子，而是打算做丹师？” “凭我的天赋不可能和她有利益牵扯，但詹师兄不同。我毕竟得过詹师兄的好处，既然看了就不能当做没发生过，否则詹师兄回来后因此对我产生不满就不好了。” “给詹师兄发个口信，接下来就是他们天才之间的相争，我两边都不得罪即可。” 整理完思绪并做好决定的女弟子，一直等到快入夜，宓八月从任务小间里走出来。 “除了自小就学习丹药的丹师弟子，很少见到有人将药材处理得这样好。” 宓八月把弟子令递过去，听出女弟子语气的熟络，她抬眼向对方看去。 不是错觉。 相较刚来的时候，这人对她的态度有了个明显的反转。 对方有意交好，宓八月同样礼貌回应，“师姐怎么称呼？” “我叫柳恬。”柳恬笑道：“给，学分都已给宓师妹记进去了，因师妹超额完成且处理得都很好，所以有多出来的奖励分。” 这奖励分都是书院的规则，自有书院的一套审查标准，可由柳恬的语气说出来，就好像是她特别给宓八月的好处一样。 宓八月也不说破，接了弟子令后道谢准备离开。 “宓师妹。”柳恬喊道。 宓八月：“师姐还有事？” 柳恬笑着问：“我有些好奇，师妹是打算走丹师的路子吗？” 宓八月没有答话。 柳恬：“师妹不想说也无妨，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以师姐过来人的经验，想给师妹一句劝告，这丹师的路子不好走，天赋、勤奋、资源、钱财样样不可缺。” 宓八月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师姐。” “不算什么，不过我看师妹的天赋必然是顶好的，毕竟师妹可是点灵犀空前绝后 宓八月笑了笑应好。 算着时间再次来到公义书的单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宓八月就看到等在门口的黑皮少年。 在看到她时，公义书的精神明显一振。 宓八月刚走到门前，公义书就丢给她一块巴掌大的灵玉。 宓八月握在手里，估算着这么大一块灵玉能抵得上千枚灵晶。 给灵玉就跟给灵晶没什么差别的公义书还开口说：“我身上带的灵晶不多，这一块灵玉价值一千至一千两百枚灵晶之间，这个数只会多不会少，你去任何灵晶商府都可以兑换。” 宓八月听完后，好奇问了句，“你身上是不是连灵玉也带得不多，平时都用灵晶卡。” 公义书点头，想都没想就问：“你想要灵晶卡？” 没等宓八月应话，公义书接着说：“不行，我灵晶卡最少也是万枚灵晶。” 他只跟宓八月做交易是目前只看得上宓八月，不代表他会无偿白给对方灵晶。 宓八月则难得沉默了。 这种情形像极了上辈子超级富二代稀松平常的和你说，他平时不带零钱，连最大额的货币也很少带，出行用的都是银行vip卡，身上数额最小的卡也是部分人一辈子赚不到的钱。 人与人的悲喜不互通，穷富也一样。 “怎么？”公义书一点没发觉自己说的话有问题，“你觉得我给少了？” “多了，书院学分和灵晶的换算价是一分二十灵晶。”宓八月说。 公义书知道她不是想拿自己当冤大头后就恢复懒散，“无所谓，多出来的先记着，说不定以后还要找你买。” 他把弟子令拿出来，宓八月很直接给他转了十学分，也赞同公义书的说法——这么肥硕的黑金羊，不薅他薅谁。 学分一转送成功，原是要在生生阁被镇压几日的公义书，终于能走出这个房间。 这也代表公义书的学分再次空荡荡。 宓八月见他笑得一脸狂肆，摆明要去找谁麻烦的模样，就大方再给他转了五学分。 公义书的笑容顿住，竟不知道是先问宓八月哪来这么多学分，还是问她为什么又给自己转分。 宓八月道：“五学分内的公物损坏费能解决吗？” “啧。”又被她猜透心思了。公义书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来生生阁体会镇压，哼笑道：“便宜那群垃圾了。” 宓八月微笑道，“不够记得来找我，来这的看望费才是浪费。” 公义书沉默了下，看宓八月的眼神透着怪异。 此时他的心情和之前宓八月听到他身怀灵晶卡的心情非常相似。 ——大家都是同一批来的新生弟子，为什么你这么富？口气上一点不为学分操心？ 夜色渐深，两人一起走出生生阁，然后走向不同方向。 这一晚，宓八月点燃灯油，伏案抄书。 夜色小楼那边截然不同的热闹。 轰隆雷响以及人声交杂都在耳语的效果下被她听见。 公义书开始了。 还真是报仇不隔夜。 宓八月微笑，用笔敲了敲桌面。 “怎么样？” 咚。 桌面传来宅灵子灵的回应，代表藏书阁那边行动顺利。 第142章 她到底走哪一道？ 外门藏书阁，没有弟子会在藏书阁里留宿过夜。 下午宓八月抄录书籍区域的一个书架上，密集的藏书后面，有个小小的‘门’打开了。 平时就算有人看见这么一个不到巴掌大的玄铁木雕刻小门，无法察觉到上面附带的阴神之力，也只会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手工工艺品。 此时小门无声无息的从某一头打开，成群结队的捣墨童从门里出来，一头脑的钻进书架的书籍之内，没一会又钻出来，井然有序的再返回门内。 一扇小门接通了相隔千山万水的司夜府和渡厄书院，家养捣墨童们像勤劳的小蜜蜂，兢兢业业的干着搬运知识库的工作。 它们行动起来毫无声息，生于文墨之地的特性也使它们被藏书阁规则视为同类，规则之力在它们身上流淌而过，微微停顿就好像在辨别它们是否存在违规的危害性，这个危害性放在捣墨童的身上也就损坏书籍了。 然而家养捣墨童们就算转载知识库，那也是一群被教育出来有素质的文字搬运工，动作轻，印字稳，绝对不损坏原件一分一毫，在搬运的同时等于友好的为原件做了一轮清洁翻新spa。 这边捣墨童大队们不知疲惫的运作着，另一头大家都注意力都被夜色小楼的动静吸引过去，包括外门的师长。 旁的弟子都在入夜时尽早回屋入睡，以防夜晚的书院怪谈横行，一不小心就落入规则陷阱中。 也就公义书持刀横行霸道，所到之处把所见怪谈几乎招惹了个遍。 夜里，公义书带着怪谈跑进夜色小楼老生居住区域。 这样一轮动静起来，老生居住的区域变成怪谈聚集地，就算怪谈们的目标是公义书，也扛不住来的怪谈太多，被惊动的部分老生一个心神不稳，不小心就着了见缝插针的怪谈的道，陷入规则中苦苦挣扎。 “呵呵，脑子转得挺快的，书院不允许弟子私斗，却不禁止和怪物拼杀，知道借用怪物来对付敌人，也算懂得了利用规则，并非有勇无谋。” “别太小瞧他，堂堂雷刀之子怎么可能是个莽夫。” 几位外门师长管事们站在一处，遥望着这一出好戏，眼看外门弟子中不断有人在这场人为灾祸中不是死去，就是被怪化，也没有要出手阻止的意思。 宓八月见过的裘师假人以及藏书阁的管事就在其中。 “凭这小子的实力，普通的我们怪谈和弟子都不是他的对手，也难怪敢这样大开大合。” “只差一步就能晋升灵师，迟迟不肯突破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说起这个，原是想将他镇在生生阁中磨一磨他的脾性，也叫他懂点书院规矩，怎么只一晚就被放出来了。” “有人给他兜底。”说这话就是藏书阁的管事。 “谁？” “通天之子的头名。”藏书阁管事哼笑说：“小姑娘是个书修的好料子，天赋好的灵子灵州不缺，但天赋好又有耐心，在灵毒的侵蚀下保持冷静个性的不多咯。” “我是问谁在给公义书兜底，你却把人夸出来，这可不像你丁炜的性子。”问话的师长似笑非笑。 藏书馆管事的名字便叫丁炜，“我向来直说实话，不过才赚的学分都给了公义书，等日后她知道学分的重要性就知后悔。” “你表情却不是这样说的，似是对她赚学分这事上很放心，可千万别因个人喜好给人方便。” “她的确不用为学分担心。”这次说话的却不是丁炜，而是负责生生阁的管事周海。 周海笑道：“今日她轻轻松松就在生生阁里赚了旁的弟子数倍学分，处理草药的手法极稳，肯定是经受过长时间的相关锻炼。” 丁炜表情拉下来，“伱什么意思？她来书院是修书道的，别让她将精力浪费在其他地方。” 周海反驳道：“她亲口说要修书道了？我看她对丹道更熟悉。” 丁炜怒道：“你休要误人子弟！” 被这样说的周海也怒了，“丹道怎么就是误人子弟了，就凭你这句话，日后休想在生生阁取走一枚丹药！” 周围师长或管事都乐呵呵看热闹，没一个上前劝说的意思，甚至还有不嫌事大的又添一把火，“嗯？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头名虽是阴阳同体，却更擅长阴派诡道，在来时灵船用的是诡器阴法，说不定她真正属意的是诡道呢。” “不可能。”丁炜和周海一致对外。 负责书修外门大课的裘师也表个态，“没看到她上的都是我的讲学吗。” 隔天清晨。 邻居四人准时在外碰面。 今天的郝愠面色红润，心情一看就极佳，见到宓八月就朝她郑重道谢，谢她昨日去生生阁把公义书赎出来。 “我帮他有自己的打算，和你们的请求没关系。”有些不必要的人情拿着不如不拿，宓八月无意和郝愠他们自建新生小团队牵扯太多关系。 去致知院的路上，栗秋、燕艳和郝愠的交流就没停下。 听燕艳和郝愠说起昨晚发生的大事，栗秋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懊恼昨晚睡得早，什么动静都没听见。 “你怕不是有嗜睡的毛病吧？”燕艳说。 栗秋点头，“我自小如此。” 郝愠却说：“这样反而是好事，旁人心思多在夜里睡不着更容易遭怪物的道，小秋一觉睡去，任怪物怎么折腾都没用。” 不知不觉这三人关系已经近到可以以小名相称。 随着接近致知院，看见的老生弟子也相继多了。 双方一碰面就能感觉到气氛紧张，比昨天更微妙的一触即发。 郝愠他们不说话了，老生弟子们也在他们面前冷着脸。 前前后后走进致知院，也就宓八月的神情平常，只见郝愠戒备得连表情都看得出来用力。 不过他着实想多了，老生弟子们也没那么闲，每天都要来一出相同的下马威戏码。 双方还算相安无事的走进院内，正要往增华广场去的半途，宓八月转了个道。 “八月，你走错了。”栗秋提醒道。 宓八月说：“没走错。” 怎么没走错，增华广场他们都走几回了，就在前面不在转角。 “我今天去听别的课。”宓八月说。 不止燕艳他们三人错愕，同路却没接近的老生弟子们也停下步子，扭头诧异看过来。 宝子们，这里说一下，正常情况下绝不会断更的，只会可能由于某作者时好时坏的作息问题，造成更新时间上偶尔变化，这个变化只会两个时间点，如果早上9点没有更新，那么就是下午5点掉落！ 然后~这一章中捣墨童们偷偷干盗版搬运是坏事~咱们不要学（满满求生欲），嘿嘿！八月很清楚自己在干坏事~ 第143章 丹学 宓八月凭学堂门旁的挂牌名字猜里面的讲学，就算猜错走错门也没关系，反正都是听学，听哪一门在她看来都不亏。 在推门进去的一刻，腰上系挂的弟子令传出微弱动静。 宓八月一感受就发现里面少了两学分。 按照书院学分和灵晶的平常换算率，就是说这堂讲学价值四十灵晶？ ——知识昂贵啊。 宓八月心里再次浮现这个念头。 学堂里面已经坐着几位弟子。 这几人互相都认识，在宓八月进门之前正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昨日所学，一开始听到开门动静也没在意，直到看见宓八月走进来。 “……她怎么跑这来了？” 当着宓八月的面，一老生弟子太过惊讶，直接脱口而出。 说来也是巧，这几人中就有昨天下午在生生阁做学分任务的弟子。 不知道宓八月昨天去过生生阁的还在奇怪，“她是不是走错门了？” 亲眼见过宓八月处理药材娴熟手法的老弟子则神色复杂，不觉得宓八月说走错门，“看她表情，反倒是确定自己走对了。” “这才开学几日，就敢往丹学跑，学分多得没处了吧。” “也许她是有底气。” “董苘你怎么回事，老帮她说话。” 被称为董苘的老生摇头，“……下学再与你们细说。” 但凡昨天在生生阁任务小间见过宓八月的，都不会怀疑她对丹学的基础。 宓八月已经找了个空旷位置坐下。 晨钟响起时，屋内能清晰听见，却也只是晨钟的声音能听见罢了，其他外界声响都传不进来。 宓八月尝试用耳语去听也没用。 后续不断有弟子进来，包括宓八月昨天见过的柳恬。 柳恬见到宓八月微微一惊，和她打了个招呼，“师妹早。” “柳师姐早。”宓八月应道。 两人的关系目前也就这样了，再多说些什么反而虚假。 十声晨钟结束。 室内弟子们都已经各自坐好，放眼望去只有宓八月一个本届新生。 明明已经到了开课的时间，讲学的师长却不见踪影。 室内的老生们一脸见怪不怪。 这时中心师长位的案几上香炉自燃，药香随着烟雾弥漫，很快整个室内就被这股平心静气的香味笼罩。 宓八月看见烟雾成影，和她用那尊小鼎有异曲同工之妙，开始放映一人炼丹的过程。 没有人说话，老生们都聚精会神的看着，生怕错过一分细节。 宓八月也是如此。 毕竟是四十灵晶买的课。 随着时间过去，浮影只做了一回示范就消失不见，连空气的药香也散去大半，按照这个消散速度，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耗光。 而现在距离一上午的晨学才过去了一半不到的时间。 老生弟子们有的沉思，有的几人一起讨论，有的则自掏腰包，从中拿出草药当场练习，甚至还有人把《初学》拿出来开始轻声读书。 坐在原处没有作为的宓八月在其他人眼里，看着就显得几分无助可怜来。 “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她还算运气好，没有碰到师长布置课业。” 老生们中几人低声谈论起宓八月，除了柳恬和董苘外，都觉得宓八月来丹学课堂就是狂妄自大，自找麻烦。 其实这会看似不知道做什么的宓八月，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无措。 她盯着师长案几的那个香炉看，正在思考着这东西的原理以及复制性。 室门却在这时突然被推开。 所有声音在这一刻消失得一干二净，每一位弟子们立即端正坐好。 直到一个笑声响起，“嗯？今日有新弟子啊。” 原来来的是讲学的丹学师长，不是抽查课室的怪谈。 宓八月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抬头看到身穿青灰色长衫瘦高男子。 室内其他老生相继尊称对方，“周师。” 宓八月从善如流。 周海笑着走到中央的师长位坐下。 丹学课室的座位方式和增华广场的不同，大家以圆形落座，师长位则在圆的中心。 这样在座每一位弟子都可以看清师长位的教学。 “嗯，之前看到的是沸血丹的炼制？那就讲讲这沸血丹的药理和炼丹要点吧。” 原来刚刚香炉影像炼制的丹药叫沸血丹，光从名字上来听，应该是作用于体质的丹药。 宓八月想着，拿出纸笔准备接下来的听课笔记。 周海一直有在关注她，见此一幕笑意更深，然后不紧不慢的讲学。 沸血丹的确是作用于修士体质的丹药，还是修士最常用的丹药之一，以沸腾体内血液达到快速燃烧灵毒的效果。 由此再次看得出来，灵州中人真是不予余力的和灵毒抗争中，尤其是修士，越是强者说明承受得越多。 相较之下，凡俗大陆灵气缺乏却也没有灵毒的侵蚀，万物都有一定的规律。 当人认真陷入听学中，连时间的流逝都感觉不到，是周海讲学停下，称时间到了才明白这一上午的晨学结束了。 “对了，这周我布置过课业吗？”周海朝最近的柳恬问。 柳恬应道：“回师长，布置过了。” “哦，那再布置一回。”周海笑道。 无视四周弟子们闻言变色的表情。 周海说：“也不为难你们，就说说这沸血丹草药的炼制顺序和使用感受。” 留下课业的周海如来时一样施施然的走了。 室内弟子们相继起身，哀声一片。 “听起来不难，实则课业达标的标准由师长所定，也不知这回标准高不高。这个炼制顺序是简易所述即可，还是要精准到时间？使用感受是真的只需将感受写出，还是层层变化也要详细在内？” 这话一听就知主人平日里被课业折腾得不轻。 “别叫苦了，有人比我们更苦。” 这个‘有人’指的是谁就不消说了。 他们至少都有经验，这课业对他们而言可能麻烦却有限。对新入学的新生弟子而言，就明显超纲了。 “刚刚是谁说她好运没碰到师长布置作业。” 在其中显得孤形单影的宓八月无视这些话语，收拾了笔记后就走出门去。 第144章 雷厉风行 宓八月一路走到洗墨池，看见站在不远处观望她的纸人。 正所谓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 宓八月主动走到纸人面前，“我来帮你捣墨。” 规则之下，纸人无法拒绝，只能在规则之内给她派给最难的任务。 宓八月走到自己的专属捣墨绝地，打开小包一看，这回要求百只捣墨童。 她神色不变，放长线钓大鱼。 这回比之前更快，饵刚放下去就有捣墨童上钩。 黑黝黝的洗墨池面上时不时有小脑袋探出来，像极了鲤鱼争食，一网下去估计能收货满载。 也幸好此处周围没人，捣墨童和洗墨池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否则定要被古怪一幕惊呆眼。 在极短的时间内，宓八月就把百只捣墨童任务完成，连一枚灵晶饵都没用完。 收拾好工具，宓八月找到纸房子，敲门把捣墨童给纸人换来墨条。 她礼貌的道谢，抬头看见纸人举着纸牌。 [学生] [明天还来吗] 宓八月笑道：“一定来。” [别太劳累] “不累。”宓八月说。 纸人的脸五官扭曲，挤成纸团。 拿着墨条的宓八月又去总务阁，和林欺做了交易，并问他有没有沸血丹卖。 林欺道：“学院一切用学分结账，换算之下在院内买成品丹就贵了。” 他说：“师妹不着急的话，我可以托人去山下帮忙采买，入夜前会给师妹送到。” “麻烦了。”宓八月道谢。 林欺笑道：“不麻烦，还要谢师妹多照顾师兄生意。” 从总务阁离开，宓八月回到住处。 门外放着食盒，说明林黛已经来过了。 进屋里用完了午饭，宓八月又马不停蹄去藏书阁，把昨天抄录的学分任务和管事交接。 这回她再去任务区域取书，特地挑选了几本丹学相关的游记、草药概要。 当初在灵船上要用灵晶购买的佰草集，放在渡厄书院外门藏书阁这里也可以用做学分任务的方式白嫖。 丁炜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书册，眉毛一下就拢起来，像是随口一说，“万道讲究专一。” 宓八月应是。 丁炜取走她的弟子令办了手续，还给她时又说：“初入灵修，各道都想尝试一下也没什么，不过一旦心有决定就不要在多余的事上浪费精力。” “弟子明白。”宓八月说。 丁炜就当她是真的明白了，满意的点头。 然后拿了书册的宓八月转头就去了生生阁继续做处理草药的工作。 这一做又是一下午，任务小间里安安静静，不受外界纷扰。 快入夜时，宓八月出来从柳恬这里换到学分。 柳恬说：“师妹若是为课业为难，可以试着去总务阁用学分发任务。” 这个方法就算她不说，宓八月在总务复本上看到的某些学识任务也猜到是学生发布，知道有这个替做课业的办法。 当时看到这些任务时，宓八月头个想法不是发任务而是接任务。 “有劳师姐，生生阁的药材能用学分购买吗？和院外的物价相比如何？” 柳恬闻言，心中对宓八月想走丹师路子的猜测更确定了，应道：“可以的，比起外面的物价，用学分在院内购买草药更实惠，练成成丹也可以交给书院换学分，不过院内回收成丹的物价一样比外界低。师妹若更想赚灵晶的话，就可以拿去外面出售。” 宓八月问：“书院不限制弟子用学分买药材，却把成丹拿去外面售卖？” 柳恬说：“不限制。而且书院在外也有自己的产业渠道，若是能练成丹的丹师弟子不愿换学分，也可以换灵晶，只是价格上依旧会比外稍低。” 宓八月明了，然后就向柳恬购买药草。 刚做任务得到的学分转眼就被回去了。 柳恬看她的眼神愈发古怪，去取药材回来交给宓八月后说：“师妹做事，雷厉风行。” 这么形容似乎也不那么恰当，但柳恬又想不到别的还算好听的说法。没直说宓八月在好高骛远，浪费学分已经是给对方留面子。 宓八月懂她的意思，只说：“练练手。” “祝师妹好运。”柳恬在心里已经确定宓八月必会失败。 外面又点起来灯。 路过小竹林时，又传来温柔悱恻的呼唤。 宓八月依旧礼貌和那身影点头礼应，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留下风中凛乱的怪谈咬帕不明原因。 “师姐。” 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站在屋门前的女子。 林黛也看见宓八月，快步朝她迎过来。 “这是师姐要的沸血丹。”林黛将一个瓷瓶递给宓八月，说：“里面一共三颗，品质普通，算四十灵晶，用学分结账的话算两分。” 宓八月用弟子令给她转了学分。 林黛眉开眼笑，“谢谢师姐。” 比起灵晶，她更想要的还是学分。 宓八月问她，“等多久了？” 林黛说：“没等多久，我知道师姐去做学分任务，肯定差不多入夜时回来。” 她笑地乖巧，一口一个师姐，“师姐将食盒给我吧，免得给师姐屋里沾了味道。” 宓八月开门把中午用过的食盒还给她，林黛提上就和宓八月告别，飞快的离开这里。 入夜后的书院不安全，一般弟子都不敢在外久留。 关上门的宓八月过个任意门就返回老宅。 若论实验安全，外面再怎么样都比不上自家地盘。 回到老宅后，宓八月没有着急总结今日所学，先去检查昨晚搬运知识库的成果。 宅灵管家说：“都在司夜府的藏书阁。” 司夜府的藏书阁也是宓八月当初常去之处，今晚再次光临这里，只见书阁外表古朴，和渡厄书院的藏书阁不能相比。 宓八月正要进去时，宅灵管家又说：“陈先生藏在里面。” “嗯？”宓八月发现这个‘藏’这个字眼用的妙。 “他看到捣墨童的动静了？” “没有。”宅灵管家说：“不过今早发现了新册，便一直藏在里面没出来。” 宓八月开门走进去。 司夜府已经成了宅灵身体的一部分，藏书阁自然也受它掌控，不需要多余的人看守也能确保安全，看似很好侵入地方实则没有宓八月特许的人外，无法踏入一步。 在最里面有宅灵新开发出来的书架，宓八月找到了卷缩在角落，用夜明珠照亮一小片，表情如痴如醉的陈浓。 第145章 亏你还是神遗 宓八月走到他面前，陈浓本人都没察觉，还是心语给他预警才受惊般的抬起头。 此时的陈浓像极了夜晚被查寝时，躲在被子里用手电筒看禁书的家伙。 “宓大人？” 一脸茫然的陈浓神智还没归笼。 宓八月说：“宅，给陈先生送杯温茶。” 她话落，书架融了个洞口，里面一杯温度刚刚好的茶水送过来。 陈浓脑子还没清醒，也乖乖接过来，向宓八月道谢。 宓八月说：“先喝口水润润。” 近一天米水未进，陈浓自己都没发现他说话时声音有多沙哑。 这一杯水喝下去，不光润了陈浓的喉咙，也叫他彻底清醒。 “这……宓大人，我……”陈浓尴尬得语无伦次。 宓八月笑道：“陈先生读了几本？” 陈浓不好意思道：“这，我看时没数。” 宓八月又问：“先生觉得这些新册如何？” 陈浓的眼神明显亮起来，一改尴尬时的口齿不清，洋洋洒洒就将读后感说了一通。说到中途时他也回神，担心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会不会宓大人根本不想听自己说这些废话？ 然而看到的却是宓八月温和的目光，以及认真倾听的神情。 这让陈浓谈兴大发，宓八月则是最好的倾听者，给与他一些问题的肯定。 “书上提及的地域是真的？” “真的。” “这世间实在太神奇，太神奇了！” “这诸多神奇还需要先生去普及大众。” “我？我何德何能……” “事在人为，先生只要发挥自己的长处，将这些文章润色编辑进夜游报即可，我相信先生的能力。” 陈浓受宠若惊，面对这样的信任，他连自谦的话都说不出口，觉得说出来就是辜负。 他半生蹉跎，自来到司夜府后才像是找到了人生的最佳落点，曾经被视为陋习的爱好，如今成了人人认可的才能。 哪怕在职以来忙得几次当场昏睡，却忙得充满人生意义。 此时再次被付以重任，想到书中提及的种种将由自己的手向世人揭开神秘面纱，陈浓满面通红，抱拳站起来就打算向宓八月行礼道谢。 可他卷缩蹲坐了大半天的双腿早就麻木，这一动作没站起来反而向前跌去。 在碰撞到宓八月之前，一双木手及时出现将他抬起，放置在一旁。 陈浓已是双手捂脸，羞于见人。 “陈先生之前不是问起这些新册从而来。”这时宓八月说。 她如常的语气让陈浓的羞耻稍缓，放下捂脸的手依旧没好意思去看她，只应道：“是？” “陈先生可以自己看了。” 看？看哪里？ 陈浓先是看宓八月。 宓八月指着角落一个方向。 陈浓便望去。 一个角落的偏门，之前是被用来存放清洁工具等杂物的，长期被锁着也不会有人无聊会进去。 此时偏门打开了个缝，微光中成群结队的捣墨童开始工作了。 书架上飘出空白的装订书，捣墨童一只只跳上书页，字体就从空白页中出现。 这个速度极快，配合默契无比，一本书复制成功就飞回书架。 陈浓微微张大嘴巴，双眼睁圆，陷入这对于他而言梦一般的诡异景象中，连宓八月什么时候离去都不知道，心语在他体内提醒他都没得到他的反应。 今晚捣墨童也在辛勤劳作，说明渡厄书院藏书阁那边依旧没有察觉，有过前一晚的操作，今晚的它们行动起来更熟练无比。 宓八月亲眼目测知识转载情况的安全性后就回到实验室，把今天丹学课上做的笔记和沸血丹拿出来，先是将笔记喂给善恶书，又将沸血丹递过去，后者被善恶书拒收。 对这个结果不算意外的宓八月，平静对它说道：“我口述内容你能记录吸收，为什么我看到的就不能吸纳？” 善恶书默默翻了两下页脚，仿佛在控诉宓八月强书所难，它平日里对她起到的帮助作用还不够吗？ 如果善恶书的作用只是如此了，宓八月也不会在它身上打主意。然而事实证明，善恶书可挖掘的上限远不止眼下所见。 这玩意是她 她有种感觉，善恶书里藏着许多秘密，这些秘密就和它时而回答时而不答的答案一样，也许是需要某些契机才能给出回应，又也许需要她主动去挖掘。 且说得到善恶书以来，除却它主动显露的能力，有多少都是宓八月或哄或骗或威逼利诱弄出来的。 “渡厄书院那么多的书籍复本，你打算一本本的吞？”宓八月把目的挑明。 她盗取渡厄书院的知识库可不单纯是为了造福老家，光自己一本本去看去记忆也费时费力，所以善恶书就是她打算用到的中央处理器。 善恶书还没做出反应，宓八月接着说：“今天那香炉不知是什么法器，可以将人的影像记录，作为神遗的你，连这么一件随意摆放在外门课室里的法器都比不上。” 善恶书：…… 微热的书页温度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宓八月望去。 善恶书上出现文字。 [灵晶] 宓八月说：“无论是诡器追溯还是那件香炉法器，使用起来也没有消耗灵晶。” 诡器追溯就是她平时用的小鼎。 而善恶书则没动静了，摆出了装死的姿态。 想到它后来每回开发出新能力的确都需要灵晶，宓八月其实对这个答案不算意外。故意那么一说，也就是诈一诈这随着进化，灵智也变得越来越灵活的神遗书。 “先试试这几本。”宓八月把今天的学分任务书册拿出来。 善恶书还没动静。 宓八月淡淡看它一眼，将才从公义书那得来的灵玉投入书中。 善恶书没有立即吸收灵玉，若有若无的漩涡仿佛在惊讶一向精打细算的宓八月，竟然会如此大手笔。 宓八月只说：“吃了吧。” 吃么这么大块的灵玉，善恶书要是激不起点水来，那么…… 第146章 药效 灵玉融入书页，善恶书的外表没有任何变化，不过书页微微晃动，无形的能量扩散出去，也就几秒的时间。 书页多了一行字。 [记录完成] 宓八月就问：“珠光草的详解。” [珠光草，低阶灵草，生于潮湿草木之地，白日与野草无异，色灰或深灰，夜里隐有朱玉光泽……其根茎脆弱，离土既损，叶效用各有差异……可用于炼制多种丹药，为聚灵丹主药材之一……] 宓八月仔细看完，“比佰草集的解释更详细，附加丹药配制，是将之前吃过的聚灵丹方和其他相关书籍的数据整合并去芜存菁了么。” 这一块灵玉没白给，这项类似中央电脑的整理数据能力，就是宓八月最看重善恶书的作用之一，可以节省她许多精力以及方便她日后的研究。 善恶书则用书页消耗的灵力条向她无声的表示了一下：想要方便？可以，氪金（灵晶）吧。 宓八月见此挑了下眉梢，似乎今天的激将让善恶书有了点小性子，居然主动向她要钱了。 某种角度上等同于在提醒她的穷。 从大款那里收获的一笔横财，转眼就和学分一样个精光。 值得欣慰的是，所有的付出都达到了预期的回报。 “总会有的。”宓八月微笑说道，伸手安抚的摸了摸善恶书的书页。 打了一棍都给颗的套路，哪怕对一本书，宓八月也用得极其自然。 “接下来就是这沸血丹了。” 宓八月将之前倒出来的丹药闻了闻，然后直接吃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却仿佛吞了一口火种到肚子里，所经之处都热辣辣的难受。 宓八月浑身皮肤泛红，血液流速在短时间里加快。 她撩起袖子，看着泛红胳膊，血液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白透的皮肤下涌溅出来。 沸血丹。 这名字依旧是灵州的写实风格，一点也不含糊。 哪怕身体沸腾着一把火，刺激着人去做点什么，宓八月的双眼却清明而冷静，拿笔记录自身感受。 时间过去五分钟，沸血丹的效果消减。 “类似激素药，瞬间提升体质抗性，同时引发储藏于身体的灵毒，进行一次性大范围的灭杀排解。” “药性猛烈，副作用也不小，药效爆发期间人体处在爆发状态，堪比兴奋剂。” “效用时间在五分钟后才直线下滑，没有缓慢递减。这个未必就是正确时间，也可能因人而异。” 那么接下来就该换下一个实验体来试试效果了。 宓八月头个想到的就是左泗，却被宅灵告知左泗并不在司夜府，连北原城都不在。 “他去哪了？”宓八月意外问道。 宅灵管家说：“灵缉总督府，一并带走的还有张小柱。”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夜来听雪也被借走。” 夜来听雪能被借走，只能是经过了宓飞雪的同意，也不知道左泗又用了什么理由说服宝宝。 宓八月则猜到左泗去灵缉总督府要做什么，张小柱那个荣誉客卿是个算账的好由头，凭左泗的心机和办事能力，宓八月不担心他这一趟的收获，还抱有一些期待。 不过现下没有了左泗，又该找谁来接任这个试药的工作。 宓八月翻开善恶书，目光在信徒页上流连。 按照排除法，把年纪太小或太大，还未开灵，距离太远的都排除后，留下的名字就方便查看多了。 这其中最好的人选无疑是司夜府的少年弟子们，就在宓八月准备选其中一个时，一个名字印入眼帘。 余虎。 他在附近？ 宓八月想了想，取了夜游诡戏戴上，望着书中余虎的名字。 随着她的意志所至，眼前余虎的名字溶开，此时他所处位置，在做什么，都在宓八月的注视下无处遁形。 余虎的确在北原城，而且就在司夜府外附近。 他坐在一个能看到司夜府大门的茶馆中，模样身材都和往日截然不同，周围的客人都是北原城的本地百姓，没有一人认出他的身份，还有人和他套近乎。 “兄弟不是北原城人吧？” 余虎向说话的人望去，“何出此言？” “嘶。”那人和余虎一对视就吸了口凉气。 余虎则扭头再次望着司夜府。 离了那充满煞气的视线，说话的人才从紧张中恢复，犹豫着不想再招惹余虎，正要偷偷离去时，余虎再次说：“何出此言？” 茶客骑虎难下，只好软声说道：“我看兄弟气度不凡，平日里我常常出入此地，之前从没见过兄弟这一号人物。” 一边说一边偷偷用手给好友做手势。 好友准备起身去司夜府寻求帮助。 “我虽算不上好人却也不会随便作恶，你们不必这么紧张。” 余虎转头就准确看向想偷偷离去的茶客好友。 茶馆里的气氛顿时紧张到极点。 他们并没有因为余虎的言语而放松对他的警惕，眼神似乎透过他这个人，看到什么令他们猜忌害怕的东西。 余虎想到近日在北原城听说的一系列神迹，受到神赐福泽的北原城人都已经通窍，那么他们看到应该是自己身上诡气。 余虎眼底闪过阴霾，不想承受这些目光，就起身打算离去。 他打开腰包拿了块碎银放下，突然一名少年惊呼道：“司夜令？您是夜游使吗？” 这话音落下，茶馆中紧张的气氛尽消，前一刻看他眼神猜忌害怕的茶客们，此刻则是信服和敬羡。 余虎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发现是放在腰包里的府令露出了半角。 普通人哪能凭令牌半角就认出令牌全貌，这少年多半只是猜测。 余虎将府令半角塞回包里，压抑心中沉闷说道：“不是。” 若说少年之前的确有大半是猜测，现在遭到余虎否认，他反倒认定了。 “每次有夜游使经过，我必将他们腰上的司夜令看得清清楚楚，白天黑夜，现实梦中都观摩描绘千百回了，必不会有看错的道理！” “何况大人身上的诡气也和夜游使们一样。” 少年提起夜游使的口吻充满了向往和艳羡。 今天是九月活动的最后一天截止日啦！ 感谢所有宝子们的支持和热爱，希望活动也让你们玩得开心! 这本书能一直保持着积极的心态，宝子们功不可没！ 给你们比心心~ 第147章 一物降一物 余虎微微发愣。 此情此景这几日在北原城已经遭遇过几回，次次听到百姓提及司夜府都是这种语气，言语中诡怪等词汇脱口而出，已成家喻户晓的常识般。 就算如此，他还是会触景生情，走神的回忆当初。 ——这一代的夜游使可比之前的每一代都幸运多了。 可惜他已经没有资格。 余虎回神，沉郁复杂的心情令他不想再听少年的话，连周围对他态度大变的茶客眼神也只会加深他的负面情绪。 “我已经不……” 不什么？ 茶馆的少年和其他茶客都奇怪看着余虎。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话说到一半停下，本来有些阴煞的神情陷入孩子般的迷茫，紧接着狂喜。 这份狂喜甚至让高大的男子浑身颤抖，有什么无法抑制的感情要喷涌而出一般。 很快这些外露的激烈情绪又都被他收敛，面目是雨过天晴的明朗，之前的阴霾全部散去。 茶馆众人都被他一系列变化惊呆。 余虎已经顾不上他们，朝着司夜府的方向奔去。 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就和几日前神名突降一样，又一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就在刚刚，他得到了神主的传召！ “他去的明明就是司夜府的方向，我就说我没看错吧。” 茶馆少年的喊声隐约还能听见，余虎的心情已是截然不同。 自从回到北原城来，他多次游走在司夜府外不敢进，说是近乡情怯也好，情况复杂使然也罢。 现在他终于有了走进去的底气。 府门的门房看见变了陌生模样的余虎并没有认出他。 余虎拿出府令。 门房哪怕疑惑之前从未见过这个陌生面孔，在检查令牌无误后便放他进去。 余虎一进司夜府就直奔老宅方向而来。 一入老宅的大门，他感到熟悉的失重感，人就到了宓八月的实验室。 “宓大人。”余虎看见站在前方的身影就跪伏行礼。 宓八月开门见山，“想回司夜府？” 余虎沉声道：“是！” 宓八月指着木床，“躺上去。” 余虎一言不发就褪去外衣躺倒实验床上。 一接触木面，当初身体改造的痛苦像是统统反馈回来，让他不受控制的肌肉绷紧。 哪怕身体都产生了记忆反应，余虎也没有退缩，甚至没问宓八月具体要做什么。 宓八月戴上手套，打开善恶书，余虎的一切在其中无处遁形，包括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以及自我开发出来的一些技能。 其中就包括改头换面。 余虎之所以彻底变了个模样，全因他可以改变自己的骨骼，从骨相上直接改变，一般人很难凭肉眼认出他。 余虎敏锐感觉到流连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往宓八月看去，就看到一双平静无波的清眸。 宓大人一点没变，只怕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有男女之分。 这时宓八月向他瞥来，余虎马上收敛所有不该有的情绪。 “张嘴。” 四肢已无法动弹的余虎听话张嘴。 沸血丹入口即化。 在余虎的身体出现药性时，宓八月手术刀也落在他皮肉上。 沸血丹作用于余虎身上的药性效果清晰呈现于宓八月眼里。 而余虎已是双目赤红，怒吼从喉咙深处发出。 骨刺突然从他身体刺出，差点伤到宓八月。 这个意外没有吓到宓八月，反倒把余虎下个够呛，连理智都回笼大半，冷汗刷刷往下掉。 “没有丧失理智？”宓八月问。 “……是。”余虎艰难答应。 宓八月点头，然后用了共感。 做起实验来的宓八月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只不过这份狠又保持着绝对的理智，不会像某些真正疯子，拿自己的身体胡作非为。 她不会破坏自己的身体查看血液清晰的变化，却可以用余虎来做，再以共感去共享他食用沸血丹后的痛苦，包括被她亲手切开血肉时的感受。 诡器共感的作用是相互的，宓八月这边感知余虎的痛苦，余虎也感知宓八月的平静。 这完全反差的两种感觉，就好像一边是岩浆火山，一边是不化冰川，矛盾得让余虎极不适应。他倒是很快明白可以将心神尽量靠近冰川那边，可以有效的缓解此刻自己难受，但只要一想那是来自宓八月的感受，他就不敢这样做。 余虎又别扭又惶恐，往宓八月偷瞄去，就见女子神色如常，半分扭捏都没有，只有认真的专注。 余虎愣了下，心底对宓八月更加敬服。 亏他自认经历良多，心境却完全不能和宓大人相比。 受到宓八月的影响，余虎彻底不再胡思乱想，闭上眼睛全心配合宓八月的实验。 夜渐深。 北原城内灯火通明，竟是被白天更热闹。 夜游班的学子们相继从侧门离开，往回家的路走。 不知什么时候起，北原城逐渐有向不夜城的方向进发。 原来北原城就有夜市，却只聚集在一个小区域。如今各处都能看到灯火，一些原先只在白日开的店铺，也在夜里敞着大门，生意比白天更好。 “少爷，天色不早了，该回了。” “哪里不早了，这天不是挺亮的吗，别催别催。” 乔家下人无奈于自家少年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转头看见其他家的奴仆和自己遭遇差不多才感到平衡。 “这亮的是灯不是天色，太晚回去，老夫人该着急。” 乔淮道：“娘亲和奶奶那边我会自己去说，你别废话了，我听着好烦。” 乔家奴仆不敢怒也不敢言。 要是小少爷晚归晚睡后， 见此情况的乔老爷决定不再管小儿子的晚归夜游的毛病，也就乔家妇人们依旧担心孩子。 “老大，最近夜市好玩的东西越来越多，你不去逛逛真的太可惜了。”前一秒还一脸不耐烦的小少爷，转过头就变脸，速度之快让奴仆想到乔老爷，不愧是最被老爷疼爱看重的孩子，真真一脉相承。 而能令乔小少爷如此的也就宓少爷了。 奴仆心想：也多亏有宓少爷在，有她镇压着，这群愈发无法无天的少爷们才没真的翻天去。 第148章 温馨（2 有乔淮起头，其他人也相继邀请宓飞雪一起去逛夜市，不过敢和宓飞雪说话的孩子还是少数。 以柳长源、杜行止、曹稽这些府学的学生为主，大家相处的时间比较长，自认有过救命患难之情，早已把宓飞雪认作老大，和她说话便更自然些。 另外是在夜游班上学之后，才和他们逐渐熟悉的陈梅儿、陈二丫这些就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唯有一个例外就是吴知恩，自来熟能在乔淮等权贵子、沈朗等司夜府弟子中都能插上嘴。 “对啊，一直闷在家里多没意思啊，难得今天没有课业就一起出去玩玩，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零嘴摊。” 面对这些邀请，宓飞雪神情冷淡的摇头，没有任何兴趣的模样。 吴知恩疑惑道：“难道是你家里管的很严？” 这话让宓飞雪想到有几日没见到八月了，心想要是管得严才好。 吴知恩看她没反应，以为是自己说中了，既同情又羡慕的说道：“做神子好辛苦，我看蓉蓉也很忙，她比我们都小，每天还要修炼。” “不懂就别乱说，我想修炼都不知道怎么修炼。”乔淮说：“裴蓉蓉都会用法术，能奴役诡物，力气比我们大，跑的比我们快。” 他越说越羡慕，鄙视吴知恩，“你和曹小胖一样就知道吃。” “你说她就说她，为什么连我一起说。”曹稽小声表示不满。 “我爹说了，能吃是福。”吴知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扭头又朝宓飞雪说：“裴蓉蓉是左大人管教的，老大是宓大人管的吧？不能跟宓大人请个假吗？” 宓飞雪不高兴的隆起眉。 吴知恩马上道歉，“我错了。” 乔淮幸灾乐祸，哼道：“宓大人那么温柔善良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压迫老大，伱连想都不该这样想。” 说完他往宓飞雪瞧去，果然看见老大眉目舒展开，虽然还没什么大表情，但是点头表示赞同的动作。 乔淮得意的往柳长源他们看去：看到没有，我早就说了，让老大高兴的办法就是说宓大人的好话。 柳长源借机说：“正好老大可以去夜市给宓大人挑些礼物。” 杜行止也说：“老大选的，宓大人肯定喜欢。” 宓飞雪被说得有些意动，却还是想把时间在学习上。 这时一道温柔的嗓音传来，“这可不一定。” 宓飞雪的表情瞬间变得灵动起来，她转头就看到笑着走来的宓八月。 在宓八月走近的期间，宓飞雪乖乖站在原地，目光切切的望着她，整就一个害羞又乖巧的小孩。 乔淮他们纷纷端正站好，对宓八月尊敬喊道：“宓大人。” 宓八月对他们笑了笑，就弯腰摸了下宓飞雪的头顶，笑道：“宝宝要认真挑才行。” 宓飞雪点头。 被乔淮他们劝说半天没说动的逛夜市活动，这会儿宓飞雪比谁都更积极。 一群孩子年纪虽小却都很懂规矩，跟在宓八月两人身后，想让他们走在前面。 宓八月笑说：“我不认路，你们带路吧。” 充满亲和力的气质让乔淮他们很快从拘谨中脱离。 宓八月几句日常问话就彻底让这群孩子放开。 “夜游班的课不难，我还嫌时间太短，要是白天的府学可以不去上，换成夜游班的课就好了。” 这小算盘打得啪啪响，还自认为隐蔽的偷瞧宓八月。 宓大人那么厉害，被左大人称为神女殿下，府尹也听她的话。如果宓大人开口，这事肯定能成！ 小心思都摆在脸上，宓八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笑而不语。 正常府学不上？那些过了初学和中学的青少年们还可以考虑，这些还没十岁大的皮猴子想都别想。她要的又不是一群短期用的文盲炮灰，真那么做了，连前期的那些投资都成了浪费。 宓飞雪警告的向说这话的杜行止望去。 杜行止赶紧缩小存在感。 乔淮机灵的圆了个场子，“老大最厉害，明明比我们上学晚，但是夫子都说她成绩最好，字也写得好。” 宓八月笑应，“嗯，宝宝既聪明又努力。” 乔淮就看到宓飞雪露出害羞的笑。 往日看到的都是一张冷冰冰的脸，没胆子一直盯着看，现在这么一笑竟很可爱俊俏。 乔淮心想还是宓大人厉害。 有乔淮这个成功的拍马例子，一路上其他人也没少跟宓八月说宓飞雪的好话。 没人不喜欢旁人对自家孩子的夸奖，宓八月对这些话语照单全收，偶尔去看牵着的宓飞雪，小脸已经红彤彤的，瞪着乔淮他们想让他们闭嘴。 只是这回的瞪视没让乔淮他们害怕，小孩都是敏感的，能感觉到这回宓飞雪的视线没有真正的危险。要不是宓飞雪在他们心底始终存有余威，换成是别人这样，他们早就起哄的大喊：害羞咯，不好意思咯，有人恼羞成怒咯。 夜市到了。 一开始孩子们还会争宠似的向宓八月推荐所谓新奇的事物，眼看宓飞雪的表情越来越不高兴，一群人就一哄而散，各玩各的去了。 他们走得干净，宓飞雪小脸才回暖，总算没人跟她抢八月的注意力了。 随即就听到一声轻笑。 宓飞雪抬起头，看到宓八月揶揄的注视，小脸瞬间燥的通红。 宓八月主动转移话题，“不是要给我挑礼物吗？” 宓飞雪飞快点头。 接下来每一个摊位都看得很认真，不能言的小孩还会拿着小物件，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要是对方没明白，就用手比划。 宓八月就站在一旁看着，并不帮忙替她说话。 有擅察言观色的摊主瞧着两人几眼，笑道：“小少爷是在给宓大人挑选吗？这个铜镜的雕很适合宓大人，少爷眼光真好。” 宓飞雪扭头看向宓八月。 宓八月才笑道：“宝宝觉得呢？” 宓飞雪迟疑了下，还是把铜镜放下了。 她觉得铜镜配不上八月，她还想和八月再多逛一会，是不是选好礼物，八月就又要去忙了？ 两人逛到了后半夜，夜市逐渐有人收摊了，宓飞雪才恋恋不舍的选好礼物买下。 回去的半路，宓八月停下脚步。 宓飞雪也跟着她停下，目光疑惑。 宓八月朝她一笑，然后弯腰把她抱起来。 如今已是中阶灵童的的宓八月，体质也得到一定的提升，抱起个几岁的孩子毫不费力。 这个抱法让宓飞雪紧贴宓八月，扭头就能碰到她的鬓发脸颊，显得无比的亲近。 宓飞雪又害羞了，眼睛都润着光。 过了会，才小心翼翼将手搭在宓八月肩膀上。 宓八月抱着她边往司夜府走，边说道：“宝宝以后可以常和朋友出来玩。” 宓飞雪点头。 八月说的，宝宝都听。 宓八月失笑，“真乖。” 这一批北原城的孩子大半都已经是她的信徒，在她的意志之下无法伤害到宓飞雪，也不用担心宓飞雪会遭到他们的背叛。 虽然宓飞雪表现得好像不是很需要朋友的样子，但是小孩分明比以前更开朗了一些。 一样是被人礼待，敬畏爱戴下的礼待和恐惧排斥下的礼待截然不同。 宓八月抱着宓飞雪返回司夜府的一路上碰到的百姓，无论是近前打招呼还是远观，态度上都非常友好。 无论怀里的孩子在乎不在乎这些外界看法，影响始终都会存在。 没有哪个做家长的不想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宓八月感到肩膀落下的重量，低头向宓飞雪望来，笑道：“困了吗？” 宓飞雪摇头，几乎要醉进她眼底的温柔里，表情呆呆的。 宓八月故意说：“困了就睡，明天不想去府学的话，我去给宝宝请假。” 宓飞雪又摇头，就不好意思的把脸埋进宓八月的颈窝。 逗玩人的宓八月轻拍着她的背。 本来没想睡的宓飞雪在这温柔的安抚下，闭眼陷入了甜梦。 嗯~活动结束了，大家太厉害了！欠下的加更也会补上！爱你们！！ 第149章 诡噬谷 宓八月把睡着的孩子送回房间的床上，望着已经和正常同龄孩子一样白皙红润的脸，五官的优势也逐渐展露，宓八月满意又温柔的笑了，整理了下宓飞雪的额发就离开房间，过门回到了渡厄书院。 隔天，宓飞雪起早没有看见宓八月没有意外，她在宅灵化身的婢女陪伴下吃完早饭走出老宅。 早就候在外面福安见到她的身影就赶紧跟上。 “少爷，今天府里发生了几件大事。” “昨日陈先生一夜未归，陈梅儿一家都没想去找，然后今早陈先生出现在文书房里，半条命都去了模样吓坏了一群人，幸好喝了府内汤药才恢复精神。” “一恢复的陈先生如有神助，精神抖擞的连写了几篇文章。” “然后今天府里还回来了一位故人……” 提及故人就看到改头换面的余虎恰好出现在前方。 双方一个照面，福安没认出余虎，宓飞雪则看向他。 平静的眼神让余虎看到了宓八月的影子，他就明白宓飞雪也看穿了自己的伪装。 “殿下。”余虎对宓飞雪称道。 他称宓八月大人是习惯，现如今两人的身份截然不同，以他的身份再称呼宓飞雪小少爷似乎不太尊敬，就想起司夜府弟子说左大人都称他为神子殿下，现司夜府弟子很多也这样称宓飞雪。 对于被人怎么称呼，宓飞雪并不在意，她目光在余虎身上流连，看到八月的气息。 余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宓飞雪的目光让他感到莫名的压迫感。 他不敢动弹，也不言语，弄不清楚眼前小小孩童是什么想法。 直到宓飞雪移开目光，对他点了下头就从他身边经过。 福安倒是忍不住好奇连经过时都回头多看余虎好几眼。 余虎依旧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离去。 他心有感慨。 这才多久没见？初见时穷乡僻壤出来的干瘦孩子，从不起眼的泥腿子竟摇身一变，比大族子嗣更有气派。这会要是有人见到宓飞雪，再有人说她是穷苦乡野出来的孩子，谁都不会相信。 当初报了闻家的仇怨后的他，便跑去江湖找被闻家买通的组织，追杀当初陷害他的那批杀手。在这期间，余虎的见闻增长了许多，也见过江湖中大派子弟，那些记忆中天之骄子的形象却都在宓飞雪的面前黯淡了几分。 “也许宓大人会出现在永梦乡带走殿下，就是受到神主指引。”当初想不明白的事，现如今似乎都说得通了。 没有在原地久留，今早来此是为了见一见故人。 坐上去府学的马车，福安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惊讶道：“刚刚那位莫非就是回来的余哥！？” 他往宓飞雪望去，一看后者冷淡的表情，明悟过来人家早就发现了，也就自己还在犯蠢。 马车往府学去。 另一边的宓八月则走进了渡厄书院的诡道课室。 诡道课室的人堪比增华广场的书修大课，一样是满屋老生，进来的宓八月成了其中唯一的例外。 她找个空位坐下，无所谓位置的偏僻，无视周围响起的窃窃私语和无数窥视打量的目光。 晨钟十声结束。 诡道师长无声无息的在课室里出现。 他全身遮掩在黑袍之下，脸也看不清。 一句多余的开场白都没有，这位诡师直接讲学。 诡师之道属于阴派灵修主修之道，以和诡物相契同修的形式相辅相成。 诡师的阴灵滋养诡物，诡师晋升，诡物也可晋升。而诡物生来的诡能可供诡师使用，直接缩减了诡师学习法术的时间，也避免了一些悟性不够的诡师学习法术的乏力。 再者同阶之内，大多诡物都比普通灵师强大，也使得诡师同为同阶中战力的佼佼者。 只是别看诡师如此便利又强悍，诡师要承受的是被诡物同化或反噬的危险，比其他道系更容易被灵毒侵蚀，走向自毁的结局。 这也是诡师多出性格怪异者或走火入魔的原因。 万物皆有代价。 诡师一道又一次证实了这点。 讲学结束后，这位诡师吩咐了课业，让听学的弟子在诡噬谷一层待半日。 从讲学开始就一直认真听学的宓八月，这时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她抬起头，眼底有疑惑一闪而逝。 那位诡师朝她这边瞥了眼，沙哑的声线从隐隐中传出，“诡师一道，非心智软弱者之选。” 然后他的身体消失在阴影中，而下学的时间也到了。 宓八月从位子起身，依旧形单影孤的离开诡道课室，有条有序的先去洗墨池钓捣墨童换墨条，再去总务室找林欺交易接了生生阁的任务，顺便问他，“诡噬谷是什么地方？书院地图中似乎没有。” 林欺诧异道：“师妹突然问此？” “因为她今天晨学来了诡道课室，被师长布置了区诡噬谷的课业。”这话来自站在宓八月后面的老生弟子。 恰好这人也是今天诡师课室中的一员。 总务阁四面八方听到这话的弟子都朝宓八月望来。 那些眼神有错愕，有惊讶，有讽刺，有可惜，也有幸灾乐祸。 林欺一时不知道对宓八月说什么好，“……这一时半会说不完，我晚些让小黛去与你说。” 宓八月点头。 林欺以为她要走了，没想到宓八月开口又说了两个任务的编号。 林欺查阅后发现是学识任务，他不否认宓八月很聪明，但是这些学识都不容易，没有丰富的知识量答不出来。 他心中疑惑，还是没把劝告说出来，帮宓八月办了手续。 在宓八月走后见有人说：“哪怕天赋异禀，也太狂了。” “一个在学业上狂，另一个在打斗中狂，这两位通天之子真是一路人。” 林欺没接他们的话，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只是心底有些忧虑：宓师妹可千万别因狂妄在中途陨落了，这可是个赚学分的好主顾，也是个好投资的未来大能。 本来按照宓八月的习惯，这会就该直接去藏书阁交接学分任务再回来。 不过她对诡噬谷这个在救世主故事里出现过，并和宓飞雪关系不小的地方很在意，便先回了住所，等到来送食的林黛，想听听她怎么说。 第150章 什么都试一遍 “诡噬谷并不完全算外门的建筑，因此并不在外门地图之内。” “诡噬谷一共有六层，里面诡物无数，一层比一层恐怖，本不该是师姐刚入学的弟子会接触的地方。” “诡噬谷的入口就在投诉井内，从投诉井下去，一层一禁忌。师姐去时记得千万不要走错路，只往前后莫往下，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坑缝。一不小心落入下一层，想回来便难上加难。” 林黛接到哥哥的指令，把所指的诡噬谷消息都和宓八月说了，走前又给了宓八月一个提议，“诡噬谷可以组队前行，只要下去的时候相伴一起落地也会一起，师姐要去的话可以找一个帮手。” 宓八月知道她所说的帮手指的是谁。 如果单纯是去冒险完成课业，带上公义书这么一个强力的帮手的确是个好主意。 不过凭她现在的实力和外门普遍的老生弟子差不多，既然老生弟子能在诡噬谷待半日，没道理她待不下去。 宓八月不着急去完成这份课业，弄清楚诡噬谷的存在后，她继续自己每日的刷分大业。 先把刚接下的两个学识任务给做了，把答案写在纸上再由弟子令收录即可。 弟子令没有立即给出回馈，却也没有直接说明答案错误。 宓八月并不担心最后的结果，这是善恶书演算出来的答案，而她根据答案进行过实验，确认过答案无误。 只要给善恶书足够的知识量它就能解决很多问题，这就和中央电脑输入足够的数据就可以快速演算答案一样。 只不过中央电脑运作用的是电能，到了善恶书这里用的是灵晶。 还好善恶书的作用不小，宓八月愿意灵晶来养。 解决完学识任务，宓八月又把昨晚完成的沸血丹作业交给弟子令检验，随后就去了藏书阁。 今天管事看她的眼神比昨日更不满，宓八月把完成的抄录书册交给他，对方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全程交接下来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只对宓八月哼了一声。 面对这种恶待，宓八月并不放在心上，礼貌如旧的和他交接完就去了抄书区。 这次她没有急着带书离去，算着时间在藏书阁里伏案抄录了大概一个小时，结束后看了眼放在一旁的善恶书，书页上的灵力储备条又空了一大截，只剩下点可怜兮兮的尾巴在吊着。 有付出就有收获，这片区域的知识库算是被善恶书吸收干净了。 宓八月收起书册去找管事。 丁炜开始看她没有拿书就跑，而是静下心在这里好好抄录才心情好点。现在见她才抄了一小时就要走，脸色就再次拉下来。 “昨天你怎么说的？” “谨记前辈教诲。” 丁炜气笑了，“你要记得就不会昨日跑丹学，今日跑诡道。” 宓八月认真说：“初入灵修，各道都想尝试一下才好决定日后之路。” 丁炜哑然，前面那话的确是他说的没错，但是他的意思分明还是警告她乖乖专注书修。 宓八月说：“弟子乃阴阳同体，可选的路太广，难免有些犹豫。” 丁炜隐约听出她这话背后的意思，“你难道打算每一门课学都去试一遍？” 宓八月点头。 丁炜：“……” 大概是得知真相比自己所想更严重，反而对宓八月先去丹学又跑诡道这事气不起来了。 因为提前知道为此生气的话，明天只会更生气。 “伱要明白每一门课学都附带课业，书院这样安排就是防止弟子学而不精，精力分散。” 宓八月：“多谢前辈教诲，弟子若是完成不了课业也没关系，学分足够相扣。” 丁炜哽住。 宓八月赚学分的能力有多强，他还能不清楚么。 发现说不通宓八月后，丁炜也懒得再废话，不高兴的挥手让宓八月赶紧走，别在他眼前碍眼。 宓八月礼貌的和他道了告辞才走。 “最多也就一周，浪费一周时间也没什么，只要不玩火自焚伤了根基。”丁炜暗自说。 生生阁。 看到宓八月的到来，柳恬用一种敬佩的眼神望着她。 “听说师妹今天去了诡道课室。” “嗯。” “课业还很难。” “还没去过，不知道难不难。” 柳恬瞧着宓八月说这话时的脸色不像是强撑，不由好奇问道：“算一算开学才四日，师妹就上了三门课学，也接下了三门课业，一周内就要交作业，师妹有信心完成吗？” 宓八月还是那句话，“完不成便扣学分。” 若是昨日宓八月这样说，她还觉得对方是有底气。可按照宓八月买药材的不知学分贵的架势，这扣学分的方法就有些悬了。 这些心思没有对宓八月说出来，相反还顺着宓八月的话说：“师妹的说得对。” 宓八月就去了任务小间。 “真是有天赋任性。”柳恬低声说，“亏我还以为她能和庞安师兄对上。” 入夜的风铃声响起时，任务小间的人都走了出来。 一个接一个交接，到了宓八月这里。 柳恬顺口问了一句，“师妹昨天练手如何？” “不错。”宓八月说。 柳恬噗嗤笑了声，反应过来担心惹了宓八月不满，掩饰道：“那我就静待师妹佳音了。” 宓八月不置可否。 她走出生生阁，往返的路却不是簪小苑。 在怪谈横行的夜晚，无数双暗处的眼睛紧盯着宓八月的身影，各种规则的坑摆在她的眼前都被宓八月避过去。 暗处的怪谈们每每亢奋无比的看着宓八月即将落坑时，关键时刻又偏偏没有踏进去的那种憋屈别提有多难受。 这比公义书直接砍死它们还倍感折磨。 而越接近投诉井的范围，宓八月能感觉到怪谈的数量也明显稀少。 投诉井就在眼前时，四周已经空寂无声。 宓八月走近，往下望去。 漆黑一片。 她想了想，把善恶书拿出来就往井里丢进去。 这一行为之快，估计连善恶书都没想到。 书页在空气翻动。 呜呜—— 枯井似乎也被这外来之物惊动。 宓八月翻手，善恶书就回到她手里。 书皮微凉。 难得它也有发凉的时，平时都是发热。 宓八月翻开书页。 页面上的文字出现得比较慢。 【投诉井】 [怪谈] [……之分身] [诡噬谷通道] 第151章 这个我会 比预想中更少的信息，不过确定是诡噬谷的通道就够了。 宓八月收起善恶书从井口一跃而下。 正当宓八月跳下投诉井时，几道身影出现在这里。 “怎么说跳就跳了，连个准备都没有。”周海摇头。 一身黑袍罩身的商蝉道：“你又如何知道她没有准备。” “你闭嘴。”周海骂道：“ 商蝉沙哑的笑声从兜帽中传出，回讽道：“伱给的沸血丹课业对新人弟子就容易了？” 周海挑眉，得意笑道：“对普通的新人弟子当然不容易，但人家丹学天赋非凡，日后必要走丹道的。今日是她主动去诡道课学也就罢了，下回你休要再误人子弟。” 商蝉说：“今日之前我对她走诡道一脉并不看好，原以为她性子冷静有余，胆气不足。现在却觉得她是个诡师的好料子，本就擅长驾驭诡器会阴法，又有勇有谋，只要在诡噬谷待了半日出来还能保持这脾性，日后必成大器。” 周海一听不好，这是要抢人的意思啊。 “能走诡师路子的灵子那么多，有丹师天赋的却少之又少，十个手指数得过来，你别跟我犯浑。” 商蝉不答话，摆明了不打算答应周海。 听着两人对话早就不耐烦了的丁炜终于忍不住了。 “书修，书修，我都说了，她要走到是书修的路子，没瞧见她一路上对规则多敏感吗？哪个新生弟子如她这般视怪谈于无物，没有触发任何一条杀规。” “她虽有书修天赋，但丹师天赋更强。”周海依旧坚持说。 丁炜冷笑，“就凭她处理几株破药材？” 周海说：“凭她只听了一节课就能把沸血丹的药理弄得清清楚，以及炼制过程的药材取萃，处理顺序，分量要求都详细概述，要不是她没有拿出成丹，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早就会了。” 此话一出，商蝉和丁炜都看过来，丁炜道：“你什么意思？” 周海说：“我的意思是还不明白吗，昨日我布置的课业，她今日完成了。” “……” 哪怕不懂丹学却也知道丹学有多难的商蝉和丁炜一时间无话可说。 此时的宓八月还不知道在井口上方几位师长为她未来的道路争吵。 她一跳入井内就感到一股阴湿的旋风卷向她，并没有在这股风中感觉到危险，背上一重，好像有个人趴在她背上，湿润的气息吹拂在她耳侧。 宓八月垂眸，看到肩头一只腐烂的手，有些烂到骨头里，连骨头都是斑驳的青黑。 从手的大小来看，背上的人年纪不大。 “呜呜，你叫什么名字？” 压抑着哽咽的问话既有孩童的软绵，又有少年变声期的沙哑。 宓八月柔声回答，“宓八月。” “我认得你。” 没等宓八月思索这个认得是从何处认得。 这声音接着说：“你给我写了两封信。” 在不知道这只怪谈的规则之前，少说既少错，宓八月只是点头嗯了声。 肩膀上的手渐渐移到她胸前，背上的人也贴近了她。 腐烂的触感接触到颈侧的皮肤，伴随着奇怪的味道，似香又似臭。 宓八月没有动，也没有结法术。 投诉井是通往诡噬谷的通道，既然诡师让他们来这里做课业，就没有门还没进就让弟子步入必死局面的道理。 作为一只能恐吓住其他怪谈的存在，投诉井应该是和‘尔等有礼’类似的怪谈，更偏向于与人为好。 哪怕它有杀规，也应该不会像那些热衷于吃人的怪谈一样，想尽办法诱使人们触犯规则。 “你身上有我喜欢的味道。”胸前的手抱住她的脖子。 哪怕宓八月没有回头去看，也大概能想象出两人的姿势。 背上的怪物完全趴在她身上，两条腿还无处落点的晃来晃去。 宓八月想了想，主动伸手把它双腿抱住，这么一来就跟主动背着它没什么差别。 “呼。”怪物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出来，似乎没想到会这样。 后颈被阴湿气息吹拂一片汗毛竖立，宓八月平静问：“是什么味道？” “熟悉的味道，亲切的味道，一样的味道。”每说一句，它埋在她颈边呼吸着，说着说着突然哭出声。 这哭声呜咽又压抑，然而在这种环境下，只让人通体发寒。 宓八月问道：“怎么了？” “疼。”它说：“小厄疼。” “我能帮你什么？”宓八月柔声说。 身后没有声音了。 它一安静，四周一切都变得寂静。 “小厄？”宓八月说。 “你要去地方到了。” 这话落下，宓八月就感到脚踏实地之感。 趴在背上的小厄松开手，“别回头。”它说。 宓八月就没有回头看。 “你什么时候想出来就叫我。” “小厄吗？” “……嗯。” “好。” “往前走，别往下。” 和林黛说过的话一样，宓八月望着前方只有一条通道的路口走去。 在她身后，她没有回头看的地方，一个浑身多处腐烂，可见森森青黑骨骼的‘人’趴在地上，它双腿扭曲着，头发乱糟糟覆盖着脸，隐约能窥见的一丝面皮也是斑驳的血肉。 乱发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宓八月离去的背影。 宓八月走了大约五分钟，出了通道洞口就看到一个身穿院服的弟子坐在地上哀嚎。 大概是没想到会看见有人经过，还是个貌美的少女，男弟子声音哽住，没一会额头就见青筋。 宓八月只看他一眼就继续往前走，却被男子喊住，“诶，师妹，你身上可有带疗伤的丹药？” 宓八月点头。 男弟子面上一喜，“求师妹一助。” “一颗十枚灵晶。”宓八月说。 男子苦笑道：“大家同门……” 没等他把话说完，宓八月已经扭头就走。 “等等，师妹一定是 宓八月再次停下。 男弟子笑道：“就一颗丹药罢了，你看师兄都这样了，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吧。” 宓八月向他走来。 男子欣喜，“我可以先告诉师妹消息，师妹再给丹药。这条消息就是……诡噬谷里没有规则！” 暗刃从袖中飞出，却在没入宓八月身体时，对方身影消失不见。 怎么会？ 男弟子计谋得逞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的亲身教导，我收到了。” 声音来自身后。 “不，师妹，我就跟你开个玩笑。” 男弟子连忙求饶，又一道暗刃出现一半。 阴火已经把他吞没。 “开玩笑？这个我会。” 宓八月微笑道。 男弟子表情怨恨倒下，“如果……不是我受伤……” 宓八月不置可否，把他身上遗物取下，在拿下弟子令的时候，意外发现死去弟子的弟子令上学分可以转移。 “原来真正考验人心的地方在这里。” 书院怪谈伤人，弟子不能互斗，大范围避免了弟子之间的互残，在熟悉书院的怪谈规则之后就可以安稳学习。 因此除了初入学时的新生弟子死得多之外，在书院待的时间越长就会越平稳。 宓八月原以为是书修门 第152章 有工资了（3 从男子身上搜到的遗物让宓八月明白，对方受伤是真的，没有丹药疗伤也是真的，却不知道来诡噬谷是什么目的。 他用行动给她上了一节生动的诡噬谷生存之课，不过他看出宓八月是新生弟子，却不知道宓八月对灵州的风格早有了解。 先不说索无常和左泗几次三番跟她提及灵州修士自私自利的风气，光是她在救世主故事所见所闻已经有了一定的准备。 男弟子估计自认为隐藏得不错，可他刚看到她时的眼神泄露出的杀机就被宓八月感知到，那副被灵毒侵蚀不轻的样子，会真的和她好好交易才怪。 她 把男弟子冻结的实体收进如意囊里，宓八月继续往前走，入目的景色寸草不生，乱世峭壁没有规律。 宓八月抬头看去，上面叠叠云海，厚重得好似随时会压下来。 诡师给的课业是在诡噬谷待半日，那么就站在这里等待半日过去将算完成了吗？ 不管算不算，原地浪费时间不是宓八月的行事风格。 她正要继续往前走，脚边感受到一丝森冷气息。 往下看去，一团阴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近她脚边不到五厘米。 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这团阴影凭空张开一张嘴，朝宓八月撕咬而来。 只是它到底小瞧了宓八月，这种低阶的诡物，一团阴火就足以将对方灭杀。 然而杀了这一只之后，宓八月发现四面八方都被这种诡物包围。 “……” 它们不行动时，几乎无声无息，覆盖在地面上难以察觉。 也是因为此处本就阴灵浓厚，它们微弱的诡气并不起眼。 这要是一般中阶灵童，面对这么多低阶诡物，哪怕是一群最弱小的连星阶都没有炮灰，在被它们群体围攻的情况下，估计也要被耗死在这里。 宓八月则在短暂的惊讶后就平静了。 她的无极体最不怕的就是打持久战，只要不是那种能秒杀她，或者她灵力太弱无法伤及对方的存在，一切持久战都对她无用。 正要拿它们熟练一下法术的运用好了。 只在一瞬，宓八月就做好了决定。 阴系法术图的幽光在昏暗的地域中不明显，跳动的阴火也是如此。 阴火所到之处就是一片，诡物们也被挑动，一起朝宓八月涌来。 宓八月意外发现这种低阶诡物竟然能短暂的穿梭阴影，这和她常用的法术影匿相似。此处特殊的环境对诡物有很大优势，相对的对宓八月也一样。 乍一看是宓八月被一群诡物包围，深陷危机。仔细一看，是宓八月溜着这群诡物，阴火像不要灵力似的不断落下，诡物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随着时间的过去，宓八月的优势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少的诡物无力回天。 可是它们似乎根本就不懂得害怕，还悍不畏死的只知道往宓八月身上扑咬。 都说实战是最好老师，就和实验是探索真理的最好方法一样，不用担心灵力消耗的狂用法术的结果就是，宓八月不仅能双手同时施法，抬脚踩住刚窜到她脚边的诡物，阴火燃起将对方粉碎。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四周一片肃清。 宓八月拿出善恶书，将一只特意留下来做素材标本用的阴影诡物丢进去。 结果还没看这新素材的信息，就注意到善恶书某一页隐秘的幽光。 不是要灵晶的那种光。 宓八月一瞬辨别，直接翻过去。 属于司夜令的一页上灰雾弥漫。 因为没少用过，宓八月一眼就认出来这灰雾属于阴神之力。 她朝善恶书说：“用最适合我的方式解释一下。” 善恶书页脚翻动了两下。 虽然多次被宓八月惨无人道的使用剥削，但是面对宓八月的要求，善恶书大多时候都是有求必应。 [您杀除恶诡若干] [夜游神域吸收了恶源获得成长] 宓八月眼里闪过讶异。 在这两行字后，关于夜游神域这个神技的介绍后面也多了一些变化。 [夜游神域]：神域之内您为主宰。（188） 善恶书的确在尽职尽业的按照最适合她的方式给与她解释。要不然不会连这个世界没有的数字，都按照她的习惯给出来了。 这个188记录的应该是她刚刚处理掉的诡物数量。 这并不是宓八月 自那之后，她以阴神之身去处理北原城周边的诡物也有几只，却从没有得到过任何的回馈。 那时她还吐槽过阴神这个职业，惩恶扬善的主职做的是白工。 “所以之前工作没有工资是因为没有正式入职，属于没被记录在案的冒名假工。” “司夜令承认了我夜游神的身份才算有了工作证，可以领到工资了。” 善恶书：…… 你要这么想也没毛病。 “身为司掌诡怪的阴神却以灭杀诡怪为己任，阴神之子又是救世主，拿着献身救世的剧本。”宓八月摇摇头，发现知道的越多越觉得这神不好做，她对善恶书开玩笑道：“留下神遗的那位该不会是嫌麻烦直接摆烂躺平了。” 这是善恶书能答的吗？它答不出来。 唯有装死。 宓八月又给它翻了一页。 取出夜游诡戏的戴上。 神力附身，同时而来还有那除恶的责任感。 诡噬谷就是个恶诡窝。 这回宓八月也不需要用思想转移法来缓解这份责任感了。 既然知道这些恶诡都是自己的工资，建造属于自己地盘的基石，那自然要努力搬砖。 做神做成她这样，偷偷摸摸的不是走私就是转载，现在还要亲力亲为的搬砖，搬到依旧是别人家的砖，似乎是挺寒碜的。 怪就怪初始金不足。 幸运的是潜力值很够。 无论是为了当下还是未来，现在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诡噬谷的诡物之多，宓八月连特意找寻都不需要，影匿一晃就到了一片恶诡聚集之地，放任了除恶责任感侵蚀的宓八月，看这些诡物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感，抬手就是一团狐火。 碧色火狐腾得涨得数米大，咆哮的朝诡物席卷而去。 第153章 诡物做肥（2章合一） 在今天之前，宓八月从未像这样放纵思维去杀戮，被阴神的认知主导思想后，这场杀戮便激不起心底一丝水，那是一种无喜无悲的状态。 这种状态比特地去转移控制要轻松多了，不过很显然作为一名贫穷神灵，她还没资格无喜无悲的不食人间烟火。 [屋里乾坤] 除恶归除恶，尸体也不能浪费，放着不管的话就是便宜天地，不如收回去废物利用。 弟子令微弱的动静被宓八月察觉，是诡师布置的半日课业完成了。 阴神状况下的她对世间万物的掌控都是质一样提升，包括弟子令里包含的规则之力。 渡厄书院的弟子令里有某只怪谈的规则，不过这个规则极其微弱，和宅灵分灵完全不能比，只有固定的规则却没有任何灵智。不过想一想渡厄书院的弟子有多少，也就能理解弟子令的死板了。 她倒不是不可以把这一丝规则之力抽取出来，却没有必要这样做，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 趁着四周的诡物已经被处理，宓八月将夜游诡戏取下，恢复到人身的她 哪怕她已经有意识转移大部分诡物尸体，但还是有不少被阴神状况下的她直接灭成灰烬融入天地，连个残尸都没剩下，也就造成了这一片区域短暂浓重的阴灵汇聚。 宓八月没有贪恋这点灵气，用影匿穿梭在谷中，快速向来时的谷口接近。 途中再遇到诡物也就顺手杀一杀，绝不停留。 回到之前来时的谷口，宓八月看见对面走来的四人。 四人也看见她，神情先是愣了愣，继而在她身上打量，化作了震惊。 “……她身上好浓的诡气。” 宓八月对四人点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四人心情动荡暂时忘了新老生之间的矛盾，反条件回应了她。 宓八月就已经在他们身边经过，速度极快的消失在通道尽头。 四人原地待了几秒才回神。 “今早是谁在课室说她昨日被吓到，不敢再来。”说话的弟子看向四人中的其中一员。 另外两人也看来。 被看到弟子呐呐不语。 宓八月走到尽头看到一束亮光从上空落在地上，她抬起头就看见正常的井口天空。而井壁上凹凸不平，恰好方便人攀爬上去。 这个程度的攀岩难度连普通人都可以完成，对灵童而言并不在话下。 只是昨晚她来时的井肯定不是这样，那个自称叫‘小厄’的怪谈又去了哪里？因为规则的限制么？ 宓八月想了想，没有按照约定喊小厄，原地起跳借井壁凹陷凸起的地方借力，轻松就出了井口。 站在井边的宓八月往井口望去，赫然一片漆黑。 这时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盯着她，白肉青骨的腐手伸出来即将抓她时一切烟消云散。 井还是那个井，黑也是看不清的黑。 什么眼睛，手，都仿佛是一场错觉。 “小厄？”宓八月若有所思的对井口唤了声。 从井里呼啸微弱的风声，似啼似怨。 宓八月就明白了，她微笑道：“我还有事，下回给你写信。” 语气自然就像是和新交的小朋友告别，宓八月对着井口挥挥手就离开此地。 因为在诡噬谷待了半天，今天的晨学就错过了，不过宓八月算的很清楚，一周规定的是上满六节课学，她缺了这一节也不用担心扣学分。 走出投诉井的范围，宓八月直奔洗墨池的方向。 在路上意外碰见两届弟子对峙的阵势。 往日每次放学她都独自先走了，也碰不到这种情形。 宓八月看到新生那边以公义书为首，郝愠、燕艳和栗秋也在其中。 看来几天时间，公义书已经彻底成为了新生弟子的领头者。 宓八月只看了一眼，本来不打算加入他们之间的纷争，却听到对话里自己的名字。 “公义书你不要欺人太甚，这回我们没有针对你，伱凭什么动手伤人。” “凭我高兴。”公义书懒洋洋的说。 一句话就把老生弟子们气得够呛。 “别和他废话了，这厮根本不会讲道理，就是个疯子！” “不就是提了一句宓八月怕是要死在诡噬谷，就跟踩了他尾巴一样，早说他们之间有一腿。” “战便战，谁怕谁，把这祸害送进生生阁！” 老生这边不愿意忍，新生则有公义书在，也不露心怯态。 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堵着的路口正好是宓八月经过的。 公义书最先感知到她的到来，眼皮一掀就精准朝她望来。 宓八月和他对视上，笑着走近。 所有人的视线立即汇聚她身上。 公义书眼神犀利的将她上下扫了个遍，“杀了不少啊。”一听就很经验的样子。 宓八月默认了，往老生那边看了眼，然后问他，“要学分吗？” 公义书的眼睛闪过点亮光又收敛，故作漫不经心的问，“嗯，有多少？” 宓八月道：“看你玩多大。” “啧。”公义书不爽的哼笑，拿出弟子令，“先转个十分。” 宓八月说转就转，“记账。” “你去哪？”公义书见她转了学分就走，疑惑问道。 宓八月说：“洗墨池。” 公义书表情一言难尽，忽然觉得刚到手的学分有些烫手。 这种时候了还要去赚学分？ 宓八月却微笑说：“你要记得谁骂我最狠就特别关照一下。” “哈。”这话对了公义书的胃口，“没问题。” 宓八月又和新生队伍中认识的几人打过招呼后，从他们身边经过离去。 有了学分的公义书动起手来大开大合，宓八月则继续她的赚分日常。 这次她没在洗墨池附近找到纸人，便去纸房子敲门才将对方喊出来。 得到墨条之后，宓八月再去总务阁，在林欺惊愕又敬服的目光下又接下了数个学分任务。 “今天不接生生阁的任务吗？”林欺好奇问。 宓八月道：“嗯，那些药材已经弄熟了。” 林欺：“……” 才几天就弄熟到不想弄了。 这话可千万别被其他丹学的弟子听见。 他才这么想，发现总务阁里就真有丹学的弟子，正以一种怨愤的眼神盯着宓八月。 宓八月领了任务就走，对这些目光一如既往无视。 等人走了的林欺才想到起来忘记问宓八月去诡噬谷的情报了。 算了，看看小黛能不能探点出来吧。 前来给宓八月送食的林黛的确对宓八月去诡噬谷很好奇，哪怕没有哥哥的交代她也很想问问这位神奇师姐的经历。 可惜宓八月很忙，没空和她闲聊。 林黛心思细，自然看出来了，只能失落离去。 老宅。 一回到自家地盘的宓八月就戴上夜游诡戏，先进入夜游神域查看搬了半天砖的成果。 里面的巨力正惬意又无聊的蹲在其中，乍然看到宓八月的到来，短壮的汉子双膝跪倒在地。 宓八月没有管它，观察着神域的变化。 的确变大了。 原来只够站个脚的一平米地皮，总算能走两步路。 对于诡器巨力而言就是终于可以原身出来舒展手脚。 虽说变化不是很大，宓八月的心情却相当平静，这个神域出现的时候就太简陋，半天能成长这么一些就算不错了。 在进来之前，她在心底就做了估算，最坏的结果是以毫米来计算成长。 观察完神域后，宓八月才把巨力的器体拿在手里。 之前被公义书雷诡破坏的裂痕都已经恢复。 “和在阴府的恢复力相比怎么样？”宓八月问。 巨力没有在诡师的阴府待过，却吞食过宿主的精气神，它不会人语，不过阴神状态的宓八月能理解一切诡物的意识。 巨力所表达的意思是神域远比吞食宿主的精气强。 “也是。”宓八月想起索无常的本命诡，“如果诡师阴府的恢复力足够的话，他的契诡也不会一直重伤。” 从神域中离开，宓八月问起宅灵管家自己送回来的诡物尸体怎么样了。 宅灵管家：“封存在地下，因为已经是死物，要保存它们有些费力。” 是不是真的费力宓八月不知道，不过她听出来宅灵的意思：保存那些诡物尸体完整性的性比价不高。 宓八月把它们顺手弄回来就是想着废物利用，要是反而浪费资源就没必要了。 “你有什么想法？” 难得被宓八月问到意见的宅灵管家脸色一整，连背脊都挺得比平时更笔挺几分，正经说道：“若是夫人没有他用的话，我可以用它们肥沃土地作为药田，方便种植阴系灵药。也可以将它们消化成阴灵供人修炼。” 宓八月看着它笑了下，“怎么没考虑自己吃了。” 宅灵管家谦虚的说：“两者都在我身体里，也算吃了点余粮。” 宓八月摇头，“拿去做肥料吧。” 至于分解成阴灵供人修炼这点，目前司夜府的弟子除了裴蓉蓉之外，连正统修炼的路子都没搞明白，擅自吸收阴灵的结果弊大于利，要知道阴灵附带诡物的负能量，毫无准备之下乱吸收不知道要弄出多少乱子。 “是。”宅灵管家收到宓八月的吩咐当即干活。 它将新的药田开发在司夜府的一块空地。 要说这司夜府在宓八月接手之前也是个贫穷之地，地大人少，建筑也少。也许很久以前辉煌过，然后日经月累多余的建筑都负担不起就随时搁置或风化拆卸了。 当初宓八月随便找个空地就能把老宅放进去，再之后扩建夜游班，府内依旧还有不少搁置没开发地皮。 药田开发的动静不大却也不小，住所就在这片区域附近的沈栗惊异的扭头‘望’去。 他的双眼被诡器所伤已经看不见，却又因为一场灵犀雨开灵开窍。 像他这个年纪还能开灵的实属少数，连左泗都说他生不逢时，也生错了地方，若是生在灵州的话肯定也是个人中翘楚。 若说左泗是在为沈栗可惜，那就想多了。他分明是嘴上说着可惜，实则在沈栗心上插刀，已经没办法实现的事说出来就是让人难受。 不过沈栗的心境非一般人能比，对这种现实接受良好，并没有疾世愤俗，连双眼看不见现世事物，却因开灵开窍能看到现世之外的诡气怪相这点接受良好。 甚至对目前的状态越来越满意，他觉得现下一切像是一场迟来却恰好的修行，除去一开始看不见现世事物的不习惯，后来越来越适应，其余的感官也更敏锐，没有了肉眼可见的迷相，所听所感更接近本真。 今早有故人来，相谈了半日直到现在。 “地动了？”刘招财诧异道。 沈栗却若有所思，向余虎‘看’去，问道：“你觉得呢？” 余虎道：“似曾相识。” 沈栗笑了，叹道：“没错，似曾相识，实际也没过去多久。走，去看看。” 刘进宝过来扶着他，四人朝着动静的方向而去。 没有走多久就看到了新药田开发地，他们停在远处望着前方土地炒诡物的场景，齐齐呆愣原地。 这是有多少诡物啊！ 从他们进入司夜府成为夜游使以来，办理所有案件加起来的诡物都不足这其中的三分之一吧。 不，十分之一都没有。 此时这些诡物被‘翻炒’融入土地化为土地肥。 沈栗看不见具体的情形，却能感觉到浓郁的诡气，在惊愣后回神就紧张问道：“怎么回事？” “这……这……”刘氏双胞胎没见过这种阵势，一时说不清。 余虎说：“应该是宓大人有什么安排。” 这话让沈栗冷静下来，“是了，司夜府的变化应该都出自她之手。” 接下来四人都没有再交流，亲眼看着由诡物做肥的新药田形成。 实验室。 宓八月从如意囊里取出男弟子的尸体。 如意囊有一定的保鲜作用，过了大半天，被冰冻的师兄看着还很新鲜。 [解心锁] 男弟子的一生记忆被宓八月窥视。 对方进入渡厄书院的前期部分被宓八月直接扫除忽略，重点在于他入书院后的所学所知。 今天难过，断电把我半小时的成活吞了！ 第154章 收获丰富 一个人的十年有多长？ 被神灵窥尽也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 这其中大半还是神灵在思考。 男弟子乃上一届老生，说来为什么渡厄书院中几乎看不见更上上届的弟子，原来是根据渡厄书院的规矩，书院外门至多只留你二十年。 这二十年，要么你能进入内门成为书院的核心人员，要么就会被分派出去自寻出路，或者在书院外面产业任职。 这也是为什么老生弟子会针对新生弟子，必要和新生弟子来一出下马威的原因之一。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只剩下十年，前面十年被更上一届弟子打压过，这十年不打压这一届的新生弟子，那么他们收获的资源更少，进入内门的机会也更小，未来会被书院分派驱逐。 另外书院中有几个让宓八月疑惑的点也在老弟子的的记忆中找到了答案。 一来，为什么书院只有讲学，藏书阁的知识库都是基础，却没有法术、丹方、驭诡使怪等等这些实际东西供弟子学习。 原来不是没有，而是书院每个月都会有一次考核。 考核根据学分课业修为等等综合数据来定成绩，再由成绩排名来让弟子挑选这些东西。 初开学时的 除了渡厄书院的生存常识外，还有灵州的一些其他常识被宓八月注意。 例如诡器和诡物的差别，诡器乃诡师将诡物封印之物。 一旦封印成器，从此之后再难成长。 这也是市面上一星诡器不值钱，当初姜狩对一星诡器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原因。 但凡是有点天赋野心的灵子，都不会在意一星诡器，尤其还是辅助型的一星诡器。 只有凡人才把这些诡器当成宝贝。 也是这时宓八月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她把诡器心语抵押给索无常时，他态度似有片刻变化。 ——按理说心语作为最低等的一星诡器很难成长。 可她交给他时，心语不仅成了二星诡器，还有了两项诡能。 估计在那时候索无常就已经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后面把咒怨交给她修补就有试探的意思，然后她一天就把咒怨修好时，歪打正着把索无常的这个试探给证实了。 这样也好。 现在明白了这其中的乌龙，宓八月也没有担忧。 她本来就有意给索无常制造一种自己似有靠山的假象，把注意力都吸引到她的身上，也恰好隐藏了宓飞雪。 明白了诡器的形成和价值，关于阴派灵修契诡专修诡师路子的心路历程，这弟子更是丰富。 对方天赋一般全靠狠劲上位，十年沉淀修到高阶灵童本是想入内门拜师，可惜始终不能如愿，便在弄到诡契法门后长期混迹在诡噬谷，想凭一己之力契成一只诡物。 只是杀诡容易契诡却难，都说诡器有毒，那毒便是诡物天性的负能量，被封印成器都有毒，何况是还自由的时候。 想要契诡讲究两者的契合、要么你能将其镇压，抵抗住它的反噬，强行契成。要么它能认可伱，愿意和你成契。 后者的可能性极低极低。 一来低阶诡物没那灵智，天性贪婪只会想从人身上吞噬好处。高阶诡物有那灵智，最先选择的也不会和你一起成长，依旧是直接吞了你。 宓八月想到了公义书。 他就是极少数天赋异禀，又有人保驾护航成功在灵童期就契到高阶诡物的天之骄子。 这么一算，各个修炼道系都有各自的难处。诡师的实力普遍在同阶之中偏强，对法术悟性要求不高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诡师的路子实在不好走，付出的代价很高。 [影刃][诡契] 从男弟子的记忆里还收获了两个法术。 影刃是男弟子偷袭宓八月的法术，后面则是成为诡师最关键的法术。 男弟子十年来大半的学分和努力都在了这个法术上面，如今轻轻松松便宜了宓八月。 从男弟子的记忆中退出来，看在对方给她带来的收获丰富，决定给人留个全尸。 “葬了吧。”宓八月对宅灵管家吩咐道。 宅灵管家闻声而来，将男弟子的尸体领走同时和宓八月报告新药田已经完成。 宓八月就去新药田看看情况，也看到了不远处观望的沈栗等人。 他们却对用了影匿后阴神状态下的宓八月毫无所察，哪怕宓八月就站在没有任何遮掩的地方。 这边沈栗四人没敢太接近药田，只是在药田的动静结束后，稍微走近一些观望着。 余虎的身体突然微微颤抖，目光惊疑不定的四处张望。 “余虎，怎么了？”反倒是看不见的沈栗最先由余虎的呼吸节奏发现他的异样。 余虎先摇头，随即想到沈栗看不见又开口说：“没什么。” 沈栗说：“你现在心绪不宁的样子不像没什么。” 刘氏双胞胎闻言也朝余虎望过来。 面对三人注视，余虎停顿了下，说：“好像神主正在注视着我们。” 他的语气非常认真虔诚，让这么一句好似玩笑的话也叫人笑不出来，沈栗三人表情惊疑。 “是我想多了吧。”没有等三人回话，余虎就说。 只因为感受过一次神主的传召，就以为神主在注视自己，这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那样伟大的存在，怎么可能会一直关注自己这样小人物。 哪怕是昨日的传召，也是因宓大人才对。 余虎心中想着，却依旧被若有若无的感受影响身心，有种想要跪伏下去的冲动。 忽的，一个熟悉的意念降临他的灵魂深处。 余虎呆愣当场。 这回不止沈栗察觉到他突然窒住的呼吸，刘氏双胞胎也看到他这明显的失态。 刘招财喊道：“余哥？” 余虎回神，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再次直奔老宅。 路上他脸色欣喜若狂，不敢相信连续两日受到神主意念降临。 莫非神主真的有意于他？ 北原城明明有那么多信奉神主的人，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他呢。 饶是年纪不小了的余虎，此时也像个孩子一样傻乐。 余虎到了老宅，他以为这回见到依旧会是宓大人，再次配合宓大人的一切所为。 然而当看到那位不可直视的存在时，他失神恍惚，人已经跪伏在地。 第155章 夜游使的规则（2 后面发生的一切对余虎而言如在梦中。 在之后有人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了半天最终只答出了不算答案的回答，“等你有一日得到和我一样的神赐时你便明白了。” 没错，这是神赐。 他根本没办法形容具体情形，因为他看不到，一切只凭感受。 恍惚中一如神主的意志降临，有一双手在他的灵魂深处留下了什么。 以一种不是肉眼的视角，他‘看到’了诡器巨力的诡影。 在神的见证下，他和巨力达成了某种契约。 从此他将和巨力相辅相成，为神主办事。 这种契约和当初使用诡器不同，是真正的融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枯具枯，连同成长也会一起。 神念下达。 “夜游使以惩恶扬善为己任，诡怪亦分善恶，司夜令会给你指引。” 余虎在神念之下如痴如醉，身心臣服。 等了许久，他如梦初醒，人已经在司夜府办事处。 前方司夜府弟子已经喊了他好几声，他之前都没听见。 余虎低头取下腰上的府令，发现府令上另一面多了一幅刻纹，作为信徒的他一眼便能感受刻纹的不同。 “老大，老大。” 这是被通知敢来的班鹿。 今天是她负责府内弟子的训练，就算知道余虎回来了，也没空去沈栗住所和他相见。 没想余虎会以跪伏的方式出现在办事处，班鹿就被来报的人喊来这里。 “老大，伱在拜神呢？”班鹿走近他开了个玩笑。 余虎握紧司夜令，“没错，我就是在拜神。” 班鹿差点以为他是在接自己的玩笑，紧接着注意到余虎的神情。 余虎从地上站起，对班鹿说：“如今府内弟子有多少可以出任务。” 他问得太自然，令班鹿恍惚回到最初他们小队的日子，反条件回应道：“自夜游班开班以来，大家都以学习训练为主。不过要出任务的话，随时可以编出几支小队，比我们那会儿可用的人多多啦。” 说到后面，班鹿又笑又感怀。 司夜府现如今的弟子依旧是那一批，然而不久前他们还是预备弟子，想他们能出任务还得好几年，现在却一个个开灵的开灵，通窍的桶窍，除了没有诡器之外，论体质武力都和他们相当。 余虎说：“选几个人出来和我去出任务。” 班鹿睁圆眼睛，“老大？” 余虎点头。 他认真说：“我对府内现弟子的情况不了解，只能交个你了。武力可以稍有欠缺，但是必须足够聪明冷静。” 班鹿一肚子疑问想问，还是先回答余虎的话，“这个没问题，就算我不会选，还有沈朗在。这小子现在可了不起了，接替了司长的诡器，已经是大家都知的司长接班人……” 难得再见故人，班鹿心直口快的毛病犯了，说到一半才想起论资历，余虎才是司长之后 班鹿朝余虎望去。 余虎神色淡定，说：“司长和我提过，宓大人选的人不会有错。” 班鹿忍不住问:“所以老大你是回来了吧？你重新担任司夜府的夜游使啦。” 余虎说：“我只是夜游使。” 这话听得班鹿有些疑惑，什么叫只是夜游使。 余虎没向她多解释，催促她，“去挑人。” “哦。”班鹿应道。 两人一起去了训练所，没多久选出三个人，一听说是要出去做任务，大家的热情度极高。可是余虎说明不要人多，只要人精，熟练的带着这三个人走了程序，拿了案卷就走了。 离开司夜府，来到一处空地。 余虎对选出的三人说：“我知道你们心里肯定都有些疑惑，为什么会在此时出任务。” 被选出来的三人分别是沈妙、沈猴、沈荼。 他们都是这一届弟子里的佼佼者，被得知余虎要外出任务的沈朗特地推荐出来。 如果不是自知责任比较大，需要留在府内学习，沈朗其实更想毛遂自荐。 三人沈妙最细心、沈猴最机灵、沈荼最沉稳，最关键是他们三人的天赋都好，经灵犀雨之后都已经开灵。 虽说沈朗力推，余虎本身对三人也满意。 沈猴笑着说：“那老大，你给我们解释一下呗？” 余虎看向另外两人，沈妙和沈荼一脸求知。 余虎取出腰上的司夜令，另一面对着他们。 “见此令你们有什么感觉?” 三人都愣住。 余虎观测他们的神情就明白了。 沈猴激动道：“老大，你这个……你这个……” 余虎严肃道：“夜游使以惩恶扬善为己任，诡怪亦分善恶，此令会给与指引。” 三名少年人表情肃穆。 余虎说：“此次我们是为神主办事，亦是神主对夜游使的考验。” 此话一出，三人的眼神瞬间狂热，终究是少年人还无法完全藏住心思。 余虎能理解他们的反应，毕竟在此之前他也没好到哪里去，眼下则严厉警醒他们，“谨记自己的使命，此行绝不可有误。” “是！”少年三人齐声应道。 …… 宓八月看着四人出了北原城门就挥散了窥视的画面。 余虎这三人挑得不错，都是她的信徒，也是她心里想培养的对象。 接下来就等他们此行的成果了，这个不用着急。 宓八月露出笑容，望着善恶书里今天实验记录成果。 “夜游神域之内我为主宰，这个主宰的意义可以判定至从无到有的创造，不过创造需要神力。刚刚我以诡契法术原体以地基，从中加入自己的意志，从而让这个法术多了一个规则，以我意志为主的规则，随时可以将两者解契。” “灵州常识中，诡物一旦被封印成器就再无反向回归诡体的可能性，也不可能被诡师契成本命诡，成长更难，让器师为其锻造成长一般都得不偿失。可是这一点在我这里被破解，夜游神域能让诡器两者共存。” “利用神临的方式直接在信徒的灵海刻下夜游使版诡契，在以我的意志要求诡物和信徒相契，我可以命令诡物不许有反噬契主的念头，却不能完全压制诡物的天性，天性之所以是天性也是它们诡能的力量源头之一，长期压制对诡物有不良影响。” “之所以选择余虎，便是因为余虎和巨力本就是老搭档，余虎的性格和巨力的天性有相似相通的地方，在要求巨力和余虎相契时，巨力显然也没有排斥。” “从这次的成功可以计划以后夜游使的生产规则……” “诡物的天性难测，但诡器的天性好认，心语的八卦胆小，共感的小气爱吃醋，这些都是它们的天性，也可以根据这些来挑选和它们天性相同的信徒……” “至于诡器成长性的问题，这对其他人而言是个难题，这边先不论宝宝使心语咒怨它们成长的原理是什么，单以我而言就可以通过培养的方式给它们提升。从之前修补心语，咒怨为例，诡物之间可以互相吞噬，诡器之间也可以由阴神状态下的我来进行融合进化。” “只是单以我一人之力去收集资源给它们提升既麻烦也不利于长期发展，这也不是我想要结果。所以，接下来就等着余虎给我带来的验证……” “验证信徒惩恶扬善，杀除恶诡的业绩，会不会结算给夜游神的工资上。” “……” 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一次性验证多项研究。 宓八月摘下夜游诡戏，合上善恶书收入手中，问宅灵管家：“宝宝放学回来了吗？” 宅灵管家道：“已入府门。” 宓八月笑道：“嗯，我去接她。” 宅灵管家配合说道：“我还没告诉小主人您回来了，正好可以给小主人一个惊喜。” 昨晚才见过的人，今天再见被称之为惊喜似乎有些夸张了。 不过宓飞雪每回见她的反应的确是这样，实在招人疼。 宓八月已经能想象到小孩害羞可爱的小模样了。 嗷！今天的章节可算给我整理出来了！ 咱们地基已经在慢慢打好啦！ 宝子们求票票～ 第156章 三周六门课 在凡俗大陆寻找诡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北原城周边的诡怪早就被当初为了实验神力的宓八月处理干净，因此余虎他们要去除恶得奔走更远。 如果只是从未出过远门的沈妙他们，面对这种情况还会有些麻烦手生，有余虎带队就迎刃而解。 他为了报复被闻老爷买通的杀手，对在外奔走的经验相当丰富，对路况也非常清楚。而且还因为报复的行动，在江湖中闯出了不小名声，结识了一些人脉。 他们这一走好几日都没任何动静，宓八月没有实时监控他们的进度，日子依旧过得平常。 听讲学，做课业，赚学分，光是这三件事就足以挤满她在渡厄书院的一天时间。 新生弟子入学头一周结束时，书院里的局势已经彻底定型。 公义书是公认的新生弟子之首，老生弟子的派系则分散众多，可以各自为营又能随时结盟。短短一周的时间，双方已经发生过多次冲突，有人伤也有人亡。 宓八月作为新生弟子的一员，大家却都默认了她立于两者之外的立场——新生弟子轻易不会去找她帮忙，老生弟子也轻易不会去找她麻烦。 头一周结束时，宓八月把书院六门课学上了四门，这种大家都在一个课室听学的事根本就瞒不住，多少人都在等着看宓八月的笑话。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看不到宓八月交课业的情况，也看不到她到底有没有被扣学分。只看到下一周开始时，宓八月依旧我行我素，把书院剩下的两门课学也给上了。 无论新老生弟子：“……” 在这些弟子中只有少数人知道宓八月的底气。 一个是在总务阁任职，几乎已经是宓八月专属柜台的林欺。 经他的手交接给宓八月的学分任务到底有多少，他后来细数都忍不住咋舌，确定了就算宓八月六门课学皆修，六门课学都课业都做不完，她的学分也够她扣。 另一个就是宓八月的学分大主顾公义书，他是不知道宓八月具体赚了多少学分，反正他想在书院里干点什么时就会想到去找宓八月买学分，每次交易双方都很满意，宓八月的学分就好像从没缺过。 他也从一开始会不自在到后来无所谓。 宓八月有句话说的对，他缺学分，她缺灵晶，这样各取所需正好。 另外常去洗墨池的弟子、在生生阁的柳恬等弟子也能感觉到宓八月学分多，只是知道的没那么具体。 最终种种迹象加起来，宓八月的出名程度和公义书不相上下。 所有人对她的认知便是：学痴，赚分狂人。 书院里弟子们的纷争和她一点关系没有，你们打你们的，争你们的，她常年如一日干相同的事。 这种重复的日常看得多了，众人对她依旧六门课学乱跑，各种学分任务都做的行为变得见怪不怪。 在渡厄书院度过的 走在路上，宓八月打开善恶书，等来了她想要的答案。 ——余虎小队处理掉了一只恶诡。 虽然时间的比她预期更长一些，但是结果却令人满意。 望着善恶书上给出的回馈，信徒所除杀恶诡也会给神域带来成长，也就是说他们干的活儿果然会计算在她的工资上。 宓八月就笑了。 她并不知道，余虎小队之所以会这么长时间还是因为受她的话语影响。 本来就算北原城附近的诡怪被她处理干净，余虎四人毕竟都是开灵通窍的灵子了，再有卷宗的线索导向，要找到诡物并不是那么难。 只是宓八月给出的原话是：夜游使以惩恶扬善为己任，诡怪也分善恶…… 余虎他们生怕不小心将无罪的诡物处理掉会令神主失望，就了更多时间去调查诡物的善恶，从百姓口中线索确认恶诡才确定目标，结果到地方附近，余虎腰上的司夜令有了反应，余虎才明白神主说是司夜令会给指引是什么意思，懊恼自己多想反坏事，浪费了那些时间。 后来凭四人的实力，凡俗大陆的小小诡物并不是他们的对手，轻松就被他们解决了。 尤其是余虎，再用巨力的他已经和当初的感觉截然不同，不再局限于自身肉体，巨力的诡影从他身后出现，两米高大的诡影壮汉，看得沈妙三人眼中异彩连连。 一样远观目睹了他们杀诡的百姓，哪怕肉眼看不见诡物和巨力诡影，却能看见余虎一拳下去就地动山摇，地面出现个大坑。 百姓震惊得说不出话，结束后看余虎他们的眼神仿佛他们不是人。 “几位莫非是仙人？”百姓敬畏道。 余虎道：“夜游使办事罢了。” 夜游使？ 这是什么？ 百姓们眼中的迷茫被余虎他们看在眼中。 余虎没有过多解释，却说：“日后伱们就会知晓。” 沈妙三人也神色肃穆自信。 接下百姓给的部分钱财，四人再次上路了。 除恶不收钱？那不是司夜府办事的规矩。 …… 有了余虎小队的实验回馈，宓八月这边还是先去洗墨池薅了一把，在双眼下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团青黑墨团，似黑眼圈一样的纸人悲愤注视下离去。 她来到总务阁，找林欺接了个外出的学分任务。 林欺边给她办手续，边说：“这是师妹来书院以来 宓八月闻言记起当初买沸血丹，林欺也说让人帮忙下山代买，后来给她送药的就是林黛。 有个向导的确方便，还没下过山的宓八月应下道谢。 林欺笑道：“不必客气，反正小黛也常常要下山，我给她传个话，就麻烦师妹在这里稍候。” 宓八月则看着他用于传讯的东西，这些日子她已经知道搞明白老生弟子之间都是怎么远程传讯的，这趟下山这玩意也列入她的计划之内。 捞人捞人通知~ 中秋活动有个潇湘排名11的曲奇早安的宝子~看到作话记得加群鸭~你的排名周边礼物没有信息的话无法相送(づ￣3￣)づ 第157章 有一星诡器吗 宓八月就在总务阁外等着，没一会儿林黛没等来，先等来了燕艳三人。 “八月，你要去做外出任务？” 这话从燕艳口中说出，宓八月就明白他们不是碰巧出现在这里。 估计是宓八月的神色太明显，燕艳开门见山说：“我们刚刚听人说起这个就马上赶过来了。” 宓八月把原因猜测个大概，“你们也要下山？” 得到她的回应，燕艳脸上的笑容更轻松，朝她点了下头。 栗秋叹道：“我们和你不一样，院内的任务都太麻烦了，好的院内任务资源都被老生占着，公义书又不管这些，所以只好找一些外出任务做学分。” 宓八月对公义书是怎么管理新生弟子的并不感兴趣，反正有他在前面当活招牌，这些日子几乎没有老生弟子无聊到自己面前没事找事。 “伱接了什么外出任务？”燕艳问。 宓八月说：“处理山下白头岸的诡怪。” 燕艳微微诧异看她一眼。 处理山下白头岸的诡怪算是外出任务里较为容易的一个，容易就代表了奖励的学分不高。 她还以为凭宓八月的本事，既然接了外出任务就肯定会接较为难的那种。说不定跟他们的任务凑在一起，就能理所当然的结队了。 随即又看到宓八月一人，燕艳心里有了明悟。 就算宓八月厉害也没有队友，头次一个人下山做除杀诡怪的任务，会更小心谨慎也不奇怪。 “我们接了外庄失窃案的任务。”燕艳笑着说：“虽然不在一块，但是可以一起下山。” 宓八月点头。 这会儿已经看到林黛前来的身影。 “师姐。”林黛来到四人这边就对宓八月称呼道。 燕艳端详着她，语气不怎么客气道：“你是老生吧，怎么还叫八月师姐。” 林黛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依旧乖巧的微笑说：“师姐比我的修为天赋高，所以我就叫师姐，和什么时候入门没关系。何况，我相信凭师姐的本领很快就能入内门，到时候也是要喊师姐的。” 听她对宓八月这样推崇，燕艳也不好再说什么。 栗秋相对更友善的和林黛介绍了自己这些人的名字。 林黛也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此的目的。 听说她是来做下山向导的，三人又惊又喜。 只是看她的眼神带有几分的怀疑。 林黛看到了也没作解释。 她主要来交好的是宓八月，只要宓八月不怀疑自己就好了，至于这些附带弟子的态度如何，她并不在意。 “师姐，我们走吧？”林黛对宓八月说。 宓八月道：“好。” 本该是两人的队伍现在变成了六人。 林黛走在宓八月身边，边走就边和她说着下山的事项。 “书院的驿站就在那边，下山光靠脚力浪费时间，可以用学分租借骑兽。这租借有分一次或包月包年，若是长期做外出任务的弟子就可以选择后者，会划算很多。” 做生意的某些操作套路在每个世界都是互通的，宓八月对这种租借业务并不奇怪，她比较好奇的是，“有怪谈坐骑吗？” 林黛略微诧异忘了宓八月一眼，随即笑道：“师姐一语中的，马上就能想到这个。” 她说：“有是有的，不过只是下山附近任务的话，租借怪谈就奢侈了些。” 宓八月点头。 只要知道渡厄书院连怪谈都能租借这点就行了。 途中燕艳他们很少说话，他们都在细听两人对对话。 林黛说的驿站到了。 很显然林黛是这里的常客，驿站的弟子见到她就笑着打招呼，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就给她牵来骑兽。 路上时林黛就问过宓八月会不会骑马，所以到地方也不用再挑选。 宓八月问：“价格怎么算？” 林黛摇头，笑道：“我包年的，都是小钱。” 宓八月就不和她计较了。 另外的燕艳三人合计合计也租借了两匹骑兽。 郝愠不会骑马，他有些尴尬的和栗秋同骑，燕艳则自己一人。 六人准备妥当就一起下山。 下山的路依旧是由林黛带领。 这有没有向导的差别就从一开始体现出来了。 无论是租借骑兽还是下山捷径，这些都不是刚来书院没多久的新生弟子能搞清楚的东西。 之前燕艳他们就下过山一回，近半的时间都在了路途上，不光浪费时间还浪费精力，到山下目的地的时候人也累得半死。 此时有林黛的经验相助，他们还能在下山途中聊聊天谈谈话，相比之前可惬意多了。 由渡厄书院驿站出品的骑兽对这片山路极其熟悉，跑得又快又稳，没多久就看到山下的景象。 依旧是林黛带领，他们将租借的骑**给山下的驿站。 林黛问宓八月，“师姐，你想先去哪里看看？” 这姑娘修炼天赋不高，但后天练就了一副七窍玲珑心。 林欺把宓八月的接的任务告诉她了，林黛和燕艳所想不同。她猜测宓八月之所以接这么简单的外出任务，怕是做任务赚学分是次要，下山做别的事才是主要。 所以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轻松，宓八月对她说：“丹药诡器我都想看看。” “好。”林黛道。 燕艳三人则没有这样闲情逸致。 听说宓八月打算先在山下城里逛街，就无奈和她告别。 双方在驿站分开。 “山下城虽然就在渡厄书院山下，但是师姐千万不要以为他们就不会忽悠书院弟子了。” 林黛边走边和宓八月说。 宓八月注意到她的表情，“你受骗过？” 林黛点头，叹道：“已经是陈年旧事了，这些店家和小贩最爱坑骗的就是书院的新生弟子，抓的就是弟子认为在自己的地盘上不会被骗的心理。实则大部分新生弟子初次来城里都会被骗，而山下城又受书院庇护，受骗弟子们吃了哑巴亏，也只能吃一堑长一智。” “反正师姐日后自己下山，碰到那种对人特别热情，开口闭口书院恩德的商贩多留十个心眼。” 林黛说话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旁边摆摊的商贩听见了摇头叹气，“大人对我们意见颇深。” 林黛轻哼。 宓八月和她见过多次，却头次看见林黛这幅模样，可见她所谓的‘陈年旧事’对她伤害真的不小。 “成品丹药我推荐师姐去这几家丹阁购买，里面没有高品级的丹药，却相对而言价格有起伏，可以讲价，丹药也没问题。草药的话，就是那边了，凭师姐的本事自己就能辨别，不过一般大家都不在外面买草药，除非是学分不足。” “正经卖诡器的店铺此处只有银环府一家，旁的都是一些自己摆的摊位。对了，若是师姐不想一家家慢慢购买，倒是可以直接去银环府，无论是丹药、法器、符箓、诡器，银环府中都有。只是价格上会较为贵一两成。” 对于普通修士弟子而言，贵一两成就是足以让他们退步，他们赚的就是这一两成的差价。 宓八月听到这熟悉的名称，问道：“这里有银环府？” 这个问题听在林黛的耳里有些奇怪，随即想起来宓八月凡俗子的身份。 怪师姐太厉害了，她竟都忘了师姐来自凡俗大陆，对灵州很多人人皆知的常识并不清楚。 林黛就说：“银环府遍布梵长天地界各处。” 宓八月说：“去看看。” 银环府的建筑很好辨认。 在一众风格相似的建筑中，唯独它不管其他，独有自己的风格。 四层阁楼，银环标志。 两人走进去就有人迎上来。 见到两人笑道：“今日有贵客。” 他的目光重点落在宓八月身上，这个‘贵客’指的是谁很明白。 “在下觉明，两位想要看点什么？亦或者有什么代售？” 林黛望向宓八月。 宓八月入门后的视线先被里面的书架吸引。 她问：“这里还卖书？” 觉明笑道：“有的卖，有的不卖，免费便可观看。” 宓八月若有所思，没继续在这上面细问，向觉明道：“我想看看诡器。” 觉明笑道：“这边请。” 由他带路上了二楼的数个展示柜前。 诡器被作为商品的摆放上面，每个诡器上方还有飘浮的幽光字体，写着诡器的名字、封前星级以及诡能。 宓八月一眼望去，所有诡器的介绍都是如此。 她曾经在常德海那见过的诡器画皮也在其中，不过这只画皮却是四星。 四星诡器，诡能依旧只有两项。 另外一件一星诡器都没有，连两星的诡器都很少，大多数都是三星之上。 宓八月在看这些诡器，觉明也在观察她。 见她神色如常，有关她的信息在脑海转动。 这可是府中重点名单上的一员，早在宓八月通天之子的名声一出，又决定来渡厄书院，他作为山下诚银环府的负责人，早早就收到了传讯。 直到今日才总算等来了这位名单上的贵客。 “宓小友，可有看上的？或者你想要什么诡能的诡器可以与我说，我为小友挑选出来。” 宓八月收回观察这些诡器的视线，转头对热情好客的觉明道：“有一星诡器吗？” 觉明：“嗯？” 宓八月想了想，“更低阶的也可以。” 这回不止觉明愣住，林黛也错愕的看来。 qaq可恶! 我会尽快修整好作息，恢复更新时间的。 第158章 打包买走 世人皆知诡器有毒，既然有毒就不会轻易使用。但是诡器的某些诡能又确实强大，因此拿来作为一些杀手锏就再适合不过了。 既然是杀手锏，当然是星级越高越好。 一星诡器在灵师界属于最鸡肋的存在，只要是正式步入灵师的修士就能对付，既然能对付又何必去买诡器？威力不比自己施法大多少，还给自己增加负能量，加深灵毒的侵蚀，完全是得不偿失的事。 再加上封诡成器的法术也属于不在市面上流传的珍贵法术之一，所以除了个别效用真的很好的一星诡器，否则大部分人都不会去费心力把低等诡物封印成器。 如银环府这种相当于灵师界大品牌商场组织，更不会将一星诡器拿到前台发售，那是降低他们银环府的格调。 此时觉明望着宓八月的表情，若非少女白皙脸色平静认真，不似开玩笑的模样，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在找麻烦。 这时林黛出声打圆场，“师姐是不是想研究一下诡器的作用？就像之前听了丹学课后，让我帮买是沸血丹回去看看一样。” 这话提醒了觉明，重点名单上有关宓八月的情报里就有详细写到她对丹学有兴趣，并向总府人员赵中做过交易，买了佰草集和聚灵丹的单方。 佰草集属于灵师界最基础普及的草药书籍，宓八月都愿意掏灵晶购买，说明那会儿她对丹学的确不了解。 对丹学不了解就凭一时兴趣掏钱购买相关物品，现在对诡器感兴趣就掏钱要买最低等的诡器也能理解了。 觉明很快想明白情况，对宓八月笑道：“有的，宓小友想要哪种？” 虽然低阶诡器不会摆在台面上贩卖，但是也不乏库房里真的有低阶诡器。要么是诡用特殊，要么是为了讨好有天赋器师，亦或者其他原因收集。 具体有多少，觉明不记得了，只记下那几个诡能特殊的。 他想着宓八月就算感兴趣也肯定对特殊诡能的感兴趣，然后听到少女说，“哪种都要。” 觉明：“……” 银环府某库房。 多亏每个库房里都设有法术，就算这个库房长期没人出入依旧洁净。 只是里面的东西放置就显得不那么精细了，低阶诡器像垃圾一样堆积在一团的都有。 觉明把宓八月带来这里，见此一幕略有尴尬，不过扭头见宓八月神色如常就放心了。 他领着宓八月去库房里架子区，至少放在架子上的一星诡器是些好的。 “小友请看。” 宓八月跟着他来到垃圾中的精品区。 一眼望去，上面的一星诡器只贴了个生前诡物的名字标签，没有任何更详细的介绍。 这些诡器的模样千奇百怪，不过体积都不大，属于手掌就能拿。 “怎么卖？” “小友和我银环府有缘，我也不与小友说假话，这些一星诡器不分诡能如何都算小友十五灵晶一件。” 宓八月想到当初索无常将咒怨十灵晶卖给自己，而咒怨的诡能就属于一星诡器里数一数二，对诡师也有一定作用的低阶诡器。 按照索无常说的是修补好给十灵晶，反卖又是十灵晶，算起来咒怨的价值就是二十灵晶。 死去男弟子记忆中关于诡器的报价常识也和觉明说的差不多。 总结下来觉明的确说了一个不高不低的公道价。 宓八月点头，然后挑选其中十样，再指着被当垃圾一样堆放的诡器，“那些呢？” 觉明目测了一下那堆诡器的多少，对宓八月笑道：“小友想要就给个一百灵晶全部拿走吧。” 反正放着也放着，卖不出去也懒得卖，日后也是发给底层的奴仆们，倒不如现在低价卖宓八月一个情分。 宓八月点头，“多谢。” “客气了。”觉明笑道。 双方对这门交易都很满意，宓八月又在银环府买了几个传音符、并蒂令、鸳鸯牌这样用于传讯的符纸或低阶法器，也幸好这类法器就比器笔好一点，价格完全不能跟武器类的法器相比，否则凭宓八月的家底还真买不起。 结束了银环府的购物之旅，宓八月这些日子在公义书那里赚来的灵晶也得七七八八。 两人在觉明的相送下出了银环府的门，林黛问道：“师姐还想去哪？” 宓八月道：“去白头岸完成任务。” 林黛说：“我给师姐带路。” 宓八月摇头，微笑道：“不用了，任务里有给地点标记，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好吧。”林黛的确没回下山都有杂事要做，却也是她赚资源的日常，“那我就不打扰师姐了。” 两人在银环府外分别。 宓八月直奔白头岸而去。 白头岸很好找，在山下城外的一处山野河流，那里长着一种下绿上白的树木，名为白头树。远远望去，将山野比作人，那白尖尖就好像是少年白头。 此处属于诡怪长发之地了，就算灭除了其中诡怪，每隔一段时间就又会生出来，但是不处理又不行，这处河流连接着山下城，属于山下城百姓的水源之一，平日里会用到的水近半都是由这里出。 水诡藏于河流之下，可惜躲不过宓八月的眼。 她手里的法术也足以应付眼下的情况。 凝水。 将藏于水中的水诡同水流一起凝聚。 估计是发现潜藏失败，水中的水诡们纷纷露出了凶恶的爪牙。 它们呈半透明状，上半身爬上岸后逐渐和岸上草地颜色融为一体，身体轻若无物，踩在草地上也没留下一点凹陷的痕迹。长舌自水诡口里射出，卷向宓八月的腿脚。 由于宓八月没有动静，它以为这一下必中，水泡般的眼珠子兴奋转动。 结果舌头撞上凭空出现的法术图，啧的一声，形同水流点到烧的正红的铁板上的声音，实则却相反的水诡舌头被霜皆在半空显形。 这一显形，它像异形种一样的爬行形象也完全暴露。 宓八月没有一点犹豫就将这只东西抹杀。 这不算完成任务，水下面还有。 第159章 弟子缺钱 了近半个小时才把白头岸的任务做完。 宓八月看了眼弟子令就将夜游诡戏取出来戴上。 之前已经试验过了，弟子令的那点规则根本无法盖过阴神意志。 白头岸附近的诡怪都被她所感应，责任感应然而生。 有过前面两次经验，这回她受到冲击比较小，整理起各种融入脑海的画面也更得心应手一些，不再被一股脑的画面冲击得脑袋发胀。 当然，这其中也有这白头岸的诡物比怪谈多，而低阶诡物的灵智也较之怪谈弱，不像渡厄书院的怪谈们还能聚众交流。大多数低阶诡物的思维相同，就是凭本性的掠夺杀戮。 当所感诡物都为恶时，也就不用多费心力去调整思绪。 宓八月凭借感应将白头岸的诡物做了大概笼统，然后便摘下了夜游诡戏，恢复正常人修身份返回山下城。 在驿站里领回自己的骑兽，她看到林黛和燕艳他们的骑兽都还在原处，说明四人还没有返回。 驿站的侍者问道：“要给同来好友留句话吗？” “不用。”宓八月答道就坐上骑兽返回书院。 回来书院的她先不紧不慢把能赚学分的日常做完，返回住处又时入夜时，从小屋回到老宅的实验室。 又是一晚的忙碌，宓八月将买来的诡器做好分类和科普，一部分着实鸡肋的作为材料由宅灵放置保管，另一部分有用的暴力收服收录善恶书的同时也丢进神域里。 她观察了一下夜游神域，大小和上回没什么差别，毕竟这段时间没怎么打工。 几个诡器放进去倒没什么，不过诡器的本体想出来活动就有些拥挤了。 这事暂时急不来，诡噬谷是个搬砖的好地方，但频频出入还大肆扫荡容易会引起注意，上回有个做课业的理由契机，后面两周的诡师布置的都不是去诡噬谷的课业。 把神域成长暂放一边，宓八月又继续做诡器相容的实验，这种实验类似于生物嫁接技术，无数实验证明生物嫁接融合可以得出更优秀的品种，当然也不排除报废的失败品。 诡器是有着这个进化之路的，别人做不做得到宓八月不知道，但是作为阴神的她可以做到。 这一忙又是一整晚，宅灵有过几次提醒都被陷入工作状态中的宓八月忽略，直到她的生物钟提醒她渡厄书院晨学时间快到了，宓八月才暂停下手。 把善恶书打开，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诡器进化数据链】记录，再翻一页就是从传音符、并蒂令那些传讯法器上面弄到的法术图。 可以说她忙了多久，善恶书就陪她忙了多久。 也多亏了善恶书的好用，省下了她很多功夫。 传音符和并蒂令、鸳鸯扣都辅助类的法术载体，所承载的法术又都不相同，效果上也有细微的差别。 传音符属于一次性用品，人人可用。并蒂令和鸳鸯扣都是绑定双人的通讯法器，前者互相通讯，后者分主次，拿鸳的一方传讯，鸯的一方无法拒绝，反之则可以。 可惜现在没有时间更细致研究，她将并蒂令一块放在这里，收拾了自己就推门回到渡厄书院。 在小屋里用另一块并蒂令试着传讯，小屋的子灵给出答案：老宅里的另一块没有反应。 由此可见这传讯法器也有距离和某些限制，至少突破不了凡俗大陆和灵州之间。 从小屋出门，意外的左右邻居都没有动静。 这段时间大家都已经习惯这个时间点去晨学，平日里宓八月出门的时候必能看到燕艳三人。 宓八月只看了眼就没有停留。 一上午的晨学结束，宓八月刚走出致知院，被几人追上喊她的名字。 对追到面前的少年面容有些印象，宓八月对他点头，“有什么事？” 靳断浪道：“今日郝愠他们没来晨学。” 宓八月看他，示意他继续。 靳断浪：“你可知他们的去向？” 宓八月如实说：“今早没看见他们出门，昨天下午他们一起去山下城，说是接了外府失窃案的学分任务。” “坏了！”靳断浪旁边的人说：“肯定说在外出任务上出了意外。” 宓八月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说完自己知道的就准备走。 靳断浪又喊住她，“他们有可能被任务难在外面，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救人？” 宓八月摇头，“我有事。” “有什么事比朋友有难还重要。” 宓八月看了眼说这话的人，没有印象的脸。 她没做解释。 看她要走，那人还想说什么，被靳断浪拦住。 宓八月就从他们面前经过，走了几步远还能听到后面新生弟子不满的讨论声。 这种不痛不痒的话语不被她放在心上，她多的是别的事要做。 外门的藏书阁已经成了她下午自由时间的必刷之地，就和洗墨一样。 只是和越来越对她避而不见的纸人不同，丁炜对她的到来很欢迎，欢迎的同时又带着点别样的情绪。 “这些日子学分攒了不少吧。”丁炜说。 宓八月微笑的点头。 她不认为学分这东西能瞒得过作为外门管事之一的丁炜。 丁炜好似随口一提，“攒着打算做什么？” 宓八月说：“还没打算。” 丁炜哼了一声，“别是都想拿去卖灵晶吧。” 听得出来他对宓八月将学分卖灵晶的行为很不满。 宓八月坦然说：“弟子缺钱。” 丁炜恨铁不成钢，“你看哪个老生会将学分卖灵晶。” 宓八月一副懵懂的模样，“倒没注意。” 丁炜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又能理解宓八月这话。 这丫头自来书院除了六门课换着上这事做得荒唐之外，完全就是好好学生代表人物。 每天都日常简单重复，学习、修炼、任务、三点一线，然后双耳不闻窗外事。 因此没注意到老生的某些习惯动静也是理所当然。 “入院快一个月了吧。”丁炜故作平常的说。 宓八月说：“再一周就一个月了。” 丁炜说：“嗯，那快月考了。” 第160章 太不公平了！ 宓八月抬首。 丁炜把弟子令还给她，“看什么看？” 宓八月摇头，对丁炜笑道：“麻烦丁前辈了。” 这段时间相处她也知道这位管事的称呼。 丁炜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宓八月对他鞠了一礼后离开。 丁炜臭着的脸在宓八月走后恢复，若有所思的摸下巴，“这丫头到底是听懂还是没听懂？我都说的够明白了才对，要是这样都不明白，贪一时之财，那么不管也罢。”念到最后，丁炜眼神冷下来。 离开的宓八月去了生生阁找到柳恬。 “嗯？师妹来了啊。”柳恬笑道，“这回也是买药材吗？” 宓八月点头。 柳恬笑而不语，跟她做了交接。 以为这次还是和之前一样，宓八月拿了东西就走。 却见宓八月将一个瓷瓶放在桌子上。 柳恬愣了下，脑子闪过一个可能又迅速抹除，“师妹这是？” “之前你说若我练出成丹就交给你贩卖。”宓八月神色平静，浑然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惊世骇俗话语一样。 柳恬瞪圆眼睛，看了宓八月足足两秒才把瓷瓶拿在手里打开，里面的味道又让她愣了愣。 “不是沸血丹。” 宓八月道：“是聚灵丹。” 柳恬疑惑道：“这两周课学有教聚灵丹吗？” 她也是丹学课室的一员，印象里这些日子并没有教这个。 宓八月说：“之前有幸得到过聚灵丹的丹方，再根据这段时间所学练出来了。” 柳恬：“……” 她表情复杂。 这可不比练出沸血丹给人带来的震撼少。 她很想从宓八月的脸上看出破绽，例如说着丹药并不是她炼制，说不准是另有他人。 事实上的确另有他人，这聚灵丹出品自老宅的风鸣子，品质上比不上风抱子，却更符合宓八月现在的定位。 不过这不是说宓八月自己练不出这丹药，她本身也通过从渡厄书院换取到的药材练手过，也成功提炼出聚灵丹。 风鸣子的炼制手法就是由她调教，毕竟它们还达不到风抱子那个堪称炼药bug的规则能力。 因此柳恬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她觉得手里的瓷瓶有些烫手，一直烫到了心尖上。亏她前一刻还在心里编排宓八月好高骛远，基础没打好就不断浪费学分换药材，下一刻就被现实打了脸。 “……师妹天赋异禀。”柳恬收敛心神，对宓八月的态度又有变化，语气恭谨了许多，“这聚灵丹，师妹是想卖学分还是灵晶？” “灵晶。”宓八月道。 柳恬有些了然，她也听说过宓八月缺钱的消息，把学分以灵晶卖给公义书胡闹这事，在老生群体中算是饭后长谈的八卦之一。 “好。”她露出热情的笑容，“这样，师姐先给你底价，若是卖的更高再补给伱。” 说着她就掏出一袋灵晶给宓八月。 这绝对是交好的意思了，东西还没卖就先给钱。 宓八月也露出笑容，接受她这份讨好。 柳恬盯着少女展颜的模样，心里有了一点安慰：天赋异禀的通天之子也不是万事风顺，还要为灵晶操劳。 刚收获一点灵晶转头就被宓八月投喂给了善恶书。 这投喂宓八月一点也不心疼，真正刷渡厄书院学识任务学分的是善恶书，随着它把外门藏书阁的知识库吸收得越多，外门的学识任务就刷得越快，宓八月也从中学习补充。 今天她比往常更早回小屋，是打算返回老宅继续昨晚的实验。 屋里的子灵则先给了她的通知。 宓八月看到桌上的字。 左泗找她？ 本来就打算回去，就看看他有什么事。 …… 司夜府。 此时的左泗的心情很复杂，他脸色难得的沉凝正经。 从把相见宓八月的意愿报上去后，到现在也没有等多久，他却每分每秒都感到焦躁。 “找我什么事？” 一抹倩影自门外走进来，左泗立即望过去。 宓八月来时已经从宅灵口中得知部分信息。 今天左泗回来就找班鹿他们问话，问的还是关于余虎的消息。 左泗找她估计也和这相关。 果然，左泗开口就说：“我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余虎一行人，本来打算把他们一起接回，却听他说接受神引，正在接受考验。” 左泗说话时，目光紧紧盯着宓八月，“我还发现他凭灵童之身就契了诡物，问了他怎么回事，他言语不详，说都是神主恩赐。” 哪怕余虎契的只是一只低等的奴诡。 没错，巨力在灵州之中被划分为低等奴诡，单有点力气罢了，一般不会有走诡师路子的灵修去和这类诡物定契。 余虎是个什么人，作为拿他做过实验的左泗哪能不知道。 凭余虎自身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完成诡契，就算是一只奴诡也足以反噬他。 现实却是他出手试探余虎，余虎却和相契的诡物相当融合，一阵相斗之后，明明余虎不敌，契诡也没有趁机反噬，甚至还会主动保护余虎。 种种迹象打破左泗的认知，恨不得把余虎抓起来严刑拷问，解剖研究，不过这些念头都在看到他腰上的司夜令，以及沈妙他们的解释下克制下去。 他笑称是考验考验余虎，沈妙他们信以为真，之后双方分别。 左泗就没心思再在路上停留，直奔北原城而来。 “怎么，你不信？”宓八月落座。 左泗沉默半秒，“哪能啊，我当然信。除了神主，还有谁能有这样伟力。”他又露出和平时一样的笑脸，眼底闪烁着浓浓的野心，对宓八月说：“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如余虎这样的边缘人物偏偏能得神主恩赐。他毕竟天赋有限，年纪又远超其他灵子，再加上性子偏激，指不定哪天就被反噬，这不是浪费神主栽培吗。” 宓八月知道他在试探什么，直截了当的告诉左泗，“只要他不叛主就不会被反噬。” 左泗瞳孔微缩。 宓八月说：“你也不用试探，人是我选的。” 左泗喉咙干涩，“小神女的意思是说，在神主的恩赐下，成为诡师不过一念之间，日后还不会有遭受本命诡反噬的危险。” 宓八月点头。 左泗嘴唇抖了抖，若不是尚有一丝理智在，差点要当着宓八月的面骂娘。 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第161章 羡慕嫉妒恨 这不知道是左泗 好好一位诡师大人，双眼发红，乍一眼看去像个被委屈到的孩子，再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眼底的戾气。 先是轻松开灵通窍，如今一念无痛成诡师，从此还一劳永逸。什么只要不叛主就不会遭到反噬，这条件已经等同于永远不会遭反噬。 这群凡俗庸人何德何能！？ “他们信奉夜游神。” 润物细无声的柔澈嗓音如一缕春风细雨漂洗左泗暴躁的心神。 他惊醒，理智回笼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心里话说了出来。 只是这回不是小神女使用诡能诱使，而是他心神失守自己失态。 我也信奉神主啊！换做平时，左泗脱口就能接下这句话，然后向宓八月讨要好处。这回他喉咙干涩，在少女淡淡目光的注视下闭上嘴。 是不是真的信奉神主，显然小神女有属于自己的辨认方法，背后的神主又岂会不知。 往日他总是开口闭口对神主的信奉，却达不到真正身心信奉的地步。如今想来就是一身冷汗，如果被计较，他这算是明目张胆的欺主。 “神恩浩荡。”到头来，左泗只能从嘴里挤出这四个字。 那股发自内心的羡慕嫉妒恨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的。 只要一想到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艰难，再对比余虎的轻松。 啊——！ 牙根都要咬碎了。 “还有什么事？”宓八月仿佛看不看他扭曲的嘴脸。 左泗深吸一口气，微笑道：“嗯，还有一事要和殿下说说。” 然后经左泗的简述，宓八月知道了他这趟去易国灵缉总督府具体都干了些什么。 他先以张小柱为理由找上灵缉总督府，再一半威逼一半利诱的让灵缉总督府将北原城的事迹在易国国都宣扬，后面还走到了易国国君的面前，和对方达成了协议。 也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说的，左泗这回也没有在这方面细讲，只把协议结果告诉宓八月：易国国君答应国土之内可以随意宣扬夜游神神名，并在北原城的 虽然对于灵州的灵修而言，根本不把凡俗大陆的一国之君放在眼里。但是这里是凡俗大陆，这里的百姓们对皇权有着根深蒂固的敬畏。皇帝的亲自观礼祭拜，是对百姓的最大带头作用。 听到这里，宓八月对左泗的所作为很满意。 不论左泗人品脾性如何，他是个能办成事的人。 这要是换成别的灵修，大部分都做不到左泗这份上。灵修面对凡俗之人根深蒂固的优越感，让他们未必肯放下骄傲去迎合凡俗大陆的人文风气。 “易国国主的队伍会在神庙建成时到达，今日和我一起坐夜来听雪的回来的还有两人。” 说了一通的左泗好似心情平复了不少，又或者是将心思都收敛得更深。 他笑着，又对宓八月温柔悱恻的说：“这两人，殿下没见过，不过肯定不会讨厌。” 北原城街道。 夕阳如画。 人来人往。 两鬓斑白却依旧精神烁烁的姜通走在路上。 这位灵缉总督府的总督大人，一向严厉的脸上，今日已经多次失态。 跟在他左手边的高挑女子，乃他的小女儿姜朦。 和姜通一眼看去就觉得不好相处的模样不同，姜朦的气质很淳朴，无论男女老少见了未必会多喜欢却绝对不会讨厌，和任何人都没有距离感的朴质。看得出来她也不年轻了，早已过了凡俗大陆正常女子该出嫁的年纪，却只简单束发，并非嫁为人妻的妇人鬓，说明她如今还是独身。 她随着姜通边走边停，在北原城这个相对国都而言算不上繁华的街道东张西望。 “外乡人，外乡人。” 听到连续喊声，姜朦侧头才知这话喊的就是她和父亲。 那喊话的是个老人，却皮肤红润，精气神看上去很好。 他面前有个书摊。 “外乡人，要不要买一份夜游报？便宜得很，里面有陈先生的佳作，还有夜游班的奇人奇事，可有意思哩。” 姜朦的确被勾起兴趣，她旁边姜通已经向摊位走过去，她也紧步跟上。 姜通拿起摊位上叠放的夜游报，又盯着摊主老人打量。 摊主老人依旧在热情推销。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妇人的骂声，“刘老儿，你别败坏北原城的风气，让外乡人看了笑话。” 姜朦望去，便见隔壁本来无人的摊子上，一个妇人走了过来。 她竖眉瞪眼，先是瞟了眼书摊的老头儿，再扭头和姜朦对上目光。 姜朦微笑。 朴质的微笑最易与认拉近距离。 妇人瞧着她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却分明没成亲的打扮只是略惊异了下，就恢复正常向姜朦说：“两位可千万别信这小老头儿的骗，夜游报在咱们北原城不要钱，你们可以去报邸免费拿，也可以去茶楼里听，他就是闲得没事找事儿。” 刘老儿吹胡子瞪眼却没反驳妇人的话。 姜朦却放下碎银在刘老头儿的摊位上，笑着说：“无碍，算是麻烦老先生替我们走一趟。” “哈哈哈哈，好后生，好后生。”刘老头儿乐了。 妇人看不得他这得意嘴脸，指着老头儿骂道：“也不看看两位这气韵，小心骗到了司夜府的大人，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刘老头儿笑声停下，惊疑不定望着两人。 姜朦笑说：“我们来自总督府。” 普通百姓对‘总督府’这个名称还是存有敬畏的，哪怕不甚明了这个总督府具体是哪个总督。 “原来真是两位大人。”妇人连忙说。 刘老头儿则好奇问道：“两位大人来北原城所为何事？” 姜朦回答刘老头儿的话，“受左大人之邀，前来看看。” “哦~”妇人和刘老头儿都平静了。 姜朦将两人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看来大家对左大人很信服。” 朴质的表象足以掩盖姜朦一切试探的真意。 妇人笑哈哈的说：“左大人多好的一个人，就是偶尔看着凶了一点。” 刘老头儿接嘴，“伱说那只大狗头吧，哪里是凶一点儿，分明能止儿夜啼！” 妇人鄙视他，“我家小儿就没吓哭，也就你如此。宝儿，你说是不？”她低头，伸手拍拍身旁的脑袋。 姜朦顺势望去，才看到摊位那儿还藏着个小孩儿，之前是身形矮小被箱柜挡着，这会儿双手撑着箱柜边缘，探出半颗小脑袋，露出一双眼睛盯着这边，也不知道偷看了多久。 姜通低语，“灵子。” 又一个开了灵的孩子。 被称宝儿的孩子点头，然后扭头眼巴巴望着某个方向。 妇人又拍拍他的脑袋，“又看。” 姜朦不明白他们在看什么，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一群孩子出现在视野尽头向这边接近。 “……这些孩子！”姜通声线提高又戛然而止。 姜朦知道他为什么这样。 这些孩子身上的灵韵太纯正了。 她的目光很快聚集在一个骑马的身影上。 黑衣的孩子骑着马驹，目光向她这边瞥了一眼就转开。 没多久就自她身边经过。 后面那些骑马的，坐马车的，或是跑着的，都以那孩子为首。 打扮未必有易国的皇亲贵胄矜贵，气势却有过而无不及。 “诶，宝儿，不准跑！都说你还太小了，过两年再送你去！” 这声将姜朦的心思拉回，扭头就看到妇人抓着意图偷跑的小孩儿后领，看那熟练的模样已经不止一回。 一个看起来普通的妇人，单手提着个不算瘦弱的小孩儿却轻若无物，她本人似乎浑然不觉这力气有些大的不寻常。 隔壁的刘老头儿突然收摊，手脚灵活的不可谓不快，然后用他那看起来骨瘦的身体背起装满书的包裹。 “嘿嘿，我吃个饭就去夜游班咯。”他好似故意拖着嗓子说。 被妇人提着的小孩儿双眼马上含了两泡泪。 “刘老头儿！”妇人中气十足的怒吼，气他故意惹自家孩子。 刘老头儿背着包裹就跑。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姜朦陷入沉默。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父亲。 严厉的老人拿着夜游报的手正发着颤。 第162章 拐人 听左泗说他把姜狩的爷爷和小姑给拐来了北原城，宓八月只是稍微意外后就平静了。 “他们在哪？”宓八月问。 显然他们现在不在司夜府内，如果人在司夜府的话，宅灵管家能把人立刻送到她面前来。 左泗道：“入城后说要在城内逛逛就先下了马车，此时应该正在城街上。” 宓八月说：“那等他们回来再见。” 左泗似笑非笑。 他称宓八月没见过两人也不会讨厌，意思就在于宓八月和姜狩的那一层关系。现在听宓八月主动提出要见两人，左泗更确定了这个想法。 想到每回自己想见宓八月都要提前报告申请，这两个凡俗庸人一来就被宓八月召见，真是叫人不爽。 今天遭到的打击已经够多了，左泗心境有些不稳，自觉暂时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哪怕想要向宓八月讨要好处也不是个好时机。 正好宅灵这时前来称宓飞雪回来了，左泗就顺势起身告辞。 走出宅门时碰到正进来的宓飞雪，左泗停下脚步，笑着打招呼，“殿下回来了。” 宓飞雪已经知道宓八月今天在家，心情很好，朝左泗点了下头，神色能看得出来的愉悦。 没等左泗说什么，宓飞雪就朝他挥挥手。 左泗灵海里蠢蠢欲动的灼感如遭清风吹散，戾气横生的心境也缓了过来。 他惊了下，见宓飞雪已经不当一回事的疾步离去，步伐比平时更轻快。 左泗若有所思，表情有些复杂。 平日里算计来算计去的东西突然被无偿得到，头次被馅饼砸到后产生的情绪不是得意痛快。 他总想和宓八月一争高下，不满于性命掌握在宓八月的手里。事实上一开始他们的地位就不平等，能在宓八月手里活着可不是因为少女心善，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活到现在的原因只因自己办事妥当。 一旦他失去价值，或者有人能代替他的作用，那么就是清算的时候了。 他想争取爬上比宓八月更高的位置，得到神主的青眼不外乎是心底对宓八月不信任。他可一直没忘记自己先对宓八月下套，再对宓飞雪出手，双方换位一下，他就做不到一笑泯恩仇，肯定时刻想着报复回来。 他一直觉得宓八月也是灵州出来的人，行事作风也是这样，万事讲究利益代价，虚与委蛇再正常不过。只是偶尔又会有些不同，叫他实在猜不透她心底到底想些什么。 时至今日。 他忽然明悟。 他暗自和宓八月争锋是一步错棋。 虽说不想做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但是不服军令，心怀异心的兵更是毒瘤。 左泗握紧手中折扇的扇骨，眼里异彩连连。 他得稍微改一改策略了。 …… 宓八月陪宓飞雪一起吃完晚膳后，得知姜通两人从外归来，如今正在司夜府的会客厅等候。 会客厅里。 姜通父女没有等多久，听见开门声，扭头望去看见身着蓝白衣裳的女子。 “宓大人？”姜通不确定道。 就见女子浅笑点头，回道：“姜总督。” 姜通便确定了她的身份，心中惊疑不定。 在来北原城司夜府前，他没少在左泗口中听说这位‘神女’的消息。 左泗身为正式灵师，姜通年迈却还只是个高阶灵童，总督的官职在左泗的面前根本没威慑力，两人相处都是以左泗为主。 然而左泗言语中，这位神女殿下才是地位最高的人，连灵师大人也必须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姜通一路上没少思索神女的脾性，真的见到了依旧意外宓八月的柔善恬静。 至于过分年轻美丽的相貌，姜通并不在意。无论在凡俗大陆还是当年有幸去灵州，他都见过两地的天之骄子，尤其是在灵州，年纪轻轻就已经浑身灵韵，长得又好看的不在少数。 宓八月又对姜朦微笑道：“姜将军。” 姜朦对她抱拳一礼。 来时宓八月对两人在凡俗大陆的身份做了一番了解，姜通是目前易国灵缉总督府的总督，姜朦身为女子，看起来平平凡凡的一个人，却是易国当朝唯一的女将，以策略闻名。 “请坐。”宓八月笑着对两人说。 姜通父女对视一眼，一起坐下。 他们两人不说话，这是将主动权交给宓八月的意思。 宓八月没两人打马虎眼，“之前姜狩和索大人来北原城，有幸与之相识，还一起探讨法术。” 听她主动提起姜狩，语气又温和亲近，姜通就笑着接话，“那孩子性子直来直去，希望没冲撞到宓大人。” 宓八月摇头，“没有，他给我帮助良多。” 这话姜通当成客套话听，他不认为姜狩真能帮到左泗都敬畏的人。 正当他思索着回话，就听到让他微愣在当场的话。 “总督可愿在夜游班担任教学师长？” 如果北原城司夜府还是原来那个司夜府，作为灵缉总督府的下属，开口让总督来这做任教无疑是冒犯。 然而司夜府今非昔比，姜通也没老糊涂，二十年凡俗大陆的平静生活没有消磨掉他在灵州的记忆。 规则由实力而定，也由实力而破。 他没有说拒绝也没有说同意，只是疑惑的向宓八月询问，“宓大人为何会有此念？” 宓八月说：“姜狩对总督很尊敬，我听过他的基础，发现他所言没错，在灵子到灵童阶段的基础打得很牢固，而这些都是总督教导。” 姜通既明了又疑惑，他说：“我听懂了大人意思。大人是想我来教导夜游班灵子修炼基础，让他们走上灵修之道。只是凡俗大陆灵气缺乏，哪怕他们个个都已经开灵，基础打得再牢固，没有灵气给他们吐纳也无用。” 宓八月笑了笑，“这个总督不用担心。” 姜通心头猛地一跳。 他紧盯着宓八月。 “偷运凡俗子去灵州属于犯法行径，一旦被梵长天发现……”说着他忽然哑然，想到在凡俗大陆传道同样是犯法行径。他这一趟和左泗一起来北原城，除了是不想和左泗对着干外，也是想看看北原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而且，偷运凡俗子需要灵船，要瞒过灵州眼目，再单独包下一船过迷雾一线牵，这代价未免太大。” 完全是得不偿失，血亏得不能再血亏的行当。 宓八月没有解释，她拿出个瓷瓶放到姜通面前。 “这是作为任教师长的报酬之一。” 姜通打开瓷瓶，闻到里面的味道后惊住，“聚灵丹！” 他握紧瓷瓶。 对于天赋普通，去了灵州开灵后，一直卡在灵童阶段无法突破的可怜灵修而言，一颗聚灵丹都是难得的资源，何况现在他手里的是一瓶。 第163章 时代打响 不止姜通留下来担任夜游班的师长，姜朦也一起留下在夜游班任教。 宓八月没有小看这位凡俗大陆的女智将，给她的报酬和姜通相同。 作为目前司夜府工具人司长，沈栗很快得到消息，并被要求带领新来的两位任课师长熟悉夜游班的模式。 沈栗：“……” 让他给明面上的顶头上司做上司？ “有劳了。”相比拘谨别扭的沈栗，姜通要适应良好得多，对他以平级礼说道。 沈栗：“督主客气。” 姜通说：“日后大家都是同事，同是司夜府做事的一员，就不要再称什么督主了。我年长你多岁，你称一声姜叔吧。” 沈栗一声从善如流的“姜叔”喊出来，互相之间的气氛也和谐了许多。 把姜通父女交给沈栗，宓八月转头就去忙实验。 接下来连续几日，姜通父女很快融入夜游班，融入司夜府。 由于是刚接收的新人，宓八月对他们的情况比较留意，特地让宅灵观察一下两人。 从宅灵口中得知两人适应良好，平日里也过得相当充足，夜里去夜游班讲学，白天会给司夜府弟子特训，剩余时间就和陈先生一样喜欢泡在藏书阁里。 夜游班学生和司夜府弟子对新来的两位师长也接受良好。听说姜通的受欢迎程度远超姜朦，原因是姜通讲学更有意思，平日里看起来朴质好相处的姜朦，在课学上则严厉到几日时间就上升成为学生公认最凶师长 知道他们相处得不错，宓八月就不在这上面心思了，另外让她稍微有一些意外的是左泗。 这厮这回竟然没有在办成事后不断找机会跑来找她，向她讨要好处，也没有没事找事的搞一些小动作。而是安静的把司夜府的工作都交给沈栗，自己跑去神庙选址，一心扑在了建筑神庙上。 简直不像他的为人。 不过再反常，宓八月也不怕他挑起什么风浪。 本来是有别的事情要安排给他，现在看他把建造神庙的事做得用心，宓八月想了想，觉得先把神庙这事弄妥当了也可以。 山下城。 宓八月刚完成一个外出任务回到繁华街道，打算去银环府看看，就听到丝竹之音，如风吹银器，万千叠音叠叠而来，钻入耳中久久不绝。 她昂头望去，看见不远处的天空如烟绚丽，上书：为少府主贺！银环府酬宾！ 少府主……银千伤？ 四周的人群都被这动静吸引，向银环府的方向涌去。 宓八月也跟上众人步伐。 此时银环府大门敞开，有一大银盆设立门前，银盆里装着水。 那水明明看着清澈，却怎么都望不见底。 前来的人伸手进去捞取，必能拿到东西。 这东西或好或普通，不收分文。 宓八月刚来近前就被觉明眼尖看见。 “宓小友。” 宓八月就走向他，“觉管事。” 她作好奇状，“这是？” 觉明笑容满面的领她进门。 店里和外面不同。 外面银盆任人凭运气拿取，里面则放置几个展架，展架上是盖着红绸看不见里面是什么的物件。 觉明笑道：“少府主突破！所有分府齐贺。” 果然是银千伤。 宓八月说：“突破……”上回在点灵犀盛会见到银千伤，由于她才刚开灵，看不出来银千伤具体的修为境界。不过她记得故事里有关银千伤的一些小细节，他应该是在早期受过一些挫折使得境界并不高，和救世主一样算是后来居上的人物。 当然，这个后来居上是按照银千伤那一代算。 按照故事里的原发展，等几年后苍澜大陆阴曹大开，救世主从常德海手里逃脱被路过灵修救下，才刚开始步入灵修那会，银千伤已经是上流砥柱。 宓八月在心里默算一下时间，银千伤现在开始崛起，之后一路乘风而上的话，等到几年后的确就成气候了。 “没错，少府主突破了二星。”觉明与有荣焉道。 宓八月向他望来。 一个灵师界上流大组织的少府主到现在才突破二星，说出来并不是值得赞扬的事，相反还容易惹人鄙夷。 觉明却丝毫不觉得丢脸，他好像看出宓八月的疑惑，向她解释道：“自少府主十岁突破灵师后一直修为不进，到现在足足十年，如今总算苦尽甘来！” 宓八月心中微微一凛。 十岁灵师，十年沉淀。 难怪后来居上，成为时代流星之一。 宓八月说：“恭喜。” 觉明笑道：“同喜同喜！今日酬宾，宓小友赶个吉利，随便挑一件吧。” 宓八月从善如流的从红绸中随便挑了一件。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结束了这次交流。 觉明还有很多事要忙，以及其他人要招待，他能在宓八月身上消耗这些时间，已经说明相当看重宓八月。 宓八月走出银环府，望着上空始终清晰不散的字体。这仿佛是个预兆，打响时代的预兆。 “宓八月。” 又一人喊了她名字。 宓八月看见一个并不熟悉的面孔。 她不认识对方，可对方显然认识她。 和这人一起的还有两人。 他们走到宓八月面前。 “总算找到你了，公义书出事了。” 公义书出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好吧。 是有一点灵晶关系。 宓八月看向说话的人。 得到她点回应的这人松了口气，解释道：“公义书昨天去了外庄失窃案的地点到今天都没有出来。” 宓八月明了又讶异。 虽然她独来独往，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但是对于书院里发生的一些事并不是全然不知。 外庄失窃案这个外出任务，最初是燕艳三人去做，后来他们没有回来，后面陆续就有其他新生弟子去查探，结果每个去的弟子都没有回来，没想到昨天公义书也去了。 只是连公义书也解决不了？ 眼前几人也是新生弟子，他们昨天跟着公义书一起下山，却没有进入任务地点。后来夜深等不出公义书，便在山下城找了个客栈住下，一早先回了书院，得知公义书没有回来就明白事情严重性。 第164章 爱美的收集狂 公义书作为新生弟子 众人经过协商之后，一致决定找宓八月帮忙。 想要找到宓八月并不难，她的日常活动路线太明白了。 新生弟子们分为几路在书院在各个宓八月会去的学分任务点蹲守，然后宓八月就被这一支外出找寻她的弟子找到。 听完面前弟子的讲述，哪怕他们明里暗里表示对公义书的关心，表情神色也满是焦急担忧，宓八月却不觉得他们对公义书的真心有多少。 担心焦急肯定是真的，但未必都出于对公义书的生命安全，更多是怕少了公义书这个新生 “时间拖得越久，公义书的处境就越危险。”见宓八月沉吟不语，弟子急道：“他身上的学分一向不多，多日不去课学，又没有完成课业的话，一旦学分结算成负数会被书院除名。” 宓八月只是淡淡看了说话的弟子一眼，后者被看得头皮发麻，有种一切心思被看透的不安，原先还有更多道德仁义的话语不自觉憋回去。 公义书没那么容易被除名，也不可能死在一个外出任务上。 这是宓八月心中明了的答案。 她并不担心这位灵晶大主顾真出什么大问题。 身为雷火域的嫡系，出门在外不可能没携带救命的玩意儿。 她只是在思索到底要不要去参一脚，这个能绊住公义书的外出任务显然有些问题。 按照她目前规划的步骤走，不去参合这个不明情况的任务也没什么。 新生弟子的处境如何影响不了她的日常，公义书肯定不会死在这里，就算真有个万一，最后也是书院高层出面处理，与她而言只是少了个灵晶赚取的门路。 思索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几秒的功夫，她面前的几名弟子却如度日如年。 “去看看。” 听到宓八月这样说，几人脸色显而易见的变好。 外庄失窃案的地点位于山下城西城门外，属于渡厄属于的一个外门产业中转站，平日里就用于暂时存放货物，以及给人休息的地方。 宓八月站在庄子几米远外，目光打量着这座看似平常的建筑。 从庄子的外墙可以看出来这座庄子的建龄已经有些岁月，双开大门的漆面有些斑驳。此时大门紧闭，门外有个穿着深灰色老人守着。 老人看见宓八月等人，隔着一段距离就弯腰恭敬给他们行礼。 几名弟子将殷切的目光投向宓八月。 宓八月向老人走去，却没有直接进庄。 她对守门的老人问道：“你是这座庄子的门房？” 老人应道：“回仙子的话，是的。” 宓八月说：“这几日进这庄子的弟子都没出来？” 老人又恭敬的点头应是。 宓八月又问：“庄子出了这些事，里面办事的人呢？也没有出来吗？” 老人回答：“有些出来了，有些没有出来。” 宓八月：“那些出来的人在哪？” 老人摇头，“老奴不知，出去后就再没回来。”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守着？” “老奴自小就在庄子做事，庄子便是老奴的家，就算走也不知道走去哪里。反正年纪大了，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便想守着。”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后面跟着的弟子听得着急。 终于见宓八月不再问话，以为她是问完打算进去救人，谁想到宓八月转身就走。 几名弟子惊愕，一人忍不住喊道：“宓八月，伱不打算进去吗？” “嗯。”宓八月淡淡道，脚步没停下。 他们追上去。 “你要去哪？” “书院。” “你不打算救公义书了？”这句话的口气，已经带着几分谴责。 宓八月神色平静，并不把这几个弟子的话语放在心上。 她一路返回书院，任由身后弟子越来越不满的目光注视，去了总务阁找林欺接了外庄失窃案的外门任务。 林欺依旧是她要接什么任务就给她办理，只是在职务范围内给她提醒，“这个任务不好做，这几天已经有不下于两位数的新生弟子接了这个任务却没有回来。” 他隐晦看了眼周围的弟子们，接着用玩笑的口吻说：“而且看你们不断在这个任务上栽跟头，老生们统一决定不接这个任务，就看你们什么时候能这个任务解决了。对了，昨天公义书也接了这个任务，今天他回来了吗？” “没有。”宓八月微笑道。 林欺多看她一眼：那你还接这个任务？ 宓八月看懂他眼神的意思，没有解释。 林欺则自动脑补了：也许宓八月和公义书的关系真的不那么简单，哪怕没到传言说两人有一腿那个程度，但情谊肯定有些的，至少比她和那三位邻居多。 毕竟三位邻居才是最初做这个任务的倒霉蛋，好些天没回来了也不见宓八月有动静，现在公义书一天没回来，宓八月就动了。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林欺一人，还包括了得知宓八月接了这个任务的其他人。 尤其是三个最先找到宓八月，然后跟着她一起回来的三名新生弟子心情最微妙。 “原来不是不管公义书，而是要先接了任务再去救。” “宓八月对公义书还是有情的。” “有是有，却只有一点。” “……” 接了任务的宓八月没有马上下山，而是继续她的日常节奏，该刷的学分还是继续刷，该做的买卖继续做，让关注她动静的新老生弟子们心情略复杂。 夕阳落下，天色渐晚。 宓八月才动身。 她租下骑兽正要下山，一名弟子赶来将一份情报交给她。 原来并不是没有新生弟子从外庄逃出来，不过逃出来的弟子修为全无，灵觉消失，连记忆也出现问题，变成彻彻底底的废人。若非这名弟子的模样没变，被一名刚好和他相熟的新生弟子认出来，怕是没人知道这曾是渡厄书院的外门弟子一员。 情报里提及，这名成为废人的幸存弟子灵智受损，对外庄记忆更混乱，性子变得偏激嗜赌。经过推断，只知外庄不是诡物噬人，而是怪谈作乱。而这只怪谈的致死规则和赌相关。 虽说她这趟去的目的并不是解救公义书，但新生弟子小团体给出的这份情报也算有些作用，比一开始找到她就喊她去外庄救人的几个弟子靠谱。 宓八月将看完的情报收起就坐着骑兽下山。 到了山下城把骑**给驿站的仆人。 这会儿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正好方便宓八月用影匿行动。 穿梭在黑夜中，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她戴上夜游诡戏化身阴神，四面八方诡怪尽在感应之中。 面具后，宓八月眼睛微眯，适应着庞大的信息流，同时她外在身形也在发生变化，高了十来厘米，衣着变了个样式颜色，包括发型。 宓八月将手放在眼前，细节到指尖都有着改变。 很好。 这效果来自她前段日子买下的低阶鸡肋诡器之一的【幻化】。 之所以说它鸡肋的原因在于它的作用只能给使用者幻化一部分外形，这个幻化的外形是虚假的，除了蒙蔽普通人的眼目之外再没其他作用。而由于是诡器幻化，本身就附带诡气，放在普遍开灵通窍的灵师界，一眼就知道你披了层假皮……再加上诡器才一星，正式灵师挥挥手就能打破你这层假皮。 也就说，这件诡器在灵师界形同玩具。 然而作为司掌诡怪的阴神，再贫困也总算没愧对这个‘神’的身份，玩具到了她的手里也有变废为宝的机会。 在善恶书给出[幻变是个爱美的搜集狂]这样的评价后，这场信徒收服之旅就变得容易了许多，宓八月对症下药的威逼加利诱。 爱美就物理威胁将其变丑。 收集狂就承诺日后的好处。 两两相加后。 她多了个渺小的信徒以及一个不渺小的神技。 第165章 姑娘你该下注了 【亦真亦幻】：所见所知所闻皆可幻化成真。 这个神技的具体上限和底限在哪里，宓八月还没彻底挖掘出来。不过目前来说，如果她想伪装幻化成某个人，掌握对方的信息越多就能幻化得越真。这份真，甚至包括了对方拥有的法术能力。 从神技作用上来说，可以和心语的解心锁打一个好配合，只是和善恶书的能力之一撞上了。 单纯是想使用某人的法术的话，掌握了对方的信息后善恶书就可以做到，只要灵晶给得够，还方便作为凡人灵修身份的宓八月。 这么一算，这个新得信徒神技的作用就显得一般起来，不过宓八月相信没有真正鸡肋的能力，只看你怎么去使用，说不定将来某些时候就恰好需要了，有了总比没有得强。 别的不说，亦真亦幻的幻化的能力的确不错。 宓八月知道化身阴神之后自身会有一种规则伟力，令见到她的人无法真正记住有关她的一切。 目前为止这份规则伟力在除了宓飞雪之外的人面前都没有失过效，明明她戴上夜游诡戏后，衣着打扮和凡人时一模一样，无论是余虎、左泗、裴蓉蓉等等众人都无法发现，也无法记得关于阴神的形象。 就算如此，宓八月没有放松警惕，阴神的身份属于她最大的杀手锏，能不暴露最好是不要对外暴露。 之前一直在凡俗大陆就算了，现在身处灵州，谁知道会不会就有能窥视神灵的意外存在？ 当初在灵船上，她向善恶书询问——阴神的规则和怪谈规则相冲时，是否高于怪谈之上？ 善恶书的回答：是，神力不足时除外。 那时她就明白，神的至高规则并不代表一切无忧。 小心无大错。 以前没有相关的遮掩能力就算了，现在有了当然要披上一层马。 从外形上已经彻底和原来看不出相似处，宓八月就往外庄而去，途中不用肉眼去看，诡怪都在她的感应中无处遁形，倒方便了她择路而行。 虽说阴神感应诡怪的能力给人带来的精神压力大，但也不是全无好处。 外庄。 下午才见过的门房老人正在爬梯给灯笼点灯。 亮起来的灯笼摇摇晃晃。 在宓八月的视线里，白天看不出异样的外庄，此时整座庄子都笼罩着一层怪异之气。 的确是怪谈作乱，却已经不是怪谈在庄子里作乱，而是庄子本身就是怪谈。 难怪超过两位数的新生弟子都栽进这里，这只怪谈已经超过了灵童能应对的范围。 要不要出手？ 这个问题没有考虑多久就得出了答案。 来都来了，趁着没人注意，当然是把素材抓回去才不枉此行。 就在宓八月准备进入外庄时，一个熟悉的气息被她感应到。 她将意识集中到这熟悉的存在上，画面在眼前展开。 假人裘师刚从银环府走出来。 “十年磨一剑，银千伤这一突破怕是个预兆，以后每突破一回就要送一次礼的话就太亏咯。” “要不等那两个通天之子突破时也宣扬宣扬，让银环府回礼？” “这个主意不错。” 假人裘师自言自语。 夜里的山下城比起白天人少许多，看见摆明不是真人的裘师也没大惊小怪。 “说来那两个小家伙都跑去做外出任务，然后都栽进去了？闲来无事，便去瞧瞧吧。” 这假人裘师就往外庄方向赶来。 宓八月看完这一幕，默算了下裘师到来的时间，微眯了下眼睛，就把原先的计划搁浅。 只不过抓新素材的打算泡汤，这一趟也不能白来。 有裘师亲自到场，这只超过外门弟子对付范围的怪谈也不用担心了。 宓八月当机立断摘下夜游诡戏，恢复正常人身的她现身走到外庄门前。 “见过仙子！”门房老仆看见她立即行礼。见宓八月要推门进庄里，老仆惊讶道：“仙子，这庄里有怪，在你之前进去的仙人们都没出来。” “我知道。”宓八月微笑道，便在老仆欲言又止的复杂注视下推门走进去。 …… 热浪袭来，伴随着人声潮气。 庄内灯火通明，上方连排的灯笼悬挂，在风中轻晃。前方大敞的房门，能看见里面人影活动，那些噪声也出自那里。 “师妹，师妹。” 宓八月扭头看去。 一颗女子头颅放置在石墩上，她头顶盛开着一株草，草茂密。若不是这女头发声，进来的人怕是一时间也发现不了这草盆栽用的不是正经盆，而是一颗能说话，能看人似活着的头颅。 和宓八月对上眼，这女子笑起来，“师妹，师妹，我们来是打个赌，用我的脑袋赌你的身体，猜我头上的开的是单数还是双数。” 宓八月端详她的脸两秒。 女头笑得更疯狂，满是血丝的眼睛里充满贪婪和痛苦。 然后宓八月收回视线，平静说道：“抱歉，我对伱脑袋不感兴趣。” 女头笑容僵住。 她睁大眼睛，似不可思议。 宓八月已经往前走去。 “不！你怎么会不赌，你怎么会……别走！不要走，把你的身体输给我，给我！” 宓八月回头看了一眼，那盆女头无论怎么疯狂喊叫，都无法离开石墩一丝。 “跟我赌，跟我赌！”她对宓八月尖叫，像极了一名重度赌瘾患者。 等宓八月走进敞开的屋门里面，看清里面的情形就明白重度赌瘾的不止盆女头，里面的所有人都如此。 屋里放置着几个赌桌，那些宓八月眼熟或不熟的新生弟子或站或坐在赌桌周围。 他们有的神色癫狂，有的神色痛苦，有的茫然无神，机械的重复豪赌。 一个玩筛盅的桌上。 “下注了，下注了！” 荷官呐喊。 “最低赌注一条腿！” 凄厉的惨叫自赌桌周围的弟子口中发出。 一条条血淋淋的腿放到桌上。 鲜血融入赌桌上却没有弄脏桌面，被桌子吸食干净。 “姑娘，见者有份，你该下注了。” 荷官捕捉到宓八月的目光，青白如死人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朝她慢悠悠的说道。 第166章 赌全部灵晶（2 ‘把腿剁下来’ ‘下注吧快下注’ ‘赢了赢了赢了他们！’ 或高或低的私语在宓八月耳边回响，实则她周围根本就没有人。这些声音争先恐后的想往她耳朵里钻，钻进她脑子里，污染到她灵魂中。 然而无论它们怎么疯狂，怎么暴躁，却始终不得其法，只能像烦人的苍蝇一样在宓八月的身体之外绕来绕去。 烦人是真烦人，但宓八月不至于被这点烦人影响到心智。 和在灵州化身阴神后带来的精神压力相比，这个程度的脑海之外噪音根本不算什么。 “我对赢下这些大腿不感兴趣。”宓八月有礼的拒绝了荷官的邀请。 荷官：“……” 赌桌周围的赌徒们齐齐向宓八月望来。 一双双赌红了眼的疯狂视线集中在宓八月身上。 “为什么你不下注？”刚失去一条大腿，上半身还缺了双手，看起来极其狼狈的弟子阴森开口。 又一人接着说：“把你的腿放上来，谁都不能赖账！” “砰——”赌桌被某个弟子用力拍打，他不耐烦的对宓八月骂道：“快点！快点下注，大家都在等着开盘！” 荷官也说：“全员下注方可开盘，姑娘，大家都在等你。” 此话一出，那些盯着她的视线更加凶恶。其中已经有人结出法术，大有她再不下注就要被全员攻击的迹象。 宓八月和荷官对视一眼，荷官手指点着筛盅，一下又一下，五个手指点完，换另一只手。 气氛随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越来越凝重，荷官的眼神也越来越贪婪。 宓八月走近赌桌前。 荷官表情顿了下，随即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的大腿。 宓八月打开善恶书，从里面取出一个外观类似蜈蚣的诡器，从生有十几条腿的诡器上掰下一只放在赌桌上。 “开盘吧。”宓八月抬头对荷官说。 这一刻荷官的眉头能挤死蚊子，它惊怒交加瞪着宓八月，捏着筛盅的手青筋鼓起。 明明气成这样了却没有动手，宓八月便明了，她的行为在规则认可之内。 “说好了最低赌注一条腿。”她微笑道。 荷官用一种‘我记住伱了’的森然目光瞪着宓八月，沙哑的喊声：“买定离手！开——” 筛盅打开，里面五颗筛子还在转着圈，仔细看那哪里是筛子，明明是五颗眼珠子。 它们转动碰撞，一个接一个破碎，片刻就剩下最后一个即将幸存。 荷官眯眼。 它握盅的手，一只手指指甲猛地延长，眼看就要戳中那颗眼珠。 “通——”它咧嘴，剩下那个‘杀’字就要说出时。 尖锐的指甲被阴影切割落地，同时仅剩的那颗眼珠也结束了转动，稳定的停留在桌上。 荷官笑容僵在脸色，紧接着浑身愤怒的颤抖。 它视线在所有赌徒脸上转过，最后停留在宓八月脸上。 宓八月指着自己下注写着小的那个圈，“这应该是我赢了？” 荷官死死盯着她，“一颗，小！” “赢了，赢了！” “啊！再来！” “为什么不是大！？” 吵杂的喊声有笑有怒，周围弟子和凡俗赌坊里的赌徒没什么差别。 宓八月看到赢方弟子的大腿伤口自动愈合，好像之前从没有受伤过，输了的弟子则依旧缺失，伤口的血不断的流淌着，按照这个流淌速度，若不做包扎止血处理，就算灵修体质远超凡人，也支撑不了多久。 作为赢家一员的宓八月拿回了自己的诡器腿，另外还收获了一只不知道是谁的大腿。 她没有拿人大腿的嗜好，询问了是谁的后就将大腿还给对方。 “你要赌什么？”作为大腿的主人，男弟子向宓八月机械问道。 宓八月：“不赌。” 男弟子表情有片刻迷茫，随即怒道：“凭什么不赌！” 宓八月没理，转身就走。 “客人。”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拦住她的去路，“客人，别急着走。你对大腿不感兴趣，这里总有别的您感兴趣的东西。” 宓八月本来就没打算这样离开，不过这只怪谈显然不知道她的想法，正想尽办法的留下她。 “我与客人打个赌，赌客人不敢往里走。”死人脸的婢女露出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指着屋内的一个方向，“赌注由客人来说。” 这个赌约等同于白送——只要你往里走，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赌注。 这也是个明明白白的利诱，诱出你心中的贪婪。 只要你生出一丝贪念，便会被某种规则之力激发到最大。 婢女还在诱惑着，“想想吧，无论是修为、法术、记忆、肉体、一切的一切，只要你拥有的都可以拿来作为赌注。” 宓八月神色意动。 婢女满意的笑了，眼神像在看自动投入蛛网的幼虫。 宓八月如她所愿的说：“那就赌我们现在各自拥有的全部灵晶吧。” 婢女：“……” 各自拥有的全部灵晶？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作为一只以赌为规则的怪谈，对赌注方面的弯弯道道一瞬就能捕捉。 婢女不是单独的个体，它是怪谈的一部分。 这赌约一旦成立，赌注就落在怪谈本身之上。 除了宓八月自己，谁也不知道她所谓的全部灵晶到底有多少灵晶。 这不是一个公平的赌注。 不过无所谓。 猎物已经咬住了饵，只等她走进去…… 最终输出去的还会赢回来。 婢女点头，“好啊。” 进去吧，快进去吧。 宓八月没有动，又问：“赌注是立马送达吗？” 婢女脸上出现一瞬不耐烦的狰狞，“当然了，客人。” 宓八月才转身向它所指的小门走去。 一道阴森的视线死死锁定着她背后，直到她跨过门槛，视线的主人变成狂喜。 “欢迎来到贵客室！” 手握烟杆的美貌宫装女子对宓八月妩媚说道，“客人快上坐。” 此话落下，宓八月就感觉到一股不容拒绝的规则之力压制着她向前走去。 只见前方是一个四方牌桌，宫装女子就坐在其中一个位置上。 它的左右位都已有人，左边是个光头老者，右边是个身着渡厄书院院服的少年。 宓八月在规则力量下坐在了宫装女子的对面。 第167章 升个级而已 “人齐了，开牌吧。”宫装女子抽了一口烟，妩媚笑道。 四方桌子中央冒出一叠薄木牌，被宫装女子用手平铺开，随即朝宓八月抛了个媚眼，“贵宾先请。” 宓八月再次被强制的伸手去拿牌。 木牌很薄，内页细细雕琢着一副她不认识的画。 继她之后就是光头老者。 原来拿牌并不需要按照牌面顺序去拿，而是可以随意在平铺的木牌中抽取。 大家摸了两轮牌，各自手中两张，那股强制的规则力量暂时消失。 “贵宾下注。”宫装女子又笑眯眯道。 宓八月如实说：“我不会玩。” 宫装女子说：“上了牌桌可不兴反悔的。” 光头老者也说话了，“多玩几把就会了。”它的声音尖锐刺耳，每个字眼都像金属划过玻璃，给人耳膜带来强烈折磨，“下注、跟注、三轮定胜负，容易啊容易。” 叮。 牌桌四角悬挂的铜铃忽响了下，紧接着有个声音在宓八月耳边。 “本回赌注为身上任一一物。” 无形的规则之力引导着她抓向自己袖内的如意囊。 就在手刚伸到袖子时，宓八月直接抓着袖角，把外袍脱下来放到桌上。 “……” 宫装女子和老头表情都有一瞬僵硬。 然后就到了老头跟注，它冷笑脱下袍子。 后面的宫装女子和书院男弟子随即跟上。 有过一次经验，宓八月在规则强制之前就自觉去摸牌。 她将看不懂的牌面放在桌上，又取出善恶书放在一旁，对宫装女子问道：“我的灵晶怎么还没到？” 宫装女子被她问得表情一言难尽，皮笑肉不笑的说：“打牌呢，何必想其他。” “赖账？”宓八月问。 这个词落下，空间动荡下。 宫装女子放下长杆烟。 宓八月抓起桌面的牌，“不玩了。” “……贵客稍安勿躁。”长杆烟头挡住宓八月正要丢掉牌的动作。 敲门声响起。 之前和宓八月下赌的婢女走进来。 它面无表情的将一个如意囊放在宓八月的桌前。 “这不就来了吗？”宫装女子笑得眼底嗜血。 死人脸的婢女面无表情的退下，在门重新关上前，那阴森的视线始终锁定宓八月身上。 叮。 铜铃声响。 光头老人突然摘下自己的脑袋放在桌上。 “哎呀，才 在它之后的男弟子没有摘脑袋，用沙哑的声音说：“跟！” 宓八月见此，若有所思。 三双眼睛都朝她望来。 宓八月和宫装女子一样丢了牌。 宫装女子笑呵呵，似乎并不在意她这一场的放弃。 四人的牌桌，两人弃牌就剩下光头老人和男弟子两人继续。 他眼睛左右看，茫然的不知道下什么注好。 宫装女子慢悠悠的抽着烟，妩媚的嗓音说着，“脑袋赌了，不是还有手脚和骨头吗？骨头就不错，做一副骨牌玩玩。” 她话落下，男弟子竟然真的点头，“以我身上骨头作注。” 光头老人发出咯咯刺耳笑声，它剥开自己的身体，骨头放在桌上，留下一层皮肉被无形的力量支撑着。 三轮结束。 翻牌。 下一秒，男弟子头身肉骨分离。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自男弟子口中发出。 他原本赌红眼的呆滞眼神恢复清明，被痛苦恐惧覆盖。 “救……”求救声没有说完，人就彻底化作一滩血肉。 赌桌上光头老人的脑袋和骨头则尽数回归它的身体，它脸色红润仿佛吃了一顿大餐，贪婪的目光向宓八月望来。 “别让贵客久等，开始 木牌被它重新叠整齐放在中心。 这回是光头老人先拿牌。 依旧每人先拿了两张牌。 叮。 “本回赌注无限制。” 光头老人眼睛大亮。 它迫不及待的再次把脑袋摘下来放到桌上。 宫装女子轻哼，又一次弃牌。 宓八月跟着弃牌。 光头老人把脑袋搬回自己的脖子上，不满的嚷嚷，“你们这样忒没意思！” 无论是宫装女子还是宓八月都没有理会它。 就在宫装女子准备再次洗牌时，宓八月伸手，“我来。” 宫装女子看她一眼，“好呀。” 它向后靠着椅子，慢条斯理的抽着长杆烟，吞吐着烟雾。 烟雾后的那双眼睛几次闪过贪欲，喉咙快速滚动着，急不可耐的等着猎物落网。 快了，就快了。 它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这只猎物的味道！ 宓八月把木牌整理好放在桌上。 这一回由宫装女子先抽牌，也由它先下注。 叮。 “本回赌注为……” 声音出现停顿，好像被什么干扰。 宓八月侧目，却见宫装女子和光头老人都没反应。 “所有。” 光头老人和宫装女子齐齐笑了。 它们好像一直在等着这一刻，时机一旦到来就彻底撕开伪装，看宓八月的眼神已如囊中之物，料定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光头老人，“她的骨肉脑袋是我的！” 宫装女子勾唇，“脑袋留下，我要她的皮和眼睛。” “修为和记忆怎么分？”光头老人说。 宫装女子说：“不分，谁吃到就是谁的。” 光头老人阴森咧嘴，唾液在唇齿间粘腻。 既然已经被规定以所有为注，这一局也不用再一轮轮下注。 宫装女子直接再次摸了牌，催促着宓八月快点。 宓八月手指不急不缓的在桌上牌面抚过，一只诡影自她背后出现。 “咦？被你发现了。”宫装女子故作惊讶，嘴里吐出一口烟雾。烟雾吹拂牌面，刚被宓八月用幻化改变的牌面恢复原样。 “可惜你再怎么挣扎都没用。”垂涎欲滴的表情让这张妩媚的脸失去美感。 宓八月顿了下，规则之力已容不得她继续拖延时间，便抽取了一张牌到手里。 垂眸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牌，面对两个披着人皮的扭曲怪物。 她将手里的牌一晃，作势要丢。 两双眼睛直勾勾盯过来，上半身都已经做好要扑食的准备。 然而关键时候宓八月又停下，放回桌面上。 面对两只怪物恨不得将她分筋拆骨的瞪视，宓八月点了点善恶书，自顾自的分析道：“可以口头下注并出千，弃牌三回则致死。” “……”两只怪物表情扭曲。 “伱知道了又如何，知道的越多却无能为力时反而更痛苦。”老头语气阴森，愈发刺耳的嗓音已经能让人头晕脑胀的程度。 宓八月只是眯了眯眼，一只手伸到桌下，将老头意图作弊的小动作抓住。 影刃。 老头手臂断裂落地。 “哈，何苦挣扎呢。”宫装女子摇头，拿牌时几口烟雾吐出来遮住了宓八月的视线。 狐火。 以阴火和魇火融合的法术，小小的碧色火狐在牌桌上转了一圈，所过之处烟雾燃尽，随即卷向宫装女子。 这一下让宫装女子吃了个亏，它又惊又怒，随即见宓八月不得不抽牌时就笑了，“可惜你手段再多也不过一小小灵童。” 在宓八月之后，光头老人马上抽牌，不耐烦的催促宫装女子，“与她费什么话，将最后一轮抽了。” 宫装女子刚伸手，便感知到对面动静。 它抬眼望去的功夫。 宓八月便已经升了一阶。 嘴巴一张准备说话。 宓八月又升了一阶。 “你……” 宓八月再升一阶。 紧接着凝水成膜。 阴火冻结。 影匿换牌。 幻化出千。 诡影叠叠各显诡能。 两只人皮怪物应接不暇，只能见招拆招，短短几秒过去，宓八月不得不抽牌时，牌桌才终于恢复平静。 少女神色温和。 两只怪物虽说没受大伤却浑身狼狈，不可思议的盯着她，到底谁才是怪物？头次见到这么难搞的灵童！ 却说这么瞪着她的功夫，少女周身灵韵又浓厚了一分。 两只怪物眼皮一抽。 她又升阶了！ 这种古怪快速的升阶方式让它们都莫名胆颤，有种对方一秒一升，随时可能给你来个原地突破灵师的紧迫感。 光头怪物打了个颤，飞速抽了最后一张牌。 快点结束吧！ 快点把吃了她！ 三轮到此。 光头怪物大喊：“翻牌！” 宫装女子立即将自己手里的牌摊开。 两者齐齐盯着宓八月。 光头断掉的那只手攀爬在她椅子的颈后，指甲如刀准备着分割猎物。 宓八月看了两人的牌面一眼，就将自己的牌翻开。 光头怪物站起就扑，“哈哈哈呃。”它停在半空，随即面皮剧烈颤抖，神色癫狂。 第168章 你突破我也突破 这不可能！ 只见宓八月面前翻开的木牌五张图案相同，力压它们的牌数成了这回的最终赢家！ 由于太震惊太不可思议，这份怒吼从光头老者嘴里发出时，变成一连串听不出意义的模糊嘶哑。 它的人皮彻底被撕毁，从衣服里长出几十上百的手脚，在半空中张牙舞爪一副恨不得把宓八月撕成无数片，却不得其法的模样。 另一个宫装女子手里烟杆被它生生掰断。 “你不是不会玩吗？！” 每个字眼都像要咬下宓八月一块肉。 宓八月正在收拾牌桌，将一张张木牌重新整理叠整齐，闻言抬眸视线先扫过近在咫尺的光头怪物，再和宫装女子猩红的眼睛对上，温文有礼的说道：“玩两把就会了。” 两个怪物的表情进一步狰狞，这话分明就是他们之前说的，到了眼下这一步不是打脸吗。 “你的牌不该是这个！”宫装怪物怒道：“明明你的手段都被拦下……” “真的都被拦下了吗。”宓八月微微一笑。 宫装怪物的脸色变了变，光头怪物也紧盯过来。 可是宓八月却没有接着往下说说，而是道：“我们最后赌的是所有，现在伱们的所有由我来决定。” 话题突然转到两只怪物的致命点上，它们对视一眼。 暴躁的光头怪物被宫装怪物瞪了一眼，后者随即对宓八月又露出最初笑吟吟的妩媚模样，“那贵客想要什么？平日里那些血肉修为记忆什么的赌赢了都是当场吃下，实在没什么库存。我想贵客肯定也不喜欢这些，倒是如灵晶、如意囊这些身外之物，赌坊里有的是，不如我叫人送来给贵客去看看？喜欢什么便拿什么。” 这偷换概念以及利诱引导的话语，宓八月听得明明白白，没有挑破它的心思，接话说：“不用了，直接去库房。” 一想到宓八月索要所有灵晶的贪婪，宫装怪物手里只剩下半截的烟杆再次被掰断。 虽说对于怪谈而言，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是它们的成长所需，但这些身外之物却是吸引猎物的诱饵！ 它们看似最爱吃人，吃的却不单纯是血肉，而是人在临死前最它们最深的那份意念。 况且，作为一只赌坊怪谈，贪婪是它规则本性，对自己赢取的战利品，哪怕是失去一根头发丝都叫这只怪物愤恨暴怒。 宫装怪物的情绪表现还算内敛，光头怪物已经撒泼的手脚乱甩，发出阵阵刺耳怒吼。 “闭嘴。”宓八月早就受够了这只怪物的声线折磨。 话落，光头怪物刚闭上嘴，绿豆大小的狐火种子早半秒飞进它嘴里。 碧绿火焰从内里席卷光头怪物全身，四肢里面都映出了碧色光晕。 光头怪物眼里刚露出惊骇神采就血肉冻结，落地时身体碎成无数片。 这出手太无声无息又猝不及防，无论是死掉的怪物还是原地宫装怪物都没想到。 宓八月站起来，对宫装怪物说：“走吧。” 宫装怪物：“……” 外庄被怪谈覆盖成为一处怪谈凶地，但分局布置还是如初。库房里存放却不是原先外庄的货物，而是属于怪谈的战利品。 这些战利品被像垃圾一样乱丢在地上，宓八月目光所及，看见属于渡厄书院的外门弟子院服和弟子令，还有如意囊、诡器、书籍、发簪……的确都是‘身外之物’。 恰好，作为人不能没有身外之物。 宓八月毫不客气的收刮。 跟在旁边的宫装怪物越看眼睛越红。 啊啊啊啊！ 它心里发出怒吼，生长的指甲发泄的往旁边墙壁挠去。 撕拉的声音引起宓八月的侧目，回想刚刚光头怪物的下场，宫装怪物乖觉的放下手，好似平常和宓八月笑道：“贵客，奴家实在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赢的牌呢？” 宓八月微笑。 柔善可人的皮一下，“你猜。” 怪物：“……” 它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 突然，宫装怪物的脸色大变。 这种惊恐和面对宓八月时尚觉得有反抗之力的不同，而是真正面对生死的惊惧。 任何有灵智的生物面对死亡威胁的反应都大同小异。 宓八月心里已有猜测，正好库房里有用的东西也被她收拾干净了。 轰隆隆—— 雷暴的声响竟是隔着屋门也清晰震耳的传来。 竟然不是裘师先出手？ 宓八月短暂讶异后就平静下来。 她早就知道公义书不会栽在这里。 今天若没裘师来，她原打算是用阴神之身隐秘的获得好处，时机合适的话再恢复人身和公义书打个配合。 现在的情况和计划有些出入，结果却是一样的。 “主人。”旁边宫装怪物突然就改了个称呼，刚刚还阴阳怪气贵客贵客的，现在一口一个主人，“主人，出事了！您快去的阻止您的同门，要不然赌坊就要毁在他手里了！” “主人，您也不想刚赢下的赌坊就这样没了吧？” “你看这些赌资不过赌坊几日的收获，日后小的们定能给主人赢得更多。” 宫装怪物说得诚诚恳恳，宓八月但笑不语。 雷暴的破坏声越来越接近，连地面都在震动。 “主人——”宫装怪物尖叫。 宓八月：“你灵智看起来不错。” 虽然说的都是哄人的话，但是它的确聪明的捕捉到了她在意的点，知道她喜欢这些身外之物。 说完往外走。 宫装怪物以为说动了她，悄无声息的跟在她身后，猩红的眼睛里充斥着惊恐和阴暗算计。 ——若她能和同门相争两败俱伤最好，到时它便趁机将两人吞噬！若是吞噬不了，就借她同门杀了她，再趁乱逃跑！ 人到外面。 宓八月看到房屋倒塌，阴雷滚动。 携带阴雷气息的灵力波动扫过她，给皮肤带来阵阵灼麻，不得不用灵力抵抗。 视线所及，雷诡数米的诡影一闪而过，然后少年手持横刀是横扫千钧之势。 前一秒还在百米之外的公义书，雷闪而过人已经近在前方几米。 宓八月的秀发被气浪吹拂，她后方的宫装怪物颤抖呢喃，“……刚入星的灵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威能。” 随即它打了个激灵，望向宓八月，想到这位不声不响，坐着就能连进四阶。 怪物默了默，紧接着眼里闪过求生的算计，奔向宓八月边清晰喊出来：“主人救我——！” 公义书原是锁定宫装怪物的凶杀视线随即转向宓八月。 宓八月侧身伸手，巨力稳而迅捷抓住怪物脖子。 阴火洗礼冻结甩进善恶书。 整个过程肉眼望去不过一瞬。 在怪物向宓八月扑来求救时，宓八月就已经半侧过身，后续流畅的就好像是怪物主动把脖子送进宓八月手里。 先被公义书的破坏力吓到，又没想到宓八月会‘出尔反尔’，再者她动手和法术实在用得精妙，一丝多余动作都没有，被丢进善恶书内里时，怪物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更别说是反抗了。 已经停在宓八月面前的公义书也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战意忽明忽暗。 “你又突破了。” “比不上你直接破的大境界。”宓八月说：“恭喜。” 公义书呵呵一笑，“我突破是理所当然，随时都可。你突破，却比我想的快了点。” 宓八月没告诉他，凭她现在灵海还剩下的灵犀库存，突破灵师也是随时的问题。 “再快点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公义书压抑着拿刀砍宓八月的冲动，“若不是我刚突破一个大境界，对灵力掌握不那么得当，跟现在还是灵童的你打起来不过瘾，一个不小心就会杀了你……” 这一刻他看宓八月热切的眼神，不明真相的人大概会误以为他对宓八月用情至深。 刚有一轮收获的宓八月心情正好，笑着回道，“行。” 公义书便从她身边掠过，手持人长横刀的他化为这只赌坊怪谈的噩梦。 大家一起突破~ 怪谈（抓狂）：到底谁才是怪物！？ 宝子们，十一快乐！ 第169章 怪谈难驯 少年灵师大开大合的暴力破规，其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远超正常刚突破的一星灵师。然而这只赌坊怪谈拿不下他，也并非在公义书的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在发现压制不了公义书后，赌坊怪谈就打起了逃跑的主意。 趁着公义书在放肆破坏，赌坊怪谈的本体核心悄无声息的远离是非。 ——一只人形怪物搬着个木桌眼看就要跑出小门。 “在我渡厄书院山下作乱，却想安然离去？”一个声音响起。 怪物惊骇扭头看见不知道何时站在门边的假人裘师。 只一个照面，赌坊怪谈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位灵师的对手，否则也不会连对方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察觉。 然而灵师界中流传的那句‘诡器有毒，怪谈难驯’并非虚言，哪怕明知不是这位灵师的对手，赌坊怪谈 人形怪物撕破伪装，化身狰狞恐怖的模样向假人裘师扑过去。 落在地上的桌子诡异的四条腿行动起来，速度奇快。 假人裘师面无表情的一掌便将扑来的怪物拍开，瞬息之间就追上那怪异木桌。 两者相遇。 被假人裘师抓住的木桌不得不停。 怪谈规则笼罩假人裘师，迫使它坐下与之一赌。 “赌桌么。”从假人裘师口中吐出一抹思索的自言自语，“有点意思。” 它正打算跟这只怪谈玩玩，以此勘破它的规则核心。却感知狂暴灵力接近，抬头就看到杀气腾腾的公义书。 公义书的确一开始没发现怪谈的核心逃跑，这只怪谈并非单独体，它利用那些附庸怪物来混淆公义书的感知。 不过当它被假人裘师拦截，不得不用力量与之抗衡时，就被公义书闻到了味。 前有猛虎后有狼。 按照人性思维的话，此时的赌坊怪谈应该选择臣服裘师，一旦成功被裘师接受，也可以借他抵御公义书的杀意。 但是怪谈再怎么有灵智如人，本质还是和人不同。 它们的难驯就在于只会屈服于本质规则之内。 你不能勘破我的规则，无法在我的领域里打败我，就休想让我服从你。 也因此，这会的地方怪谈头个想到的就是宓八月。 不管怎么说，宓八月都是在它的规则中赢过它的人。 早知道偷跑会被抓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认栽。 赌坊怪谈如此想着，横刀已至。 假人裘师顿了下，松开赌桌侧身一步就离开雷刀劈砍的范围，把这只怪谈留给公义书解决的同时，并说了一句风凉话，“以力破规，真是粗暴啊。” 没有它的压制，赌桌没有坐以待毙，规则意图将公义书拉进赌局。 已是灵师的公义书依旧无法彻底抵御这份规则，他站在桌前，桌子上出现一个抽签盒。 这是最容易的赌局游戏，也因游戏而没有技术含量，赌的就是运气。 假人裘师说：“可要求我帮忙？” 公义书没有回他话，嘴角掀起。 他手里的横刀突然消失，数米雷鬼显形将他笼罩其中。 公义书被规则所束没动，雷鬼刀锋一样的利爪划过赌桌。 假人裘师咦了一声，倘若现在是他的真身，大概表情会更丰富一些。可惜这假人始终只能一副木讷不动的脸，配以他富有情感的语气很不和谐。 连续三爪下去，赌桌在雷诡手中四分五裂，彻底失了活性。 公义书也恢复了自由，雷诡依旧笼罩在他身上，三只阴雷重重的眼睛低头瞧来。 “回去！”公义书喝道。 雷诡无声无息的转入他脚下影子中。 影子翻滚，过了几秒才恢复正常。 公义书趔趄了半步，眉头紧皱。 假人裘师又说风凉话了，“暴力破规和其他灵修正面拼杀有什么区别，所以说以后好好听学，从根源上勘破怪谈的规则才是正确之道。” 公义书也阴阳怪气的笑着说：“多谢师长额外授课。” 对付这只怪谈还是太消耗他的精力了，此时要抵御雷诡的反噬和灵毒的侵蚀，让少年的表情愈发不好看，只恨不得拿刀乱杀。 另一边。 因为怪谈已灭，这座被怪谈规则笼罩的外庄也恢复正常，被迫害在其中的人们同样恢复了理智。 宓八月一路听到哀嚎，也看到伤势各异的众人，看到有弟子被压在梁柱之下，顺手就帮忙救下。 这些弟子中有的已经晕死，有的缺胳膊少腿，也不缺看起来还算完好的。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然后便是几名弟子自外面跑进来，嘴里喊着救人。 有了这些弟子带来的人手，场面很快就被稳定下来，那些遭难的人也被一个个抬出去。 “宓师姐，公义师兄在那边。”一个女弟子看到宓八月，还专程过来跟她说一声，指着一个方向。 宓八月点头，往她指的方向过去。 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公义书和假人裘师站在一起，两人都感知她到来后一起朝她望来。 “嗯？”假人裘师直接转眼就到宓八月面前，把她从头到脚端详了个遍，“又突破了？这灵韵，比刚突破高阶灵童要浓厚，直逼灵师边缘了。” “见过裘师。”宓八月先有礼的和他打了招呼，然后坦然的告知，“临危突破，现在是八阶灵童。” “好一个临危突破。”假人裘师顶着个没有表情的假脸，似笑非笑的语调说：“我没记错，上回你也是与怪谈相斗时临危突破？” 宓八月点头。 假人裘师半真半假的说：“再下回把伱丢进怪谈堆里，指不定就能突破灵师。” 宓八月：“裘师说笑了。” “你看我笑了吗。”假人裘师盯着宓八月的脸，可惜没在这少女脸上看见任何有趣的表情。 真是。 年纪轻轻，却心思沉稳得完全不像个年轻人，吓起来都没意思。 “回去了。”假人裘师兴致缺缺道，又对两个院中重点弟子说：“可要顺路带你们一程？” 公义书应好。 他此时实在是需要找个安全之地好好休息一下。 宓八月也顺势点头。 假人裘师用的怪谈坐骑依旧是那只云归故里。 在它的携带下，没多久就回到渡厄书院。 此时已是深夜，正是书院怪横行的时间。 从书院入口到夜色小楼和簪小苑有一段同路，本来已经做好拔刀砍怪的公义书，愣是跟着宓八月将这一段路走得安安稳稳，不是没有怪谈来找他们麻烦，而是所有怪谈规则都被宓八月轻松规避掉了。 等到夜色小楼，两人告别时，公义书看宓八月的眼神复杂。 宓八月微笑道：“好好休息。” 公义书：“……你也是。” 等宓八月转身走远，公义书也往自己住所走，半途停顿了下，胀痛的脑子后知后觉：我这是被个女子一路护送了？ 第170章 一波肥 回到自己小屋的宓八月，没有停歇直接回老宅，在自己的地盘上清点今晚的战利品。 一只赌坊怪谈出品的附庸怪物，没有赌坊怪谈的核心本体，放任这只怪物不管的话，坚持不了多就会消亡。 关于这只怪物的能力，善恶书给出了几点。 [赌徒]：它擅长并精通各类赌术。 [赌瘾]：每一次与之相赌都会加深赌瘾。 [千术]：别小看它手里的烟杆，吹出来的烟雾能迷失你的视线，加深赌瘾的效果，是它用于出千的重要武器。 将这只怪物的能力结合她遭遇赌坊怪谈的经历，宓八月很快将赌坊怪谈的规则分析出个七七八八，并记录在纸张上。 确认没有多余的再补充后，就戴上夜游诡戏把宫装怪物从善恶书放出来。 宫装怪物落地的时候满脸迷茫恍惚，它到现在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怎么还活着。 然而还没等它想个明白，又被面前感受到的气息彻底吓懵了脑袋。 在阴神的伟力下，宫装怪物跪伏地上瑟瑟发抖。 接下来宓八月问它什么，它就答什么，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 一番问答之后，宓八月就将这只‘测试答案对照机’收回善恶书，确定了人身自己分析感知出来的答案正确率达到九成，对这个准确率还算满意。 “还有那只怪物的态度。”宓八月若有所思，“我最开始化身阴神时遇到的诡怪实力比它弱，却还有意图做小动作，最近面对的诡怪却无不态度更敬畏。” 除却刚刚的宫装怪物，不久前收服那些诡器诡物也比以前更轻松容易。 “是哪里不同造成这些变化？除了知识方面的丰富外，应该和司夜令的认可神职，以及信徒增多造成神力增强也有关系。”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分深究，继续清点剩下的战利品。 如意囊如干，渡厄书院弟子服和弟子令若干，诡器和丹药若干，以及杂物若干。 仗着身在凡俗大陆又是阴神状态，不怕这些如意囊的主人是否还有幸存，直接检查如意囊里可能有的东西。 结果发现怪谈不愧是规则产物，这些如意囊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独独没有一枚灵晶。也就是说，她和赌坊怪谈赌的‘全部灵晶’，对方的确将全部拿给了她。 一说到灵晶，宓八月将清点完毕的杂物放一边，最后才把在赌坊怪谈那里得到装灵晶的如意囊打开。 里面除了灵晶还是灵晶。 宓八月倒出来便是一座小丘，由于分量多造成实验室的灵气也浓郁了几分。 一颗颗数太麻烦，用灵识一扫，没多久数目就一清二楚。 一万两千多的灵晶。 哪怕换成灵玉，等同于近十块。 一波肥。 比她之前兢兢业业赚的总和都多。 有那么一刻，宓八月有点遗憾没有考虑救下赌坊怪谈。 这怪谈的敛财能力比人还快。 不过遗憾也就那么一刻而已，事已经过去，宓八月不会为做过的事后悔。 而且这一万多的灵晶也不会是这几日的产物，那些栽进这只怪谈中的新生弟子没有这么富有，也不是人人都有如意囊。 经过近一个月在渡厄书院的恶补知识，宓八月已经知道如意囊这玩意儿在灵师界不算稀罕物，却也不是便宜货。 如意囊的制作主要材料是一种名叫‘地壶’的蛇类妖兽胃囊，再由器师进行融合法术制作而成。 市场最便宜的如意囊也要百枚灵晶。 这对灵师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对还在灵童阶段的普通弟子却是一笔巨款，所以赌坊怪谈库房里的如意囊应该来自它往日的积累。 如果把这一批战利品拿到外面的去贩卖又可以赚一笔灵晶，不过宓八月没有这样做，而是交给宅灵保管，然后看着天色不早了，就回房去洗漱休息。 隔天渡厄书院的晨学，诡师课学的师长还没到的课室里，老生弟子都在谈论山下城外庄事件。 它们谈论的话题主要在新生弟子的伤亡、公义书突破灵师上。 后者比前者更令他们在意。 宓八月开门进来时，室内众人朝她望来，然后谈论声就静止了。 一双双惊愕的目光落在宓八月身上。 直到宓八月平静找了个位置坐下，又过了几秒才有人低呼，“高阶灵童。” 前一天还是中阶灵童的宓八月，今天突破了高阶灵童。若是普通的突破也就算了，可在场每个老生弟子都感觉到宓八月周身灵韵浓厚，距离正式灵师都不远了。 这……似曾相识的跳跃式突破方式啊。 一众老生弟子们的脸色复杂。 “上回她由刚开灵的低阶灵童直接突破中阶灵童时，是不是也这样？” “你猜她现在是几阶？” “我现在是八阶，却觉得不是她对手……” “难不成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原本专注于昨日山下城外庄和公义书的话题，一下都被宓八月跳跃式突破给镇住，一众老生弟子们又是不甘心又是羡慕嫉妒的直盯着她所在的那处。 作为和宓八月还算有些交情的朝莲，她一进门就发现课室里不对劲的气氛，顺着同门目光望去看到宓八月，表情也在一刹那失态，睁大了眼睛。 对别的不熟的人，宓八月不去理会。但注意到朝莲的注视，她既然看到了就朝对方点了下头。 收到宓八月礼貌回应的朝莲便向她走来。 “师妹，恭喜。”朝莲露出笑颜。 宓八月：“谢谢。” 朝莲在她身边落座，“今早才听说公义书突破灵师，不想师妹也突破了。我听说昨日师妹接了去外庄的任务，莫非这次突破也和外庄有关？” 宓八月还是那套给裘师一样说辞，“嗯，侥幸临危突破。” 朝莲满眼羡慕和敬服，“看来不用多久，我就要称师妹一声师姐了。” 宓八月说：“称呼而已。” 朝莲脸上一喜。 接下来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修炼上的话题，周围的老生弟子们看似各自聊各自的，实则一直默默关注两人的对话。 听宓八月将突破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他们的心情愈发复杂，又不禁想莫非真的该多出去历练历练，面对真正的险境才更好突破境界？ 一身黑袍的商蝉出现在课室里，所有弟子都闭上嘴。 第171章 准备开府 “宓八月。” 课学结束后，按照日常发展应该是师长离去，弟子们再各自离开。 这次却听到一声喊名在兜帽后传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朝宓八月看去。 宓八月抬头，“弟子在。” 黑袍师长说：“你留下。” 这意思反过来就是让另外的人赶紧滚啊。剩余的弟子们都不傻，哪怕好奇诡师独独留下宓八月要做什么，依旧乖觉的离开课室。 在他们离开几分钟后，宓八月就从课室里走出来。 ——月考在即，你决定好走什么道了吗？ ——你的天赋自是可以容伱消磨也比普通弟子强，但是你甘心落下本该可以登上的梯队吗。 ——如果你已经决定走诡道，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该物色契定的诡物。 ——由灵童进入诡师一脉有两条路，一是一早物色好诡物，由长者为你护法。二是先开阴府，借由阴府吸引阴曹诡物与之契定。前者安全平稳，后者的不定性高，谁也不知道被你吸引而来的诡物会是什么，不过若是真叫你契定了一只强大的阴曹诡物，日后诡师之路必扶摇直上。 诡师把宓八月留下来说了一通话，总结下来就是让她确定诡师的路子，然后对方可以作为她日后突破灵师的护法。 当然了，按照灵州灵师界一贯的规矩，对方给她护法也不是免费的，宓八月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个代价具体是什么，诡师暂时没有提，不过从对方的态度来看，条件不会让人为难。 大有先给她好处，之后再结账的意思。 换成是其他任何一个没有背景的弟子，只怕都难以拒绝对这份好处。 不过宓八月清楚自己的情况特殊，到底要不要走诡师的路子对她来说并不那么重要，而且她对于签订一个本命诡物，将之与自己紧密相连这事有些排斥。 一来，她不缺诡物驱使，也不惧诡毒。 二来，她不确定契了本名诡后，会对阴神状态下产生什么影响。 路上边走变想，没多久就到了总务阁。 林欺对她的到来略感疑惑，得知她是日常来接学识任务扫分的，林欺看她的眼神非常复杂。 “你不是刚突破吗？” 宓八月：“嗯？嗯。” 一看这态度就知道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林欺无奈把话说得更直接，“不用先休息休息吗？” 他说：“听闻昨晚公义书突破灵师，晨学没有去上，一直待在屋子里静修。” “他不突破也不上晨学。”宓八月笑道。 你明知道我要表达的重点不是这个。林欺心想着，无奈和宓八月交接。 把今天要扫的学分任务交接完毕，宓八月拿回弟子令，又问起林欺，“外庄那个任务算是公义书完成了吗？” 林欺摇头，“虽然外庄被毁，作乱的怪谈被公义书击杀，但是一来他没来交接，二来外庄失窃案的任务要求是调查和处理，公义书的作为算是处理了，却没有调查报告。” 他以为宓八月是为公义书争取学分，思索了两秒又说：“不过目前就属他做的最多，他要是来交接任务领学分也未必不可。” 宓八月拿了一张纸出来交给他。 林欺莫名不解的接过来。 低头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眼睛睁圆。 “这是……” “外庄失窃案的调查报告。” 宓八月说：“关于作乱怪谈的规则习性。” 林欺一时间看着宓八月说不出话。 宓八月淡定的说：“麻烦师兄替我交接，如果没问题，下回把学分计入我弟子令中。” 林欺被这番话拉回神智，这才明白之前自己一番猜测都是多想了，人家根本不是为公义书争取学分，问那些不过是为完成自己的任务。 “好。”林欺复杂说。 从总务阁离开，宓八月就去驿站租借骑兽再去山下城，说来她昨天租借的骑兽还留在山下城的驿站没有骑回来，不过驿站弟子没有借此跟她要学分，客气解释道：“只要是在驿站就没关系。” 山下城。 宓八月去了银环府。 诡师一番话还是给她提了个醒。 虽然她并不打算专走诡道，但是开府法术的确可以准备起来了。 恰好刚发了一笔横财，足以购买开府的法术材料。 觉明一听宓八月报出的材料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恭喜小友。”觉明先吩咐侍者去取材料，扭头就对宓八月感慨道：“昨日才为少府主祝贺，今日小友就给我这么个惊喜。” 宓八月又把那套临危突破的说辞拿出来说一遍。 觉明说：“多少人在生死之际慌了心神，小友能临危突破绝非运气。” 宓八月但笑不语。 觉明多精的一个人，一看就明白宓八月没兴趣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就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说起别的。 不过这别的话题，却是有意无意向宓八月抛橄榄枝。 说明银环府底蕴丰厚，手头就有各种诡物的渠道，在诡物选择方面，比主书修门派的渡厄书院要方便得多。也不用宓八月脱离渡厄书院转投银环府，不过可以和银环府签个契合作合作什么的。 “许多天赋异禀的灵修都会和各门合作，这样并不会影响静修，相反还能剩省下许多不必要的功夫。” 宓八月明了，没有立刻答应或者直接拒绝，而是说：“日后有机会的话。” 有这么一句话也足以让觉明满意。 正好侍者取来了材料。 双方结算。 数百灵晶对现在的宓八月而言不算什么。 她将材料收进如意囊就和觉明告别，往城外而去。 另一边的渡厄书院。 宓八月不知道今天刚找到她谈话的诡师商蝉正被众人围攻。 “好啊，好啊，说好谁也不能影响她的抉择，你却以利诱之，让她走诡道！” 面对丁炜的指责，商蝉哼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摸摸跟她都说了些什么。她几次突破都能冷静如常，说明心智非同一般，不走诡道就是浪费。” “你现在是跟我讨论天赋是吧！”丁炜突然把一只纸丢出去，“自己看！这是她对昨晚外庄怪谈的任务报告，连裘一剑都没能勘破怪谈规则，她凭灵童修为身处危机却做到这点，可想而知她的魂识有多强。” 昨天章节的称呼写错了，要去修一下~ 第172章 不可名状的一瞥 饶是商蝉在看过纸上内容后，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宓八月的诡师天赋比书修天赋高。 昨晚外庄发生的事情看似没有在书院引起什么反响，实际上他们这些做师长的都知道了。外门学分任务里出现一个大部分外门弟子对付不了的怪谈，这个任务还出现在就近的山下城，这其实并不正常，否则裘一剑分身也不会亲自走一趟。 只是怪谈已经被公义书斩杀，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根据已知的情报已经说明这只怪谈实力在灵师之上，普通一星灵师乍然遇到也要栽跟头。别看公义书刚突破就能将之斩杀似乎很容易，实则斩杀怪谈的是他的本命诡够强，远超了真正的一星灵师。 连堂堂雷火域的嫡系都在上面栽了个小跟头，凭借突破才成功破规，之后受伤在书院里修养。 反观宓八月也在里面突破，哪怕是跳跃式的突破，那也依旧是个灵童罢了。 凭灵童修为和怪谈交锋无损……那些眼界浅的弟子们只当她运气好，注意力又都被公义书‘轻松’斩杀怪谈的表象迷了眼，光羡慕嫉妒恨去了，看不穿这里面的恐怖之处。 他们这些做师长的却不同，当即就抓到这里面所代表的含义——公义书突破灵师、斩杀怪谈都比不上宓八月无损出入怪谈之地。 在看到这张任务报道之前，他们还猜测宓八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有了这张任务报道之后，他们就彻底明白了。 在别的领域以弱对强是笑话，但是对付怪谈却有空可钻。 ——只要你看破怪谈的规则再加以利用。 毫无疑问，宓八月就是凭这点安然无恙。 见商蝉不说话了，丁炜冷笑。 “咳。”这时一旁传来个刻意的咳嗽声。 成功把商蝉和丁炜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前一直没说话的周海整了整脸色，他刚正经的张开嘴。 “闭嘴。” “你别说话。” 商蝉和丁炜几乎同时说。 周海：“……” 脸色一下黑成锅底。 怎么的，凭什么他就不能说了。 丹道比诡道和书道差哪了？有本事你们以后都别来生生阁领哪怕一点药渣！ 宓八月还不知道书院里的几位师长又为她的‘未来道路’进行了一轮交锋，她买到开府法术所需的材料后又在山下城外面逛了一圈，就在夕阳下沉前回到书院。 进自己的小屋静修是幌子，转头就返回司夜府老宅。 有了法术所需材料，加上之前就把开府这个法术研究过，以及根据书院书阁的知识了解，诡师说的那个开府吸引阴曹诡物也是需要配合相对的灵材法术才行。 因此她只是单纯开府的话，并不会造成意外影响。 ——万一真出现意外，在宅灵范围内也能更好应付。 说做就做。 宓八月一向不是拖延性子。 根据善恶书里【开府】法术的详解，先刚购置的灵材进行处理，再配以法术图施法。 虽然是 灵材处理对她而言在有教程的情况下信手捏来，开府的法术却没有亲自动手，为防万一直接投灵晶由善恶书施展。 一切就绪，法术和脚下影子相连。 正常来说开府并不算个危险的法术，只要灵材和法术融合得当就可以开府成功。 宓八月眼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法术的影响微微翻滚晃动，就好像单独的活了一样，有什么力量在试图于影子里开个缝隙，进而化为一个隐秘的通道。 “差不多了。”宓八月心说。 异变却在这时发生。 一丝极森寒的阴气自影子刚开辟的小小缝隙吹拂而出，只是稍微感受到就寒毛直竖，心底激生冰凉恐怖。 宓八月脑海里突然出现两个画面，一个是不该人身的她看到的夜游神域，另一个则是神域之外的某一面，原是看不清的黑暗，这时候竟有了些许模糊的画面。 那画面似近似远，明明没有亲身感受，却莫名的就是知道那里就是阴曹诡地，阴气浓郁的一丝诡气都非地上能比拟。 现在的她如果落入其中，只怕不用几秒，身体就会被这腐蚀性极强的阴气融化，只剩下魂体被其中的潜藏的诡物们吞噬殆尽！ 高阶灵童尚且如此，何况是普通人。 此刻的宓八月竟还有心思借由这一眼所见，思索几年后凡俗大陆被地穴大开，这凡俗大陆的普通人又是如何在这种阴气下活下来的？ 容不得她继续多想，一股奇异的预警浮上她的心头，她‘看到’阴曹看不见边际的那里有了异动，一股吸力传来犹如钓鱼的线，将她即将开府的通道吸引过去。 一旦对接，阴府连接阴曹，便是开府成功。 按理说这样就是成功的开府方式。 宓八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相比无边阴曹，显得格外娇小的夜游神域。 然后毫不犹豫有意识的将阴府通道转向神域。 反正都是开个阴间小门，开自己神域的小门，可比那一看就不怀好意的阴曹小门好多了。 宓八月的阴府通道和夜游神域极其亲近，她才有要落户夜游神域的念头，阴府通道就迅速粘到了夜游神域上，成为神域外边不起眼的一条细线，细线一头和夜游神域相连，另一头延伸至虚空。 大概是没想到快到嘴的鸭子还能飞，还飞得特别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那股自无边阴曹发出的吸力突然大增，犹如一只无形的利爪，穿过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不单是针对阴府，连阴府的主人一并抓获。 宓八月察觉到危险时已经迅速佩戴上夜游诡戏。 也幸好她够果决。 因为她刚化身阴神的前一秒，甚至连一秒的时间都没有，那股吸力自脚下影子而来，强大得根本无人能抵御，将她吸入影子中。 同时，某个可怕而无形的存在也穿过时间和空间，朝这里投来一瞥。 只是这一瞥的锚点本在宓八月身上，她化身阴神时就已经超脱凡身，神力的规则下不可窥视，使得那个存在并没有捕捉到想要的。 第173章 锚点 这里是…… 宓八月望着脚下的红色岩石土地，好像干枯的火山岩。 从被吸入影子到脚踏实地不过一瞬的事，然而她知道现在所处的地方和老宅已经相隔不止是千山万水，而是时间和空间的距离。 之前一丝就足以让人身灵童的她感到森寒恐怖的阴气，此时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只是对阴神状态下的她造不成任何伤害，相反宓八月还有点如鱼得水的感觉。 她抬手简单尝试施了个法术，神力牵动四周的阴气，阴气浓厚得好似不要钱一样凝聚，可想而知这个法术形成后会引发的动静，就在中途就打散了。 手心里出现善恶书。 宓八月对善恶书问：“这里就是阴曹地界？” 善恶书：是。 因为心里已经有估算，所以得到这个答案的宓八月并不惊奇。 “为什么我会突然被拉入这里？” 没错，是被拉入。 宓八月清楚这趟意外的阴曹之旅并不是她自愿，谁家阴脉灵师开辟阴府时会被无缘无故的拉进阴曹？如果是这样的话，灵师界早就没有阴脉灵师了，也不可能有开府这个法术存在，因为所有开府的阴脉灵师一旦落入她现在这个境地只有死路一条。 善恶书没有动静。 宓八月见怪不怪。 她现在之所以不着急，其原因在于她有办法主动返回老宅。 这要多亏她之前当机立断将阴府通道和神域相连，现在在阴神状况下，她的感受又和人身时的不同，她能清晰感知到那个阴府通道开辟时的凡俗大陆锚点，可以先进入神域，再由那条通道返回人间。 “阴府的开辟竟然可以成为锚点，作为阴神的我可以这样做，那么阴曹地界是不是还存在别的阴神，也可以这样做？所以几年后，凡俗大陆才会地穴大开？” “不，不对。”宓八月又打消这个观点，“如果真是这样，灵州那么多开辟阴府的阴脉灵师，每个人都是锚点的话，地穴早就该在灵州遍地开，也不用等到几年后的苍澜大陆。” “也就是说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特殊要求，这个特殊要求也许就在我身上，好比我开府时遭遇的这个有别于其他阴脉灵修的情况。” “那么我和其他阴脉灵修的不同有哪些？” “内里的灵魂，外里的神遗。” “前者和后者，哪个的可能性更高？” “后者。” 宓八月的分析速度极快。 作为一个外来的灵魂，这本该是最特殊的地方。但是宓八月想到所见未来的原发展里，没有了原身的存在，地穴依旧在苍澜大陆打开了，时间发生在救世主备受常德海的折磨，奄奄一息之际。 若说地门的大开和救世主没关系，宓八月怎么都不信。而那个时候的救世主，作为神遗继承的 宓八月不断思索着，却没有放松对外的警惕。 她其实一直都在用影匿隐藏着踪迹，所以当察觉到有动静时，她看到造成动静的主人时，对方并没有发现她。 形状笨重却实则动作并不慢的诡物结队来到这里。 它们口中发出一种像是从胃里传来的咕噜声，频率奇怪没有规律。 作为阴神的宓八月轻松理解了它们的交流。 “快点快点。” “是这里吗？” “好像是，好像不是。” “那都吃了。” 圆肚子的笨重的诡物们交流的意思都简洁，灵智方面似乎并不高。 几句话的交流之后，它们就开始埋头干活。 宓八月看了一会就明白它们说的‘都吃了’是什么意思。 这种诡物对着虚空张开嘴，明明并不大的脑袋，以及称得上小巧的嘴，一张开却如蛇一般能裂开整张脸的大小，然后一口口吞吃着。 乍一眼看着它们像是在无聊吃着空气，但是这些巨口诡物依旧不知疲惫。 宓八月有种这事和自己有关的既视感。 她凭借影匿无声无息走近这些诡物。 果然没有被它们发现。 近距离的观察下，宓八月逐渐发现被它们吞噬的那片区域的空间壁在变薄。 ——它们的目的竟然是在试图突破空间壁垒！ 正常情况下，打破空间壁垒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一丝泄露的空间乱流就能将四周的所有生物绞杀。 因此它们现在的行为等同于在慢性自杀，可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 [迷魂] 用法术暂时将这一群埋头干活的巨口诡物控制住，接着宓八月对其中看起来算是小队长的那只用了解心锁。 诡物的记忆相当贫瘠，日常吞吃吞吃还是吞吃，它的诡能就是和吞吃相关。 不久前，它接到来此做‘挖掘工’的任务。 对于一个等级地位不高的诡物，它所知有限，所能理解的也有限。不过宓八月还是从零碎的记忆碎片组合总结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它们来此作挖掘工的原因就是为了打破阴界和人间的空间壁垒。 如巨口诡物这样的挖掘工小队还有许多，它们都是领命办事，在发现的锚点处挖掘。 所谓锚点就是人间和阴界的空间定点，一旦出现就会构成个两地相通的突破口，在正确的锚点挖掘就能打通个地穴通道。不过锚点难有，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锚点的存在，而每个锚点的作用也分强弱。 在弱小的锚点打通的地穴通道很不稳定，进出有极大的风险。强大的锚点，则相反。 毫无疑问，宓八月就是锚点之一。 只是某个感知到锚点的不知名存在也没能感知清晰，分派到这里的巨口诡物小队并不是主力，真正的主力挖掘队伍被分到了别处。 把信息收集完毕，此时的宓八月也感到些许后怕。 但凡她之前开府的过程有一丝决定上的差错或犹豫，结果就是万劫不复。 望着眼前被迷魂的诡物们，宓八月施法将除了手头的这只之外都灭杀了。 ——也不怕被发现蹊跷，在阴曹之地诡物的拼杀属于随处可见。 抓起剩下的这只，宓八月原地返回夜游神域。 第174章 阴界人间中转站 夜游神域。 作为一只阴界本土诡物，乍然背井离乡来到新地方。 哪怕这个新地方对诡物的生存也挺友好，但是望着堆在地上的诡器，以及从诡器中飘出来的诡物，一双双诡眼盯着自己，[贪食]不大的脑子依旧感觉到不太好了。 笨重的体型在夜游神域里呆站着不敢动弹，诡物对阴神伟力与身俱来的感应让它明白：此处必是某位神灵的地盘。 当宓八月出现在神域中，贪食就趴伏在地，连头也不敢抬。 它不会人语，咕噜声也混乱断续，表达着自己的敬畏。 宓八月观察了下它在夜游神域里的状态，确定阴曹诡物落入这里也归自己管后就不再理会，开始在不大的神域里查看情况。 一条来自人身时开府通道的链接锚点，在无边际的虚空中极其的不起眼，肉眼无法看到却真实存在。 这个锚点让阴神宓八月确定人间方向，以及神域相反另一头的阴间方向。 夜游神域处在这两者之间…… 就像个小巧的中转站。 这个念头在宓八月的脑海一闪而过，然后被她捕捉到灵感的尾巴。 中转站？ 宓八月的视线再次落在提醒笨重的贪食诡物身上。 贪食前一秒才稍微松口气，放松下肢体的动作在感受到伟大存在的一瞥后，猛地再次趴地。 这个姿势让它小脑袋埋在地上，下肢尤其突显，像一个恨不得钻进洞里的圆球，可惜下肢太笨重根本无济于事。 本该是长相怪异的诡物，这一刻竟然有点丑萌。 宓八月盯着它的时间越久，贪食抖得越厉害。 最后像是放弃了挣扎，贪食软摊在地上，一副要死就死了吧，慢性折磨太难受的模样。 宓八月向它走近，贪食反条件又抖了抖。 她打开善恶书，本意是想确认下这只贪食的资料，没想到看到扉页上的善恶值在下降。 这个下降的速度不算快却也不慢，仿佛预兆着某人的心电图随时间过去越来越恶化。 宓八月暂时丢下贪食，从夜游神域返回老宅。 她刚回到老宅，腰就人抱住。 宓八月知道这双主人的谁也就没动。 “怎么了？”她低头笑问。 神性的嗓音漂洗心灵。 宓八月听见了，就把夜游诡戏摘下来，露出自己本来的脸。 抱紧她的小家伙昂头望她，灰黑的眼睛里流露着担忧。 宓八月想了想也没瞒着她，“出了一点小意外，但是已经解决了。” 宓飞雪眉宇间的皱痕才舒展开，不过还是没松开，歪头继续盯着。 宓八月轻笑，摸了摸她的发顶，说道：“以后也不会有问题，说不定还有好处。” 宓飞雪才放松的跟着她笑。 “吃饭了吗？”宓八月牵住她手往屋里走。 宓飞雪摇头，随即想到今天肯定能和宓八月一起吃饭，小脸洋溢出快乐。 宓八月没有让她失望。 …… 虽然对宓飞雪说的是不用担心，也不会再出问题。但是宓八月知道，有些东西并不是说说就能解决的，所谓的不会再出问题，前提是她先将出问题的口子堵住。 无论是锚点论还是阴府和神域链接，阴间和神域的通道，都得研究清楚才行。 这么一来，宓八月的日常时间就必须重新安排。 她渡厄书院的晨学不去上了，需要亲自动手的学分任务也不做了，只接解题、抄书和处理药材的任务，解题和抄书交给善恶书和捣墨童，处理药材则交给老家的风鸣子们。 说起她现在已经能申请把药材拿走处理，这要多亏她做任务的完美完成度，以及背后周海有意的给方便。 如此一来，宓八月整日除了吃饭休息之外的时间都泡在了研究上。 换做是其他弟子一两天不去上晨学，不仅没人注意，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可这事落到宓八月的身上就显得格外出奇，新老生弟子们这两天聊的话题必有她，师长们也明里暗里的打探。 丁炜就在宓八月拿书的时候，问她：“怎么突然不去上晨学了？” 宓八月一早就想好了说辞，“沉淀一下境界。” 丁炜恍然，忆起她刚跳跃式突破高阶灵童。 怪之前宓八月表现得太不把突破当回事，他也忘了突破是需要巩固沉淀的。 嘴上却说：“小小的灵童罢了，称得上什么境界。” 宓八月微笑。 丁炜咳嗽一声，又说了句好话，“算你聪明，抄书既能修身养性又能积累学识。” 他心里得意的想，宓八月沉淀境界时也不忘抄书，肯定偏向书修一道。 却不知，生生阁的周海也有有相似的想法。 在一位认为她偏爱书修，一位认为她喜爱丹修的师长期待下，宓八月连日研究的却是诡道。 这天，宓八月连续几日的研究实验总算有了个突破口，比往日更早出门。 呼吸着院子的新鲜空气，明明在宅灵的控制下和往日没什么区别，但心情的不同感受就是不一样。 她望着天色默算时间，差不多要到宓飞雪府学放学的时间了，决定出门去接人。 北原城街道上，每一位看见宓八月的百姓几乎都会停下脚步和她打招呼，哪怕是行色匆匆的也会稍微放慢速度，宓八月都回以微笑。 路上看到零食摊子，宓八月顺路买了一些放进如意囊里，打算带给宓飞雪和她的小朋友们。 据她了解，宓飞雪平日里不会吃零食，不是不爱吃，只是小小年纪就克己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到了府学，守卫看见她连忙称呼，“宓大人。” 宓八月没让他们为难，微笑道：“我不进去，就在这里等。” 守卫闻言不好意思，犹记得当初宓八月头次送宓飞雪来上府学，也他们两人的班次，拦着人家不让进。 右边的守卫道：“宓大人说笑了，您要进随时可以进。” 宓八月摇头，“也快放学了。” 左边守卫说：“宓大人是来接小公子的吗？可是今日小公子没来上府学。” 没来？ 宓八月心中讶异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她看了府学大门一眼，对两名守卫点头后就转身离去。 第175章 神像（2 在一个无人之地，宓八月戴上夜游诡戏，通过观测咒怨的所在找到了宓飞雪。 北原城外一座高山，原来这座叫什么名字已经不重要，自从被选做夜游神庙的据地之后，这座山也被北原城百姓们称为夜游山。 此时山中开发出一片空地，坐落一座庙宇。 普通肉眼无法看见的诡物搬运着木材石料，另外的百姓工人们则负责建造。 这座神庙之所以建造的这么快，这些负责苦力活的诡物们当属 此时神庙广场，宓飞雪、裴蓉蓉、左泗、裴延和一名头发半白，面色看着却很有精神的老人坐在一起。 五人正在商议神像的塑造。 说是商议，结果谁也谁不服谁。 左泗每天嘴里神主神主的喊，叫得比谁都虔诚的模样，实际上只在生死之际见过夜游神一次，那一次之后他对神主的形象记忆完全模糊。 和他一样情况的还有裴蓉蓉，不过裴蓉蓉稍微比他强的是感受过几次神恩，不至于对神的形象完全没概念，只是也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用笔触去勾画。 裴延就是个作为府尹官方职位来凑数，做做表面功夫的。反正你们说，我只管配合。 那位头发半白的老人，算是宓八月半个熟人，来自永梦乡的刘老爷子，属于村里手工技术的一把好手，机缘巧合来了北原城，还被选入神庙建设工程队中，并因技术出众一举被提升到神像雕刻的重要任务中，从而坐在了这一桌上。 刘老爷子年轻时也曾闯南走北，最辉煌时还跟皇家队伍干过活，人到中年时不小心得罪人，差点命丧外乡，这才返回老家养老。 他手艺好，去哪里都能赚口饭吃。回到老家后，凭前半辈子赚的闲钱，再加上这点手艺，日子过得平稳安定。 本来他后半辈子就该在永梦乡度过了，却不想中间还能出这么个转折。 一开始是胡家嫁出去的姑娘突然回村去里正家哭诉，声称村里的宓家小娘抢了她的孩子不愿归还，请求里正为她主持公道。 胡家这位姑娘从小村里长大，大部分永梦乡的村民对她熟悉，知道她嫁了个好夫家，那夫家是个读书人，一开始家境一般，后来听闻是家族亲戚发达了，连带着他们也鸡犬升天。 刘爷子不知道胡家具体是怎么跟里正说的，反正没两天乡里乡亲都知道宓小娘抢了胡雨燕的亲子，里正唤了一批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以及壮汉青年去城里给胡娘子主持公道。 吴家四个不久前回乡的汉子就在其中，刘老爷子和这四个孩子关系不错，听说他们也要参与这事便喊来四人，对他们交代：“别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糊里糊涂被人拿去做了出头鸟，宓小娘是个什么性子，近年来你们也看到了，乡里乡亲的有什么病痛也是她给医治的，我不信那孩子不会干抢人亲子的事。” 吴家四兄弟中排行老二的吴安说：“我们晓得。只是回来个把月了，是时候出去找活干，正好就搭个顺车去城里。” 老四吴乐说：“宓小娘的住处一夜人去楼空实在太吓人了，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正好这趟去看看，见到人安好也放心。” 老大吴平瓮声瓮气的说，“俺不信胡雨燕的话，不能平白叫宓小娘被欺负了，她可是俺老娘的救命恩人。” 老三吴喜冷不丁的说一句，“她才没那么容易被欺负。” 刘大爷听他们这番话就放心了，随即摇头说：“老三说得对，宓小娘虽不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可对寻上门找麻烦的人从不心软，这里正……怕是收了好处被迷了眼，糊涂！” 吴老三又冷不丁的说：“老爷子不如跟我们一起去看看？你也是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有伱在，万一情况不好，也有个说得上的人。” 刘爷子本是不想参与进这些麻烦事的，不过想想万一真闹大了，他的平稳日子也要过不下去，没考虑多久就应了吴老三的话，加入了进城的队伍里。 虽说永梦乡和北原城离得不近，但是北原城作为这附近乡村唯一的大城，永梦乡的百姓们来城里的次数不算少，对这座北城也很熟悉。 然而这趟入城却叫他们如在梦中，明明建筑和百姓都是一样的，却就是给他们一种完全和记忆中不同了的感觉。 胡雨燕的计划很直接，就是带着人去司夜府大门口闹。 她要闹大，要所有人都知道宓八月抢了她亲生孩子却不肯归还的恶毒行径，要宓八月陷入流言蜚语中，迫于乡里乡亲的压力，不得不把孩子还给自己。 这个办法在许多人看来相当蠢笨且粗俗，但是胡雨燕本人没有这个自觉，包括被她游说（贿赂）来的里正及村中长辈们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每回村里出了什么事都是这样处理的，道理什么的比不上人情。 只是以胡雨燕接受古板思维，始终没开窍的脑子，根本不明白如今司夜府在北原城百姓心中地位，也不明白裴延告诫过她不要招惹宓八月的话语代表什么。 司夜府周边已经成了北原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人流量一直很大。 他们这群一看就是外乡来人结队往大门前一站就惹来一群围观。 胡雨燕还在想人多好啊，下一秒就入戏往地上一坐开始哭嚎。 一开始围观的百姓们还以为她是来司夜府求助的，个别心软的妇人还想上前是询问安慰，结果一听……好家伙！这喊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附近百姓们怒目瞪视，司夜府守门的门房也怒了，正准备喝止胡雨燕，却见周围百姓先有人忍不住上前，指着胡雨燕与她交锋起来。 “好一个满口喷粪的恶妇，分明是你自己先嫌儿弃子，现在还有脸来反咬宓大人一口！？” “谁说我嫌弃自己的孩子了，明明是我刚生产身体不适晕了过去，醒来就发现孩子不见了，得知被送进司夜府，我想要回来却不归还！” 第176章 同乡人 “你休想骗人，但凡是真心要回自己孩子的司夜府就没拒不交人过，看你这刻薄长相，怕是看孩子在司夜府养好了，成了风鸣子的仙童才想要回去。” 不得不说这句话说到了胡雨燕的要害，她的确是听说了风鸣子的厉害，又吃过司夜府的丹药，得知丹药是风鸣子产出的，心思才活络了起来。 虽然依旧对记忆中那孩子的模样心有余悸，但是外人都说那孩子成了神仙座下的仙童。更重要的是因为这孩子的原因，她已经和丈夫生分了——本来孩子的消息瞒得好好的，丈夫只知她流产了，是她自己一不小心说漏嘴，丈夫得知她把仙童丢了后勃然大怒，骂她是毒妇蠢妇，甚至还扬言要休了她。 胡雨燕吓得不行，急中生智的想出让家乡里正给自己讨公道的办法。 她倒是让让裴府尹帮忙，可裴府尹一听她想去要孩子便将她关了。 也是被关的这段时间让胡雨燕错过了北原城这段时间的变化，也错过了灵犀雨的开灵通窍，成为北原城少有的普通人之一。 之后好不容易跑出来也自我封闭的不愿意相信北原城百姓说的神迹。 现在被人指着鼻子骂，胡雨燕倍觉委屈，哭喊着咬定一点，“那是我的孩子，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是她的母亲，母亲要回自己的孩子天经地义，司夜府凭什么不还？凭什么？” 无论周围百姓怎么说蛛祸，怎么指责她自己抛弃的孩子，胡雨燕一概不理，撒泼的哭喊，引来更多的人，并不断给里正使眼色。 一起来的胡家人先反应过来，陪着她一起哭一起骂。 永梦乡的里正等人已经被周围北原城百姓们的讨伐声弄懵了。 他们只是来帮胡娘子要回孩子的，怎么还扯到什么蛛祸？神啊？仙童？神药？ 倘若是一个人这样说，里正还能不当一回事，可现在所有城里人都这样说，那就不能不重视了。 “衙役来了，衙役来了。” 没等里正等人想明白，周围百姓中有人喊。 乡里乡亲转头，果然看见身穿府衙役服的佩刀人员朝这边赶来。 北原城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声。 “这些人胡言乱语，污人清白，大人们快把他们抓起来！” “闹事闹到司夜府门前真是大胆，宓大人多好的一个人，也是伱们可以污蔑的，我呸！” “抓起来，抓起来！” 衙役上来就先把胡雨燕一家子给抓了，胡雨燕还在喊：“裴府尹是我舅爷！” 这句话让围观百姓中一人想起她的身份，“啊！我当是谁，原来是个惯犯了！上回也是她在有福药铺外污蔑宓大人，怎么就把人放出来了？” 衙役队长二话不说往胡雨燕嘴里塞了一团布条，堵住她的嘴巴后对四周百姓道：“莫听她胡说，府尹大人和这恶妇没任何关系。” 百姓们纷纷点头称是，现在北原城百姓皆知府衙和司夜府的关系很好，裴府尹和宓大人也是友好关系，他的外甥女怎么可能来司夜府闹事。 “果然是个骗子！这回可不能轻饶她！”之前头个走出来和胡雨燕争锋的妇人喊道。 衙役队长点头，又把一脸懵逼的里正等人也一并抓走了。 “等等，我们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啊。”里正喊冤。 衙役说：“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去府衙里说。” 里正等人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叫什么事？ 人群中，刘爷子和吴家四兄弟一早发现不对时，就已经机灵的脱离队伍，躲进外围的百姓中。 也幸好他们之前就没和里正他们站得太近，北原城百姓们注意力大多都是被胡雨燕吸引时，他们就已经在悄悄远离，这会儿才成功逃过一劫。 等衙役把人抓走，此处围观的百姓们还有些依旧不解气的，朝着胡雨燕他们被抓走的方向骂了几句。 由此可见司夜府和宓八月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 吴家四兄弟都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将目光投向最年长的刘爷子脸上。 刘爷子的心情其实不比他们稳多少，面上保持着镇定说：“……先打听一下情况，总不能放着里正他们不管。” 吴家四兄弟点头。 本来他们来城里的主要目的就是找活儿干，一边打听消息的同时，还能一边看看哪里缺力气技术工，让五人没想到是无论是打听消息还是找活儿都异常顺利。 有关司夜府和宓八月的消息，本就是北原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但凡了来了外乡人，都恨不得向对方炫耀。 至于活儿…… 那日他们还在茶摊里听人说神话故事一样的司夜府种种事迹。 日落时分，府学放学。 摊主突然停下话头，对他们说：“你们刚不是说和宓大人是同乡吗？宓大人时常外出难寻踪迹，不过宓小神子每日都在。你们看那……” 刘爷子和吴家四兄弟往摊主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在北原城每回到点就会出现的景观。 由宓飞雪骑马在前，以及后面跟着的一群。 这对北原城百姓而言已经见怪不怪，对初见这一幕的人总会带来心灵上的震撼。 “他就是宓小娘养在家中的那个……唔。”吴老二太过震惊，不自觉的就开了口。幸好站在他旁边的吴老三及时捂住他的嘴，把后面还没说完的不动听的称呼堵回去。 随即，他们就发现四周突然没了声音，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 两兄弟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发现骑在马上的孩童不知何时停下，侧头向他们这边望来。 那双黑灰冷漠的眼眸给人带来难言的压迫感，两兄弟竟然对一个孩童产生害怕，在她的注视下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这种连空气都仿佛凝滞的压力，被刘爷子的一声，“小宓？”打破。 宓飞雪视线挪到刘爷子身上，然后轻轻的点下头。 刘爷子和善的微笑。 双方并没有交流，宓飞雪就重新离去。 吴家四兄弟纷纷敬佩又感激望着刘爷子，却不知道刘爷子藏在袖内的手心也在冒汗。 第177章 农户小贩皆脱凡 后来五人就发现茶摊的摊主和四周的茶客们对他们的态度更友好热情，听说吴家四兄弟想找活儿，七嘴八舌的问他们的特长，给他们介绍活儿。 “最好的活儿自然是司夜府了，你们既然和宓大人是同乡又认识，不如直接去司夜府找个活儿，哪怕是个看门的都比府衙的衙役有面子。” 刚见过宓飞雪那完全认不出来的模样，吴家四兄弟哪里敢进被他们说得玄之又玄的司夜府，声称自己不能走关系坏了规矩，而且他们擅长的就一些力气技术活。 “力气活？石工木工啊？那正好了，夜游山神庙正在建造，旁的人进不去，你们是宓大人的同乡，只要技术还行，肯定能进去。” 听这意思，那个神庙建筑的苦力活都是个人人争抢的好差事？ 五人就在茶摊老板的介绍下，果然一说和宓八月认识就给过了，尤其是刘爷子，得知他给宓八月做过工具，直接升一级，岗位比吴家四兄弟更好。 本来刘爷子没想来城里干活，跟吴家四兄弟去问神庙建造的工作，全然是一时好奇心使然。 哪知糊里糊涂的就被选入职了。 之后的时间里，他们五个没有开灵通窍的凡人，眼睁睁看着数人环抱的巨石被什么看不见的存在抬起移动，又看到篝火自燃，灯笼自亮等等超脱现实的景象，差点没被吓出毛病来。 头天来上工的几人愣是生了几天病，被喂了听说出产司夜府的药粉泡水立即精神焕发。这期间还有北原城的本地百姓工人来安慰，告诉他们那些建设神庙的诡物都是和善的，不会伤人…… 五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刘爷子问：“你们能看见？” 北原城本地工人：“能啊！这还得从那日神赐说起，伱们没看到实在太可惜了，漫天霞光啊……” 吴老三突然说：“看到了，有一天我恰好在山上砍树，看到远处天边霞光和往日的早霞不同。” 本来这些神迹他们在茶水摊就听摊主说过，但那会儿他们就跟听天书一样不敢信，现在却不得不信了。 北原城本地工人没有在他们屋里久留，就满身干劲的重新上工去了。 那满脸的虔诚兴奋，分明将这份工作当成荣誉来做，怕是不给工钱都乐意。 刘爷子嘴里无声的念念有词：当年他在皇家队伍里，也没看到哪个工人如这般热烈的。 “他们说宓小娘和她的孩子是神女和神子。” “……会不会是真的？所以宓小娘的屋子才会一夜消失不见。” “可他们说的神子不是宓小娘的孩子吗？怎么这里好似姐弟一样？” “嘘！村里乱传本就没证据，这些话别再往外说了。” 吴家四兄弟你一句我一句，没多久就决定好了，依旧留在这里干活。 他们问刘爷子的打算，刘爷子没犹豫多久也答应了，不过他对四兄弟叮嘱道：“日后不要再提宓大人在永梦乡的过往，如果……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北原城一城的人都成了脱凡士……” 刘爷子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自认是见过世面，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可脱凡士啊，见官可不跪的脱凡士，在国都都属于少有的尊贵存在，现在一个边城满城百姓都是？ 刘爷子光是想想路上看到卖猪肉的，前两天对自己笑脸相迎的茶摊老板、和自己喝着一样的地摊茶水，穿着短打的农户，指着胡雨燕骂的泼辣妇人，以及就近的建筑工人都是脱凡士…… 老天爷啊。 刘爷子的心跳都不均了，忽然就相信了这真的是神灵所为，绝非人能做到。 后面他们便在这夜游山的神庙上住下了，偶尔还会闹出点笑话，越到后面越融入大集体，天天都在接受新事物新传闻，和工友一起看夜游报，日子过得充实极了，完全忘记了里正他们的事。 一直到今日，他们还没和宓八月见过面，却见过了宓飞雪几回。 每回宓飞雪来时，左大人都会热情相迎，口口声声尊称对方神子殿下。 听工友们说，只要神子殿下往那里一站，什么话都不用说，只用个眼神就令那些个诡物们干活比平日都勤快，这点连左大人都做不到，难怪那位是神子了。 五人虽看不见他们说的诡物，但是看得到那些被搬运的木石，的确比平时更快。 这么天天耳濡目染，又有真实情况摆在眼前，吴家四兄弟已经无法直视宓飞雪，刘爷子比他们有出息一点，能和宓飞雪坐在一起不露窘态，但无法把她当正常晚辈对待。 这时被左泗问到，“刘匠师有什么想法？” 刘爷子危襟正坐，心想我能有什么想法，我连神迹都没真正见过。 正当他为难时，宓飞雪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平铺桌上。 众人的注意力都汇聚而来。 “这是？”左泗望着纸上画像，仔细端详几眼后，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 “原来殿下早有准备，只是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宓飞雪不理他。 她其实早就画好了神像，画完后又舍不得给大家看。一想到她的神灵以后要好多人看，从自己一个人的变成大家的就不高兴。 可是听着左泗他们讨论神像的模样更叫宓飞雪不高兴，心里不断反驳：这不对，那也不对，八月才不是那样的，不准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样子套上八月的名字！ “不过在殿下心中，神主竟是女性么？”左泗接着说，“虽然没有面容，但是这拿书的姿势，看着和神女殿下很相似。” 画中是一位立于迷雾中的人，如缎带如水流似的迷雾缠绕覆盖此人周身，遮掩了她的眉眼，身，各处，但是从衣角的裙摆能看出这应该是一名女性，一手持书，一手掐诀。 她唇角有淡淡的笑意，又似乎没有，构成似温柔又似淡漠，既静谧又神秘的神韵。 刘爷子惊诧的看着画又看向宓飞雪，因为惊讶一时忘记了敬畏，脱口就问：“这是你画的？” 宓飞雪朝他点头。 左泗见了，心想她和宓八月一个毛病，对自己的问话不理不睬，偏偏乐意搭理普通人。 “画得真好。”刘爷子感概。 对于一个才几岁孩童而言，无论是笔触还是意境都画得极好了。 宓飞雪闻言高兴的抿出点笑容，不是因为被夸了画技。 如果她现在能说话的话，肯定会回应：因为八月最好了，所以画才好。 “蓉蓉也觉得好。”裴蓉蓉也说话了。 左泗向身边的胳膊再次往外拐的弟子望去。 之前他提出几个建议都没见这逆徒称好，现在倒会捧场了。 裴蓉蓉注意到自家师尊的目光，解释道：“蓉蓉没办法去思考神主的模样，但是看了殿下的画后就觉得就该是这样，是这样没错的。” 左泗若有所思，问道：“又是觉得，这次的觉得莫非和之前神主降下神音一样？” 裴蓉蓉作思考状，“不完全一样，但是……蓉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不说好了。”左泗一锤定音，笑呵呵道：“小神子亲笔，必能得到神主的肯定。” 他答应了，裴蓉蓉也认可，剩下凑数人员裴延自然跟票，作为最后动手的技术人员刘爷子默默点头。 接下来就是商讨神像的用材以及一些细节问题。 之前左泗还想用这个借口黑一黑宓八月的点灵犀分枝，现在他也不再提了，仿佛没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在几人商讨到用珍稀木料和玉石雕塑神像时，宓飞雪拿出灵犀木雕刻的司夜令。 令牌一出，左泗和裴蓉蓉瞬间消声。 刘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弄得莫名其妙。 “……点灵犀？”左泗先注意到的是令牌的材料。 裴蓉蓉则目光迷离又狂热的喃喃，“神主。” 左泗闻言，眼神一凛，再仔细端详这令牌，一旦有了那个窥神的意识，所见所闻所感都变得不一样，恍若撞入一片不可名状，不是他该涉足的规则领域。 写这个章节名的时候，好几次把脱凡看成脱发，果然缺什么就注意什么_(:3」∠)_ 第178章 我行我肯定上 等左泗被裴蓉蓉摇醒已经满头冷汗，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明知道造成自己这样的罪魁祸首是什么，偏偏脑子里对令牌神纹的记忆混乱不堪，一旦深想就会再度卷入浑沌之中，头晕目眩得恶心想吐。 这种感受不仅来自身体更来自灵魂，只怕多个几次，他不是走火入魔就是变成傻子。 “师傅，师傅？”裴蓉蓉很疑惑他的异状，随即想到个可能，“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让殿下给你挥挥？” 可算是说了一句对得起为师的好话。左泗疲惫的看了裴蓉蓉一眼，又眼巴巴往宓飞雪瞄去。能白得一次好处自然是好的。 结果宓飞雪无视了他殷切的目光。他之前语气阴阳自己画作的事还记着呢。 左泗不强求，声称不太舒服要去休息一下，就提着裴蓉蓉起身离去。 裴蓉蓉：？？？ “师傅，你不舒服，带着蓉蓉做什么？” “师傅突发重疾，你作为弟子不该在一旁尽孝侍疾吗。” “……” 裴蓉蓉露出人小鬼大的无奈表情。 至于被提走后并没被强迫做尽孝侍疾的活，而是被问对那块令牌的感受，是否有夜游神的气息之类的。裴蓉蓉已经懒得计较自家师傅的多此一举，明明可以直接在桌上问的话，偏要跑到角落偷偷问的毛病，一一回答了师傅的问话。 得到肯定的答案的左泗心情又是一阵天翻地覆，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无比复杂的眼神瞧着裴蓉蓉。 裴蓉蓉这回意会不到师傅的意思，便开口询问：“师傅，伱想说什么？” 左泗弯腰慈爱的摸了摸裴蓉蓉的发顶，叹道：“蓉蓉啊，为师是将你往神女的方向培养的。” 裴蓉蓉年幼却生来不凡，经历恶诡缠身压智后，大难不死反哺开灵，心智远超同龄的孩子。最重要的是这份心智不仅是聪明，贵在透彻又玲珑。 听左泗这么说，裴蓉蓉隐约就明白了师傅的意思，她也叹了一口气，说：“我明白的师傅，蓉蓉会努力成为神女姐姐那样的人。” 左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不过很快顺回去。 换做没想通之前，他肯定就骂她没出息了，现在则不然。 “说得好。”左泗笑眯眯对裴蓉蓉说：“你看小神子和神女有的本领，再看刚刚的神令，说明他们颇受神主眷顾，说不定能主动和神主沟通。” 裴蓉蓉小脸上露出羡慕憧憬的表情，她也好想好想能和神主更亲近。 左泗说：“乖徒儿，赶紧争取上位，论天赋论可爱论乖巧，你哪点都不比人差，在北原城同龄人中当属 裴蓉蓉摇头，“没有，不是，师傅你别乱说，我没神子殿下厉害。” 左泗满眼恨铁不成钢，始终不明白自己教育上哪里出错了，否则这徒儿总是没个上进心？ 被他认作没上进心的裴蓉蓉，相反觉得自家师傅太有上进心了，还上进错了方向。不过前些天有了改变，怎么今天又折腾起来了？ 小女童拉着便宜师傅的袖子摇摇。 “干嘛。”左泗哼笑。 裴蓉蓉：“师傅，你就不要老跟神女姐姐他们争了。” “谁说我要跟他们争。”左泗捏住弟子的肉脸，似笑非笑道：“为师现在从未想过与他们争，为师是要你努力和他们一样，获得神主的眷顾和宠爱。” 裴蓉蓉点点头，“我知道了师傅，我会努力的。”不过说了这么久，小姑娘心头一直酝酿着一个疑惑，“可是师傅，为什么你一直叫蓉蓉努力，明明师傅也可以的。” 我可以个屁！左泗被逆徒一句话戳到心头痛，心想：我要是可以，早就自己上了，还用得着心力交瘁的赶着你这逆徒上位？ 关键在于信仰这玩意儿到底该怎么产生，又怎么辨别，他根本意会不到。他倒是想成为神主的信徒，有了这层身份才能真正成为神眷，可现实证明他满嘴神主，满嘴信仰，却连个一个普通百姓都比不上。 左泗越想心情越沉闷，这样不行，这样下去他的未来怕是不妥。 裴蓉蓉不明白自己那句话哪里说错了，竟然让师傅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 天边染了一层晚霞。 宓八月摘下了他夜游诡戏返回司夜府。 “夫人不是去接小主人了吗？”宅灵管家疑惑道。 宓八月微笑道：“宝宝不在府学，等会她回来了，不用和她说我去找过。” 宅灵管家跟在宓八月身后，看着她去了宓飞雪的房间，从如意囊里取出各种小零食放到宓飞雪的书桌上。便自认为明白了宓八月的用意，这是又要给小主人惊喜啊。 实则，宓八月不让它告诉宓飞雪自己去找过，是不想戳破小家伙准备的惊喜。 瞧宓飞雪在神庙那熟络的模样，说明平日里没少去。那一幅神像画，连她都不知道是宓飞雪什么时候完成的。 这么藏着瞒着，估计是想最后才让她知道？宓八月心里好笑，那就装不知道好了。 晚膳时间，宓飞雪坐着夜来听雪准时赶回来了。 两人一起吃了饭，宓飞雪知道宓八月最近很忙，一吃完就乖乖的和宓八月无声告别。 宓八月瞧着她乖巧懂事的模样，忍不住半真半假的逗她，“要我晚上来给宝宝读故事吗？” 宓飞雪脸上有瞬间的惊喜，随即认真的摇了摇头。 “真的不用？”宓八月问。 宓飞雪没有犹豫的再次摇头，指指宓八月，又做了个可爱的睡觉姿势。 意思是让她好好休息。 八月已经很累了。 宓八月失笑，心里又暖又慰藉。 “好。” 宓飞雪露出笑容。 两人分开之后，宓八月就回了渡厄书院。 她今天研究出来的突破口需要一些法术作为实验素材。 获得法术有几条路。 最无本的生意无外乎是杀人取记忆，缺点是不定性高，得到的未必是自己所需，不小心留下马脚的话更麻烦。而且就算宓八月无惧杀人也从不认为人命轻贱，除非是她认为必要的情况，否则杀人从来不是她解决问题的 接下来就是在渡厄书院中获得，以她目前所知情报，一个是月考提名，一个是进入内门认了师父，书院丰富的法术就会对内门弟子开放，获取所付出的代价也比外界低。 最后一个路子就是去银环府购置。 宓八月打开小屋的门，边走边思索着。 不着急的话当然是 宓八月无声轻叹一口气。 还是太穷了。 否则哪需要考虑这些。 宓八月开始有些怀念现代那些可爱的投资商了。 行走间，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人也接近驿站。 第179章 灵晶都不香了（2 今天的驿站意外的热闹。 一群弟子围在门外。 宓八月接近时听到他们交谈中几个人名频频出现，很快就明白了他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 ——老生弟子里外出的领头人物们要回来了。 这也叫她想起来月考也就这两天了，也难怪外出老生会回来，想来是做足了准备来迎接月考，冲击排名获得更多资源好处，以及进入内门的机会。 当宓八月走近时，围在这里的老圣弟子们也注意到她。 人群被提起的名字里就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是宓八月。” “她稳固好境界了？” “好几天没见她去上晨学了，洗墨池也没去。” “你们大概想不到，她没去洗墨池的这些天，里面的洗墨工待人极好，连给的任务都容易了。” 众目睽睽之下，宓八月目不斜视的来到驿站柜台，和一贯招待她的那个弟子去后院领了骑兽直接下山。 下山半途，宓八月若有所感的抬头，看见头顶几多飘得有些低的云朵飘过。 “云归故里。” 她心想，说不定这几个就是那群老生弟子等的领头人物？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她抛之脑后，却不知她随便这么一猜就猜中了。 书院驿站。 围在门口的老生弟子们认出云归故里，发出一阵喧哗声。 没多久，七八人从驿站走出来，受到一群老生弟子们的热烈欢迎。 “朱师兄，庞师兄、柳师姐……” 走出来的七八人都是正式灵师。 朱青、庞安和柳秋寒三人点头回应着周围同门，注意力却都放在走在他们中间的青年身上。 这份重视礼待被周围老生弟子们看在眼里，便都惊奇的向这人看来。 青年相貌平凡气质却不凡，穿着黑衣，衣袍上绣有绿色叶纹，这样沉稳颜色也影响不了他本身温熙气质。 “他是谁？竟然让朱师兄和柳师姐他们这样礼待？”老生弟子里有这样疑惑的人不少。 只听朱青对青年说：“杜师兄，这边请。” 青年左右观望着，笑道：“渡厄书院的风气和妙妙山不同，很热闹。” 妙妙山，姓杜。 周围老生弟子忽然就有一人惊呼道：“炉火纯青，杜敛华。” 柳秋寒朝那个方向呵斥道：“叫杜前辈。” “杜前辈！”刚刚不自觉喊出来的弟子连忙道歉。 杜敛华摆手，不好意思道：“大家年纪相仿，叫前辈总觉得把我喊老了，喊我一声师兄便好。” 周围的普通弟子们却不敢真喊对方师兄，大家的确年纪相仿，可对方却是上一届通天之子，现如今已经是三星灵师，除了修为之外，更叫人拍手叫绝的是他最擅长的乃一手炼丹术。 面对这样的同龄人，差距大到令他们连嫉妒的情绪都生不出来。 想一想他们之前之所以敢和宓八月、公义书叫板，也不过是仗着比他们多出十年修炼出的修为，在修为差不多，甚至还高于两人的情况下，就暂时忘记了天赋上的差距。 然而这份差距不过短短一个月就被拉平，甚至是超越，老生弟子们就越来越少和两人交锋。 他们看着从眼前走过的杜敛华，心情就变得无比复杂，仿佛已经看到未来的公义书和宓八月——那两人也是通天之子呢。也许不用多久，他们还在为不被赶出书院苦苦挣扎，那两人便已成了他们的前辈。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老生弟子们也高兴不起来了，原是见到同一期的风云人物回来的欢喜也散了大半。 跟在朱青他们身后的老生弟子里，一人低声对身边好友说：“杜前辈太厉害了，我记得和他同期的通天之子银千伤，背后还有银环府那么多的资源倾注，却被杜前辈远远抛在后面。” “你是不是忘了前些天银千伤突破二星灵师的消息了。”好友也压着声音说。 “啊对，我忘了，不过二星也离杜前辈远着呢。杜前辈突破三星灵师已经三年了吧？差不多是每三年一境界，说不定没多就能成为中阶灵师。” “中阶灵师啊，我们却连一星灵师的坎都没跨过去。人与人如此不同，也难怪十年那么多灵子，通天之子却只有个数。” “算一算时间，公义书突破灵师的速度其实比杜前辈还快，他一方霸主的唱名听着也比炉火纯青更霸气，你说公义书日后会不会打破杜前辈的突破速度，甚至超过杜前辈？” 这个弟子的好友先小心的往前方看去一眼，确定和走在前面的朱青他们隔得远，自己两人的声音又压得这么低，应该不会被他们听见，才放下心的回应道：“这个哪里说得准，杜前辈走的丹道讲究的是悟性，哪天要是没灵感被卡几年都有可能，公义书走的诡道又有雷火域的根基，突破肯定很快，但是快也未必是好事，哪天一不小心反噬了呢。” “伱这是嫉妒了吧。” “我只是就事论事，若是按照你那个唱名的说法来定人未来，那宓八月才是顶顶的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几乎同时说：“空前绝后啊。” 两名弟子自认为他们的话没人听得见，却小看了正式灵师的五感以及灵识的敏锐。 倘若没注意到他们，或许还真的会错过他们的对话，偏偏两人谈话内容越来越敏感，好巧不巧就被注意到了。 朱青几人的脸色不大好，朱青转头就对杜敛华道歉，“同门无状，冒犯了前辈。” “都说叫师兄就好了。”杜敛华摆手，不在意的笑道：“何况他们没说错，分析得很有道理。” “说来我对那位来自凡俗大陆的通天子也很好奇，到时还要麻烦你们帮我引荐一下。” 朱青几人自然应好，至于新老生的恩怨？在足够的利益前都不存在。 此时的宓八月才刚到达山下城，把骑**给山下城驿站就去了银环府。 招待她的依旧是觉明，两人一见面，觉明的目光就落到她脚下影子上，大大方方的问：“几日不见，小友可成功开府了？” 宓八月淡笑点头。 觉明就道了一声恭喜。 接着问她这趟是想做什么买卖。 宓八月把此行目的说出来。 “封印类的法术？”觉明稍微惊讶，更仔细的问道：“小友莫不是想要诡契法术，或者是封诡为器的诡封术？” 宓八月说：“种类越多越好。” 觉明盯着她沉吟了一会儿，也没问宓八月要这些法术做什么，只是道：“小友也知道，法术的价格都不便宜。” 宓八月：“上回你说我可以和银环府合作。” 觉明眼睛一亮，“小友这是答应了？”他都准备掏契约给宓八月看了。 宓八月却摇头。 换做是旁人，觉明不发怒也会不满，不过天才总有特权，他依旧心平气和看着宓八月。 宓八月微笑，“我想起当初在灵船上看到的资助单，请问银环府是否有借贷业务？” 接下来的几分钟，宓八月和觉明一番交流（讨价还价），觉明说明他的权限最多只能借给宓八月万枚灵晶的借款，更多的则需要向总府那边汇报申请。 至于还款要求，觉明笑道：“倘若小友能在一个月内突破灵师，这一万灵晶便不必归还，权当我给小友的贺礼。” “倘若一个月没有突破，就按小友说的利率来还。” 觉明的大气……或者说银环府的大气，一万灵晶说送就送，刚发了一笔横财的宓八月顿时觉得如意囊里的万枚灵晶都不那么香了。 八月赚钱快却留不住钱。 咱是码字慢还留不住稿。 （不过总算是恢复定点更新了~） 第180章 砸钱 加上觉明的贷款，宓八月手头上就有两万多的灵晶了，这对任何一个灵童，哪怕是正式灵师都是一笔不小的资产。 但是等到真的费起来，方才明白这万枚灵晶都不算什么。 觉明一开口诡封术的传法种就要上万灵晶，这个价格还是觉明看重宓八月的情况下给出的优惠价。 所谓传法种，乃是走法道的灵师将某个法术刻为灵核的本命法术后，才可以将自身的法术感悟抽取结种。这种传法种贵就贵在它可以直接种入使用者的灵海，令使用者融入结种灵师的感悟，从而学会这个法术。 这是灵师界最快学会法术的方式，和法术图不同。后者只是一张图，需要自己去仔细领悟和练习，最后能不能学会还是未知数。 觉明会拿出传法种，也是习惯性以灵州灵修的思维，认为宓八月没功夫费多余的时间去慢慢自行领悟练习。 “说来也是巧，店里恰好就有一颗诡封术的传法种。”觉明手里捧着一个木盒。 盒子貌不惊人，但是宓八月见过类似的材料。 当初常德海用来装精灵种，放在他阴府的那个盒子。 注意到宓八月的目光，觉明解释道：“诡封术属阴得用阴木存放。” 他说着，就将阴木盒打开。 宓八月倒是知道传法种，不过亲眼看到还是 盒子底部悬浮着一颗漆黑种子，仔细看会发现这种子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细丝纠缠而成。这些细丝也不是静止的，始终在以看似混乱实则有序的运转。 原来这就是传法种。 宓八月心里蠢蠢欲动，对新鲜物种的研究欲望让她很想将这颗传法种拿下，但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我想买法术图。” 觉明神色惊讶，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和疑惑，“……法术图自然是有的，不过除非囊中羞涩，大家都会选择传法种。” 简单来说，要不是穷，有直接得到答案的渠道，谁还去费力解题啊？ 宓八月微笑，“确实囊中羞涩。” 觉明：“……”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作为银环府一地分府的总管，觉明的心态很好，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恢复得很快。 他大大方方把传法种的盒子收起来，对宓八月道：“小友乃近百年来空前绝后 宓八月接下他的奉承，“借觉先生吉言。”看到传法种后，她的确又想到了一个赚灵晶的办法，不过还需要日后实验成功才行…… 之后觉明就将她要的封印类法术图都打包卖给她。 法术图和传法种的价格天差地别。 拿最便宜的一个封印类低阶法术来说，法术图只要五十枚灵晶，换成传法种的话就翻了百倍不止，要数千枚灵晶。 而且传法种和法术图还有个不同，那就是对外出售的传法种里一般都蕴含规则，你使用学会并将之刻入灵核作为本命法术后也无法抽法结种拿出去二次贩卖，除非你买的这个传法种的主人已经死去。 法术图则不然，你凭自己的本事领悟学会感悟此法，成功将之刻入灵核作本命法术后便可以结传法种贩卖。 这些不需要觉明向她解释，宓八月早就已经知道了，知识来源就是渡厄书院的藏书阁。 另外，传法种之上还有一种更高级的存在就是道种。由传法种的主人日经月累不断以灵感灌溉，最终达成质变。 道种是一种可人造的至宝，然而看似法修都可以去制造，成功的却极少极少。 言归正传，宓八月将觉明能拿出的封印类法术图都买下也就恰恰了近万枚灵晶。 觉明看着宓八月脸色的笑容，心想难得见到这位年少沉稳的小友这样喜形于色的模样。 只是他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这么多法术图，都买下且不说学不学得完也不能学吧？哪怕是阴脉难得走法修路子的灵师，学一种类型的法术也该细分方向。 为了自己的投资不要打水漂，觉明都有必要提醒一下宓八月，“小友切忌嚼多不烂。” 宓八月点头笑道：“只是想多研究研究。” 觉明闻言脑子灵光一闪，忽然明白宓八月想做什么了，“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如小友这般通天之子，又岂会走他人之道。” 怕是想借由多种法术来创造独属于自己的本命法术！ 原以为她是要走诡道的，所以没想到这点。现在知道她要走法道了，那一切就明了了。 高阶灵童时就开始研究自己的本命法术，不惜费万枚灵晶购买法术图，这般手笔实在大气，灵州本土灵修都少有。 其他人这样做只会叫人笑话，可这位是从千万灵子中脱颖而出，一个月就从无到有突破到高阶灵童的通天之子。 觉明越想越觉得自己猜中了真相，又对宓八月说：“静候小友佳音。” 他完全忘了，前些日子宓八月来买诡器和开府材料时，他也是这样恍然大悟。 宓八月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却不影响她心情好的给了觉明半个承诺，“日后有所成，不忘觉先生所助。” 觉明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笑容满面，从袖内掏出个传讯符给宓八月。 宓八月还给他一个自己的传讯符。 一场两人都很满意的交易结束，宓八月离开银环府，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她想了想明日也不会去上晨学，这会也没必要赶回书院，就在山下城找了客栈住下，再由客栈厢房通过任意门回老宅。 实验室。 宓八月把所获法术图都喂给善恶书，接下来就是砸灵晶。 从了解这些法术再到融合法术，配合宓八月的实验构思，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算起来，觉明的脑补也算蒙中了一半。 凌晨。 化身阴神的宓八月进入夜游神域，里面的暂住民们还没反应过来，宓八月伸手一指。 其中唯一的诡物贪食，笨重的身躯嗖的一下变成巴掌大的诡器。 这诡器看起来似锈铁材质，一副兽类假牙的外观。 其他诡器暂住民们在膜拜夜游神的同时，偷偷瞄去一眼：大家都一样了呢。早就看它占那么大空间不顺眼了。 第181章 疯起来连自己也洗脑（2 把贪食封为诡器后，宓八月就向阴界方向走去。 上回的阴界之行让两者有了接触，成功多了个她能确认的锚点。 正如那日她知道自己能通过神域和阳间留下的锚点回去一样，这回前往阴界的锚点也在脑子自然形成，自然而然就知道该怎么去做。 向阴界方向踏出神域那一刻，穿过了界壁，宓八月再次站在红岩土地上。 四周潜藏的诡物被她感应，不等这些诡物对她的出现表现敬畏，就已经被不愿意浪费时间的宓八月灭杀。 她这趟来就是为了把这个由人身自己造成的锚点给封了。 上回算是运气好，她也及时反应过来，没有让这个锚点泄露得太明显。但是若是不管不顾的放在这里，指不定哪天就会被发现，所以封锁这个锚点是宓八月最近要做的 她摊开善恶书，一个繁复的法术图自善恶书上方凝聚，由神力凝聚的法术图使周围阴气都静伏下来。 “去。” 法术图准确融入锚点的界壁，将锚点的气息进一步的掩盖，而且这边若是有个什么动静，她也能及时知道。 “两万多的灵晶啊。” 宓八月望着已经被神力隐藏的锚点。 就为了这个封印术，光了她所有的积蓄，还外欠了一万灵晶。 幸好所得结果没有令人失望。 这个封印术和锚点所带来的价值，远不是两万灵晶能比。 接下来该做什么？ 宓八月一步就到百米之外，这样走走停停把这片阴界诡地逛了一小会，也无声无息又灭杀了一些诡物后，就抓着几个新的诡器返回夜游神域。 把新封的诡器丢在地上，她观察了下神域的大小。 果然，没有变化。 在阴界灭杀诡物并不给‘工资’，这在之前灭掉那群贪食诡时她就发现了，这回不过是再次确认一遍。 她这个‘唯一’能在阳间行走负责惩恶扬善的阴神，职位处境实在是个坑。 作为诡怪阴神却要守护阳间，专在阳间杀作恶诡怪。那么阴间的‘同类’们怎么看待她？而作为一个阴神，阳间生灵又岂会相信她？ 对于如此复杂的处境，宓八月并没有过度惊慌，她淡定从夜游神域返回阳间，取下夜游诡戏后就让宅灵准备热水，洗浴的时候同时休息。 ——阴神八月干的事，和她人修八月有什么关系。 脱了面具，她就是普普通通渡厄书院一灵修。 …… 宓八月难得一觉睡过头，错过了和宓飞雪一起吃早饭的时间。 望着宅灵管家送上来的一碟零嘴，宓八月失笑，“宝宝想表达什么？” 宅灵管家说：“我看不穿小主人的心思，不过我想夫人给小主人送零嘴是什么心情，小主人应该差不多。” “你这哪里是看不穿，分明把我们两个都看穿了。”宓八月笑道，就拿了碟子里的零嘴吃。都是她给宓飞雪选的，也正好符合她的口味。 吃在嘴里，甜在心上。 两辈子，宓八月也就在这么个小家伙身上感受到亲近的滋味。 不枉她为这孩子费尽心思，越是相处越无法忍受未来可能会伤到这孩子的人。 宓八月就着这零嘴吃完早饭，想起昨天为了看宓飞雪在哪，无意中发现的熟人。 偷了个闲坐在院子里，随口向宅灵管家问道：“我在神庙建筑地看到刘爷子，他怎么会在那？” 宅灵管家就把那日胡雨燕带人来司夜府闹事，随后被府衙抓走的事和宓八月说了，“那日刘爷子和吴家四兄弟也在其中，不过他们没被抓走，之后听府里的弟子提起，他们机缘巧合就去了神庙建筑队伍中。沈朗为这事来询问过我是否真的和刘爷子他们相识，我知夫人和他们关系不错便答了是。” 宓八月还不知道这期间还发生过这么一回事，“永梦乡那些人还被关着？” 宅灵管家没有及时回答，实则是分身去问府里其他人了，没两秒收集到答案的它才说：“是的。” 宓八月思索了一秒，然后笑道：“那就关着吧。” 她在永梦乡称得上关系和谐的也就吴家和刘爷子，既然他们没事，其他人如何自有裴延发落，她就不插手了。 一上午，宓八月把新得的法术图一一练习个遍，这种不紧不慢的练习对于她而言等同于在歇息。等熟悉得差不多了，就把最后的成品交给捣墨童们。 她摇摇头，呢喃道：“还真是闲不下来。” 放慢节奏的一上午还是为了宓飞雪的那个零嘴暗示。 不过这就是极限了。 她还有事情要办。 宓八月放下笔，打开善恶书翻阅到魇狗的那一页，用左泗的本命诡去找他的位置，确定所在后就直接过去。 神庙的某个房间里。 宓八月无声无息出现，里面的左泗对她的到来毫无所觉。 他正伏案书写着什么。 宓八月捡起地上一张废弃的纸，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迷魂种的法术图。 “难道真的要让宓八月给我下迷魂种？可是对余虎施行迷魂种的都是我，她就算懂迷魂种怎么用，实际操作起来未必能完美完成。” “好吧，凭她的本领既然表现出会迷魂种就不可能用不好，我只是不信她。” “这可是在灵海上下种，一旦她对我有一丝歹心，我就彻底玩完。” “自己下手虽然困难……呵，是非常非常难，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左泗一边书写一边念念有词。 这种状态让宓八月升起一丝亲切感，也是她投入研究时常有的状态。 不过她早知道左泗有做疯子的潜质，结果他比她所想的更疯狂。 伏案的左泗还对化身阴神的宓八月无知无觉，他现在正陷入一种犹豫不定的状态中，当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时—— “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他本能的做出回答。 “给自己下迷魂种成为神主的信徒。” 宓八月主动解除影匿的效果后，最先感应到她存在的是左泗本命诡，连带着左泗先是愣住，然后不可思议的转身。 记忆里无法找寻的身影，再次见到之后依旧无法留存，但是只要看见就会深信不疑祂的存在。 “……神，神主。” 一贯能说会道的左泗此时也惊呆了。 他直视宓八月的双眼突然落下泪，不想双眼失明的话必须立刻停下这直视神灵的行为。这还是宓八月有意识收敛了神力，不想这个目前还很好用的家伙坏掉的结果。 随着信徒的增多，司夜令的认可，神力的增强后，宓八月其实也发现了，她阴神状态下不仅对诡怪的威慑力大增，包括对人也一样。 第182章 神灵突降你的陋室怎么办 神的力量来自信徒的增幅，却无法直接将人变成自己的信徒。 给人下迷魂种的事，人修的宓八月能做，夜游神却不行。 阴神状态下的宓八月刚试着生出这个想法就遭到了反噬，就和规则上不允许她对善良的诡怪出手一样。 不过在神的表皮下，身而为人才她的本质。生活在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社会上的人，太擅长钻规则的空子。 “你想成为我的信徒？” 神性的嗓音直击心灵。 反倒是肉体耳朵听见的真实声音变得次要。 跪伏在地上的左泗面朝地面，那块地板被他眼泪滴湿了一小块，可左泗依旧没有闭眼，此刻他紧盯着地面却不是真的在看地面的眼神里充满狂热。 “是，不。”左泗的声音发抖，因为他喉咙止不住的颤动。这并没有影响到他野心的激生，正是叠浪而来的疯狂让他变成这样，“小人不仅想成为神主的信徒，还想成为神主的神眷！” 宓八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公然在神灵的面前声称要成为祂的神眷，等同于直面和神灵说我要你的眷顾。 不愧是疯起来给自己洗脑这种事都能说干就干的家伙。 宓八月的沉默让左泗感到极大的不安和落差感。 他不敢抬头，只凭余光去捕捉神灵的袍角。 若是没有生出窥神的念头之前，还能看见模糊的一角。当意识一生，再次出现昨日窥视点灵犀木雕刻司夜令时的晕眩感。这次比昨日更严重，好像灵魂被卷入漩涡，不断下坠再下坠…… 当左泗发现自己无法从这种状态下脱离，灵海越来越虚弱时才真正恐惧起来，他灵魂里发出怒喊哀嚎求救都无济于事，根本传达不到现实中。 直到被一个声音挽救。 “灵毒不侵，诡物不噬，灵凡两界来去自如，打破天赋界限，这就是你想要的神眷。” 当神音响起，风停云止，漩涡不在。 左泗重见天日。 他后背衣服被冷汗浸湿，脸下方的地面已经整片深色。 “也不是不可。” 什么？ 左泗恍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耳朵可能会听错，直击心灵的神音又怎么可能会领会错。 他心脏猛烈跳动两下。 “信仰我就可以得到。” 问题是他该怎么产生信仰？ 他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甚至是神女、神子面前自欺欺人，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神。 宓八月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只是来这借他做个实验。 恰好撞见左泗的疯狂打算，不但不影响她的原计划，还衍生了新的设想。 接下来宓八月走近左泗，后者感受到那伟大存在的接近，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栗。 连左泗自己都搞不清楚身体的反应源于兴奋还是恐惧，或者说两者皆有，只是无法确定到底哪一种占上风。 下一秒，他就不需要考虑这些了。 因为他身体无声无息中已经被冰封，丧失了所有知觉。 宓八月看了左泗的影子一眼，然后一脚踏进去。 魇狗：？？？ 魇狗：！！！！！ 有一天，一念之间就能让伱灰飞烟灭的神灵突降你的陋室怎么办？ 魇狗不知道，魇狗就很慌。 这不正常啊？ 魇狗有限的智商转不动了，但是本能的知道这很不正常。 就好比世界那么大，阴界遍地诡物都注意不到一个普通诡师阴府，阴界最高等的存跑来做什么啊？ 神的伟力一不小心就会撑破这小小的陋室。 魇狗缩在最角落瑟瑟发抖，泪泡在猩红的眼睛里打滚，很快就化为海带状的烟雾向上飘。 宓八月没有管它，身处左泗的阴府找寻此处和阴界的联系。 然后她发现，左泗的阴府并没有完全和阴界相连，它像居无定所又脆弱无比的飘絮，随着界壁乱流飘动，大部分时间都游弋在阴界的外围，偶尔沾上就吸点阴气，没多久又飘走。 难怪不是每个灵师开辟的阴府都能成为锚点，这样的锚点既弱小到几乎无法感应，还没有固定点，阴界的诡物要是敢挖掘这种锚点，只怕还没挖掘出一条安全通往阳间的安全通道，阴界就已经被它们造作得七零八落，面临毁灭了。 宓八月伸出手，神力化丝将这个飘无定所的阴府缠住。 幸好这种漂浮不定的阴府就算会飘，说到底还是在依附着阴界周边飘，她也不是要借着这阴府打通阴界和阳间的界壁，不会刺激到空间乱流。 趁着阴府又要沾到阴界的一瞬，宓八月诡戏后的双眼流露出一种冷静的疯狂。 她转头看向魇狗微微一笑，叹道：“如果实验失败左泗未必会死，但你肯定活不了了。” 魇狗睁大了狗眼。 天旋地转。 魇狗在极限惊惧中思维还没反应过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搬了个家。 宓八月松开手，眼里流光溢彩。 成功了。 而且过程比她设想的更轻松。 也许是左泗的阴府本就轻，又也许夜游神域有什么特殊性。 她把左泗的阴府通道给拽过来了。 “去，往那边走。”宓八月对魇狗说。 魇狗僵硬又脆弱得像一块快风华的化石，慢腾腾的往宓八月所指的方向飘去，仿佛要去的是火葬场。然而神音的指示，它不敢违抗。 宓八月轻挑了下眉梢，淡淡看了魇狗一眼就一脚踢了过去。 魇狗被踢出左泗的阴府。 嗷———— 魇狗发出绝望嚎叫。 外界已经冰封没有知觉的左泗身体都因它太过激烈的反应而弹动了下。 夜游神域。 一堆诡器暂住民望着这个新来的同类。 好家伙，又来个挤地皮的。 魇狗则傻眼了。 没死？ 没死！ 紧接着它就感受到夜游神域的滋润，这是对诡物而言最好的环境，除了地方小了之外，再没别的缺点了。 魇狗经历大起大落之后，幸福感被无限倍放大，便往地上一躺翻滚起来。 一不小心身体碰到个诡器，这个诡器恰好是刚被宓八月封印成器的贪食。 它碍于夜游神的神威变成诡器后就不敢放肆，被比自己早来的住户们排挤，现在又遇到新来的，还犯到自己头上，这么难得的机会岂能放过。 身体大脑袋小的贪食飘出来，对着魇狗就来了个屁股蹲。 ——神域有夜游神制定的规则，不允许它们互相吞噬伤害。 否则贪食必定一口吞。 第183章 祭献于神灵面前（2 ——等你有朝一日得到和我一样的神赐时你便明白了。 这是余虎曾经说过的话，也是被左泗半信半疑，感到嫉愤的原话。 原来对方说的每个字眼都是真实的。 重新醒来的左泗一副还深陷梦中的茫然表情，他扶着附近的桌角，像个被掏空的凡人的一样，动作缓慢的坐下。 记忆是模糊的，灵魂深处的感受反而真实，犹如被铭刻在其中。 他的记忆无法留存的神的身影，唯有神音历历在目。 ‘……你想要的神眷’ ‘也不是不可’ ‘信仰我’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失去’了身体，‘失去’了意识，只剩下灵魂那么赤\裸裸如祭品一般，祭献于神灵面前。 从未有过这样渺小无助过的经历，往日遭到最大的生死危机时也不曾这样觉得自己渺小。因为往日他的灵魂还穿着肉体的外衣，他的意识还能操控自己的言行。而那时，他仿佛连生命都已经不是，也许神无意吹一口气就会将他吹散。 不过幸运的是他并没有魂飞魄散，而且还得到神的眷顾。 他‘看到’一只手。 抬手间，天地阴阳，他化为沧海一粟。 世界太庞大，庞大到他多看一眼就要迷失在其中，彻底的消亡。 然后神向他瞥来了一眼，那只手在无数渺小中找到了他，将他握住掌心。 那一刻，他就像回归母体的婴孩，为到来的安全感到欣喜若狂。却又害怕对方会不会下一秒又将自己抛弃而惊恐万分。 斗转星移。 他的灵魂被送到了一个新的家园。 一个能够真实扎根的家园。 他不再是个居无定所的流浪儿。 “诡物不噬。” 神在他的灵魂上留下神念。 从此以后，他也将诡物不噬。 这就是神主说的：也不是不可。 左泗足足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个小时。 他双眼无神，表情呆滞。 要是这时有外人进来看到他这副模样，怕是要怀疑他是不是犯了癔症。 事实上只是感受到的一切超过了他的承受力。 要说同样是被宓八月在灵海上做手脚的余虎为什么接受那么快，还恢复得比左泗还好，难不成是余虎的承受力比左泗更强吗？却不是如此。 而是余虎被动手脚时就已经是信徒，宓八月用神临的方式将自己的意志直接降临他身上，然后在他的灵海上操作。 这个过程里双方不需要任何磨合，余虎是完全向宓八月开放的，像一张白纸随便宓八月在上面涂抹。而宓八月涂抹的也只是个法术图，再将一只已经被她驯服，同样是她信徒的诡物和余虎绑定。 这个过程和结果都是相当和谐，也比较浅层，给余虎的感受也只是在神主的见证下，和某只熟悉的诡物签订了契约。比起得到这种日后相辅相成的诡器，反而是被神主注意到，并认可为夜游使这点更叫他激动。 反观左泗这边，没有信徒这层关系在，宓八月进入他的阴府，等同强行入侵。阴府和阴阳两界相关，让一个一星灵师感到真实的阴界的冰山一角就已经是降维打击了，左泗能在那个时候没有心灵崩溃已经是他心理素质足够强悍的表现。 后面宓八月的操作就更不用说了，强行将人家的阴府换了个地扎根，那种从灵魂层面上无法言说只可意会的混乱感也足以逼疯人。 这要是换成余虎来承受左泗今日所受，怕是在感受阴界那一瞬就迷失在自身的渺小中步入自我毁灭。 正是清楚这个实验做起来堪称粗暴，若是一不小心失败了，左泗就算不死，阴府和本命诡必毁，他的下场必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就算左泗不是她的信徒，宓八月也给了他一个‘诡物不噬’的报酬——有她的命令，魇狗会和余虎所契的巨力一样不敢反噬契主，还必须危机时刻保护他们。 说起来，自实验结束后，左泗的那只魇狗就成了她的信徒。 当时发现这点的宓八月都不用善恶书解释，也知道这只魇狗是彻底被吓傻了。 …… 左泗眼里微光跳动了下，由这点微光开始，他双眼逐渐恢复平日的精明。 “狗子。” 他呢喃一声，垂眸看向自己脚下的影子。 影子翻滚。 魇狗看似平常的从中钻出半个头。 然后在左泗灼灼注视下，遵从他的意志彻底飘出来，悬浮在他的手边。 左泗盯着它不动。 魇狗蠢蠢欲动，既想在外面多转两圈又想回阴府去。 ‘陋室’搬地方后，由移动车厢便是真正的住宅，不仅稳定性高，连空气质量都变得更好。它待在里面挺高兴的，缺掉的牙也能长得更快。 当然，更好的环境还得是神域中心，不过那群仗着比它先到的小气鬼们太欺负新诡了。 在被左泗招出来之前，它还被贪食咬着尾巴，哪怕对方没有真吃，可贪食的诡能依旧让它心惊胆战，而且口水都沾到它身上了！ 魇狗嫌弃的甩了甩尾巴。 左泗的目光随着转过去，随即瞳孔缩了缩。 他伸手擦过魇狗尾巴，看到上面不属于魇狗的诡气。 意味深长的又盯着魇狗的脸。 左泗道：“有史以来，只要诡师阴府出现别的诡物气息，结果都是十死一生。因为那代表诡师阴府被阴曹诡物发现，接下来就是一场伱死我活。” 魇狗无法言语，它眼睛红芒闪烁。 左泗摸着它的狗头，嘴角微勾，“不止尾巴，你身上各处都是其他诡物的气息，但是你不仅没事，还比之前更精神了。” 他越说笑容越大。 “我现在很虚弱，一个小时前的我更虚弱。那个时候你要是反噬我，我根本无法反抗。没有契诡会放弃反噬诡师的机会，这是诡物的天性。” “可事实你就是没有反噬我，你违反了自己的天性！” “有史以来，从未有人做到这点。” “人无法做到，所以只有神。” “诡物不噬，诡物不噬……” “神主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越说越笑，最后笑得畅快淋漓。 满目狂热。 有的人啊~不信就算了，一旦信了就是狂信徒~ 第184章 改变命线 宓八月翻开善恶书，看到新生的信徒名字，左泗。 自从北原城的百姓都有向成为她的信徒发展之后，宓八月就让善恶书停下了每回有信徒出现就发热提醒的功能，除了一些特殊的人。 左泗就在其中。 距离她利用左泗做实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这个时候左泗突然成为她的信徒，看来是缓过来，开始想清楚了？ 一开始她只是想做个阴府链接夜游神域的实验，作为目前北原城唯一的灵师，左泗当仁不让成为 ——作为神，不能直接给人下迷魂种将之变成自己的傀儡（信徒）。 那么以利引之，以威逼之呢。 现代那么多文献里提到神仙教人升天，恶魔诱人堕落，本质上都差不多。 北原城百姓们会成为夜游神的信徒，何尝不是看到了神迹，得到确切的好处才会信以为真。 左泗身为灵州的灵师见多识广，再加上灵州万物皆讲代价，不讲人情的人文风气，不会被北原城发生的一切哄住也属正常。 北原城百姓们，乃至是易国、整个凡俗大陆的凡人们都将之奉为神迹的大动静，在左泗看来都是可以人为的，他本身就是个忽悠人的好手，又怎么会轻易被这些手段打动。 也是在那时宓八月忽然想到，对付左泗这样的人，必须让他真实的得到好处：你可以不为精神上的升华而信仰我，却可以为利益折腰。 想一想吧。 任你机关算尽也无法突破天赋的界限，现在却有一条不归路摆在你的眼前。 伱看不清前方的尽头到底是毁灭还是升华，但是只要跨过去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力量。 走还是不走？ 左泗用事实证明他走了。 不怪现代文献里会有那么多被恶魔引诱堕落的人。 那些人信仰的未必是恶魔，而是真实反馈到自己身上的力量。 在这么做的时候，宓八月并没有百分百的信心能收获左泗的信仰，正如再准备得妥当的实验，在真正验证结果出来之前，永远都存在不定性。 不过无所谓，这本就是她主试验外的顺带。现在这个顺带也给了她好的回馈，真是今天额外的惊喜了。 宓八月轻笑，盯着左泗的名字。 有关他的平生在善恶书中显现。 他是个父亲不详的私生子。 这在灵州并不是多尴尬的身份。 在以强者为尊，灵修主宰的灵州，凡人和路过的灵修一夜春风，又或者灵修之间互相排解寂寞都是常有的事，和凡俗大陆偏古封建教育不同，灵州根本不会在这方面多在意。 因此，如左泗这样父不详，或者母不详的私生子多的是，并不会因这样的出生遭人白眼或话垢。 简略看下去，左泗的人生在来凡俗大陆之前就是个小人物的修炼史，在低阶诡师圈里稍微有那么些名气，不算泯然众人的边缘人。但放眼整个灵师界的话，那就完全不够看了。 后面来到凡俗大陆后的经历，宓八月饶有兴趣的看到自己的名字，和夜游神相关的则犹如打了一层模糊的马赛克，直接缺失掉内容。 当宓八月伸手擦向那几行，迷雾自动散开，露出她想要看到的。 她目的不在于真的要看这些亲身经历过的事件记录，只是想看看里面还会是她的名字，亦或者是夜游的神名。 “窥天者，或者碰到拥有类似解心锁的法术，左泗和神的这段是否会被看穿？” 善恶书：任何窥神的行为都会遭到神谴。 宓八月说：“所以不是不能看，只是凡人还达不到窥神的资格，在看到之前就已经先自我毁灭。” “这就和你之前说阴神规则在怪谈规则之上，却也需要具备足够神力是一样的道理。神可能被祭天，人也可能成为神。” 宓八月边说，视线又回到左泗在灵州哭魂楼接任务的那一段上。 想了想，她戴上夜游诡戏，手里多了一支笔。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左泗与宓八月于司夜府详谈哭魂楼接任务一事，提出借闻青柏混淆命线……’这一段被宓八月划去，又添了新的一段。 在宓八月的涂写中，左泗大部分的人生经历都没有改变，唯独这个任务的细节变了。 “这种事以后不是必要还是少做，神力的消耗比预想得更多些。”宓八月感受着，然后收起了笔。 另一头，还在神庙房间里狂喜的左泗失神了一瞬，并不知道自己命线和记忆被改写了一段。 他精神抖擞的站起来就往外走去，没多久就到了一处被严密保护着的空地，也是用来雕琢夜游神像的地方。 木料昨天他们商量完今早就送到了，这速度在凡人眼里不可思议，但对拥有夜来听雪和如意囊的灵师而言很容易。 刘爷子从早上工作到现在，除了早上吃过一顿早饭，到现在还没停下过手。 他脸色沉着，眼神极其认真，专注于手里的工作，连左泗来了都毫无察觉。 左泗对他的无视并不在意，此刻他的心情极好，站在刚开工的神像旁边，灵师的眼力让他轻松看到被刘爷子放在一旁的图纸画像。 这回他总算明白了逆徒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如果夜游神必须要有个人的形象，小神子画的这幅画像就该是了。 哪怕他有心去争个胜负，脑海里所想象的每个画面却都不及这副看不清面容和具体身形的模样，就算以自身的审美构思出绝世美人都觉不对。 “难怪蓉蓉一直不敢跟小神子交锋。” “这份眷宠非同一般，说不定……” 左泗甚至想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性：宓飞雪有幸窥见过神主的人形。 “左大人！？”刘爷子一个侧头的动作看到了左泗，“您什么时候……” 左泗微笑打断他想要下梯子赔礼的行为，和善的说：“我没什么事，你忙你的不用在意我。” 刘爷子为难。 左泗又说：“一切没有神主重要。” 刘爷子见他说得认真，也就点头停下下地的行为。 左泗也知道自己在这里肯定会影响刘爷子发挥，走过去把一个瓷瓶递给他。 刘爷子不解。 左泗说：“刘匠师辛苦，我也知慢工出细活的道理，不过大家对神主的虔诚，自是想越早见到越好。这是聚寿丹，希望能给刘匠师一些帮助。” 刘爷子何曾想过神仙一样的左大人会对自己客气，他手忙脚乱的从梯子上下来，落地时还差点滑了一跤，幸好被左泗伸手服了一把。 这一扶，让刘爷子看左泗的眼神更惊愕了。 在刘爷子印象中，左泗那是比超凡士更厉害的存在。平日里别看左泗待谁都似好脾气的露笑，可刘爷子从不认为他是真的脾气好。 刘爷子在国都见过不少表面和善实则高傲的贵人，他觉得左大人也是这样的。左泗每回客气称他匠师或先生，还能和他共坐一桌，并行一路，却从没真正和他有肢体接触，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点，让刘爷子确定自己的感觉没错。 这并没什么不对，左大人可是比国都的贵人们都更超凡脱俗的尊贵人物。 刘爷子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此刻左泗的言行就把他搞迷糊了。 第185章 北原城的百姓也太幸福了 左泗又没读心术，当然不知道刘爷子的心理活动多精彩。 他见老人家站稳了就松开手，再将装着聚寿丹的瓷瓶递进刘爷子手中。 正迷糊中的刘爷子本能的接住，等反应过来已经还不回去了。 “左大人，这使不得啊。”刘爷子不喜反惊，头个想法就是无事献殷勤……下一秒他又迷茫了，可他有什么是能被左大人图谋的呢。 老人心神失守后的表情太明白好懂，左泗心思一个来回就明白了对方在顾虑什么。 他哑然失笑，“刘匠师不必多想，我给你聚寿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加快神像完成的工期。你的年纪大了，体能和精神跟不上技艺，聚寿丹能解决这个问题。” 刘爷子恍然大悟，也就安心了，先对左泗说了句好话，“左大人虔诚之心天地可鉴。” 左泗勾唇。 刘爷子见这模样应该是没有因自己的多心而积怒，才算真的放松下来，再认真说道：“多谢左大人赐药，老夫定不负左大人所期，会以全部心力完成这尊神像。” 左泗点头，“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刘爷子目送他的离去，直到左泗的身影彻底不见了，他才彻底松下挺直的背脊，喃喃：“今日的左大人似有不同。” 到底是哪里不同，他又没办法具体形容出来。 刘爷子没有在这个疑惑上多纠缠，低头看着手里的瓷瓶，他眼里闪过一缕光彩。 然后就把瓷瓶打开倒了一颗丹药出来吃了下去。 聚寿丹是经过宓八月改良，适应凡人身体素质的灵丹妙药，那效果对凡人而言一吃就见效，要不然也不会被北原城百姓们口口相传。 刘爷子喝过聚寿丹药粉泡过的水，现在吃了真正的聚寿丹后，方知北原城的工友人言语没有夸大。 北原城的百姓也太幸福了吧！？ 刘爷子脑子里忽然浮现这个念头。 人人成了脱凡士，还都吃过这样的神丹妙药！ 精神倍增的刘爷子将剩下的丹药盖好，小心翼翼的放进内袋里，然后深吸一口气拿着刻刀再次上了梯子。 接下来的一刀一锤都如他向左泗保证的那样，赋予所有的心力于此。 其实就算左泗不来和他说那一番话，刘爷子也打算将所有的技艺和心力用在这尊神像上。 这不是他突然对夜游神产生无限虔诚信仰了，而是今早北原城府学的师生们突然来此，在神庙外围参观。 刘爷子一开始没太在意，忽然听到学子们交流中提到‘神庙建成开光之日，国君会亲自来观礼’这句。 国君会亲自过来观礼！ 刘爷子找到说这话的学子询问对方是否在说大话。 学子和他周围的同学们七嘴八舌。 “什么大话，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姜师长就是国都来的大人物，他都承认了。” “没错，没错。” “哎，等一下，说不定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现在说了会不会不好？” 这句话出来，学子们才安静下来。然后面面相觑，一人试探道：“可是师长也没告诫不能说？” 刘爷子寻机问：“你们说的这个来自国都的大人物名叫什么？” “姜师长全名姜通。” “姜朦师长是姜爷爷的女儿，也在夜游班任教。” 一听姜通的名字，刘爷子已经呆住，再听到姜朦……除非有人敢冒充两人，否则必是他所知的那二位。 国都的‘大人物’的确没形容错。 尤其是姜通，那是国君都礼让三分的人物。 如果是他们说的国君会亲自来观礼，那绝对不会有误了。 刘爷子尘封的记忆被这个消息掘开，浮现出某个人的身影。 国君都来了，那个人又岂会不来！ 一股火焰在刘爷子心头烧起，然后不顾学子们疑惑的询问和叫唤，直奔上工的地点，一干就连午饭都忘了吃，直到左泗突然到访，有了后面的一番交流。 …… 下午，宓八月等到宓飞雪放学和她一起吃了晚饭才离开，开了任意门回到山下城暂住的客栈。 到驿站借了骑兽，和她交接的侍者说：“今天有几人来询问过师姐的去向。” 宓八月微讶，问他，“伱认得出来是这一届的新生弟子还是前一届的弟子吗？” 侍者说道：“两者皆有。” 宓八月若有所思，向他道了声谢，就骑上骑兽返回书院。 到了书院的驿站后，里面的任职弟子又对她说差不多的话，不过紧接着一句把原有也道明了。 “明日就是月考放榜的日子了，师姐作为新生弟子里的佼佼者，几日都不见踪影可把人急坏了。” 宓八月淡淡接了句玩笑，“坏了才有我上位的机会。” 弟子奉承道：“师姐说笑了，师姐是凭真本领上榜。” 这口吻分明是认定宓八月必会在榜单之上。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驿站弟子一员，只要是稍微关注过宓八月做学分任务进度的弟子都有此感。 宓八月笑而不语，交接完毕后就走。 今天书院的气氛和往日不太相同，路上遇到的弟子对她的态度也不一样。这些平日里就算不会找她麻烦，大多都是假装无视她的老生弟子，竟然一个个开始主动和她示好。 虽然只是停下脚步微笑点头之类的打招呼，并没有言语上的交流，但是对比以往的好坏一目了然。 “八月。” 到簪小苑入口时，有人喊她的名字。 宓八月望去，是栗秋。 自上回外庄案之后，她就没见过周围的三位邻居。 听说栽在外庄怪谈上的新生弟子不少，也有部分在之后被救回的。这些死去或救回来的弟子里有没有燕艳三人，宓八月并没有刻意去打听。 栗秋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她一眼后，强颜欢笑道：“一直没来得及恭喜你，都已经高阶灵童了。” 宓八月点头，“谢谢。” 栗秋摆手，陷入沉默。 两人就这样无声的走了一段路，等到了住处。 宓八月打算进屋时，栗秋忽然来一句，“燕艳死了，整尸都没找到，郝愠也废掉了一条腿。” 宓八月回头，“那恭喜你能完好无损。” 第186章 实为天才 “也只有你是真心恭喜我。” 栗秋苦笑着说：“其他人嘴上安慰我，背后却在议论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手脚，要不然怎么燕艳死了，郝愠受伤，只有我什么事都没有。” 宓八月用弟子令打开屋门，见栗秋没走就问，“要进来坐坐吗？” 栗秋马上跟进来，感激的对宓八月说谢谢。 宓八月倒了两杯茶，然后坐在她的对面，等着栗秋的倾述。 像栗秋这样的患者宓八月见过不少，跟着自己无非就是想找个情绪倾泻的对象。 正好宓八月也想听听普通弟子在赌坊怪谈中的经历。 果然，栗秋喝了一口茶后就开始向宓八月述说委屈。 那日他们三人刚进入外庄就栽进了怪谈的陷阱中，只是三人一开始并没有发现问题。 他们先遇到一个奴仆迎接，燕艳开口就问对方，“你们失窃的库房在哪里？带我们过去看看。” 奴仆笑道：“几位客人难得到来，何不先放松放松？” 三人还以为这是外庄的人员对书院弟子的奉承态度。 郝愠说：“等完成任务之后再放松也不迟。” 奴仆却笑着说：“客人要跟我打个赌吗？” 郝愠被突然的邀赌弄得一懵。 栗秋已经觉出一丝不对劲，嘟囔道：“你们庄子都失窃了，伱还有心情邀请我们打赌？一点都不着急？” 奴仆扭头望向她，笑着说：“急也急不回来，不如打一场赌，说不定就赢回来了。” 赢回来什么？ 栗秋后退半步，“你怎么一直笑，都没有变过？” 燕艳和郝愠闻言才注意到这奴仆笑容。 之前只觉得热情的笑容，当仔细观察后就莫名怪异起来。 “客人不喜欢，我便不笑了。”奴仆说不笑就不笑，面无表情的脸呈现死人的僵硬。 这回只要不傻的都知道这奴仆有问题了…… “客人，来打个赌吧。”奴仆眼里血丝密布，明明没有再笑，却给三人一种毛骨悚然的狰笑之感，“我赌客人们会喜欢上这里，以此物做注。” 它袖子里掏出一个如意囊。 这东西在新生弟子中也属稀罕物，三人的视线都落了上去。 栗秋摇头，总觉得有诈。 燕艳则朝奴仆伸出手，“好啊，我和你赌，我赌自己不会喜欢。” 郝愠看着两人张了张嘴又闭上。 奴仆盯着燕艳，“客人真的不喜欢吗？” 燕艳冷笑，“不喜欢。” “好吧。”奴仆无奈的把如意囊递给燕艳，“客人你赢了。” 拿到如意囊的燕艳和栗秋他们一起检查了一番，发现这如意囊果然是真的，而且还是无主之物，也有可能是前任主人已经死了。 这么轻易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贝，让三人都感到意外。 栗秋越发觉得这里面不对劲时，那奴仆又对三人说：“客人，不如我们再来打个赌。” 燕艳迫不及待说：“你要赌什么？” 郝愠虽然没说话，但是脸上表情分明充满意动。 栗秋望着两人，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们眼睛里的血丝比之前多了，越来越像面前引诱他们对赌的奴仆那双发红的眼。 …… 小屋里。 “明明我一开始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但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没有说，之后就算我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我发现他们每多赌一次就会陷入得越深，到最后彻底失去理智，只被毒瘾控制。哪怕没有人喊他们赌博，他们也会主动去找人赌。” “我亲眼看到燕艳身体被分离，那时候她还没有死，怪谈的力量让她只剩下一颗头颅依旧还能活着。不，那不算活着，她已经变成怪物的一部分。” 栗秋越说越痛苦，当着宓八月的面畅快淋漓的哭了一场。 宓八月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栗秋就自己擦干净了眼泪，“郝愠也从生生阁出来了，他的腿接回去了，但只是外表看起来正常，实际上那条腿是死的，听师长的意思是说，他失去的不光是肉体的腿，还是灵魂上的，肉体能修补，灵魂却难。” “八月，你会去看看他吗？”栗秋问：“他现在很消沉。” 宓八月才开口说：“不会。” 栗秋哑然。 宓八月说：“天色不早了。” 栗秋明白这是逐客了。 “……我知道了。” 她站起来，犹豫的对宓八月说：“祝你明日金榜题名。” 看来关于月考金榜的事，新生弟子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宓八月回道：“你也是。” “我就算了。”栗秋摇头，苦笑道：“我之前不管在课学上还是学分任务方面都表现不佳，这次外庄意外后又缺了几天的课学。”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单从栗秋刚刚的讲述，宓八月就可以确定她的魂识很强，不出意外是个书修的天才。 一样是无损在赌坊怪谈中出入，宓八月那会儿是个中阶灵童，后来为了收获突破为高阶灵童。反观栗秋，进入赌坊怪谈时只是个低阶灵童。虽然经她讲述的遭遇，一直是在和奴仆类的低级怪物纠缠，和宓八月面对的贵宾室不能相比，但凭低阶灵童能做到那个程度已经可以说明天赋。 之前书院的师长们或许不知道外门弟子里还有这号潜力人物，被救回生生阁统一检查后，就不可能再放过了。 宓八月猜测栗秋已经入了某些师长的眼，哪怕这次月考的成绩不好，没有金榜题名，也不影响对方以后的发展。 栗秋走了。 屋里只剩下宓八月一人，她拿出纸笔，根据栗秋的讲述又把赌坊怪谈的规则细化了一遍。 ‘以利诱之，以浅入深’ ‘对赌的次数越多，毒瘾越大’ ‘……’ 当宓八月自顾自的沉迷学习研究时，却不知书院里多方人员注意到她的回归。 “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考虑要不要用弟子令召回她了。”丁炜一脸挑剔表情。 周海摇头，“一次月考罢了，她要是真的不回，就算给她涨一次教训。” 丁炜瞥向他，“嘴上这么说，抢人的时候却一点不慢。” 商蝉一直没说话。 裘师似笑非笑的语调，“好好的对书院的资源不要，偏要往山下城的银环府跑，这次不让她见识一下书院的底蕴，指不定就要改道去银环府了。” “她敢！”丁炜暴脾气上来。 “那个杜敛华放着内门不住非要待在外门，说是想见见这一代的两位通天之子。”商蝉突然开口，提起另一件事，“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 外门弟子院。 “杜师兄，宓八月回来了，现在就在簪小苑的屋中，可要现在派人去将她请来？” “今日天色不早了，还是明日吧。听你们说明日月考金榜出，在院中的外门弟子都会在场，我也正好看看这般盛况。” 第187章 下辈子不要轻信人 用盛况来形容渡厄书院外门月考其实有所夸大。 只是对于大部分外门弟子来说，月考结算是在外门里唯一一条获得重要资源的路子。 今天早起来到致知院的弟子比往常更多，平日里不常来增华广场上书修大课的老生弟子都来了。 统一蓝白院服的弟子们站在起来，远远看着有着一大派气势。 宓八月按照平常的时间出门，看见左手边的屋门相继打开，栗秋和郝愠也出来了。 郝愠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怪异，没有打招呼就先撑着拐杖急促的走了。 栗秋只来得及和宓八月喊了句，“致知院见。”就追着郝愠而去。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对宓八月的心情造成什么影响，随着越接近致知院，路上遇到的弟子越多，大家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到了增华广场，此时宽敞的地方已经站满人。 在今天之前，从未发现外门弟子有这么多。 人虽然多，但是新生弟子依旧泾渭分明，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各占一个方向。 宓八月刚看向新生弟子那边，就被那里的人喊了名字。 栗秋和郝愠两人此时也在其中，朝宓八月望来。 当宓八月向他们走去时，新生弟子们脸色明显变得高兴。 “宓师姐。”“宓师姐。”一个个喊起来。 宓八月对他们点下头算作了回应。 “宓师姐，我听说月榜是按照每月赚取的学分，以及课学表现和课业成绩来结算的，以师姐往日的表现，肯定在首月的头三甲吧！” “宓师姐光是一个月突破为高阶灵童就已经是本月 “没错，还有公义师兄已经是正式灵师，如果不是师兄不喜欢做学分任务，晨学也不爱上，月榜上头名肯定是他。” “宓师姐光是卖给公义师兄的学分，就超过了许多人努力一个月的成果了吧。” 新生弟子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声量不小，传得很远。 与其说他们是在奉承自己，宓八月心中清楚，实则是说给另一边的老生弟子们听的。 老生弟子们无人反驳的现象，让新生弟子这边气势越发的足。 不过没多久，老生弟子那边有了动静。 他们纷纷朝入口的方向望去，昨天宓八月听过的几个名字又在他们口中出现了。 “朱师兄！” “柳师姐！” “庞师兄。” “……” “杜前辈也来了！” 这声势一下就把新生弟子这边给压了下去。 宓八月也看着正朝这边走来的几人，视线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遍，落在被特殊对待的那人身上。 青年穿着有别于渡厄书院的外门院服，实在扎眼。 不止她注意到对方，新生弟子里也不断有人发出：“那个穿黑衣服的是谁?”的疑问。 “我昨天听见有人提起，好像是上一届的通天之子。” “上一届的通天之子就两人，一个银千伤，一个……” 当宓八月听到上一届通天之子这个消息时，四周的声音都被她忽略，眼中世界只剩下青年一人。 杜敛华。 是他！？ 给救世主带来身体和心灵的伤害达到闻青毓和常德海相加总和的存在。 根据她所看到的原发展，救世主被闻青毓利用个干净再卖给常德海，遭到常德海对身体上的无限残害，终于在几年后苍澜大陆地穴大开陷入混乱时，侥幸逃出那个人间地狱，然后……被路过的灵师救下，并被一位德高望重的六星灵师收为弟子。 这位六星灵师丹法双修，两者皆了得，乃灵师界前途无限的新星。在遇到救世主之前，他从未收过弟子，所以救世主成了他唯一的徒弟，让无数灵修羡慕嫉妒。 而更令人嫉妒到抓狂的是这位灵师对救世主极好，对外宣称会将自己所学都教给救世主。 要知道此灵师乃丹法双修，炼丹术一绝，法术也极强。只要他真心想倾尽全力培养一个弟子，就可以直接为对方凝结传法种，让其弟子缩短修参悟法术的时间，少走许多弯路。 事实上这位灵师说到做到，他为救世主医治身体，为她凝结传法种，教她炼丹术，除了自身要炼丹和修炼不方便之外，都会将她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和保护。 无论是谁看见了，都禁不住感概一声救世主的好运，灵师的仁善慷慨，打破了灵师界一贯等价交换的规则。 如果你以为这是救世主终于苦尽甘来，那就太天真了。 ——因为灵师给予唯一的爱护，所以救世主愈发遭同门嫉恨，只要灵师不在救世主的身边，救世主就会遭到身边人的合伙欺压。 ——因为灵师一次发现她身上的伤，帮她讨回公道，之后被人传灵师以大欺小等等不好的流言，所以救世主之后哪怕遭到更变本加油的欺压也隐瞒着，不让灵师发现，谎称大家对自己很好。 本来这些欺压对经历过常德海折磨的救世主而言并不算难以忍受，在这些外界压力下，她努力学习修炼，逐渐展现出超强的丹术天赋，法术也后来居上的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终于成了一代能排的上名号的天骄。 大家都说名师出高徒，多亏灵师才有了救世主今天。 也有人说，谁有灵师这样的师傅都能一飞冲天。 这些言论把救世主的成功劳都集中在灵师身上，几乎没几个人看得见救世主本人为此不分昼夜的努力，多次经历生死的挑战。 不过救世主本人并不难过，还为此高兴。 因为她本人也认为若是没有师傅就没有今天的自己，她比任何人都更敬爱灵师。 若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救世主和灵师不外乎是一段佳话，说不定未来会在灵师界永流传。 可结果却是，灵师将当初亲手为救世主放进去的双眼挖出来，笑称：“终于养成了，从 收了眼球，灵师再抽了救世主的灵海，“徒儿，伱常说要报答我，现在将我给你的皆还回来即可。” 紧接着是救世主的星核法图，“我们法术同源，正好用你的法术源来培养我的传法种，为日后的道种添一份力。” 最后是救世主的记忆。 看完的灵师沉默了几秒，叹道：“可怜的孩子，为师乃六星灵师，岂会真的看不出你藏着的伤势。在青灯道，除了道主之外，为师的地位声望最高，又岂会不知你在门中遭受的打压欺辱，只要为师一声令下便再没人敢动你一分。只是为师要你明白，这世上只有为师对你最好，只有乖乖呆在我身边，听我的话，方能安全。” “你大可不必那么努力，拼死拼活的修炼，你可知为师多次担心你死在外面？还有外人都说你的丹术得我真传，可我又怎么会认真教导一个注定要用废的容器。你可知，你这份天赋连为师都要感到嫉妒了，若有幸去点灵犀必能成一代通天之子吧，可惜了。” “下辈子涨点记性，不要再如此轻信于人。” 最后他亲手将救世主丢入诡噬谷。 想到这里，宓八月目光沉静，将所有的愤怒藏于冷静之下。 在救世主的故事里，诡噬谷是个很有名的凶地，所在的位置就是一片无人之地，并不存在什么渡厄书院。那里是犹如地穴一样的存在，深不见底，遍地凶诡，哪怕高阶灵师不小心掉下去，运不好的话也难以生还。 当初刚从诡课师长口中听到诡噬谷的课业时，宓八月就很意外这个名称，怀疑这到底是同名，还是同一个？若是同名也就罢了，若是同一个，这代表的问题就大了。 这个问题在当时被她暂时压在心底，却不想现在看到了事件的主人公。 只是此时的杜敛华气质出众，相貌却普通，和她所见救世主故事里那位相貌俊美的师尊不同，也因此她才没在 在得知这人就是杜敛华后，宓八月再仔细端详他的五官，发现并不是未来有人冒名顶替，那个俊美的师尊就是以此人五官的基础上进行优化后的成果。 随着杜敛华他们的走近，老生弟子们自动的分开路，看起来极其有排面。 杜敛华也在这时侧头准确的向宓八月望来。 两人目光对视。 宓八月没有回避，神色平静。 杜敛华则向她露出笑容，然后对朱清他们说了两句话，再抬头时朝宓八月走过来。 其实 第一 “妙妙山，杜敛华。” 来到宓八月身前的杜敛华先自报门路，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但肯定知道我的师妹，便是和你同届的通天之子苏娉娉。” 妙妙山。宓八月在心里默念一声，原故事里所见杜敛华分明是在‘青灯道’的门派中。 “杜前辈。”明面上她不动声色的称呼道。 杜敛华笑说：“我听闻你在丹术上天赋异禀，更可贵的是伱本身也热爱此道，往后有机会可以一共交流灵感。” 周围弟子闻言都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哪怕宓八月同为通天之子，可毕竟还在起步，没有彻底成长起来。而杜敛华已经是三星丹师，在丹道出了名的天才人物，说是互相交流，但以两人的高度，肯定是宓八月获益。 感受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视线，宓八月很自然的露出笑容，欣然道：“好。” 杜敛华没有在这里久留，说了这几句话后就返回朱清他们那边。 新生弟子这头则因为他到来的插曲，气氛已然和之前不同。 栗秋走过来问道：“八月，你竟然打算修丹道吗？” 宓八月说：“丹道和器道一样，都可以作为副职，我还是想主修书道。” 此话一出，栗秋比刚刚还惊讶，“你竟然想修双道？！” 宓八月反问：“不可以吗？” 当然……栗秋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想了想才犹豫道：“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并不是难事。” 新生弟子们则被‘宓八月想修双道’这个消息给镇住，一时连杜敛华带来的微妙情绪也被压下去。 晨钟一声接一声和平常一样响起，可今天大家听着的心情截然不同。 公义书依旧掐着尾声到来，直径走到宓八月边上，“境界稳定了？” 宓八月点头，也将他周身忽强忽弱的灵韵看在眼里，“你还没稳固？” 公义书向老生弟子那边瞥了眼，咧嘴笑道：“这不是之前练手的人还没回么。” 宓八月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那边朱青等人也被公义书充满攻击性的视线触及，向着他们这边望来。 视线相交的同时，朱青他们的表情变了变。 不出意外是听见公义书刚刚说的那句话了。 宓八月收回目光，对公义书问：“你想怎么跟他们打？” 公义书诧异道：“怎么突然对我打架感兴趣了？” 以前他也没少找人练手，但宓八月一概不关注。 宓八月微笑，“我好决定这次月考之后预留下多少学分。” 公义书：“……” 他竟是差点忘了，面前这位是他的取分器。 “问题不大。”公义书说：“以他们境界，除非进入了内门，否则不可能一直憋在书院里。” 宓八月想到公义书打架一向大开大合不留手，也就放心了。 虽然和朱青他们不认识，但是他们既然和杜敛华相熟的模样，她也不介意在他们倒霉的事情添一把火。 咚！ 裘一剑出现在前方亭子里，后续又来了几人。 宓八月一眼看去，都认识。 有课学的师长，有学分任务处的管事。 周围弟子们纷纷停下了交谈，安静有序的面朝前方。 等到最后一声晨钟结束，裘一剑眯眼，放声道：“放榜。” 裘青闻言，将手中一卷轴塞入亭中石桌的凹槽中。 灵光自亭榭四柱流动，紧接着冲天而起，自亭榭上方汇聚。 那灵光在日光下耀眼如同鎏金，仔细看会发现那灵光金线乃一个个名字，繁而有序的爬动。 底下弟子们开始骚动起来，只恨不得自己眼力能更厉害点，看清楚那些名字的变化。 “快看，朱青师兄在上面。” “还有庞师兄！听闻他这次在外有所机遇获得灵感，交给书院后所获的学分奖励极为丰富。” “前三甲必是柳师姐他们的，你们别忘了，师姐他们之所以一个月都在外面就是为了完成那个高分任务。” 老生弟子那边喜气洋洋，新生弟子那边则隐忍不发。 也不怪他们虎如此，只因此时金榜的名字越来越有序，朱青他们的名字果然高挂上方。 “为什么会这样……”新生中一名弟子发出不甘心的低语，目光转到宓八月身上，“莫非宓师姐把学分都用了？” 他们之前把希望寄托在宓八月身上，现在见情况没达到预期，就有些迁怒起来。只是迁怒归迁怒，也没人敢当面谴责宓八月，只是看她的眼神明显透着怨愤。 “我们在几天前都不知道有月榜这回事，八月没有刻意攒学分也不奇怪啊。”栗秋注意到周围同学的情绪变化，就不高兴的帮宓八月辩解。 只是她的话语作用不大，大家嘴上不说话，表情还是暴露了一切。 公义书若有所思，耸拉着眼皮瞧宓八月的侧脸。凭宓八月的狡猾，不可能真的什么都没准备。 他也懒得猜，直接对宓八月问：“你是故意不争，还是学分拿去干别的事了？” 宓八月道：“榜还没放完。” 同样一句话在朱青那边的杜敛华口中说出。 周围的老生弟子们已经在恭喜朱青他们了，突然听到杜敛华这句听起来不太好的话，一时间都合上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亭子里。 裘一剑笑道：“多热闹啊，我就喜欢年轻人充满活力的样子。” 丁炜无语瞥了他一眼。 周海一语道破真相，“你是喜欢看他们心情大起大落的笑话。” 裘一剑并不否认，“年轻的时候多经历一些大起大落，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保持冷静。”说得还很有道理。 只是亭子里的其他人并不信他这份育才之心。 金榜上的名字差不多快平稳了。 一眼望去，上头全是老生弟子的名字，百名之内看不到一个新生弟子。 这其实并不奇怪：能留到现在的老生弟子都是外门的老手了，在赚学分和做课业方面都有经验，岂是刚来一个月的新生弟子们能比。况且，在老生弟子刻意隐瞒下，新生弟子们在几日前甚至都不知道有月榜这回事，所赚取的学分在日常书院学习生活中就费得差不多了，积攒下来的根本上不了榜。 这一幕刺痛新生弟子们的眼睛，这边的气氛愈发沉闷。 “这个月榜并不代表一切，灵师以实力为尊，公义书一个能就能打败他们。”一名弟子低声说。 这话点醒了其他的弟子，他们恢复了点精神。 “没错，只是公义师兄不想争罢了。” “只是头个月的月榜罢了，且看以后……” 突然，无论是新生弟子还是老生那边的议论声都小了下去。 他们看到金榜上一个奇异的现象。 前百名的名字已经固定不动了，本以为这样就是最终的榜单结果。可是现在有个名字像是走阶梯一样，踩着那一个个不动的名字，一节一节的往上跳。 它每上一位，被它踩下去的名字就下一位，真真是现实化的：踩着你上位。 由于其他名字都是不动的，唯独这个名字一枝独秀，还越爬越快，想叫人不注意都难。 “……” 所有人都沉默了。 前百。 前五十。 前二十。 它居然还在爬！？ 新生弟子们不淡定了。 “前十了！前十了！” “是宓师姐啊！” “前五！！！” 老生弟子那边则黑了脸。 “哼！”站在柳秋寒身边的一个女子咬了咬牙。她便是原来的 柳秋寒安慰她，“回来后我们都听说了，她在赚学分方面的确了得，毕竟是通天之子。” 女弟子点头，刚要回应什么，话到嘴边就看那名字又爬的一位，“……秋寒，你也被踩下去了。” 柳秋寒：“……” 没一秒，女弟子又吸了口气，“庞安也掉了。” 宓八月已入前三。 在众目睽睽之下，最终宓八月一骑绝尘，把朱青的名字也踩了下去，高悬 好，很好。 这上位的姿势相当拉仇恨了。 第189章 这怕是个挂 虽然宓八月本人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但是那代表她的名字无声中把该做该说的全包揽了。 前一刻还喜气洋洋的老生弟子们都静默下来，新生弟子这边则在宓八月的名字最终于最高处停下时，发出并不齐整的欢呼声。 “ “太厉害了！” “我就说宓师姐肯定能得前三甲，哈哈哈哈，他们之前还吹嘘那几人多了不起，现在还不是被宓师姐踩下去了！” 这些话语传到老生弟子耳朵里，让他们的脸色更加难看。 一老生忍不下去了，讽刺道：“是宓八月得了 新生弟子一人反击，“宓师姐和我们是同一届，她得了 老生阴阳怪气道：“你们也就只能狐假虎威这么一会，她和公义书迟早会进内门，到时候看你们之中还有谁能出头。” 此话直击新生弟子们的要害，好些人的神色一惊。 宓八月和公义书天赋绝顶，没有人怀疑他们会进不去内门，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对新生弟子而言，当然是想他们越晚进内门越好，这样他们才有底气和前一届的老生对抗，不至于被老生们打压。 可宓八月两人会为他们拖延进入内门的机会吗？这不可能。 想到这点，因宓八月一人力压所有老生弟子，夺得月榜 莫非也要熬个八年，十年的，等到再下一届新生弟子来，才有自身掌控外门资源的机会？ 这时候，亭子里的裘一剑喊了一声：“裘青。” “弟子在。”裘青应道，然后走到亭子外，面朝众弟子扬声说道：“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各位师弟师妹要听清楚了，月榜一月结算，头名可申请内门考验，前三可申请甲等资源，前十可申请乙等资源，前五十可申请丙等资源，前百可申请丁等资源，时间限制在今日内，过时不候。资源表以灵识触金榜即可观看，若有决定也只需以灵识抓获，每项资源所需学分也在其中标注清楚。” 说完，裘青停顿了下，似是想起什么，又接着说了句，“如果有哪位师弟师妹对月榜排名有所疑惑，也可以在今日以灵识在金榜上查阅到百名的课表、课业成绩和学分任务情况。”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放出灵识的人都统一去查阅金榜上宓八月的名字。 然后全场再次出现短暂静默。 几秒后，老生中一人惊呼，“这是什么怪物！？” 在灵师界将人称之为怪物有两种含义，一是咒骂，一是形容这人厉害得形同某个领域的规则一般，再简单点概括就是：这人怕是个挂b吧！ 宓八月本身也用灵识去看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就看到了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尾的字幕。 她上过的课学，她完成过的课业。 课业内容没有公布出来，不过课业后面有弟子令和师长给出的评价分。 书修课业，弟子令评价：书面干净，字迹工整，内容无缺。师长评价：甲。 丹修课业，弟子令评价如上，师长评价如上。 诡修课业，弟子令评价如上，师长评价如上。 法修课业、器修课业、符修课业……如上如上如上。 后面还有她一个月来做过的学分任务，这可就多了。 藏书阁临摹抄书、生生阁处理药材、制作丹药，给洗墨池帮功，去山下城处理频繁出没的诡怪，还有数以百计的学识解题任务…… 虽然只是公布她做过的学分任务总和，并没有把这些任务背后包含的学分公布出来，但是光是想想都知道这么多的任务，每个都完成后会有多少学分。 其中悬挂宓八月所做学分任务表最上方的，就是最近人尽皆知的外庄失窃案。 这个任务后面还有师长的评语：对作乱怪谈的规则解析完美，以弱制强，可加分。 原来这个任务不是不了了之，竟然也被宓八月给完成了么！ 明明怪谈都死了，宓八月还能把怪谈的规则解析完美！？ 原本还心有不甘，明知书院月榜不可能作假，却还是忍不住疑惑宓八月到底是怎么压过朱青等人的老生弟子们，此时彻底麻木了。 之前的 柳秋寒双眼迷茫，“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么多门课学，那么多抄书，还兼顾洗墨池和生生阁几项学分任务，她是有三头六臂，还是会分身术。”柳秋寒被金榜上的内容刺痛眼睛，收回灵识和女弟子道：“伱看到抄书任务上的书籍记录了吗？一个月，她抄了近千本书册。” 女弟子牙酸道：“看到了，光是那些书名就看得我头疼。” 柳秋寒说：“所以她是如何兼顾这么多任务？” 这估计是所有弟子在今日今时，看到宓八月一个月总结后的心中疑惑。 女弟子：“我听朝莲说，她每日时间都安排得极紧凑，上午去晨学，下午下课则洗墨池、总务阁、书阁和生生阁几头跑，到入夜时就回小屋里修炼，不参与任何新老弟子的纠纷，不做任何多余的事。而且她做任务的速度极快，我们都受过捣墨童的苦，她却能在一分钟内就钓上来几十只捣墨童，在处理药材上也是如此。柳恬不是也说了，宓八月在丹学上天赋异禀……” 说到这的女弟子停顿住，接着喃喃道：“何止是丹学上天赋异禀，看后面那些学识任务，平均到一个月，也差不多一天能解决十几个。这些学识任务多杂，小到和修炼无关的地理、草药、灵物诡怪知识，大到各个阴阳两派的各个道系问题，她竟然都能答出来。” 柳秋寒嘴唇泛白。 灵犀一点，一点通天。 这就是通天之子么？ 她突然感到一丝恐惧。 本能找寻安全感的看向了杜敛华。 三星灵师本该是对现在的她来说遥不可及的人物，可这会儿竟让柳秋寒感到安心。 杜前辈固然是厉害的，但是还在人可以接受的范围里。 第190章 不要和怪物比 一个月循规蹈矩的低调表象终是在今天被打破。 不光老生弟子们看到宓八月的‘月总结’感到震撼，连自认为和她统一战线的新生弟子们也看呆眼。 他们猜到宓八月做的任务多，却从未想到会这么多。 包括公义书也半晌回神，再看宓八月的眼神多了点怪异，对宓八月的出生再次产生怀疑。 这里显然不是个聊这方面的好地点，公义书将心里的疑惑压下去，朝宓八月问起适合当下的问题，“你要申请内门考验吗？” 四周弟子都望过来。 宓八月说：“不知道。” “不知道？”公义书半信半疑。 宓八月道：“进入内门之后是否就不能继续在外门待了？” 她目前没在外门看见过裘青之外的内门弟子，连裘青也就随裘一剑出现过两回，两回都是特殊情况。 公义书：“你这话听起来好像是舍不得外门？” 宓八月淡笑道：“你想将外门看得上的对手都先打一遍，我也想将外门感兴趣的东西都学会。” 公义书：“伱感兴趣的东西可比我的对手多多了。” 宓八月说：“我学的快。” 这话要是在今天之前，或许还有人半信半疑。现在看过金榜上她的月总结，没一人反驳。 亭子里的裘一剑等书院师长神色各异，万万没想到还有人放着内门不进，想继续学外门的东西。 碍于书院的某些的规则，作为师长的他们也不能在这个场所里给宓八月解惑，跟她说明内门的好处。 倒是周海最先看开，笑道：“在外门多待一阵子打牢基础也挺好。” 丁炜想了想也赞同道：“她的起点太高，路子走得太顺未必是好事，沉淀一下挺好的。” “现在知道叫人沉淀了，之前是谁嚷嚷着内门考验必须由自己出。”裘一剑嘴碎。 丁炜不理他。 几人又聊起其他几名排在前面的弟子情况。 亭子外的弟子只能看到他们嘴唇在动，却无法听见他们半点声音。 其中的商蝉突然身影模糊，没一会就化作烟雾消失不见。 “怎么突然跑了？”周海诧异道：“他今日格外沉默，平日里不是还要与我们争一争？” 丁炜“嘿”的一声笑，“宓八月选了观规塔！” 观规塔，乃汇聚了渡厄书院建立以来，每一位书修作品的书塔，外门弟子想进去一观，所需学分乃天价。 大部分外门弟子可能在书院二十年间都没能进去一趟，这倒不是说二十年都攒不够进去一次的学分，而是观规塔属于顶尖资源，你想进去就得先取得月榜前三的资格，然后只有一个月攒学分的时间。 宓八月选了观规塔，不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她的目标是书道么。 这就难怪商蝉会跑了。周海心情也有点郁闷的想跑了。之前他只知宓八月有做丁炜那边的抄书任务，但是不知道她抄了那么多书，掐指算一算，比做生生阁任务费的时间还多。 再看她完成的那些杂乱的学识任务，不难发现都是她抄录书籍里所学，也就是说她不光抄书，还把书里的内容都记在心上，且融会贯通了。 商蝉一心想要把宓八月往诡道上引，这时候发现人家还是更偏向书道，最重要的是人家书道的天赋强还努力，他连把人拐走的理由都没有，能不心塞得不想说话，最后直接跑路么。 继商蝉之后，又几位师长离去。 周海幽怨看了眼宓八月的方向，然后走出亭子，来到杜敛华身前，“杜道友。” 杜敛华客气道：“周道友。” 周围的朱青等人也纷纷尊称周师。 周海笑道：“此处杂乱，不如随我去别处？” 杜敛华笑道：“我倒很喜欢这种热闹，妙妙山的风气就是太冷清了。”然后和朱青他们告别，才和周海一起走。 朱青等人受宠若惊，恭送两人离去。 等他们走远，柳秋寒道：“杜师兄待人真好。” 灵师界大家习惯捧高踩低，很少有灵修对比自己低阶的人如此礼待。 朱青几人点头赞同，唯独庞安好像在走神，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柳秋寒奇怪的望向他，“你怎么这么安静？” 庞安慢了半拍的说：“没什么。” 这哪里像是没什么的模样，柳秋寒说：“如果是因为宓八月拿了 庞安脸皮僵了僵，没说话。 “秋寒，我估计庞安不是要跟宓八月比，而是自尊心受伤了。”柳秋寒身边的女弟子开口说：“庞安离开书院和我们一起去外出任务前，在总务阁里发过一个学识任务。” 柳秋寒道：“是有这个事，那个任务怎么了吗？” 庞安则神色恼怒的看向女弟子，“夏枝！” 夏枝同情的看了眼庞安，对柳秋寒说：“我刚刚发现，那个任务也在宓八月做过的务单中。” 柳秋寒一下失语了。 庞安咬了咬牙，怒瞪夏枝一眼，然后甩袖离去。 “这……”柳秋寒望着他快步走远的背影，对夏枝说：“我没记错的话，他发出的那个学识任务恰好在这次外出机遇中解决了，为此回来后还高兴的提交了灵感获得了学分。” “是啊。”夏枝说：“估计宓八月做学识任务时都没有留名，所以一开始不知道是她做的。回来后也没听庞安提及这个任务，我也是一时好奇想把宓八月所有任务看一遍才发现。” 柳秋寒听完，心情相当复杂，既同情庞安，又感到深深的无力，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 她立即稳住心神，不让自己再去想和宓八月相关的事情，一手扶着额头。 夏枝关心道：“你怎么了？” 柳秋寒苦笑，“被刺激，灵毒有些反噬。”说着她望着夏枝，“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怎么可能？”夏枝说：“只是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有些人生而为人，实则是怪物。我不把她当人，也不去和她做对比，就好多了。” 柳秋寒按照她说的思路去转移注意力，还别说，真的好多了。 规则这种东西，他们从 十年时间，他们早就学会了无法制造和打破的话，就赶紧去适应。 另外的朱青几人听着她们的对话很无语，就算知道她们说的是事实，可当着这么多同门这么说不是涨新生们的士气，灭自己人的威风么。 眼看周围的老生弟子们愈发古怪消沉的神色，朱青及时开口：“别说了，你们一个在前五，一个在前十，还不赶紧选资源。” 夏枝说：“没什么好急的，反正除了宓八月外，其他都是自己人，大家知根知底，资源早就决定好选什么了。” 朱青：“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夏枝：“我这是好心给你们排解，以免一时想不通被灵毒侵蚀。” 他们这个小队中的另一青年男弟子说：“你这分明是以毒攻毒。” 夏枝接一句，“药到病除。” “……” 别的不说，被夏枝这么扎心个几回，着实少了很多胡思乱想。 另一头，宓八月选好自己想要的资源后就收回灵识，和身边的公义书等人简单道了声别，打算离开增华广场。 第191章 传闻的小胖（2 此时新生弟子们看宓八月的眼神已经充满敬畏，连‘宓师姐’喊得也比之前更真心实意。 “我和你一起走。”公义书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待。 本来月榜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来这就是看个热闹，再看看朱青那群人。 结果看完宓八月的成绩总结后，公义书对预备打的对手都觉没滋味了。 见两人走了，其他同样不在榜单上的新生弟子们都跟着走，哗啦啦增华广场就少了近半的人。 宓八月要去总务阁领刚选取的资源，公义书就在半途和她分别，剩下的新生弟子们也分了两批，有的跟宓八月走，有的跟上公义书。 他们想看看宓八月到底都得了哪些资源。 结果自然是看不到的，宓八月到了总务阁，这回接待她的不是林欺，而是另一位更年长的人。 对方将一个锦盒递给宓八月，转眼就被宓八月送进如意囊里。 有不死心的新生弟子试探问宓八月，“宓师姐，你选什么资源啊？能不能给我们开开眼？” 宓八月道：“几张丹方。” “听见没有，宓师姐丹方都是用几张来算的。” “宓师姐真的要双修啊？” “双修怎么了，你没看到师姐的成绩吗？全甲等！就算全修也不在话下。” ‘全修’这话当然是听听就算了，没有人会当真。 拿了丹方的宓八月又和这位年长人员领了任务。 周边弟子们见了都大为震惊。 “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师姐竟然还要做任务？” 宓八月笑了笑，没有向他们解释什么。 接好任务后的宓八月就日常去了藏书阁。 已经回到这里的丁炜听到动静后睁开眼，见到宓八月的到来后也呆了下。 宓八月已经如常的把弟子令交给他，再去领了一批想要的书籍过来交接。 “偶尔休息一日也没什么。”丁炜忍不住说。 宓八月笑着说：“抄书就是在休息。” 丁炜顿了下，扭头就对围观的其他弟子们呵道：“看看，看看，这才是修士该有的觉悟，伱们这群好吃懒做的废物！” 骂完那些新生弟子的丁炜又对宓八月满意的笑了。 宓八月平静的回视。听我说，谢谢你，生怕我修炼路上树敌太少。 两人如常交接中，丁炜又主动与她说：“你什么时候想去观规塔就来找我，不过去之前，尽量将境界和灵毒都稳定好。” 宓八月点头，向丁炜道了谢，拿回自己的弟子令时，状似好奇的问了对方一句，“那位杜前辈不知道为何而来？” 丁炜：“怎么对他的事感兴趣？” 宓八月说：“听说他是上一届通天之子，在丹术上炉火纯青。” 丁炜哼笑，“比不上你的空前绝后。” 宓八月神色平和，“他邀请我一起交流炼丹灵感。” 好家伙！丁炜就怒了，“跑这来打秋风就算了，还敢拐我院的弟子！” “打秋风？”宓八月顺着他的话问。 丁炜看了她一眼，简短的解释了句，“他有个丹方需要捣墨童入药。” “好了，以后他再找你，你少与他接触。”丁炜摆手让宓八月可以走了，“你也别被他许一点诱饵就上钩，书院的丹道比不上妙妙山，可论资源也差不多哪去，只是还需你自己挖掘。” 宓八月乖乖应话，离开了藏书阁。 途中她又去了生生阁接任务，没有见到周海，不过几句话打听到杜敛华应该去了内门。 内门。 哪怕她现在能去，想在内门众大能的眼皮子底下，对杜敛华动手还不被发现的成功率极低。 宓八月便暂时歇了去内门的打算，不过一些可以做的小措施倒可以操作一下。 例如杜敛华是想要渡厄书院的捣墨童，那她可以给捣墨童们下达一些命令。 他若是搞到的是内门捣墨童也就罢了，如果是外门的捣墨童就再好不过。 有条不紊做着自己事的宓八月，没发现跟她一路的新生弟子们表情越来越复杂。直到宓八月走进簪小苑，这些弟子们才停下。 小屋里。 宓八月直接回了老宅。 今天宓八月比往常更早回来的情况让宅灵意外。 它打算给宓八月准备午膳，被宓八月拒绝了。 宓八月说：“和我一起四处看看吧。” 宅灵当然不会拒绝。 宓八月把司夜府转了一遍，从府内的诡怪到居住的人。 此时还不到夜游班上课的时间，夜游班的课室没有人，宓八月看到之前让宅灵给宿管修建的小屋有了点变化，外面放了几盆草盆栽，还围了个小篱笆，不算大的院子里放了一把躺椅。 一个半大的胖小子正躺在这躺椅上晒太阳，模样看起来相当惬意。 宓八月来时它都没发现，然后屁股就被一根木刺扎了。 胖小子嚎叫的蹦起来，怒目要骂时看到那张清美柔善的脸，所有的恶语尽吞回喉咙里，紧接着它发现了什么，抖着胖指头对宓八月说：“你、你、你怎么修为又高了这么多！？” 宓八月则瞧着它凝实的体态，红润的脸色，最关键是周身稳定的怪谈气息。 “你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宓八月若有所思。 宿管脸色一变，就见眼前可怕的书修又拿出成了它噩梦的那本书，“不……”求饶的话刚起个头，已经被宓八月抓进善恶书里。 宓八月就看到书页上关于这个宿管的介绍变了。 原来它的名称只是【伪宿管】，现在变成了【小胖】。 【小胖】 [怪谈] [传闻夜游班有个笑容可掬，爱发喜的宿管。听话的学子会收到它的馈赠，千万记得要回礼，这将会是你一天幸运的开始。捣乱的学子则逃不过它的追捕，千万不要拘捕挣扎，否则可能会遭到一天的厄运。] 宓八月转头问宅灵，“这个小胖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宅灵管家说：“从 宓八月淡笑，“然后北原城的人都知道夜游班有了个小胖？” 宅灵管家点头。 第192章 一切都没有神主重要 怪谈的规则是可以被改变的，这一点宓八月早就发现了。 正如怪谈生成的源头，当这个源头对它发生改变的时候，它也会随之改变。 但是左泗曾经说过凡人的意念薄弱，成千上万的凡人都比不上一位灵师，这并非凭空说辞。哪怕北原城的百姓九成都已经被她改造成灵子，也没道理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改变一只怪谈的规则。 怪谈的规则要是这么容易被人改变，就不会被赋予‘怪谈难驯’这个说法。 宓八月脑子里转眼间就转过多个念头，从地理环境、凡人未被灵毒侵蚀、信徒魂识统一等等，最后定格在某张倔强又乖巧，故作老成又容易害羞的小脸上。 “宝宝也这么喊它？”宓八月问。 宅灵管家道：“是的，小主人也收过它给的喜。” 宓八月轻笑，来了点兴趣，“吃了吗？” “没有。”宅灵管家说：“收到就给了同学。” 宓八月说：“宝宝是个懂得分享的好孩子。” 宅灵管家心说小主人根本就不吃外人给的外食，表面上则一脸认同宓八月的话。没错，小主人就是个好孩子！ 宓八月已经八成确定小胖短时间的改变来自宓飞雪，就好似当初宓飞雪给风鸣子写故事后，隔天风鸣子就有了奇异的变化，如故事所写的那样和风抱子有了更深的联系。 包括她借善恶书去科普风鸣子时，得到的名称也是风鸣子。 这说明规则上已经承认这些怪化的孩子们，已经成为了新的怪谈生物。 ——宓飞雪身上有着很多难以理解又细思恐极的能力。 当然，宓八月从不为这些奇异力量去恐惧对方。 把小胖重新从善恶书丢出来，后者在地上翻了个滚儿就乖觉的趴在地上，不敢有任何放肆，贼溜溜的眼睛偷瞄着宓八月。 宓八月微笑问道：“在这里过得如何？” 小胖一听是在问自己，抬头笑得像个福娃说：“好，特别好，多谢仙子不杀之恩！” 见过小胖凶神恶煞模样的宓八月，自然不会被它这幅外表迷惑，若有所思的问：“还能变回成年体吗？” 小胖顿了下，试探道：“仙子是觉得我这幅模样不好？” 打从心底说，它不太乐意变。 往日有多嫌弃自己虚弱变小的模样，现在就有多惬意。 怪谈是意念汇聚的规则产物，哪怕外表再怎么像人也终究不是人，本性和它的规则相关。现在的小胖的规则发生某些变化，北原城的认知里它是个笑容可掬的胖小子，小胖本身享受到这幅模样带来的好处后，自然而然的也偏向这幅模样现人。 它问完，没听到宓八月的回话，心里惴惴不安，就对宓八月说：“为了不污了仙子的眼，容小的回屋里换衣。” 宓八月问：“身上衣物不是你自己变化的？” 小胖目光闪烁，讪笑：“……学子们太客气了，非要送我。” 明白了，别人送的。 宓八月想到它新介绍里那个‘千万记得回礼’的字句。 小胖生怕自己私收贿赂这事惹怒宓八月，爬起来就往小屋跑。 没多久一个大胖从屋子里走出来，穿的还是宓八月初次见到它的那一身。 宓八月端详对方，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但差别在她这种魂识强大的灵修而言一目了然。 在渡厄书院里的伪宿管是个表面和善，实则浑身散发着隐晦气息，以噬人为乐的怪谈。一旦暴露狩猎本性后，那股真实的凶恶就会爆发而出。 现在的小胖和善的脸，露出讨好的笑容像个弥勒佛，虽然转动的眼珠子依旧能看出它心思不纯，但本质的凶念去了大半。 简单点形容就是，有一天食肉系突然变成食草系了，气质由内到外都不一样。 宓八月点头，“变回来吧，还是小胖顺眼亲和些。”大胖把眼睛都绩挤小了。 小胖：“……” 我怀疑你在玩弄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胖默默再次回屋，出来的时候发现两位大佬都已经消失不见，它松一口气，躺回某个凡俗少爷送的躺椅上，摇晃间拍着自己的胸膛嘀咕道：“今晚编点什么喜事，让那群冤大头给胖爷送点好吃好玩的压压惊呢。” …… 走在路上的宓八月边走边思索，忽然想起什么，对宅灵问道：“你有名字吗？” 宅灵管家大概也没想到宓八月会这么一问，没有像平时那样立即给出回复，停顿了两秒才说：“名字？” 宓八月说：“老宅是伱的本体，宅灵是你的名称。我平日里称你为宅，就是便于称呼。” “是。”宅灵管家明白这点，严肃可靠的管家脸皮抖了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又克制着，“夫人要给我取名字？” 宓八月感知到周围的空气好像升温了几分，看了眼紧盯着自己的宅灵管家，她也不戳穿对方的小心思，问道：“你前主人没给你取名？” 宅灵管家摇头。 宓八月说：“你愿意的话，那就给你取一个。” 宅灵管家几乎秒接，“愿意!” 宓八月没有马上就给宅灵管家一个名字，她就好像提完这件事就放下了，转头就让宅灵派人通知左泗回来一趟。 宅灵挠心挠肺，想提名字的事又不好提，照宓八月的吩咐去办事，接下来的时间都恍恍惚惚，心情起起伏伏。 在司夜府的人们发现，平日里一向待得极舒适的府内，今日的气候却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一会有风一会干燥极为奇怪。 左泗很快就由神庙回到司夜府。 这回见到宓八月，他神色看起来意气风发，又没有像往日那样多自得，企图和宓八月一争高下的模样。相反，他对宓八月的态度真挚了两分，不过说话方式还是如初。 “难得啊，殿下会亲自唤我。” 宓八月向来不会跟他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有个任务交给你。” 左泗摇头，“我现在要专心完成神庙落地建成。” 宓八月道：“别急着拒绝。” 左泗呵呵，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为神主建神庙重要。 “这个任务会安排在神庙完成之后，不过你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来了。”宓八月淡淡道，“神庙落地之后，带领一批夜游使来往灵凡两界历练。” 左泗摇头的动作卡在起始，拒绝的话语也直接吞回去，差点呛到自己。 几秒的静默后。 左泗轻声试探道：“这来往灵凡两界的本领只有殿下才有，每回都要殿下开门多不方便。” 然而他的眼神已经暴露了内心的激荡，宓八月看了一眼，直接说：“你也可以有。” 左泗：真香~ 第193章 夜春风 把左泗打发走之后，宓八月就接着忙其他事。 杜敛华的提前出现给她带来一点紧迫感，以她的发展速度其实不算慢了，凭她如今阴神之身的实力要杀掉杜敛华也不难。只是阴神身份终究用起来有些限制，只她一个人强大，要面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还远远不够。 好比现在杜敛华跑去了渡厄书院的内门，她就暂时拿对方没办法。 不过一点紧迫感还达不到让她心慌意乱的程度，只是促使她加快点脚步，连带她掌握在手的人也必须加快动起来。 宓八月先将善恶书里的赌坊怪物放出来。 短短数日的时间，宫装女子的模样愈发憔悴，连衣裳都失去了色泽。 它畏惧望着宓八月，不复之前的自信妩媚。 宓八月看着它说：“作为一只擅长各类赌术出千的怪物，你的算术应该不错。” 宫装女子：？？？ 这说的是什么？ 宓八月无所谓它现在听不听得懂，让宅灵管家把它送去账房。 现在司夜府的人多了，开展物业的也多了，从夜游班、夜游报、丹药、符纸、府任等等收入、支出，远不是往日能比。以前账房就一个老先生就能处理（平日里还没什么事做），现在早就加到了三人，结果还不太够用。 当然，现在司夜府已经成为宅灵的一部分，宅灵对自身存有的东西很清楚。只是宓八月觉得让宅灵把心思放在这方面有些大材小用，正好小胖的改变让她有了点灵感，司夜府作为她的地盘，里面的人早晚要适应诡怪的存在，一点点的渗入进去挺好。 宫装女子就这样懵逼的被宅灵管家转眼换了个地方。 账房这边的人，看到这么一个外表妩媚貌美的女子到来都吓了一跳。 正在算账是老先生抬起头，手里的毛笔就掉了，污了刚算好的一片账单。 “这？这？” 宅灵管家把宓八月的吩咐说了一遍。 三人听说这是宓大人派来的就没二话了，当得知这位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的女子，竟然是和夜游班的小胖一样并非真人，而是一只怪物时更感惊奇。 宅灵管家交代完就走了。 留下老账房三人面面相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宫装女子很虚弱，她倒是想吃掉眼前三人恢复恢复，残酷的现实却让它不能这样做。 如今她背井离乡的处境就和当初刚来的小胖一样，又比小胖更凄惨一些。至少当初小胖的‘宿管处老家’还在，它赖以生存的赌坊却已经没了，也就不知道自己离家到底有多远。 一阵沉默后，老账房开口，“咳，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宫装女子没有说话，它一个附庸怪物哪来的名字。 老账房尴尬住。 右边青年低声道：“夜游班的那位小胖之前也被人询问过名字，同样一开始什么都没说，后来大家都称它小胖它便答应了。” 青年看了眼宫装女子，后者也朝他睨来，两者对视，青年先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对老账房说：“这位姑娘可能没名字。” “那如何是好？”老账房说：“宓大人将它送来这里，日后要经常相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能连个称呼都没有。” 青年说：“不如老先生给它取一个？” 老账房闻言向宫装女子望去，“姑娘觉得呢？” 宫装女子无所谓的点头，它能觉得什么，快死了的阶下囚还能拒绝不成。 老账房视线在它身上一打量，最后视线定格在女子一双露在外面的手上。 “玉指芊芊，是一双打算盘的好手。”老账房又看向宫装女子憔悴苍白的脸色，眼神多了份怜惜，“若姑娘不嫌弃的话就随老夫姓，叫楚芊芊如何。” 宫装女子还是无所谓的点头。 老账房反而喜形于色。 左右两人一下就看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老账房怕是有将新来的‘楚芊芊’认作义女的意思。 也不怪老账房会突然生出这个念头，他大半辈子都在司夜府，没有娶妻没有子女。这时候突然送来个女子，女子虽然相貌妩媚，却憔悴苍白更显可怜，再加上性子实在乖巧（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后又要在这边任职，老账房不免就生出了照顾之心。 而且这人啊，总是容易对自身取名的事物生出责任感，楚芊芊这个名字一被认同了，老账房内心深处就愈发想把对方当做自己孩子照顾了。 至于明知道楚芊芊是个怪物并非真人这点，在老账房的认知中：司夜府的怪物都是好的。 瞧瞧风抱子、风鸣子、小胖……每一个都好得不得了。 “这样吧，日后待人接客的柜台就由你负责，芊芊长得好看，给我们账房长脸。”老账房先生决定了楚芊芊的职位。 楚芊芊还是点头。 这么久没听她说过话，老账房先生不由生出几分担忧，“你可会说话？” “会。”楚芊芊道。 老账房放心了，“打算盘呢？” 他已经打算空出半天时间来教导楚芊芊算账，以及认认司夜府的人。 楚芊芊觉得这老头实在问题多，碍于宓八月的威慑力，它没有和老账房发作，直接走到柜台，将桌子上看起来是账本的册子翻开。一只手翻，一只手噼里啪啦打算盘，那算盘珠子碰撞的声音在它手指拨动下又快又清脆好听，没一会儿它翻完了也停下了打算盘的手，再拿起笔在每一页上写上准确的数字。 老账房先生三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楚芊芊瞧着他们的傻样，除了没有绝望恐惧之外，像极了它往日一局赌赢后，客人们的表情。 这让它习惯性的勾起唇角，露出妩媚得意的笑容，左手一翻挽了个，就要将烟斗放嘴里吸两口。结果翻了个寂寞，它如今太虚弱了，烟斗也没了。 得意的笑容僵在嘴角，楚芊芊叹了一口气，这日子可怎么活。 老账房先生们也在回神后，相互看了两眼，同样在想：只要是宓大人送出的人（诡怪）都太厉害了，他们这些普通人可怎么活。 “楚芊芊？”另一边宓八月从宅灵口中得知宫装女子也有了名字，她微笑道：“比小胖好听。” 宅灵说：“小胖最初是由孩子们叫出来的，账房先生毕竟是个读书人。” 宓八月点头就不再管这事，专心研究不久前到手的丹方。 时间很快就到了宓飞雪放学的时候，小孩回到老宅时，宓八月也从实验室出来了。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宓八月拉着宓飞雪一起在老宅里行走消食，边走边和聊，“我打算给阿宅取一个名字，宝宝有什么想法吗？” 四周的空气震动了下，随即愈发清新。 宓飞雪歪头，不是叫阿宅了吗？ 宓八月说：“如今司夜府也成了宅的一部分，我们的住所也该与之区分一下。” 两人走到了老宅的门外，宓八月抬头，宓飞雪也跟着她一起往上看。 老宅大门上方挂着灯笼，此时天色还没彻底暗下去，灯笼却在两人的注视下自动亮起来，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宅灵的操作。 微微摇晃的灯笼，预兆着宅灵某种克制又骚动的心情。 宓八月笑道：“该挂个匾了。” 宓飞雪想着宓八月说的那句‘我们的住所’也开心的露出笑容，这是她和八月的家！ 她拉着宓八月的袖子晃了晃。 宓八月低头，很难得的看到小孩满眼亮光憧憬，年少老成从她身上褪去，一脸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可爱，无声的向长辈渴求着什么的模样。 宓八月弯腰把她抱起来。 自从宓飞雪开始上府学之后，就很少被宓八月这样离地抱在手上了。 她特别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又舍不得这种亲近，便抿着嘴唇紧张看着宓八月。 宓八月失笑，“所以宝宝有什么好意见吗？” 宓飞雪认真盯着她。 宓八月歪头，“宝宝是想让我来取？” 宓飞雪点头。 宓八月故意说：“小懒鬼自己不想动脑子。” 宓飞雪睁大眼睛摇头，宓八月已经捏了捏她脸颊，笑说：“就叫夜春风吧，牌匾由宝宝来写，这回宝宝可不能偷懒了。” 她话音刚落，宅灵管家就扛着一块牌匾疾步出来，之后方便书写的案几，笔墨都在几秒内放置在两人面前。 做完这些的宅灵管家笔挺站在一旁，恭谨不语，仿佛刚刚的行为不过是正常的为主人家服务。 宓飞雪落地，拿起马毫。 写牌匾的笔远比正常书写的要粗得多，宓飞雪人小，手也小，拿着看起来很费力。 宓八月并没有去帮忙的打算，她之所以让宓飞雪写，一来是宓飞雪身为这个家的一员，两人一个取名一个写名，亲子互动完美。二来宓飞雪有特殊能力，宓八月觉得由她来写肯定比人身的自己对宅灵更好。 至于最后一点，宓八月自认毛笔字没宓飞雪写得好。 几岁的女童手持粗毛笔，下笔之前下意识先扭头看向宓八月。 宓八月笑容温柔。 宓飞雪紧张得睫毛微微颤动，低头面向牌匾时就恢复平时冷色。 看起来还挺有气势的。宓八月一旁看着小家伙的侧脸好笑的想着。 有一个‘人’其实比宓飞雪还紧张。 宅灵眼睛直勾勾盯着宓飞雪手里的笔。 然后笔落匾上—— …… 【夜春风（殿灵）】 [灵物] [宫殿生灵，镇殿安家，效用无穷] [在夜春风范围内没有它做不到只有伱想不到，居家打劫样样强，旁人都羡慕哭了] [……] 傍晚，宓飞雪已经去了夜游班上课，此时距离她为老宅写下牌匾并挂上去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宓八月翻开善恶书，望着原先宅灵的一页，看着上面改变的字样有些意外又在意料之中，指腹摩擦着书页陷入沉思。 亲戚来了，身体不舒服，写得有些慢，等我度过这艰难的头两天就好了_(:3」∠)_（恭喜今天管家喜提名字） 第194章 卷死了两位数弟子 这一晚，宓八月留在老宅中休息，万物寂静的深夜，老宅悄无声息的改变着。 巡逻路过此处的司夜府弟子突然看见老宅外墙有些不对，带头的小队长停下脚步，后面的几人也跟着顿足，跟着对方的目光向老宅望去。 “咦！？” “夜春风？” “挂牌匾了！” 你一句我一句，下一秒被小队长呵斥，“安静点！” 大家立即闭嘴，不过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老宅看。 然后他们就看到老宅果然在改变着。 外墙无声无息拔高了，前往大门的楼梯也在延长，圆柱上面多了刻纹…… 这些就在巡逻小队众人的眼前发生，哪怕已经见过不少神奇的司夜府弟子依旧被眼前一幕镇住，只觉得这老宅……不，不应该称之为老宅了，眼前正在变化的建筑比司夜府任何一处都更庄严堂皇。 巡逻队长想靠近些看，刚往前走一步就被一阵凭空出现的清风吹过，他一个激灵就醒过来，朝着夜春风的方向拜礼道歉，然后喊上其他巡逻弟子，“走。” “队长，我想再看看。” “别忘了我们的职务，妙姐不在，你们就撒泼了是吧？” “不敢。” 巡逻小队从此处离去。 天还没亮，宓八月就睁眼醒来，洗漱时发现屋里的小细节更精美了。 如床帐的纹，桌子的包角，地板的石料，窗户上的雕…… 上回宅灵就翻新过一回，宓八月体会过这种变化，今日又来了一回。 宓八月没有专门去查看住所到底变了多少，她洗漱完就拿上捣墨童和风鸣子代为完成的学分任务，打开门去了渡厄书院。 一回到渡厄书院小屋，宓八月就察觉到如意囊中的异样。 把里面传讯类器具拿出来，有传音符，有鸳鸯扣，还有各种不同名字，但根本效用都是一样的。 这些道具就跟终于回到有信号的先进区一样突然连上网，然后迟到的传讯一个个涌上来。 一次性的传讯符有朝莲、柳恬、严凡、林黛等等，这些她近月来还算熟悉的几人的道喜。 更高级一点的传讯器具则有林欺、觉明这些，也都是恭喜她昨天成为书院月榜 觉明恭喜的同时，直接说明要给她减息。 宓八月笑了笑，独独回了觉明的消息，然后收拾收拾就出门去晨学。 今天来致知院上晨学的弟子明显比往日多，宓八月从路上碰见的弟子人数就能判断出来，说明昨天月榜的影响还没消停。 相比宓八月的平静，那些碰见她的弟子反而更惊讶，会有意识的放慢步伐让宓八月先走，以及无声的和她打招呼，然后用一种相当古怪的眼神盯着她看。 宓八月不是没有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 “她竟然还是雷打不动的来上晨学！” “别提了，你没听说昨天月榜之后，她去总务阁领了部分资源后就又接了学分任务，连洗墨池都没放过。” “要疯了！要疯了！有那种空前绝后的天赋就算了，还这么勤奋，让普通人怎么活！” “停下，别去想，真的会发疯！听说昨晚有两位数的弟子被灵毒侵蚀，运气好的修养修养也就恢复了，运气不好的恰好被学规怪谈趁虚而入，化作了它们的养分。” “……” 抱头说要疯了的弟子被吓得打了个激灵，远远看着宓八月的背影充满了敬畏。 宓八月：“……” 她有些哭笑不得，说实话她没有刻意卷谁，只是习惯性按照自身计划性和节奏去前进。 当然，争是肯定刻意去争了。 今天她去的是诡道的课学，今天讲学的诡师没有到场，属于讲师案几上又放了个香炉，香炉燃烟化形成一人影，然后就是此人配合本命契诡的战斗画面。 又是一节‘影片课’。 相比其他弟子们唉声叹气道可惜，宓八月看得津津有味，她不止是看诡师的战斗经验，还有这个影像的构成，如果能直接注入信徒们的脑子里，是不是能和传法种的效用相当？ 这个可能性应该很低，传法种传的是法，是意识层面的感悟。这个影像说到底还是片面的影像，哪怕利用神临去注入，估计也只是一段记忆。不过记忆深刻到成为身体的本能呢？ 宓八月脑子疯狂的转动，表面上也只是平静的看学。 不少弟子见她这副专注的模样都感到牙疼，然后也拿出十二分精神学习。 一上午晨学结束，宓八月去了总务阁，这回见到林欺又回到原来的岗位上。 她一来，林欺就注意到了，和面前的弟子说了两句话，弟子扭头往宓八月望来，然后就把位置让了出来，“宓师姐请。” 宓八月没有拒绝，向对方道了声谢。 她先把昨日的学分任务和林欺交接了，又接了一批学识任务。 林欺意外道：“伱今天不抄书处理灵药吗？” 宓八月随口答道：“今天要去诡噬谷。” 林欺迅速往周围看了眼，向宓八月投去一个小心的眼神。 诡噬谷是个没有规则的地方，宓八月在这里说的话很快就能传出去，若有人对她有歹心的话，就可以一早去诡噬谷埋伏着了。 往日朱青那些人不在书院里，外门中能打得过宓八月的弟子很少，胆子也不够大。现在朱青那一批外门强者回来了，指不定里面就有人对宓八月有意见。 何况昨天宓八月才把他们的脸往脚下踩了一轮。 林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天才在外门陨落的例子并非没有。 宓八月将他无声的提醒看在眼里，淡淡微笑了下。 目前以她的底牌，只要不是那种秒杀她的存在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真的有外门弟子想不开，要去诡噬谷对付她，最终也不过是变成她的‘读取卡’之一。 诡噬谷入口，也就是投诉井处。 宓八月先往里面丢了一封投诉信，便代表又有某些书院怪谈要倒霉了。 在此之前她前前后后向投诉井丢过三封投诉信，去过诡噬谷一回。 这其中原因之一是她答应过里面的小厄给对方写信，然后出于小心为上考虑，投诉井收的自然是投诉信，她也不能确保别的信件放进去会不会引发杀规，就在投诉信里写上一段专门署名给小厄的内容。 事实证明她这么做没问题，信被投诉井收下了，里面被宓八月投诉的怪谈被抓了，小厄也看见了属于它的内容，上一回宓八月下去诡噬谷搬砖时，虽然没看看小厄，却有听见它的声音，提及她投诉的那两只怪谈已经被吃掉。 投诉信刚丢进投诉井里，就有一阵微小的旋风将信件转入其中。 宓八月随即一跃而下。 书院怪谈们（狂哭）：你们通信，为什么要拿我们做‘邮费’！？ 第195章 一手法术玩得溜 在诡噬谷中 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近来得的法术不少，以人身来搬砖也正好熟练熟练。 至于那些碰见的老生弟子，只要对方不先恶意来找麻烦，宓八月一概没有理会。 一开始碰到宓八月的老生弟子也对她充满警惕，毕竟诡噬谷不比书院里。在书院的学规下，大家不能动手，表面上可以很和谐。诡噬谷却不一样，在这里杀了同门的话，连书院的师长们都不会管。 先在远处小心翼翼观察着宓八月，发现她并没有对同门的杀心后，这支老生弟子小队就稍微放下心来，也不急着离开此地了。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宓八月，由于四周大部分诡物都被宓八月弄的动静吸引过去，他们哪怕待在一个地方不动也不算危险。 眼看宓八月周围汇聚的诡物越来越多，小队中一个女弟子低声问：“我们要不要去帮帮忙？” “她都没出声求救，你就急着去讨好，别到时候好心办坏事连累大家。”一人微讽道。 女弟子瞪了对方一眼，反驳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看着？万一她脱险后误会我们是想黄雀在后，对她有歹心，记恨上我们怎么办？” 继外庄失窃案的怪谈一事，以及月榜之后，外门弟子再无一人敢小看宓八月的实力，也认定她成为内门弟子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被一个潜力巨大的未来的内门弟子记恨上，他们往后在外门的日子绝对不好过，甚至还有更惨的可能性。 谁知女弟子刚说完这句话就发现小队里几人目光闪烁，她一瞬就明白队友竟然真的有几分‘黄雀在后’的心思。 “你们是被诡物影响了脑子吗？！”女弟子低呼。 下一秒，阴寒气息吹风到此处，几人纷纷向寒气源头望去。 便见密密麻麻的诡物被阴火焚烧，那阴火在此处适合的环境下有愈烧愈烈的气势。 由于诡物的减少，几人总算又能看见被围在里面的宓八月身影。 阴系法术图的幽光在诡噬谷昏暗的环境中再不显眼，也逃不过灵修们通窍的眼睛。 可是此刻小队几人却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否则怎么有人能把法术图用成这样？！ 四面八方。 大大小小。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出现不了。 把宓八月护得严严实实，把诡物们隔绝在两米之外，无论如何都接近不了宓八月的身前。 几人的下巴都快要惊掉了，半响才找回声音。 “这是什么护身法器？” 说话的人还是不愿意相信同为灵童，有的人一个月进阶成高阶灵童不说，还把法术玩出了自己几十年都没玩出的境界，宁可相信这是对方拥有一件厉害的护体法器。 “是低阶法术阴火。”队伍里实力最高的老生弟子道。 “她学的阴火和我们学的不一样？”老生语气艰难。 队长默了默，“应该是她感悟的深浅和我们不同。” “……”剩下的几人同时沉默了。 过来几秒，女弟子苦笑道：“不止是感悟深浅不同，连灵力的浑厚也不同吧。这么一小会儿，她已经用了不下于几时回阴火了，也没见她吃恢复灵力的丹药。” 队长揉着太阳穴，说：“极灵体，这在书院里也不算秘密了，只是亲眼见到的人不多。” 女弟子：“……对，她不打架。” 宓八月在书院里没有打过架，打架的事都让公义书去干了，也就造成了大家对她的实力了解的不多。 几句话的时间，那头围攻宓八月的低阶诡物就被她灭了大半，剩下的没有那么密集了，宓八月就开始用别的法术。 影刃和隐匿配合。 前一刻还是站位炮台的她，这一刻就化身了阴影中的刺客。 老生小队几人再次失语。 把剩余的诡物杀得只剩下零星几只，宓八月就用诡封术将它们强行封成诡器，作为材料储备。 最后看也没看老生小队几人，从这一块被清理干净的地方离开。 直到看不见宓八月的身影，老生几人才回神。 “她刚刚用了多少种法术?” “我没看错的话，最后她将诡物封印成器了？” “她怎么会这么多法术还用得如此熟练！？” 几人越说越惊骇，面面相觑间，将对方的震惊看在眼里，却谁也找不到答案。 已经远去的宓八月并不担心擅长多种法术的事曝光，她多次出入银环府时并没有隐藏踪迹，在银环府购买诡器和法术图的事，只要书院想查肯定能查到，觉明没有给她隐瞒的理由，估计也不会隐瞒——银环府想挖走她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她以正常渠道购买法术，凭自己本事学会，这事曝光出去也不过是在她天才的名声上再加一笔。而这时候曝光战斗能力也正好给有点骚动起来的老生们提个醒：别以为朱青那一批领头人回来了就可以到她面前作妖，以前怎么无视她的现在最好还是那样。 当然，她目前用出来的法术都属平常范围，并没有用研究出来的组合法术。 时间在搬砖中快速过去，宓八月算着时间离开诡噬谷。 外面天刚暗下去，日沉西山。 宓八月一路返回小屋回到司夜府。 她先戴上也有夜游诡戏进入神域，看了眼这一下午搬砖的成果。 范围又扩大了一些，不过依旧达不到让里面诡器全部放松本体的程度。 任重道远啊。 宓八月一挥手，将某只刚从阴府通道探出脑袋一角狗头打回去。 落回自家阴府的魇狗吓得瑟瑟发抖，懵逼得浑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宓八月在神域里待了一小会儿，做了一些实验就重新出来，摘下夜游诡戏后出声问：“宝宝还没回来？” 殿灵管家的声音传来，“小主人已经回来了，不过正被左先生拦着说话。” 宓八月扬眉，“去看看。” 她走出卧室，殿灵管家就在外面候着。 宓八月发现它穿了一身和平日不同的新衣裳，还有点眼熟。 “我上回送伱的？” 殿灵管家没想到宓八月还记得，它受宠若惊，洋溢着快乐的嗓音自严谨的脸上说出，“是的。” 宓八月微笑道：“你喜欢就好。” 殿灵管家点头，嘴角上扬。 今日它焕然一新的大喜事，特地穿新衣裳庆祝，没想到被夫人发现了还被夸赞，真是太令宅高兴了。 殿外。 宓八月走出来就看到外面站了许多人，有司夜府的弟子也有其他夜游班的学子们。 他们正盯着老宅指指点点，当看到宓八月走出来，这些声音立即消失，纷纷对宓八月问好，“宓大人。” 宓八月点头，没有在这些人里看到宓飞雪。 殿灵管家往一个方向指去，刚要开口，宓飞雪就已经从那处赶过来。 在宓飞雪的身旁还有正提着裴蓉蓉一起走来的左泗。 “殿下。”左泗放下裴蓉蓉，笑着对宓八月说道。 裴蓉蓉有气无力的也唤道：“神女姐姐。” 宓八月在左泗脸上转了一圈，然后低头对裴蓉蓉笑了下。 “夜春风，夜春风，真是个好名字。”左泗笑着说，“如今这春风殿才配得上两位殿下的身份。” 一旁殿灵管家闻言瞧来。你这是说我当初寒酸破旧？ 左泗感觉到一阵凉风吹拂，有些奇怪却没有在这时查探，接着对宓八月说：“我有一事想与殿下相商。” 第196章 我对你不温柔？ 从左泗说话时的微表情，宓八月知道他所谓要相商的事和宓飞雪相关，就让他和裴蓉蓉一起进了老宅。 四人一起吃过晚饭，桌面被收拾干净后，宓八月没有换地方，直接让左泗说明来意。 左泗笑道：“自殿下与我说了夜游使历练一事，我就去训练场看了这一批弟子的资质，又问了姜通这些弟子师的意见，心里有了一批人选。” 宓八月抬了下眼眸，心里已经猜到左泗的目的。这些司夜府弟子人选是次要，他真正要商量的是…… “不过我看来看去，发现这些弟子没一个能和神子殿下相比。”果然，左泗话语一转，话题就落到了宓飞雪的身上。 他说到一半有意停顿一下，偷偷观察宓八月的表情。 宓八月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是那双平静的眼神再次让他有种被看穿的穿透感。 左泗掩耳盗铃般的又添一句，“还有蓉蓉。” 这去往灵州的修炼机会自然不能少了自家弟子，同时也是向宓八月表明：我绝对是以资质选人，绝不是有别的小心思……好吧，就算有那么点别的小心思，那我把自己弟子都放进去了也算是诚意了吧！ 宓八月依旧没有说话。 这份沉默令左泗略感不安。 他想把宓飞雪坑走，一是宓飞雪的能力太好用了，去了灵州之后有个能祛除灵毒的人形修炼作弊器在身边不要太棒。二是以宓八月对宓飞雪的疼爱来看，有宓飞雪在的话，宓八月肯定会对这支去灵州的队伍更关注，也就更能确保队伍的安全和资源供给。 但是若是这个打算不成，还惹恼宓八月，让她把这个机会给收回去就得不偿失了。 左泗故作自然的笑道，“当然，如果殿下觉得这样不妥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宓八月淡道：“已经说出口的话没有当做没说的道理。” 左泗后颈汗毛直竖，直觉到不好。就这么一个念头就触到宓八月的底线了？往日可没见宓八月这么容易生气。 随即左泗就想起来，他 左泗心中又惊又疑，若不是两人的年纪看起来不对，瞧宓八月对宓飞雪的照顾程度，他都要怀疑这小子是她亲儿子了。 又或许是因为宓飞雪的身份比他所想更重要？受神主眷顾的程度也比他所想更重？ 左泗心思转得飞快，表面上则一副无辜认错的表情。 宓八月自然不被他这副表象迷惑，却也没有继续深究，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宓飞雪。 要说一开始看穿左泗那点利用宓飞雪的小心思，她的确是生气的，不过这点怒火很快就被她平息下去。 因为左泗这点利用总是来说的确对大众有益，对宓飞雪并不存在多少恶意。更因为宓八月发现从左泗进门吃饭，到现在说出想把宓飞雪一起带去灵州，宓飞雪全程都没有任何异动。 换做是往常，光是同桌吃饭这点就会引来小家伙的不满，早就给左泗脸色看了。 宓飞雪一直都在盯着宓八月，所以宓八月一转头就对上她的视线，也看到小孩脸上的紧张和不安。 宓八月微笑。 这个笑容让宓飞雪表情变得放松。 “宝宝想去是吗？”宓八月问道。 宓飞雪迟疑了下，抿了抿嘴唇。如果八月不想宝宝去的话…… 宓八月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深深望着她，然后故意说：“如果我不想宝宝去，宝宝还是想去吗？” 宓飞雪僵住，眼睛眨了好几下。 八月不要她去，她就不去了。可是想不想去，这个问题，宝宝不能骗八月啊。 宓飞雪纠结着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时，发顶就被熟悉的手抚住。 她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躁动的心情却在宓八月的安抚下平静下来。 宓八月温和的问道：“他有没有和你说清楚要去哪里历练？” 宓飞雪点头。 左泗见缝插针的表无害，“关于灵州的人文风气，该注意的危险和事项，我都与小神子说过，绝无坑害之心。” 宓八月见宓飞雪神情认真，“真的那么想去？” 其实不用问的，凭她对宓飞雪微表情的了解，很清楚宓飞雪的心思。 只是在她的计划里，本不想宓飞雪这么快涉足灵州。而且宓飞雪的特殊体质，到现她还没搞清楚为什么对方不能开灵，没开灵的宓飞雪体质还是个普通人，哪怕诡怪难伤她，有时候比诡怪更恐怖的人却可以。 而救世主的故事里，把她弄得遍体鳞伤的都是人。 宓八月眼神转深。 宓飞雪一直看着她自然没错过，突然往前一冲把宓八月抱住。 被突然抱了个满怀的宓八月愣了下，低头就见宓飞雪用力摇头。 不去了，宝宝不想去了，八月不要生气。 宓八月先是疑惑，很快想明白其中缘由，失笑的把宓飞雪抱起来放在腿上坐着。 “不是生你气，既然要出远门那就要做好准备。” 见宓飞雪还是不太安定的模样，宓八月捏了下她的鼻头，笑道：“说不定我们还能在灵州见面。” 这句话显然戳到了宓飞雪，她一直都想看看八月在外面的生活，之所以今天被左泗一下说通，就是因为心里一直想帮到宓八月。 她每天按时上学放学，努力学习练武，就是怕给八月添麻烦，想快点成长起来能给八月分担。 她知道八月每天都很忙很忙，有一次还忙得起不来床忘了吃早饭。如果她能厉害一些，能为八月做一些事的话，八月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些心理活动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宓飞雪只是点着头，然后从主动离开宓八月的怀抱，指着门外的方向，意思是要回房里做作业了。 宓八月笑着说：“去吧。” 宓飞雪离去。 左泗知道自己计划的事成了，这会儿也不继续留着触宓八月的霉头，以防宓八月心里依旧存着几分气，笑着说：“那我也不打扰殿下了，神庙那边没我在进度怕是会慢下来，这就告辞。” 宓八月往他看一眼。 左泗已经提起裴蓉蓉。 快出院门时，左泗把裴蓉蓉放下。 裴蓉蓉落地整理一下衣领，羡慕的说道：“神女姐姐好温柔。” 左泗瞥来，“什么意思？为师对你就不温柔了？” 裴蓉蓉默默揉揉自己的后颈，用行动无声表明一切。 左泗“呵”了一声，道：“伱腿短跑得慢，为师带你快些还嫌弃上了。外面人多，为师顾忌你的脸面将你放下，这些你都看不出来？” 裴蓉蓉说：“看出来了。” 左泗挑眉。看出来了还不端起来。 裴蓉蓉便摆出被她师傅一手调教出来的超凡脱俗姿态，一步步往外走去。 第197章 稳如老狗 接下来两三日，左泗都在神庙和司夜府的训练场两边跑，亲自监督协助神庙的建成进度，又亲自考察司夜府弟子的训练成绩。 大家都被左泗的过分积极惊住，尤其是像刘爷子这种外来，又近距离接触左泗，还受了他馈赠的，已经多次在心中感叹左大人实在太虔诚了。 其中如沈栗、姜通父女却不这么想，他们倒不是怀疑左泗对夜游神的虔诚，只是不信左泗是个单纯会因虔诚之心而尽心尽力的人。 “他这么做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同样的一句话，由沈栗对招财进宝双胞胎，以及姜通对姜朦说出。 只不过沈栗的心态已经到了半养老的状态，就算怀疑左泗有什么目的，几番思索后，又觉得左泗这个不知名目的应该不会伤害到司夜府弟子就决定不去深究了。 姜通和姜朦则不然。 “必然是有什么能令左大人心动的好处，才能促使他如此积极。” “能令正式灵师如此渴求的好处，凡俗大陆几乎没有。” “左大人几次询问我优秀弟子名单。” “昨日他还提了一嘴，让我讲学时可以讲一讲灵州修士之间的尔虞我诈。” 父女两对视一眼，几秒后几乎同时说：“灵州！？” 姜朦没有去过灵州，她有资质却不高，而姜氏在凡俗大陆还有一大家子人，同样需要人才坐镇。 她也是自小听姜通说灵州的事，对灵州算不上多向往却总归存有好奇以及被埋得很深的野心，渴望在灵州获得机遇从而变得更强大的野心。 只是这份野心被她藏得几乎没人发现，也是姜朦足够的理智，她很清楚机遇这种东西大多都是话本骗人的。 姜通没发现女儿低垂眼眸里闪烁的光彩，他想到灵州之后又马上否定了，“不对，通往灵凡两界的灵船被梵长天监管，有王级怪谈坐镇迷雾一线牵，想要偷渡的代价太大了。我之前就说过这点，而……” 而什么？ 姜通顿住。 而宓八月并没有作答。 从请他担任夜游班的师长开始，她就有意将司夜府弟子往灵修培养。 “莫非他们真的打算要破规犯禁？” 这个猜测超出了姜通这个高龄灵童的承受范围，他一夜翻转难眠，睁眼思索了一夜后决定直接去找宓八月问一问。 他心里清楚从接受聚灵丹，担任了夜游班师长开始就已经上了这艘船，偷渡去灵州这种大事本不该是他一个灵童能接触的，现在可能发生在自己身边，他要么举报要么接受。 举报是不可能举报了，怕是消息刚发出去就得死在这里，那么只剩下接受一个选项。 “与其在这里为自己的猜想提心吊胆，不如去问宓大人要一个准确的答案。如果是真的，我们便全力配合，将我所见所闻都教给那些孩子，以免他们将来上当受骗。” 姜通的想法是好的，姜朦也赞同父亲的做法，不过当他们去春风殿求见宓八月时，却被告知宓八月已经不在司夜府。 “那等宓大人回来，麻烦管家告知一声。”姜通只好先离去。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等就远远超出了他预想的时间。 这几天不止左泗在忙着两边跑，宓八月一样在忙。 既然答应了让宓飞雪加入到 为此她渡厄书院的晨学都暂时不上了，把时间在炼丹制符研究和诡噬谷搬砖上。 渡厄书院的弟子们头两天没见宓八月来上晨学还奇怪，又松了一口气，之后从诡噬谷出来的弟子口中得知她连日下诡噬谷，还每回一去就待大半日，灭杀诡物的手段层出不穷，就被再次提起的一口气差点呛死。 ——你敢不敢不要这么卷？ 宓八月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周围人带来这么多心理压力，不过哪怕知道了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节奏。 这样连续几日频繁下诡噬谷的动静最后连师长都被惊动，他们看似平时没有特意和宓八月、公义书这些优秀弟子接触，实际上一直都有关注他们的动静。 公义书的道路很明确，倒不用在他身上多费心。反观宓八月，各种骚操作，搞得这些师长头痛得很，每回以为猜中她的想法了，结果她能马上做出和你所想相反的事。 这次也一样，丁炜已经认定她要一心走书道了，结果她课学不上了，跟公义书上身似的去诡噬谷杀疯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观规塔？” 在日常抄书任务交接中，丁炜开口暗示宓八月应该把心思放在正事上了。 同时，他的目光犀利的打量着宓八月全身。 诡噬谷是个遍地诡物之地，阴森诡气浓厚，虽然有助于阴系灵修修炼，但是在里面待久了，会被诡物的凶煞气息影响，激发负面情绪，更严重会引发灵毒。 因此就算知道诡噬谷有助修炼，但是里面的危险也太大，普通外门弟子都不会去。 像宓八月这样连续下去，还每次都待那么久的，外门之中也就她一个了。 丁炜就是想看看宓八月有没有受影响，有时候表面装得再平静也没用，浮于周身的灵韵才是灵师看穿一切的根本。 然后，丁炜就愣住了。 宓八月周身灵韵隐而不露，宁静和平得不得了。 她如今是八阶灵童，突破到现在还不到十日，这周身灵韵已经稳如老狗。 “丁师可知杜前辈什么时候能从内门出来？”宓八月没有马上回答丁炜那个问题，而是问他有关杜敛华的事。 丁炜收回视线，不悦道：“伱怎么总好奇他的消息。” 宓八月早就准备好说辞，“毕竟是前辈相邀，作为后辈的我不能真的完全无视。我已经将境界和灵毒稳定，做好去观规塔的准备。如果杜前辈这时候已经办好事，我便先完成和他的邀约，反之就先去观规塔。” 这话说得规规矩矩，又礼数到位，听着并没有对杜敛华存在多余的念想。丁炜看宓八月的眼神有多了两份满意，“小小年纪，心性却稳，在人情世道方面也能面面俱到。” 宓八月浅笑。 丁炜就将她想探知的消息说了出来，“那家伙暂时还出不来，你且安心去观规塔，就算临时出来了，我帮你带个话就是。” “多谢丁师。” 第198章 收集规则 宓八月对丁炜说的话九分九的真，只有零点一分的假。 她确实是做好了一切准备打算去观规塔，倘若在去观规塔之前，杜敛华能从内门出来和自己共讨丹道，那么她不介意先些时间处理杜敛华。 现在得知杜敛华一时半会出不来，宓八月就应了丁炜的话，决定先去观规塔。 丁炜带着宓八月从藏书阁的一处后门离去，这扇门显然布置有禁忌，用丁炜的令牌才能打开进入。 里面是一条足以令五人并行的通道。 虽然通道是一条平坦的道路，并没有阶梯，宓八月走了十来步就感觉到这条路是通往下方的。 明明以肉眼所观，和脚下鞋面和地面的贴合都在告诉你这是一条平直的路，可宓八月对自己的感觉深信不疑，自然而然的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路上，丁炜不吝啬的和宓八月提及，观规塔属于渡厄书院的顶级资源之一，外门弟子想要进去观看一次很难，而且进去之后每天都要消耗学分。反观内门弟子想要进去就容易许多，并没有榜单的要求。 这话里话外有意向她透露内门的便利和好处，宓八月岂会听不明白。她也没有装傻听不懂，那肯定会叫丁炜看出来，反令人不满，便道：“外门藏书阁的书我还没看完。” 丁炜：“……” “你打算把藏书阁的书看完才入内门？”他不可思议道。 宓八月说：“不一定，只是暂时去内门的冲动不大。” 她说的如此坦然，连理由都淳朴得不得了，反而让丁炜相信了她的话。 天才这玩意儿有时候就是脑子有病，好比公义书的资质本领完全能进内门，可他暂时留在外门的理由之一不就是：要把外门能打的对手都先打一遍。 这么一看，宓八月的‘要把藏书阁的书看完’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后面的路丁炜没再说话，宓八月也安静跟着，然后就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条暗河，河边一叶扁舟。 扁舟窄小，估计坐两个人都嫌挤，要蜷缩着腿脚。 宓八月疑惑的看向丁炜。 丁炜似乎很得意她这幅表情，哼笑道：“谁说观规塔就一定是一座塔？” 宓八月说：“投诉井是一座井，宿管处是一处楼，藏书阁是一栋阁，我以为观规塔也会延续书院的取名风格。” 丁炜哑然，摆摆手让她坐到那看起来很没安全感的小舟上。 宓八月听话的上船。 丁炜站在岸边说：“我在此处等你。” 宓八月问：“弟子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丁炜笑道：“别自己跳河就成。” 宓八月明了，这观规塔并不危险。 她对丁炜点头，拿起小舟里的划桨就手动划船。 这暗河流水平静，她只是轻轻一划，小舟就往前缓缓前进，都不需要宓八月继续动手。 她回头往岸边看了一眼，丁炜的身影已经变得模糊，明明应该没有飘多远才对。 她就这么看着，等丁炜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又拿划桨划了两下。 周四寂静，小舟淌水的声音都没有，就这样飘了不知道多久，前方突然豁然开朗，由一条暗河河流进入了汪洋，连四周环境也变得明亮。 宓八月抬头看向亮光的来源。 萤火一样的流光在半空有生命般的飞动。 它们或快或慢，或转圈或飞远，仿佛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看久了令人眼缭乱。 小舟也不再飘动静浮在此处。 一点荧光飞到宓八月的身前，宓八月想了想，灵识向这点荧光接触过去。 两者接触上时，宓八月看到了荧光的真面目。 观规塔，观规塔，观的就是规则，渡厄书院历代书修着作成规的作品。 这和外门发放《初学》课本里的文章不同，是更直接直观，已经形成的规则。 宓八月眼里亮起精光，燃起一点灼热。 她的直觉没有错，在月榜选资源的时候，她没有去选那些成品丹药或者法术图，甚至是传法种能改直接提升人实力的东西，而是选了被挂在最上方的观规塔。 虽然塔不是塔，但是‘观规’这个名字还是延续了渡厄书院朴实无华的取名风格。 荧光里对应的规则和宓八月的灵识相连，她的脑海里自动出现一副影像和一首诗词，没多久这个画面和诗词结束，有个声音询问了她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简单来说就是对这个规则的阅读理解，大概就和语文考试里让伱解释一首诗的内容一样。 可若是她看到只是一首诗，再让她解释或许还有点难度。但是和诗词一起的还有那副影像，短片影像的内容已经把诗词的精髓都曝光干净。 宓八月心里有点奇怪，还是口述出了这个规则的答案。 等她说完之后，荧光消散化作一张纸落在宓八月手里，座下的小舟自动的前进了一段。 宓八月看着手里的纸张，正是她刚获得的那份怪谈作品。 这张纸上的内容是可以被催生的。宓八月感受着纸上的规则力量，不用尝试就明白：因为自己已经理解捕捉到这个规则的精髓，所以只要以魂识和灵力催化，就可以使这张纸上的怪谈显形为己用。 宓八月想到当初吕湛拿出书后一语唤出‘云归故里’。 她再看四周如萤火虫般的规则们，远处还有繁星一样的亮光勾起了嘴角。 这可比在外门慢慢捕捉那些已经显形的怪谈们方便实在多了。 宓八月手里出现善恶书，手指在翻开的空白书页上点了点，意思是：能把它们和书本一样扫描收集了吗？ 善恶书页脚卷了卷，页面上又出现灵晶的进度条。 宓八月二话不说把自己作为灵力供应体，向它转递灵力。 反正她解答这些规则问题时，只需要动用灵识和嘴巴，能省点灵晶就省着。 善恶书：…… 行吧。 能量源供应慢，它的工作速度也慢。 宓八月任它自行收集时，自己也开始主动接触接近的 和前一个一样，宓八月再次‘看见’规则短片和内容，这个的规则是由一个文学故事形成，却不是故事的主角，而是一个只出现过一个神秘物。 估计这个故事的书修作者都没想到，一个只出现过一次神秘物会给人们的印象比主角还深刻，书修精心创造的主角没有集念成为规则，反而成就了一个神秘物怪谈。 不过宓八月作为旁观者去看这个故事，也觉得这个神秘物的恐怖感比主角更强，一次就抓到了人对未知的恐惧和好奇。 解答完这个规则答案后，她手里又多了一张纸，小舟也再次前进。 虽说她解答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渡厄书院数百年的积累太多，以她目前还存有的学分不足以她长久待在这里，她之后计划中要做的事也不允许她在这长久停留。 而且宓八月还发现，她每次解答完一个规则，小舟就会向前前进，将那一块的规则荧光都抛在后面，也就是说她想要把所有规则都解答收集是不可能的，那么善恶书的扫描收集就很有必要了。 宓八月低头往善恶书看去一眼。 “速度跟得上吗？” [可以] 宓八月笑了。 有了善恶书的保证，接下来宓八月就可以安心解题前进。 第199章 赌一赌宓八月什么时候出来 观规塔入口暗河岸边。 丁炜取了个蒲团放在地上，盘膝而坐。 他估算着宓八月返回的时间，“以她的天赋应该能多待几日，不至于一进入就晕回来。” 藏书阁那边他已经安排了代理人暂替自己的位置，比起去和那些普通弟子交接，还是看着宓八月这边更重要。 一天没等到宓八月回来，丁炜毫不惊讶。 两天、三天没等到宓八月回来，丁炜点头满意。 四五天还没动静，丁炜感概宓八月果然天赋异禀，无愧于点灵犀的唱名。 他从蒲团上起身活动下四肢，心想宓八月应该就这一两天出来了，手里也不知道会有几张规则。 不光他好奇这点，其他人也好奇。 这两天丁炜不止一次收到传讯，都是向他询问宓八月的情况。 丁炜在这里等得无趣，修炼之余也和他们交流，几人还开了个赌盘，赌宓八月出来的时间，以及解获了几张规则。 大家猜测的数字相近，时间都在就近，规则猜最少的是三张，最多的是八张。 猜八张的是丁炜，裘一剑说：“你对她也太有信心了，别忘了她就算再天赋异禀，解规需消耗魂识，极灵体的灵力再充沛也影响不了魂识，等她魂识消耗过度，就算学分依旧够她在里面的消耗，也会被小舟自动遣返。” 丁炜不在意说：“我选个八就讨个吉利，输了也高兴。” 周海说：“能叫你这铁公鸡自愿输钱，看来你对那孩子是真喜欢。” 丁炜大方承认，“反正这几届弟子里，就属她我看得最顺眼。” 一个赌盘就这样成立了。 几位师长话题逐渐聊偏。 “宓八月不在这几日，外门从弟子到怪谈的笑脸都多了。” “弟子笑脸多了我能理解，毕竟换谁天天看着一个比自己天赋好还比自己努力的人都倍感压力，怪谈的笑脸又是怎么回事？” “一听就知道伱没关注外门怪谈的情况，你可知道短短一个月宓八月投诉了多少只怪谈，又破了多少怪谈的规则？” “我只知她抓捣墨童是一把好手，给你们说一个有趣的事，有一日我收到童子送来的墨条裹着一张纸，纸上竟是洗墨工留下的一段话，请求禁止宓八月进入洗墨池帮工。” “……” 一阵静默。 到底是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令怪谈向外求助。 “说到求助，公义书已经开始对朱青那群人下手，他动起手来没个轻重，一人差点被废掉了根基。” “废了便废了，外门的规则就摆在那里，打不过还躲不过，就是没实力又没脑子。” “只能说这两届的弟子倒霉，偏偏碰上这两位，本来以他们的资质就不该在外门久待，偏偏一个走战道，一个又如此勤奋好学，苦了与他们同期的弟子身心俱疲。” “你这语气我看着不像是可怜他们，反而是在幸灾乐祸。” 外门的弟子们并不知道被他们敬畏的师长们，也会像他们平时一样聚众八卦，八卦的还是他们这群可怜的外门弟子们。 不过值得一说的是，因为宓八月多日不见身影，公义书又盯着朱青那些老生中的佼佼者，反倒让两届新老生的普通弟子们这几日过得很舒心。 多日没有宓八月制造的心理压力，也没有公义书的虎视眈眈，一身轻松的他们连平日互相看不顺眼的恩怨都浅了。 互相碰上面依旧谁都不搭理谁，却也不会故意找茬引发矛盾。 如此又过了一周，时间早就超过了师长们赌盘里的时间，宓八月还没出来。 暗河岸边。 丁炜已经不止一次站起来，神色惊疑不定的遥望观规塔的方向。 “十三天了。” 他不可思议的喃喃。 诡噬谷。 公义书一刀将群涌而来的诡物劈散，身影如雷霆追上逃出去的一名青年。 在青年惊怒的视线下，笑着将他腰斩。 却见被砍成两段的青年突然变成一个草人。 公义书目光闪了闪，看见已经往出口快速逃窜的身影。 “替身怪谈么？总算有点意思了。”他咧嘴笑道，没有直接斩杀青年这点并没有令他失望，反而因为难度的倍增让他愈发愉快。 公义书追上去。 青年一回头就看到他逼近的身影，惊恐的脸色苍白，嘶喊道：“我认输！公义书，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们无冤无仇，你何必对我穷追不舍！” 公义书笑道：“你设计以诡物围杀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我们无冤无仇。” 青年怒道：“那是因为你先追杀我，我为保全自己自然要反抗。” “那我们现在有怨有仇了。”公义书边说，又近了青年一段。 青年表情扭曲，“我们是同门！” 公义书无所谓道：“这里死的同门还少吗，有力气说这些废话，不如把所有本事都拿出来，说不定我打高兴了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这话让青年燃起一丝希望，下一秒就感受到那要命的雷刀灼风向脖子袭来。 他满目绝望，公义书则充满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再用出类似刚刚逃出生天的怪谈来。 可惜青年身首异处到底，并没有满足公义书的期待。 “啧。”公义书撇嘴，往周围看了一眼。 恰巧就在不远处的弟子被他看到，就像是看到凶神般逃跑。 公义书没有去追，他又不是见人就杀的疯子，挑对手也是有要求的好吧，那些普通弟子打起来不过瘾还给不了自己一点灵感启发，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 “剩下一个丹修，躲在生生阁不出来，另外几个叫什么名字？”公义书回忆着，过了几秒就才把记忆中朱青那几人的脸和名字对上号，而这几个也很会钻空子，利用月榜所获资源的由头待在他暂时不方便动手的地方。 公义书有点懊恼没有在宓八月去观规塔前跟她换点学分了。 他原想着一个个来也不着急，谁知道这一个个怂货竟然躲起来。 不过已经十多天了，他们不可能一直不出来。 第200章 八月突破灵师 公义书转身就走，对诡噬谷一层的诡物并不感兴趣。 他在雷火域就经常被丢进这种环境锻炼，斩诡都快斩吐了。 “宓八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公义书边走边叹了一口气。 这里已经到了诡噬谷的出入口，恰好一个路过的弟子听到他的话，又惊又惧的退在一旁让他先过，等公义书无视自己走了之后才放松身躯，心想书院传得没错，公义书果然和宓八月有一腿，这不？宓八月才不见这么一会，公义书就思念她了。 公义书的确思念宓八月了，思念她的学分，更思念她的本领。 “若论外门中，我最想与谁一战，宓八月当属 偏偏他又知道宓八月突破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是他目前所见进步最快的人。 公义书从投诉井一跃而出，心里有了决定，就算暂时不能跟宓八月打，那就等她出来搞点学分。 堂堂雷火域的公义家嫡系少主，就没想过自己亲手去做学分任务。 而在他走之后，被他斩杀的那位外门前十的青年弟子尸体还在原处，原先被公义书吓跑的弟子重新回到这里，左右观察四周没有危险之后就飞奔这青年身边，将他身上的如意囊和弟子令都取下来，白捡了这份战利品。 又一周的时间过去。 等不来宓八月的公义书成功堵到夏枝。 其实不全算是他堵的，而是夏枝知道终究躲不过，做足了准备面对公义书。 她主动和公义书说明自己有一个保命的底牌，一旦底牌用尽就再无手段了，希望公义书能在最后留自己一命。 公义书若有所思，“这之前你需用尽全力，若叫我之后发现你有保留。”他一笑，“我定杀了你。” 夏枝脸一白，心里把公义书骂得狗血淋头，面上也只能答应。 幸好她知道躲不过公义书，出来前就把该消化的好处都先消化好了。虽然这里要用尽底牌，也总比丢掉命，毁了根基好。 两人这一战算是伱情我愿，最后夏枝拼尽保命的底牌，公义书遵守承诺停手，她重伤下场被送进生生阁，损失惨重却解决了一场麻烦，也没伤到根基，公义书打得也算满意。 有了夏枝这个例子，没两天柳秋寒也主动找上了公义书，两人在外约战。 下午，生生阁里。 夏枝看到被送来的柳秋寒，摆手和她打了声招呼，“来了啊。” 柳秋寒痛得不想说话。 庞安给她喂了丹药，交代她最近静养。 柳秋寒点头。 庞安望着她侧腰染血的衣裳，愤愤道：“他差点要了你的命。” 柳秋寒回想起来也后怕，苦笑道：“技不如人。” 夏枝叹气，“我存了十年的积蓄都被他毁了，连驯养的怪谈也没了，又要重新凝聚养起来。” 庞安道：“欺人太甚。” 夏枝：“有什么办法，至少他遵守承诺给咱留了一条命。” 说着，她问庞安，“朱青他们呢？打算时候去和他打？我觉得不如趁早，车轮战比他恢复后再打要安全得多。” 庞安目光转动没说话。 柳秋寒一看，问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庞安说：“你别担心，只是不能让公义书这么得意。” 柳秋寒皱眉，但是并没有多劝说，闭眼休养去了。 夏枝倒是劝了一句，“你们可别玩火自焚，人家是通天之子，雷火域嫡脉，玩阴的容易翻船。” 等庞安走了，夏枝又找柳秋寒聊天，“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早就打完把公义书送去内门不好吗，都说了不能跟怪物比。对了，说到怪物，宓八月出来了没有？” “没有。”柳秋寒闭眼说。 夏枝吸了一口凉气，过了半响才说：“我竟不知道该惊叹她的学分多，还是该惊叹她的魂识强。” 时间一天天过去，当外门 来此观榜的弟子依旧很多，只是数位风云人物都不在。 金榜最终成型，看到榜上名字，新老生弟子们神色复杂。 前十名中九个都是老生弟子，有一个挂在 老生弟子们对前十道恭喜，新生弟子们也没想到栗秋会突然崛起，同样向她祝贺。 栗秋不好意思的说：“我这算什么厉害，如果不是八月不在。” “就算宓师姐在，你也能凭甲等成绩上榜，不是厉害是什么，就不要谦虚了。”新生弟子中人说。 栗秋笑了笑，随即感叹，“这个月的前十合起来的学分，都比不上上个月前十尾巴。” 谁说不是呢。 宓八月一个月都没出现，没有上课学做课业也没有做学分任务的她自然连这个月的百名都没进去，另外的朱青等人则被公义书虎视眈眈的堵着，同样没有空隙去赚取学分，造就本月金榜前十都是不算出名的弟子。 而且就算他们成为金榜前十，本身拥有的学分并不多，就算想换取名次能选的资源也不够学分。 不过能白得一次机会，对于这些弟子而言已经足以高兴。 老生中有人调侃本次的 “试试就试试。”本次头名说道。 隔天，这位头名就不见了踪影。 “莫非他真进了内门？”一名不明真相的新生弟子问。 “有弟子入内门是会被通报的。”此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人感概，“哪怕宓八月他们不在，给了旁的弟子机会，这机会也不是谁都能接得住。这月榜没他们在，看起来也没多少意思，前十空有名次却没学分换顶级资源又有何用。” “你现在就偷着乐吧，也不想想宓八月去了哪里，她越久不出来说明收获越多，到时候可别嫉妒得发疯。” 这里说的发疯是真正字面上的发疯，因宓八月而被负面情绪影响引发灵毒侵蚀，然后走火入魔的例子在书院里已经出现了不下于两位数，这也成为了书院外门中大家常说的一个梗了。 听了这话的弟子立马闭嘴。 正所谓某不在江湖，江湖依旧有某的传说。 此时的宓八月正在观规塔的一个瀑布前。 扁舟静浮湖面上，任她解了规则题也没再前进一步。 也正是这个异状让宓八月从不断解题破规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当她专心于一件事，这件事又正好符合她的兴趣时，就容易沉浸其中忘却时间。 观规塔是看起来无边无际汪洋，汪洋安静得没有任何声响，四周飞来飞去的是各种规则，在里面的人能做的就是不断的消耗魂识去解题破规，好比把你关在一个寂静无人的考室里，除了做题还是做题。 一般人在这种环境里不用多久就会受不了，偏偏宓八月适应良好，手里的规则纸张都叠成书本厚了。 她双眼清明愉悦，如同刚进行了一场脑域马杀鸡，灵识向断流瀑布扫去，回馈过来的信息让她明白：前方禁止灵童进入。 原来是修为禁忌。 灵童不能进的话，正式灵师就可以了？ 宓八月想到此处，突然就想到另一件事，表情难得闪过一抹紧张。 她问善恶书，“多久了？” 然后看到书页上显示的时间。 从她进来观规塔已经二十六天…… 那今天就是外门 然而，这不是宓八月紧张的重点，她是忽然想起来和觉明的约定。 [倘若小友能在一个月内突破灵师，这一万灵晶便不必归还，权当我给小友的贺礼] 她突破灵师不难，原就打算找个由头一个月内突破白嫖了这万枚灵晶，却不想计划没赶上变化，她沉溺于解题破规中忘了时间。 幸而另一件事她没有忘记，专门提醒殿灵管家，记得在神庙完工时提醒自己。 现在任意门子灵没有动静，说明神庙的事没有变故。 “罢了。”宓八月很快调整好心情。 钱再赚就是，知识获取不能失。 她又看了眼断流瀑布，再检查弟子令里的学分剩余，确保弟子令的学分还能坚持几天，就毫不犹豫开始突破灵师。 平静的灵海开始沸腾，存了许久的灵犀雨席卷而下。 这股灌灵太浑厚，宓八月周身都刮起了灵韵波澜，秀发和衣摆都无风自动的微微漂浮。 八阶灵童破九阶。 九阶灵童圆满。 接下来就关键时刻。 按照灵州修士们的修炼常识。 这时候就该选择自己的道了。 法修在灵核上结本命法术，诡修则完成契诡，书修则凝魂观天地，捕捉天地间的一线规则存于灵海…… 这些对于宓八月而言都极其容易，她有熟练到信手捏来的法术，也有随时可以与她定契的各种诡物，至于规则，她手边就有叠成书本后的一堆。 无论她想突破成为哪一道的正式灵师都可以立刻完成。 宓八月却没有做选择，她没有在自己的灵核上添加任何多余的的东西，直接突破。 灵核圆满然后外壳破碎，里面凝结一颗亮如星辰的星子。 一星灵师成。 刚刚突破的宓八月神色平静，再次看向前方断流瀑布，拿起划桨往前而去。 这回禁忌没有阻碍她，扁舟落入瀑布，却如履平地直线向下。 期间四周画面晃动，仿佛扭曲时间，快慢交叠，看久了叫人胃口翻涌。 八月：失算！ 第201章 一代代累计的善恶 肉眼的时空错乱感引发身体生理上的不适，宓八月果断闭上眼睛，以灵识代替肉眼去感应周围。 这么一来，宓八月就发现新的规则题目就藏在这瀑布中，不仅难以发现还流动极快，光是以灵识去追赶它已经充满难度。 她首先想到的是这种变化会不会让善恶书的收集也变得困难。 低头看向善恶书，果然空白页上滚动的墨字速度慢了，就好像电脑屏幕上的编码流速缓下来一样。 如果不是她突破灵师，能提供的灵力质量飞跃，估计现在善恶书就要跟她要‘灵晶加速费’了。 既然善恶书没有开口，说明目前以她提供的灵力还能支撑运转，宓八月也不着急浪费灵晶在这上面。 她闭眼将心神放回在自身的解规上，不知道过去多久，当一声流露惊疑的“嗯？”响起，将宓八月从专注状态中拉出。 她敏锐向声音源头方向望去，看见了一叶扁舟上一个矮小的身影。 乍一眼以为是个没超过八九岁的孩童，不过宓八月想起那短促一语声线的成熟感，再隔空端详几眼后就确认这人应该是有侏儒症。 “见过师兄。”宓八月抬手向对方施了一个简单的晚辈礼。 对方身上穿着的衣服和裘青一样，周身灵韵醇厚，比她的修为高，又在观规塔中出现，唯一的答案就是渡厄书院的内门弟子。 “呃，嗯，师、妹妹好。”男童神色局促，眼神左右摇摆，始终不在宓八月脸上停留超过两秒。 这语调听着不似性格使然，而是还有结巴症。宓八月神色如常，见对方不善和人交流的模样，也没继续挑起话题。 她不知道内门弟子进观规塔的要求是什么，但作为外门弟子的她在这里的每分每秒都要消耗学分，把时间在聊天上未免太奢侈。 只是在一个陌生环境和陌生人面前进入专注状态是不可能了，宓八月拿出弟子令就发现里面的学分已经接近单数。 在她查看的这一会又掉了一分。 “……” 这消耗速度比在上面湖泊时要快许多，原计算还能待一两天的分数，怕是连半日都待不了。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这个陌生师兄的打扰，她没多久也会因学分耗尽醒来。 “你，你是，外门，弟子？” 宓八月抬头看向陌生师兄，应道：“外门弟子宓八月，不知师兄怎么称呼？” “是，你。”男童师兄先惊讶，再大悟的模样，心思差不多直接写在脸上，“通天、子。” 宓八月也不意外他会知道自己，‘通天之子’的名号在灵州有特殊的传播渠道，每一届的通天之子都是那十年最受瞩目的新星，这些都是宓八月在书院里了解到的。 “我，我叫，”男童说得很艰难，半晌才道：“苟，苟……” “苟师兄？”宓八月帮他说出来，有些讶异，“是尔等有礼的苟师兄吗？” “伱，知道，我？”苟之比她还惊讶，目光在宓八月脸上停留了两三秒，和宓八月对视上又被蛰到一样的躲开。 宓八月微笑道：“我收过尔等有礼的礼物，它很友好。” “那一定是你对它有善意。”苟之飞快说。 宓八月仿佛没发现他语速变得正常，顺着苟之的话说：“如果送它一盏灯油算善意的话？” “它一定很高兴。”苟之笑起来。 宓八月也笑，“它是我在外门见过外形最可爱，也待人最有礼的怪谈。” “你觉得它可爱？不觉得奇怪吗？”苟之讶异道。 宓八月点头。 苟之这回足足看了宓八月好一会。 作为魂识强大的书修，感知当属所有灵修 苟之感知到宓八月并非假意奉承，话语出自真心后，看她的眼神也不再躲避，连情绪流露也更明显。 “其实我还想给它穿个小夹袄，敞胸露怀实在有辱斯文，可它不喜欢我也不便强迫。”他竟和宓八月讨论起自己的怪谈，口吻将怪谈当成完整的生命体。 然而事实上，作为‘尔等有礼’的创作者，对方形成的源头就来自于苟之，如果苟之真的觉得‘尔等有礼’应该穿夹袄，‘尔等有礼’形成时就该穿着。 因此，苟之潜意识肯定还是认定‘尔等有礼’就该是现在这幅模样。 宓八月也不戳穿他，是苟之的话，接下来的聊天就不算浪费学分了。 她以‘尔等有礼’为题，和苟之讨论起来。 “我观外门其他怪谈都对尔等有礼避而不见，对它很畏惧，它的规则力量应该和投诉井一样，对怪谈有压制性？” “和投诉井不能比，只是师妹天赋超绝，尔尔的确是针对怪谈的存在。” “它每回都在夜间出现，而入夜时分又是书院最危险的时候，如果我没猜错，师兄创作它的目的实则是保护书院的弟子。” “……没那么伟大，其实是我刚初入书院时，也被外门那些怪谈吓到，它们有时猖狂起来实在可恶，然后就想创造一个能压制它们的存在。”苟之有些不好意思。 宓八月说：“新生入学，尔等有礼会给新生送新生包裹，配送的方式是砸窗。” 苟之张嘴想解释什么。 宓八月接着说：“这种暴力配送方式实则救了很多新生弟子。宿管妇会强收新生门牌，不明真相的新生不知拿回门牌的情况下，长时间在外游荡遭到怪谈陷阱的概率也会提高，而新生包裹放在屋门外无人收取时，还会被‘丑角儿’捡走，失去新生包裹的新生弟子及时离去还可保命，继续留在书院既无屋可住，正式开学没院服可穿，处处都是死路。” 苟之不说话了。 宓八月微笑，“我有个邻居，他报名那日醉酒在屋里睡着，屋门忘了关。尔等有礼给他送包裹时就没有砸窗，而是放进门内。我收到尔等有礼的包裹时，它也丢得很轻到我手里，所以砸窗并不是它给新生弟子搞破坏，也不是它规则如此，实际是在帮助新生弟子。” “我解得对吗？苟师兄。” 苟之点下头。 ——新生学规 这是上一届师兄留给后来师弟师妹们的难得善意。 宓八月再回想那百条学规的上下呼应，《初学》课本文章说明了书院里的怪谈都是历代书修创作。所以书院学规的难度，一直是由弟子们自行累加，也是由弟子们自行破解。 每一个学规的坑都是一代代人为的恶意，每一个避坑的办法也是一代代人为的善意。 第202章 宁错不放过 当宓八月座下的扁舟开始逆向倒退，相谈甚欢的两人才察觉到时间（学分）不够了。 宓八月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很平静的和苟之道别。 苟之显然意犹未尽，手忙脚乱的从如意囊里掏出一叠传音符丢向宓八月，结结巴巴的说：“师、师妹，以后、再见。” 宓八月及时接住传音符，对苟之点头。 苟之才朝她不舍的挥手告别。 扁舟倒退的速度极快，之前所见的景色都在眼前倒放一遍的感觉很奇妙，期间宓八月还很有探究精神的再次用灵识去触碰所遇规则，发现依旧能解，只是扁舟不等人。 最终她晃晃荡荡倒回瀑布上方，再由湖泊倒回暗河，最终平稳靠岸。 宓八月看见站在岸边的丁炜。 两人对时间，丁炜的表情非常复杂。 宓八月先和他打了招呼，“让丁师久等了。” 丁炜说：“的确久等了。” 他在说‘久’的时候要咬字很清晰。 宓八月不浪费时间，把扁舟上所获的规则纸叠好放进如意囊。 注意到她动作的丁炜，才看到那书厚的规则纸。 他瞳仁一缩，后知后觉…… “这些，都是你破解的规则？”脱口问了一句傻话。 宓八月点了下头，有些东西看到了就瞒不住，她也没打算瞒。 丁炜失语。 接下来俩人从之前来时的通道返回，由丁炜令牌开门，回归藏书阁。 一路上丁炜都没再说话，到藏书阁后也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走神状态。 宓八月见他状态不佳，就没有立即开口询问杜敛华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过分在意，就不是有礼谨慎能解释了。 不过就在宓八月转身要走的时候，丁炜倒是回神自己想起来了这件事，对宓八月道：“对了，上回答应帮你留意那个杜敛华，前两天打完秋风从内门出来了。” 宓八月顿足，想说点什么时，丁炜又道：“他出来时还问过你的消息，得知伱在观规塔没出来就有事离开了书院。” “离开了？”宓八月微诧。 丁炜心不在焉的点头，见宓八月似有不舍的样子，就说：“走就走了，一个三星丹师而已。你实在对丹术感兴趣，拿怪谈去换，多的是丹师愿意用灵感与你换。” 宓八月看出丁炜的不悦，顺着他的话说：“丁师说得有理。” 然后就从藏书阁离开，返回久别的簪小苑。 恰好是晨学结束后的下午，这个时间点不少外门弟子都在外行走。 突然看见宓八月的弟子都愣住了，傻眼的看着宓八月经过，半晌都没回神。 “刚刚那是……宓八月？” “你也看见了？那肯定是她没错。” “一个月了，她这是出来了？” “我不信她真的是在观规塔待了一个月，我宁愿相信她是秘密去了别的地方一个月。” “虽然我也不想信，但是她完全没有装模作样的理由。” 交谈的弟子面面相觑，然后都看到对方面上的苦涩郁闷。 一个月的松快日子，在看到宓八月的一眼后，再次被乌云盖顶。 越来越多人看到宓八月，关于她回来的消息就迅速在书院传开。 “她在观规塔的收获如何？”这是所有师生最好奇关注的问题。 当丁炜被各种传音传讯轰炸时，他才堪堪回神，将自己看到的与周海他们说了。 “一叠书册厚的规则？这叫什么形容，书本也有份薄厚，有的残卷才两三页。” 被如此质疑的丁炜呵了一声，语气自然恢复平时的嘲弄，“你看得懂残卷吗？都说一叠、册、厚、怎么也得百页。” “……” 一阵静默。 倒是裘一剑转了个话题，把气氛带了回来，“这么说我们的赌局是丁炜大胜了？” 他这么一说，丁炜才想起来他们之前还开个赌盘，自己还说输也输个高兴，没想到…… 丁炜顿时笑得痛快，“让你们小看人，还是我慧眼识精英。” “你慧眼识精英怎么不知道问问她到底都解了哪些规则。” “她解的便是她所有，我还想贪她的便宜不成。” “我倒是好奇，她一个高阶灵童，哪来如此强的魂识。” “也不止是魂识强，而是悟性高、灵感敏锐、要不怎么说是空前绝后。” “等等。”丁炜这一声非常唐突，其他人的声音都停下。 丁炜想起什么，表情迅速变化。 其他人都在等着他后话，哪想等了几秒都没听到声，就有师长不耐烦的催促，“丁炜，有什么话就直说，少吊人胃口。” 丁炜表情变来变去，骂道：“谁有兴趣故意吊你们胃口，只是我才想起那小家伙的不对劲。” “还说不是吊胃口，什么不对劲一句话说完。” “她出来时周身灵韵不是高阶灵童，而是……灵师。” “………………” 这一回静默的时间更长，长到一个个外门师长们无声退出群聊，再没有任何声音。 丁炜后知后觉，又道：“等等！” 这回没人回应他的话了，丁炜一感应，果然这个群体传音法器里已经没有另外几人的灵识。 丁伟只好一个个单独传音过去，让他们赶紧把度盘的赌注给自己送来，谁都别想逃债。 其实不止丁炜没有 回到弟子小屋的宓八月，又收到了少数朋友的祝贺传讯。 其中，林欺的传音符除了祝贺之外，还送来一个情报。 “前两天公义书追着做外出任务的朱青他们离开了书院，表面上朱青他们离开书院是为了避战，但以我掌握的信息来看，他们这次更像是设计公义书。” 宓八月听完就回了林欺一个传音，约他详谈。 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不是多担心公义书的安危，而是一种莫名直觉。 [……那个杜敛华，前两天打完秋风从内门出来了。] [前两天公义书追着朱青他们离开了书院……] 时间凑得真是巧。 杜敛华和朱青他们相识。 朱青他们又和公义书有嫌隙。 杜敛华的真性情也不如表面那样光风霁月。 一个个零碎的信息在宓八月脑海里浮现融合又分开，犹如一块块拼图碎片，却始终无法拼凑成完成的图像。 宓八月决定先去问问林欺具体情况，宁可弄错也不能放过。 第203章 赚大了 林欺还在总务阁任职没有到休息的时间，不过既然是宓八月相邀，他准备让人先代自己坐坐班，损耗点学分也要把这位外门 没错，外门 在林欺的心里，宓八月的地位已经直接晋升为外门 林欺知道宓八月指不定哪天就会去内门，但只要对方在外门一天，他就会抓紧时间与之交好，能博一分好感是一分。 这也是他主动将公义书的消息透露给宓八月的原因。 作为老生弟子的他很清楚，将朱青他们的算计泄露出去的风险。一不小心被朱青那一派人知道了，往后日子定不好过。 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得的好处，灵师界一贯讲等价交换，他既然想交好宓八月就必须承担风险，这个选择林欺做得并不艰难。 而消息传出去后，刚出观规塔的宓八月表示要详谈，让林欺更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心想宓八月和公义书的关系真是好啊。这么一来他交好了宓八月，说不定还能和公义家嫡系牵上几分关系。 不过林欺还没把可信的人喊来代班，就收到宓八月的传讯。 “我过来找你。” 总务阁人多口杂，可不是谈私事的好地方。 林欺这样想着，又考虑到宓八月一贯做事的风格，就没有多嘴。 没多久，宓八月的身影出现在总务阁的门口。 本来热闹的总务阁由她的出现突然安静，一双双眼睛直勾勾望过去。 宓八月直接往林欺的柜台这边走，路过的弟子自觉给她让路。 本来站在林欺面前的人毫不犹豫恭谨的喊了一声，“宓师姐。” 在宓八月的目光看过去时，这人就主动把位置让出来，还站在一旁向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宓八月以为这又是林欺的安排，对此人道了一声谢，来到林欺面前注意到林欺神色就明白误会了。 她又向让位的弟子看去，后者此时却神色呆滞的看她。 宓八月记下对方的相貌后就没有浪费时间，用灵力隔绝自己和林欺的对话。 然后林欺的表情也傻了，他双眼微瞪，瞳孔惊颤，“灵、灵师？” 宓八月平静的点头，问林欺所知道的详情。 林欺被她已经是正式灵师这件事惊得不轻，不过没在正事上犯浑，稳住心神后精简的和宓八月说了这一个月来的事。 公义书把朱青那一批老生中的精英打残的打残，失手杀了的杀，后面只剩下朱青在内的四人。 四人一开始躲在公义书不能动手的地方，暗地里一直在联系，想办法提升实力。 其实四人并没有暴露出要对付算计公义书的证据，有关算计这点都是林欺自己分析猜测出来的。 一来有柳秋寒和夏枝这些战后不死的例子，说明公义书是个能商量的，并不是非要杀人或将人毁掉不可，偏偏朱青他们始终不肯去和公义书约战。 二来就是庞安那边的异动，他利用丹师的身份和学分，弄到一些提升实力的丹药供应朱青他们，无意间透露了些对公义书不满的言语。 最后就是杜敛华从内门出来后就没在外门久留，他离开渡厄书院时，一直避战躲着的朱青他们也一起出去了。 旁的弟子会认为朱青他们是想借杜敛华做庇护伞下山，一下山后就天高海阔，任公义书也找不到了。但以朱青他们的骄傲，不至于怕跟公义书打架怕得这样。 …… 普通弟子们都搞不到这些情报，可林欺这种中立派有自己的渠道。 例如说生生阁的柳恬，她和柳秋寒有些亲属关系，却又不完全是朱青那一派的，看似站在庞安那边，实则并不忠诚，也属于中立派的一员。 他们这些中立派从来都是为自身利益行动，说难听点就是墙头草。但是墙头草也有自己的小团体，一棵草察觉到风向变了歪头，后面的草看见了，也立即跟着倒。 有关庞安的动静就是柳恬卖给林欺的，她自然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一卖，林欺就明白柳恬也和自己一样，更偏向宓八月这边。 她不敢自己把消息卖给宓八月，就借自己的手来。如此对她而言，利益降低，风险也降低。 林欺说得很快又句句在重点上，宓八月听明白了，向他点头，然后撤了灵罩，拿出弟子令和一张纸递过去。 这熟悉的动作让林欺顿了下，心里觉得不太可能。 然而接了纸看清上面写的学分任务编号后，林欺就木了。 宓八月说：“麻烦师兄。” 林欺抖了下肩膀，复杂道：“不麻烦。”说完就为她办理学分任务的交接。 后面的弟子们现在能听到两人的对话声了，也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可心里和林欺刚刚产生一样的念头：不能吧！？ 结果交接速度极快的林欺把弟子令还给宓八月，说：“接好了，你要的任务都在内。” 宓八月收好弟子令，又递给他一张纸，才转身离去。 林欺如常接下时没多想，然而刚一碰到就愣住了，这是…… 他眼睛飞快往下一瞥，就神色平常的把纸收进如意囊里。 如果这时有人的注意力在他身上的话，就会发现他手在发抖。 可惜大家都被宓八月刚刚那一手灵罩震住，视线都随宓八月而去，根本没人往林欺瞧。 “她是正式灵师了……” “今天刚出观规塔就来做学分任务，啊！啊啊啊！我快疯了！” “没有活路了，赶紧去内门吧，再这样下午我真的会疯。” 弟子们哀嚎。 林欺死死憋着，生怕一不小心就畅快的笑出来。 赚大了，赚大了。 出了总务阁的宓八月没有再回小屋，直接出了渡厄书院的山门。 此时山门来往弟子不多不少，其实有近半是偷偷跟着宓八月，想看她要去做什么的。 这是要下山？ 可下山为什么不去驿站租借骑兽？ 总不至于是闲情逸致想步行下去吧。 正当他们疑惑时，却见宓八月手里出现一本书，然后面前空间裂开，她一步走了进去。 众围观弟子：！！！？？？ 第204章 赴戎机 根据林欺提供的情报，宓八月已经知道朱青他们所接外出任务的目的地。 朱青等人既然以这个任务作为算计公义书的幌子，那么肯定会按照这条路线前行。 只不过他们已经走了两天，有些事是不是已经发生，中途又会不会出什么变故，这些都无法预料。 宓八月清楚追赶上他们的概率微乎及微，不过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回想抓到杜敛华也不知要什么时候。 正好她刚从观规塔出来，手中收获的规则怪谈很多。 那些规则纸是现成的，使用起来消耗的魂识极少。 她从渡厄书院山门开辟空间通道直接到山下城，不过是一眨眼的事。这是当初吕湛把她和公义书从点灵犀地一瞬带离时同一种规则，只不过规则也分强弱。 吕湛手里的同种规则怪谈可以一瞬把他们带离两地，她手里这个不过山上山下十几公里。 不过这也足够了，速度远比用骑兽快，唯一的缺陷就是有‘晕车’的副作用。 这个副作用估计也和距离长短有关，至少比上回吕湛用的副作用小。 宓八月一边赶路一边不忘实践数据记录，又给公义书发了个传音符。 几分钟后，在她又赶了百公里的路途时，收到了公义书的反馈。 宓八月看到传音符上的内容，确定了公义书的所在后，又拿出一张规则纸。 “赴戎机。” 规则在她意念成形。 一杆近两米的猎猎军旗扎在地面。 四面八方都被这杆军旗散发的壮烈气势笼罩。 宓八月将那张公义书回馈的传音符投入军旗中，然后一只手抓上去。 下一秒，军旗冲天而起，速度快如冲雷，若非宓八月已经是正式灵师，灵罩护体，只怕不是被这粗暴速度甩飞出去，就是被罡风撞得头破血飞。 宓八月也想到【赴戎机】信息。 它源自于一本小说体，创作者乃数百年前的一位书院前辈，传闻这柄猎猎军旗经历了无数场战斗，染了无数战士鲜血。 它亦正亦邪，难分善恶，现身之处必有战场生死。 一共两个规则。 [成王败寇]和[赶赴戎机]。 前者一旦触发规则就必须战到生死，后者触发后在没有目标的情况下，自动将触发规则者带向最近有争端的地方，有目标则带往目标处。 通晓它的规则是一回事，真正使用又是另一回事。 至少宓八月在使用之前并不知道这赶赴戎机的方式如此粗暴。 她在心里默算，不适于灵师之下使用。 …… 夕阳倒影湖面，随着波澜晃动着瑰丽的光彩。 一艘三层阁楼的华美画舫为这幅天水一色的画卷又添一笔。 从外面远远向画舫望去，只见不时有端盘的侍女奴仆走过，一些开着的窗子里有纱帘被风吹动，里面身影晃动，看起来非常热闹，估计正在办宴嬉戏。 事实上这楼舫里的确在表演节目。 明明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楼内已经奢侈的亮着灯火，仔细看除了灯火之外，还有夜明珠之类的发光珠玉，室内的其他摆设也无不精美。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中央宽敞的地方，数名赤足薄衣的女子在跳舞。 她们个个身姿妩媚，肤白貌美，手脚有铃铛轻纱，举手投足迷人心神。 只是端坐在场的食客却没有一个人有心去欣赏，无不是精神紧绷，不敢有丝毫放松。甚至有些人已经脸色苍白，额头布满汗水。 他们颤动的视线没去看那些妖娆的舞姬，而是舞池中不和谐的几个男女。 那几个男女一看就不是表演者，他们身上衣着各不相同，表情却是相同的挣扎痛苦，做着和舞姬们一模一样的舞姿动作。 这时，舞姬们上肢弯腰向后，脑袋从弯曲的双腿探出，是极难的一个动作。 几个男女同时做了这个姿势，然后就听到“咔嚓”“咔嚓”骨折的声音。 “啊——”一个中年男子惨叫出声，他的腰断了。然而就算如此，他的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继续着舞姬们的动作。 由于舞姬们已经换了下一个，这断腰的男子根本做不到也跟不上，便下肢还瘫在地上无法动弹，双手和脑袋自动跟随，逐渐的他肢体越来越扭曲，打了结，骨头断裂，静脉拉断的声音不断响起，崩裂的皮肉从衣服流出来，融入深红色的地毯里看不出来。 周围食客们眼睁睁看着，谁都没说话。 其中一个矮几前，公义书就在其中。 他此时的状况很不好。 “好！”突然，一个肥头猪耳的食客叫了一声好，它的声音尖锐难听，带头鼓起掌来。 但是在场没有一人表达不满，还纷纷跟随鼓掌。 公义书忍受着脑袋刺痛，也抬手鼓掌，半眯的眼睛里血丝密布。 那叫好的食客抓起面前案几的食物就吃，它吃得很痛快，在座其他人也一起举筷，却难以下手。 第205章 成王败寇 案几上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一眼看去无不勾起人的食欲。 然而不久前，这两侧案几上坐着的人数超过现在的一半，之所以不在此处了，就是吃了这案几上的食物后身体急速膨胀，变得堪比肥猪，被那带头叫好鼓掌的肥胖怪物声称形象碍眼，有辱斯文，便被厨子抓了下去。 这一幕让同样吃了案几上食物的人心惊胆战，明白自己侥幸逃过一劫——案几上的食物也不是每一样都有造成人肥胖的效果。 只是逃过了一次，还有下一次，随着次数的增多，踩进死地的概率就越高。 “诸位为何不动筷？莫非是嫌弃菜色？”猪头大耳的食客边吃边问。 它的吃像极粗鲁，肥厚的嘴巴沾染油脂，说话时还能看到嘴巴里正在嚼咽的食物，所有看到的人都觉得倒胃口。 亏它还好意思说别人有辱斯文。 这里面最有辱斯文的存在就属它了！ 偏偏，这话在规则的压制下，没有人敢说出口。 吃？还是不吃？ 吃了有可能会死，不吃是直接就死。 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都选了赌一把运气。 也有少部分人忍受不了了，突然奋起一击，想逃出这画舫。 这人刚半个身体冲出开着的窗子，就听到外面的奴仆关心问道：“客人，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本是一句充满关怀的话语，却让人室内的众人通体发寒。然后就见意图逃跑的修士动了，他下肢转身返回，从腰以上的部分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下肢晃晃悠悠的走向中央的舞池，加入到了舞姬们的队伍中，成为其中扭曲怪诞的舞者一员。 他像个殉道者，一边跳一边血流不止。 “……” 哪怕灵州诡怪无数，大多灵修们都见多生死，但正常生死和眼前一幕又有不同。 干呕声自一名女修口中发出，下一秒她就捂嘴满脸惊恐。 肥头大耳的怪物向她这边望来一眼，把女修看得绝望无比，都快打算同归于尽时，隔壁桌的人突然膨胀。 “不！救命！”迅速肥胖的修士惊恐求救。 食客怪物一声嫌恶的，“真是碍眼！”就将他打入地狱。 从一个侧门走出来一个穿着短装，手持剔骨刀的‘厨子’。 说是厨子，可这厨子却没个人样，就是一团移动的肉团。 它挪动而来，速度却快，肉泥蠕动分支出几个触手就要把这膨胀的修士抓走。 修士已经膨胀横肉的脸上流露一抹决绝疯狂，紧接着他浑身灵力暴涨外泄。 “他要自毁！！” 在座修士都明白这灵力混乱外泄的是怎么回事，对这种情况又惊又喜。 惊的是男修自毁威力大增，他们也会遭难。喜的是，说不定这男修自毁能伤到这个怪谈，给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修士自毁不过是一瞬的事，而这个男修自毁爆发的现象让在座所有人明白，这是个法修。 法修自毁引爆的是灵核星子里的本命法术。 幽暗细丝以男修以中心瞬间向外扩散，男修双眼暗淡无神，失去所有光彩，显然已经神魂俱灭，被细丝悬挂在半空。 除了他之外，细丝无差别攻击，那靠近而来的非人厨子，中央的舞姬们，肥头大耳的食客，在场的修士都被这细穿过固定。 “竟是傀儡术！” “快跑！” 自毁男修的这一下爆发竟真的成功阻断了画舫怪物一阵。 在座的灵修们有的同被傀儡术固定解不开，有的则成功预防，然而抓紧时机逃窜。 公义书身体也被傀儡丝穿过，他眼里的猩红重了两分，丝丝诡气自眼角泄露，理智摇摇欲坠。 雷火点燃傀儡丝。 公义书扯嘴，呢喃：“阴沟里翻船。” 雷诡蠢蠢欲动的反噬让他苦不堪言，如果只是单一压制反噬还好说，偏偏灵毒还同时爆发，又撞进一个怪谈的大坑里。 这接二连三的连环倒霉情况，都要让公义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某个高级灵师诅咒了。 傀儡丝被烧毁，公义书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逃跑，反而一跃而起向肥头大耳的食客怪物而去。 脚下影子翻滚，近十米的雷诡咆哮而出，身躯已经超越画舫，却如幻影没有毁掉画舫，而是重叠穿透。 雷诡弯下腰，利掌和公义书伸出的手重叠。 仿佛被傀儡丝固定在原处不能动弹的食客怪物，本来是一脸奸计得逞的奸笑，却在公义书逼近时变色。 中央舞池里的舞姬们齐齐转头看向公义书，它们满眼愤怒，一起向公义书缠去，挡在公义书的前方，不惜以命保那食客怪物。 公义书咧嘴一笑，双眼已看不出人性，抓着近前的舞姬就是一撕。 雷诡的利爪同时落在这舞姬身上，舞姬转眼如纸片般四分五裂。 后续的舞姬还在她身边环绕跳舞，一名舞姬突然伸手刺入自己的心脏。 公义书左手做了相同的动作，胸口就多了个大窟窿，幸好在最后关头停住，另一只手则把做出这动作的舞姬灭杀。 就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公义书身上伤势越来越重，气势却越来越强。 食客怪物看他的表情一会惊怒，一会不屑，一会贪婪。 舞姬被公义书杀完，他也逼近食客怪物。 “你是这个规则的核心。”公义书盯着它说。 食客怪物没承认也没直接否认，“是我招待不周吗？客人为何如此行凶！” 公义书没有再废话，他在渡厄书院的不是白待的，没办法像正经书修那样解开怪谈规则，却也知道观察怪谈的本源核心。 只有杀了本源核心，其他附庸就不足为虑。 他忍伤观察了许久才认定这个食客怪物，从那些舞姬怪物保护它更确定自己的谈判。 哪怕错了也管不可那么多，先斩了再说。 雷诡的利爪要落在食客怪物身上时，食客怪物突然喝道：“恶客，实在是恶客！” 公义书的动作卡顿，然后一股极致危险从身后而来。 他正转身，下肢被狠狠抱住。 余光看见是地上那些身体扭曲的修士。 就这么短暂的一刹那，就足以错失唯一的时机。 肉泥厨子的剔骨刀往公义书脑门直劈而下。 轰隆隆。 雷诡庞大身形幻影凝实，画舫轰然挤得四分五裂。 华贵精美的画舫顷刻破败。 失去楼体的遮掩，一片平地上，满地的肢体、肉泥、木碎、残存的怪物和人都一眼可见。 公义书双手抱头浑身痉挛，湖里残存的修士一眼就知道，这是陷入灵毒暴动了，在他身上雷火诡气不断漂浮，只怕还有诡物反噬。 无论是哪一种落在灵修身上都要命，何况是两者相加。 湖中侥幸活下来的灵修没有走，他们望着公义书，眼神里闪烁着某种光彩。 趁他病要他命！ “无论是被诡物反噬还是最终被灵毒侵蚀，最终的下场都是变成行尸走肉，世间便又多了一个嗜杀作乱的疯子。” “在他重伤时除掉他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只是谁去做这个出头鸟？ 暂时没人动。 五秒后。 “一起。” 不知道是谁开口，却得到无声认可。 他们没注意到远处天边一点光点出现，前一秒还在原处，下一秒罡风已至。 烈烈战意席卷全场。 所有人，包括公义书扭头望去。 两米旗帜插入公义书旁边。 “成王败寇。” 湖中残留的灵修们眼前一，只看到那突至的战旗，耳边似听到一声平淡低语，然后脑子被战意点燃。 本来要袭杀公义书的攻击，便往就近的人而去。 同一时间。 一道远超一星灵师的法术射向公义书这边。 目标却不是公义书，竟是刚到场的宓八月。 噗。 一只现身的诡物挡在宓八月身前，瞬间被这道法术击毁。 宓八月向攻击方向望去并没有去追。 因为知道以自己人身修为追不上。 她并没有失望，相反有这点收获，已经超过她的预期。 毕竟她预设中最坏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 第206章 灵蚀 宓八月一眼将附近那些已经陷入‘成王败寇’规则中的灵修看尽，没有朱青那些人。 她蹲下往公义书嘴里塞了一颗天寿珠，后者给了她一刀。 宓八月抬手，法术图瞬凝挡住这可以称得上忘恩负义的一刀，不过接触后就知道这一刀没有尽力，和她法术对碰时就已经收敛。 宓八月往公义书看去，对上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理智在其中岌岌可危。 灵毒侵蚀的症状。 比契诡反噬好解决。 宓八月平静几手术刀下去挑了公义书手脚筋，未免灵师恢复力太好坚持不了多久，又做了双重保险封了他的灵能，再让巨力诡将人抬起来。 “云归故里。” 两人一诡上到不大的云朵上，飘浮离开湖面。 从被断筋到灵力被封，公义书的表情就一变再变，到了云上后一开口就是嘶哑的闷哼。 灵毒侵蚀到底有多痛苦，宓八月本身没个体会，不过凭所见所闻还是能猜个七八。 公义书这个表现已经远超旁人。 是个好实验对象。 宓八月让巨力把公义书嘴巴打开，然后一颗沸血丹投进去。 沸血丹用于焚烧身体灵毒，过程很不美妙。 果然，惨叫哀嚎自旁边响起。 宓八月表情不变，冷静观察公义书的状态，及时给他喂不同的药。 十几分钟后。 公义书的眼神刚有点清明，宓八月就发现了，“清醒了？” 向来无法无天的少年浑身被汗水浸湿，眼红，唇紫，脸白，虚弱躺在巨力诡的双臂内，被巨力诡矮壮的身躯一衬，竟显得几分楚楚可怜。 只不过一和他双眼对视就会发现这一切不过表象，此刻虚脱得连眼皮都耸拉着仿佛睁不开的眼睛里，凶狠杀气如果能凝实的话，能把宓八月劈个对半。 宓八月不躲不避。 公义书眼里杀气消失，疲惫的闭闭眼，突然嘴里喷出一口血。 宓八月给巨力诡一个眼神，巨力诡就用不符合它粗壮形象的动作，小心翼翼给公义书擦拭干净。 公义书鸡皮疙瘩直冒，胸口剧烈起伏，差点没又吐一口血。 宓八月说：“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自行冲击封灵。” 想要解开，完全可以直接和她说。 宓八月不用多猜就知道公义书这么做的原因，多半是出自面子自尊。 然后公义书就为这面子自尊付出了代价，刚回复一点的清明又被灵蚀回去，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却被迫成为植物人无法发泄这股疯癫的破坏欲。 这样断断续续清明几秒又陷入疯狂，又清明一会又陷入…… 半个小时后。 公义书也懒得挣扎了，“给口水。” 宓八月丢出水，还是巨力诡伺候他。 补充了点水份的公义书没来得及歇一口气，表情又狰狞起来。 宓八月观察到现在，不得不承认，灵毒是所有修炼者的最大难题。 这次陷入疯狂的时间比上回短，公义书的脸色也更衰败，他紧皱眉头，看着自己灵海中的灵核星子沾染的斑驳，并没有快熬过去的欣喜，相反觉得这次真的要付出大代价了。 他睁开眼，就是一愣。 这是什么？ 巨力诡拿着一张纸放在他眼前。 “看点童话有助修养身心。”旁边传来宓八月的声音。 实在是太疲惫，公义书连笑都笑不出来，更别提是反驳。 他只当宓八月是在耍自己，斜目看见坐在一边的宓八月正拿着书，一副专注模样。 以书修的立场来说，看书的确可以修养身心没错。公义书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反应过来，就算真想让他看书转移注意力，也不该是给孩童看的童话，随便一些凡俗话本都行。 所以，果然还是耍他！ 此时的公义书懒得计较，也没心力计较。 反正无事，他就往所谓的童话看了几眼，心想先记着账，日后再算。 结果这一看，公义书就看入神。 宓八月则放下书，视线落在他身上，摸算着时间，以及观察公义书的状态。 近十分钟后，公义书“嘶”的一声醒来。 这回和前几次都不同。 他先是满面震惊，随即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宓八月。 依旧残留疯戾的眼里已经理智占据大半，锐利如刀。 宓八月端详他脸色，微微一笑。 公义书张嘴，不过说出来不是任何质问，而是一句只要做了灵修，没多久都会知道的规则召令。 随着公义书说完，一块似令似书的铁卷浮现两人眼前。 它出现得无声无息，看起来也极其普通，如果不是浮于空中，丢在地上的话极大可能性被人认作废铁。 可只要知道它真实身份都不会小看它，连貌不惊人出现方式也成为它恐怖强大的一种体现。 “诡言判官。”宓八月看着这块废铁，手指不禁捏紧手中书页，以此克制蠢蠢欲动研究欲。 没有灵师能在诡言判官的注视下胡言乱语。 它是灵师界人造且公认的公正规则。 公义书郑重道：“关于此宝之密，除非经你允许，我绝不向外泄露半分。” 他说的‘宝’就是巨力诡手里的童谣。 最近更得少，一个剧情过得也会显得慢_(:3」∠)_事实上，八月所有行为都是有打算的，只能说没写到……我也好想一次写完啊！这个月又要结束啦，谢谢每一个支持的宝子，下个月再加油互勉~！ 第207章 劳苦费 在诡言判官的见证下，公义书说出的话附加他的灵息印记被规则记录在案。 也就是说，之后除非公义书有着比诡言判官等级更高，还必须是和诡言判官的规则相反，能克制对方的的规则产物，又或者他本身的实力已经超过诡言判官，能改在违誓下被诡言判官追杀不死，否则一旦有违反誓约的念头都会遭到诡言判官的抹杀。 这比现代的一纸契约好用多了，也难怪灵师们轻易不愿召唤诡言判官。 一直到诡言判官的铁卷消失，一如它出现时的无声无息，宓八月的视线都盯着那半空。 公义书见此，心情有些微妙。 他以为作为立誓人，宓八月应该更关注自己才对，结果对方显然对诡言判官这个灵师皆知的怪谈更感兴趣。 幸而没有让他等多久，宓八月就扭头望向他。 这也叫公义书有了机会询问此时心中最关心的问题。 “这是什么？”他从巨力诡手里拿下写着童谣的纸。 巨力诡没有抵抗，那纸轻易就落入他手中。 宓八月说：“你不是已经有所体会了。” 因为已经立誓，又从宓八月的态度分析出她的善意，公义书目光闪烁，话也说得直接，“在灵师界，所有能够有效消除灵毒的事物都是重宝，以我的见闻，还没听说过哪个怪谈规则对此有效。” 宓八月说：“那你现在见到了。” 见她承认得这么快速，公义书觉得愈发看不透这人。他想了想，就问宓八月，“如果我刚刚不立誓，或者假意迎合，你会杀了我。” 宓八月说：“也不一定，毕竟我拿出来就是有和伱交易的意思。” “既然是不一定，就是依旧有一部分的可能性。”公义书说。 宓八月笑了笑，并没有否认。 公义书撇嘴，对自己差点生死走一遭的情况并不多惊怕。 这时宓八月说：“再看看吧，等你彻底稳定再谈。” 虽然公义书能忍，状态也比之前看起来好了很多，但灵毒侵蚀的症状并没有彻底消除。她不想和一个随时可能发病，还处在暴躁症状态下的人交流正事。 公义书闻言没有拒绝。 这一看就是半个小时，期间有一半的时间是在闭目养神，等公义书再睁开眼，已经和平时差别不大。 宓八月在他望来的时候就将他身上的封灵法术给消了。 有了灵力供应，公义书四肢也快速恢复着，没多久就一跃而起，站在狭小的地方。 他从如意囊里取出疗伤丹药吃下去，嫌弃的往巨力诡瞥去，对宓八月说：“把这个收起来。” 宓八月笑道：“好歹照顾了你一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公义书就想起前面几小时自己被婴儿似的躺在巨力诡怀里，“那我是不是该给它劳苦费？” 没想到宓八月还真接话，“你看着给吧。” 公义书：“……” 他别的不多，就灵晶没少过。 一袋灵晶表面是丢给巨力诡，实际上是给宓八月面子。 让公义书没想到的是这只巨力诡不仅接下了，还朝自己的方向拜了拜，一副感谢赏赐的模样。 紧接着巨力诡和灵晶一同被宓八月收起来，云归故里的空位也空出来，公义书有了宽敞的地方可以坐下。 “这些低等诡物你也有兴趣教导这些。”他无语道。 低等诡物有限的灵智只知道杀戮，哪里懂得人情世故。之前照顾人的行为可以说是受诡师操控，刚刚活灵活现的人性化感激却不像是宓八月控制，只剩下一个可能就是受过训练。 到底是多无聊的灵师才会去训练低等诡物这些？ 宓八月没有解释，感知了一下公义书那随便一赏就是上百的灵晶，又一次感慨大户人家的有钱。 她不说话，公义书先没沉住气，“你之前说的交易是什么意思？” 宓八月视线落在他手上。 公义书的手里还拿着童谣纸，没有要还回来的意思。 发现她的目光后，公义书直接将纸卷起来放进袖子里，“开个价。”反正不想还。 宓八月说：“这个不急。” 公义书眼神微妙。 这个不急，哪个急？ 随即他明白过来，既然宓八月能拿出这个，就说明她本身就拥有——家财万贯的人自然不懂穷人的苦。 难怪往日不曾见她有过灵毒的烦恼，每回进阶后恢复的速度也异常快。 想到进阶，公义书看宓八月的眼神更复杂，此时的他也发现了宓八月已经是正式灵师，和自己同阶。 在公义书变来变去的目光探究下，宓八月问道：“先说说你离开书院后的经历。” 公义书若有所思，没自恋到认为宓八月问这个是关心自己，那就有其他目的。 现在他有求于宓八月，她手里有他想要的好处，自然不介意帮她达成。 然后公义书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详细和宓八月说了一遍。 事实和林欺分析的差不多，朱青他们的确是准备好了一切，借着外出任务引公义书出书院。 一开始杜敛华跟他们走一道，公义书拦下他们想动手还被杜敛华劝说，公义书当然不听他的，两人交流失败后，杜敛华护了朱青他们走了一日多的路程，然后因为不同路而不得不分别。 杜敛华一离开，双方的矛盾一触即发，很快就打在了一块。 在书院外，朱青他们也不讲究什么一对一，四人围击公义书。 可惜哪怕四对一也不是公义书的对手，眼看就要战败，四人就吃了药。 公义书越战越勇，无所谓他们吃药增加战力的行为，然后不小心就翻车了。 吃了药的朱青四人不仅灵力大增，关键是还灵爆了。 这完全在公义书的意料之外。 毕竟他意在打架，不是非要杀人不可，就算刀剑无眼，朱青四人合击对付他，真想逃跑或保命也没那么难，不至于到玉石俱焚的地步。 正是这种出其不意，让公义书吃了大亏。 若非他身上有保命的法宝，八成真要陨落在此。 而他的霉运还没结束。 因为重伤使本命诡趁机造反，他本是飘在水上抵御雷诡反噬，谁知道碰到一艘画舫，被打捞上船才知道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第208章 窥天者 公义书回复宓八月的传音符时，并没有考虑她会来救援。 “我用的那件压制雷诡反噬的宝物和家族有感应。” 也就是说，就算宓八月没有赶到，也会有公义家族的人赶来救援。 宓八月说：“雷火域不在梵长天管辖范围，距离这里很远。” 公义书大大方方的说：“两地都有互相留下的钉子，除了自己人外，还有其他人。救下公义家嫡子的价值，足以驱使很多高阶灵师。” 宓八月不是没想到这点，不过是由公义书亲口说出来更确定。 在她所见的‘未来’里，公义书就没提前陨落。当然，那个未来里的公义书也不是渡厄书院的弟子，这次公义书的经历也算得上死里逃生。 如果不是宓八月有祛除灵毒的童谣，就算公义书及时被其他人救下，后续灵毒侵蚀的疗养肯定没现在这般轻松。 “你不觉得朱青他们灵爆的行为很奇怪？”宓八月又把话题拉回这场袭击本身。 公义书看她一眼，“是很奇怪。他们之前避战就是怕丢脸又怕死，把我引到外面打，面子不怕丢了就只剩下保命一项，没道理以命相博。” 宓八月说：“问题大概率出自他们吃的丹药。” 公义书就笑了，“原来你的目的是对付杜敛华？” 宓八月淡然默认。 她根本没在他面前怎么遮掩，被看出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公义书并不是个没脑子的战斗狂。 公义书瞧着她平静的脸色好几眼，说道：“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要对付杜敛华，反正这事真和他有关系的话，那就是生死之仇，我也不能放过他。” “只不过他也不是什么不起眼的猫猫狗狗，单凭一个猜测不足以拿他定罪。” 杜敛华本身是上一届的通天之子，又是三星丹师，背后靠着的是妙妙山。 在没有证据证明是杜敛华搞的鬼的情况下去弄人家，妙妙山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再加上这里是梵长天管辖的地界，妙妙山又是梵长天本土势力，外来户的公义世家单凭一个猜测就闹事必遭群起而攻之，面子里子都不好看。 公义书又说：“而且杜敛华这人名声在外，脾性很好。”这也叫他更好奇，杜敛华哪里得罪了宓八月，明明他们只匆匆见过一回。 “他没有杀我的理由。” 宓八月道：“伱说的没错。” 如果不是看过‘未来’，光凭初见那一面，她也没能从杜敛华的表象看出他的内里。连那个‘未来’里的杜敛华也成功骗过了所有人，任谁说起他都要称赞一声品性高洁。 这样的人哪怕年轻时作恶也必然力求万无一失。 她拿出一件破损的诡器在手上。 公义书望来，“这是什么？” 宓八月淡笑，“我刚赶到时被一道法术偷袭，被这件诡器挡下来。” 公义书诧异道：“你想说那道偷袭是杜敛华？” 宓八月说：“是不是，到时候由这件诡器为引，追寻法术的主人就知道了。” 公义书却盯着她的脸半晌，更觉得这事奇怪，“你好像认准就是杜敛华干的，连这件诡器也是设计好的陷阱。” “有心算无心总是容易成功些。”宓八月并没有否认。 正如公义书根本不会想到杜敛华会算计他，不会想到朱青他们会灵爆，这才阴沟里翻船，差点毁在那里。 杜敛华也绝不会想到只见过一面的宓八月会算计自己，这才没有防备。 本来宓八月赶到公义书身边没看到朱青等人，也没看到杜敛华时，就想过是不是错过了。施展赴戎机的‘成王败寇’规则，也不过是不愿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性。 ——杜敛华既然要算计公义书，大概率会潜伏在公义书的周围。 成王败寇的规则一起，战意激生。在毫无防备的的情况下，但凡心中有一丝施法的念头就容易中招。 那时公义书已经是穷末之功，雷诡反噬被压制，灵毒侵蚀以及灵力耗尽，身体重伤的等等劣势叠加起来，是要他命的最好时机。 再加上残留湖中的灵修们也正要对公义书下手，那么不管是混在他们当中下毒手，还是等他们杀了公义书之后，再反杀他们坐享渔翁之利都是极好的时机。 结果没有让宓八月失望，那一道袭来的法术远超一星灵师，就算没看到杜敛华的本人，但绝对和他脱不了关系。 至于为什么那道偷袭不是打向公义书，而是自己这一点，宓八月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却不影响她达成目的。 只要有杜敛华当时潜伏在场的证据，很多事情就好操作了。 这时，前方的空间突然裂开一个通道，一名青年走出来，见到两人就说，“找到了。” 宓八月看不出这人的修为，再加上这熟悉的空间通道，联系公义书之前说的话……估计就是奔着救下公义世家嫡系价值而来的书院前辈？ 公义书则在对方出现时，先迅速把袖子里的童谣收进如意囊里，才开口说：“前辈是？” “舒平生。”男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一圈，接着说：“你们可以称我师叔。” 面对比自己修为高了不知道几阶的内门前辈，宓八月和公义书都乖乖站起来拜见。 “随我走。”舒平生说着，直接带着宓八月两人走进他开辟的通道。 天旋地转间，人就到了渡厄书院。 宓八月深吸一口气平息翻涌的后遗症，转头就看到公义书一脸铁青，脚肚子都在微颤。 重伤初愈就被迫坐了一回‘云霄飞车’，现在肯定忍得很辛苦。 再看周围，宓八月就发现这里并不是她熟悉的外门任何一处，连空气的灵气浓度都不一样。 宓八月心里有猜测时，舒平生已经说：“此处乃书院内门，你们先这里待着不要乱走。” 丢下这句话的舒平生就转身离去。 “没想到会是他出动。”公义书缓过来后，盯着舒平生离去的方向一眼，转头对宓八月笑道：“赶在他之前救了我，等于抢了他的生意，你要小心了。” 宓八月问：“怎么说？” 公义书挑眉，“他是窥天者。” 第209章 嫉恨 窥天者这个称谓，宓八月已经不是头次听说，每次听人说起来都带有特殊的情绪，这种情绪的大多都是对强者的敬服。 哪怕作为雷火域头等世家嫡子的公义书也不例外。 只不过除了对强者的敬服之外，宓八月还从公义书的神色中看出野心，意图和窥天者一战的野心。 这股意气在他眼里一闪而逝，收回视线时就已经收敛，扭头打量着宓八月说：“说不定你也有窥天者的天赋。” 宓八月反应平平，“也许。” 这是多少灵师渴求的天赋，到她这里只得了个‘也许？’的回答。公义书本来想跟她科普一下，随即想起那件祛灵毒的宝物，话语就咽回肚子里，看宓八月的眼神意味深长。 两人没有在这里等多久，就见三人到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白胡子老者，他身后跟着两人，其中一人是和宓八月相熟的丁炜。 她看过去的时候，丁炜也正看着她，还瞪了她一眼。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宓八月从这瞪视之后的一抹眼神，领会到让她不用担心的意思。 哪怕没有丁炜这个暗示，宓八月也并不担心。 内门长者们留他们在此的原因，不外乎是牵扯到公义书差点丧命，惊动了雷火域公义世家。 这事不管怎么算都怪不到她头上，反而她还有功，再加上一个被她收买的公义书。 果然，走进来的白胡子老者自称副院长，两人向他行礼之后，副院长就问公义书的遭遇。 一提起这个，公义书的脸色瞬间冷下来，一副绝不罢休的积怨难忍的模样。 宓八月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公义书就把之前和她说过经历，对副院长三人再说一遍，只不过这回稍微有些变动，就是他增加了杜敛华在里面的嫌疑，理由就是宓八月和他商讨过的那些细节，把他列为设计一切的幕后主谋。 这态度，和之前跟宓八月说出‘杜敛华名声在外，脾性很好’这话的人，仿佛不是一个人。 副院长听完，说出和公义书之前差不多的言论，“单凭这些猜测不足以说明杜敛华就是设计主使。” 公义书转头看向宓八月，给了她一个眼神：机会已经给你铺好了，就看你能不能接住。 宓八月就将破损的诡器拿出来。 有了公义书刚刚的讲述，副院长也知道这件诡器的由来。 他一招手，破损的诡器就落入他手中，并对宓八月温和一笑，说道：“倘若真是他做的，书院必为伱们讨回公道。” 宓八月沉默的脸上也适时露出几分感激之色，心里明了自己平日表现出来的价值还是很好用的。 副院长拿了破损诡器也没有离开，直接当着两人的面展开了一幅画卷。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术，诡器落入画卷中，某种规则之力缠绕着诡器，从中抽取着什么。 然后画卷中里出现了画像，活灵活现的重现了不久前湖上一幕。 这一幕很短暂，也就是诡影出现再被偷袭法术一瞬，不过这一瞬在画卷中无限放慢，连偷袭法术的灵力线条都被具现。 宓八月好奇的看着这神奇一幕，然后沿着那灵力线条一路追寻，就看到了某个隐身在湖面上的身影。 这个身影和湖水一色，不过在副院长的控制下，这隐形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模样。 黑衣的青年。 连他的表情都被清晰显现。 常年一副友善模样的他，哪怕此时冷着脸看着也富有亲和力，不过皱着的眉头，眉眼流露出的复杂情绪…… 宓八月很擅长观察人的微表情，再加上画卷无限放慢的效果，看到这个具现出来的杜敛华，她仔细分辨后，发现杜敛华发出法术时的情绪，竟然是嫉恨。 因为嫉恨，所以攻击她？ 那一刻他对她的记恨，竟然超过了对公义书的目的？ 这一抹记恨的情绪只在杜敛华脸色一闪而逝，他脸色就露出一种惊疑懊悔的表情，然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这还是经过画卷无限放慢后看到的效果，倘若是平常，以杜敛华这变脸速度，怕是没几个人能发现。 副院长收了画卷。 “这个阴险小人。”公义书冷声道：“如果不是宓八月反应及时，今日我们岂不是要死个不明不白。” 副院长却说：“虽然有此证证明他当时在场，并对宓八月行凶，却还是不能断定就是他对你算计谋害。” 公义书冷笑，“那又如何，我和他的仇结下了，定要他付出代价不可。副院难道打算就这样算了。” 副院长没有计较他积怒之下不那么尊敬的语气，又往宓八月看了一眼，微笑道：“自然不会就此算了。”却没说要怎么做，而是吩咐丁炜他们带两人离去。 他一发话，几人不敢不从。 一路上从内门回到外门，坐的是丁炜召出的云归故里。 宓八月特意观察了下，发现外门和内门似乎分了两座山。 之所以用‘似乎’来形容，是因为无法确定，那种肉眼带来的分离错位感。 回到外门后，公义书就另一人被送去了生生阁，宓八月被丁炜带去藏书阁。 只剩下两人时，丁炜才开口和她说话，“副院肯定会让杜敛华付出代价。” 毕竟才从内门出来，宓八月也不好立即变脸，所以依旧保持着那副沉默表情。 丁炜看了眼，接着说：“早说那家伙不是好人，幸好你没去和他探讨什么鬼丹术。” 宓八月点下头。 丁炜猜不透她会不会因此心存疙瘩，就把话说得更明白些，“如果只有朱青他们几人，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但你和公义书不一样。放心吧，就算杜敛华背靠妙妙山，这回也是他理亏，有书院和公义世家一起施压，他不脱层皮都不行。” 这话还是灵师界一贯的现实，宓八月应了一声，更多的话丁炜也不便多说了，最后又明示她一句早点进内门就让她回去。 回去路上，没有了其他人，宓八月才拿出传音符。 里面是公义书的传音。 “演得不错啊。” 宓八月淡笑，回了一个传音符：彼此。 第210章 引子引爆 宓八月再次下山，去了山下城。 ——之前去救援公义书时，顺手接的学分任务里有几个外出清理诡怪的。刚好趁着天还没彻底黑，就去做了。 顺路再去一趟银环府还掉这个月欠债的本金和利息。 依旧是觉明亲自来招待她，看到已成灵师的宓八月，他满目惊叹，开始并不想要宓八月给的利息，连债务都像给她免了。 宓八月平静道：“超时就是超时，这点利息我还还得起。” 觉明并没有一再推辞，顺着她的话说：“小友说得是，那我就不客气了。” 虽然没能送出一份人情，但是宓八月分期还款远比一次还清让觉明高兴。倒不是贪那点利率灵晶，而是分期还款能让他们之间有更多联系。 人际关系这种东西，就是多相处多联系才能加深。 “小友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恰好府内刚收入一些疗伤好药。”解决完还款的事，觉明意思带宓八月去重宝区看看，“赊账也无妨。” 宓八月摇头，没有去看那些他想做人情的重宝，反问道：“觉管事知道今天的事？” 觉明没有隐瞒，笑道：“毕竟是雷火域少主性命之忧的大事，我银环府也有动静。之后稍微去了解一下，又得知小友亲自去救援，怕小友有什么损伤。” 看觉明大方坦然的神色，宓八月知道他这是在向自己展示银环府的底蕴，以及示好。 真是时时刻刻不忘挖人。 宓八月淡笑，“我没事，多亏舒师叔及时赶到。” 觉明一惊，“小友说的舒师叔，莫非是窥天者舒平生？” 宓八月点头。 觉明复杂道：“也难怪，毕竟小友和公义书都非常人。” 他想着能叫舒平生出动，渡厄书院的诚意已经很足，他是难以在这上面做文章，让宓八月对渡厄书院产生嫌隙了。 一抬头，却见少女深色淡淡，觉明心头一跳：莫非这里面还是有什么不妥？ 觉明没放过机会，笑着打探道：“小友似是心情不佳？” 宓八月道：“没什么。”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向觉明问起宓六雨。 觉明既然有心要交好宓八月，还想把这空前绝后的通天之子挖走，自然各方面的情报都做得很足。 例如说总府新收入的两位，和宓八月有着不浅关系的凡俗天才。 终于等到宓八月问起其中一人，觉明提起精神笑道：“我虽不在总府，却也知道小友的这两位同乡天赋异禀，如今已经正式入道，走的是诡师的路子，前不久少府主突破时，她们已在低阶灵童的巅峰。” 他边说边观察宓八月的表情，发现宓八月看得认真，还露出一些笑意，对双方的关系又有了估量。 令他可惜的是宓八月只是问完一句后就没多说，两双告别，觉明将宓八月送到府门。 等宓八月离去后，觉明喊来人问道：“公义书遇难的原因查得怎么样？” 来人将调查结果告知。 如果宓八月在场听到这人述说，就会发现这人已经把朱青四人灵爆现场，以及画舫怪谈的情况都查探清楚，并经过一系列的手段，把公义书的遭遇了解得七七八八，除了没有发现杜敛华之外，其他的几乎完全吻合。 甚至于连公义书和宓八月回到外门，两人故意演出来的态度都被详细讲述出来。 听说公义书一脸冷戾不满，宓八月生人勿进的沉郁，觉明不由讶异，很快想到一个可能性：造成两人这样的原因只能是书院对此事处理不当，没有达到他们心理预期。 连舒平生都出马了，还没让两人高兴…… 这次事件不简单啊。 觉明让上报的人继续去查，近期多注意渡厄书院那边的动静，还有公义书的反应。 他想挖人归想挖人，但是从来不强硬也不耍阴谋诡计。毕竟就在人家的地盘上，做的太过是要玩火自焚的。不过，若是人家自己作死，要把通天之子往外推，他自是不介意推波助澜一波。 还是那句话，就算挖不到人，挖个人情也好。 觉明露出笑容。 天色渐晚，日落月升。 宓八月把最后一只诡物消灭就返回山下城，选了一家客栈住下，没有赶回书院。 她现在是一个刚遭欺骗和袭杀后，等一个‘交代’的凡俗天才。她没有公义书那样庞然的背景，和朱青他们相比就是天赋更强，有无限的潜力。这样的她，书院会为她讨回个怎么样的公道？ 平日里再怎么稳重偶尔也会有少年脾性，何况这关系到自身的利益，所以她部分‘赌气’的行为并不奇怪。 此时的宓八月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决定‘赌气’不回书院了，引子已经丢下去，能引爆出什么样的威力就看这些人。 恰好她刚从观规塔收获的规则需要一些时间研究实验，还有快一个月了，就算宅灵子灵没有提醒，估算着北原城的神像也快完成了才对。 为了神庙开光日，她也要做些准备。 宓八月冷静的把一件件事分析好，就通过任意门返回春风殿。 第211章 治愈身心 宓八月回来了的消息除了春风殿的殿灵管家和宓飞雪之外，并没有对外散播出去。 殿灵管家倒是尽职尽责的将月前姜通来找过她的事告知，宓八月听说后，问它知不知道姜通具体是要和自己说什么。 这一点殿灵管家还真知道一些，毕竟生活在它的‘身体’范围内，姜通父女两的谈话并不能瞒过它的耳目。 得知姜通是想来向自己确认偷渡灵州的事，宓八月想了想就决定先不用管了。 反正根据殿灵管家述说，神像的确如她所料的已经接近竣工，那么派遣一批夜游使去灵州历练的事也近在眉睫。而且这都一个月了，姜通的心路历程该承受的都已经承受，再找他述说情况也是多余，不如等到亲眼所见，自然什么都明白。 殿灵管家自然是宓八月说什么是什么。 另外的宓飞雪更不会去在意那些，她已经一个月没和宓八月见过面，这还是头次和宓八月分别这么久。就算以前知道两人分隔两地，距离千山万水，但宓八月隔三差五就会回来一趟，就算想念也没有像这次这样难受。 然而真正见面的时候，宓飞雪并没有表现得多脆弱，相反给宓八月的感觉更成熟独立了一些。 小家伙一本正经的站在她面前，把一叠纸交给她。 宓八月翻看了纸上内容，才知道这是宓飞雪这些日子来的日常记录。 例如她这些天学了什么，考试考了 宓八月仔细的翻看完，再往身边乖巧站着的小孩望去。 一个月不见，小家伙模样没什么变化，不过眉眼更有神。 “宝宝真棒。”宓八月把纸收起来，温柔的问她，“想要什么奖励吗？” 宓飞雪还是一脸严肃的摇头。 宓八月问：“真的没有想要的？” 宓飞雪摇头，满眼认真看着宓八月。 她什么都不想要，她只想更厉害一点能帮到八月，就算、就算帮不了八月，也不要成为八月的负担。 宓飞雪抿了抿嘴唇，想到一个月没有回来的八月，又想到每回实验室亮到很晚很晚的灯光，想到太累了所以睡晚没能起床的八月，一定在外面很辛苦很辛苦。 她越想越难受，然后主动表示要去训练了，不霸占宓八月更多的时间。 宓八月微讶的看着小孩垂眸转身，那小小的背影挺得笔直，步伐走得坚定，可愣是被她看出一种落寞小可怜的味道。 她愣了下，随即失笑。 一个影匿就来到宓飞雪的身边，把小家伙抱起来。 突然间双脚离地，落入一个温暖怀抱里的宓飞雪，稚嫩的小脸呆呆的，双眼瞪圆，完全不知所措。 宓八月调整了一下姿势，单手抱住她，空出的手捏了下宓飞雪的脸颊，“一个月没见，宝宝竟然一点都不想我？” 宓飞雪根本听不出来宓八月是在逗她，慌张的想解释却说不出话。 这期间宓八月看她的眼神始终温柔包含笑意，如月泉般的包容让宓飞雪逐渐放松，然后再也装不了坚强，默默的两只手抓住宓八月的衣服。 这个小动作比她之前胡乱比划要实在多了。 宓八月笑着亲了下宓飞雪的脸，就见小孩又惊又喜又害羞的把脸埋进她肩膀，又变回她家那个容易害羞内向的飞雪宝宝。 她抱着宓飞雪往外走，刚走出春风殿的大门，怀里害羞的宝宝就抬起头对她摇了摇，意思是要自己去司夜府的训练场。 宓八月从善如流的把她放下，却没有离开，轻笑道：“我要亲眼考察一下宝宝是不是真那么厉害了。” 这意思是要陪她上学！宓飞雪先是被惊喜击中，又想起这样不是又让八月操劳了吗？而且八月好像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回来了。 在她纠结着要不要拒绝时，宓八月已经把她的小表情看在眼里，虽说未必能把小孩的心思猜中个十全十，但是七七八八还是可以的。 “走吧。”她说着就往训练场而去。 本来按照宓飞雪的年龄是无法和司夜府那些少年弟子一起训练的，不过一来她的身份特殊，她非要来训练，司夜府没人能拦着。二来她用事实证明了自己能跟得上训练。 今天训练他们的师长是姜朦，她并没有因为宓飞雪的年幼和身份对她宽待，该是怎么来就怎么来。 从列队到体训，再到特训。 姜朦发现今天的小殿下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习惯性使然的她仔细观察了一下。 一对一对练，小殿下凶猛把对手击倒。 平时其实也是如此，只是今天更迅捷。 射箭训练。 小殿下拿了弓箭，箭箭中红心。 这也是小殿下平时能做到的事。 到底哪里不对? 姜朦不断望向宓飞雪，忽见拿着弓箭的小孩一身锋芒毕露的气势，粉雕玉琢的小脸红彤彤的，散发着热气。 训练多了会出汗，所以脸红很正常。 只不过往日小殿下哪怕流汗脸红也有种生人勿进的气势，这回竟叫她看出点这个年龄该有的可爱来。 直到训练结束，队伍解散，让他们休息休息就去上夜游班文化课，回到住所的姜朦才灵光一闪，直到在今天小殿下身上感觉到的不对劲和熟悉感是什么了。 表现欲。 她没来北原城之前，也在易国皇室中任过职，教导过皇子皇孙。 小殿下刚刚的样子和曾经国君悄然来访，想在国君面前表现的皇子皇孙有些像。 莫非……？ 姜朦脑子念过个年头却没有继续探究。 她没在训练场看到宓大人，无论她猜得对错，都应该假装不知。 此时已经把宓飞雪领回，在之前的确隐在暗处观看，旁人无法察觉她存在的宓八月还不知，姜朦已经凭宓飞雪的细微反常猜到了点真相。 倘若她知道姜朦这会的想法，估计也会赞一声此女的敏锐聪慧。 等到夜里，宓飞雪洗漱后又去上夜游班的文化课，这回是和她同班的学生都发现：今天的殿下（老大）心情不错啊！ 宓八月则在陪伴孩子半天，同样被乖巧又可爱的小家伙温暖了身心后，走进实验室忙碌起来。 劳逸结合~ 第212章 搞事搞事 忙碌中的宓八月不忘每天回渡厄书院附近地界露个面，有时是在山下城，有时是在城外的庄子留宿，有时则在更外围的野外被人捕捉到身影，反正就是没有返回书院。 这么做的原因有不少，其中之一就是给渡厄书院‘施压’的同时，避免过火，找不到她人的情况下，用出什么特殊手段来寻找她的踪迹。 虽说任意门好用，目前还没出过什么纰漏，但是灵州能人遍地，各类法术诡能规则层出不穷，谁也不知道在有心追查下会不会被发现点不不妥。 而几天下来，事态的发展正向她所想的方向进行。 头两天，她回灵州时收到公义书、林欺等人的传音符。 公义书很直接问她时间，要和她详谈合作的事。 宓八月也没和他打哑谜，直言说解决完杜敛华这事再谈。 公义书一点就通，明白这是她给出的两者合作的前提，也是她向他索要的定金，便留下一句‘行’就再没和她联系。 至于林欺、栗秋之流，前者是不断给她传递消息，说她留宿在外不回书院时外门的动静，这些动静有弟子中的流言传播，还有师长们某些动向。 林欺虽然没有在传音符上明说，但是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都是宓八月想看到的，说明他八成已经猜到宓八月是故意不回书院，在借此来给书院‘施压’。 这个‘施压’手段其实不算高明，像林欺都能看出来，书院的师长肯定也能看出来。 而宓八月就是要他们看出来，踩着底线看他们能给自己多少诚意。 诚意不足的话…… 只是外门弟子的宓八月很轻松就能脱离，也相信多的是其他势力的大门向她敞开。 其中最近的一个就是一直在向她献殷勤的银环府。 当然，宓八月并没有真的想离开渡厄书院，先不说渡厄书院的底蕴她才探索到外门，所获好处就已经很多。再者和‘未来’似有联系的诡噬谷，以及她后续的一部分计划都与之有关。 所以她就是以自身为诱饵做做样子，看似是给渡厄书院施压，也是给书院一个施恩于自己的机会。 ——书院为她争的公道越足，越能表现诚意，施恩于她，让她归心。 再没有人比渡厄书院中的高层更清楚她的天赋，头月的月榜成绩都被各门师长评价甲等，两个月突破正式灵师，还有观规塔的收获……这些总和下来，她的价值比之杜敛华只高不低。 渡厄书院在两者之间的选择，宓八月从来没有担心过，她所为不过是添柴加火。 剩下的栗秋、朝莲、林黛发的传音符，则都是些对事态半知半解的宽慰话语。 而就这样宓八月大半时间在春风殿度过，偶尔回山下城附近露个面的 “杜敛华谋害渡厄书院外门多名弟子，其中就有今年的通天之子！”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前不久我才听说他来渡厄书院讨教丹术，对修为比自己低的弟子也毫无架子。” “呸！狗屁讨教丹术，就是借着妙妙山的背景来渡厄书院打秋风。你是不知，他要用渡厄书院的捣墨童入药，突破新的丹术，拿了人家的好处，还谋害人家的弟子，简直无耻之尤。”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在渡厄书院有人，银环府的银环报也出了，银环报要是有误，就是污蔑妙妙山的直系弟子，这是要结仇的，银环府总不会干这种蠢事。” “快跟我细说一下，这杜敛华到底有多无耻。” 宓八月为此还特地去买了一份银环府的银环报。 这银环报和夜游报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银环报记录的是灵州的各类事件。而银环报也不是灵州的独一份，灵州还有很多情报势力，也有类似的独家报纸。 若论在梵长天最有权威性的情报栏目，还当属‘梵天报’。 一般梵天报一出，就是全地界性。 看完银环报的宓八月将之收起来，被路上一个身穿书院外门弟子服的人看见，激动的喊了一声“宓师姐”，她看向对方点头一下，就隐去身影找了个地方返回老家。 杜敛华无耻谋害渡厄书院弟子事件继续发酵升级。 “原来杜敛华和低阶弟子交好，并不是为人和善，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且他每回无偿教导低阶丹师也不是多好心，而是故意误人子弟，或者拿人做试验品。” “不会吧？他怎么说都是通天之子，本身天赋异禀，何必如此小心眼。” “怎么不会，你可知朱青几人怎么死的？吃了丹药后灵爆！这丹药是庞安给的，但是庞安的丹术经过杜敛华指导。庞安因此事受惩，拷问之下始终说不出杜敛华的破绽，最后被搜了魂才好不容易拼凑出真相，所谓改良的丹药肯定被杜敛华动了手脚，而庞安经搜魂一劫，人已经半废。” “朱青他们虽然比不上内门天骄，却也是同龄中的佼佼者，现在一次性全毁在杜敛华手里。如果不是杜敛华目标在公义书和宓八月身上，这两人又逢凶化吉，怕是到最后都发现不了是他搞的鬼，而公义书还要被按上残杀同门的罪名。” “雷火域放话妙妙山，要他们把杜敛华交出来受惩了！公义不愧是雷火域 “妙妙山不放人，这是要保杜敛华啊，还称雷火域血口喷人，污蔑她山门弟子，反要雷火域给个交代！” “快去买报，快去买报，渡厄书院出手了，不愧是书修大门，一出手就是绝杀！” 书修最擅长的是什么？按灵修而言，是创造规则，破坏规则的存在。往淳朴点说，是创作的文人墨客。 这群人要搞事起来…… 五天的沉淀，直到今日有关杜敛华的作品，从话本、诗词、画像、曲目一次性在梵长天各大情报组织、书楼、店铺发出。 第213章 毒莲之祸 渡厄书院外门晨学，增华广场大课。 讲学的师长道：“今天要教你们什么叫口伐笔诛，书修对敌从来不兴两两法术对拼那一套。” 只见他一挥手，三米高大的书卷在众人眼前展开。 众外门弟子望去，看见书卷上一篇篇文章。 师长说：“读。” 弟子们听话齐声读书。 从读 这分明是一篇骂人的作品。 至于骂的是谁，看词名就知道了。 《炉火纯青终炼成黑心丹》 如果真有人看词名还没猜出来，那再联系词里的藏字就再无错认的可能性。 读完这一篇，师长淡定翻页，下一篇继续。 连续读了四篇诗词，师长劳逸结合的让他们休息，书卷消失换成画卷。画卷展开，里面画像立体会动，正是前些日子副院长揭露真相的画卷临摹品。 这临摹品专门给了杜敛华特写，将他的嘴脸描绘得夸张化，原是不易察觉的嫉恨被无限放大，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五官齐飞，令那张不算俊美却亲和的脸也变得可憎。 “……” 饶是明白杜敛华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成了渡厄书院拉黑的人物。但是在场弟子都在头月月榜见过杜敛华，亲眼目睹过杜敛华在外表现出来的形象，再看这画卷中他的模样，心情更加微妙。 在觉得他罪有应得的前提下，依旧生出几分异样同情。 随着这一幅画后，后面又展现一幅幅，比之之前只有更夸张更可憎，底下弟子们逐渐麻木，脑海中关于杜敛华的最初形象变得模糊，只觉这人果然虚伪至极，好会伪装，那张脸哪哪看着都令人作呕。 等师长将画作再换成诗作让弟子们品读时，还有弟子读完拍手叫了一声好！ 师长并未生气，反而笑问：“哪里好？” 被问话的弟子回答道：“字字玄机，字字不提脏字，却字字皆脏。” “看来是有所悟？”师长道。 弟子答：“悟了！” 师长满意点头，面向众人说：“这些都是内门创作的原稿，今日给你们品读是你们之幸，能领悟多少精髓和灵感且看伱们自己的造化。” 等到晨学结束，师长布置下课业。 “现在你们都明白‘毒莲之祸’的真相，今日的课业便是以此为题写一篇讨伐此人的作品。若得甲等作品可奖学分三倍，另外和内门作品一起对外发布，四方扬名的机会，莫要错过了。” 这话一出，外门弟子们双眼发亮。 等师长离去，弟子们三三两两想熟的人一起讨论课业的事。 “你们看到那些作品的留名了吗？不止内门师兄师姐，连内门师叔师伯们都出手了，我们的作品一旦入选一起发布出去，肯定能收获很多名气！这些名气，对日后自创规则时的集念作用极大。” “依我看，入选之作未必需要多大的才能，重点在于将杜敛华骂得够狠，画得够难看！” “这个我行啊！我才学、魂识天赋不突出，但是骂人我强项。”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越说思路越清晰，目标明确一直对外的情况下，新老生之间的矛盾都暂时忘了。 至于一开始看到杜敛华黑画时的那点同情情绪，早就在各种黑料的洗脑，和学分、自身利益的诱惑下一丝不剩。 而就在渡厄书院对外口伐笔诛杜敛华时，自然没忘和妙妙山对峙，将杜敛华那日隐身在湖畔，对宓八月出手的证据拿出。 如果这证据是前几日拿出来，妙妙山说不准还会为杜敛华争辩几句，不能凭此一击就说明一切。但是就是前几日，杜敛华所在的丹峰峰主就向他询问过真相，问他在渡厄书院的一切所为，杜敛华给予的回答是他护送朱青他们快到达目的地时已经离去。 妙妙山对于自家的弟子自是相护，也相信杜敛华的为人，所以前几日跟雷火域的争锋都是用这套说辞。 现在渡厄书院拿出的证据和杜敛华所说不同，而且经过高阶灵修证实渡厄书院拿出的证据并不是伪造。 妙妙山一时被打脸得厉害，杜敛华也被唤到主峰问罪。 这次和丹峰峰主相信他，所以平常问话不同，而是已经把他当做罪人，封灵镣铐上身，跪在主峰大殿中接受大家的审判。 杜敛华万万没想到会留下这样的破绽，被押着看到那个证据时，他甚至表情茫然迷惑。 当时宓八月来得突然，现场又有那么多对公义书虎视眈眈的灵师，并都已经出手。他的攻击在其中并不突出，在一击发出后他就当机立断的离开，没道理会猜到他头上才对。 至于那个挡下他一击后毁灭的诡物，哪怕是诡器也该一起毁掉才对。 杜敛华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直觉一切不会那么巧合，他被算计了！ 头顶传来山主的问罪，杜敛华垂下头，半晌不语。 旁边苏长老说：“若非渡厄书院拿出这证据，我们都不知道杜师侄还是个法修，杜师侄瞒得可真深啊。” 大殿众人目光落在杜敛华身上。 杜敛华心头一紧，开口说：“弟子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一开始担心被训道心不专，后来……” “我怎么不知我们山门规矩这么顽固不化，你铁了心要双修，丹峰峰主还能把你关到罪牢里去不成。”还是苏长老讽刺道。 杜敛华咬紧牙关，余光看见丹峰峰主变冷的神色。 “双修之事暂且不谈，现在要问的是谋害渡厄书院弟子和公义家嫡子一事。”山主说。 杜敛华道：“回禀山主，我确实对宓八月出了手，但绝无谋害渡厄书院弟子和公义书之心。” 山主望向他，平静的目光却叫杜敛华如坐针毡。 “继续。” 杜敛华知道事已至此，脱罪完全不可能，那就将罪责降到最低，闻言低语：“……我的确嫉妒宓八月的天资。” 艰难说完这句话，他已经满脸通红，羞愧的低下头，“那日我之所以会在湖边，是被动静引去，到时公义书已经重伤。” “我本想救下公义书，宓八月却突然赶到，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我便出了手，事后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某种规则控制了心神。” “当时情景出手的人众多，我以为不会被发现，就想将这丢人一幕隐瞒下去。” 杜敛华说着，已然羞愧至极的模样。 “若我无半点嫉妒之心，也不会被规则所控，我甘愿受罚！” “呵。”苏长老冷笑出声，“一会怕被峰主训道心不专，阻了自己的道路，一会又因规则所控才嫉妒心大增闹出祸端，反正你最无辜，都是旁人旁物影响了你。” 杜敛华低着头，道：“弟子知错。” 有错，知错，认罚。 只是错，不是罪。 错可以自家罚，罪却要送到得罪的人那去惩。 两者之间天差地别。 第214章 嫉妒成性 “罚问心鞭一百，问心崖面壁十年。” 头顶落下的声音让杜敛华震惊抬头。 高坐山主之位的黑衣女子神情淡漠，妍丽的长相在其灵韵气势之下也变得不突出。 光看表象好似才二十七八的模样，可那双沧桑锐利的眼，让表象的年龄模糊化。 杜敛华只一眼就再次垂下头，嘴唇挪动几番，藏在袖内的手掌紧握成拳，隐藏着不甘的说道：“……弟子，认罚。” 这样的惩罚远远超过了‘因嫉妒对一名他派弟子出手一击’的罪责，杜敛华心乱如麻，不知道山主到底信没信自己的说辞。 若说不信，山主确实没有将他交出去，说明还是愿意保他的。 若说信了，这惩罚却太重。 光是问心鞭一百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后面问心崖面壁十年更叫杜敛华无法忍受。 这说明他要碌碌无为的白耗十年。 十年啊。 一个灵犀盛会。 等他十年后出来，如宓八月、公义书之流不知成长至何等地步，和他同期的银千伤又不知如何！ 杜敛华心如虫蚀，恨得咬牙切齿。 忽然，他想到一个可能：难道山主就是想这样拖垮自己！？ 不将他交出去，是为了保全妙妙山的面子，罚得这么狠，就是给雷火域和渡厄书院的交代。 没错了，没错了。 这样一来，只需牺牲掉他就可以两全，把一切归于误会，世人只会知道这场误会皆由他杜敛华的嫉妒而起。 “行罚。”山主道。 苏长老走到杜敛华身前。 他取出问心鞭，问杜敛华，“你想怎么领罚？” 杜敛华转身以后背对着苏长老。 哪怕心中恨极，但是他面上也不显露异色，以正面领罚的话很容易被人看到面容，他却不愿意将狼狈一面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苏长老看他跪好，就毫不留情一鞭打下去，同时问道：“你真的知错？” 所谓的问心鞭，乃妙妙山历来惩罚弟子的重罚之一。 这鞭子有破灵的效果，抽打在灵师身上也能给灵师带来皮肉之痛，不过皮肉痛好治。真正厉害之处在于问心鞭的问心效果，持鞭之人下鞭问你问题，伱若答不由心，那么伤及心肺才是极痛。 “弟子知……”杜敛华话到嘴边化作闷哼。 苏长老冷笑，抽打不停。 “你真的只是一时嫉妒心起才出手？” “你真的问心无愧？” “你心中可有怨？” “你真的句句如实？” “你对同门是否也有嫉妒？” 苏长老就算一直对杜敛华看不顺眼，但到底有分寸，没有提及他是否谋害公义书那些人的问题。现在山主已经发话了，为了妙妙山的脸面，这事不管真假都只能这样算。 望着已经瘫软在地的杜敛华，苏长老眼里闪过一抹讽刺。 如果只是皮肉痛，还不至于让杜敛华至此。所以说，他问的那些问题，杜敛华都接不下来。 “你可对娉娉也有嫉妒之心？”抽到一半，苏长老问出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苏娉娉是他的侄女，他与亲姐关系极好，可惜亲姐和姐夫意外早亡，就留下独苗苏娉娉。 苏娉娉自小就被他养在膝下，这不仅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是亲侄女，是心尖尖上的命根子。 杜敛华是十年前通天之子，不过那一年银千伤以十岁之龄成为通天之子的名气太大，让同为通天之子的他成为陪衬，显得不那么起眼。 不过这并不影响妙妙山对杜敛华的培养，进入丹峰没多久就被丹峰主收为弟子，成为丹峰的亲传师兄。 由于苏娉娉自小的身体不好，苏长老时长带她去丹峰休养，也成了丹峰的常客。 这么一来二去，苏娉娉和杜敛华见面的次数也不少，杜敛华对苏娉娉也很好，浑然知心好哥哥的模样，苏娉娉也喜欢这个哥哥，和苏长老独处时时长会说杜敛华的好话。 为此苏长老还生起过几分老父亲的醋意，但是侄女难得有个知心的好友，他想着杜敛华的天赋人品皆不错，也不阻止两人的交往，无论日后是继续做师兄妹，还是感情加深成为一段妙妙山的佳话都不错。 有他在一旁看护着，也不怕杜敛华欺负到苏娉娉。 这么想的苏长老一段时间对杜敛华更关注，并爱屋及乌的愿意给他更多便利和好处，助他成长。 当银千伤常年在一星灵师境界上没有突破，遭到外界质疑笑话时，作为唯二通天之子之一的杜敛华便一枝独秀，一时风光无两。 苏长老也是在那时无意间发现杜敛华并没有那么风光霁月。他表面上会为银千伤感伤，从不参与任何贬低银千伤的话题里，若有人说得过分还会劝说一两句，可作为执掌刑法的苏长老观人无数，又有意观察杜敛华的情况下，依旧被他发现杜敛华其实对银千伤的遭遇的很愉快。 银千伤沉寂的那段时间里，杜敛华对外表现得越好，也越尽心研究丹术。 本来这点性子上的虚伪，苏长老就算察觉到了也只是略有不满，只要他不将这份虚伪放在苏娉娉身上即可。 偏偏，没多久杜敛华就犯了这个底线。 源头就从苏娉娉头次展现出器师的非常天赋开始，苏娉娉偶然一日向苏长老说漏嘴，称杜师兄不知道为何对自己冷淡了。 苏长老舍不得孩子难过，亲自暗中调查，得出一个不那么确定的答案：杜敛华似是嫉妒苏娉娉的天赋。 人前有人夸赞苏娉娉时，他面上不显，人后就会冷下脸。 苏娉娉向他说自己的灵感时，他温和笑着声称自己不擅器师之术，眼里却叫苏长老看不到任何温度。 苏长老还故意当着杜敛华的面，将一件增强灵感的宝物赠与苏娉娉，苏娉娉说自己还是灵子不需要，要给杜敛华时，被苏长老拒绝硬塞给她用掉。 期间他不动声色观察杜敛华的反应，便看到杜敛华面上一闪而逝的冷漠。 自此，苏长老对杜敛华的印象一落千丈，也利用各种借口留着苏娉娉远离对方。 如此平静度过数年，新一届点灵犀盛会到来。 苏娉娉拿下通天之子的名声，得到巧夺天工的唱名，成为妙妙山里人人喜爱的小师妹。 大家都为苏娉娉高兴时，杜敛华也在其中，送给苏娉娉的礼物是他炼制的丹药，被苏长老收走。 没多久，银千伤突破的消息传遍四方。 杜敛华变得躁动，没几日说要出门历练便申请出了山门。 苏长老觉得他出去正好，他也不用借各种借口压着苏娉娉不出门了。 谁知出去没两个月的杜敛华就闹出这么大的事端出来。 ——只因嫉妒之心谋害他人！ 苏长老得知真相的一瞬，杀了杜敛华的心都有了。 当然不是为了为民除害，而是怀疑他是否也曾对苏娉娉有过杀心，又是否在他没注意到的哪个时候，对苏娉娉下过黑手？ 苏长老甚至觉得苏娉娉曾经几次发病，是不是杜敛华搞个鬼了。 大殿内。 “你可对娉娉也有嫉妒之心？” 苏长老的这句话清晰无比。 他问完还停下了鞭子没有打下去，等着杜敛华的答案。 倒在地上的杜敛华面朝地面，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可他长久不语，让殿内的众人开始低语。 第215章 妙妙签 殿内众人碍于地点并没有高声谈论，不过再小的声音对于在场灵师而言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同样的，地上的杜敛华也听见了那句句诛心之言。更甚者，不需要肉眼去看，他都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那些视线如一块块刚烧红的炭块落在他的血肉上，令每一片血肉都皮开肉绽，焦灼麻木的疼痛。 杜敛华紧闭双眼，哪怕有人用灵识去查探他，也无法窥视他眼中到底是什么情绪。 “……小师妹天资绝俗。” 苏长老眉梢动了动。 只听杜敛华语气停顿的艰难低语，“弟子心中若说没有一丝羡慕嫉妒也不可能。” 苏长老听完便是毫不犹豫的一鞭下去，“狡辩！” 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玩文字游戏，足见这人心机之深。 若是没有触犯到他的逆鳞上，苏长老也无所谓杜敛华人品到底如何，怪就怪他不允许苏娉娉身边有这样一个狼心蛇胆之人。 一鞭又一鞭。 剩下五十鞭，苏长老打得快，不给杜敛华反应时间。 一百问心鞭的惩罚结束后，苏长老收鞭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中央地上的杜敛华已经昏迷，后背破破烂烂，半死不活的模样。 山主说：“押去问心崖。” 便见一人出现抓起杜敛华离开此地。 等杜敛华意识醒来，人已经在一处山崖峡谷之内。 问心崖是一处贫瘠之地，草木稀少，水流一缕，灵气更稀薄，两面高耸入云的山峰，平直得没有任何落脚地，如被一刀横切到底。 杜敛华发现自己被随意丢在一处土地上，背上的伤势没有被及时处理，衣服已经粘到皮肉里，他稍微一动就剧烈的疼痛。 然而这些肉体上的疼痛都比不上此时此刻他内心的恨，那恨意侵蚀五脏六腑逼人发疯。 “啊——！” 此时他身上的封灵锁反而起到了好的作用，情绪失控牵动了潜伏的灵毒，没有灵力再加上身体重伤，杜敛华的破坏力有限，自残也有限。 不过后来听问心崖的看守者说，杜敛华发疯的嘶吼足足响了三日，日日夜夜不停歇，就算是见过不少到问心崖受罚弟子的各种反应，杜敛华仿若没了人性的嘶吼声依旧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这三日，妙妙山也和雷火域、渡厄书院交涉完毕。 妙妙山拿出杜敛华受罚当日的留影交给两方观看，并保证会言出必行，关押杜敛华十年，这期间不会做出表面关押，暗中继续培养接济的事。 如果说问心鞭不被雷火域和渡厄书院放在眼里，那么后面十年关押着实让他们惊讶了。 原以为妙妙山不交出杜敛华是放不下这个丹师天才，势要保下对方，结果十年关押的惩罚可以说很有诚意了。 在灵州‘十年’等同于一个标签，大部分大事都是十年一度。 杜敛华被拖十年，就算天赋异禀，也注定要掉下同一代人的阶梯。 妙妙山出面谈判的人正是丹峰的峰主，他说：“山主有令，十年后杜敛华刑满释放，若宓八月和公义书心中还有怨气，杜敛华一日还是妙妙山的弟子，那么在山门内不容他们放肆，山外可以自便。” 雷火域和渡厄书院的人再次讶异。 他们自是对公义书（宓八月）的天赋有信心，十年的时间两人的成就绝对不凡。 妙妙山的山主这是打算抹去三人的差距，让他们有个堂堂正正处理恩怨的机会？ 这个处理方式，着实让人抓不到错，诚意也可以说很足够了。 两方人还在思索时，丹峰峰主接着说：“公义书所受之伤，宓八月的无妄之灾，山主会给两人各自一个三星妙妙签做补偿。” 这回雷火域和渡厄书院的人彻底没话说了。 ‘妙妙签’乃妙妙山特产，手持妙妙签的人可以去妙妙山提任何星级以内的要求，只要是妙妙山能做到的就不能拒绝。 要知道妙妙山乃梵长天地界内的器修圣地，而器师是比丹师更少的存在。 有妙妙签就可以去妙妙山要求他们为你量身定做法器，材料费还不需要自备。你要是更无赖一点，还可以要求对方必须用星级内最顶级的材料。 这份诚意之足，他们再狮子大开口就是存心和妙妙山交恶。 而作为灵州中少有的‘技术员’组织，无数势力都想和他们友好合作，哪怕是作为‘外地人’的雷火域，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也不想真的和对方闹翻。 最后这场交涉结果是三方达成共识，这事就这样结束，对外不再深究杜敛华是否真的想谋害公义书，雷火域的人回自己家去，渡厄书院不再版杜敛华相关的作品扩大此事的影响。 至于已经发放出去的作品也不要求回收。 渡厄书院负责此事的师长笑问：“也不用我们重写文章，洗白一下贵派弟子？”问是这样问，真要他们这么做肯定是不干的，只是他实在好奇妙妙山的操作。 丹峰峰主道：“不用。他对宓八月出手是真，这就是他该承受代价。” 雷火域公义家的人若有所思。 这个结果谈妥之后，宓八月又一次回灵州这边就收到公义书的传讯，了解了情况。 除了公义书的传讯之外，还有丁炜。 丁炜唤她回书院，有公义书的那个传讯，她当然知道丁炜要说什么。 她想了想，给两人都回了信，意思是暂时回不去，在外面历练期间有些规则灵感在突破边缘。 这回不是宓八月还在故意拿乔，而是确实在某个实验上的重要关头，不方便回书院去做众人眼里的三点一线好学生。 毕竟这一回去就代表赌气结束，书院和妙妙山的诚意都到了，估计有一套‘归心情感课’等着她，和公义书的合作也不是一句话能说清。 到时候被一群人盯着实在不方便行动。 宓八月留下话后就去买了一份最新银环报，又一次出了山下城。 很快又收到公义书和丁炜的传讯，简短的内容依旧能感受到两者暴躁又憋闷的心情。 宓八月淡然将之看完就销毁，也不用再回复了。 灵感实在是灵师做任何事的最好的借口之一。 坏人灵感，阻人突破，在灵师界可是大仇。 你们猜~山主到底是不是要保毒莲呢~ 第216章 一场混战 “完成了。” 宓八月说完这一句，半眯着眼向椅背倒去，全身放松下来。 她手里的善恶书书页自动翻开一半又合上，带起空气的风就好像跟着叹了一口气。 宓八月见此失笑，手指抚过善恶书的书封，“你也辛苦了。” 这两天一人一书加班加点又劳神费财，一枚灵晶恨不得掰成四瓣来用，结果总算是没有令人失望，赶在神庙开光日前完成了她想要的。 也幸好没有令人失望。 否则她好不容易才到手的万枚灵晶，如意囊都还没焐热就全送进了善恶书这个吞金兽的肚子里。就算是她主动为之，清楚搞研究实验总少不了烧钱，也免不了要看善恶书不顺眼几天。 不知道宓八月心理活动的善恶书，还在为书封上女子温软手指的抚摸而倍感慰藉。 靠在椅子上休息了半晌，宓八月才收起善恶书回自己的房间洗漱，换了一身衣裳。 她开门走出去，外面殿灵管家已经在候着了，向宓八月问：“厨房里膳食已经备好，夫人要用吗？” “好。”宓八月应下，要不是殿灵管家提起，她都没发现大半天没有吃过饭。 在照顾人的方面，殿灵管家和她刚来时进步实在太多。 吃着饭，宓八月问殿灵管家这两日的情况。 殿灵管家酝酿了几秒给出一个微妙的回答，“挺热闹的。” 宓八月笑道：“怎么个热闹法？” 殿灵管家：“不如夫人亲眼去看看。” 被它这么一说，宓八月有了那么一点好奇。 一天前，易国皇家队伍抵达北原城。 就算在此之前就有传闻国君会亲临北原城，但是亲眼目睹这一幕真实发生在眼前，依旧让北原城百姓们大为震撼。 听闻国君队伍入城那日，北原城接到两旁跪满了百姓，他们神色惶惶，再无平日里面对外来人都能谈笑风生的模样，仿佛因国君的到来，唤醒了身为易国底层平民的认知。 当时宓八月还在研究的关键时刻并没有出门，也就没有看到这所谓的满城迎接一幕。 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太多感受。 她从知道皇家队伍会来时就多少猜到会有这种情况。 毕竟易国也有百年历史了，几代皇室累计下来的权威，没受过多少教育的普通百姓没那容易消除。这不是她看不起北原城的百姓，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就事论事。 甚至于，这一城百姓大多对于自己被灵犀雨开灵通窍，已经算半个凡俗大陆里的脱凡士这点都没有认知，更不知道脱凡士在易国中享有的地位和权益，其中一条就是见官可不跪。 这倒不是司夜府和府衙刻意隐瞒他们，事实上对于来上夜游班的人，有关脱凡士的扫盲教育也是有的。只是这些夜游班的学子们天天面对的都是相同的脱凡士，还有司夜府一众优秀的弟子在前，却没有任何脱凡士的傲慢自持，使得他们对脱凡士这个听起来很了不起的身份，也没有太多的感想。 有些夜游班学子回到家里和家中长辈提及，长辈们也没当一回事。 啥？他们是超凡脱俗的脱凡士？比一些世家子弟们都身份尊贵? 乍一听挺飘飘然的，后一秒想到城里的豪强，乔老爷、杜老爷、柳老爷那些人，哪个不同样是脱凡士？ 大家都是被受过福泽的人，谁能超过谁？算了算了，洗洗睡吧，明天还是继续上工。 至于见官不跪这点就更不用说了，司夜府的大人们和府尹大人对他们尽职尽责，哪能拿乔不跪，这太不尊重了！ 长辈们转头就严肃教育自家胡言乱语的孩子，更甚者拿出擀面杖，训斥对方要知恩图报，别瞎想乱七八糟的，胆敢对各位大人不敬，尤其是司夜府的大人们不敬惹了祸端，也不用官家出面，自己先把这不肖子孙给打服了。 多数长辈们内心表示：这脱凡士说得天乱坠的别的好处，他们暂时是没体会到，但是自家孩子皮实多了这点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打在手里感受到的，连恢复力也好多了，再也不用担心教育孩子的时候把人不小心打坏咯。 哦，更能跑这点也比往日强，但是没关系。 抓娃技术哪家强，夜游班里找小胖。 回家给家长们科普或炫耀的夜游班学子们：“……” 这样的例子多了，北原城百姓们也愈加不把自己是脱凡士这点放在心上，他们觉得像司夜府里的宓大人和左大人那样的才是真的超凡脱俗的仙人，他们哪能和这两位一样占这样的名声。 也是如此，北原城就算满城脱凡士也没有出什么乱子，百姓们不仅没作乱还比以前更安居乐业，彼此之间的相处也更和谐。 这也是裴延愈发对宓八月敬服的原因之一。 而这份欣欣向荣的人文风气却因国君的到来打破，对此最不满的不是宓八月，不是裴延，却是左泗。 殿灵管家对宓八月提到，因为北原城百姓跪迎皇家队伍这事，让左泗又气又不屑，碍于大局没有当场搞事，回家后把裴蓉蓉抓到面前教育，绝不能那些庸俗凡人那样被一个小小凡俗国君吓到，还要求裴蓉蓉去争回场子。 这回裴蓉蓉和她师傅站一边，摆正面色认真答应下来。 至于她怎么找回场子，宓八月昨日听完就是一笑，也没有时间去看转头又进了实验室。 现在空闲了，倒是可以去看看热闹。 宓八月刚走出春风殿就感觉到一股凉意，体内的灵力自动运转就将这份凉意驱逐在外。 她才想起来北原城已经是秋日尾声，北方气候干冷，还没彻底入冬就已经冷得叫普通人受不了。 当初她翻看司夜府案卷中有提及北原城发生过寒潮，冻死了过很多人，所以每年北原城在临近冬日时都会做些准备。 这方面主要是府衙那边接手，司夜府作为辅助。 宓八月边走边想，今年北原城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等她到达司夜府的训练场，远远就看到了一场混战。 第217章 皇亲贵胄 一眼望去，宓八月就分辨出双方人马。 真的太容易辨认了。 服装上就截然不同，就好像在过两个季节。 一批人穿得轻便，一批人包裹得暖和。 都是一些少年或孩子，你来我往打得乱七八糟，却都不会错打到自己人。 场外站着姜通父女，两人正说着话，姜朦不经意侧头看到宓八月就愣了下，随即告知姜通。 “宓大人。”两人对走近的宓八月唤道，面上并没有多惊讶。 宓八月问：“这是在做什么？” 姜通说：“切磋。” 宓八月很快从混战中找到宓飞雪的身影。 小家伙身边还有裴蓉蓉和乔淮那些同龄人，在混战中其实很有组织性的逮着人打。 没想到宓飞雪还有这样的一面，宓八月觉得出奇又有趣，也就没有出声的继续看着。 姜通和姜朦相互对视一眼。看来宓大人对此并不介怀。 宓八月看了一会儿就发现这混战之所以打得难舍难分，重点在于厚衣那方比薄衣一方更多擅长武艺的人手，而薄衣这方多亏司夜府弟子担起大梁。如乔淮那些豪强的小少爷们，就算开灵通窍后身子骨比以前好多了，有力气够敏捷，真正系统学习武艺的日子很短，跟真会武艺的人打起来根本不是对手。 幸好他们也聪明，在宓飞雪的带领下，专门找同样武艺不是那么好的厚衣锦服的人动手。其中裴蓉蓉年幼却是里面的佼佼者，那些锦衣孩子们似乎也有意的不对她动手，被她打到就是一阵哀嚎。 “宓……宓大人！”是外围发现宓八月的司夜府弟子。 这一声响起，司夜府这边的人个个跟按下暂停键似的停下，因此被对手打到都没还手，扭头往场外宓八月站着的地方望去。 另一方人也注意到不对劲，在里面一个锦衣少年一声“住手！”下，也都停手了。 混战暂时消停。 司夜府弟子井然有序的排队站好。 剩下宓飞雪在内的其他孩子们表情失措。 宓八月瞧着宓飞雪僵硬的小表情，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宓飞雪停顿了下，乖乖走到她面前。 后面乔淮那些人紧张兮兮的望着。 宓八月弯腰把宓飞雪上下打量一圈，没看见什么明显伤势。又把她手抓起来看，关节处破了点油皮，估计不用擦药，过一会就能恢复了。 再往宓飞雪看去，小孩正紧张看着她，两人一对视上，宓飞雪就睫毛飞颤。 “现在知道怕了，打架的时候还挺凶。”宓八月笑道。 宓飞雪一脸乖乖的，养好了小脸又白又嫩，刚运动过还泛着红，连灰黑的眼珠子也显得可爱来。 宓八月帮她把松散的头发重新打理绑紧。 这个动作让宓飞雪松了口气，知道宓八月没有生气。 “神女姐姐。”裴蓉蓉走了过来。 宓八月对她一笑，也揉了下她的脑袋。 裴蓉蓉高兴道：“您回来啦。” “嗯。”宓八月道。 “宓大人，宓大人。”乔淮等人很会看局势，发现气氛还好就也跑到近前，个个都是乖小孩的模样跟宓八月打招呼。 杜行止说：“宓大人，我们不是故意打架的！” “是他们先骂飞雪老大不会说话，说得特别难听。”柳长源接话。 乔淮瞪了两人一眼，又偷偷瞧宓八月和宓飞雪的反应，见她们没有看自己就安心了。 看来宓大人和老大都没有再记恨自己也骂过这样话的事！ 确定没有被牵连的危险，乔淮立即煽风点火，“只是跟他们正面打架都是让着他们了，老大和蓉蓉都没有用法术对付他们呢。” 当初他因为骂了老大一句，舌头都差点被割掉。 宓八月闻言，神色没有多少变化，但是嘴角的笑容淡去。 这时另一方的人也走了过来。 这回大家都停下来了，有些东西也能看得更明白。 这群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三名少年男女，后面依次跟着其他锦衣人士，剩下的一看就知道是他们的护卫，也就是之前混战中武艺最好的那些。 “这是误会。”说话的是前方三名中的少年男子，他对宓八月道：“见过宓大人，在下易桢。” 易国的皇姓就是易，再看这架势就知道这少年的身份。 一旁姜通道：“宓大人，这是四皇子，另外两位是六皇子和五皇女。” 宓八月说：“你说的误会，又是怎么的误会法?” 她仿佛对几人的身份没有任何反应，这让四皇子之外的两位皇子皇女，还有后面的锦衣少年们颇有微词。 易桢诚恳解释道：“庄宇只是好奇询问了一句，并不是有意辱骂。” 宓八月低头对宓飞雪问道：“是这样吗？” 宓飞雪摇头。 宓八月就对易桢说：“飞雪向来会分辨旁人对她的善恶，也不喜欢撒谎。” 这话一出，就让易桢还想解释的话语给咽了回去。 “我记得上回这样对你的人，受了什么惩罚？”宓八月对宓飞雪说。 乔淮小包子：“……” 他庆幸得太早了，宓大人不但记得还主动提起来了！ 宓飞雪就往易桢那支队伍望去，其中一个宽袖锦衣的少年脸色突然大变，一手捂住了嘴巴。 众人向他望去，就听见他“唔唔唔”了几声，双眼尽是惊恐。 这一神鬼莫测的手段出来，这群来自国都的皇亲贵胄们都变了脸色。 易桢向姜通望去。 姜通知道这位皇子是想自己帮着说话的意思，他只当没看见。 一个凡俗大陆的皇子而已，哪怕是国君本人，面对正式灵师也必须客客气气的。这位四皇子终究还是年轻了一些，怕是对初见的宓大人以貌取人了。 见姜通没有反应，易桢收回视线，对宓八月说：“这次是我们冒犯，让宓大人见笑了。”说完又转眼对宓飞雪道歉，“也请宓小公子不要见怪。” 宓飞雪面无表情的和他点下头，虽然冷淡，但是礼数上没有任何问题。 这时一阵阴寒席卷而来，易桢他们肉眼看不见左泗脚下诡物，还当他是仙人浮空，眼里又惊又奇。 左泗却看也不看这些皇亲贵胄，直勾勾盯着宓八月，哀怨道：“殿下，伱可算回来了！”说完这句话，他看宓八月的眼神迷惑了一瞬，紧接着就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宓八月的周身灵韵已经和之前不同。 “你已经……”左泗表情失控。 “左大人。”易桢喊道。 心神不稳的左泗闻声看过去，“你是？” 没被认出来，易桢并不生气，客气的说道：“我是易国四皇子易桢，左大人到皇城时有幸见过一面，当时我就在父皇的随行队伍里，左大人没有注意到也不奇怪。” “哦。”左泗敷衍的应了一声，转头对宓八月说：“殿下，你看现在是不是有时间，我们谈谈？” 易桢惊讶望向宓八月。 比起年纪轻轻的宓八月，他对去过皇城，让灵缉都尉府众人都小心对待的左泗更看重。 虽然都是脱凡士，可贵为皇子的他知道脱凡士也分高低，普通的脱凡士也不过是有修炼天赋的灵子，厉害点的脱凡士则是灵童，像左泗这样的真正灵师才算是话本里仙人般的存在。 现在这位仙人却对宓八月更客气殷切。 第218章 奴颜献媚 宓八月知道左泗想跟自己谈什么，对他道：“边走边说。” 左泗没有意见，让了一步，请宓八月先行。 “跟我一起吗？”宓八月又问宓飞雪。 宓飞雪差一点就点头了，最后还得忍住了，摇了下头表示自己要留下。 宓八月没问为什么，笑道：“好。” 反倒是左泗多看了宓飞雪一眼，很意外向来粘人（只对宓八月）的小神子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不过宓八月下一句话让他恍然大悟。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这是让小神子独当一面呢！左泗明了，就算他不把凡俗大陆的这些凡人皇亲贵胄放在眼里，但来者是客，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话。宓飞雪作为司夜府中公认的小主子，由她来应对这些外来少年一代再适合不过。 走在路上，左泗对宓八月说：“两位殿下心有灵犀。” 宓飞雪不言不语，宓八月那么自然领会对方意思，旁人还真做不到。 宓八月笑了笑。 这些日子，她就发现宓飞雪迫切的想成长，无论是想加入灵州历练的 这些既然是宓飞雪想要的，她就配合给她。 做好最坏的结果不重要，贵在这个过程。 可能宝宝自己都没发现，宝宝越来越有生气了。 别看宓飞雪对外总冷着脸，又不会说话，愈发生人勿近的模样，但是从她身边汇聚的那些人就看得出来，小家伙很有领导气质。 左泗扭头一看，就发现宓八月的笑容好像在自豪点什么。 “……”刚要说的话都给惊忘了。 也是这么一打岔，左泗发现另一个不对劲。 他们现在已经走到街道上，街上人声沸腾。 因为皇家队伍的到来，让北原城的百姓们更关注外来者，可以称得上眼观四方，耳听八方了。 按理说早就该被看见，然后“宓大人”“左大人”的喊了。 现在的情况却是百姓们对他们视若无睹。 左泗向宓八月道：“你做的？” 宓八月：“一个小法术。” 左泗：“……” 你什么时候施的法，他一点没察觉！ 这让左泗惊了一身汗。 也就说宓八月要是对他有歹心，对他施法迫害，他都发现不了。 这人两个多月前还只是个从凡俗大陆前往灵州，没有开灵的凡人。 “伱已经是一星灵师。” “嗯。” 宓八月回应的越轻描淡写，左泗就越不是滋味。 “殿下走了法修的道？”左泗看不出来宓八月的底细。 按夜游神的神能，神眷该是诡师，可左泗直觉没那么简单。 “不是。”宓八月说。 左泗一脸求知。 宓八月淡笑，“我没有专修。” 左泗很快就明了，没有专修就是没有专一修哪一道。 “难怪我无法从你的灵韵分辨路数，殿下这是直接突破了。” 这在灵师界可不是什么好选择，俗称‘虚星’，意味着虚有其表，有星阶的灵力却没有星阶的实力，除非你在丹、器方面有天赋。 当然，左泗不认为宓八月会是这些虚有其表的一员。 这也让左泗愈发按耐不住，只想快点提升自己的实力，“神像已经完工，皇家队伍也已经到达，神庙随时可以开光。” 宓八月道：“那你觉得哪个日子好？” “明日！”左泗毫不犹豫道。 “会不会太急。”宓八月善解人意的微笑，“弟子人选都已经确定好了？” “确定好了。”她主动提到这个，让左泗更放心，“早晚早晚不如赶早，让那群凡俗庸人感受我主神威后就赶紧离去，少在此处碍眼。” 这里说的凡俗庸人不做他想就知道是皇家队伍那批人。 明明是左泗把人喊来做宣传工具人的，现在人来了，就想迅速把人的作用利用完毕后就丢出去。 宓八月知道他是在为昨天百姓跪拜的事耿耿于怀，却说：“他们多留几日也没什么不好。” 左泗微讶，猜测宓八月又有什么打算。 宓八月让他看看这一路上百姓景象。 之前两人虽走在路上，左泗注意力都放在宓八月身上，着实没注意周围。 现在仔细观察，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不就是比往日更热闹一些，外来的皇城世家子弟也多了。 瞧北原城的百姓对这些所谓的凡俗贵人殷切模样，左泗就不爽。 当初他就把北原城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后来没这想法了，也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对北原城有了归属感。 ——神主把此处作为传道的基点，此处又得了神主的神恩就该是神主所有。 这群神主眷顾下的凡人不知自持，竟对旁人奴颜献媚实在丢人现眼。 一个摊位前，两个一看就是外城来的贵族子弟正和摊主的少女说话。 “你家中父母兄弟呢？怎么让你一个女子抛头露面，还穿得这么轻薄。” 少女觉得这人说话有点怪异，也没多想，热情的说道：“爹爹在司夜府上工，娘亲也在忙活，我没有兄弟，在这里也不冷。” 能在司夜府上工可是相当有面子的事，少女见人不知道就会忍不住拿出来说。 可面前两位皇城来的公子哥显然没领会到。 “你娘都要上工？” “北原城属于边城，难免贫瘠，只是连女子都随便在外抛头露面……这比我想得还严重。” “她竟浑然不知耻的模样。” “没读过女德，自然不知。” 少女热情的笑容逐渐消失，拳头硬了。 敞开大门的茶楼里。 说书先生正在讲故事。 这些说书先生都是有经验的，停顿有技巧，每回讲到某处就会停一下，给听客鼓掌、讨论的一些时间。 这已经是北原城百姓们一个熟悉的乐趣了。 他们着迷于其中，又能收获更多知识。 今天却有不和谐的声音。 “胡编乱造。” “这些人想成为脱凡士想疯了，诡怪哪有不害人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入流的书生做的白日梦。” 本地百姓听客们：“……” 一双双眼睛转向说话的厚服锦衣的公子们。 第219章 傻眼了 本地茶客们的眼神很古怪，有怒有郁还有迷惑。 那种迷惑根本没有遮掩，叫人一眼就能看懂的情绪。 在座的外地贵公子们被盯得莫名其妙，任谁都不喜欢被人这样的目光环绕。 其中刑部侍郎家的公子周鹏先耐不住出声说：“你们在看什么？” “在看各位公子们为何这般迂腐。”回答的人是说书先生。 “你说我们迂腐？”周鹏不可思议道。手中折扇直指着说书先生，“一个边城的老书生，这把年纪了，怕是连秀才都没考上才自甘堕落做个说书的杂耍，肚子里都是些劣质墨水，哪来的胆子说我们迂腐。” 换谁被这样一通埋汰都不会高兴，说书先生这个工作在北原城可是很有面子的，尤其是讲司夜府出品故事的说书先生做的还是公职，颇受北原城百姓们的爱戴。 说书先生冷下脸，旁的茶客们脸色也不好看。 “这位公子你这话就说得难听了。” “说书怎么就是杂耍了。” “伱若不想听不听便是，何必出口伤人。” “我还当皇城来的人肯定见多识广，风采斐然。结果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见识也少。” 周鹏在内的外来公子哥们被这么一通评论，同样黑脸了。 “你们这群边城恶民！” “不知所谓。” 眼看双方矛盾激发。 掌柜赶紧走出来调和。 “大家都消消气，消消气，要不这样，今日各位的茶水钱都免了。” 掌柜来到周鹏面前，和气的说道：“这位公子实在是对不住了。” 周鹏冷哼，刚要说道歉没用，却听掌柜下一句说：“您和您的朋友们要是不喜欢茶楼说的故事，也不必为难自己继续待在这里，要不换个你们喜欢的地儿相聚。” 周鹏听出来话中含义，惊怒道：“你在赶我走！？” 掌柜说：“公子说的什么话，我哪能啊。只是不想让各位公子喝个茶还喝出一肚子气。” 他一副为周鹏等人考虑的模样，可周鹏他们又不是傻子，岂能听不明白这就是在赶人。 想他们一个个都是皇城的世家公子，家中父兄哪个不是朝堂高官，这回还随同国君一起出行，倍儿有面子的事儿。 这贫瘠边城的人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见到贵人的机会，却不知道小心招待，还出言不逊。 “恶民！”周鹏喝道。 本来就是皇城一纨绔，在天子脚下都敢暗中作案的人，此时更没想过收敛，气急了一脚朝掌柜踹去。 他一个成年人，又身宽体胖，用足力气的一脚下去，踹严实了的话，常人少说要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 掌柜也没想到他突然动手，吓得往旁边一蹦，竟是反应迅速避开了。 没踹到人的周鹏收不住力，撕裂声和人的惨叫声同时响起，只见周鹏被迫了一个一字马。 茶楼众人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一愣一愣的，再看周鹏这狼狈模样，才反应过来哄堂大笑。 “来、来人！”周鹏凄惨的喊话。 他身边带了一个小厮和护卫，现在小厮就急忙搀扶他。 面色惨白发青的周鹏怒喊护卫，“把他们都抓起来，送入府衙处置！” 护卫犹豫不前，眼前这么多人，他到底抓哪一个先？ 周鹏：“还愣着干什么！” 见主子发怒，护卫不得不动，决定先把掌柜抓起来。 事情是在此店发生的，又是这个掌柜让主子受伤。 “来人啊。”掌柜也不是等闲。 茶楼的四个打手应声而来，和逼近的护卫交手在一起。 本来护卫并没有把这四个穿着短打的打手放在眼里，这种乌合之众，连正经内力武功都没练过，来再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一拳相碰。 护卫：“……” 这蛮力是怎么回事！？ 胳膊，胳膊要断了。 四对一的情况下，不过两个呼吸间，护卫就被扣押在地。 别说周鹏脸被气得通红，其他准备看戏的公子哥们也傻眼了。 而北原城百姓们的议论更叫他们难堪。 “皇城的护卫就这样？” “也没多能打。” “这点本事，感觉我都打得过。” “好失望，这就是皇城贵人？连府学初学的学子们都比他们讲道理。” 周鹏等人：“……” 原来比旁人有意嘲讽更伤人的是无意的嘲讽。 这些本地百姓们神色上的疑惑是那么真情实意，说明他们是真的在疑惑为什么皇城来的人这么低能。 这样的例子在北原城的街上各处不少，不过不是每个都像茶楼这么严重。 人文风气的差异，身份的差异，三观的差异，各方面的差异轻易就造成双方的矛盾。 左泗看了几起后，隐约明白了宓八月的意思，不过还需要向宓八月确认。 “让他们多留一段时间，让北原城的人近距离和他们相处，方才能亲身体会到皇城的贵人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完美，这么一来他们对那些贵人的敬畏卑微的心思也会淡去，这比用嘴去说去要求他们不畏皇权更有效。” “这样的差别会让他们更清晰认知到，神主给与他们的眷顾是多难为可贵，在信奉我主和敬畏皇权之间，也会慢慢有个高下定型。反过来，那些皇城来人也会在亲身接触下明白神主的威能，对日后传道大有好处。” 左泗越说，脑中的思路就越清晰。 “易国皇帝将这些纨绔子弟带来北原城，又放任他们在北原城游走，怕有试探的意思。那位四皇子不是蠢货，也不是不知灵师和凡人的天壤之别，却带头和司夜府弟子斗在一起也是试探。” “这场博弈最终的得益者总归是我们。” 说完之后，左泗神清气爽，再看北原城街道热闹景象也顺眼了。 宓八月才说：“北原城天赋好的孩子很多，经过灵犀的洗礼后，体质灵感各方面都增强了，本身训练时间却不够。” 左泗：“殿下说的孩子还包括了司夜府弟子外的其他人？” 宓八月点头，笑道：“你不觉得那些孩子有些得意忘形了吗。” 左泗非常赞同，心里还有羡慕嫉妒恨作祟。 宓八月说：“训练场上的那场混战，恰好给他们一个警醒，让他们明白光有天赋不够，凡俗厉害的武者也能打败他们。” 那场混战的过程左泗并没有看到，却不难猜。 司夜府的弟子们肯定能胜过皇家护卫，乔淮那些小少爷就别想了，而听宓八月这话，说的便是乔淮那些初学的孩子们。 “易桢替我们提前完成了一件好事。”宓八月笑说，“经过这一架，之后你选人去灵州历练，那些小家伙暂时不会胡搅蛮缠的在这上面打主意，还会更加努力学习了。” 第220章 名单 把神庙开光的日子定在了明日，时间上可以说非常仓促了。 这个消息传递到府衙这边，由裴延去告知国君身边的侍从，没多久就得到国君的首肯。 裴延松了口气，国君没有因此动怒就好。 得了最重要一位的认可后，消息就由司夜府和府衙对外宣告。 北原城百姓们对此接受良好，他们才无所谓仓促不仓促，只想越早越好。 反倒是随同皇家队伍来的一部分人颇有微词，认为北原城办事不严谨，这种消息都能临时说来就来，叫人连个准备都没有。 裴延作为北原城的府尹，被这群皇城贵族子弟认作自己一方人，成为他们宣泄不满和指使的主要对象。 裴延这边安抚，那边应是，但是实际操作一件都没按照这些贵族子弟的吩咐去做，依旧忙得焦头烂额。 当周鹏被扶着来府衙，要裴延去把茶楼的人都抓了，裴延当然不干，依旧是敷衍的用各种借口搪塞。 周鹏气在头上，不给他拖延的时间，“现在，马上，我要把他们每个人都杖打一百。” 普通人一百棍子下去必死无疑。裴延皱眉，心想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些皇城子弟这么蛮不讲理，不将人命当命。 “周公子，你刚回来可能不知，明日就是神庙开光的日子，国主下令要下官好好操办，实在没有精力去弄别的案子。这种时候也该不生事惹了国主不高兴，您说呢？” “你少拿陛下来搪塞我，你敢不照做，且等着。就算我现在对付不了伱，等陛下办完事，多的法子让你好看。” “周公子误会了，大局为重啊。” “你！” 见裴延依旧油米不进，周鹏拿他没办法，气得回到住所就砸桌子。 裴延对这位贵族公子的威胁并不多在意。 这位纨绔子弟再厉害，还能厉害过仙师？ 他宝贝女儿如今都是可以见国君不跪的小仙童了，他要是怕了周鹏岂不是给女儿丢人。 却说回去后一通发泄的周鹏，气过之后伤势更重，骂骂咧咧的让医师过来。 结果等了半天才等回来小厮。 “医师呢？”周鹏问。 小厮为难道：“跟队的皇家御医都去了庄公子那。” 周鹏莫名，“庄宇？他怎么了？” 小厮小声说：“听完他得罪了司夜府的人，被施法让舌头坏了。” 周鹏愣住，“我记得他不是跟在四皇子他们身边？” “是啊。”小厮说。 周鹏哼笑，“司夜府完了，敢当着四皇子他们的面害人，那个害人的家伙被用了什么刑？” 小厮支支吾吾道：“没有用刑，也没有关起来，我偷听到护卫说的话，四皇子还跟司夜府的人道歉了。还有四皇子他们有的人脸上都有伤。” 周鹏笑容消失不见，半晌才问：“你刚刚说什么？” 小厮就把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回周鹏彻底没有了声音，不知不觉额头就冒了汗。 小厮见他不再问话后也暗松一口气，他其实担心主子问他为什么不请别的医师。实际上发现没有皇家御医后，他就想到去请城里的其他有名大夫，却不知怎么回事，附近大点的医馆一听他形容的周鹏伤势就个个拒绝出诊，连药都不卖。 自从做了周鹏的小厮后，他还是头次遇到这种情况。 另一处重兵把守的别院。 易桢走进去，见到就坐在院子里的易初，“父皇。” 易初让他坐到身边，开门见山的问：“今日见闻如何。” 易桢说：“沈栗彻底沦为傀儡，表面是司夜府司长，但无论他本人，还是司夜府中人都默认宓八月才是司夜府真正的领袖。姜通和姜朦也已经被收买，在皇权和司夜府之间选择了后者。左泗对宓八月的尊敬不是作假，他称宓八月和宓飞雪为殿下，而这两人是夜游神最眷顾的神女神子在北原城中也不是秘密。” “裴蓉蓉年纪幼小却心智早熟，我今日以玩笑的方式试探她，看她是否对成为易国皇后有想法，结果她对此毫无兴趣，由此引起了此地豪强孩子们的不满。那些孩子个个年幼，却天资非凡，虽然现在不成气候，但培养起来肯定未来惊人。” “我借故和他们打了一场，发现司夜府的弟子和那些孩子都以宓飞雪为首，裴蓉蓉也不例外。而宓飞雪此人，孩儿看不透，他是我见过这个年龄里最忌讳的一个。” 易初：“嗯，那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易桢说：“孩儿没办法。” 易初：“细说。” 易桢：“灵师手段神鬼莫测，目前灵缉都尉府中的人都不是左泗对手，现在再多一个更神秘的宓八月，他们要是有歹心，我自认防不住。” 易初平静道：“灵师有灵师的规矩，不能轻易对凡俗皇族动手，引发凡俗大陆的混乱。而且真正的灵师，对凡尘的滔天富贵并不放在眼里，所以你不必对此太过担心。” 易桢点头，“孩儿明白。所以孩儿所想便是顺势而为，他们想做什么便配合为之。只看北原城的此番变化，虽然对皇权威信有一定的影响，但是对整体国力有增长作用，灵师大人们既然没有做凡尘皇帝的欲望，也不是要弄天灾人祸，那就不必和他们交恶。” 易桢说：“只要易国始终姓易，百姓们信封什么神灵并无关系。况且孩儿打听到目前和夜游神相关的神迹、神恩、神使都属正向，夜游使们的职责是除恶扬善，这比其他教派好得多，更重要的是目前可以看到这个组织中有几位正式灵师，是真实摆在眼前的实力，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共赢。” 易初说：“你能忍受受制于人，听人话语行事？” 易桢：“人为灵师，我为凡庸，既然现实如此就算难受也要接受。正如我生而为皇子，旁人生而为平民，必须听从我的吩咐一样。” 易初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囊给易桢。 易桢疑惑，“父皇？” 易初说：“随行队伍中有几个特殊的人，你看完便知，这几人便交给你处理。” 说完就把易桢赶了回去。 易桢行礼离去，踏出院子的他面色平静，实则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外衣看不出来，里衣都湿粘在皮肤上。 但是此时易桢却不在意，他露出一抹笑容，知道自己过了父皇这一关，自己所答没有问题。 谁也不知道刚刚侃侃而谈的易桢做了多少准备和思考，才有了那么一番不卑不亢的应对。 易桢按捺冲动，回到自己居所才打开锦囊。 锦囊里有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人的身份。 宓松卜，风霞城人士，主家业宓安书院。大学士宓松寒之弟，宓贵妃二哥。宓氏本年出了一位灵子宓六雨乃宓松卜四弟大女，已被记名送往灵州。 第221章 身世 宓松卜正妻云氏，生有嫡子、嫡女二人……传闻其嫡女久病卧床，常年不出，其名宓八月。 易桢看到‘宓八月’这个名字就呆愣在原地。 宓八月？ 他不确定的再看了两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个信息让易桢紧张又兴奋。 再往下看，就有关于这位书香门嫡女的一些‘传闻’。 所谓久病卧床，常年不出疑是假的，不过是掩饰这位嫡女的丑闻。 消息来源自同在风霞城的孙家，这孙家也是一地豪强，还是亲皇派，乃新晋的皇商新贵。说来有趣，这孙家也出了个灵子孙瑶乐，以前和‘宓八月’交际不少。 还有调查说明，宓家追溯到数代前，的确在北原城永梦乡落过户。 易桢继续往后看，又有几个人名。 孙瑛贤，孙瑶乐兄长，曾有意和宓八月结亲。 鲁丕，皇家匠师，曾与刘汕同为皇家炼山园主匠，刘汕因失误并伤及世子，被降罪除名，侥幸逃过一劫返乡。实则失误并不是刘汕所为，而是鲁丕陷害。 现刘汕为北原城夜游神庙主匠师，夜游神像由他主刀，颇受器重。与宓八月、宓飞雪、左泗等人交情不浅。 易桢看完后，心情久没平息。 他喊来下人，“去打听一下，随行队伍里是不是有宓家、孙家、鲁丕这些人。” 下人去了没多久回来，给了肯定的答复，不过这些人被安排的住所偏远，来北原城的路上，他们的马车也在尾巴，易桢才一直没注意到。 现在想来，这怕是父皇的安排。 父皇只说这些人交给他处理，却没有说具体怎么处理。 也就是说，是拿他们来威胁试探，还是拿他们讨好，皆在自己一念之间，收获和后果也都由自己承担。 易桢陷入沉思。 …… 宓八月和左泗边走边看，一路还去夜游山的神庙，距离她上回来看已经大变样，周围四处都已经打扫干净，留有的大广场足够容纳明天来拜的人。 她走到放置神像的大殿前没有继续跨进去，左泗跟着停下，问道：“不进去？” 宓八月笑道：“先不进。” 左泗疑惑。 宓八月没有解释。 这神像是宓飞雪的作品，也是小家伙一直瞒着的惊喜。 反正明天就能看到，就不急在这时了。 她观察四周，接下来就是给神庙各个点布置下诡器守护，还有规则禁忌。 左泗一直跟着，把宓八月一系列操作看在眼里，虽然早有对方不可能是虚星的心理准备，依旧被震撼到。 片刻间，好好的神庙表现上没什么变化，实则像左泗这样的正式灵师也不敢在这里放肆，一不小心触犯禁忌，踩了坑就得完蛋。 他目光充满野心，到了蠢蠢欲动的程度。 宓八月的成长速度太快了，快到他忍不住焦急。 回到司夜府的宓八月和宓飞雪一起吃了晚饭，殿灵管家从外面走进来，递给宓八月一封信，说是易桢派人送来的。 宓八月猜测是为庄宇的伤势而来，看到信里的内容后发现自己错了。 里面是有关原主家人的一些事。 她看完就信收起来，看向身边的宓飞雪。 宓飞雪察觉到就昂起头，投来单纯又疑惑注视。 宓八月笑道：“一起走走消食。” 两人就在司夜府散步，漫步走到夜游班门口，宓八月目送宓飞雪进去才转身离开。 在一个无人之地，她戴上夜游诡戏，无声无息来到一个小院，也就是信里易桢说的宓家人的住所。 宓八月并不好奇原主的过去，也不在意原主的家人如何。只是现在人送到了面前，她不介意去看看。 宓八月一来就找到宓松卜，此时的宓松卜也吃完晚膳不久，正在院子里发牢骚。 “为什么不准我出去？什么避免节外生枝，都是借口！我应该早点发现不对劲的，到底是谁在暗中对付我？” 他身边还有个长相妖娆的少妇娇声安慰着。 宓八月没有浪费时间，现身在两人的面前。 宓松卜和少妇直接被神威所慑，双膝发软的跪伏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 宓八月对两人用了解心锁，从两人的记忆中挖掘出和原主相关的一切。 旁人的半生在宓八月的窥视中不过转瞬一秒。 结合两人的记忆可知，原主虽然是嫡长女出生，过得却算不上幸福。她的生母云氏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家碧玉，宓松卜兄弟几人的启蒙恩师的女儿，被教育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性子单纯善良却也怯弱没有主见。 按理说嫁给宓松卜没多少就生了嫡子，娘家又是丈夫几兄弟恩师这点，足以让她在宓家过得不错，怪就怪宓松卜宠妾灭妻，不喜欢她，连带着也不喜欢她生下的嫡子。 云氏也不是个擅长宅斗的性子，一不小心着了妾室的道，让长子中毒，最后抢救回来一条命，身子骨还是不好了，常年都要用药度日。 云氏头次发狠要把妾室偿命，却被宓松卜阻拦。 自从之后，夫妻两算是彻底离了心，而这时云氏发现自己怀了孕，也就是之后的原主。 这个孩子来的时候恰好是云氏最伤心时，也是长子刚解完毒最虚弱的时候，云氏既要亲自照顾长子，又因情绪不稳和身体劳累等原因，使之怀着原主这段时间过得非常艰苦，最后生产时也差点一尸两命。 生产完的云氏大半个月无法下床，让原主一开始就被抱走放在妾室那里养着。 等云氏恢复一些，得知这事时已经晚了，她要见自己的女儿，却在抱原主的时，得到原主抗拒的哭声。 虽说这是孩子无心的反应，但对云氏而言却是巨大的打击，母女两的隔阂也在此时就产生。 后来云氏更多心力都扑在照顾长子身上，对原主不自觉忽略得多了，原主在妾室的有意引导诱骗下也长成心无城府，只知吃喝玩乐的瓶。不过就算妾室想诱骗她去对付自己的母兄，原主却始终没有松口，就算心中委屈，也没有真的怨恨自己的母亲和兄长，遇到什么好吃好玩的还会带去给母亲和大哥分享。 这样原主长到十一二岁，遭遇近毁掉她一生的事…… 第222章 宓家秘事 宓松卜和宠妾的记忆里，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始终包含恐惧厌恶。 那是一个很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原主居住的屋子传来惊恐尖叫，混乱引来了宓府一众人等。 他们看到原主的屋子被黑雾笼罩，肉眼可见的邪异。 只是站在屋外被风吹拂过身就感到彻骨的阴寒，明明大好的天气，台阶屋檐柱子竟然结了寒霜。 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婢女瘫软在地上，被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泣不成声的说：“小姐，小姐的肚子，肚子……” 没能从这个婢女口中问出更多信息，笼罩屋子的黑雾突然被一道白光驱散。 外面众人犹豫着，宓一羡先提出要进去看妹妹。 云氏和他一起，两人动身，其他人也跟上去。 进屋一看，屋内原主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叫人惊骇的是她怀里还有个婴儿。 这婴儿浑身青紫，一副已经夭折的模样。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婴儿突然睁开眼，眼睛灰暗空洞，硕大的近乎看不清眼白。 宓家的老太太当场被吓晕过去。 这一变故出来，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宓松卜等人顾着老太太的身体，一群人护送着老太太出门去寻医师，暂时把原主和那诡异的婴儿丢在脑后，只留下宓一羡母子在场。 其实当时他们何尝不是被婴儿吓到，根本不敢在原主的屋子待下去。 也因事情没有及时处理好，没多久过于这件事的消息就在宓府中传开，还有些流言传到了外面去。 等宓松卜发现并进行封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幸运的是外面流传最多的版本是原主未婚先育生了个孩子，由此衍生出原主是哪次在外被人玷污了，又或者是在家里自己养了个面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有说这是栽桩陷害。 无论如何，这对宓松卜而言，比他家遭了邪祟什么乱七八糟的版本要来得更令他接受。 对付这种流言，宓家处理得很迅速，当然是替原主否认此事的真实性，再撮合原主和孙瑛贤的婚事。却不知道原主和孙瑛贤是怎么相处的，两人在两家人的撮合下相处过几次，每次原主回来后就情绪愈加不稳，最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拒绝这场联姻。 这在宓松卜看来就是这女儿不知好歹，要知道他为这场联姻付出了多少好处，一个邪祟玩意儿也敢说不愿意？ 提到邪祟，宓松卜就想到另一个更邪祟的东西，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婴儿。 见过这孩子出生方式的宓家人自然不愿意家中留有这个东西，他们想过直接杀了这个孩子，或者把她丢掉，结果诡异的是所有派去要对这个孩子动手的人都死于非命。 这么一来更没有人敢面对这个孩子，宓松卜一声令下把原主和婴儿关在屋子不准外出，每日只让人把她吃喝送进门内。 云氏和宓一羡前来反抗过被宓松卜拒绝。 这样过了半个月，宓家老太太病逝。 几乎所有人都把过错怪在原主和那婴儿的身上，认定原主和婴孩是灾星邪祟，在办理老太太的葬礼时，一致决定把原主和婴儿送走。 只有宓一羡站出来反对这一决定，他说婴儿可以送走，但是原主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但是这一反对依旧没用，宓家的几位主要掌权人都已经做下决定。 “如果能单独把孩子送走早就送了，目前能靠近那孩子不死的只有宓八月，你敢说宓八月无辜？” “看在她是宓家儿女的份上，没有要她性命已是仁慈，就把人送去祖屋吧。” 宓一羡红着眼，“祖屋远在边城早就废弃，那样的地方让小月怎么生存。” “那就派两个人跟着她，每年再送些银钱。” 原主就这样被安排上了去北原城永梦乡的马车，只不过宓家给原主安排的一男一女早就被妾室收买，双方谈话决定把原主送到永梦乡后就卷款离去，至于那所谓每年再给原主送些银钱的话，其实不过是安抚哄骗宓一羡，宓松卜他们根本就没想给原主和孩子活路。 只是碍于那孩子的邪异，他们不敢就近动手，便想天高皇帝远，把人丢去变成废弃祖家后就让他们自生自灭。 听了妾室话语的两人在无后顾之忧，答应了这门差事。 之后数年，宓一羡多次派人去祖家打探原主消息，他不知道他派出的人都被收买，拿到的消息都是宓松卜让人编造的。 宓一羡想过亲自去见一见原主，可他坏了根的身子让他很难出远门，云氏也拦着不让他去。 去年，云氏过世，临死之前她流泪对宓松卜说：“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求过你什么，我知道小月肯定没了，现在我也走了，不会再碍你的眼，现在我只求伱看在羡儿受了这么多苦的份上，让他好好过完这一生。” 宓松卜点头，不在意的说：“只要他不去想些不该他得的东西。” 后来趁着宓松卜离去，妾室偷偷进来对弥留之际的云氏说：“我的好姐姐，你记得在下面等一等，妹妹知道你最怕寂寞了，很快就送你儿子去陪你，让你们下辈子还做母子。哦，对了，说不定你找能找到你的小女儿。” 云氏一口气没上来，就在妾室的眼前死不瞑目。 可惜妾室也没有完全如意，就算云氏死去，她也没有立马被太正。 宓家是个注重脸面的书香门 而云氏一死，她已经年迈的父亲隐约感觉出了什么，自身年岁已经大了没能力，但修书一封给门下弟子们，其中就有那个大学时的宓家大哥。 这位大哥就给宓松卜写了信，警告他照顾好宓一羡，不要被女儿糊了脑子。而宓一羡身边也总算有了几个被安排过来保护的人，他自己本人也深居简出，低调的活了下来。 直到这次皇家队伍要来北原城，途径风霞城的时候，得到消息的宓松卜加入其中，带了最受喜爱的妾室和庶子，临行之际，宓一羡拖着病体紧跟而来。 得知一切的宓八月将两人有关宓飞雪的记忆消除，再去了宓一羡的住处。 来得正巧，宓家的那位庶子正在门外，被守在外面的一名护卫拦住不让他进去。 宓振邦似笑非笑的朝关门的屋内喊，“大哥，你看看你，都说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跑，这一路上好吃好喝伺候着，没下马车走走一步路还是去了半条命，小弟实在是看得心疼啊。” 宓八月无声无息进入门内就听到咳嗽声，看着这位原主的亲哥。 宓一羡是一眼可见的病弱，他形销骨立的模样让宓八月想到初见的宓飞雪。 如果说初见时的宓飞雪是个小烧火棍，那宓一羡就像一根枯枝。明明正值人生最好的年纪，却满面病容，穿得比谁都厚重，依旧冷得嘴唇发青。 宓八月一指下去，宓一羡就失去了知觉。 她先给宓一羡喂了一颗天寿珠，再拿了个诡器融入他的体内。 有了这个诡器，他体内残留的毒素不会再迫害他的身体，还可以将毒藏于体内随时释放。 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这项能力足以他日后自保。 望着宓一羡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额头还冒出了薄汗，宓八月就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去。 她不打算和原主的家人相认，也不打算和他们有过多的交集。 不过看在原主和母兄的关系不错，而宓一羡真心实意关心妹妹的份上，她不介意给与一些帮助。可惜云氏没有坚持更久，否则也可以救对方一命。 宓八月返回司夜府，写了一封信让人给易桢送去。 易桢得到信后立刻打开观看，里面只有一个名字。 [宓一羡] 易桢目光闪烁。 这是要他助宓一羡？ “来人。”易桢道：“去请宓公子来……等等，我亲自走一趟。” 易桢亲自到访宓家几人的住处，让里面下人们诚惶诚恐。 “老、老爷突然昏迷，已经派人去请医师。” 易桢笑道：“无碍，我是来找是宓大公子。” 下人就把他领到宓一羡那边，刚好看见一向病重的大公子一拳把宓振邦打倒在地。 这一幕惊呆了宓家的下人们，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易桢却心中大定，眼里流光溢彩。 从他送信去司夜府到现在才短短不到半个小时，宓一羡就从多年重病的人变回常人，甚至比常人更厉害，这手段实在惊人。 “宓兄！”他笑容矜持的迎上去。 刚出一口恶气的宓一羡抬头望去，也被从未有过交集的四皇子的热情惊愣。 “殿下？” 他回神刚要行礼，被易桢拦下，“我们二人不必如此客气。” 宓一羡：“……” 难道他记忆有误，什么时候和四皇子有‘不必客气’的交情了。 易桢握着他的手，叹道：“还是有些凉，羡哥身体刚愈不宜受冻，我们进屋说。” 从宓兄又变羡哥，宓一羡被拉进屋里都是懵的。 直到坐下时，他反应过来。四皇子怎么知道他身体刚愈？ 第223章 神像开光 宓八月让人给易桢送信之后就没再管这件事。 如果宓一羡在她治疗好身体又给与一份诡器护体，又有目前国君器重的四皇子的帮助下，依旧没办法拿下他所想要的一切，将宓松卜和妾室那些伤害他母亲、妹妹的人打压报复回去，那么只能是他自己没用。 隔日是一个好天气。 今天举城同庆，几乎能动身的百姓都往夜游山而去。 为了避免拥挤和安全，百姓们自觉等官家队伍先行。 浩浩荡荡的队伍，有集体穿着黑衣的司夜府弟子，有身着护铠的皇家护卫。 “怎么不见宓大人和左大人他们？” “今日没看见诡轿。” “也不见小仙童。” “不在这里，肯定是先去了神庙。” 两旁百姓们议论纷纷。 等到长长的队伍走到尾，他们才集体跟上去。 皇家队伍里大多都是做马车做轿或是骑马的。 易桢和宓一羡就没有坐车坐轿，一起骑在马上。 “羡哥你看。”易桢指着后方示意宓一羡去看。 宓一羡扭头望去，看见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不知道易桢要他看什么。 易桢说：“瞧那几位至少六十高龄了，却还能步行跟上。” 宓一羡果然看见那些北原城的随行百姓里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不仅跟得上大队伍的速度，还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 易桢感叹道：“若是易国全国百姓都能如此，何愁不强不盛。” 宓一羡顺着他的话，“殿下说的是。” 易桢：“听闻是一场夜游神迹使他们变成这样，不知把夜游神庙普及全国各处，能不能让别处百姓也受到神泽。” 宓一羡本人就深受肉体之苦多年的人，比常人更渴求健康，也明白健康身体带来的狂喜。 “若是如此，自然是好。”他说。 易桢看了他一眼。 昨天他硬拉着宓一羡秉烛夜谈，明说暗探多回，宓一羡给出的答案都是没见过宓八月，他的身体也是突然康复。 虽然没得到更多的情报，但是宓一羡的康复一定和宓八月有关，他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大队伍到达夜游神庙附近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由于前方道路不适合太多马车停放，所以大家都需要下来步行。 易初走在前面，后面是一些易国随行的大臣，更后面就是大臣们的子女，其中女子们不是戴着纱帽或面纱。 这样步行了十来分钟终于到了神庙的大门。 门口处只有一个左泗站在那儿，做了个手势请领头的易初入内。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对方贵为灵师，易初和左泗回礼才带头走进去。 哪怕夜游神庙的广场建设得很大，但是这次来的人实在太多，想要全部入内是不太可能了。 不止北原城的百姓们进不去，一部分随行的其他城来人也进不去。 衙役来喊话，这些人心有不满。 “声势搞得这么大，也不过是小门小户，连个人就站不下。”刚说完这句话的人就遭受四面八方的怒瞪。 那一双双怒瞪他的眼睛活像要将他生吞，又像他杀了他们全家般的厌恨，顿时吓得灰溜溜躲进人群里。 他不知道到了夜游神庙的北原城百姓们心中虔诚最浓时，受不住旁人对信仰的任何诋毁。 有了这个前车之列，其他外地人都不敢废话，看北原城百姓们的眼神又惊又疑，和他们分开站着。 对此北原城百姓们根本不在意，他们都不需要衙役怎么吩咐，早就自觉的排排站好，好友之间站在一起对着神庙激动的聊起天。 “你看到了吗？蹲在门口的那头诡物真威武！” “看到了，看到了。儿子过来，你在夜游班有没有学到这个？它叫什么啊？” “类兽型，有翼，却是白骨，应该是骨诡科，具体叫什么有什么诡能，这个要试验过才知道。” “不是每个诡有名字吗？伱是不是忽悠你爹，上课没有好好学。” “我的亲爹啊，就好像我们都是人，但是每个人会什么叫什么都不一样好不好，我的名字是你取的，一些诡物的名字也是被契过的灵师取的！” “哦，好好学了就行。” “……” 外地人睁大眼眼睛盯着神庙大门口，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什么都没看见。 又听有人喊道：“有个东西飞过去了，金闪闪的真好看，可惜不能进去亲眼看看。” “不怕，等这次开光之后，神庙应该就随时对外开放了，我们随时可以来祭拜。” “哎呀，我拿了新鲜果子过来还想奉到神像面前的。” “我也拿了家中的大饼。” “这是我家中养的最好。” 北原城人民越说越热闹，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却不知道听他们说话的外地人们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只觉得这群边城百姓太古怪太诡异了，说着他们看不见的诡物，还是用那种亲切熟络的语气。 “老沈啊。”一个老人家朝一个衙役喊道，一听语气就知道两人熟悉。 衙役走过去，“什么事？” 老人笑眯眯的把老伴手腕上挎着的篮子递过去，“我老伴说，既然我们进不去，那这礼就送给守门的那兄弟好了，以后这神庙就是它守门了吧？辛苦了，辛苦了。” 老沈哭笑不得，“它哪会要这些东西？” 老人说：“你送过去试试？说不定就要呢，你不送那我自己去？” “不行。”放了他一个过去，其他人都要动怎么办？老沈无奈接住篮子，往大门口那只骨诡走去。 说实话，老沈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怕这诡物。它的长相说好听是威武，说不好听是恐怖。 他靠近着诡物，半途看了眼神庙的牌匾才定了神，将篮子送到诡物的跟前地上。 骨诡咔嚓一下抬头。 老沈干涩道：“那边的人送你的。” 骨诡低头用一根爪子把篮子勾过去。 老沈松了口气，却不知道那群外地人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在他们的视线里看到却是那篮子凭空移动，这叫他们不得不信北原城百姓们刚刚所说的有东西在那里。 有了这个成功的例子，不少拿了礼物过来的北原城百姓都想把礼物送出去。 “我这个，我这个也给大兄弟吧。” “大兄弟能进去吗？多出来的送给神庙的其他人。” “你们怎么都大兄弟的叫，说不定人家是大姑娘呢。” 外地人：“…………” 此时神庙大殿里面和外面火热景象截然不同。 肃穆的气氛中，开光仪式正式进行，易初为代表的易国权贵们作为观礼者相继上香，然后主殿的门打开。 易初望去，里面已经站着两排人，皆是身穿黑色服饰的司夜府弟子。 他往里走去，这回和他一起只剩下个别权贵，另外的人留在殿外。 易桢在内的三位皇子皇女就跟随在易初身后，来到靠前的位置，也就看清司夜府弟子里领头站着宓飞雪和裴蓉蓉。 两个几岁大的孩子气势上却完全压过了后面年长的众人。 他们神色庄严，令人不自觉感到压力。 再看正前方的神像，却迷雾笼罩什么都看不清。 见到这样神异怪相没有一人出声。 等人都到齐，左泗说了一声开礼，神庙四面八方响起乐声。 乐声一起，神庙外面的百姓们纷纷停下了交谈，虔诚望向神庙方向，有的直接跪了下去。 殿内，宓飞雪走向前，她刚准备跪下，神像上的迷雾像流水向她飘来，绕过她的膝盖让她跪不下去，又绕过她的头发，将她一缕黑发卷动又落下，就好像在温柔的抚摸了下她。 宓飞雪红着脸默默站直。 一旁左泗眯眼，这小神子受眷顾的程度非常一般。 接下来就是一段按排好的开光戏码，由宓飞雪燃符念咒，神像上的迷雾散开。 易初等人齐齐望去，不露真面目的神女像高高在上。 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殊，再多看一眼就莫名感到心慌意乱，有种无形的压力汇聚心头，越看这股压力就越重，直接被压得不得不弯腰低头。 正当左泗还在疑惑宓八月为何还没出现，她所谓的准备好到底是在哪里时，一抹令符在神像眉心处浮现，恐怖的神威席卷大殿的所有人。 在场除了宓飞雪之外，每个人都双膝跪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宓飞雪抬头望着上方神像，仿佛隔着神像看到某人。 而此时的宓八月并不在大殿，不过距离的位置也不远，她在实验和神像令符链接的效果。 [神临] 化身阴神的宓八月手握善恶书，目光所及里面信徒的名字。 沈小薇。 一回生二回熟的宓八月先轻松在这位信徒灵海中刻画下渡厄魂典，然后…… 看到最近好几个宝子提到老公的问题，我都不知道要不要透剧，不过可以说一下，这个老公不存在的（目前前两章已经露出一些真相，反正所有被宝子里提到的不合理的地方其实都是伏笔，你们提出来说明真的被我骗到了，哈哈），书名完全是因为咱是个取名废，随手这么一打挺顺口的，还符合开篇就这样了~（更多的剧透就不说了吧） 第224章 批量诡师 当信徒感受到神灵降临在自己的灵魂之上，感受来自神之手的改造升华时，那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一种历程。 沈小薇就是如此。 她的身体和意识仿佛分割成两个个体。 明明她身体还跪伏在神像面前，但是她已经无心去感受身体的存在。 她头次和神靠得这么近，近得令她的灵魂瑟瑟发抖又欣喜若狂。 她仿佛刚刚出生的婴儿，任由神灵在自己的灵魂上留下恩赐，然后神音在她灵魂中响起，让她挑选自己的新生礼物。 天啊。 沈小薇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然而灵魂意识却无比的清醒。 她看见几十个诡器的飘浮在视野中，每个诡器的旁边还有它们的介绍。 名字、类别、诡能、年龄、性格……一目了然。 她将在其中挑选出最想要和最适合自己的伴生，将来和对方融为一体，成为最亲密的战斗伙伴。 有了这些介绍，让挑选变得无比简单，沈小薇很快就挑出其中和自己性格最相容的诡器。被她挑选的诡器在神的意志下幻化出真身，和沈小薇对视，眼神充满了恶诡的凶恶。 这一刻的沈小薇却丝毫不惧，她把这当成神的恩赐也是神的考验，面对自己挑选的伙伴，她根据这个诡器的标签信息，认真对于对方回应，“以后我不会关着你，我有的也不会少了你。” 诡影依旧神色凶恶，沈小薇的话语似乎不起作用。 正当沈小薇还想继续想办法时，神灵素指一点，诡契在她灵海中生效，诡影和她融为一体。 现实神像大殿里。 神威席卷而过，那种令人不得不臣服的恐怖不过一秒，等神威过后，跪伏的人们心智也恢复了。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一个诡影自司夜府弟子一人身上冒出，那诡影笼罩女弟子，和她一样坐着跪伏的姿势。 周围皇室权贵们满目震惊，猝不及防能看见这从未见过的东西，幸好他们都跪着，出现腿软的情况也没有出丑。 而继女弟子之后，后续司夜府弟子接二连三身上气息变化，诡影自他们身上冒出，恍若新生。 转眼间，这大殿的中央便被这群诡影弟子挤满。 诡物大多形象凶恶恐怖，然而这些凶恶之物此时集体乖顺跪伏在地，这一幕竟是有种诡异的肃穆庄严。 大殿里寂静得落针可闻。 左泗眯着眼睛，眼中既是狂热又是羡慕。 虽说人都是他选出来，但是眼看这一幕还是忍不住感慨这些家伙的幸运。自己刚修炼的时候，怎么就碰不到神主！ 忽然，他有所感的向裴蓉蓉望去。 一样跪伏在地上的小女孩身上也出现诡影，说明她契诡成功了。 三四岁的诡师！ 左泗的羡慕嫉妒恨消了大半，这可是他的亲传弟子，灵州里都没有这个年纪的诡师！ 殿内众人的开光仪式到此结束，神像眉心的令符印隐没下去，众人依旧没有一人出声。 …… 完成开光工作的宓八月正要取下夜游诡戏，忽然发现有几个熟悉的人赶到了神庙外围。 这几人正是赶回来的余虎四人，从他们的风尘仆仆的外表就知道他们赶得多急。 四人到了神庙大门附近，就看到跪了满地的百姓们。 沈妙紧张道：“老大，我们这是赶上了还是没赶上？” “应该是赶上了，百姓们还没走。”沈荼说。 沈猴问：“那我们进去吗？” 余虎摇头，抬头向神庙方向跪了下去，成为虔诚百姓中的一员。 另外三人照做。 他们来得无声无息，动静不大，并没有被人发现。 不过当沈妙三人身上相继出现诡影，北原城的百姓们就注意到了。 百姓们朝他们望去，沈妙三人的表情还如在梦中。 有过相似经历的余虎很快就明白他们经历了什么，露出欣慰的笑容，“你们获得神恩了？” 沈妙三人才如梦初醒。 其中沈妙露出傻笑。 沈荼又朝神庙方向磕了几个头。 沈猴最跳脱，“老大，老大！我，我有诡了，我也有契诡了，我自己唔，唔唔？”当他试图表达那一瞬灵魂发生的事，却发现根本说不出口，而那段记忆也变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余虎说：“还不闭嘴。” 沈猴回神就再次朝神庙跪拜。 …… 大殿里司夜府弟子们身上的诡影收敛，他们站起来被左泗收拢身后站好，此时他们的气质和之前截然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了，又叫身为普通人的易国权贵们说不出来。 不过此时他们的心情已经和来时截然不同。 开光仪式结束之后就用庙膳的时间，也是大家可以放松的时候。 庙膳早就准备好了，膳堂还是不够所有人一起坐，这回没有任何人有意见，没位置就自己找地方。包括还在外面的百姓们，也收到了神庙发放的庙膳。 百姓们欣喜不已，有些人现场就吃了，有些人收进随身携带的篮子或衣兜里，看样子是舍不得吃，打算拿回去供着。 “左大人。”宓一羡找到左泗。 左泗没把他放在眼里，包括和宓一羡一起的易桢。 不过他外在包装得一向仙风道骨，好似很好相处的君子模样，所以宓一羡也没发现，接着朝他问道：”您可知宓大人在何处？我有事想与她一见。” “殿下岂是伱想见就能见。”左泗自己都在找宓八月却没找到，宓一羡这话就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宓一羡落寞，易桢说：“左大人，羡哥名为宓一羡，家中有一位嫡妹就叫宓八月。” 左泗诧异了下就恢复原状，多看了宓一羡两眼就发现他的不对劲，这家伙就一个普通人，身上也有诡器却丝毫没有被反噬的现象，不就是司夜府弟子们类似的情况么。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宓一羡是真的和宓八月有关系，不过感情不多，否则对方也找不到自己头上来。 左泗笑道：“小神女神通广大，她想见谁或不想见谁都轻而易举。她给了你福泽却没见你，这其中道理你该明白，不要做多余的事。” 宓一羡听懂了他的意思，静默了两秒，“我明白了，多谢大人解惑。” 左泗准备走时，宓一羡又说：“能麻烦大人替我将这一封信交给宓大人吗。”他将一封信递过去。 看在他和宓八月的关系，左泗把信接过去。 “多谢大人。”宓一羡说。 左泗颔首，离去。 “羡哥不要伤怀，你想想你身体一夜康复，左大人也说了是宓大人的福泽，说明宓大人还是认你这个亲人，反观宓老爷那些人却昏迷了一夜。”易桢安慰宓一羡，也不忘暗中提醒他，宓八月对宓老爷这个父亲并不喜欢，往后宓一羡万不要犯傻，为了那样一个宠妾灭妻的父亲和宓八月交恶。 宓一羡摇头苦笑道：“我知道仙凡有别，只要小妹日后过得好，就算一直不能见面也没什么。只是说来自愧，我一直想保护她却没做到，反而还要受她的福泽，不知道她这些年受了多少苦。” 这话已经把宓家藏着的真相完全暴露，宓一羡却不在意，过了一夜的他其实早就想明白了，以前没有过交集的四皇子突然示好，只能是为了宓八月，所以对方肯定知道什么家妹抱病在家是假。 易桢说：“苦尽甘来便是佳事。” 宓一羡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易桢也在这时找到另一个目标，对宓一羡道：“羡哥，随我去见一位大师。” 第225章 老爷子的恩怨 易桢带宓一羡去见的大师就是刘老爷子。 他们走近后，才注意到刘老爷子的侧方还站着个三人，恰好被一面墙挡住，难怪刚刚没瞧见。 易桢认出那三人里年长的那位，稍微慢下脚步。 旁边宓一羡只当不便打扰他人，也停下来。 “当年你侥幸逃过剁手的罪责，现在竟然还冥顽不灵，又碰这行当。” “当年的真相到底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又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你贪污公款，工时饮酒误事还隐瞒不报，让完成三成的建筑倒塌，工人死伤，世子断腿，辱了整个师门。” “鲁丕！” “按照规矩，像伱这样的罪人应该断手除名，从此不能再拿刻刀做业内工作，你却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躲到边城来继续招摇撞骗。” 刘老爷子以为自己的脾气在这些年已经磨平了，现在才明白面对鲁丕这样的卑鄙小人，依旧能气到拿起工锤朝他脑门抡去。 鲁丕吓了一跳，他身后两个弟子及时拦住刘老爷子，一人伸手用力要拿老爷子推倒。 然而他们不知道，刘老爷子作为神像的主匠师，深受左泗等人器重，为了早日完工，平日里吃的喝的无不是好东西，又日日干体力活，身子骨比当年更好，藏在灰衣下的身躯可不老迈，用力还能看到肌肉。 那弟子不留情的推攘，不仅没把老爷子推倒，反被老爷子抓住机会，一锤敲到手骨，惨叫了一声。 “你这个老东西……”弟子发怒，口不择言的骂了几句脏话，发狠的要给刘老爷子好看。 他往前走了一步，忽然墙角地上的杂草疯长，将这人缠了个严严实实，紧贴到墙边。 这一变故出来，双方都吓了一跳。 刘老爷子恢复得很快，鲁丕两人则连续后退了数步，逃离墙体附近，目光惊恐盯着只露出鼻眼的草人弟子，随即指责刘老爷子。 “这，这，你搞了什么鬼！” 刘老爷子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神庙神异，这一点变故算不了什么。 “你们不做亏心事，又怎么会招诡惩戒。” “你！” 也在这时，换了位置的鲁丕看到了不远处的易桢两人。 双方对视上，易桢知道被发现了就主动走过来，当先对刘老爷子笑道：“刘大师。” 刚露出笑脸准备说话的鲁丕嘴角僵住。 刘老爷子没有认出易桢，“这位公子是？” 易桢说：“大师不认识我也不奇怪，那时我年纪太小。不过刘大师的作品，我时常听到父皇称赞。” “殿下。”刘老爷子才明白眼前这位是个皇子。 他准备行礼，被易桢拦下。 他又向刘老爷子介绍了宓一羡，见刘老爷子盯着宓一羡的脸，然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就更有了底。 向宓一羡介绍刘老爷子时，说的则是刘老爷子曾经的作品，参与过皇家建筑队的荣耀。 刘老爷子听到易桢说得如数家珍，一时之间也有些恍惚。 回神后再看易桢，眼神便多了两分亲切。 不管易桢说这些时到底有几分真心，但他肯定下了一番功夫。 而三人旁若无人的交流，让鲁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还有一丝惊疑恐惧在其中。 四皇子这是明显在偏袒刘汕！ 这说明什么？ 鲁丕不敢再想下去，忍不住插嘴，“四殿下，你有所不知，这刘汕技术是……是还不错，却没有匠人的品德，他曾犯错伤了安世子，被陛下降罪贬职……” 易桢打断他的话，“鲁师傅，关于练山园的案子我也知道，那是由灵缉都尉府和大理寺一共办理，父皇并没有过问。之后练山园建成后，父皇带我去参观，便提及过刘大师并不似那样的人，可惜人已离去，不便再强留。” 鲁丕一听，透体寒凉。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刘汕的案子怕是要重审了，审查后的结果注定是刘汕无辜！ 四皇子敢把陛下说出来说，就必然得了陛下的允许。 而刘汕无辜，那当年查案的，作证的，诬陷刘汕的幕后黑手，全部都要有人来担上，为刘汕献祭！ 鲁丕差点直接跪在地上求四皇子开恩，然而对上易桢冷漠的目光，鲁丕低头称有事先走，便头也不回的飞奔离去。 刘汕望去，鲁丕的背影狼狈，像是落荒而逃。 他恍然间也明白了什么。 而易桢则指着贴墙的草人弟子，转了话题问：“刘大师，他这是怎么了？” 刘老爷子想了想，应道：“我也不知，不过神庙有灵，大概是他犯了什么禁忌。” 易桢：“说的也是，刚刚在大殿之内，神像显灵，司夜府的弟子个个受了神恩，由人变成神将！听说那神像是大师的手笔，果然如父皇说的一样，大师手艺返璞归真。” 刘老爷子没有被夸晕头，“神像是神子所画，我不过是尽所能的还原。” 虽然他的确有抱着一份必胜的心，想借此证明自己，让皇家来人看看他的技术和匠人精神绝对没有问题。 现在目的达到了，刘老爷子解了心结，发现自己的案子会不会重审，重审之后的结果并不那么在意了。 他想，就算皇家还给他清白，再邀他回皇家队伍，他也不愿离去。 易桢则因刘老爷子的话，想到之前神像前的宓飞雪。 神威之下，只有那孩子一直站着，连有仙童之称的裴蓉蓉也不能相比。 另一头，鲁丕头也不回的跑出神庙，穿过外面密集的人群，一路直奔马车停放的地方。 他身后弟子疑惑喊道：“师傅，你这么急着去哪？” 鲁丕：“跑路！” 弟子更迷，“我们为什么要跑？” “不跑就死定了！蠢货！”鲁丕看到马，心中一喜就翻身上去。 可他就要骑马而去，也不管一脸惊疑的弟子，一道身影突然出现拉住了他的缰绳，“鲁师傅，还请留步。” 鲁丕认出这是皇家暗卫，彻底坐实了心中猜测，脸色煞白的从瘫倒下去。 他完了。 第226章 向神主献祭 灵州。 一座貌不惊人的山林庄子。 一扇门打开，左泗从里面走出来。 这回有过心理准备，他没有像 不过一想到日后自己也能主动掌握着能力，左泗依旧心情滂湃，握住左手扳指。 那是一个木雕扳指，看起来普普通通，仔细观摩发现那中央镂空雕刻一扇小门，有个小机关。只要按对位置，那小门就会弹开。 这也是宓八月承诺给他的任意门，相比她头次制作任意门的生疏，现在她可以做到更多创思。 他身后的门又走出一人，正是随后进来的宓八月。 左泗暂时压下激动的心情，不忘正事。 “殿下，这里是灵州何处？” 宓八月说：“渡厄书院地界范围内。” 她将准备好的如意囊交给左泗。 左泗查探如意囊里的东西又一惊，再看宓八月的眼神有所明悟。 宓八月说：“这里面有这附近的地图，还有渡厄书院的弟子服、弟子令、任务册。” 左泗道：“殿下的意思是让夜游使弟子们，伪装成渡厄书院的弟子在灵州历练？” 宓八月点头，“地图上已经被我标注了附近诡怪出没的地点，前期就让他们在这里和契诡磨合，适应灵修的转变。” “殿下考虑得太周到了。”左泗笑叹。既是刻意讨好，也是真觉得宓八月对那些司夜府弟子们太好。“身份，退路，指引者，安全的新手训练地，放眼灵州也就那些大族中天赋异禀的灵子才有此等待遇。” 灵州有灵州的风格，宓八月则有自己的处事节奏，对左泗这话不做回应，接着告诉他，“到时注意任务册里的内容，我会告诉你该去哪里。” 左泗自然没有二话，只有一点顾虑。 “渡厄书院是数一数二的书修大派，他们的弟子怕是没那么好冒充，旁人认不出来，万一碰到同门的人。” 宓八月道：“只要你们不自己说错话就不会有问题。” 她在选中的弟子灵魂上刻下的渡厄魂典，乃是渡厄书院中的核心功法。以这个论纯度的话，这批弟子比渡厄书院除了她之外，所有外门弟子都更具备书院弟子的本质。 因此哪怕院中师长碰到他们，魂识查探下都不会发现他们有问题。 而她给左泗的那些弟子令和弟子服都是上回赌坊怪谈中所得。 弟子令弟子服的主人已经被怪谈吞了，那只怪谈被灭得干净，唯一的附庸怪谈‘楚芊芊’也被收入司夜府做个前台账房。以书院对普通外门弟子散养的方式，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查这些弟子真正的生死去向。 就算事有万一，真有夜游使被发现冒名顶替，以她为他们留下的渡厄魂典气息，以及年少契诡的本事，指不定被认成隐藏的天才，不仅不会杀了他们，还要想办法引入门中。 ——该做的，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不是不可以更多时间做得更周到完美，然而她的最终目的是培养人才精英，不是真在当保姆。 事实上她做的的确够多了，在左泗觉得和保姆已经相差不远，猜测这里至少有一半原因是宓飞雪也在这次历练名单内。 “殿下放心，我肯定将他们管教好，只不过……”左泗又含情脉脉望着宓八月。 可惜宓八月丝毫不为所动，淡淡的神色让左泗不再废话，就怕又遇到当初宓八月跑奖的情况。 “小神女也知道我这修为在灵州并不够看。”左泗倒是说得直接，提到自己修为低微也不尴尬。 宓八月笑了下，“你不是受过神主的眷顾吗？” 左泗也不问她从哪里知道的，反正他也明白了，宓八月和宓飞雪这两人的确比自己更受神主看重。知道的，所获的必然对自己多。 便摆出一副愈发诚恳可怜的神态说：“神主恩赐，解我奇诡反噬的问题，可惜我资质一般，想要快速提升修为还是要靠些外物协助，不像小神女天赋绝顶，单纯修炼都能一飞冲天。” 宓八月知道他在求赏，又或者是在试探，日后所获是不是可以自得之类的。 宓八月笑地更神秘，“伱以为神主眷顾只有这些？” 左泗一愣，随即狂喜，双眼灼热。 “请殿下明示！” 宓八月说：“你把魇狗叫出来。” 左泗脚下的影子翻滚，红眼魇狗应声而出。 在左泗的身边飘荡一圈后，就乖怂的飘浮在宓八月面前，低了她视线几个度，让宓八月垂眼就可见。 左泗见此也懒得说什么。 宓八月拿了一阴脉草给魇狗，“带去神域试试。” 魇狗尾巴卷着阴脉草重新投入左泗的影子阴府里。 “神域？”左泗迫不及待问道。 宓八月说：“神主的领域，夜游使的阴府和神域相连，诡物在神域里也更快成长。” 左泗呼吸变得急促。 他所知诡师开辟阴府落点是阴界，那是一个极端恐怖的地狱，连王座也无法涉足，只知其名不知其秘。 诡师阴府也不过偷开了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角落，给自己的契诡一个安放之地。 现在宓八月明确告诉他，他的阴府和神域相连，他的契诡还能前往神域！ “为什么要带阴脉草进去？”左泗追问。 宓八月笑道：“向神主祭献。” 左泗皱眉，马上要把魇狗重新召唤回来。 他难得着急道：“这太寒碜了！” 头次向神主献祭，怎么能是一株阴脉草！ 神主认为他心不诚怎么办！ 左泗甚至都怀疑这是不是宓八月在坑自己了。 他用怀疑又懊恼的目光看了宓八月一眼。 却不知道心中的神主就站在面前，并主动拿一棵草寒碜自己，淡定的又拿他做了一回实验。 第227章 十万灵晶 宓八月之前不分昼夜的研究和一万灵晶不是白砸的，如今的神域面积没有变大，诸多规则累积却不是当初能比拟。 让沈小薇他们能够看到神域中的诡器信息是最简单一种，等他们开始正式在灵州历练并击杀诡怪之后，就可以通过契诡来感应自身所获的功勋点。 功勋点的算法目前已经有个规则，神域内会自行根据那些契诡做出计算记录。 而功勋点有了，相对应的奖励和兑换也要搞起来，以此促进夜游使们的工作激情和归属感，以及有好东西头个想到的就是往大本营放的好习惯。 从底蕴上说，宓八月当然不能和灵州那些真正大组织相比，不过像夜游使这些初出茅庐的灵修新手暂时不需要，也拿不出多少积分去兑换好东西，所以宓八月根本不担心这点。 而她手里有个绝对的杀手锏，那就是夜游使们契的诡器可以升级，而升级的方式就是由她的神力操作。 这就意味着，夜游使们日后的成长都和神域捆绑。 听起来很不自由，实则根据宓八月的实验证实，这样的成长升级方式要比灵州的其他诡师们更迅捷快速。 由她计划产出的夜游使们不会有被契诡反噬的危险，有渡厄魂典被动持续提升魂识，在凡俗出生的他们体质纯净，经由灵犀开灵通窍成为灵子，在吸收灵气方面也将出类拔萃。最后就是灵毒的问题，也有宓飞雪保驾护航，就算没有宓飞雪亲自动手解决，也有祛毒童谣做备用。 这么一来，夜游使们可以一心去吸收灵气修炼，等到突破瓶颈的时候和可以直接突破，而诡器则可以自行收集材料和功勋点，达到宓八月设定的神域规则标准后申请升级。 包括本命诡器的升级走向也不止一种，这是宓八月当初为【咒怨】修补时得到的灵感，不同的材料选择在神之手的操作下，可以让诡器也出现不同的异变。 宓八月毫不客气的将这一点也加入规则中，让头一批夜游使们作为小白鼠，任由他们发挥自己的想象，随便他们选择走正轨一脉路线（用同种诡器材料升级），还是异变路线。前者安全，后者未知且有失败的风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象力，宓八月这样做既可以广收免费素材和灵感，还可以让他们自己多动脑子，能以自身需要去思考，顺便还能促进他们的学习激情，一举多得。 这也将使走异变路线的夜游使们，和灵州普遍所知的诡物能力出现诸多不同，让他们成为灵州灵修们无法预料的新存在，和人打斗时可以更多出其不意。 当然，这些对夜游使们还早。 现在宓八月先拿左泗实验了下‘祭献功勋通道’的实用性。 一株阴脉草当然换不了什么功勋，不过是借用这点让左泗明白其中作用。 之前被宓八月一脚踹出神域的魇狗，从那之后就再成功进去过。 这次叼着阴脉草敲门，草进去了，它依旧被拒之门外。 左泗将魇狗召唤出来时，都能感受到魇狗落寞的心情。 他稍作思索就猜到怎么回事，看宓八月的眼神也更幽怨，换成是别人害他做了这种对神主失仪的事，早就下手要对方命了。 现在面对宓八月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宓八月实验成功后，又对左泗交代道：“阳系一脉的东西不便祭献，也可以由任意门送去司夜府，会有专人做统计。” 楚芊芊在账房干了一段时日，证实了她在计算方面的规则天赋，由她一直做个前台账房，计算凡俗的出入账太大材小用。 不止楚芊芊日日觉得无聊，账房那边的其他先生们也心慌，生怕不需要人手了失去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好职位。 左泗应声。 宓八月转身就走。 左泗问：“你不看看神子殿下再走吗？” “不用。”宓八月说。 该和宓飞雪交代的，早在昨晚就已经交代过了。 宓八月离开别庄，一路回到山下城，途中跟几个相熟的人发出传音符。 一刻钟后，正在一家酒馆里吃饭的宓八月，看见赶来的公义书。 他来势汹汹，双目隐有雷火。 宓八月微笑道：“我已经是正式灵师，要在入内门前打一场吗？” 公义书满腔怒火被这一句话化作熊熊战意，也不在乎宓八月让他苦等这么久了。 “打！”公义书露出笑容。 宓八月喊来小二，付钱结了账。 山下城无疑不适合作为两位正式灵师打斗的场所。 他们一起到了城外一处无人之地。 公义书从阴府里抽出雷鬼所化的横刀。 宓八月也给面子的拿出善恶书，“十万灵晶，我绝不留手。” 这么大的赌注，公义书不怒反笑，“你拿得出来吗？” 宓八月说：“我所得的点灵犀就已经足够。” 公义书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哈，那就来！” 说完他先向宓八月掠去，一去就是全力的雷闪。 法术图在宓八月面前秒现，挡住公义书这猛烈一刀。 公义书并不意外 两人你来我往，被公义书的气势多逼，宓八月看起来每回都是险象环生，却每回都能应对。 公义书不愧是走战道的人，他属于越战越勇，遇强则强的类型。 宓八月和他打到后面，法术图几乎无所不在。 “伱的诡器呢？不会还损着吧！”公义书逼问。 宓八月说：“这不就来了。” 他身后阴风袭来，公义书躲闪不及，后背被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不仅不退，还狞笑着继续砍宓八月。 两人已经很近，他认定宓八月躲不开。 结果‘宓八月’被断臂，公义书却皱了眉头，瞬间离开原地。 他再现身的地方忽变沼泽，沉入沼泽的小腿被一只看不见的人紧抓着往下馅入。 公义书手中横刀消失，雷诡附身一声咆哮，以他为中心的四面八方雷火翻滚，成为一片焦土。 他重新站在地面，然后嘴角抽搐。 只见他脚下、四周、头顶，严密不透风的法术图蠢蠢欲动，更外围还有各类诡物虎视眈眈。 “……” 他现在却连对手都找不到了，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公义书直截了当把雷火收回阴府，“不打了。” 宓八月现身。 那些乱七八糟的法术和诡物也都消失。 公义书眼神复杂，向她丢去一个如意囊。 里面是这次的赌资。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给钱的时候还白送一个如意囊。 宓八月微微一笑，反手给他一本书。 “什么东西。”公义书道。 宓八月说：“你翻开看看。” 第228章 内编和外编 公义书依言翻开貌不惊人的书页。 [天寿珠] 怪谈出品。 萃取草木之精华而成，有延年益寿，优化资质多种效果，无后遗症。 “怪谈出品……”公义书细品这几个字，眼里冒出精光，朝宓八月问道：“这天寿珠是由某只怪谈量产？并不是单独存在的规则产物。” 宓八月没有回答他的话，示意他自己看书。 然后公义书低头就见书页上根据他的话语出现一段字。 [天寿珠由***产出，草木足够便可量产] 公义书盯着那三个糊掉的墨点，“这三个字是什么？” [贡献点不足，无权获得答案] 公义书眯眼，很快就适应了这种交流方式。 他没有着急问贡献点和权限的问题，而是继续又问了一句关于天寿珠的信息。 “天寿珠是萃取草木精华而成，是不是说给那只怪谈的草木品质不同，它产出的天寿珠效果也会不同。” [是] 公义书笑容扩大，“怎么获得？” [编外人员今日三个问题已用尽] 公义书：“……” 然后无论他再对这本书问什么，书页都不给与任何回应。 公义书就闭上嘴，继续往后翻。 好家伙。 后一页直接给他一片墨点。 [***] 童谣。 祛毒除躁，给你回归童年的纯真。 公义书直觉这个童谣极大可能性就是宓八月给他的那种，也有可能略有不同。 现在他没有问答次数，又没有查阅权限，只能把一切疑惑暂时压下，又往后翻一页。 一页空白，再一页空白，还是一页空白。 连续翻了多页都是空白后，公义书就没有继续。 他合上书问宓八月，“外编人员，贡献点，权限，都是什么？” 宓八月说：“都是字面上的意思。”她不信公义书真的不理解。 公义书：“贡献点和权限怎么获得。” 宓八月却没有直接说：“明天你向它询问，它会告诉你。” 公义书若有所思，“行，那天寿珠和这个童谣又是怎么回事，恰好就是伱卖给我的两样特殊物品，再看不到其他东西。” 宓八月从容道：“我的功勋点和权限恰好只能兑换这两样物品，后面会有什么，你日后达标可以自己看。” “功勋点？”公义书又一次捕捉到宓八月故意留下的重点。 宓八月淡笑，“我是内编人员。” 内编和外编，光从字面上就能看出不同。 一个是功勋点，一个是贡献点。 公义书已经大概能猜到会是怎么样的操作。 他意味深长的问道：“这才是你背后真正的组织，你来渡厄书院的目的又是什么？” “两者并不冲突。”宓八月神色如常，“正如你既可以是雷火域的少主，也可以是渡厄书院的弟子，现在再加一个组织的外编人员。” 说这句话的宓八月目光平静和公义书对视，相当于直接告诉他，她早已看出来他并不是一时冲动跟她跑来渡厄书院，而是打从一开始目标就是书修门派。 公义书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又是具体什么时候就看透了。不过现在得知这点，他意外没有多惊讶。 相处至今，宓八月的聪明，他已然深有体会。 把话说破后对现在两人利益和秘密相交的情况，更加深彼此的信任。 公义书想了想，就直截了当的问：“这个组织不需要独立宣誓？” 所谓‘独立宣誓’是灵州门派组织一贯做法，以此保证核心成员对本门的忠诚。也只有这样，才会给与本门最核心的功法和资源。 宓八月了解到这些后就猜到渡厄书院的内门肯定也有这个规矩，这也是她不着急去内门的原因之一。 现在被公义书问到这个问题，宓八月道：“不用。” 她说：“你书上出现所有的东西，只要达到兑换标准就可以获取。” 饶是公义书听到这话，心跳也快了两分。 如果书上是一些普通宝物也就罢了，不过是多个能随身购买兑换的店铺。但是这书上只出现两页物品，就是庞大灵州都没听说过的重宝。 光是书页上的两样宝物，就可以让他日后修为飞涨，还不用担心后遗症。 也叫人难以想象和期待，后面页数会再出现什么。 “外编人员很多？”公义书问。 宓八月：“很少。只有少部分内编人员才有邀请外编人员权限，目前我手头也就一个。” 公义书笑道：“我就是这一个？” 宓八月默认。 黑皮少年似笑非笑。 宓八月无所谓他信了还是没信，反正没有人能拆穿她的话。 组织是她的，一切规则由她编造，所以无论真的假的由她说出来就是铁规。 “像你这样的都只有一个权限，看来这外编人选的确很少，内编人员也多不到哪去。”公义书笑着将书册收进了如意囊。 对宓八月说：“把你的云归故里拿出来，载我一程。” 宓八月也打算回渡厄书院。 云归故里出现。 两人一起坐上去。 公义书吃了一颗疗伤的丹药，恢复着后背和被腐蚀的腿上伤势。 表面上十万灵晶换来一场挨打，公义书却知这换来的是一场宓八月没有故意留手的切磋，还有后面的合作。 他扭头问宓八月，“你的极灵体是不是从小吃天寿珠吃出来的？” 宓八月笑了笑，让公义书自己脑补。 公义书开始回忆刚刚一战，“极灵体的法修最难缠，你对法术的悟性又高，再加上驱使诡物……”说到这，他看宓八月的眼神复杂又锐利，“你不但无畏灵毒，还能无动于衷的驱使那些多诡器，说明对诡物的影响也可以做到无视的程度，这是后面页数带来的好处吗？” 宓八月说：“不用再试探了，把握以后每日的三个问答机会。” 公义书的钓鱼执法，她要是上钩，顺着他的话去宣传组织，公义书信不信不一定，组织的神秘感肯定大打折扣。 未知才是令人忌惮又神往的，她故弄玄虚弄出来这些就是为了钓鱼，岂会去做被钓的那个。 第229章 外出任务工具人 两人一起回到渡厄书院，分别时公义书问她，“妙妙山给的赔偿，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取？” 宓八月对此早有打算，应道：“不着急。” 公义书笑说：“我也不急，以后碰巧的话可以一起。” 宓八月点头。 两人就此别过，宓八月回到簪小苑的住所，时隔多日没人居住的屋子和她上回离去时没什么变化。 并没有在屋内停留多久，她如往常一样先去了一趟总务阁。 里面林欺那个柜台拍最前的弟子发现她，马上主动让位置。 大家对此见怪不怪，神色比宓八月还显得理所当然。 宓八月走到林欺柜前，林欺笑面相迎，热情打招呼，“你回来了。” “嗯。”宓八月笑应，把要选好要接的任务让他给自己登记。 林欺利索办好，期间两人又聊了两句。 等宓八月走后。 林欺这个柜台的其他弟子看他的目光艳羡。 “你小子押对宝了。” “这么热情，一看就有鬼，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好处？” “现在外门弟子里和宓八月关系好到能说上几句话的没几个，伱能占其一，日后飞黄腾达别忘了兄弟。” 林欺笑着回应着这些话，但是口风很严实，一点重要信息都没被套出去。 只不过他难掩得意的神秘笑容，叫人明白他肯定得了什么宝贝。 能不是宝贝么。 一个情报换了一份规则。 这是消耗大量学分和时间去观规塔才能得的好处。 林欺外门十年都没获得的机缘就这样送到了面前。 另一边，出了总务阁的宓八月就去了洗墨池。 这条动线她走得熟得不能再熟，是刷学分的最佳动线。 不过这趟过去，不止是重拾刷分日常，还是去瞧瞧里面的捣墨童怎么样了。 洗墨工乍然间再见宓八月，纸脸懵逼，机械性的把任务和她交接完，目送宓八月去洗墨池边。 如果它有心脏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跳到最高速。快乐没多久，仿佛又预见被某人薅羊毛的恐惧。 宓八月则在池边钓上来一只捣墨童观察了两眼就将之回去，再钓一只再放回去，连续观察了十来只确认他们的状况后，才快速把任务做完。 目睹这一幕的其他弟子们已经很好的学会无视。 完成洗墨池的任务就该去藏书阁了。 宓八月刚进门就对上丁炜扫视的目光。 宓八月不躲不避，“丁师。” 丁炜哼一声，一物从他袖子甩出。 宓八月接住，先闻到一缕幽香，定眼一看是一支长签。 这就是妙妙签？ 丁炜说：“妙妙山给你的补偿。” 宓八月收起妙妙签，对丁炜道：“多谢书院所护。” 丁炜嗤笑，“你要真的心存感激，何必故意不归。” 宓八月笑了笑，没有解释。 丁炜现在就是发泄郁气，不是真要她解释什么。 她故意做给他们看的东西，他们看到了。该说的也在和丁炜的几次传音符上说了，现在再说反而显得多此一举。 果然，丁炜说完那句就没有后话，赶她去扫书。 从藏书阁出来，接着就是生生阁…… 宓八月又一次进入了有条有序的书院外门的生活。 另一头的山林别庄里也悄无声息的迎来了一群凡俗灵子。 司夜府弟子们是由左泗亲自带领，由司夜府到达灵州。 乍然间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左泗以为这些凡俗灵子们会震惊失态，结果没一个人表现得不好，依旧整齐站立，连眼睛都没往外乱瞟。 左泗：“……” 这么冷静稳重的心性本来是好的，但是他怎么这么不爽呢。 实则这些司夜府弟子们不是不好奇，不过谨记规矩。再加上司夜府里的神奇极多，像走在门口突然掉坑，人就到了另一个地方的情况并不少见，他们在沈朗、沈小云等人口中都听说过，因此对这情况并不大惊小怪。 只不过有一点让他们忽略不了，那就周围骤变的灵气浓度。 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那些浓郁的灵气依旧会往他们身体里钻。 怪异的灼烫感让少年中几人面色泛起红。 左泗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重点往宓飞雪和裴蓉蓉望去。 宓飞雪还是如常，裴蓉蓉的脸已经涨红成小苹果。 左泗有些担心她受不了这骤变的灵气洗礼，关键是突如其来的灵毒，就不浪费时间的告知他们，“这里是灵州。” 此话一出，除了宓飞雪外，每个人都呆了呆。 “就是夜游班里讲过的那个灵州。”左泗说。 这回都听清了的司夜府弟子们差点没稳住。 左泗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表情，心想这才对。 穿梭灵凡两界这种大能，他们怎么能不为所动。 接下来左泗向他们说明要在灵州历练的步骤内容，以及需要注意的禁忌。 至于在灵州的生存之道这些，夜游班已经教过了，左泗不浪费口舌和他们重复，他要做的是带他们实践。 左泗把宓八月留下的装备分给这些司夜府弟子。 那些已经是青少年的司夜府弟子们披上渡厄书院的皮没问题，宓飞雪和裴蓉蓉这两个年纪小显然不行。 左泗也没打算让他们强装渡厄书院弟子，早有计划是让他们保持原样，平时是什么样现在依旧什么样。 ——任谁见这小家伙都会认为他们是哪方大势力的子息。 一切准备就绪。 左泗让他们原地修炼， 隔天清晨，宓八月去上了晨学。 左泗这边经历一夜没睡，幸运没出什么意外。此时也在带人做晨练，熟悉周边地图环境。 晨学结束，宓八月坐着云归故里下山，并把昨天接下的外出任务转移到给左泗的那本任务册上。 没错，她给左泗那个任务册的目的，就是方便给自己扫书院的外出任务学分，同时还可以给司夜府弟子们做训练。 那些任务地点和难度，她之前都亲身考察过，给他们做训练很适合。 哪怕被人意外瞧见也不怕。 渡厄书院外门弟子结伴做外出任务的多的是，新一批的新生弟子们目前的修为普遍的都不高。 第230章 蜕变 把渡厄书院的外出任务转移夜游使身上，藏书阁任务和生生阁任务分别转交捣墨童和风鸣子，最后的学识任务则由善恶书负责，一切被宓八月安排得明明白白之后，她完全可以空出时间去做研究和修炼。 下山是做做样子，下山之后宓八月就直接回了大本营。 今天是夜游使们正式对付诡怪的 接着她就问无处不在的殿灵管家，“今天公义书问了什么问题？” 一张卷轴出现半空，里面记录了三段对话。 如果公义书在这的话，就会发现这正是他今天对那本外编人员册交流的内容。 如宓八月所料，公义书根本不会浪费时间，今天一到就把三个问题问完。 他倒是耍了个心机，想一句话问多个问题，可惜宓八月给出的东西岂会留下这种破绽。因此公义书的算计打了水漂，外编册给了三个答案就再次恢复高冷不理人姿态。 这三个答案分别是关于贡献点和权限的详细介绍，贡献点的获得方式以及权限的等级好处。 “他兑换了多少贡献点？”宓八月问。 卷轴可以给出答案，不过殿灵管家主动发出声音，“十点。” “用什么换的？” “灵晶。” 宓八月不意外的笑了笑，“一百灵晶一点，头天就氪一千，不枉我熬夜研发这个外编册。” “夫人神机妙算。”殿灵管家毫不犹豫奉承。 宓八月听出它愉悦的心情，不用想也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 “灵晶都放好了？” “放好了。”殿灵管家有一点点紧张，以为刚到屋的灵晶还没焐热，就要被宓八月要过去。 它不知道宓八月前一天才逮着同一只肥羊薅了一笔大的，十万灵晶换成灵晶卡都有好几张，短时间不会去拿大本营的资产。 “运输动线有没有问题？”宓八月真正在意的是这点。 给公义书的那个外编人员书册，是她以善恶书为灵感，根据适合的规则以神力创造而成。 外编册自然不能跟神器的善恶书相比，没有善恶书的灵性和知识丰富。它能给出的回答内容，都是宓八月编选过的，里面的物品也一样。 说现实一点，外编册目前就是被宓八月用来拉投资的，钓大款的。 把独家稀有研究‘产品’展现在大款面前，吸引对方主动氪金送贡献。 外编册里有个空间规则，用专门的触发语可以开启，然后将要拿来换贡献点的物品——可以是灵晶，可以是法器，可以是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投入书页，书页会将之收纳，以宓八月给出的计算方式，给与贡献者一定的贡献点数。 书页收取的贡献物品去了哪里？ 因目前实力所限和谨慎起见，宓八月料定公义书一时半会不会离开渡厄书院，所以这个空间通道的落点就在山下城外另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屋子里。 小屋子留有怪物一只，专门作为搬运工，将贡献物送进这屋子的任意门，由此转入司夜府大本营。 反过来，公义书要用贡献点兑换物品的话，也会是这样一条动线。 殿灵管家回答道：“没有。” 宓八月点头，让它将卷轴收起来，就投入新的研究中。 这一投入就又是一整天，到夜里准备休息时没见到宓飞雪回来，宓八月心情有些奇妙。以前都是宓飞雪等她回来，这回算是让她体会了一回宝宝夜不归宿的忧心。 而这一天只是开始，宓八月清楚夜游使的训练不是玩耍，既然把领头的任务交给左泗，接下来就不会过问他的节奏。 等到 后面每天宓八月按时上晨学和刷学分，日子过得非常平静，在旁人眼里则是无聊自律到极点。 半个月后，书院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公义书被举荐挑战入内门考试。 外门中没有人知道内门考试到底是什么样的，只知要么失败要么成功，前者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后者则直接去了内门，很少会再出现在外门。 这一天所有人都在期待结果，当晨钟响起，不等全门播报声响起，大家都明白公义书挑战成功，正式成为内门弟子。 而这还不算，隔天晨钟再响，不光是书院外门广播，灵州各大书行也向外宣扬。 公义书拜入舒平生门下，成为他的亲传弟子。 外界是什么反应暂时不知，但是书院外门炸开锅，走在路上听见人说话，十个话题必有九个关于公义书。 “公义书是诡师，走的是破规战道，怎么会被窥天者收为弟子。” “不管搭不搭，有个窥天者做师傅实在太好了。” “没错，就算舒前辈不教公义书任何法门，只是帮他窥清前路就能叫公义书事半功倍。” “公义书去了内门，宓八月也快了吧。” 而一段时间过去又是一个月的外门月榜结算，毫无意外的宓八月遥遥领先。 所有聚集在增华广场的弟子们早有预料，可看到那是他们一年都未必能达到的学分数字，依旧感到头皮发麻。 在宓八月的光芒下，后面的前九名都变得不起眼。 “她要选内门挑战了吧。” 有这个想法的弟子不在少数。 可事与愿违，宓八月没有选，她淡定的做了和上回一样的选择。 丹方、观规塔。 有过一次经验的宓八月知道这次去观规塔，一待少说就是十天半个月。 她去之前给左泗发了个传音符。 当天，在外历练了近一个月的夜游使们终于返回了司夜府。 他们回来的时候是晴天白日，北原城的气候最近一天一个变，每天都在降温。 十几个少年人衣着单薄的来到训练场，给人的感觉竟比这寒天腊月还寒意逼人。 得知消息而急匆匆赶来的姜通，亲眼看到这些少年周身异样时，彻底震惊失态。 第231章 两月为期 神庙开光那天，姜通作为亲眼目睹者之一，也知道这群被挑选出来的优秀弟子当场成为诡师。之后他们被左泗带走，一去就多日未归。 因为早先就有猜测，所以姜通知道左泗把他们带去了哪里。 在姜通的想法里，左泗他们这一去少说几年，谁想堪堪一个月就回来了。 失败了。 姜通赶往训练场地的路上就产生这个念头。 ——左泗带领这群司夜府弟子偷渡灵州的计划失败了。 这个结果对姜通而言，说不上来是庆幸更多些，还是失望更多些。 庆幸是因为失败后，成为司夜府一员的他不用再担忧被发现的危险。 失望则是……他心底其实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期待，期待司夜府的底蕴能量能和梵长天抗衡，能在梵长天的监视下依旧做到偷渡，那么他就算是找到个巨大靠山了。 抱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姜通到达司夜府的训练场，然后一眼就被那群异于府中弟子气质的少年吸引。 他们身穿司夜府弟子服，每个人的模样都是姜通熟悉的，但是每个人的气质已经和月前截然不同。 灵童。 这些少年们都是正式步入修炼的灵童，身上携带着阴系一脉的灵韵。 姜通被这个情况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后续余虎、沈栗等人都来了。 他们都和姜通一样，看到回归的历练弟子们失了言语。 也许他们不像去过灵州的姜通那样，能敏锐区分灵凡两界的差别，但留在司夜府训练的弟子们也在现场，两者站在一个地盘上是一眼可见的对比，差别就一目了然。 好比经历过战场，亲手沾过血和战士，和一直待在安全之所特训的战士截然不同一样。 “小薇！” 队伍中的沈小薇往前看去，喊她的人是待在司夜府的沈妙。 同样是在神庙开光日那天得了神恩，沈妙却不在前往灵州历练的人选里，而是和回来的余虎一起待在司夜府里做别的事。 沈小薇和沈妙的关系好，或者说司夜府弟子之间的关系都不错，不过女孩子之间总是更好一些。 沈小薇露出笑容，回应道：“妙姐。” 有了这个开头，其他人相继打招呼。 “小薇，你们这个月都去哪历练了？遇到了什么？” “我们去了灵州，没错，就是姜师教我们的那个灵州，那里是灵气好浓郁，左大人教会了我们修炼，还有就是处理诡怪。我 “阿舍，快说快说，灵州说什么样的？现在你是不是特别厉害了?” “我觉得灵州和我们这里没什么不一样，不过我偷偷跑去城里看了一眼，那里的人果然都是灵子，不过我们北原城也不差啊。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咱们这，除了那里灵气跟更适合我们修炼。” “我现在可以用影牙的诡术了，影牙是谁？影牙是我给我的本命诡取的名字。” “我能感觉到灭杀的恶诡越多，受到的神眷就越大。” 训练场里少年们相聚一起畅聊，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差别。 近一个月的分别，并没有让他们变得生疏，也没有让这群前往灵州的夜游使们产生改变。 这又是令姜通感到惊异的一点。 灵州是个什么环境，他再清楚不过。 凡俗出生的灵子初到灵州，所遭遇的不止是实力的垫底，还有底蕴的浅薄，认知的贫瘠，让他们被灵州之人看轻利用，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犀利点来说就是遭受社会毒打，人性险恶，再加上灵州灵气特产的灵毒一旁侵蚀，从此性子大变是再普遍不过的事。 现在这些少年们不仅身心健康，比之往日还更自信沉稳。 姜通被接二连三的震惊弄得心惊肉跳。 他往前一步，要向一少年询问他们详细去往灵州的过程，就听见一个声音问出了他的问题。 “你们是怎么去的灵州？是坐船的吗？” 这个问题却没有回答，历练的夜游使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沈小薇说：“这个左大人交代了我们不能说，也说不出口，还有我们在灵州具体做了什么也是，有个禁忌在我们身体里让我们无法开口。” 关于这点，沈小薇在内的所有夜游使们都接受良好，有这个禁忌在，也就不担心某天不小心说漏嘴坏事了。 “不过可以告诉伱们，我们不是坐船的，一转眼就到灵州了！”沈小薇异常骄傲的说道。 不可能！姜通闻言差点脱口而出，他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得厉害。 姜朦见父亲如此，上手扶着他胳膊。 按理说姜通是个高阶灵童，身体素质怎么也不该因受惊晕眩，但他现在确实有些晕眩之感。 单一个沈小薇说的不算，那所有去历练的弟子都是这样的神情，就由不得人不信。 司夜府果真拥有偷渡灵凡两界的本事，比灵船更迅捷隐秘。 事实胜于雄辩。 姜通急促问：“左大人呢？” “大人去见春风殿了。” 姜通闻言立即清醒。 左泗的本事再高，还有个更神秘的宓八月。 这次往来灵州，与其说是左泗所为，不如说是宓八月计划。 对了，她原是和阿狩一起去灵州的那批凡俗灵子！ 她早就在灵凡两界随意穿梭，目前还安然无事已经证明一切。 姜通握住姜朦的手臂，看她的眼神无比激动。 姜朦默默不语，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春风殿这里。 宓八月和左泗交代接下来的安排。 “以后新手训练两个月为期，前一个月集体训练，后一个月分组实习。” “分组实习期间由你安排任务，让他们快速适应灵州散修的生存之道。” “两个月到期，就换下一批。” 左泗听到这里，问道：“殿下打算让他们走散修的路子？不让他们混入灵州门派吗？” 夜游使们有个优势，就是他们背后的司夜府隐蔽，不影响他们加入灵州其他门派修炼。如宓八月这样，既是司夜府的殿下，又是灵州渡厄书院的弟子。 如此一来，夜游使们就可以多一条获取资源的路子。 宓八月道：“不用。” 把人分配给灵州各个门派的确可以多一条获取资源的路子，但是灵州门派的育人风格注定了这条路子不好走，还让夜游使们时刻处在另一个不可控的监控环境下，暴露的风险增大，徒添麻烦的概率也会增多。 以她给夜游使们设计的修炼路子已经足以让他们日后通畅无阻，实力上不会比任何门派诡师差，如此一来又何必去多此一举，还可能让分散各地的夜游使们变得不可控，凝聚力也会变差。 她要的不止是一支实力强的精英，还必须是身心健康，分可单人作战，合可队组合作，能让他们对自己人绝对信任的队伍。 左泗不知道宓八月具体的想法，不过不妨碍他遵从宓八月的吩咐。 第232章 三方安排 把夜游使的训练实习方案商讨完毕后，宓八月留左泗和裴蓉蓉一起用了午饭。 没多久就接到殿灵管家的通知，说姜通求见。 宓八月想着一次性把事情解决了，就让阿宅把姜通放进来，也没让宓飞雪他们离去。 姜通独自前来，看见屋内众人，有过训练场上的过度，再发现裴蓉蓉的变化也没有再失态。 他先跟几人见礼，知道宓八月不是说废话的性子，就了当和她说明来意。 “皇家队伍不久前离去，和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一小队司夜府弟子，另外灵缉都尉府留下了三人。两人暂住司夜府，一人游荡在北原城内。” 灵缉都尉府不止姜通一个从灵州回来的灵童，还有几位。 他们在灵缉都尉府里担任的职位高低相差不大，不过有的人喜欢掌权，有的人则占着职位，只想享受晚年的荣华富贵。 这些灵童若无意外，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姜通来此说明这事的原因，在于这些灵童并不是一条心，谁也不知道他们之中会不会有小心思，把北原城异样的消息传到灵州那去。 宓八月看向左泗。 对方同为被任命前往凡俗大陆的驻凡灵师，对这方面肯定了解。 左泗漫不经心的说：“易国不过是苍澜大陆一个小国，这里驻守的连个正式灵师都没有，手里不会有向灵州传递消息的法器。这些人里真有异心者，得前往苍澜大陆的大国夏朝，由驻守大夏的银环府的人代而传递。而能穿梭灵凡两界的传音法器品阶至少是四星之上，驻守灵师的手里一般只有一件，不是真正的大事绝不使用。” “北原城异变传到灵师耳中的确是非同一般的事，但也要看人家信不信。由易国前往大夏，再由大夏派人前来此处调查，这里面的波折和时间可不少，足以我们应对。” “当然，最稳妥的办法还是把一切掌握在手中，比方说杀人夺宝。” 左泗说到最后望向宓八月。 “大夏驻守的灵师，据我所知，最高也不过一星巅峰。就算有所隐瞒，藏着的也肯定只是低阶。” 姜通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这是要计划谋杀驻守灵师？还是梵长天低阶的非凡势力银环府的人！ 宓八月没有马上回应左泗的话，反问姜通，“你和那三人的关系如何？” 姜通道：“没有恩怨。” 也就是不好不坏。 宓八月道：“让由你来将他们策反的信心有多少？” 姜通愣了下，很快回神。 他明白这是个机会，毫不犹豫抓住，“十成。” 宓八月说：“那他们交给你，需要的资源份额去找账房的楚芊芊申请。” 本来打算牺牲自己的报酬，也要完成这个任务的姜通，闻言顿时惊喜万分。 “多谢殿下。” 左泗瞥向他一眼，知道姜通这是逐渐要在司夜府掌权了。 然而现在他着手于夜游使的训练事宜，的确无力于司夜府的管理布置，必须有新人顶替。 他想了想，这世上从来都是武力至上。夜游使才是司夜府的最强武力资源，等同于他现在着手的是军权，姜通不过是走上他走过的路子，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不过有了姜通这个例子，倒让左泗想到司夜府可用的人着实不多。 他笑眯眯的朝宓八月提议道：“殿下，我在灵州那边也认识一些人，不如拉些过来。” 有了任意门，偷渡灵凡两界变得轻而易举。不借着这个便利，多搞些自己班底的左泗就不是左泗了。 “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忠心问题，给他们洗脑种下迷魂种即可。” 左泗说得兴致勃勃，“司夜府弟子都是夜游使的预备役，放在他处是大材小用，而神庙那边也缺人手。” 宓八月淡淡往他看一眼，左泗觉得自己的内心都被看透，乖觉的闭上嘴。 宓八月才道：“伱说的那些，诡怪都可以做。” 左泗没有继续强求，“殿下说的是。” 既然提起了这茬，宓八月就让殿灵管家把沈栗喊过来。 她才吩咐，沈栗人就被直接运送到了门外。 沈栗对此情况已经适应良好，走进来对宓八月说：“宓大人。” “先生的身体看起来恢复得很好。”宓八月笑道。 沈栗说：“托大人们的福。” 宓八月顺势说：“我想先生做一件事。” 沈栗没有犹豫，“大人请讲。” 宓八月说：“神庙已经开光，里面有诡怪守护，平日里不需要多添人手照看。只是神庙偶尔要办些活动，得有个人管理。” 沈栗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宓八月要他做什么。 “可是夜游班这边……” “夜游班依旧由先生负责，神庙的节日活动并不是天天都有，先生可以和文书房的陈先生等人一起商讨。”宓八月说：“司夜府里就属先生最懂民众需要什么，又有一颗为民之心，这个职务交给先生最适合。” 话说到这份上，沈栗只能点头应下。 在夜游班上任这么久，沈栗早就不再提离开司夜府事，也在某日沈朗说漏嘴的情况下，刺探出当初留下他的苦肉计来自宓八月，沈栗就明白宓八月没打算放他走。 幸而宓八月从始至终所为都在使北原城更好，无论是府内弟子还是其他百姓都过得更安乐。 单是这点，就足以让他心甘情愿的受宓八月驱使。 把大本营这边的相关事宜都交代完毕后，每个人都去做自己的事，宓八月和宓飞雪相处了一会就返回灵州。 又一次在丁炜的带领下，前往观规塔。 有趣的是这一次依旧是从暗河入口进去，船上的划桨可以被她驱动小舟前进了。 灵童一层的规则早就被善恶书收录，之后她在研究中也已吃透，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便滑动小舟直奔瀑布，在熟悉的时间混乱感中坠入 “师妹。” 宓八月诧异看到苟之。 苟之完全不知道隐瞒，“我知道师妹是这次外门的 宓八月就笑道：“能和师兄一起观规是一件幸事。” 显然苟之也是这样想的，要不然也不会提前等在这里。 第233章 杜敛华叛逃 观规塔来一趟不易，在里面的每分每秒都会消耗学分。 苟之心知这点，所以在打过招呼之后，就主动对宓八月说：“师妹，先请。” 宓八月点头，打开善恶书，放心沉入观测规则中。 等她破解一规醒来时，就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转眸和苟之的目光对视。 苟之神色惊讶，目光澄澈。 宓八月若有所思，平静的喊了声师兄，问道：“师兄是在为我护法？” “不是。”苟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依旧不善隐瞒的回答，“我，担，担心师妹解规，本想助师妹一些。” 破解规则就好像是错题，一次没做对就做下一次，只要魂识还足以支撑就能继续下去。 “师妹比我所想更具天赋。”苟之笑着说。 看起来是八九岁的外表，笑起来毫无阴霾，是真心在为她高兴。 宓八月来灵州这么久，苟之算是她见过所有人里脾性最纯良的一个。 她也回以微笑，“虽然不知道内门进入观规塔的要求是什么，但肯定还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师兄不必忧心我，不如一起解规，等时限快到时再一起讨论。” “好。”苟之答应下来。 接下来两人各自沉迷于学习解规中。 二层和一层一样，以解规驱使扁舟前行。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宓八月在发现学分逐渐不足时睁开眼，就看到一幅奇观。 她乘坐的扁舟飘浮在一个向上的瀑布中，人处在一种有违物理的横向姿态，却能稳坐扁舟毫无异常。由这里往后看，竟然将下方和远处的景色尽收眼底，仿佛那些景象都自动缩放于她眼中。 她看到远方对面也有一处瀑布，以及那处瀑布上方的暗河。 那是 想到和苟之的约定，宓八月同时观察周围寻找对方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发现。 “苟师兄？”宓八月呼喊了几声，听不到任何回应后，并没有纠结，而是拿起扁舟上的划桨，尝试向后划动，扁舟顺应她心中所想向后倒退。 倒退的速度极快，远不是前行的速度可比。 再一次经历二层入口瀑布的天旋地转之感，宓八月不由怀疑创造这观规塔的人是故意的。就是要让书院弟子在每次‘进步和倒退’中品尝苦楚，让每一次的‘进步’或者‘倒退’都印象深刻。 扁舟回到暗河入口却不见丁炜的身影。 宓八月上岸后直接往来时路走，半途见到赶来的丁炜。 他盯着宓八月哼笑，“就知道你会熬到学分殆尽时出来。” 有过上回经验，这回丁炜没在原地等待，而是算着宓八月的学分再来接人。 两人回到藏书阁，宓八月准备告辞时，丁炜拦住她。 “你最近就留在书院里不要外出。” “出了什么事？” 丁炜露出个讥笑，“四天前，银千伤突破三星灵师。” 宓八月顿了顿，笑道：“这何止是厚积薄发。” 丁炜道：“由此可见，银千伤十年一星并不是根基受损，而是修了什么旁人不知道的法门，如今大成方才快速升星，短短数月不到已经到了低阶灵修的巅峰，和杜敛华持平，又一次成为灵州的焦点，有他当年十岁灵师的风采。” 宓八月没有多惊讶，毕竟是未来的上流砥柱之一，银千伤的崛起才刚刚开始。 “银千伤和我没有仇怨，相反我和银环府还算有旧，他突破对我无害，这不该是叫我不要外出的原因。” 丁炜说：“着什么急，我正要往下说。” “昨日，杜敛华叛逃妙妙山。”他故意说慢两分，瞧宓八月神色。 宓八月目光闪了闪，“叛逃……”这个词用得微妙，如果不是妙妙山认同，旁人怕是不会随便说出口。 “妙妙山的思过崖必然不好逃，单凭杜敛华一个人不可能逃走，所以是有人帮他。帮他的那方，就是他叛逃的去向？”宓八月心里已经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丁炜道：“你到是冷静，说的没错，助他出逃的是青灯道。” 宓八月：“能在妙妙山中救人，这个青灯道怕是在妙妙山早有人手，而杜敛华也和青灯道早有勾结。” 丁炜没有回答，不过无声恰好是最好的答案。 他说：“此番杜敛华算是名声扫尽，此人心思狭窄毒辣，造成他今日田地的源头终究和伱有关，你的天赋又强悍，不排除他会找机会趁你还没成长起来之前将你处理掉。” 宓八月道：“弟子明白。这段时间不会出远门。” 这意思是依旧会出门，不过只在附近溜达？丁炜想了下，把告诫的话吞回去。如果只是附近的话，只要她不要被杜敛华一击秒杀，书院这边都能及时救援。 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进入内门，成为书院的内门弟子后，书院对她的资源倾斜和保护足以应对杜敛华。然而说了那么多遍，宓八月要进早就进了。丁炜也懒得再废话，挥挥手让她赶紧走，别在这里碍眼。 看着她这么好的天赋却死犟的非要在外门磋磨时光，就让他看得心烦。 离开的宓八月拿出如意囊里的传音符，里面有一张散发着灵光，正是苟之给她的那一叠之一。 “师傅传召，不便打扰师妹悟道，我先离去了。” 宓八月回了一个传音符，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出来。 做完这些，她连住所都没有回，直接就去了总务阁。 在林欺那里接了一些列学分任务，又拿到林欺主动给的情报，宓八月就出了山门前往山下城。 中途，宓八月看完林欺给的情报内容，主要说的也是银千伤和杜敛华两人的事。 她在山下城入口落地，抬头就看到上空又一次出现银光火。 上回银千伤突破，银环府庆了一天。 现在银千伤再突破，四天了银环府还在庆？ 宓八月到了银环府见到觉明，依旧是按月还欠账，又买了一份银环报。 觉明邀她在贵宾区，这里没有多余的旁人。 “小友对杜敛华叛逃一事有什么见解？” 宓八月笑说：“买这份报就是为了了解此事。” 觉明就让她先看。 宓八月看完，总觉下来银环报对杜敛华的评价极低，单凭这份报纸就足以让两者日后老死不相往来，见面就能相斗的状态。 上面的杜敛华简直把忘恩负义，心胸狭隘，嫉妒成性，阴险恶毒，无耻小人……等等贬义的词汇汇聚于自身。 由此，宓八月心里的某个猜测有了更明确的答案。 她望向觉明，直接说道：“妙妙山是故意放走杜敛华的。” 觉明先是惊讶，然后感叹，“小友实在聪慧。” 第234章 咎由自取 这是认同她说的话了。宓八月淡笑，“原来是有所怀疑，现在看了银环报才确认。毕竟是名动一时的通天之子，又是山门里的得意弟子，妙妙山但凡对杜敛华还抱有一点希望，也不会任由银环报这样写他。” 觉明笑得像只狐狸，“银环报向来实事求是，杜敛华其人本是如此。小友不知，他与少府主一起成为通天之子，那时少府主才堪堪十岁之龄，可谓风光无限。也在那时杜敛华就对少府主嫉恨在心，后来少府主久久不突破，外面的流言蜚语多少是杜敛华暗中操作就不说了。这次他出逃妙妙山思过崖，肯定是听说少府主突破了三星，再也耐不住。” 宓八月也笑了。 杜敛华被银千伤刺激，改变未来命线提前离开妙妙山去了青灯道，也正好中了她的下怀。 现在的杜敛华是以叛逃者的身份去的青灯道，背后得罪了妙妙山、银环府、雷火域、渡厄书院，三位通天之子，往后在青灯道的路肯定没有原故事中那么好走。 而原故事里救世主被世人恶视，遭受无数流言蜚语的痛苦，现在也该他本人品尝一番了。 “本来他乖乖在思过崖静修十年什么事都没有，偏要死性不改，现在一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觉明说。 宓八月点头附和。 远在妙妙山，和渡厄书院这边天晴日朗不同，现在却是鹅毛落雪覆盖山头。 主峰。 苏长老找到山主居所，向黑衣女子请命去抓拿杜敛华回来谢罪。 孟萝，也就是妙妙山的山主，闻言淡道：“无需，让他走。” 苏长老道：“此子犯了叛门大罪，岂能轻饶。” 孟萝望向他一眼。 苏长老在这看穿一切的视线下清醒过来。 安耐下对杜敛华的私人恩怨，方才发现山主的言语有深意。 苏长老越是思索越冷静，越冷静就越能一切理清。 山主说的是‘让他走’，却没有说饶了杜敛华的罪过，再忆起是山主吩咐他放松对思过崖的看守，这才让杜敛华成功和外人里应外合，从思过崖逃出去。 他原以为山主这样做是试探杜敛华，他也乐于让杜敛华罪上加罪，好将这个辜负娉娉的卑鄙小人彻底除掉。 结果也如他所愿，杜敛华自己走了死路。 现在山主却不让他去追捕杜敛华，这其中的深意…… 苏长老道：“我有些懂了，又没完全懂，山主是打算让青灯道接手杜敛华这个毒瘤，既然一开始便没有相信杜敛华，又为何为他和渡厄书院、雷火域说情，许了那些好处。” “你看不清，只是被私人情感蒙蔽。”孟萝淡道。 苏长老没有否认，坦然认错。 苏娉娉是他软肋，牵扯到她的事，他都没有办法做到绝对的冷静。 孟萝道：“只要杜敛华一日是妙妙山的弟子，妙妙山就护他一日。人生在世，没有一辈子不会犯错。” 苏长老皱了下眉头，一想到杜敛华的错误触及苏娉娉，他就不能接受这样的理论。 “犯错就要承担其中后果。”孟萝说：“十年为期，虽然杜敛华被锁了灵能，十年修为不得寸进，但是他若能耐得住寂寞，在思过崖静修丹术，于丹修而言，这十年的修为沉淀并不算什么，待十年出关便可厚积薄发。而十年又是一轮新旧接替，又有多少人记得十年前他做过什么，只要他自己争气，万事皆可解。” 苏长老道：“可惜杜敛华并不懂得山主的苦心。” “苦不苦心，也不过如此，我只给他一线生机，却知他最终会选另一条路。” 孟萝说得冷淡，“他耐不住十年静修，也改不了本性，本来忍也该忍个一年半载，幸也不幸银千伤在此时突破。银千伤本是他最大的心结，将此消息传到他耳中就是击碎他的最后一击。” “以他为引，挖出山中暗子，也算此子作用。如今他叛出山门闹得人尽皆知，便彻底证实了他为人龌蹉，于妙妙山教人无关。青灯道收一个他，连带得罪妙妙山、渡厄书院、雷火域和银环府，不过一场笑话。” 听到这里，苏长老已经彻底醒悟。 这样一来一切都是杜敛华咎由自取，无论山内弟子亦或者外界都会知道妙妙山对本门弟子极为相护，可惜有些人就是不懂得珍惜，本性实在太过可恶。 连之前还没彻底压下去的杜敛华疑似谋害宓八月和公义书那事，也会由此再次沸腾并成为定局，却已经和妙妙山没有关系。妙妙山之前的所为已经证明，妙妙山护子并处事公正。 山门里的弟子们会对本门更信服，对杜敛华厌恶至极。 苏长老可知道杜敛华往日装模作样骗了不少本门弟子，月前杜敛华刚被关进思过崖时，门内不少被他迷惑的弟子还颇有微词，议论着山门是不是误会了杜敛华，暗中对山门处罚杜敛华的事感到不满。 现在也不需要做什么，这些维护过杜敛华的弟子自会醒悟。 而那两位收了妙妙签的通天之子，也不会再因杜敛华和妙妙山交恶，还能结个善缘。 所有的恶果，都将由青灯道接手。 这也算青灯道往妙妙山放暗钉的报复。 苏长老向孟萝一礼，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宓八月从银环府离开，去了山下城外的‘安全屋’。 她来的方式隐蔽，就发现庄子里多了一些外人。 这些人井然有序的在庄子里做着自己的事，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 宓八月稍作思索，在庄外现身，走到门前。 门房一见她就前来行礼，询问：“仙子有什么吩咐？” 宓八月道：“只是路过，这里是做什么的?” 门房连忙道：“我家老爷姓卢，乃山下城的一个商户，这里就是在外偶住的庄子。” “能在在这里稍作歇脚休息吗?”宓八月笑问。 “自然，自然。”门房热情道：“看仙子打扮定是师承渡厄书院，仙子想歇多久都行。” 宓八月被他领进去，里面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过来，很快帮她安排了住房，还留下个小丫头给她吩咐。 小丫头也是个机灵的，年纪不大却很懂的进退，看出宓八月不喜欢被人跟着就守在外门，称宓八月有什么需要摇铃即可。 宓八月暗中从房里出来，又一次在庄子里游走，里面都是些灵州的普通人，没有人发现她的动静。 这种平常也正好是最好的伪装，换成是其他的灵师到这里也不会怀疑这些普通人。 宓八月进入留有任意门的房间，刚一进来就被内门的子灵发现了。 到底是链接司夜府和灵州历练弟子的任意门，这个门上的子灵有足够的灵性，实时监控这屋里的一切。 “夫人。” 殿灵管家的声音响起。 宓八月应了一声，推门走进去。 第235章 最后的考验 安全屋的添加布置显然是左泗所为，估计连那些送进去的灵州普通人都被瞒着，并不清楚这庄子有什么奥妙。 任意门相当隐蔽，有足够灵智的子灵可以自行分辨来人是不是自己人，若是外人无意打开这扇门，在子灵的控制下，对方推开的也不过是正常的去向。 回到司夜府的宓八月，在实验室里戴上夜游诡戏，翻开善恶书观看信徒们现在的动静。 他们已经离开宓八月给标注的新手训练区域，几人一队各做各的事。 有的在赶路，有的在城里，也有正在被追杀。 宓八月的注意力放在被追杀的小队上，恰好宓飞雪和裴蓉蓉就在这支队伍里，却不见左泗的身影。 包括宓飞雪和裴蓉蓉在内，小队一共六个人。 追杀他们的是一群浑身惨白，整个身体趴在地上爬行，神色癫狂的怪化人。 怪化人对司夜府弟子而言，其实并不算 当初蛛祸里被蛛化的孩子们也算怪化人的一种。 怪化人的变化由怪谈影响，大多失去人性，形同怪物。 他们所处的环境是一处密林，植被茂盛潮湿，地上随处可见青苔藤蔓，让六人跑得极不方便，反观那些怪物相当熟练，蛇一般爬行滑动的速度非常快。 这时，坐在一头诡物上的宓飞雪神色一动，朝上方看了眼。 宓八月正在看她，这一眼就好像恰好隔空对视。 宓八月对此并不惊讶，宓飞雪并不是 那么，明知道她在看的情况下，宝宝会做什么选择？ 宓八月平静的观望。 …… 宓飞雪突然停下，让正在奔跑的裴蓉蓉等人愣了下，不过反应都很迅速也顿足。 本来就是在你追我赶的情况下，他们这一停，那些怪化人就逼近了。 宓飞雪手往腰上一搭，诡器在她手里化作一柄长弓。 她手拉着弓弦，捏着一张符纸。 转眼间，一箭就射出去，命中前方一个怪化人的眉心。 火焰将怪化人吞没，凄厉的惨叫令人胆寒。 同伴被这样对待，其他怪化人没有任何停歇，速度不变逼近宓飞雪他们。 而裴蓉蓉他们看见宓飞雪出手，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五人表情都变了变，然后诡影齐出。 一时间一场追杀变成正面相斗。 宓八月很快发现司夜府弟子有些束手束脚，明明可以痛下杀手，却因为留手反而自己受伤。 “有毒！” “不要被它们碰到！” “药，快，快吃药！” “来不及了。” 那个被伤的弟子整个左手皮肤发白臃肿。 手起刀落。 左臂被斩断。 落地的瞬间化作一滩腐臭的黄水。 因为伙伴断臂，这回没有人再留手，也更加小心应对。 近十分钟后，这场正面相斗结束。 六人除了宓飞雪和裴蓉蓉形象完好，其他人都有些许的狼狈。 是因四人都习惯近战，宓飞雪射箭，裴蓉蓉契的幻诡也是远程辅助。 裴蓉蓉走到断臂的少年身前，小嘴抿直，“对不起。” 少年连忙摇头，“和你没关系啊，是我自己不小心！” 裴蓉蓉还是脸色恹恹。 她要是多注意点的话，其实是可以帮到对方的。 亲眼看着身边的人断手，这对年纪尚小的裴蓉蓉而言打击很大。 哪怕她已经比同龄人要心智成熟太多，本身也经历过生死，依旧没办法平静应对这种情况。 “砰”的一声响让众人的注意力转移。 他们看到宓飞雪在地上炸了个坑，然后诡物把那些死后剩下残缺白骨的怪化人残留物一股脑丢进坑里，再埋好算是让这些死后的怪化人入土为安。 这一幕让五人的心情又安定了些。 “呵。”左泗的身影出现在这里。 见到他，本来坐在地上休息的少年都站好。 左泗微笑，视线在少年断臂上扫过，“这群怪化人的实力比你们往日面对过的诡物更弱，我记得伱们和诡群相斗时可以无伤，怎么这回这么狼狈？” 能说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能说话的注意力在别处。 左泗勾唇，“不过是让你们跟他们正常时相处了几日，就对他们下不了手，被追了这一路。” 明明是温和语调却把少年们刺得满脸羞愧。 “大人一直在暗中观察?” “没错。” “……大人可以阻止这一场悲剧？” “哦？我为什么要阻止，是你们接的任务就该你们完成，是你们没有找到怪化的源头和解决办法，让这群人没逃过怪化。不过这也不算问题，任务的本身就是处理这些怪化人。” “……” 听着左泗这么平淡的语调，少年们神色各异。 “只是我没想到最后你们竟下不了手，还像狗一样被撵着跑。” “让我猜猜，你们是怎么想的?” “该不会以为怪化人也是人，他们和诡怪不一样？还妄想着他们有人性，有朝一日恢复?” 少年们的表情证实了左泗的说法，令左泗又一声嗤笑，“蠢货。” “可是，风鸣子他们，不就恢复了吗？”弟子说。 左泗瞥过去，“你以为谁都能得神主眷顾？” “你们就是得到得太容易，才不知珍贵！”左泗早就对这点不爽了，这群凡俗庸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获得是多大的机缘，神主对他们有多仁慈大度！ 拿他来说，走到今天这步，获得神主的垂怜，都是拿命换来的。 这会儿找到机会就毫不客气的一通斥骂。 “夜游班的课也都白上了，怪化人在怪化时就说明魂识没斗过规则，魂识泯灭代表灵魂泯灭，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的空壳，外表再怎么像人也不再是人。” “你拿风鸣子举例也是错误，真正的风鸣子也已不是人，它们只是被神主仁慈点化，由行尸走肉变成怪谈，有了新的灵智。再说那些恢复的蛛孩们，他们同样是运气好，遇到的不是凶恶的怪谈，而是灵州也极少的良善类怪谈，再加上神主庇佑，神女殿下相助，这才恢复如初还受了益。” “再看看你们，不过是同为受益者，哪来熊心豹子胆认为自己能有神女殿下的本事？提及神主的恩泽更无知无礼。” 四个少年已经双膝跪地，裴蓉蓉也默默的跪下了。 “心存善念没错。”左泗撇嘴，这句换做以前他肯定不会说，但是夜游神的宗旨是惩恶扬善，既然是神主所定，他自然遵从。何况，他发现宓八月一直有意保留这些家伙们良善的一面，从不一味按照灵州风格训导他们，跟着她的方向的走肯定没有错。“却也要有明辨善恶，惩恶扬善的本事，今日你们连怪化人都下不了手，他日若叫你们杀人，是不是被恶人哭着求饶两句就要心软。” 左泗觉得这个可能性在这些家伙身上非常大，偏偏这些家伙关乎着他的业绩，他不能不管。 “我记得入灵州时告诉你们的 “现在已经过去大半个月，还有十来日，实习训练就会结束，我希望你们之中不会有人缺席。” 说完之后，左泗就离开了。 这边包括裴蓉蓉在内的五人还跪在地上自省，宓八月隔空摸了下宓飞雪的发顶以作奖励，骑在诡物上的宓飞雪感知到无形的触感就露出笑容。 宓八月就把视角转到了左泗，然后发现离去的左泗正在和人用传音符联系。 “还有多久到？” “一群鲜嫩的肥羊，已经打探清楚了，某个家族跑出来历练的，虽然是灵童，但是身上带的保命东西，光我一个拿不下。” “东西你们分，我要里面那个天赋最好的女孩，是上好的法术实验材料。” 再换一张传音符。 “老友，来生意了，发现个稳赚不赔的活。” 又一张。 “卖你个消息，你肯定会喜欢……” 作为常年游走在各类地下场所，本身也不是个好人的左泗，手中有很多同类名单。 现在他九分真一分假的把实习夜游使们消息传给筛选出来的恶人，人为的给这群实习夜游使们设置了最后一课。 （补昨天的更新~） 第236章 破冰夜游 宓八月目睹完左泗的一切行为，就转头去做自己的事。 这一次观规塔之行的收获依旧满满，足以让她后半个月闲不下来。 也多亏之前的布置完整，现在司夜府就算她不出面，依旧能按照她制定的发展路线有条不紊的发展下去。 至于渡厄书院那边，无论师生也都习惯了宓八月的一成不变的修炼节奏。这回她从观规塔出来又时常不见踪影，大家都见怪不怪。 “肯定是大有收获，要静心参悟。” “也幸好宓八月一心沉修，对其他事情一概不在意，否则我们这一届弟子实在难做。” “谁说不是呢。” 说话的正是老生弟子们。 按照外门一贯案例，他们作为新生时被上一届弟子打压，到新一届弟子来就该他们占山为王。 结果一开始他们就没占到便宜，等到朱青那些人回来，依旧没有胜过宓八月和公义书两人带来的压力。再之后朱青他们遇难，老生弟子们的实力彻底掉下去，反倒是新生那边可以异军突起。 一个栗秋，一个靳断浪，目前都是能看得出来的天才人物。 虽是比不上宓八月和公义书这两人，却已经超过普通弟子许多，进步的速度相当快。 如今公义书去了内门，宓八月不理外门资源争抢，这才让外门新老生弟子们势力相当，双方和平相处。 不管是老生弟子，还是新生弟子都没有去打扰宓八月的意思，对目前局势相当满意。 宓八月也无形中成了外门的定海神针。 小半个月的时间说过就过。 宓八月在殿灵管家的提醒下，才知今天历练的夜游使们回来了。 她来到司夜府的训练场时，这里已经汇聚了不少人。 从灵州回来的入口并不在这里，不过殿灵一个操作就让入门回来的人再落到此处。 宓飞雪们他们一出现，现场就出现了小声的喧哗。 “胡桐！你的手……” “阿岚呢？” “彦哥怎么被背着。” 和上一次全员回归不同，这回队伍里显然缺失了几人。 至于缺失的人去哪里了？见这一幕的众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左泗看到宓八月，一声令下让回来的夜游使们自行解散，然后就往宓八月走去。 宓飞雪本来也跟着，半途被乔淮他们围住了。 “老大，老大。” 乔淮等人围着她喊，七嘴八舌的问问题。 宓飞雪不高兴的瞪他们，换成平时乔淮等人早就乖乖分开让路，可今天看到夜游使们的状况，让他们一肚子疑问想找宓飞雪说，一时没仔细注意宓飞雪的情绪。 宓八月注意到这一幕，从人群缝隙和宓飞雪对视，朝她笑了笑，无声的将话语传达到宓飞雪耳朵里，“去和小伙伴玩吧，晚饭时记得回来。” 宓飞雪这才安静下来，乖乖点头。 左泗和宓八月去屋里谈话。 “死了两个。”左泗道。 至于伤的也有七八个，分重伤和轻伤。 左泗回来时就准备好了说辞，如果宓八月要计较伤亡，他也好应对。 他却不知宓八月对他的训练操作一清二楚，对伤亡的问题也早有心理准备。 要求一个人带一群新手没有伤亡是强人所难，既然让他们走出新手舒适圈就注定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宓八月神色平静，“下一批人选准备怎么样？” 左泗满肚子说辞没能用上，就稍慢了下才回答：“名单已经列好。” “嗯，休整三天就带去神庙开光。”宓八月说：“前一批的夜游使这三天不需要训练，让他们跟新人上上课。” “那三天后， 宓八月反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左泗笑道：“实习期过，就该自行成长了。” 宓八月点头，“他们前往灵州不再免费。” 左泗一惊，很快冷静下来，觉得这样才是对的。 通往灵凡两界的这等威能岂是人人随意可享。 左泗走后没多久，沈栗又来了。 沈栗主动过来和宓八月提及上回她交代的事。 “再有一个多月就是北原城历来的破寒节，往年破寒节也是北原城的交易日，每家每户都会在家门口放置火炉燃炭，家中贫困燃不起煤炭的则点一盏灯油，然后便把家中用于交易的东西拿出来，各家各户可以互相交换各自需要之物，也只有这一日所有商铺的物品都会降价，以此来帮助百姓们度过每年可能到来的寒流，也寓意着破除冰寒，换来一个安然的新年。” “往年破寒节都是白日热闹匆忙，日落门户紧闭清冷无声，这其中原因既是夜间太冷，也是交易日后最惹宵小。”说到这里，沈栗心情复杂，因为破寒节的夜晚也是往年司夜府弟子最忙最累的时候，他们必须扛着突降的寒冷天气，在夜里巡逻到天明，一连持续几日。 现在不一样…… “我和陈先生商议，便在今年的破寒节增一个夜游节，白天大家燃炉点灯，交易交换物品，也为夜里祭拜夜游神准备祭品，等到日落夜幕时便是夜游节时，司夜府和府衙也一同商讨了祭神的节目，百姓们将在夜间出门同庆。” 宓八月等沈栗说完，才开口说：“很好。不过我想加一点东西。” “大人请讲。”沈栗道。 宓八月微笑，“夜游节不止是百姓同庆之日，也是城中诡怪们的同庆之日。” …… 沈栗回去的路上还在为宓八月所言而心神震荡。 等在春风殿大门口的刘氏兄弟见到他出来便迎上去。 见沈栗神思不属，刘进宝问：“司长，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栗回神，“没什么。”刚说完，他又停顿，接着说：“不，的确发生了些事。” 刘进宝担忧道：“宓大人对您的提议不满意？” “不是。”沈栗摇头，没有着急解释，“先去陈先生那。” 三人到文书房去找陈浓，结果被告知陈浓到了晚膳时间就跑了，现在并不在文书房里。 刘招财说：“司长，我到陈先生家去请。” “等等。”沈栗叫住他，转身对空无一人的空气客气问道：“夜总管，陈先生可在藏书阁？” 这一声‘夜总管’叫得殿灵管家高兴，没有任何回应，沈栗三人脚下一空，刚一站稳人就在藏书阁的门前。 第237章 开解后遗症 沈栗在藏书阁里找到陈浓，也幸好陈浓刚进藏书阁不久，还没进入沉迷状态，被沈栗说有正事要谈，也只是郁闷片刻就和他走了出来。 两人到了陈浓在司夜府的屋子，喊来晚膳打算边吃边谈。 沈栗把宓八月的打算向陈浓说出来，想问问陈浓对此是什么看法，以及实施的方案。 哪想到陈浓一听完，整个人打了鸡血般，“我怎么没有想到，我怎么没有想到！是了，怎么能将城内诡怪排斥在外，既然是夜游神的祭神节，诡怪自然也在其中。” “不愧是宓大人，不愧是神女殿下，说不定是得了神谕。” “太好了，这实在太好了。” 沈栗已经习惯陈浓时而疯魔癫狂的状态，见他对宓八月的打算接受如此良好，不由的自省：倒是我想太多，不知变通，跟不上北原城的变化了。 接下来陈浓连送上来的晚膳都忘记吃，灵感如潮的对沈栗说着自己的想法，夜游节应该怎么办，该设些什么节目，又如何让百姓和诡怪同庆云云。 沈栗彻底成了一个倾听者，不断吸收来自陈浓的输出，也不禁感概陈浓的思想开阔，每个想法打算都有可行性。 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仅凭陈浓一人就把夜游节诡怪同庆的实施方案给弄了出来。这速度远超他商讨新破寒节时，也由此可见陈浓的天赋点和兴趣点在哪里。 沈栗本来只是来寻他商议的，结果直接拿到了完整的方案，实属于意外之喜。 接下来他也不好意思再占据陈浓的时间，拿着陈浓给的方案转头去找裴延。 外面天已经黑了，沈栗坐着马车来到裴府，门房见是他就直接放人进去。 裴延已经吃过晚饭，本就在处理公务，得知沈栗的到来便直接请他到了书房。 两人坐在一起。 沈栗说明来意。 裴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表示全力配合司夜府。 接下来就是细节上的商讨。 一聊又是几个小时，直到奴仆敲门进来询问是否需要让厨房准备宵夜，两人才暂时停下。 裴延邀请沈栗留宿被沈栗婉拒。 “不便打扰府尹，而且今日夜游使们归来，正是忙的时候。” 裴延一愣，“今天夜游使回来了？” 沈栗听他语气就明白他还不知道这消息。 也是，外出历练的夜游使们无论离去还是回来都非常隐蔽，外人根本得不到消息。 裴延这就有些坐不住了。 在沈栗点头时，他就站起来说：“这样，我送司长回府，顺便就在司夜府借宿一晚。”留人不成，转而主动要去别人住处留宿。换做是以前两者之间的关系，这话别说是说出来了，连想都不可能想。 此时沈栗也知道裴延是思女心切，便答应下来。 裴延马上唤人准备马车，和沈栗一起坐上马车后，便问起沈栗关于夜游使们这次外出历练的情况。 沈栗当然知道他主要还是想知道裴蓉蓉都经历了什么，一些机密的他不方便说也不甚清楚，就把裴蓉蓉安然无恙，不过夜游使的伤亡对裴延讲述。 裴延听得心情复杂，既为裴蓉蓉无事而心安，又为伤亡的夜游使们感怀，想到裴蓉蓉日后还会继续经历这些危险，他心底里是不想裴蓉蓉去的。 就算要去，也可以再大一些不是吗？裴延在心里为女儿找借口，事实上他女儿的确年纪很小。 沈栗说：“夜游节定在破寒节同一日，既是顺势而为，也是我私心上想早点给这些孩子们一些安慰，让他们感受神恩，放松身心。” 裴延思绪被他的话语拉回，若有所悟。 破寒节这个节日说起来好听，实则对往日的北原城百姓而言并不算个好节日。每年破寒节的到来就代表着北原城正式入了寒季，就算破寒节这天商铺都降价，照样还是有贫苦的人家只能忍冻度过接下来的寒季。 没有寒流到来时的北原城冬日就已经难过了，一旦碰到寒流席卷，必然会死一些人。 今年的北原城显然不一样，百姓们对破寒节的到来并像往年那样惴惴不安，作为府尹的他也不再为此担忧，可谓是迎接破寒节最心情松快的一次了。 在沈栗提出夜游节之前，他偶尔还想过今年的破寒节一定很安宁。 现在有了夜游节的方案，这份安宁之外又多了份热闹和欣欣向荣，才算有了破寒节真正的美好寓意。 裴延脑海里设想了一下按照方案进行的节日景象，实在是令人期待起来，约莫就明白沈栗这句话的意思。 ——无论在外经历了什么，回到熟悉的家乡，感受家乡的繁荣温暖最是慰藉身心。 ——夜游使是夜游神在人间的眷者使徒，夜游节又是祭神的节日，这一晚的他们不再是往年隐于黑暗，忍受寒冬的守夜者，而是身披神恩的荣耀者。 裴延说：“哪怕时间吃紧，也要把这 此时的裴延还不知道，他猜想的大致没错，只是把夜游使们这次历练变化想得浅了一些。 他听到所谓伤亡时，只当和练兵剿匪一样，死一两个只能算少的了，不是不为那些伤亡的少年们可惜，却也没太在意。 等到隔日他去找裴蓉蓉时，正好看见那批一眼就能和其他少年区分出来的夜游使。 森然、警惕、冰冷…… 哪怕有的少年脸上在笑，浑身依旧给人一种危险感，和对方对视的一瞬仿佛被针扎到。 裴延心惊肉跳，更担心裴蓉蓉的情况，等见到裴蓉蓉本人，上下打量她一圈又一圈，确定她没有变成那些夜游使们一样才稍微安心。 之所以说是‘稍微’安心，是因为裴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觉得看起来无异的女儿，实际上和两个月前还是有些变化的，具体是怎么变了又无法形容。 不得不说到底是做父亲的，裴延的感觉其实没有错。 一样经历了灵州险恶的裴蓉蓉，心境上已经和两个月前不同，只是她被左泗亲自教导，又契的幻诡，伪装起来不是普通人的裴延能窥破的。 沈栗正是发现这些少年们的心理压力，方才紧迫的要把夜游节办起来。他知道下一批夜游使又要去历练了，希望夜游节时能赶上给两批孩子开解身心。 第238章 功勋库 虽然左泗已经把宓八月的话交代下去，给了历练回来的夜游使们三天休息时间。但是这些夜游使们几乎都没有闲着，除了积极的去训练场和夜游班给下一批内定夜游使们上课外，剩下时间不是在府内帮忙，就是外出去给城内百姓帮忙。 其美名为锻炼自己和契诡的默契，实则也是在用老家淳朴民风中治愈在灵州那边遭受的心灵创伤。 左泗看得暗暗称奇。 幸好这是凡俗大陆，放到灵州的话还不得惊掉人下巴。 在灵州，大家都是把各自的经验感悟藏得死死的，绝对不会无偿教给后来者。结果这群头批夜游使们，生怕没把自己的经验掏空似的教给二批预备役，还按着他们头要他们死记硬背，担心他们记得不够熟。 是他的训练教育方式出问题了吗？ 左泗心想着。 可要说头批夜游使们遭受的人性毒打不够，没学会对人心险恶的认知也不对。 因为他们给二批夜游使预备役们上课时，提到灵州风气，人们伪装的龌蹉时又头头是道，还会给二批预备役们出主意，教他们如何反坑外人，其中一些坑蒙拐骗的法子连左泗听了，也要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好。 最后左泗得出结论，不是他的训练教育方式出问题，相反他的教育很好，夜游使们成功成长成宓八月期待的模样——存有良善却不愚善，疾恶如仇却不暴戾，懂得明辨善恶是非且对自己人持有高度信任。 啧。 左泗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势力风气真的很令人安心。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二批夜游使预备役在前往灵州的前一天来到神庙大殿。 身着黑色司夜府弟子服的少年们整齐跪下，左泗拿出宓八月给的开光令符燃起，神像的灵光便覆盖了殿内弟子们。 二批夜游使预备役们便陷入了某种似幻似真的状态中，肉眼无法窥视的神力落在他们灵魂之上，留下渡厄魂典的法术图，紧接着介绍明确的诡器等待他们的共鸣。 有过一次经历的左泗坐等这些预备役们的蜕变。 结果出乎意料的不像之前按照顺序一个接一个的蜕变，而是没有规律的，或几人一起，或稍微慢一步，短时间里所有二批夜游使预备役都契了本命诡。 左泗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不过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见神像上的令符灵光隐匿不见，他一声令下让获得神恩的少年们一起向神像跪拜。 暗中窥视这一切的宓八月，满意的点下头，在实验笔记上划去一道。 之前回来的半个月里，她又创造了一些规则。 其中之一便是神像给预备役们开光不再需要她亲自动手。 毕竟每回都要她用神临去实施的话，太浪费时间和精力。 为此宓八月将渡厄魂典和契诡法术、诡器资料一并融入神像的规则里，开启规则的钥匙就是她另外创造的开光令符。 一旦开光令符在神像规则范围内燃烧，大殿里的信徒们便可以获得渡厄魂典的注入，以及诡器的选择与结契。 这就好比宓八月在神像里设定好了程序，渡厄魂典、契诡法术、诡器资料包都是她投放进去的数据，而前来开光的信徒们则是一个个外接接口，开光令符则是开启密码，密码一输入，程序便自动开启，数据向这些外接口传输。 听起来似乎挺容易的，宓八月做起来也没多难。 这多亏于观规塔的各种规则补充了她对这个世界规则的了解性，再加上神力、神域的创造性，以及她凌驾于诡怪、信徒之上的绝对掌控权，使得她做这些越来越得心应手。 这就是有丰富知识的好处了，所知越多越能看穿真相，并且融会贯通。 宓八月不再去看神庙那边的情况，转头把[开光令符]放进兑换表里。 [开光令符]：神眷之地，令出法随，诡师即成。 这令符介绍不是宓八月写的，而是出自善恶书。 毕竟善恶书在这方面的经验很足，宓八月就没想过把精力用在这种小事上。 她望着兑换表。 除了[开光令符]之外，还多出来一些别的东西，都是这半个月来她的研究产物。 诡器升星材料表、改良丹药、法符、怪谈规则、还有前两天加进去的又一篇童谣。 新童谣的作者自然还是宓飞雪，写的内容是不久前追杀他们的怪化人。 本来这篇童谣夹在一叠宓飞雪的日常作业里，被她递给宓八月检查，就和往日她在北原城时把一些历写下来等宓八月回来给她看一样。 宓八月看完发现这篇童谣，就问宓飞雪愿不愿意放出去给其他人观看。 宓飞雪乖乖的全交给她的处理。 宓八月摸了下她的发顶，笑道：“不是免费给人看，说不定以后宝宝就是夜游使里功勋点最高的一个。” 夜游使是宓八月弄出来的组织，功勋点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对宓八月的帮助。这是宓飞雪小脑袋理解出来的，所以功勋点越高就说明给宓八月带来的帮助越大，而能给宓八月带来帮助是宓飞雪一直想做的事。 小家伙马上点头，还在心里下决定，以后要多写点。 现在这篇被命名为《小泥鳅》的童谣就挂在兑换表中。 这个兑换表的所有东西将会根据宓八月定制的规则，出现在内编制夜游使们的感应中，以及外编制人员的书册里。 说到外编人员，就不得不说一下已经入了内门的公义书。 目前为止先不提公义书在外编册里氪了多少金，每日三次问答机会从没放过，是个粘性很高的忠实外编选手没错了。 宓八月微笑的进入夜游神域，由 …… “明天左大人就要带二批弟子去灵州，我们的休整假期也结束了。大人说过，我们可以自行决定是留下，还是去灵州，你们怎么打算呢？” “我想去灵州。” “我也去。” “我先不去了，伤势还没恢复。” “……我，留下吧。” 头批夜游使们聚集在一个屋内聊起假期结束后的打算，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再去灵州修炼闯荡。 他们之前就被左泗分队历练，如今也是小队小队的坐在一起。 有选择暂时留下的，也没有人阻止。 沈小薇望向胡桐，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胡桐不是怕了灵州，只是断了一臂，不想成为队友的拖累。 屋内的话题转得很快，大家各自说好去与不去的人，便又根据情况尝试小队组合，以及商议这回去了灵州之后，没有大人的照顾该如何应对各类情况云云。 沈小薇一边听一边手指勾动着阴影，这是她的契诡，一个不愿意被关着的性子，她也答应过不会关着它，不知不觉就习惯了时刻放契诡出来，在手里练习诡能的运用。 忽的，她的眼神迷离了几秒，由契诡为媒介看到了某些东西。 “胡桐！”沈小薇站起来，惊喜喊道。 这一声音量不小，大家的交谈声停下，齐齐向她望去。 被喊到的胡桐问道：“怎么了？” 沈小薇惊喜道：“你的手可以恢复了！” 胡桐一愣，不等他追问，沈小薇已经说：“功勋库里出现了一种丹药，功效能断肢重生！” 功勋库！ 第239章 一荣俱荣 胡桐对沈小薇的话毫不怀疑，立即和契诡相连去感应功勋库。 这个神赐能力是裴蓉蓉 功勋库就和他们契诡时看到的那些层列诡器一样，以一种现实无形却能感应的方式被他们所见，不过有个前提条件就是要通过契诡感应。 一开始功勋库里的东西大多都是他们所知的，用功勋点就能换，后来又多了些其他东西。 胡桐很快找到了沈小薇说的丹药。 [重生丹] 肉身疗伤，骨肉重生。 胡桐又惊又喜，根本不会怀疑功勋库里的资料会有虚假。 只是下一秒，看到兑换需要的功勋点数，他眼里的光彩稍微暗了暗，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 “这次我先单独行动吧。”胡桐对沈小薇他们说。 看到了恢复的希望，胡桐就不打算继续留在凡俗大陆，而是去灵州赚取功勋点。只不过他刚刚断臂还不习惯，不想拖累队伍的其他人，决定自己一个人先去安全屋附近的地方慢慢来。 沈小薇猜到胡桐为什么这样说，她既然提醒了胡桐重生丹的存在，当然也看到了兑换的功勋点数额。 “一个人的功勋点是不够换，但是我们一队人凑一凑还是够的。”沈小薇笑着说。 胡桐哪里好意思，然而他还没拒绝，沈小薇望向小队的其他两人，“你们说呢？” 被问到的一男一女毫不犹豫的点头。 “没错，功勋点可以再赚，但是伤势不能拖。” “早点治疗好了，就能早点赚回来嘛。” “那就这样说好了，反正我们各自的功勋点换不到真正想要的东西，不如用在刀刃上。” 胡桐神色感激，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再矫情，“我一定尽快还你们。” 沈小薇见他神色，故意开了个玩笑活，“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说不定功勋点不允许外借呢。” 胡桐：“……”哭笑不得又紧张。 接下来不止是沈小薇他们这一队人，其他人都去了司夜府的账房。 如今司夜府的账房被分了两个区，一个专门处理凡俗财务，一个处理夜游使财务。夜游使这边财务接待员就是楚芊芊。 一身宫装的楚芊芊妩媚动人，面前桌面上是一副金玉算盘，一人无聊的时候就抽抽长杆烟，不过她口吐的烟雾每每飘出去不到十厘米就消失空气中。 若是因为她的失误让账房里的其他人陷入赌瘾，那它现在的悠闲日子就到头了。 沈小薇他们直奔楚芊芊的面前，沈小薇很自然的喊道：“芊芊姐。” “嗯？”楚芊芊垂眸望向他们，转手收起长杆烟，笑意盈盈的说：“客人们有什么事？” 沈小薇把来意说了。 楚芊芊的目光飘向断臂的胡桐，在对方紧张的神色下点了点头，“可以倒是可以……” 所有人的表情一喜。 楚芊芊接着说：“不过，”她看着沈小薇几人，“伱们出借功勋点要收多少利率？” “啊？”沈小薇愣了愣，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胡桐那边也愣了下，不过并没有因此不满，相反他觉得楚芊芊说得是应该的。 沈小薇则在回神之后，向楚芊芊问道：“利率必须收吗？我们不想收不可以吗？” 楚芊芊郁闷盯着沈小薇，这当然是可以的，而且利率一说也是她在规则允许范围内编造出来的，想要借此吃点回扣呢。 从利率里吃到的回扣很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满足了她的本性。 作为一只赌坊出品的怪物，楚芊芊的外表再怎么像人，本身还是规则产物。她的本源决定了她的本性，贪婪就是其一。 可惜沈小薇没发现她挖坑，却依旧没往下跳。 楚芊芊还不放弃，引诱着沈小薇，“你借的功勋点，当然由你决定要不要收。但是你真的不收吗？这样无偿出借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吧。” 胡桐说：“芊芊姐说的没错，我应该……” “不用，我们既是同门，又是一个小队的，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沈小薇没有犹豫，说得很平静又认真，“这次是胡桐受伤，我们合伙帮他把伤势治疗好，下回换成了我或者是小雁、魏岩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会这样做。” 胡桐不说话了，另外两人也一脸赞同表情。 楚芊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行吧。”让她继续诱导是不敢的，骗人更不行。 她一拨算盘，又问沈小薇，“三人平均补齐他兑换重生丹不够的功勋点是吧？” “嗯，麻烦芊芊姐。”沈小薇道。 楚芊芊按规则把他们的功勋点扣除，转身打开身后的抽屉柜，拿出个小丹盒，“喏。” 沈小薇接过丹盒转手递给胡桐。 胡桐难控激动。 周围其他人：“快，吃了看看效果。” 胡桐想了想就按照他们说的现场开盒，里面果然躺着一颗黑红丹药。 丹药入口即化，药力流淌全身。 胡桐脸色当即红了，断臂伤口处痒得厉害，他死死咬着嘴唇避免出丑。 “快看，袖子在动。”眼尖的注意到胡桐空荡荡的袖子有了动静。 所有人的注视下，袖子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被什么撑起来。 当袖口出现五指的白骨，然后血肉在骨头上重生，这画面把现场的少年们都惊呆了。 这是他们 “啊！”胡桐终是没忍住哑声喊出来。 等到他手臂彻底长好，少年脸上后背都浸满汗水。 “怎么样？”沈小薇问他。 “比断臂的时候还痛。”胡桐喘息。 沈小薇，“谁问你这个了，我问的是新长出来的手怎么样？” 胡桐露出笑容，一扫这几天的低迷，“很好。”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重新长出来的手握了个拳。 “太好了！” “这也太棒了吧。” “以后不用担心受伤了！” “可惜我们的功勋点不足，功勋库里还有好多神赐的好东西，有些我只能看到名字，连效用都没权看。” “总有一天能换到的，我想攒功勋换开府。” “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想开府。” “那边的山下城也有卖开府法术的，但是卖的灵晶多不说还未必安全，就算安全我也不买，外面的肯定没有功勋库的好，我的契诡比我是还积极，对开府很渴望。” “咦，我还以为只有我家这个不爱动才这样，原来大家的契诡都对阴府很渴望吗？” 这一问发现竟然还真是这样，在场所有夜游使的契诡们都渴望他们能开府。 发现这点的头批夜游使们就确信了几点。 功勋库的开府法术肯定和外面的不一样。 他们的阴府对自家契诡的好处肯定不少。 契诡和他们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对契诡有好处不就等于对他们有好处吗。 如此一来，少年们对赚功勋点更热情四射。 第240章 日 天还没亮，山下城外‘安全屋’别庄。 二批夜游使们预备役们继承了头批夜游使的伪装装备，换上渡厄书院的弟子服，开始了他们的新手历练。至于头批的夜游使们则分好小队，井然有序的离去。 别庄里的奴仆们看见院子里多出来的人也没奇怪，他们被安排进来时就已经被告知家主在渡厄书院有关系，常常就会有书院弟子来此行走。 作为家仆 另一边宓八月也回到了渡厄书院开始她的新一轮扫分日常。 一个月后，宓八月修为进入一星中阶。 距离她突破正式灵师到现在不过短短三个月。 在月榜揭晓时，裘青的一句，“恭喜师妹修为再近一步。” 外门弟子才知道宓八月突破了，增华广场喧哗声迭起。 一双双看着宓八月的眼神再次充满震惊和复杂。 好不容易才习惯宓八月远超旁人的学习节奏，结果人家又一次打破他们的认知。 “上课、学习、抄书、理药、做课业，外出任务，时不时还下诡噬谷一待待一下午，她到底哪来的时间修炼，排解灵毒诡噬。” “也许宓师姐走着就是在悟道，看书就是在排解灵毒，躺着睡觉也能自动修炼。”说这话的弟子并不知道自己夸张的感概，其实最接近真相。 结束月榜结算的宓八月这回没急着去观规塔，想到丁炜和苟之师兄可能会等着她，就和两人发了传音符，再去了山下城。 银环府。 宓八月将最近练的丹卖给觉明。 觉明用贵宾回收价拿下。 然后宓八月又光临了他的‘垃圾库’，把里面的一星诡器都给包圆了。 觉明叹道：“小友还在研究诡器？” “嗯。”宓八月笑应。 觉明摇头，不再多问，而是说：“如果小友有需要，我这边还可以为小友调配一星诡器。” “暂时够了。”宓八月说。 包圆这一批一星诡器材料，足够她用一阵子，而且以后也未必还要灵晶去买，随着夜游使们的成长，自给自足的日子指日可待。 离开银环府后，宓八月就回了北原城。 她之所以没有急着去观规塔，就是因为上回沈栗说的破寒节临近。 破寒节也代表着 一回司夜府，宓八月就感觉到北原城的气候再次降温，屋檐树木上的雪白说明这些天还下雪了。 她唤来殿灵管家，和对方交代一些事。 几日后。 偷渡灵州的夜游使们前前后后的归来。 先回来的是二批夜游使，他们刚完成新手训练，还没进入实习训练，头批夜游们则是分队回归。 令人高兴的是人数上没有任何变化，大家见面后互相打招呼。 老夜游们问新夜游的灵州体验，“感觉怎么样？” 新夜游们纷纷说着自己的经历，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次回来的目的。 “夜游节，不知道会是何种光景。” “就是知道夜游节将近，我们一开始就没跑远，否则要赶回来就难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这次盛会。” 几人在他们面前经过，对他们很尊敬的打了声招呼。 夜游使中的沈小薇看见熟人。 “二丫，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走？” 陈二丫笑着说：“药管说放节假。” 沈小薇又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除了她之外，另外的药童们手里也都有。 陈二丫发现她的视线，没等她问，就主动说：“药管给我们的礼物，可以用来编灯笼呢。” 沈小薇眼睛一亮，其他人也是如此。 “小薇姐姐，还有各位哥哥姐姐，那我们先回去了。”陈二丫说。 沈小薇点头。 等陈二丫等人离去后，一群少年们心情浮动。 往年的破寒节和他们关系不大，感受到的也不是美好的寓意。 他们这些司夜府的弟子，大多都是孤儿，或是被丢弃没人要的孩子。而北原城的破寒节之后，恰好就是最容易产生他们这些孩子的时候。 有的父母冻死了自然成了孤儿，有的家中拮据养不起丢出去，有的是城外村子卖进来的。 司夜府往年的日子也不好过，艰难养着他们这些弟子，空有大府宅，实则连炭都供应不起所有人。多亏他们常年训练，身子骨不错，所有人一起窝在唯一有炭的屋子，大孩子照顾小孩子也算能度过。 “现在真好。”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获得所有人的赞同。 他们都快忘记往日的艰苦了。 “神主保佑。” “还有神女神子，左大人，司长他们。” “今年我们司夜府也能在外燃炭炉了吧？” “燃，必须燃，还要点灯笼，我也要做灯笼挂到我屋子外去，保佑今年顺顺利利，来年越来越好。” 一群人说动就动，去向账房询问购置物资。 “燃炉？火炭？”账房先生闻言，望着这群干劲十足的少年们就笑了，“正好我这有个任务你们要不要试试？” “任务？”众人疑惑。 “没错。”账房先生说：“你们的脚力快，给城外几个村子送物资，若是碰到人贩子或孤身的孩子就带回府中。” 众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任务。 账房先生又说：“做好了可记功勋。” 这回沈小薇他们更坐不住了。 “功勋还能这样获得吗？不是灭除作恶的诡怪才有吗？” “这个我就不知了，我收到夜总管的吩咐就是如此，你们若是不想做……” “做！！！” 第241章 饭饱衣暖年丰足 夜游使们怎么都没想到还能在司夜府里拿到功勋任务，他们对功勋库里的东西有多垂涎欲滴，对功勋点就有多渴求。 何况这个任务的意义也非同一般，就算没有功勋点，上面指派他们去做的话，他们也不会拒绝。 更令这群少年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任务以小队的方式接受，运送的物资就去楚芊芊那里去领，领到的不是成箱成箱的笨重物品，而是轻便的如意囊。 把如意囊拿到手里的几人还有些不可置信，“这，这是给我们的？” 楚芊芊斜过去一眼，“暂时给你们用而已，不过你们要是想私吞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会这样做的。”问话的夜游使打了个激灵，立即摆正了姿态。 他刚刚只是一时被震住了而已，怎么可能做私吞司夜府的公物。 他道：“我会努力立功，凭实力拿到。” 在功勋库里也有如意囊，夜游使们都知道这东西的作用，当前没有一人拥有。 如今竟然可以在任务时尝试一下，实在是意外之大喜。 现场就有小队队长尝试如意囊的作用，只见他手中出现一块火炭又消失，再出现他物再消失，看得周围的少年们目不转睛。 楚芊芊笑他们没见识，挥手把他们赶出去，没功勋点就别在这里堵着碍眼。 少年们却客客气气有礼貌的和她告别之后才走。 等他们走了之后，隔壁的账房先生向楚芊芊道：“芊芊姑娘，你何必总的诱导他们。” 虽然这账房先生是个普通人，楚芊芊对他反而对那群夜游使们更客气些。因为在规则上这账房先生和她是同职位，等同于同等地位。 若是这账房先生投诉她的话就不好了。 楚芊芊无辜的狡辩道：“先生伱这就不懂了，奴家这是在考验他们，在我这里不上当，出门历练遇到相同的境遇才能从容应对。毕竟我这落了坑也无伤大雅，在外面落了他人的坑就可能万劫不复了。” 账房先生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还很有道理，再加上对司夜府的信任，就被楚芊芊九分真一分假的忽悠了过去。 而夜游使们则集体出发了。 天寒地冻的天气，和北原城的百姓安乐不同，周边的村落过得实则凄苦。 今年的气候比起前两年更冷得多，再加上过早的落雪，边城小地方的百姓们在这种环境下生存，早就有了一定预测气候的经验，猜测今年寒流来袭的可能性极大。 这让边城村落的百姓们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 永梦乡也属于北原城外的村落之一，比起其他村子并没好到哪里去。 这几年村里的庄家收成一直不好，村民们也明显身体比往年差，时常会有人生病。这使得村里的年轻壮丁都要出远门去找事干，女儿家则更期待外嫁，家中父母找的媒人也是对外说亲，便是打着能随嫁得好的女儿一起搬离，或者有女儿接济接济的打算。 羊肠小道上，牛车托运着货物，上面坐着几个衣裳缝补的孩子，更多的人步行。 步行的人里男女老少都有，这是不常有的事。先不说老人不便远途，女子在传统的观念下，更不允许轻易出门，尤其是待嫁年纪的少女们。 他们的目的地是北原城，已经走了几个小时，路上泥路结冰很不好走，比往常更慢一些。 这时候行走的队伍里出现骚动，让队伍不得不停下来，查看后得知是有人摔倒了，而摔倒的原因是他手里牵着的孩子哭闹。 “爹，爹，我以后一天只吃一个馍馍，你不要把我卖了，不要卖我。”头发枯黄的女孩儿抱着矮瘦男人的腿，一边哭求着。 男人眼神闪烁，“都说不是卖你，不是卖你，你没听你吴叔说是去城里过好日子么。” 正所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女孩年纪不算大，却早已懂得察言观色，把男人心虚的表情看见，她神情更绝望。 虽然她听村里人说过，卖到城里运气好进了豪强家里做奴婢，日子的确比在村里过得好。但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运气好的人，大多数被卖掉的孩子都没有好下场，那些豪强家里的奴婢也多是家生子，比外面买来的忠诚，还不用再费力调教。 女孩凄惨的哭声引发一系列效应，队伍里的其他孩子们也被感染，一时间悲声四起。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来人问道。 女孩爹看见他，马上说道：“吴平你来得正好，我这闺女以为我去城里是要卖掉她，你来跟大伙解释解释。” 来人正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吴平，或者说组成这支去北原城队伍的领头就是永梦乡的吴家。 之前吴家四兄弟参与进神庙建筑中赚够了钱，四兄弟合力在北原城租了一间屋子，想着回乡去把家中老小接到城里来过好日子。 他们回到乡里把打算说给家中父母听，一开始家人还不相信，是吴老三拿出省下来的药粉泡水给父亲喝，这药水对吴老爹这种常年遭受病痛折磨，身体不好的人来说可谓见效极快，感受也无比明显。 有了吴老爹这个例子，吴家四兄弟又说得头头是道，把去了北原城的见闻都说了。 “皇上都去了？！” “那日霞光竟是神光？” “难怪村中有人说听到马蹄奔腾的动静。” “里正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来，竟然是这个原因。” 一番口舌之后，吴老爹做主答应了四兄弟的打算，不过他另有想法，就是把消息告诉乡里的其他人，让其他日子难过的乡亲们一起去北原城求生机。 吴老爹想着，若北原城真如四子说的那样好，那么今年的乡亲们就有救了。 吴家四兄弟没有拒绝老爹的要求，他们对同乡一样有感情。 之后又是一阵劝说，了好几日才让乡里部分人答应一起走。 这些同行的人大多都是日子难过，没办法了就半信半疑的跟着走赌一把，剩下的有去城里寻人的，寻的就是一去不返的里正那些，还有则是顺势去城里看看情况。 如这带着女儿的父亲就是过不下去的人，他心中打算着，情况真如吴家人说的那样，在城里女孩儿也可以干活拿工钱，工钱还不低，他就和女儿一起在城里找事做。如果是假的，他就把女儿卖出去，反正他原本就打算把女儿卖了，家里的存粮实在不够多一张嘴。 此时，吴家四兄弟里的老大吴平就来解决问题。 他先安抚女孩不是要卖她，可是女孩根本不听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父亲。 女孩爹撒谎道：“听不懂人话了是不是！”他抬手作势要打。 吴平拦住他，瓮声瓮气的说：“好好说话，打什么孩子。” 吴平的力气本来就大，在神庙做工后，力气更大了。 女孩爹被他一抓，竟然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我家孩子我还碰不得了，老子都因为她摔了一跤，赔钱玩意儿。”女孩爹面子过不去，把气撒在女孩身上。 女孩泪眼汪汪，还是扒着他的裤脚，求着他不要卖自己。 手被抓着动不了，脚还能动。女孩爹一脚就把女孩踢出去。 这一脚有迁怒的意思，用的力气不小，再加上女孩本身瘦弱，竟是被踹出一米多远，滚了一圈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你！”吴平万万没想到这汉子对亲生骨肉能这么狠。 在北原城待了那么一段时间，见多了百姓和睦，孩童们嬉笑打闹的模样，竟是叫他忘了村里很多家庭对儿女动不动就打骂的情况。 这个变故让队伍里的骚动更大，其他随行的孩子们有的哭有的沉默，相同的是他们稚嫩脸上的悲苦绝望。 “娘……”吴珠害怕的抓紧她娘亲的衣袖。 她是吴平的大女儿。 这回吴家是全家都走，吴珠就算知道自家的情况还好，没有穷到要卖儿的地步。但是看到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在自己的面前如此遭遇，她还是不免产生害怕。 吴大嫂本来不想管闲事，女儿的反应引发她的恻隐之心，何况这支队伍还是丈夫带头的。 她把女儿交给婆婆，主动去查看倒地女孩的情况。 因为家里公公身体不好，她是吴家的长媳，平日里家中壮丁不在，家里很多事都是她操办。而宓八月来吴家给吴老爹出诊时，她就在旁边候者，也听了宓八月说了一些医理。 也是这样，吴大嫂检查女孩的情况才没手忙脚乱，帮女孩成功顺了一口气，眼皮颤抖的睁开。 “怎么样？”吴平问媳妇。 吴大嫂说：“怕是暂时走不了路了。” “我来背她吧。”吴平没有犹豫。 吴大嫂往丈夫看了眼，她感觉到这次从北原城回来后丈夫的变化，不仅更自信更有主见，更重要的是比以前更尊重妻女。 这也是她相信丈夫话语的原因之一，对背井离乡去北原城生活更有了期待。 吴平轻手轻脚把女孩背上，另外的孩子们也被其他三兄弟相继安抚了。 只是这段路依旧没走太平，吴平背上的孩子突然吐血。 吴平不得不停下，却对这情况无计可施。 他余下的药粉都给了老爹老娘用，没有多余的来救人。 这混乱情况，女孩爹还要再添一把火，指着吴平骂，“我家闺女本来好好的，到你背上就坏了，你害了我女儿的命，你赔我女儿！” 吴平不善于与人争辩，被女孩爹连声骂了好几句，吴老爹出面来讲道理，可女孩爹不听，胡搅蛮缠认定就吴平害了他女孩的命，现在女孩没了，要吴平赔钱。 总结下来，女孩爹根本不是心疼女孩的生死，就是想用女孩换钱。 周围乡民们都看得明白，有人骂女孩爹，也有人说：“哎，怎么说都是一条命，豆子她爹也没法子，人万一就这样要没了可怎么办，吴老爹就当做个善事，要不就买了豆子，说不定能撑到城里请个大夫……”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请大夫的银钱怕是比买人的钱还多，老吴家 正闹着不可开交，一阵寒意袭来，天空落了雪。 这可不好了，冒雪赶路对之后的路途更麻烦。 吴老爹叹气，愤怒又懊悔，如果不是他要带乡亲一把，也不会给孩子惹这些糟心事。 情势纠结时，他们前方出现几道身影。 “你们是哪里人？在做什么？” 少女清亮的嗓音把寒冬腊日的寒气都似增了三分生气。 众人纷纷望去，看见几名黑衣红穗的少年站在飘雪中，他们个个衣着单薄，浑然不像是过冬该有的模样。 这么一小会儿，头发上落了些雪，脸色却依旧红润健康。 明明都是少年的年纪，却有种莫名震慑他人的气场。 原本吵闹的乡民们都安静了，连多看他们几眼都不敢。 “是夜游使！”吴老二在偏前的位置，一看沈小薇他们打扮就认出来，连忙说道：“我们是从永梦乡出来的，正要去北原城。” 胡桐盯着吴老二，忽然道：“我好像在神庙见过你。” 吴老二激动道：“我在神庙做过工。” 胡桐露出笑容，“来自永梦乡的帮工，你就是和殿下有旧的同乡人。” 这时吴老三走过来，“求各位大人救救人。” “怎么回事？”沈小薇听说要救人，赶紧往里走。 他们速度极快，乡民们让开路，就到了女孩的面前。 女孩躺在吴大嫂我怀里，下巴上都是吐出来的血，已经濒死。 沈小薇一看，迅速拿出一枚丹药塞进女孩嘴里。 四周的人就看着女孩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没一会连眼睛都睁开了。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满脸的不可思议。 那是什么仙丹妙药，竟然能把要死的人直接救活！ 偏偏沈小薇他们几人的神色如常，似乎完全没在意这丹药。 事实上已经正式修炼后的沈小薇几人，对这种用于普通人的丹药的确不那么在意了。 “好了。”沈小薇还细心的拿出手帕，帮女孩擦拭干净小脸。 女孩一双眼睛呆呆望着她。 沈小薇对女孩微笑，然后不忘正事的打量周围，这一打量她就明白了什么，目光重点在那些衣裳破旧的孩子上停留。 “你们去北原城做什么？” 回答沈小薇话语的是吴老三。 他直接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其中包括了女孩受伤，和女孩爹的所为。 沈小薇往女孩爹看去一眼，这一眼带着两个月在灵州历练后的杀伐果决。 女孩爹定在原地，差点闭过气去。 沈小薇没有现场做什么，她说：“沈雁、魏岩，你们两个护送他们去北原城。吴哥，我奉命要去永梦乡配送物资，正好麻烦你给我们做个向导。” “不敢。”被一声‘吴哥’惊到，吴老三冷静的应下。 其他人听到‘物资’这个词，纷纷望过来。 吴老四忍不住问出来，“这物资是？” 沈小薇说：“破寒夜游节在即，司夜府和府衙合计给对周边村落赠礼，祝愿各位破寒夜游迎春风，饭饱衣暖年丰足。” 饭饱、衣暖、一年收成丰足。 这实在是乡民们最渴望最实在的愿望了。 虽然并不相信这赠礼的物资能有多少，但是光是这份往日从未有过的慰藉，以及这份朴实无华的祝愿，已经让不少人红了眼眶。 二合一章 第242章 神恩浩荡 接下来队伍分为两伙人，一批跟沈雁两人走，一批则返回永梦乡。 本来沈小薇只要吴老三一个人做个向导就行，但听说有物资，想看情况的乡民不少，就又自主留下了几个，表示想要一起返回乡里帮忙。 沈小薇无所谓他们是什么心理，依旧应下。 她从如意囊里拿出一袋干粮给沈雁，“先给那些孩子吃点，这东西算咱们自己出的。” 沈雁点头。 这番无中生有的画面再次惊呆了众人。 瘦小体弱的孩子收到沈雁的干粮时都不敢接，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神仙之物。 沈雁说：“乖，给你们的，等会儿还要赶路。” 孩子们感受到她的善意，战战兢兢的接下。 大人们屏住呼吸，都不敢言语。 分完食物后，沈雁对魏岩说：“阿岩，看你了。” 魏岩颔首，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诡气翻涌。 永梦乡没有开灵通窍的普通人们看不见，在诡能的作用下，渐大的风雪由魏岩分流到两旁。 他就好像一个车头，阻挡了所有的风向，让后面的人都不再遭受迎面风雪的侵袭。 虽然冬日的天气依旧冷，但是没有了寒风侵入皮肤毛孔里的刺骨，让忍受了一路的乡民们顿觉舒适百倍。 “不、不冷了？” “不是不冷了，只是没那么冷了。” “这、这……” 大人小孩们被一而再再连三突破认知的现象震惊。 “那我们先走了。”沈雁对沈小薇说。 沈小薇：“好，我这边也出发。” 因为返回永梦乡的人较少，他们不打算浪费时间，沈小薇拿出一个空箱子，让吴老三几个要回去的成年人记在里面，然后胡桐走过去，抓起箱子的握把用力抬起来。 还没走的永梦乡民众：“…………” 不管他们三观如何炸裂，胡桐抬着箱子和沈小薇一起飞奔离去。 他们的速度极快，没多久就消失在视野中。 沈雁这边人多则没办法这样做了，不过有魏岩挡风，路途走得还算平安。 途中，之前那个被救回来的女孩由吴大嫂带着，走在吴家人的身边。 吴珠也回到了她娘这里，拉着吴大嫂的袖子，眼珠子一直盯着沈雁。 吴大嫂摸了下她的发顶，吴珠才灵魂归位般的回神。 “娘，她们也是女孩儿。”吴珠低低对吴大嫂说。 吴大嫂：“嗯。” 吴珠说：“她们和乡里的翠姐姐差不多大，但是和翠姐姐完全不一样。” 吴大嫂：“……嗯。” 她隐约知道女儿想说什么，低头看着女儿闪烁的眼睛。 吴珠说：“她们好厉害。” 吴大嫂：“因为她们是夜游使。” 吴珠：“就是爹爹说的神使吗，我知道，爹说的我都记住了，爹说城里还有夜游班，城里的男孩女孩都可以去上学，有天赋的人就可以做司夜府的弟子，还有可能做神使。” 吴大嫂默然不语，女儿的意思已经明了了。 旁边大难不死的女孩也望过来。 吴珠最终说出了内心的冲动，“娘，我想去上夜游班，我想做神使。” 吴大嫂：“神使哪里是说做就能做的。” 吴珠：“我会努力的。” 吴大嫂看着女儿。 吴老大长得五大三粗，她也长得普通，生下来的女儿又生得像父亲，模样不能说难看却绝对称不上好看，再加上生在乡野，冬天受冻，皮肤粗糙在干燥的冬天愈加明显。 这样的吴珠几年后想找嫁个好人家并不容易，吴大嫂早早就为此操心，一直在为她凑嫁妆。如今看来女儿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往日里不声不吭的帮忙干着家务，从未主动要求过什么。 现在突然开口说这么多话，那双酷似吴老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光彩，也是往日没有的。 “我会去同你爹说。”吴大嫂应道。 吴珠惊喜的瞪大眼睛。 吴大嫂见此露出笑容，又说了句让女儿更高兴的话，“伱爹肯定会答应。” 吴珠：“真的吗！” 吴大嫂说：“嗯，你忘了，你爹提起司夜府，夜游班时的模样，他接我们去城里居住，不就方便你去么。” 吴珠惊喜万分，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又有些忐忑起来，“可是夜游班不收我怎么办，我不是北原城的本地人，他们会不会不收。” “刚刚不还说会努力？”吴大嫂说。 吴珠被这么一激，立即说：“对，我会努力进去的！” 吴大嫂心里却有底气。 她虽没读过书，但是有些人天生就在某些领域有些才能。她常年家中壮丁不在，都是她这个长嫂在管家，各方面也算训练出来了。 凭丈夫讲述的北原城事迹，加上刚刚夜游使们对丈夫的态度，吴大嫂就觉得孩子肯定能入夜游班。 ——来自永梦乡的帮工，你就是和殿下有旧的同乡人。 这个‘殿下’便是宓小娘了吧。 司夜府是神使们的地方，他们吴家的汉子参与建设了神庙，又和神女神子有旧，双方的关系不算亲近却是永梦乡里难得和宓八月友好的。 谈话中的母女两没注意到旁边的女孩儿一样变得坚定的眼神。 永梦乡。 沈小薇他们以非同凡响的模样回到这里立即就引起了轰动。 因为里正和乡里多数德高望重的老人不在，沈小薇他们又气势摄人，在吴老三解释下，乡里的人都对沈小薇接下来的行为毫无阻止，其实凭他们的本事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整个乡里能走动的人几乎都来了，他们围绕在周围，望着沈小薇两人的动作。 就见沈小薇凭空取物般，一个巨大的青铜鼎被拿出来放在地上，接下来她手里燃符化作一团火焰丢入鼎炉中。 没多久鼎里火焰升腾，热浪从大鼎向外扩散。 隔着一段距离向民们都能感受到那股热量。 他们不可思议望着这一幕，然而这还未结束，沈小薇又把如意囊里的物资一一取出来。 她把对吴老三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另外再加了些细节。 物资将以每家每户的情况给与，另外让乡民们莫要撒谎贪心物资，否则会遭到报应。 夜游神的宗旨是惩恶扬善，对付邪恶之辈，他们这些做夜游使的可不会客气。 早就被他们手段震到的向民们，就算其中的乡霸也生不出一丝反抗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神仙手段了，神恩浩荡，他们这些凡人哪里敢在神的注视下作恶。 尤其是往日作恶的人更心惊胆战，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忏悔自己往日所为，就怕真的会遭到天谴报应。 当沈小薇说：“神主仁慈，神恩浩荡，你们若诚信信仰祈祷必有所获。” 这是任务的一环，就是让做任务的夜游使们顺便传道。不过就算没有这个要求，沈小薇在内的夜游使们也会这样做，他们都是夜游使的虔诚信徒，早就把夜游神的宗旨铭记于灵魂，能信奉夜游使是这些乡民们的幸运和荣耀！ 而沈小薇和所有正在运送物资传道的夜游使们不知道，从他们手中发放出去的巨鼎不是普通物件，都是被宓八月专门改造过，和神像一部分相似的规则产物。 当在巨鼎一定范围内的乡民真心信仰祈祷，达到了宓八月制定规则的信仰量，就可以触发某些事物…… 至于是什么，等到触发的时候这些乡民们就会明白。 所以这次物资发放既是行善，也是以北原城为中心向周围传道改造的一环。 巨鼎更大作用是个象征物，用于收集区域信仰。 第243章 从未这样温暖过 如永梦乡这处类似的情况还在北原城周边各处村落发生着。 一个被风雪覆盖的山中，数名步履蹒跚的老人缓慢的往山上走着。 一眼望去，他们都穿得整整齐齐，将干瘦的身躯包裹完整，但是细看就会发现他们身上的衣裳都不是什么好料子，缝补的痕迹很多，线头和摩擦褪色的痕迹都说明这衣裳早就经年累月，除了能遮体之外，保温抗风的效果不佳。 他们神色麻木而平静，非常清楚自己的目标在哪里。 里面有体虚者先走不了了，则被同伴搀扶着继续前行，哪怕他们速度缓慢却始终没有停下。 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只是对于这些已经走了一段时间，感官都被寒冷冰冻的老人而言，并没有立即发现。 直到后面的人终于追上他们，大声喊道：“姥爷！姥爷！” 老人们茫然的回头，那人已经赶到他们的身前，握住其中一人的手腕，将老人冻僵的手紧握在自己年轻自热的大掌里。 “姥爷！” 被年轻人称姥爷的干瘦老头子哆嗦着嘴唇，“祥子，你怎么，怎么来了？” 祥子热泪滚滚，还没落下就被他一手抹掉，愤然道：“我要不来就再也见不到姥爷了，我说了，我说了养得起，过得去，姥爷你怎么就不听！” 姥爷没有说话，被厚褶子眼皮压下的眼睛里是认命归尘的平静。 养不起，过不去的。 他们这些活到这个岁数的老人都能感觉到今年会有寒流袭来。 到时候冰封的日子，家里的粮食，保温的柴火衣物，肯定是不够的。 他们这些年迈的身子骨需要更多的热量。 与其把资源浪费他们这些老骨头身上，不如留给孩子，给孩子更多活下去的希望。 这是村里老人遭遇寒流一贯的做法。 他们这个山头有个天然的洞穴，位置隐蔽特殊不会被野兽光顾，被村里老人们称之为长眠穴。每年有觉得过不去的老人，就会自己前往长眠穴，就在穴里安静长眠。 这次祥子姥爷和周围的其他老人，便是结伴去长眠穴。 他们没有穿什么好衣服，只是能遮体就够了，大家一起走得安心而平静。因为他们长眠的路上有人陪，而他们的长眠也给了后代长春的希望。 “祥子，别难过。”姥爷的手被祥子焐热了，有了能动的力气，就摸上祥子的头，平和道：“姥爷这个岁数了，够了够了，走得安心。” 祥子摇头，“姥爷，你听我说……” 姥爷没有听，无非就是孩子要强，孝心表示能照顾他过去寒冬。 可是这孩子成长至今没有见识过真正寒流的可怕，那不是北方普通寒日能比。 “祥子，回去吧。”姥爷说：“这条路必须我们自己走，伱不能送。” 让一个孩子送他们上路，对这孩子的心理不好，对他们这些自觉入土的老人也不好，会勾起他们的不忍和对亲人的思念。 周围的其他老人们已经再次行动，只有一个和祥子姥爷关系最亲近的老人等在原地，打算祥子姥爷说完话，再和他搀扶同行。 “姥爷你听我把话说完，你们也别走别走！城里派人来了，是神仙一样的人，他们带了过过冬的物资过来给每家每户，我们今年肯定会没事，以后也一定会更好！”祥子见这情况，再顾不上情绪，赶紧把话说完，几乎没喘气。 这话让本来走了的其他老人们都停下了，不过也只是停下，眼里求死的麻木并没有多少变化。 祥子姥爷闻言也是愣了下，然后点头，“好，好，这就好，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祥子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话不仅没让姥爷恢复精神，反而让他们更安心的去奔死。 这一刻祥子才后悔，为什么没有通知其他人就独自上山找姥爷他们，使得他一个人的话语分量不够。 “不是的，姥爷你没听明白，不是普通的物资，那些大人们是……对了，是夜游使，是神使，他们能凭空取物，力大无穷，能驱散寒冷，他们给的物资不是普通的赈灾，不是清粥寡水，姥爷，我们都能活，肯定都能活的，今年不止是幼童，老人们也肯定能活！” 祥子说得无比狂热，他眼里闪烁着灼热的光。 记忆里，不久前那些身穿黑衣，腰挂红穗的神使们，每一个都是少年模样却气势非凡，举手投足间便是仙人手段。 他听到他们说的话，高兴疯了，急匆匆的回去想告诉最近卧床的姥爷，却没有在屋子里找到姥爷的身影。 后来他翻看家里发现家中少了一个馍馍，姥爷的一套旧衣服，反而是更厚实的，这些日子盖在姥爷身上为他保暖的毛毯留下家中，祥子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脑子炸开，想也不想就往长眠穴的方向赶，终于赶上了姥爷他们，可现在姥爷们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看他的眼神那么慈爱，仿佛在说：我知道你的孝心，为了我们回去连这种胡话都编得出来。 祥子真是急死了，他恨不得把姥爷直接背到背上带回去。 可是其他人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村里熟悉的其他老人们去死？ 要不先把姥爷扛回去，再喊人上来带人？ 风雪渐大。 祥子知道拖不得了。 他心疼其他老人，但是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姥爷。 就在祥子怎么按照自己所想做的时候，前方传来声音。 一伙人出现出现他们的视野中。 “找到了！” “是祥子，这小子果然机灵，比我们都快。” “爷爷，爷爷！” “奶！回家了，可以回家了。” 亲人们的呼喊声传达到准备去场面的老人耳中。 麻木的老人们终于失态。 他们之所以要悄悄的上山就是不想面对亲人的分别，不想亲人伤心难过，也不想自己死志犹豫。 “把人背上。”这个声音冷静平稳，村里的年轻人们毫不犹豫的照办。 老人们将目光转到说话的人身上，然后就是一个恍惚。 黑衣红穗的少年人，貌不惊人，却给人泰山之感。 严寒山中，他却衣着轻便，身形挺拔。 面对这些宁可自己奔死，也要把生的希望给孩子们的老人们，负责这个村的夜游小队队长叶荆露出微笑，用面对长者的尊敬态度温声说：“请各位长者返家，破寒夜游在即，该是一个合家安乐的日子。” 老人们尚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村里的年轻人们背到背上。 他们中依旧有人是不愿回去给家人添麻烦，亦或者是已经没有家人的孤苦老人，觉得回去也没什么任何意义。 然而觉得没意义的孤苦老人也被一个村中少年背上了。 老人愣愣的，“你……你……” 少年扭头说：“你不认识我，我记得你，你喂过我几口饭。” 老人嘴唇抖动，其实他记得，他记得。 这时惊呼声起。 老人望去。 叶荆从如意囊取出保温的毛毯和手炉，让人给这些身弱又受冻一路的老人披上拿上。 这回老人们才明白之前祥子说的神使、仙人手段是什么意思。 温暖从后背，从手里，从胸前紧贴的年轻后背传来，暖洋洋的把准备赴死的老人们全身包裹。 他们恍惚，这辈子仿佛从未像此刻这么温暖过。 第244章 城中变化 寒风侵袭的严冬里。 地面也被冻得冷硬，无论是车辆还是步行在这样的路上都要比往常小心。 按理说这样的气候以及日子，少有人会在外行走。偏偏北原城的城门却是个例外。 两个敞开的城门口，一个给车辆马匹过，一个被人行过，此时都排着长队。 待在马车里的人还好些，排队的贫民百姓们则要努力自行抗冻了。 然而面对这样的情况，排队的人们脸上都看不出多少不满，多数人还满脸期盼激动。 人群里时不时传来他们的谈论声。 “快看城墙上的灯笼，像不像夜游使给咱们村里送的那些？” “就是了，就是了，一个样的。” “路上挺冷的，但是到了城下就好多了，就和在村里的神鼎周围一样。” “我上回来北原城就是一年前，明明城门城墙没什么变化，但就是感觉不同了。” 城墙上方悬挂着一排红灯笼，随风飘摇着，看起来非常喜庆。神奇的是这些灯笼里面火苗晃动，肉眼可见的燃着，在风中始终轻飘慢摇，不曾有熄灭的迹象，给人一种温暖的温柔感。 明明这城外风大，尤其是高处的风更大，那轻飘飘的灯笼不该是这种姿态才对。 这种奇怪的现象给北原城更增了一分神秘。 另一边负责马车进入的城门队伍，一辆外表宽大又华丽，被三匹马共拉马车。 一只手推开木窗和帘子，露出半张文雅的脸。 只看这人白净的肤色和眉眼的气质，就知道这必然是个富家子弟。 他看了好一会，让车厢里的另一人也靠近而来。 “沅儿，你觉得这幅幅景象如何？”关飞廉对靠近的爱妻问道。 阮沅轻声说：“热闹。” 关飞廉说：“对啊，热闹。本不该如此热闹。” 阮沅看到夫君唇畔的笑容，“这样不正好么。” 关飞廉点头，“对，正好。” 阮沅握住他的手。 关飞廉感受到她手掌的凉意，就把窗子关上了。 没多久就到了他们的马车入内，守城人接到他们的身份文书，惊讶的准备行礼，被关飞廉摆手阻止了。 等他们进去后，城门守卫才互相聊了两句。 “曲丰城的府尹怎么来了。” “也许是来凑个热闹?” “也可能是来找裴大人有事。” 曲丰城也属边城，不过地理位置比北原城稍微好一些，和北原城算个邻居。 往日里两城没什么来往，上回皇家队伍亲临时走的路线不是曲丰城那一条，曲丰城也没来人。 今天作为曲丰城府尹的关飞廉亲至，裴延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双方都是朝廷命官，官职还相仿，不管关飞廉来北原城做什么，又是不是低调行事，于情于理都要跟他这个本地命官打个招呼。 果然，不用裴延亲自去找，没多久就收到关飞廉上门拜访的帖子。 他亲自去迎，见到的不是关飞廉一人，还有个头戴帷帽的少妇。 裴玄猜到少妇的身份——常有闻关飞廉和妻子自小相识，少年相知，成年相爱到成婚，实在是易国难得的一对佳偶，无论关飞廉去哪里都会把妻子带在身边。 双方见礼后，裴延把两人请到屋内。 客客气气的交流了一刻钟，双方交谈还算和谐。 因为关飞廉没有打哑谜，他直言自己来北原城的目的就是来看看。看看北原城的变化，看看有什么可学习进取的地方。 他已经确定今年会有寒流来袭，曲丰城也在寒流侵蚀地界，哪怕偏边缘依旧会给自己掌管地界的百姓带来沉重打击。 如果北原城能有什么抵抗寒流的法子那就太好了。 关飞廉也没有白拿的意思，让裴延叫价，万事好商量。 裴延看见关飞廉说起寒流侵蚀，百姓受苦时，那伤神模样不似作假，这才想起历来边城寒流的难过艰苦，然而这些在北原城这边已经不是难题。 “这……要说法子，不是我不愿意告知，而是这法子不是人人可用。”裴延看出关飞廉的爱民之心，就把北原城近来的情况和他说了。 夜游使们去给周边民众们送温暖，送去的物资中燃火炉鼎、灯笼之类的神奇之物出自司夜府，别的凡俗物资还是城里豪强合伙捐赠。 合伙捐赠这种事在北原城的豪强世家这边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但凡司夜府有个什么动静，这些豪强世家都赶着上来参与，不怕你要，就怕你不收。 说来惭愧，他这个府尹在这件事上也占了不小的好名声，但捐赠的不多（不干收礼贪墨事的他家底不丰），只好接下城内破寒夜游节的各类事务努力做到尽善尽美。 关飞廉听说北原城城内世家们主动赠物资，物资的分量还不少时就沉默了。 事实上每个地界总有些占有大份资源的豪强世家，若是这些人愿意伸出援手就能救下更多人。但是大部分豪强都不愿意做亏本生意，也不能强迫对方这么做。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能做到这点的人总是少部分的。 “裴大人能使城中豪强如此敬重，将北原城管理得如此大仁大善，实在令人敬佩。”阮沅起身对裴玄一福。 裴延连忙起身拦她，“关夫人请坐，夫人言重了，这可不是裴某人的本事。” 之前两人谈话时，阮沅就安静作陪一直没有说话，谁想突然就来这一出。 裴延让阮沅坐下后，就赶紧说明一切都是司夜府的功，城里豪强们看的也是司夜府的面子，他不过是跟着司夜府的步伐走。 说这些的时候，裴延没有任何自愧，也不管关飞廉怎么想，反正他已经是夜游神的虔诚信徒之一，跟司夜府的动向走不丢人还自豪。 关飞廉问裴延，“可否请裴大人为我二人引见一下司夜府的宓大人？” 裴延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宓八月，表情就严肃了，“关大人若是要见沈司长倒不是问题，但是宓大人却不是想见便见的，若没重要的事也最好不要去打扰。” 在裴延看来很多凡俗大事放到宓八月那里也不算什么，也不该拿这些事烦扰到她，“原先的灵缉总府府的姜总督，以及巾帼女将姜将军，帝师席先生……都在司夜府中，关大人有什么事其实也可以找他们。” 意思还是别去打扰宓八月。 关飞廉虽然早有耳闻，但是亲耳听到这么多大人物汇聚边城司夜府，依旧有些心神不稳。 他思索了片刻就顺着裴延的话语应下，和他告辞后去了司夜府。 这几天宓八月都在司夜府，刚结束一个研究暂时休息时，殿灵管家送来一封厚度很足的信封，说是一个名叫关飞廉的别城府尹送的，信封署名是宓一羡。 第245章 寻宝咯 宓八月打开信件一目十行的看下去。 宓一羡写的内容很多，几乎把他自北原城返回风霞城后发生的事情都在信里写了出来。 短短几个月，身体康复后的宓一羡就把宓家嫡长子该有的身份地位争了回来，并把宓松卜这位一家之主的权势给逐步蚕食，大有提前让宓松卜退位的意思。 至于那位谋害过他们一家的妾室和庶子宓振邦，宓一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都已经病重卧床无法外出。 宓一羡在信里说，他打算让父亲和妾室、庶弟一家圆满。父亲和妾室总说他们才是真爱，是云氏阻了他们，那么他给这对真爱情人一个机会，让父亲带这位真爱和爱子出去双宿双飞。 当然了，宓松卜要是选择带真爱走就要失去宓家的一切，以后宓家由宓一羡当家做主，不会给他们任何资助。 而宓松卜要是不肯为真爱放弃荣华富贵，也不过是再垂死挣扎一段时间，宓一羡终会把他手里的一切抢到手里。 宓家发生的一切瞒不过在易国任职大学士的大伯，但是大伯对宓一羡所为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这是理所当然的，宓一羡之所以能夺权这么快，其中有四皇子易桢的协助。 四皇子目前是国君最属意的儿子，宓大伯很会看局势。 再者国君自北原城回来后就开始推行夜游法，几位随行的夜游使们入驻灵缉都尉府。有关北原城的神秘传说，以及宓八月的名字也在国都权贵口中秘传。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宓一羡父子相斗最后的结果，宓大伯接到弟弟送来的求助信件直接丢进火盆里，并在弟弟不知道的情况下，修书一封给宓一羡把弟弟卖了，表明自己看好侄子的态度。 关于这些，宓松卜是不知道的，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令他更痛恨痛苦一些。 说完宓家乱七八糟的事后，后面宓一羡还提及和开云海运的合作。 开云海运商行乃闻家主事的产业，目前等同于是司夜府的副产。自蛛祸之后闻家只剩下闻青珀一人，闻青珀又被左泗种下迷魂种，明面是他的弟子之一，地位和裴蓉蓉完全不能比，相当于傀儡一样的存在了。 而这些日子以来，闻青珀接手开云商行长期在外跑商一直没有回北原城，生意倒是做得不错。 把信看完后，宓八月没有打算回信。 她问殿灵管家，“关飞廉是什么情况？” 在她看信的这段时间，殿灵管家已经把关飞廉和沈栗的谈话听得差不多，这就向宓八月转达主要内容。 “关飞廉是曲丰城的府尹，曲丰城属北原城邻居，今年的冬天不好过，来求北原城救民的办法。” “是沈栗接待他？” “是。” 按照沈栗那为国为民的情操，宓八月已经能预料到结果。 “让他先在北原城过完夜游节，那之后他依旧要北原城的救民之法，就和裴延一样全力配合司夜府的行动，在曲丰城开辟分府。” 如宓八月所料，沈栗和关飞廉谈完话之后就想求见宓八月，不过宓八月没见到，殿灵管家就把宓八月的意思传达到位。 殿灵管家的传达方式就是直接原话告知。 沈栗对此习以为常，关飞廉夫妇却是头次遭遇这种情况，还好多年素养让他们只是全身僵直，并没有失态。 收到消息的沈栗道谢，“麻烦夜总管了。” 等沈栗重新坐下，关飞廉才涩声问道：“那位夜总管是？” 沈栗道：“司夜府的总管，不过专服伺两位殿下。” 关飞廉点头不再多问，哪怕他心中千百好奇。 沈栗说：“两位在城中是否已经找到住处？或者可以暂住司夜府。” 关飞廉：“多谢司长好意，我夫妻两人已经定好客栈。” 见识了刚刚殿灵管家神出鬼没的一幕，关飞廉有种无处可藏的不安感，实在不习惯毫无隐私的感觉。就算想要更了解司夜府，也无法在这里居住。 沈栗没有强留，送他们出门。 离开司夜府的夫妻两人继续逛着北原城的街道。 因为破寒节已经近在眼前，城中各家各户都已经开始在门前挂灯笼或摆放小火炉，有的甚至不等节日到来就已经燃起了炉火，靠近那炉子附近就能感受暖意。 再看北原城的百姓们，肉眼可见的身体素质好，老人小孩穿着冬衣，面色红润健康，和外城来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差别。 有些怕冷的外城村民小心翼翼的接近店铺外的火炉取暖，店铺小二出来没有驱赶他们，还提了一大壶热茶出来让他们自己喝，不过就一只碗。 饶是如此已经让这群取暖的人受宠若惊，原以为小二是来驱赶他们的。 小二说：“这炉子燃着就是给人烤火取暖的，我看你们也不是恶人，都会站在一旁没有影响来往的客人，就是一壶热水罢了也不算得什么。” 几人连连道谢。 小二摆手，“不用谢我，这炉子热水都是东家的，只是东家心善罢了。不过你们也不要因东家心善就得寸进尺，做出些惹人厌烦的事。” “不会，不会，我们待一会儿就走了。”几人连道。 小二看他们这么识时务，模样老老实实的，衣着虽旧但是干净，就又放松了口气，“那也不必着急，我们不赶人，你们有兴趣也可以在外面听听书。” 说完小二就回去干活去了。 外面守在火炉周围的几人凑在一起开始喝热水，一只碗轮流着来也没什么讲究，每人一碗很快就喝完了。 头个喝水的汉子把水壶和碗收好，打开随身背着的包囊，那里面是他买的碳。 从中取了一块放进燃着的炉里，他旁边的同行人看见了什么话都没说。 那人把包裹重新系好，把水壶和碗交给另一人，让他还给店里的小二。 做完这些，这伙人才重新走了。 他们来城里就是想趁着破寒节的低价交易日换购些过冬的物资。 驻足在不远处的关飞廉久久望着离去的几人。 阮沅挽着他的手腕，“夫君，不如配我去买一盏灯笼。” “好。”关飞廉道。 破寒节其实不止北原城有，曲丰城也有这个传统。 两者过节的方式差不多。 正因为差不多，才愈发能看出差别。 后面两日，北原城更热闹了，城里客栈的客房都不够外来人居住，使得有些并非要去寻欢的人都不得不去住青楼楚馆。 从外来人的谈论话语可以听出来，他们之所以来到北原城的原因还是那回皇家队伍亲至的影响，随着皇家队伍的回归，关于北原城的传闻在这几个月流传各地，吸引了所有好奇的游者到来。 若非恰逢严寒冬日，来的人只会更多。 不过不久后，那些没有趁这个时间赶来的人都万分后悔，而来了的人们则恨不得每年都能来此一趟，在记忆里留下深刻不可磨灭的一笔。 灯笼悬挂街道，火炉挨家挨户。 明明是边城的严冬，再这样的环境下竟让厚服的人感到汗意。 府衙官家组织的节目队伍在长街吹锣打鼓而过，手持火把的壮汉舞者舞动时虎虎生风。 两旁挤满百姓欢呼热闹。 等节目队伍远去，店铺里放置的货物上方都插上新价，低廉到令外人们别可思议。 其中有外来的商人想借机大肆扫购，被店家怒目赶走，不接收他这种在这神圣节日自私自利的客人。 外面更多摆起私人小摊，这种摊子即可以物换物，也可银钱购买。 令外来人感到趣味又好笑的是，这小摊竟然还有稚儿或少年的。 “小姑娘，这摊位是伱的？”一伙外来商人问道。 陈二丫点头，脆生生的说道：“嗯，老爷要买吗？” 商人问：“你卖的什么？” 陈二丫说：“聚寿药粉，可以强身健体，治风寒风湿，消炎止血。” “哈哈。”商人忍不住笑了，“听起来什么都能用，堪比仙丹妙药了。” 陈二丫没听出来他的打趣，一本正经的解释，“比不得仙丹妙药的，我现在也就能独自制作些药粉，效果不足风鸣子它们做的三分之一，但是和药店的金疮药、祛湿药相当，即可内服也可外敷，还不痛。” 她说得头头是道，商人心情正好，便当是帮个小姑娘，“哦？这么好，那还是我赶上运气了，这药粉多少钱一包？” 陈二丫说了个价，也就是成本加一成的价格。 “平时我要卖双倍价的，此时破寒节才有此价。” 商人笑而不语，掏钱凑整买了两包。 离开这个摊位，商人的友人说他，“就你心善，看人年纪小任对方骗。” “结个善缘。”商人无所谓道：“反正过节嘛，而且听传闻这北原城有神仙，说不定我就捡到宝了呢。” 另一边穿得无比厚实的友人说：“歇一会，我腿疼。” “诶？风湿又犯了，正好试试这药。”商人乐道。 常年风湿的好友瞪了他一眼。 几人随意在个茶馆坐下，商人还在说笑，“总不会有毒。” 他拿出药粉还叫友人试试，友人道他又犯病了，两人笑吵起来。 几个词汇被茶馆的其他人听见，横插进来说：“你说这药粉是聚寿粉，一个小姑娘卖的？” 商人转头，一看对方打扮就知道是本地人，“对，那小姑娘是这么说的。” “她在何处卖？”对方双眼发亮。 商人被这眼睛闪了下，指了来时方向。 “快，快，司夜府的孩子们也出来摆摊了，快去抢好东西！”这人喊了声。 商人和他的友们人就看着茶馆的客人哗啦啦的跑了大半，连老板都喊妻儿别干活了，赶紧去寻人抢宝。 外来人们：？？？ 第246章 诡怪夜游 司夜府的人也出来摆摊了！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本来就热闹的街道更沸腾起来。 外地人就这么看着北原城本地百姓们四处奔走，若是找到个司夜府弟子的摊位就喜不胜收，恨不得掏空钱袋购买对方摊位上的东西。 还好本地人都知道破寒节的规矩，没有把摊位物品包圆的贪心，能买到一两份就已经很兴奋，让开位置给后面的人。 这种一摊哄抢的热烈景象偶尔被外地人瞧见，一开始不明所以的站在外围围观，见买到东西的北原城百姓出来，好奇问道：“那少年卖的什么，你们这么哄抢。” “不知道。”北原城百姓道：“反正是宝贝。” 外地人愕然，不知道又如何确定是宝贝。 偏偏还围在摊位前的其他人都和这人一样的反应，每个抢购到摊位货物的本城百姓都满脸欢欣。 外地人受了影响，也凑过去想买，结果还没到他，那摊主少年就摆手收摊，“卖完了，卖完了，我要收摊了。” “小哥等会还来吗？我给你占着位置，在这儿等你。”本城百姓乐呵呵说。 少年摇头，“不来了。” 城民们虽失望，但没有强留少年。 少年收拾着东西，向他们指了个方向，“有几个师兄师姐去那边去了。” 城民们毫不犹豫往少年指的方向赶去，周边外地人不自觉跟上。 这种百姓奔走抢购的现象成了街道上的有趣一景，时间在这种热闹景象中不知不觉过去，直到再找不到司夜府中人的摊位，寻人抢宝的活动才算消停。 先不说抢到宝贝的本城百姓如何高兴，受影响跟着抢购的外地人则在冷静后又莫名又尴尬又好笑。 他们跟着跑一路时不觉得，停下来才发现身上出了汗。 几个年轻人凑在一块，清数各自手里提着的东西。 年轻人爱热闹，他们是结伴来北原城游玩的富家少爷不缺钱，不知觉就买了小包无数。 “伱买了多少？” “我数数，八个包裹，也不知道是些什么。” “我有十一个，我记得有药粉、糕点、墨条之类的。” 几人面面相觑。 这些小东西的包装简陋，以前他们肯定不会买，完全是被气氛带动的冲动消费。 现在热情冷却，看着手里大大小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丢了？ 反正享受过抢购的快乐，这些鸡肋的东西留着也没用，还影响他们接下来的游玩。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真的这么做，潜意识的想把东西留下。 “先让小厮送回住处吧，能叫本地人这么在意的东西，总该有些妙用。” 这个建议经过另外几人同意，他们手里的东西都交给身边小厮，一人忍不住交代道：“放好别弄丢了。” “你还真在意上了？”另一少爷笑话他。 “总是个纪念。” 天色渐晚。 破寒节白天交易日带来的热闹逐渐消停，家家户户悬挂的灯笼，放置的火炉在昏暗的天色下才真正显露本身美丽，将北原城点缀成一座不夜城。 街道上的人流不见减少，反而比白天时还多。本来白天还要看店干活的人，快入夜这时也就关门谢客都出来了。 他们望着城中景象，惊叹灯火如昼。 莫说是外地来人惊讶，连本地百姓们也没想到能看到这一幕。这一刻，他们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和往年的截然不同，仿佛预见未来也将如这璀璨灯火般明亮温暖。 他们戴上面具，提上灯笼，心情欢欣放松的结伴而行。 在越来越的暗天色里，无畏无惧，隔着面具也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关飞廉夫妇和裴延同行，面上也戴着裴延交给他们的面具，却对接下来的情况不甚了解。 他所知的破寒节可没有这戴面具提灯笼夜行的步骤。 阮沅问：“这便是夜游节？” 裴延笑道：“没错。”他指了指天边，“日落入夜，就是夜游节到了。” 阮沅又问：“这戴面具是何寓意？” 裴延说：“这个寓意就多了，一言半语说不完。最重要一点则是因夜游节是神节，夜游神座下眷者同乐，到时候诡怪同出，我们面上这面具画的都是诡怪，便有和它们友好共处的寓意。” 阮沅点头，谢裴延的解释。 裴延笑着说：“此等节日，你们也不要和我客气，再喊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旁人一听不就知道我们身份了。我年长你们一些，不如就兄弟，弟妹相称。” 关飞廉从善如流喊了一声，“裴兄。” 裴延则喊他关弟，考虑到他初来北原城，可能会被诡怪吓到，又提醒他们入夜时跟在自己身边，若见到什么奇怪的事也不要惊慌。 关飞廉闻言首先想到在司夜府那位‘夜总管’的无人之声，心想裴延说的奇怪的事大概就和这差不多，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夫妻两人已经提前做过心理准备。 裴延看他说得平静，又想起他去过司夜府，以为关飞廉是真的有心理准备了，就把更多的科普咽回喉咙。 当落日最后一点余光落下，北原城入夜了，街道上的声量突然一静。 是真的突静，把外地人们吓了一大跳，茫然疑惑的打量周围。 本城百姓们默契的都在这时停下话语，停下步伐，站在街道两旁。 面具、灯笼、安静。 画面诡异。 在这种气氛下，外地人不由得也闭上嘴，不敢在街道正中央待着。 “这是?”关飞廉低问。 裴延：“其实我不清楚会是如何场景。” 关飞廉听出他的声线微抖，有些奇怪的看去一眼，可惜面具挡了脸。 叮铃叮铃铃—— 乐声迎风而来。 遥遥望去，灯火结队靠近。 一开始隔得远，外地人看不清楚，只当是有人提灯。随着那灯火越来越近，一阵倒吸凉气的呼吸声响起，甚至有人当场腿软倒地。 于凡胎肉眼所见，那盏盏灯火漂浮空中，同样浮空的高台上面司黑服红穗的弟子在跳祭神舞。 一张张或大或小的面具或高或低，跟随队伍移动，偶尔有雾有霜有影在面具周围出现。 乐器被无形的手演奏。 在本城百姓眼里则是各异佩戴面具的诡物，或高或矮，或长或短，形态各异。如此模样恐怖，却安分持灯，肩抬圆台，奏乐随队。那冰霜、雾气、魇火，来自某些诡物的口鼻。 本城百姓激动万分，说不清是惧怕多些还是兴奋多些。 外地人们已然面无人色。 司夜府。 宿管小胖，账房楚芊芊，风抱子、风鸣子等等，一众被宓八月带回或研究留下的怪物们，也在她一声淡笑下，“去玩吧。” 汹涌而出。 第247章 热闹与夜等长 诡怪尽出的同时，宓八月牵着宓飞雪的手，微笑道：“我们也走吧。” 两人一样佩戴着面具，穿着平常的日常服。宓飞雪的手里提着一盏小兔子灯笼，灯笼通体雪白，唯独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被里面的灯芯照亮，晶莹剔透得充满神采。 她们从司夜府的侧门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此时的北原城最热闹的街道已然诡怪遍布。 诡物无法被凡胎肉眼所见，怪物却是可见的。 半空飘着被宓八月改造过的云归故里，白云变化着形状，在黑夜灯笼中很是突兀，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常的云雾。 一个夜游使好奇瞧着，一跃跳上云归故里，发现脚下竟然如有实物便小声惊叹。下一秒，云归故里速度飞快的载着人远去。 底下见到这一幕的人连连惊呼，不过这惊呼有兴奋也有不可思议。 于普通人而言，这一幕好比话本里的腾云驾雾，令人见之如在梦中。 薄雾里，几道人影出现，下半身为蛛脚的风抱子带领风鸣子们行走而来。 看见它们的外地人们表情瞬间惊恐，尖叫迭起。 然而这些尖叫混在更热闹的欢闹声中并不怎么起眼，还增添了几分气氛。 “风姨姨！” “是风姨姨它们。” 本城的孩子们则在看见它们后都开心兴奋的围过去。 论司夜府里谁的孩子缘最好，当属风抱子为首。 北原城大部分孩子都经历过蛛祸，和风鸣子有过联系，后来盛传的风抱子传说，还有在司夜府见过风抱子的孩子都知道，风姨姨最最温柔心软，对孩子们的述求不会拒绝。 外地人们就惊恐万分又不可思议的看着孩童们无畏接近怪物，一口一个‘风姨姨’‘风哥哥’‘风妹妹’的喊风抱子和风鸣子们，还将自己携带的小玩意儿送给他们。 “这个灯笼是我做哒，送给你。”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啊？” 被送了礼物的怪物一家子也从口袋里掏出小礼物回馈。 这些小礼物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装在一个个小锦囊里。锦囊虽然很小，不过小半个巴掌大，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风氏一家出品必是精品，收到礼物的孩子们惊喜万分，连声道谢。 一个身穿青衣，面具遮脸的大男孩，混在差不多打扮的孩子中间并不起眼。 他比其他孩子们更沉默，一言不发的把准备好的糕点零食分别递给风鸣子们。 风鸣子一样接受了他的礼物，收进如意囊里。 “这是兰脆皮糕，你最喜欢的，可以在路上吃。”从面具后面传出有些发涩的声音。 他面前的风鸣子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也给这人一个锦囊回礼。 这人收下了，珍重的收进衣服口袋，然后就站在一旁目送风抱子它们前行。 那些百姓孩子们笑闹的跟着它们走，只有几个人出于某种默契留在这里。 “……青珀？”乔淮不确定的朝青衣人问道。 他摘下自己的面具，见青衣人没反应，反而确定了。 “闻青珀。” 乔淮喊的声音不大，刻意压着声线。 因为当初闻家犯了众怒，哪怕闻家近乎灭族，闻礼慷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焚烧七日罪恶，也不能保证北原城的人就能彻底放下了。 闻青珀作为闻家剩下的唯一嫡系，被司夜府收用后就一直没有在北原城出没。这平日里没见到还好，若是被看见了，谁也不知道百姓是不是还有余怨。 乔淮他们已经和半年前不同，心智成长了许多。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在察觉到闻青珀身份后没有声张，等周围的人走了才开口。 而他也没看错，这青衣面具人的确是闻青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杜行止低声问。 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瞒不住，闻青珀才开口，“今早。” 说完之后，几人沉默。 闻青珀转身准备走，手臂被柳长源拉住。 “难得回来了，我们一起聚聚？” 由柳长源先开了这个口，乔淮他们也像松开了某种枷锁。 “对啊，见伱一次太难了，我们还在上学，你都已经能做海商赚钱了。” “你出去那么久，肯定见识了很多，跟我们说说呗。” 面对过去同学好友们的挽留，闻青珀沉默不语，隔着面具大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走吧！这可是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触动到闻青珀，又或许是每一句话叠加起来的力量，让闻青珀点下头。 乔淮重新戴上面具，这面具也成了最好的保护色，使得每个人都能暂时放下曾经，只享受当下。 “节日欢愉，喜有缘者得之咯。”一个小胖子乍一眼望去和常人无异，他慢腾腾的晃荡在街道上，见人就笑。 某被各种诡怪异象吓得神经衰弱的外地人，恰巧碰到小胖子，被它喜人的模样安慰了下。 “客人，我看你有缘。”小胖子在他面前停下，“赠尔喜，万事安康~” “谢、谢谢。”此人虚弱答应道。 小胖子笑眯眯的朝他摊开掌心，随即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的一根指头掰下来，揉一揉，团一团，捏成小丸子，再剥下一块皮当成纸将丸包住。 “喏，客人，你的喜。” 小胖眯眯眼里绿豆眼珠子，随着昂头动作，里面像是映了灯笼火光，闪烁着猩红。 “……”客人脸色发青的后退，在小胖咧嘴一笑，嘴角裂到耳根时，终于扛不住从肺腑发出惨叫，“啊啊啊啊啊！”狂奔而去。 “小胖，你做什么吓人。”目睹这一幕的夜游班学子迟疑问道。 其实她也被小胖这番举动模样吓到了，不过相信它无害的念头更深一些，才没有离开。 小胖转头，依旧是裂开的嘴巴，说：“鬼鬼祟祟一看就是恶人。” 夜游班少女，“原来是这样，哎呀，你又不是裂口诡，这样也不怕吃东西漏出来。” 小胖默默恢复人畜无害的模样，幽怨的看她一眼，把手里的递过去。 少女摇头，“你换一个。”说着也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包炒瓜子给它。 哪个都一样，非要自欺欺人。这话小胖没说，依旧笑眯眯的依言作势从口袋里拿另外的喜给对方，包装纸和上一颗的不一样。 …… 一个长栏上，倚靠在那的宫装女子妩媚动人，手持旱烟，口吐烟雾。 见路过驻足的人，她笑得勾魂，“客人，来玩嘛？” 被她所迷魂的外地人接近，恍恍惚惚道：“玩什么？” “自是令人快活无比的事。”楚芊芊笑。 “！” 没多久，街道上就多了一些输得只剩下一件遮体外衣的狼狈人士。 …… 一个被人群围绕的空地，里面乐响动。 靠近看了，竟是在玩样蹴鞠。 只不过被踹的是一颗人头，若是没踢准后脑勺，就会被这人头咬到脚掌。 踹球的人们表情僵硬，有的甚至已经双眼翻白，差点就要背过气去。 …… 屋檐上，一把伞悠悠荡荡的飘过，黑影飞窜，群怪乱舞。 今晚注定热闹与夜等长。 第248章 诡城逃脱 后半夜父母找不到贪玩的孩子也没多紧张，求助着诡怪把孩子逮回家。这支抓小孩的队伍以小胖为主力，就有了满城诡怪抓人的专场。 不明真相的外地人看见这种情形，只当诡怪终于露出最凶残的爪牙，对百姓们下手了。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城门口，满面惊恐的外地人哭喊要出城。 城门士兵哭笑不得，苦口婆心的劝说：“已经到了关城门的时间，而且今日特殊，这个时候真不能出城。” 外地人：“有鬼啊！有怪物啊！他们在吃人！吃人！” 城门士兵：“城中诡怪不伤人，除非是作恶的凶徒。” “你们是一伙的，你们不是人！”外地人几近崩溃。 城门士兵好气又好笑，倒是能理解外地人的心情，毕竟他们不是北原城人，没见过也没受过夜游神的神迹眷顾。 城门士兵为自己是北原城人而感到自豪，这份自豪让他对外地人更多耐心，被骂了也不在意，还面带笑容的温声解释道：“要是诡怪真的伤人，你岂能跑到这里来，早在城里就已经被吃了。” 外地人听不进去，“让我出去，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城门士兵对于这点油米不进。 这外地人威逼利诱都用上了，也没办法打动到这士兵，最后竟是窝在城墙角落不肯离去。 幸好城门这块也燃着火炉，否则以外地人的体质在这种寒天夜晚中露宿，明日不死也得重病。 城门士兵见他实在可怜，劝说不动他，便喊同班去值班处拿了一张毯子来给对方裹上。 经历街上那一幕幕惊吓的外地人，被这么一点善意举动感动得双目含泪，恨不得握住城门士兵的手，让对方陪在自己身边度过这可怕的一夜。 这个打算自然没有让城门士兵同意，不过城门士兵没能陪他身边，后面这人需要陪伴的愿望还是达成了。 因为后半夜越来越多人逃过来，和这人一样怒骂或哭喊要出城，被拒绝后仗着人多要闹时，城门守卫都没动手，墙头两个灯笼扭头望向他们，一个写着‘安康’，一个写着‘丰年’，字体变化成模糊的五官，火舌从裂口吐出来。 “……………………” 一群人挤成一团，缩成了鹌鹑。 守城士兵们面面相觑。 虽然但是。 这些外地人看起来是有些可怜。 一夜过去。 天边初亮，已有勤奋的百姓出门干活，城中依旧欣欣向荣之象。 茶馆里早起而来的客人们谈天说地，聊的自然是昨夜。 等到天色更亮一些，街道上行人渐多，却见城中药铺门前竟门庭若市。 仔细一瞧，这些来买药求医的多是小厮打扮，他们说起自家主子们的病状都是风寒、中邪、心悸、受惊过度，而看他们本身脸色憔悴，眼中血丝，眼底青黑的模样，比起和他们口中的主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求医问药的药铺都明白原因为何，给他们开了安神去寒的药包后，同情又好心的叮嘱他们，“若是吃了这些药还是不见好，那就去司夜府或者神庙求。司夜府的侧门是夜游班和府内兼职小童们的出入地，有些兼职药童已经能炼聚寿药粉，对伱们的病症有奇效。” “这聚寿药粉，你这里没有？”小厮问。 药铺老板说：“我有是有却不多，得自己留着。” 他说得坦然直接，小厮半信半疑，“我高价买。” 药铺老板摆手，“不卖。” 哪有药铺不卖药的，小厮觉得老板还是想要就地起价，一时也恼了，拿了安神驱寒的药包离去。 说来也巧，来这家药铺买药的小厮里，就有昨天白日从陈二丫那里买了药粉的商人。 昨天还能打趣好友的商人，此时脸色苍白发青的靠在床头。 半晌后，小厮熬好安神药给他送来，商人皱眉喝下，依旧不觉得好。 这名小厮昨晚没有和主子出去，而是待在客栈里看管东西，倒是好运逃过了被吓病的一劫。此时看主子喝了药依旧不见精神，便把路上和药铺的见闻和主子说。 商人听闻还有很多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外地人，心情复杂万分。 如果不是身体实在不好，他都想马上离开北原城。 当听到小厮提到药铺老板说的话，那‘聚寿药粉’一词让商人觉得熟悉。 他费力的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自己在一小姑娘摊位里买的东西吗。 有了记忆画面，包括小姑娘说的话，以及后来在茶馆发生的事也一并浮现。 商人喊小厮，“昨日我穿的衣服呢？” 小厮不安道：“还未拿去清洗，小的现在就去……” 商人打断，“赶紧拿来给我。” 小厮不明白主子的意思，按照他吩咐的去把脏衣服拿回来。 由于昨晚受到的惊吓太大，商人中途还摔过跤，所以衣服多处脏污。 商人仿佛看不见，把衣服拿来翻找，从袖内口袋里找到了昨日买的药粉包。 还好，还好。 这衣服要是拿去洗了，这东西怕就废了。 只是东西找了，商人有略微犹豫。 这恐怖鬼城里的东西，真能是好的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过，商人又想到皇家队伍亲自见证神庙开光，昨晚恐怖景象却的确没有丧命，那么…… 商人坚定了目光，把药粉包打开，命小厮倒一杯清水过来。 卖药的小姑娘只说了可以口服也可以外敷，却没有仔细说明怎么内服，泡清水应该无碍吧？ 商人将药粉倒入小部分进水杯，然后拿出勇气一饮而尽。 药水入口下肚，下一刻就能感觉到身体生暖，浑沌发痛的脑子都轻松了。 商人不可思议的盯着空了水杯。 旁边的小厮则更直观的看到主子脸色变好，“老爷，您的脸色……” “怎么了？”商人问。 小厮惊奇道：“没那么白了。”像喝过温酒，红润上脸。 商人又让他倒一杯水来，和上回一样泡药粉喝。 本来虚弱的身体都恢复了力气，他拿着剩下的药粉包如见至宝。 紧接着叹了口气，起身穿衣。 小厮惊道：“老爷，您好了！？” 他看商人手里的药粉包也泛起了光。 商人点头，收拾好后就往好友房间去。 虽然药粉是至宝，但是好友病得比自己更重，这药粉能救命，这种时候却不能为了宝贝不顾好友的性命。 和商人这种情况的人不多，却也不算少。一发现无意中从北原城人手里买到的东西真的是宝贝后，他们的心情就和之前截然不同。 前一刻还恨不得早早逃离北原城，这一刻就对北原城充满好奇，为她的神秘而兴奋震撼。 第249章 走阴界路，让阴界无路可走 府衙这边也发生了一件趣事。 今天不断有百姓过来上交贵重物品，说是昨晚在街道上捡到的。 这些东西里有钱袋，朱钗，玉佩，手链等等，的确都是质地不错的金银珠宝，收拢起来都可以装满个小箱子。 裴延派人一查，轻松就查到这些金银珠宝的由来。 原来是昨天太多外地人慌不择路的奔逃，有时拥挤，有时碰撞，有时摔跤，身上的东西被撞落也毫无知觉。 这可真是…… 失主太多就不好找了。 谁也不能确定来认领的就是失物真正的主人。 他思索了片刻便有了主意。 先去一趟关飞廉夫妻的住处。 ——因为昨夜夫妻两人也被吓了个够呛，来不及回去租住的地方，裴延就把他们安排进了自己的府邸暂住。 裴延先让人通传，收到回复后再进去。 小院里就关飞廉一人，阮沅不在。 裴延走近就问：“关弟还好？” 关飞廉点头，“多谢裴兄送来的药汤，喝过之后就大好了。” “那便好，我正要去司夜府一趟，关弟一起吗？”裴延问。 关飞廉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 两人坐马车去司夜府的路上，关飞廉开窗看外面。 人来人往，再正常不过的街道。 上头的灯笼还没收起来，如今再看心情却已和初来时截然不同。 两人到了司夜府，接待他们的还是沈栗。 裴延先说明来意，“今天收到一批百姓送来的金银珠宝……确定失主不易，而我听说很多外地人都在昨夜染了风寒，我便想不如尽个地主之谊，给这些人送去药汤安神，那些失物就当药材费。” 沈栗说：“此法可以。” 两人就决定好了对策。 关飞廉听完他们默契的对话，更明白司夜府和府衙之间的合作关系。 沈栗望向他，“关大人考虑如何？” 关飞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站起来对沈栗一礼，“请司长相助。” 接下来裴延在司夜府取了药，去安排给外地人送药治病的活，而关飞廉依旧留在司夜府，和沈栗商讨开辟分府，以及助曲丰城救民过冬的事宜。 两人商讨了半日才结束，确定了一个完整的流程线。 关飞廉离去前再次对沈栗拜谢道：“司长大义，有救世之才。” 沈栗却摇头，“不是我之才，只是照抄了宓大人的方法。” 他算是从头到尾，亲眼目睹宓八月在北原城的一套操作，将北原城变成如今模样的人之一。曲丰城和北原城相邻，问题和局势也差不多，完全可以用相同的方式来。 这就是站在伟人的肩膀上看世界，有了摆在眼前的案例，他要是做不好就不配在司夜府待下去了。 关飞廉闻言，对‘宓大人’更好奇，恨不得能与之一见，又忍下了。 从裴延和沈栗的的态度都能看出来，宓大人很忙，像这种救一城之民的事，沈栗只在上回去请示了一下。现在一切自己处理，显然是不想拿这些去打扰宓大人。 他若是只因好奇就想求见宓大人，怕是会遭到沈栗他们的不喜。 可惜了。 那封代送来的宓家信件没能让这位神秘的大人侧目。 …… 实验室。 宓八月正在整理昨晚到今日的数据。 “已被收容在夜游神名下的诡怪受我制定的规则限制，没有出现恶意伤人事件，并和北原城百姓相处融洽，这种相处模式还未达到完美，却已经证明路线正确可行。” “怪谈需聚人念而生，诡物噬人所求的并不是表面的血肉，而是更深层的生灵生于世间的能量，再者它们的天性残虐嗜杀罢了。” “这些诡怪真正需要的能量，在我这里并不需要以杀掠去获得，我可以给它们所需，而这些所给，又正好借它们获得，形成一个正向有利的循环，而构成这个循环运行的核心点是我，不用担心任何一方跳过我做出小动作。” “嗯……是时候让诡怪真正进入北原城百姓们的视野和生活中了。” 这时，一个异动暂时打断宓八月的思索。 她展开功勋库，微微一笑，“有夜游使兑换阴府法术了？” 速度不错。 宓八月查阅了下情况，就明白这阴府法术兑换的由来。 原来是集几人的功勋给一人，才让对方足够功勋点。 沈小薇。 望着这个名字。 宓八月有印象。 因为 其实夜游使里面，宓飞雪的功勋点当属 如果她肯把功勋点借给别人使用，头个兑换阴府法术的人会更快。 而裴蓉蓉走的路线并非强攻，前期偏向辅助，她手里的幻诡至少要到正式灵师方才有杀伤力，功勋点在夜游使里属于中游偏上。 “也好，去看看我制造的规则链成果如何。”宓八月低语，佩戴夜游诡戏化身阴神。 另一边，沈小薇兑换完土开辟阴府的法术，从楚芊芊打开的一个小匣子里射出一道神光没入沈小薇的身体。 周围小队成员和其他得知消息来围观的弟子们低呼，被胡桐低呵安静。 大家明白这时候万不能打扰到沈小薇，立即屏息看沈小薇的变化。 只见沈小薇脚下影子翻滚，神光在其中一闪而逝。 本来闭着眼睛的沈小薇，便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只是她双目空洞，很明显还未彻底回神。 旁人万分好奇，依旧忍着没有开口。 直到沈小薇眨动了下眼睛，终于恢复神采。 “小薇，怎么样？” “哈，以后你的影子就是契诡的小房子了吗？” “这么一来，契诡就有地方住了，听闻阴府对诡物有益，往后受伤也可以在阴府中恢复。” “小薇姐，快说说到底是什么感觉，有什么变化？” 沈小薇望向他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就停下了，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盯着她。 沈小薇深吸一口气，“开府之后，有一段神语出现在我脑海里，就和我们开光契诡时一样，自然而然就明白了阴府的许多作用。” “快说，快说，别打哑谜啊！” “开府竟然能再见神主一回！？” 沈小薇无奈道：“神主岂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说话的那人却不以为意，憧憬道：“听听神音也好啊。” “别打岔，小薇，你继续说，阴府的许多作用到底是什么？” 沈小薇：“阴府的普遍作用，我们在夜游班上已经听姜师讲过。”没等同伴们反驳，她接着道：“可是神主所赐远不止如此，这阴府既可供契诡居住，滋养，疗伤，恢复，还能放置阴系资源，不用担心被阴界诡物盗取。因为我们的阴府所属神主地界，受神主眷顾。” 众人愣住。 半晌，沈妙声音发抖，“你最后那话的意思，莫非是说，开辟阴府后可以窥见神主所在的神界？” 沈小薇摇头，“我也不知，也许是，也许不是，神主威能岂是我能完全参悟透的。等到伱们开辟阴府后就会明白我的感觉了。对了，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众人满脸激动。 沈小薇灿烂一笑，心中激动不比他们少，“开辟阴府之后，日后就算游历在外，不在司夜府中，也可以由阴府兑换功勋点，或兑换功勋库的东西。” “不过前提是阴系资源，如果是阳系之物，依旧会对阴府造成伤害，最好按照姜师所教的那样，用阴材盒子进行密封。” 周围少年听完沈小薇的话，看她的眼神已然充满羡慕。 “我之前还在想，若是长期在灵州历练，每回想兑换功勋就不敢跑太远，否则往返费时，原来这些问题不过是我实力不足，功勋不够罢了。” “小薇，我问你，用阴府兑换功勋库，可以集合他人的功勋点吗？”叶荆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现场的杂音就消停了。 只要是做夜游小队小队长的都明白叶荆这个问题的重点。 ——如果阴府兑换功勋点可以和楚芊芊这里一样，将大家的功勋点进行整合，那么前期小队里只要有一个人开辟了阴府，便可以把资源最大化的利用起来。 他们可以由这一个人作为兑换通道，集合大家的功勋点，兑换小队所需。 沈小薇也想到了，摇头道：“不行。” 听到这个答案，大家也没多失望。 叶荆笑道：“既无空子可钻，大家需更努力方可。” 另一支小队长也道：“没错！我们可是夜游使。” 夜游神域。 宓八月望着多出来的一条阴府通道，正是沈小薇开辟的阴府。 一切顺利。 由她留下锚点的阴府法术，给与信徒后，便会自动落点链接神域边缘，成为神域的附庸。 沈小薇是 这些阴府通道，也等同于神域开辟的小门。 门的开关却掌握在她的手里。 她若是想，完全可以让神域里的诡怪通过这些小门偷渡。 当然了，目前夜游使的灵童修为让他们的阴府通道也没那么稳固，若是实力太强的诡物由此偷渡，会造成阴府直接崩溃，阴府的主人也由此元气大伤，重则丧命。 这不就是阴界意图寻找稳固通道，最终完成地穴，让苍澜大陆沦陷为阴曹诡地的方式么。 自身走到这一步，完成这项实验后的宓八月，对于最初不甚明了的真相也逐步明白了。 而阴界想走的路被她走上，且堵住了对方的路口。 宓八月相信，随着实力和知识量的提升，一切迷雾都将被剥开。 第250章 破二星入内门 一年后。 渡厄书院外门晨钟声忽响。 此时已经是外门弟子们晨学上到一半的时间，晨钟在非正常时间响起预示着有特殊事件发生。 正在讲学的师长和正在听学弟子都停下了动作。 师长们有着各自特殊联系方式，很快就收到了晨钟忽响的原因。 听学的外门弟子们见师长神色古怪复杂，便有弟子实在难忍好奇，出声问道：“求问师长，这钟响是发生了何事？” 被问到的师长垂首看向底下弟子，沉默几秒后叹息道：“宓八月突破二星灵师。” 弟子们神色呆滞。 课室里有片刻寂静。 紧接着弟子们方才找回神智般。 “嘶——” “二星……我入门十一年，还未突破灵师。” “一年一星，兼顾丹学、诡术、法道！” “怪物！怪物！” 弟子里有满目绝望者，有麻木喃喃者，有抱头陷入灵蚀疯狂者。 在外门弟子们好不容易习惯了名为‘宓八月’的这座不可翻越的镇门大山后，终于再一次因她陷入疯狂。 “静心！”师长一声呵斥，及时出手制止陷入灵毒侵蚀的弟子。 换做平时他未必会管，认为会突然陷入灵蚀状态的弟子都是自己意志不足，这种弟子废了就废了。 然而现在他却能理解这些弟子的苦。 倘若他年轻几十岁，生在和宓八月同时代，怕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对方成长的速度堪称恐怖。 单是修为增长突破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更恐怖的是她还兼修数道。 这一年间，没有谁比在渡厄书院外门的人更清楚宓八月的怪物，暗地里大家已经给宓八月取了个‘书痴’外号。 有个词名为十年如一日，宓八月来渡厄书院虽没有十年，但她入院一年多的时间便这样不断重复相同的日常，叫人怀疑她是不是人。 每个月保持三项学分任务的高完成量，有外门弟子曾试着统计过，外门总务阁的学分任务，宓八月一个人做一半，剩下一半由外门弟子分。 这不是说宓八月抢他们的任务，不给其他外门弟子赚学分的活路。相反，宓八月做的学分任务大多都是其他外门弟难做的。 尤其是学识任务，有些来自外门弟子本身发布，被宓八月扫分起来也为他们解决了修炼上的难题，让外门弟子们的普遍修炼速度有所提升。 每个月的月榜结算就是所有外门弟子们的麻木时间，接下来十天半个月见不到宓八月，对方是去了观规塔。 宓八月在观规塔的收获如何，外门弟子们没有确切答案，但从师长们的一些神色反应也能猜到。 要知道宓八月已经可以炼出成品丹药，由此可见丹学天赋之强，已然超过外门中的丹学 这一年偶在藏书阁接任务遇到宓八月的，就碰见过一回丁炜对宓八月发脾气，“这藏书阁内有用的没用的书都已经被你看完了吧！你还要耗到几时？” 宓八月语气平和，“还没看完。”捣墨童抄倒是抄完了。 丁炜怒指大门，让宓八月滚出去，扬言以后不要她再进门。 至于宓八月是不是真的被阻在藏书阁门外，这点外地弟子们都默契不提，给丁师留有面子。 听偶遇此事的弟子说，当时丁师甚至起了要不要火烧藏书阁，把一切不必要存在的杂书给烧毁的打算，免得宓八月再浪费无意义的时间。 也正是此事在弟子之间暗中流传着，有了宓八月‘书痴’外号。 每回提及这个外号，弟子们又敬又畏：有人比你天赋就罢了，还比伱好学还拼！ 在这种日常中，外门弟子们其实见到宓八月的时间不算多，她除了偶尔的晨学之外，其他时间都在外出任务或屋内抄书，对她的敬畏藏于心中，再每个月拿出来体会一回。 直至今日。 本以为再听到关于宓八月的消息就是她出观规塔。 谁知人家突破二星灵师，学院鸣钟而贺。 这样特殊待遇……实乃她应得。 得知消息的外门弟子们各种情绪皆有，唯独没有嫉妒不甘。 到了宓八月那个程度，已经叫他们生不出嫉妒不甘之心。 钟声终于结束，晨学课室里的众师生都已被搅乱心神，无心继续讲学或学习。 课学外的弟子们同样如此。 “上回令外门鸣钟而贺，还是公义师兄进入内门的时候吧。” “没听说公义师兄晋升二星，反倒是外门的宓师姐先突破了。” 弟子们低声谈论，师长发现了，这回并没出声制止。 “咚——” 突然，钟声又响。 弟子们一静，错愕望向虚空处。 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鸣过钟了吗。 伴随着这次鸣钟而来的还有响遍外门的播报声：宓八月通过内门考验，入选内门弟子！ “………………” 外门弟子们猝不及防的再次愣住。 虽然知道宓八月迟早会成为内门弟子，但是每个月金榜总结时，对方都没有选择进入内门，他们逐渐就习惯了，谁曾想这个消息会这么突如其来。 半晌后，方有弟子喃喃开口，“只说宓师姐进了内门，却没通知她拜入何人门下成为亲传弟子，难不成没人收宓师姐？” “你疯了吧，怎么可能是没人选宓师姐，肯定是选的师长太多吵起来，才一时半会没确定下来！” 事实的情况，还真如这个弟子说的差不多。 此时的宓八月正站在一圆台上，四面八方影影倬倬，中高阶的灵师们唇枪舌剑，谁也不让步。 突破二星灵师的宓八月，能更敏锐的感受到这些灵师身上携带的灵压。 这些灵师中吵得最厉害的是便是书修、诡修和法修，另外的内门灵师并不是不想争，不过以宓八月表现出来的天赋，就属这三者最强。 “她入书院走的便书修制规一道，入我门下最适合不过！”书修长老道。 法修道：“她可亲口承认一定走制规道了？我看这一年多来，被她以法破规的怪谈不在少数，她在法术运用上的悟性非常。而且我亦是阴阳同体，和她体质相同，再加上她的极灵天赋，不专修法道，你们良心不痛吗！” 诡修良心不痛，生于灵州走上高位的修士，谁跟你讲良心？他不让步的说：“据我观察，她在诡道天赋异禀，受到诡物侵蚀的影响极小，说不定还有什么未被发现的特殊天赋。这样的她，说不定能在诡道上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给后来者带来福泽。” “呵，你这么好心，还想着后来者的福泽？” “小家伙，苟之同为我的亲传弟子，你可有听他提及？入我门下，万事好商。” 这些影子不是真人到场，宓八月从声音还是认出几个熟人。 其中接引她来渡厄书院的吕湛在，收了公义书为弟子的舒平生也在。 最后是那位曾见过的副院长的和蔼的声音，“你若实在不好做决定，也可入老夫门下。” 宓八月侧目。 无论是于公于私，宓八月都不能对这个话不做反应。 而副院长这话一出，争吵的人都安静了。 他们也不能不给副院长这个面子。 事情看样子就这样决定下来。 宓八月正要说话时，一道银光突至，伴随着一道破空而来，又似远在天边的女子声音。 “她是我的弟子。” 银光雪练般缠绕宓八月周身将她带离平台。 远去时的宓八月还听到那些影子的声音。 “她……怎么会来。” “如果是她的话，必有原因。” “可恶，她这是明抢！” “罢了，罢了，别去招惹那个疯子。” 却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止，连副院长也默许了。 宓八月若有所思。 第251章 幸夷师傅 宓八月被银光雪练缠身被迫身体倒退，恍若斗转星移，穿过时空般，她双脚重新落地已经在新的地方。 一眼，此处的景象就深刻宓八月脑海。 头顶是黑幕星空，脚下黑石砌灵晶的地面如星空的翻版。 可宓八月记得，她出观规塔再到通过内门考核时还是晨学时间，天空一片晴朗。 这时她面前侧身站着一人。 纤瘦，苍白，挺拔。 女子转身望向她。 宓八月和她对视的一瞬看见了四季变换，有大地回春，夏日炎炎，秋意盎然，冰封大地。这种古怪景象并没有令宓八月迷失，要知当初在迷雾之蜃眼中所见的天崩地裂，她也能维持平静，仿佛只是个旁观者。 迷雾之蜃眼里的天崩地裂没能将她吞噬，女子眼里的四季变换也没能夺走她的心神。 宓八月对一头枯白长发，容貌苍老的女人一礼，尊称道：“前辈。” “从今天起，我是你师傅。”女人说。 这一开口，果然是之前破空而来的女音。 只听音色的话，像不过双十年纪。 可女人面相却少说五十以上，纤瘦挺拔的身姿又和老人不同。 宓八月想了想，从善如流的喊道：“师傅。” “你没有想问的？”女人问。 宓八月微笑道：“有许多。” 女人挥手，两个蒲团出现地上，让宓八月坐下，“你问我答。” 宓八月坐下，“弟子宓八月，敢问师傅名讳？” “幸夷，八星灵师，窥天者，修制规一道。” 宓八月微微抬眸。 光八星灵师这点就足以让在灵州横着走，何况再加上窥天者这个身份。 幸夷口吻平淡，没任何自傲。 而外界皆知渡厄书院有窥天者舒平生，却从未听说幸夷。 明明幸夷的修为比舒平生更高，在书院的地位似乎也非比寻常。 考虑到窥天者的能力，宓八月由幸夷的态度，推算对方并不喜欢婉转，便直接问：“师傅收我做弟子，是因为从天机中窥见了什么？” 幸夷点头。 宓八月：“弟子能知吗？” 幸夷道：“提前得知天机对伱没有好处，还有可能搅乱命线。” 宓八月明白这是拒绝的意思，凭她现在实力也没办法逼一个八星灵师。 “弟子明白了。”她平静的转了话题，“弟子初入内门，对这里的规则不甚了解。” 幸夷深深望了她一眼。 很少有人在得知有关自己的天机命线后，能这么轻易理智的放弃。由此可见面前少女心智之坚定，而这份坚定放在才十几岁的人身上尤为可贵且可怕。 “你是我唯一的弟子，在这里所有的规则对你开放，你不需要遵守。” 幸夷张开手，她的掌心正中心浮现一座缩小的尖塔。 “塔中每一层的作用和规则都不同，会有守塔者为你解答，除了塔顶这里，没有我的传召不可进入外，其他地方你都可以随意走动。” 宓八月注视着造型奇特的尖塔，应道：“是。” 这时，幸夷感受到什么，在虚空中探手一抓。 一点灵光被她抓入手中。 副院长的声音自灵光传出。 “幸夷，别忘了独立宣誓。” 宓八月眼波晃动，又看了眼特立独行的新晋师傅。 不知道副院长能否猜到幸夷会将他的传音直接广播。 传音灵光散去，幸夷神色如常，对宓八月说：“独立宣誓乃灵州门派一贯做法，需向诡言判官立誓忠于渡厄书院，日后荣辱和书院相关，不可独善其身。” 一张纸飘到宓八月的面前，宓八月低头观看，用她上辈子的见识去形容，这就相当于一份合约。 合约讲明她卖身给某个公司，可以获得相关的哪些福利。 这份合约还分了终身制和年份制供你选择。 有关独立宣誓这个规矩，宓八月早就知道了，不过现在才算真正见识。 “若是不宣誓，是不是就要将弟子闲置在内门了？” 幸夷似乎并不意外她会问出这种话，“只是内门核心资源不会对你开放。” 宓八月手里的‘合约单’化为灵光消失，又一张新的纸送入她手里。 新的一份合约和前一份有区别，内容上不再是非要卖身书院不可，更偏向于互惠互利的平等合作关系。由必须忠于渡厄书院，变成了书院若无迫害她，她亦不可主动做出有害书院的事。 至于资源上，获得的方式会比独立宣誓效忠的内门弟子更具难度，却不会将她拒之门外。 总的来说，这份合约比宓八月预设过的更好一些。 她感觉到了幸夷的示好。 所以幸夷到底在命线里看到什么，才令一个八星高阶灵师这样对自己？明明以幸夷的实力，捏死现在的她轻而易举。 当然，宓八月并非看低自己，凭她隐藏起来的价值，完全足以令任何一个势力动容。 可幸夷看到的命线应该没有她阴神身份的那些，先不说幸夷若是看见了，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态度。再者，神灵被人窥视也不可能毫无知觉。 “这些是书院的资源规则，我给你的便利和这些无关。”幸夷又说。 宓八月抬首，“师傅？” 幸夷没有更细说，问道：“你考虑如何。” 宓八月微笑，主动唤来了诡言判官。 诡言判官的铁卷在半空浮现。 宓八月按照手中合约进行宣誓。 做完这些，幸夷给了她一个如意囊，下一秒宓八月再次经历一回斗转星移，所在地又换了个地方。 “师姐。”清脆的少女音在旁边响起。 宓八月扭头看见一只羽毛鲜艳的雀鸟。 这是…… 非诡非怪也没有血肉气息。 “师姐，我叫知瞳。”雀鸟的小喙张合，发出人声，翠绿宝石的眼珠子光芒灵动，“幸师忙碌，日后由知瞳负责照顾师姐起居。” 宓八月伸出手。 知瞳飞到她小臂上，歪头望她。 “你是傀儡？”宓八月饶有兴趣的问道。 知瞳说：“知瞳是法器。” “几星？” “六星。” “……” 也就是说这么一只貌不惊人的雀鸟，实力都在灵州中上流的水平。 宓八月手指抚摸着知瞳的羽毛，和真实鸟雀没什么差别的触感。 对新鲜事物的研究欲在胸口沸腾。 知瞳浑然不知面前笑得温柔的女子，实则用目光和手法把它‘解剖’了个遍。 “麻烦你了。”宓八月道。 知瞳：“不麻烦，这本来就是知瞳的责任，这里好久没有新人来了。” 知瞳把宓八月带去塔内的住所，房间远比簪小苑的小屋宽敞，布置齐全，完全没有塔房的潮湿昏暗。 之后知瞳又向宓八月介绍塔中几层的作用，有一层藏书室，有一层材料室，有一层实验室，还有一层静修室。 每一层都有管理者，也就幸夷说的守塔者。 第252章 师傅给的太多了 知瞳告诉宓八月，“每日三餐都会准时送到师姐屋内，这个平台是出入黑石峰的唯一正规出入口。” 宓八月认真听着它的每一句讲解，偶尔会问一两句，知瞳都能对答如流。 不止对话流畅，连宝石眼珠的情绪表达得也很传神，歪头或摆动翅膀，时不时低头用鸟喙整理羽毛的小动作都活灵活现，像极了一只真实的血肉生物。 真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作品。 宓八月微笑望着知瞳。 这个神奇的世界，每一道走到高处都有超凡之能。 书修可以创造规则怪谈，某些怪谈行为举止都似真实血肉生物，不用灵识去辨认很难发现真实身份。现在知瞳作为一个法器，也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境界。 这叫宓八月想到在‘未来’中看见的苏娉娉。 在那个救世主故事线的未来里，被冠以‘匠痴’的苏娉娉就以一手巧夺天工的傀儡法器闻名天下。 对方最爱制造傀儡法器，从人形到飞禽走兽，样样以假乱真。 想到苏娉娉，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妙妙山。 说起来她手里还有妙妙山给三星妙妙签，到如今已经一年了，还没去兑现。 和她一样的公义书一样没有动静。 这会已经带着宓八月参观完的知瞳，又领宓八月回到她的住所，才和宓八月告别，“师姐还有什么疑惑吗？” 宓八月摇头，问了句和黑石塔不相关的问题，“知瞳的制作器师是谁？” 知瞳答道：“我出自千机尊者孟师之手。” 博览群书的宓八月立即就知道知瞳说的是谁。 妙妙山现任山主孟萝，称号千机。 说起来，她所见的救世主原未来线里都是飞雪一代的佼佼者，有关上面几代的人见的很少，毕竟是以飞雪的视角看世界。 以她目前所见所闻，前人中不乏天之骄子，比之这一代的群星闪耀不落下风。 而几年后到原故事命线中，那些成长起来的天之骄子们，多少都是这些前者教导出来的。 可无论是她的现任师傅幸夷，还是千机孟萝都没在未来故事中现身。 地穴大开，阴阳大战。 这么大的事，作为梵长天地域的佼佼者，两人若是还在，怎么可能视而不见，隐世不出？ 那么有没有可能，那个时候的她们已经……陨落了？ 一如她没在原故事线里听说渡厄书院，唯有一个存于生人勿进凶地里的诡噬谷。 宓八月脑中信息飞速运转，实则现实里并没有过去多久，在知瞳说明自己的制造者后，宓八月适当做出赞叹的神情。 知瞳离去，宓八月暂时放下脑中的思绪，打开幸夷给自己的如意囊。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宓八月顿了顿神。 渡厄魂典。 内门弟子令。 黑石令。 修炼笔记。 联络法器。 ……灵晶卡。 “这……”宓八月难得失言。 在灵州一年多的时间里，习惯了这里万物皆有代价的人文风气，突然被人馈赠这么多东西，让宓八月一时有些不习惯。 不过在短暂愣神后，宓八月就想起和幸夷的对话，对方的赠与也不完全是无私。 看来幸夷所见命线非同一般。 然而幸夷不说，她没办法得知，只好暂时放下。 把如意囊里的东西整理下。 渡厄魂典是无伪装的魂典前篇。 可惜。 她师傅的一片好意，对其他初入内门的弟子是核心宝贝，对宓八月而言却已经无用。 书院的内门弟子令是出入内门的资格，比外门弟子令多了些禁忌规则，属于实名绑定的那种，没办法像外门弟子令那样由他人顶替。 黑石令则是幸夷所在黑石峰的令牌，从黑石令收获的信息所知，除了手持黑石令的人外，哪怕是渡厄书院的副院长之流，也不能私自进入这里。 由此再次可见幸夷在渡厄书院的地位。 后面联络法器乃五星，可供多人留下灵识印记向对方传递消息，目前已有幸夷留下的灵印。 宓八月估算这个法器能突破灵凡两地的距离。 灵晶卡…… 这东西还是宓八月头次拥有。 其实她这一年所赚灵晶足以办灵晶卡，不过她赚钱快，钱也一样快，从来都是赚到手里没多久就研究费出去，到头来从来没存过。 灵识探入灵晶卡里。 百万。 后面的小数点就不提了。 宓八月心里早有准备，所以没有失态。 之前在初见幸夷的塔顶平台，她就注意到脚下黑石地面那些如繁星的星点，都是灵晶或灵玉镶嵌而成。 除了平台之外，知瞳带她去看的静修室一层里，也镶嵌了同样的灵晶法阵。 有了这些前提，宓八月就猜测幸夷给的灵晶卡不会少。 然而这百万灵晶虽说不会令她失态，不代表她不知道其中的价值。 以灵州普遍灵师的身家而言，百万灵晶已经足以供养一个小型世家一代年轻弟子打好基础，或是砸出一个中阶灵师。 无论幸夷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这份投资足以让宓八月上心。 ——没办法，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最后就是宓八月专门留到最后看的修炼笔记。 八星灵师的修炼笔记。 宓八月预感这才是真正的大头。 她打开书页，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 一瞬后，宓八月手里翻开一页的景象，回到手指触碰书页边角，维持刚要翻开的动作，她眼里也是一瞬前冷静探究的眼神。 就在宓八月再次翻开书封，翻开半途时停下了。 她的眼神变了。 盯着还没完全翻开的笔记。 她想起来了。 “我已经看过。” 宓八月喃喃。 “没错，我看过。” 这次她的语气笃定。 脑海里的记忆开始清晰浮现。 关于一瞬前她看见笔记里所经历的一切。 现实中连一秒时间都没有，她却看了一遍沧海桑田，然后现实时间倒退。 是的。 倒退了。 没有证据证明是时间倒退，还是她自己把书页又合回去，但宓八月自然而然就知道是前者，时间倒退构成一切回归最初的现象。 这是一种连她自己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天赋，一切能令她迷失的现象都无法欺骗侵蚀她的意识。 幸夷不能，灵毒不能，怪谈也不能。 因此，宓八月看懂了修炼笔记里的规则。 目前为止，宓八月还没接触过的规则。 第253章 天机和天劫 时间。 宓八月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产生这样激动的心情。 这一年井然有序的发展着，每时每刻都在进步，却一直是在原基础上不断衍生进步。 也正是发现书院外门已经参悟透，继续下去进步空间会不断缩小，她才决定进军内门。 而这一年也已经把司夜府目前所有弟子们都分批历练完，并在灵州几个地方建设了据点，不再借用渡厄书院外门弟子身份和外门任务干活也没关系。 至于以后再有训练好的新人夜游使来灵州，也有前辈们携带教导。 幸夷的出现是宓八月所料未及的，但结果却令她满意。 无论是知瞳还是这个新规则，都激起宓八月无限研究欲。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很充实。 正当宓八月为所获满意时，钟声传入她耳中，然后就是书院特有的广播。 “贺弟子宓八月与天机尊者喜结师徒。” 和当初公义书拜师舒平生一样，宓八月拜师幸夷后，也在书院以及渡厄书院下面各大书行发布消息。 消息传播速度之快之广，迅速在梵长天地界传开，甚至于由于某些原因，连梵长天之外的地域也极快的扩散着。 书院外门。 “……三次鸣钟，宓师姐真是任何时候都是空、前、绝、后！” “天机尊者？是内门哪一位师长长老？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天机尊者，既然有称号必是高阶灵师中的佼佼者，怎么会籍籍无名？” 外门弟子们因为鸣钟广播而议论纷纷，很快他们就发现，竟然没有一人知道这位天机尊者到底是谁。 有弟子大胆求问外门的师长，反被师长惩戒一顿，就好像这个称谓是个不可言说的禁忌。 外界。 消息广传之后，引起的骚动也不小。 只不过多数人和渡厄书院的外门弟子一样，对天机尊者这个称谓背后之人满是茫然，反倒对宓八月的印象更深。 距离灵犀盛会到现在也就一年多，通天之子空前绝后的名号，伴随着那日碾压另外三人的景象在灵州广为流传。 之后杜敛华引发的三大势力的纠纷，到现在依旧是梵长天灵修的茶后话点。 由此，宓八月就算还没在外游历，名声已然在外，当属梵长天中当代 现在得到消息的人都被宓八月已然二星灵师的消息惊住了。 “我以为她早该进入渡厄书院的内门，竟是现在才入吗，这意思岂不是她还在外门就已经突破二星！” “渡厄书院的外门待遇这么好?” “说什么傻话，渡厄书院的外门弟子死亡率有多高，你没听说过吗。” “一年一星，不，还未到两年，这就是所谓的凡俗灵子极少，却易出天骄吗？难怪凡俗大陆贫瘠，每十年还是会费力接一批人来灵州。” 比起普通灵修的关注点大多都在宓八月身上，各方实力的顶头强者却在听到天机尊者这个名号后乱了心神，大佬之间的信息开始传递，猜测幸夷的打算。 妙妙山。 孟萝抬手让底下的人停下话语。 安静中，她垂眸沉思，神色复杂。 “她竟舍得出关了。” 底下苏长老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这时孟萝喊话苏长老。 苏长老应是，“山主有何吩咐？” 孟萝说：“唤苏娉娉来主峰。” 苏长老心脏骤跳，想到某个可能。 然后听见孟萝说：“从今天起，她便是我的亲传弟子。” 苏长老激动拜谢，“谢山主！” …… 宓八月收到各方送来的祝贺。 她回复了每个传音符，独独和公义书聊起来。 因为公义书给她送来一个有关幸夷的消息。 “天机尊者还有另一个称号。” 称号唯有高阶灵师方才获得，还必须是高阶灵师中的佼佼者，受万众所知所认方可。 一般而言一位高阶灵师只有一个称号。 例如妙妙山的山主千机孟萝，公义书的父亲雷刀。 她这位刚认的师傅的确是个神秘的矛盾人物，既然称号要受万众所知所认才算，可天机尊者的名号对博览群书的她而言也一无所知。 现在公义书愿意向她透露隐秘，宓八月自是不会错过，问道：“是什么？” 公义书：“天劫。” 宓八月望着虚空凝结的两个字，已然能领会到背后的威慑。 公义书：“有个传言……” 宓八月：“一次性说完，报酬你提。” 公义书告诉她一个地点，让她在内门一见。 宓八月应约。 出门路过知瞳居住的树木。 知瞳歪头，“师姐要出门？” 宓八月笑道：“嗯，出门会友，另外再收拾一下留在外门的东西。” 知瞳说：“会友好，会友好，幸师就是太封闭了。师姐慢走，不用着急回来。” 宓八月点头，去了出入的平台，唤出云归故里出山。 “知瞳说起师傅的语气亲近，又在黑石塔里出入随意，说明和师傅关系匪浅。论灵智表现，塔中其他规则怪谈并非没有比知瞳更聪慧的，却没有一个能像知瞳这样。” 宓八月思索片刻，得出个结论。 知瞳的制造者孟萝和幸夷关系匪浅。 有内门弟子令的宓八月，书院内门对她敞开，不受禁忌限制的她能看清里面地势景象，没多久找到公义书说明有标志性的地方。 公义书已经等在那里。 少年盘膝闭目。 似是发现宓八月的到来，在宓八月落地的时候，他也正好睁开双眼。 一双眼睛里雷光闪烁。 距上回最后一次见面到现在，公义书的气势又有增强。 她打量公义书的时候，公义书也用富有攻击性的双目紧盯宓八月。 “你一点没变。”公义书意味深长道。 明明是一星和二星的差别，却没有给宓八月个性带来任何改变。 她周身灵韵平稳，虽有泄露，无法彻底收敛，但对刚突破的灵师而言，宓八月这种表现已然超越旁人。 宓八月坐下，淡笑道：“你也逼近二星了。” 公义书道：“只是逼近。” 九十九和一百差的只是一点，却和前面九十九的累积不一样。 前面九十九点或许一天就能增长一点，但最后突破一百的关键一点，却需要一百天去堆积。 宓八月说：“不如我将突破的经验作为这次消息的报酬。” 公义书差点答应了，不过也就是差点，理智回笼告诉他宓八月的经验未必对他有用。 眼前这位突破仿佛和喝水一样简单。 公义书似笑非笑，拒绝了宓八月提议。 可惜了。 宓八月的确是空手套白狼，她的经验就是水到渠成。 “你要什么？” “消息对换。” 宓八月闻言，看他一眼。 有什么消息是一方霸主势力的嫡系搞不到，而自己却知道的？ 答案在宓八月脑海出现，公义书大概是想问外编人员相关消息。 “可以。”宓八月道。 第254章 同阶无敌 公义书在交易方面一向表现得大方诚意。 他先开口，“天机尊者的另一个称号是天劫尊者，高阶灵师之中唯她得了双称。你既然被她收为弟子，可知道她也是窥天者？” “嗯。”宓八月说：“师傅和我说了，她现在是八星灵师，专修制规一道。”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这声师傅喊得这么自在，你是和尊者见上面了？”公义书问。 宓八月道：“见了。和师傅见一面很难得？” 公义书道：“难得。我也不瞒你，我的消息来自父亲的传讯，老家伙说贵师自多年前一事闭关隐居后常年不出，谁都没法见她一面。” 宓八月听明白这话暗含的意思：就算公义世家的家主雷刀尊者想见幸夷，也不得其见。 “继续。”她说。 公义书：“传言天机尊者算无遗策，当属那一代窥天者 “无论是天机还是天劫，光听名号就知她的实力，而老家伙亲口承认，这位尊者隐世之前，从无败绩，同阶无敌。” 公义书的话语到此停顿，他眼中战意滚滚。 同阶无敌。 这是公义书梦寐以求的目标。 宓八月问：“这个同阶无敌，是在梵长天地界内，还是包括灵州其他地方。” “灵州各地。”公义书说：“她走火入魔期间，造访各地，造成的杀戮数不胜数。” “而最令人不解，也叫人敬畏的是，被灵毒侵蚀入魔如天劫临世的她，最后又恢复如常。” 公义书盯着宓八月，“如若是在一年前得知这些消息，我必和老家伙一样震撼不解。” 宓八月淡然对上他探究的视线，笑道：“你怀疑师傅和我早有关联？” “你不惧灵毒，说不定当初的尊者也有祛灵毒的重宝。”公义书说。 宓八月没有解释，像这种怀疑就算她解释，对方嘴上信了，心里也肯定八百个心眼子在转圈圈。 “我知道的说完了。”公义书道。 宓八月侧目，不是对公义书的消息不满意，只是这其中还有个最关键点对方没有说，便是幸夷为人如此传奇，为什么关于她的传闻在坊间这么少，少到近乎于无，好似只有部分高位者才知晓。 无论公义书真不知道，还是知道却不打算继续说。宓八月并没有追问下去，按照两人一开始说好的交易问他，“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公义书：“最近我发现了几个奇怪的人。” 宓八月问：“怎么个奇怪法？” 公义书道：“别的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唯独极喜杀诡灭怪，哪怕诡怪所伤之人和他们无关。” 宓八月：“只是这点的话，算不上多奇怪。” “一开始我也没在意，不过偶然从他们口中听到风鸣子这个名字，才观察了他们几日。”公义书挑明了话。 宓八月早已预料，这会儿神色如常。 “哦，那你见到的应该是组织的人。” 听她承认得这么轻易，公义书略感不适。 宓八月反问他，“你就是想知道这些人消息？” 公义书点下头，他问了那本外编册，册子依旧无情的告诉他权限不足，差点逼得他不理智的狂砸灵晶，最终还是忍下了。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哪怕他砸灵晶，也未必能得知自己想知道的。外编和内编的区别，光听名字就知道和渡厄书院外门和内门一样。 有些东西在外门，哪怕有足够的学分也买不到。 宓八月说：“他们自称夜游使，属于组织中的在编人员，之所以喜爱灭杀诡怪是因为有所获。” 公义书还在等宓八月继续说，结果等了几秒没等来下一句，才明白宓八月说完了。 “就这样？” 宓八月淡笑，“我只捡我能说的说出来，你觉得不满意，可以继续问。” 公义书这才舒服些，问道：“他们所获是什么？在编和外编的区别是什么，像他们这种也是由内编人员发展而来？你和他们相比，地位是高还是低？” 宓八月耐心回答，“所获是功勋点，在编和外编的区别，相当于正式弟子和预备弟子。正式弟子无法由内编人员直接编入，却可以由预备弟子晋升。和他们相比，我的地位和权限更高。” 每个问题都得到了回答，公义书感受到宓八月的诚意。 只不过他以为自己这个外编人员怎么也算个外门弟子，结果却只算个预备弟子。 对此，公义书并未感觉自尊受损，思索的反而是这个组织的怪异。 一个连正式弟子都不算的预备弟子，能拿到手里的好处已经如此惊人，那么正式弟子和宓八月这种地位更高的内编成员呢。 他所观察的那几个夜游使年纪轻轻，灵童修为，发挥出来的战力却超过大多同阶，和契诡配合得默契无比。 虽说现在还不足为惧，但是像公义书这种大族教育出来的精英，从来都是走一步看十步，心知假以时日，这些人若不中途陨落，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他们还并不单独行动，几人同进同出，那种旁人融入不进去的信任状态，其实也是奇怪的一点，在灵州极其少有。 公义书思索期间，宓八月没有打扰他。 对方会发现夜游使的行踪，于宓八月看来并不奇怪。 毕竟一年间的新人初入灵州的地点，始终都是 只要在山下城出入，就有被出门的公义书碰见的可能性。 不过那么凑巧的被公义书听见‘风鸣子’这个称呼，就不怪夜游使们会暴露了。 灵州怪谈无数，普通修士听见个没听说过的怪谈名字并不会在意，可有外编册子的公义书不同。 目前她所知夜游使的数量没有减少，也没有听说据点被发现，证明公义书就算发现夜游使，也没有对其出手的打算。 这不奇怪。 外编册给公义书带来的好处太多了。 两者之间利益相交，没有交恶的必要。 现在宓八月给出的答案中，又悄无声息的给公义书指明一条路（抛出个诱饵）：外编人员可以晋升为在编夜游使。 “预备弟子晋升正式弟子的条件是什么？”公义书接下来的话，证明他捕捉到了宓八月抛出的诱饵，“正式弟子会独立宣誓吗。” “晋升条件没有固定，因人而异。”宓八月说：“而独立宣誓，在组织中并不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那么这个组织所图的到底是什么？会有组织无所谓弟子的忠诚吗。 公义书发现所知越多，组织反而越发神秘。 第255章 开窗窃宝 他的面前是个深渊，无法窥视深渊的底端到底是什么，但他已经被深渊吸引。 无论是组织能给出的好处，还是本性对未知的挑战欲，都令公义书无畏的继续前行。 “最后一个问题，答不答随你。” 公义书扬笑，“你去诡噬谷扫荡，是不是也为所获。” 宓八月点头，不全是。 公义书深深看她一眼。 在外门那种资源匮乏的地方，她还能领先突破二星，这个组织内编人员的好处怕是比他所想更多。 宓八月不怕他想，就怕他不想。 两人对视一秒，公义书豁然站起抽刀。 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朝宓八月劈砍过去。 少说话，就是打。 否则又被她立个十万灵晶的战赌，这架就难打了。 十万灵晶砸到外编册去，可以获得的贡献点和权限升级可不少。 何况宓八月已然二星，他全力施展也不怕砍死对方。 至于被对方打死的选项…… 身怀保命宝贝的公义书也是不惧的。 一道法术图挡住公义书的横刀，宓八月站在原地没动，看向满眼战意，笑得猖狂的公义书，将他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人从来不傻，之前能在他身上薅灵晶，也是公义书本身乐意。 现在公义书不问就打，宓八月倒也乐意奉陪。 外门一年，研究一年，能和她对打的同门却没有，正好拿公义书练个手，若是不小心下手重了，也不怕会把人打死。 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的心思算是重合了。 这场切磋无声达成你情我愿。 雷火和法术碰撞。 刀刀凶悍，法术密不透风。 被动静吸引而来的围观者站在战局之外。 “公义书已然触到自己的道，舒平生教他破规，却没有扰乱公义书本身的诡师战道。” “舒平生以规破规，和公义书以战破规，本就是殊途同归。” “宓八月的路子我却看不明白，不过极灵体配以她这手法术运用，难怪铁震非要收她为弟子不可。” “可惜最后落他家。” “有什么可惜的，如果宓八月真能学成幸夷的本领……” 内门师长们交流，弟子们保持安静，从中收获两位本届通天之子的信息。 五分钟后。 打红眼的公义书浑身雷火翻滚，空气都冒出黑烟，看起来犹如魔神在世。 宓八月感受到一丝危险，打起精神。 轰隆一声雷响在她脑海浮现。 伴随残暴凶杀的诡吼。 这一声足以将普通人的灵魂震散，若放到凡俗大陆，一招之下便横尸无数。 宓八月还能想这些，自是说明她没有被这震慑之音伤到。 十米横刀如雷电，瞬息而至。 所经之处，法术尽消，是所向披靡之势。 如果不是宓八月周身灵力护体，衣服毛发都要被雷刀扩散的气浪烧成灰烬。 她面上不慌不忙，目光如炬。 雷刀近前突然没入虚空，如被吞噬。 瞬间却在公义书身后出现，刀头没入他的身躯。 一切发生电光火石之间。 前一瞬众人还在为宓八月担心，下一瞬却是公义书作茧自缚。 胜负已分。 宓八月做了个小动作。 一只诡影出现，往雷刀的尾巴抓了一把，然后迅速消失。 吼——！ 雷火横刀发出一声震怒的怒吼，如被冒犯。 它本身的品阶很高，只是碍于公义书这个宿主，所以无法发挥所有实力，连公义书都没发现那只小诡的小动作，雷火诡自己却没忽略掉。 雷刀彻底没入公义书的体内，他脸色白了白，反噬不算大。 望向宓八月，“你做了什么？” 宓八月不瞒他，将刚使用的诡器拿出来。 这诡器表现已经有一丝裂痕。 “偷了点雷火。” 她手里的这只诡器名为【开窗】。 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是个盗诡。 [宝物锁门不入，不如自开个窗] 开窗窃宝。 万物皆可盗。 只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这次顺手盗了雷火诡的一点料子，就让这个低阶诡器有了破损。 公义书无语看她，也不叫她还回来。 按照他对宓八月的了解，被她拿手里的东西就休想不付出代价取得。 这回双方对战是他突然发难，这点雷火就当是宓八月接战的报酬算了。 他转头不再看那诡器，宓八月明白他的意思，淡笑将【开窗】收回。 两人战局结束。 周围旁观者一人一开口就知道是内门师长，“此处损坏由你两人承担。” 宓八月和公义书应是。 师长们离去，留下内门弟子们走近。 “宓师叔，百闻不如一见，我是张起。” “我今日才入内门，应该称你张师兄才对。” “内门既讲修为也讲师承，你我虽然都是二星修为，但是师叔师承天机尊者，在内门中能被你称师兄师姐的怕是我们的师长了。” 宓八月闻言望向公义书。 公义书挑眉，“怎么。”他露出个挑衅的笑容，“师叔对我有吩咐？” 宓八月笑道：“师侄有礼了。” 公义书撇嘴，对称呼高低并不放在心上。 旁人听他们的对话就知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和他们这些初识的人不同。 见两人似有私话要谈，几人便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和师承后自觉告辞，走前和宓八月交换了传音符，以便日后交往。 等人都走了后，公义书二话不说也打算走。 他相当清楚宓八月是拿他做挡箭牌，来挡住那些内门弟子的接近打探。 这种套路在外门的时候，两人都互相默契了。 “等等。”宓八月叫停公义书，将幸夷送的联络法器拿出来，让公义书留个灵识印记。 公义书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这联络法器的不凡，“几星的？” 宓八月说：“五星。” 公义书笑了一声，“你师傅对你着实不错。” “看来舒平生没给你什么好东西。”宓八月一语道破真相。 公义书不置可否。 谁都知道他背后是雷火域公义世家，好东西就算师承不给，背后家族也能给够。 “舒平生曾受过天机尊者的教导，不过不算她的弟子。”公义书又想到个消息，直接就给宓八月说了。 宓八月开了个玩笑，“这么说我日后该称他师兄还是师弟。” 公义书笑得张狂，给她出馊主意，“你是天机尊者正式弟子，他受天机尊者恩惠，你称他一声师弟也不为过。” 两人就此别过，宓八月返回黑石峰。 进入塔内，知瞳正在梳理羽毛，见她回来便飞近，“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宓八月按照它之前的角度，手指附带灵力给它整理毛羽，微笑道：“见完友人就回了。今天我刚拜师，在外行走太招摇，我又不想和每个见到的人都交流一遍。” 知瞳舒服的眨眼睛，“你这点和幸师一样，不爱将时间浪费在旁人身上。那你现在要做什么？” 宓八月说：“我想去藏书室看看。” 知瞳道：“书痴书痴，还真的是书痴。” 虽然宓八月在外门独来独往，好似从不参与弟子间的交流中，但是她对外门的各种事件，以及有关自己多出来的这个外号也是知道的。 倒没想到知瞳也有了解。 “你打哪里听来的？”宓八月问。 知瞳说：“你已经是内门弟子，拜师在黑石峰，关于你在外门中的成绩和种种表现评价，也会送入黑石峰。” 它说完，结尾还夸赞宓八月一句，“你很优秀。” “多谢。”宓八月边说边往藏书室去。 …… 第256章 魂典中篇 黑石塔除了塔顶之外，各处都为宓八月开放。 这句由幸夷亲口应承的话，在宓八月连续呆在黑石塔一周后，深切体会到其中的分量。 藏书室的藏书随意观看，静修室汇聚的灵力随意吸纳，实验室里的实验器具随意使用，材料方面则根据考核取用。这个考核不是书院内门规定，而是黑石塔材料室里的规则。以防宓八月使用高出自己太多的材料，造成实验意外。 知瞳说：“材料室里的东西都是幸师早年所获，随意堆放在这里，好些没有保养好都浪费了。现在你有兴趣，也算物尽其用。” 宓八月：“我所用已经远超过内门弟子的份额了吧。” 知瞳：“这个不用担心，内门弟子统一资源份额由书院发放各师，再由师长发放弟子。其实说到底，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的不同，在于外门弟子是统一教学，内门弟子是师徒一对一的传授。你是幸师唯一的弟子，幸师想给你多少，书院管不着。” 宓八月忽然就明白外门弟子们那么渴望进入内门的原因了。 外门想被开小灶太难，内门则全看师长个人意愿。 凭静修室里的灵晶聚灵阵，配上宓八月不惧灵毒侵蚀的特质，她的修炼速度对比往日有增不减。 一向灵气饱满的静修室，头次遭到灵气匮乏的情况。 宓八月最近就有在研究这个聚灵阵法，因此在知瞳发现情况赶来查看时，就已经自己挖掘到原因。 “需要让聚灵阵修养几天，否则会损坏阵灵晶本身。”宓八月喃喃。 知瞳歪头，直勾勾打量宓八月。 “你才二星，居然能把静修室吸空。” 宓八月淡然笑道：“我是极灵体。” 知瞳恍然大悟：“也对。” 暂时不能再光顾静修室，宓八月将更多时间投入到藏书室和实验室上。 期间她在藏书室发现捣墨童的身影，不过它们被禁锢在一片书架区域里，只能在这个区域里造作，无法去其他地方。 宓八月问藏书室的管理者这是做什么。 藏书阁的管理怪谈不会言语，和洗墨池的洗墨工相似，以笔墨书写对话。 [这是养童区，以免其他书籍被它们糟蹋] 宓八月又问：“我可以取用吗？” 管理怪谈点头。 宓八月便从这养童区取了两只捣墨童走。 其实她早就知道书院捣墨童和自家养的捣墨童的差别。 ——书院的捣墨童，无论来自外门还是内门，天性暴躁，桀骜不驯，喜好捣乱。在灵州的书籍记载中，捣墨童属于材料诡物，无法被认为驯服。 它们出没文墨书房之地，会吞食笔墨纸砚，对书房造成损坏。 从未听说它们能给书籍做spa，能复制功法、法术、一切文墨之物。也许有心思敏捷的修士能想到这点，但是实验后没能成功就被否决了。 因此，渡厄书院的捣墨童一直被当做材料养殖，外门的洗墨池是养殖大池塘。现在黑石塔藏书室里的这片被划分出来的区域，也是养殖区。里面书架里的书籍，都是些内容不重要的，被当做捣墨童的口粮，随便它们吞食造作。 宓八月专门拿了一两本到手里看，翻开就见里面书页字体缺胳膊少腿，有的一段话都没了，有的直接书页坑坑洼洼，连纸都被吃了，如桑蚕食叶。 “原来外门抄书任务的成品，就有送来给内门捣墨童做口粮的。”宓八月之所以发现这点，是因为她无意中发现了自己的任务成品。 她没有为此生气，还觉得有趣。 说起她做的外门抄书任务都是借家养捣墨童之手，四舍五入的话，这些内门捣墨童也算是她家捣墨童喂养的了。 这么一来，她收为己用也算理所当然？ 宓八月看了眼面前小桌上，正被自家捣墨童熟练物理驯服的藏书室捣墨童，放心的去做别的事。 一个月后。 盘膝坐在静修室里的宓八月听到了幸夷的传召。 宓八月站起来，往黑石塔顶层走去。 平时不会出现的顶层入口对她开放。 入目还是她头次见到幸夷时一样的天地一色，黑幕繁星。 幸夷也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上，就好像这一个月是宓八月的幻觉，时间还停留在上回两人初见交流时。 “师傅。”宓八月先对幸夷行礼。 幸夷朝她看了一眼。 这一眼的穿透性，让宓八月有种无处可藏，所有秘密都展露在幸夷视线中的感觉。 高阶灵师的威能光是一记眼神便能体会。 宓八月神色恭谨。 幸夷又赐下蒲团。 宓八月就在她对面坐下。 幸夷开口，“这世上有一种天才，生来开天慧，自知本道，无论前路多么复杂，总能走出属于自己的那条道，旁人过多的指教反而适得其反。” 宓八月认真听教。 幸夷：“为师如此，你也是如此。所以我从未打算将我的修炼之路复制在你的身上。” 这是在解释这一个月来的不闻不问吗？宓八月心中猜测着，对幸夷应道：“是。” 幸夷说：“这一个月来，你有什么修炼上的疑惑可以问了。” 宓八月抬起头，露出笑容。 这话对她来说实在是个意外之喜。 幸夷平时不直接教导她，但一月一总结的回答她路上遇到的难题……这种指导方式，算是正中宓八月的喜好。 本就习惯做学术总结的宓八月，在幸夷这个长者面前，一个接一个问题抛出去。 问题之广，有聚灵阵的核心，时间规则的入门，材料的融合等等。 她也不算胡乱讨教，而是根据黑石塔的布置，估算出幸夷对这些应该都有涉及。 事实如她所料，幸夷对她的问题都能回答上。就算幸夷没有专修阵法、丹学、材料学之类的，但是到她这个年龄见识广泛，再加上窥天者的魂识远超旁人，观测万物更敏锐，足以让她成为这些领域上的理论大家。 宓八月飞快吸收着来自幸夷输出的知识，新世界新知识的摄入令她如痴如醉。 幸夷讲解问题的方式也和外门大课师长不同，她摈弃一切不必要的解释，每回都一针见血，直奔重点。恰好，宓八月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完全适应幸夷这种讲学方式，只要对方给她一个关键点，宓八月就可以自行把一切理清。 塔顶的环境无法以肉眼去观测时间的流逝，可结束一切的时候，宓八月也知道过去的时间不短，强者的时间总是宝贵的。 她站起来，真心实意的向幸夷行弟子礼，“谢师傅。” 幸夷没说什么，又向她抛来一物。 宓八月看见熟悉的封面。 渡厄魂典。 中篇。 第257章 升华 “今日见你和上回魂感变化不大，只能是魂典上篇对你无用。” 听见幸夷的话语，宓八月这回也坦然说明，“我在外门初学课本中找到魂典上篇的奥妙，已经学过。” “下次可以直接和我说。”幸夷道。 宓八月：“是。” 幸夷：“下去吧。” 宓八月离去。 “发现外门初学课本隐秘的天才总有，但是能直接挖掘出完整魂典上篇的，纵观历史也是局指可数。” 幸夷独自低语。 她教导宓八月时没有说，实则内心也为宓八月的天赋所撼。 对方竟已窥见时间规则的入门。 这时，一记传音灵光飞来，又是副院长的传音。 “宓八月已入门一月有余，还没到内门报道过，这对她日后融入内门不妥。” 自从她收宓八月为弟子后，副院长就像找到理由，时不时就给她传音。表面上不说，实则就是暗示她出关。 幸夷将传音灵光捏碎，回复一句，“我的弟子，该如何教由我说的算。” …… 有渡厄魂典上篇作为基础，宓八月将渡厄魂典中篇引入灵海中并不难。 只不过意想不到的是，魂典中篇叠加前篇的效果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而是呈现十倍爆发。那种魂识凝实暴涨的感觉，打个通俗点例子，就有点像本来近视一千度的人，突然间变成视力二点零，懵懂模糊的世界在面前清晰无比，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搅到头晕目眩。 而魂典带来的变化是更深层次的，能窥视观测万物真实的魂识敏感，这种头晕目眩感也在灵魂层次中体现。 灵魂投入漩涡，脑海炸开白光。 宓八月在计划之外的陷入了闭关状态。 幸夷得知的时候，已经是几日后。 是知瞳发现宓八月的异常，按照幸夷吩咐过有事才通知她，平日无事无需管教宓八月的作为，所以等了几日发现宓八月还是不醒，才去告知幸夷。 幸夷亲自来了一趟静修室，一眼就看出宓八月的情况。 “幸师。”知瞳亲密的飞到幸夷肩膀上，用脑袋蹭她头发。 幸夷道：“她进入入定之前在做什么？” 知瞳说：“按照幸师吩咐，我没有故意监视她，这得问静修室的管理者。” 静修室的管理怪物出现，战战兢兢的向幸夷说：“她在修渡厄魂典中篇。” 幸夷点头。 那管理者便乖乖退下。 知瞳问道：“幸师，师姐她没事吧？” 幸夷看了它一眼，“没事，只是陷入灵感感悟的状态。” 知瞳虽是法器，却也知道这灵感、感悟是什么，“好事啊。” “嗯，你若担心就在此陪她。”幸夷说完，人就消失原地。 留下知瞳歪头飞在半空。 稳定了魂识动荡的宓八月，睁开眼就看到一双宝石般的瞳孔。如此近距离便能看清这眼瞳是假物，流波在宝石的表面反射光斑。 “师姐，你醒了。” “知瞳，是你。” “是我。” 知瞳落在宓八月伸出的手腕上。 宓八月望着周围，回忆起之前种种。 静修室的灵气又薄弱了。 由此她推算自己里面的时间不短。 “我感悟了多久？”其实幸夷之前来的时候，她隐约听得见幸夷和知瞳的对话，但是身体依旧处在感悟提升的状态中。 她可以选择提前醒来，却会浪费这次机会。 而幸夷对她无害，黑石塔的静修室又是个感悟的安全地方，也算歪打正着。 不过这回的经历给宓八月提了个醒，下回万不可这么掉以轻心。 宓八月心想，这一年的平稳到底是降低了她的谨慎，长期处在一种安然状态中，人会不自觉的产生惰性。 她的惰性不是对学术修炼上的懈怠，而是松懈了每走一步的安全防护。 知瞳回答道：“师姐入定感悟了七日。” 又过了一周。 “时间过得越来越快了。”宓八月叹道。 知瞳不以为然，“十天半个月不过转眼，如幸师一旦入定感悟都是以年计算。” 宓八月笑道：“我现在的境界怎么能和师傅做对比。”不过她也算切身体会到了，修为境界越高，时间过得越快。 一周时间对外门弟子而言，是充实忙碌的课学、课业、学分压力，在现在的她这里，却仿佛一眨眼，却带来真实的蜕变。 渡厄魂典中篇已经融入自身，灵魂的凝实增幅，连带着灵海星核一并受益，一个多月前才突破二星的她，如今已然进入二星中期。 这样的提升速度并非独一无二，外界也有这种神速，不过大多都是强行灌灵，透支人的生命潜力不说，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浪费资源制造出个疯魔。 反观宓八月，这回突破表现上只是从一个境界的初期到中期，真正的好处藏在更深层的魂体。 话别了知瞳，宓八月回到住所沉淀这次的所获。 “渡厄魂典的中篇暂时不适合投放给夜游使们。” “有句话叫做虚不受补。” “目前夜游使们的灵魂承受不住这种升华。” “把一切数据化的话，估算他们在没有奇遇的情况下，魂体被前篇被动成长三至五年才达标准……” 三五年。 宓八月沉思。 这个时间不长不短，魂典前篇其实够夜游使们用了，不着急寻找提升速度的方式，可以把这个实验放在重点实验之后，分出小部分时间在这上面。 宓八月整理完思绪，外门响起声响。 她打开门，看见来送食的怪物。 入定七天，身体有灵力保护，消耗很小，并不觉得饥饿。不过目前还没达到能辟谷境界的宓八月，生理上不饿，心理上依旧想吃饭。 对送食的怪谈道了一声谢，她接过食盒回室内吃完就走出黑石塔。 书院内门。 时隔一个多月，宓八月才正式在里面行走，然后她就发现内门的公共区域和外门布置几乎一模一样，从路线到建筑以及怪谈的存在。 之所以用‘几乎’这个不完全确定的词汇，是因个别少了的建筑和多出来的建筑。 如内门没有簪小苑的弟子住宿，却依旧有这么一块地方，只是成了一群怪谈的出没地。 第258章 人情 宓八月会今天出来，是觉得时机恰好，突破后想出来放松放松，试试魂识升华后对世间万物的观察差别，顺便熟悉一下内门布置。 她找到内门的总务阁，远没有外门热闹，倒不用排队了。 “宓师叔。” 宓八月一进来，就被里面的人盯住了。 是上次见过的张起。 张起身边还有两人，并不在上回所见的人内。 宓八月对张起点头回应，“张起，叫我名字即可。” 张起大方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先为身边两人介绍道：“宓八月，你们都知道，空前绝后的通天之子，现在师承天机尊者。” 两人也是渡厄书院的内门弟子，性子不像张起这么外向热情，矜持的和宓八月打了招呼。 张起又对宓八月介绍两人的身份。 互相认识之后，张起问宓八月，“你来这里接内门任务？” 宓八月道：“先看看。” “你果然入内门一个多月都没出过黑石塔？”三人中的罗菡突然开口，看宓八月的眼神透着奇异。 宓八月点头，事实如此，没什么不能承认。 另外两人也用奇怪的眼神看她，那目光既羡又嫉以及迷惑。 宓八月没有解释其中原因。 也许在她没自觉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内门中特立独行的人物？ 宓八月想到这，淡淡笑了下，就向总务阁一个闲着柜台走去。 一切和外门一样，这里也有任务册，任务奖励学分制。 只不过里面只分外出任务和学识任务，少了平庸的那些抄书、处理草药、钓捣墨童之类的日常任务。 而且外出任务竟然要求组队制，小队成员要求至少四人以上。 宓八月眼里闪过精光，真是不能小看任何地方，这渡厄书院内门的育人风格并不盲目遵从灵州自私自利的风气，和她培养夜游使的方向有重合。 这个内门任务小队的成员组合，也不是非得内门弟子才可，还有单人租借项目。 ——这世间诡物万千，对生在灵州的修士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有各类书籍记载可以分辨对付。相反千奇百怪的怪谈，更叫人防不胜防。 这个时候就需要书修来解决问题了。 渡厄书院内各个道系都有，但书修才是主脉，要借其他道派的修士，多的是旁的专修组织弟子可以选择，所以内门任务里的租借项目要求的都是书修。 宓八月扫视着这些任务。 [雾江山脉有宝，最后一关遭一怪谈阻扰，怪谈品阶疑二星，区域性污染，触发条件不明，致死后身体分为五段遗落地点不明……求一书修，二星，报酬二者可选，一：成功夺宝后平分。二：宝物于其无关，可先定金xx……] [汶梁府突遭怪谈，请一书修，要求……报酬……] 无一例外都是碰到不好对付的怪谈，需要书修去破规。 宓八月算了算任务给出的报酬，价格普遍都不低。 她放下任务册。 “宓八月。” 听到张起的唤声，宓八月并不意外。 她观察任务册的时候，就发现一直有道视线在自己身上游移不定，视线的主人就是张起。 他和罗菡两人等在这里这么久，又不去柜台，必然是对她有所图。 “看得如何？”张起走近问道。 宓八月放下册子，看仨人一眼，把心里的猜测说出，“你们等在这里，是想和我组队？” 张起侧头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回头就朝宓八月露出笑容，“没错。” “不如借一步说话？”张起说这句话时施展灵力罩。 宓八月想了想，点头。 书院内门的管控看似轻松，实则比外门更谨慎。 宓八月不怕张起三人有什么恶意，就算真的有，凭她现在的实力和底牌，对付三人也不在话下。 来到一个小屋，张起请宓八月坐下，然后向她讲明情况。 “内门的外出任务需要小队进行，我们原先的成员是足够的，不过在前一个任务出了一点意外，现在正好缺了一人。” 宓八月点头，等他继续说。 如果只是邀请组队的话，没必要这样掩人耳目。 “其实我们这趟在外发现一个宝地，只是凭我们三人实力想吃下有些难度，加上八月你的话就不一样了。” 张起抛下个引子，就紧盯着宓八月的反应。 宓八月神色平静，“什么样的宝地？你又怎么确定那地方有宝而不是有难。” 张起却笃定道：“一定是宝地，这点不用怀疑。” 宓八月淡笑，却站起来准备离开。 张起没想到她会这种反应，赶紧喊住她，“等等。” 宓八月没有停下脚步，头也没回的说：“只凭这点只言片语还不至于让我跟你们结队走一趟。” 罗菡喊道：“你我暂时不熟，我们现在就把一切说得太清楚，万一你不同意组队，还泄露出去怎么办。” 张起和另外一人没有说话，说明也有这种顾虑。 宓八月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当着他们的面身影远去。 “竟然真的就这样走了。”罗菡皱眉。 张起也很郁闷，“罢了，指不定她看不上这点好处。” 另一人冷哼，“浪费时间。” 罗菡则说：“想办法再找人吧。” 另一边，宓八月正联系上苟之，往他的住所而去。 路上想着张起他们的邀约。 其实张起他们只是想邀请她组队做做内门任务的话，宓八月反而会答应。 她本就想试试内门总务阁的任务模式，和内门中谁组队都一样，张起他们送上门来还免了她去找人的功夫。 偏偏张起他们给出一个所谓的宝地，邀请她一起去冒险，就不是宓八月所愿了。 不管那所谓的宝地到底藏着什么宝贝，对目前的宓八月来说兴趣都不大。 而且张起三人是长期合作的队友，邀请她做外援，最后少不了扯皮和麻烦。 等到了苟之的住处，宓八月提到内门总务的事，苟之给她的建议也是：若无熟悉的好友，就先接单人任务。 “像师妹这样天赋异禀的书修，没有队伍会拒绝。”苟之把自己的任务经验向宓八月全盘抛出，“独自在外加入他人队伍，外人顾忌书院的背景，不会对你有过多管束和要求。你也只需做到任务要求的部分就够了，不必顾忌他人。” “多做几回，熟悉了内门任务的规则，之后不管是想在内门组队，还是继续单独行动都可随意。” 本来是顺路来拜访苟之这个少有内门熟人，不打算占有对方多少时间，结果得知宓八月有意做内门任务后，苟之硬是把所有经验倾囊相授，还给宓八月介绍了几个人，声称这几人欠了他人情，宓八月在外需要的话可以借用这份人情要求对方帮忙。 ‘人情’在灵州是很难的的东西。 宓八月想了想，没有直接拒绝苟之的好意，不过心里也没打算真的用上这些。 第259章 求宝 有了决定的宓八月行动力相当快。 正如苟之所说的那样，宓八月在梵长天地界已经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和那些已有称号的高阶灵师们当然不能比，但是在同代人中已属梵长天内 因此内门书修租借的弟子任务，凡是规定修为在二星以内的，没有一个会拒绝宓八月的加入。 在决定做外出任务之前，宓八月有知会知瞳一声，知瞳给她的回复是按照她自身想法去做。 知瞳的回复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幸夷，宓八月在黑石塔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便和知瞳告别离去。 一个月后。 流砂荒壁的一座绿洲城里。 此处建筑错乱拥挤，普遍建得不高，地面墙面都可见长期经受风沙摧残出来的痕迹。 一个巷口。 四个身穿挡风兜帽斗篷的人站在此处。 他们紧盯着前方，表情谨慎认真。 忽然，前面看似平常的巷口景象扭曲，像纸破了个口子往里面缩进去。 风口处，一个和他们打扮相似的身影走出来，手里正握着个怪异的圆球状怪物。 四人神情当即放松。 “多谢！”一人道谢。 “不用，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淡然温和的女声自兜帽后传出。 另外三人则向她一点头，向巷子深处追去，口中还在冷喝。 “叛徒哪里走！” “这回看他还有何手段。” 不一会那里就传来斗法的声响，还有一道气急败坏的怒吼，指名道姓的骂道：“宓八月！我和你无冤无仇！” 正在研究新到手怪物的宓八月对这怒骂不痛不痒。 这已经是她这一个月来做的 抓拿叛徒的追踪、武力抓捕都不需要宓八月去费心费力，只用帮忙破对方掌握的一怪谈。 现在宓八月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面的事都和她无关，就算她现在直接走人也是可以。 按照宓八月的任务习惯，现在她的确应该走了，和留在身旁的幽幻崖弟子点下头，她将新得的怪物塞进善恶书，直接开了个空间隧道走进去。 旁边幽幻崖弟子看着空间隧道原地不见，脸上浮现一抹羡慕。 “书修掌握世间规则实在方便。” 一样的修为，作为诡师的他们却没办法像书修这样来去自如。 不过仔细想一想，书道难悟，多少书修多年难成，只能留在书院里像个普通书生一样苦读苦修依旧无成，像宓八月的这种数十年来，放眼灵州无边大地也就出了这么一个。 这幽幻崖的弟子忽然就觉得释然了。 “啊——”这时，巷子深处本该已经没有悬念的打斗却出了变故。 幽幻崖弟子面色大变，往里面掠去。 另一边离去的宓八月并没有走远，只是由巷子去到城中心。 在现身城中心的时候，她就用幻诡改变了外在形象，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二星诡师。 宓八月没有在城中街道闲逛，没走多久就步入一座阁楼。 哭魂楼。 楼内一层类似酒馆，坐着一两桌人。 宓八月随便在一个没人的桌子坐下，就有侍者过来送一壶茶，“五灵晶。” 人已经坐上桌，茶水也上了。 这灵晶不给也得给。 哭魂楼就这规矩。 宓八月掏出灵晶放在桌子上。 侍者收了灵晶，一个多余的话都没有。 倒是旁边桌的客人往她这边多看了两眼，有的不动声色，有的似笑非笑。 “头次来的吧。” 宓八月听见人群中这声低语，抬头朝那人望去。 双方一对视，以宓八月魂识的凝实实在普通同阶灵师能比，说话的人当即感觉到她的不好惹，认怂的速度极快，收敛了脸上的讥笑并起身离开。 在流沙荒壁这种四不管地带，一言不合就惹来杀身之祸的情况随处可见。因此旁人见那人一个对视间就认怂逃跑并不惊讶，还觉得那人的做法聪明。 宓八月喝了这哭魂楼的茶水就起身，却不是追着那人去，而是往哭魂楼内间走去。 内间和外面仿佛两个地方，上方悬挂着密密麻麻的委托牌子。 里面也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其他人穿梭在这些牌子之中，将其中牌子摘下就代表接了委托，路过宓八月的时候看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就匆匆而去。 宓八月根据分类找到情报区域，摘下想要的情报牌子。 “承蒙惠顾，一百灵晶。” 一个声音传入宓八月的耳中。 上空飘出个诡影，端着个聚宝盆。 宓八月仔细端详着这个诡影。 不是诡物。 也不是怪谈。 把一百灵晶投入这诡影手中聚宝盆时，宓八月趁机摸了下聚宝盆的边缘，换来那诡影死气沉沉的注视一眼。 宓八月微笑。 收了灵晶的诡影飘回上空不见。 宓八月还想再多看两眼时，察觉到传音符的异动。 把刚买的情报牌子收进如意囊，宓八月离开哭魂楼，边往外走边取出传音符。 “事出意外，求宓道友一助，报酬另算！” 来自不久前幽幻崖的弟子。 宓八月望向城外方向，没有犹豫就回绝了传音符的求助。 如果是平时她不介意再赚个外快，反正就在同一个地方，又不用专门跑一趟。不过现在她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宓八月以诡师的方式出城，灵力隔绝风沙，直奔感应到的方向而去。 按照荒壁的地理环境，出了城就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大地，光凭肉眼分不清方向，而混乱的灵力也影响修士的灵识。 宓八月走了十多分钟，目标很明确，路途上碰到几波人，在一起走了一段路后，大家便明白互相赶往的怕是一个方位。 几波人暗中打量着，眼看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就有人先开了口。 “看来大家的目的一样，就是不知各位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没人回答，看他的目光也透着警惕。 这人又道：“不如我先说，我是偶得一宝图……” “……”此话一出，路途中几人表情都有变化。 “什么样的宝图？” “莫非你也得了宝图？” “……拿出来看看！” 几句话的功夫，这几波人中就有四五个人都拿出宝图，而且宝图的材质都一样。 第260章 地穴 不说这几路人发现自己手里的宝图不是独一份后是个什么心情，作为旁观者的宓八月则看得几分有趣。 她和这些人不同，之所以会往这个方向走的原因有二。 一是发现夜游使的踪迹，二是感受到目标地气场不对劲。 两者结合下来，她就想亲自走一趟。 不过显然和她同路的人不这样想，大家把宝地放在一起观摩，发现果然是一模一样后便有人斥骂出声，偏偏没有一个人转身离开，分明对这宝图标注地还抱有某种期待。 宓八月若有所思，并没有出声。 又赶了近十分钟的路，前方出现一片绿地湖泊。 大片湖泊出现在黄沙荒地令人眼前一亮。 几路人有意提速。 宓八月盯着那片湖泊，魂识敏锐反馈着某种类似 手持宝图的修士们毫不犹豫跳进湖泊，身影消失在其中。 宓八月还是站在原地没动，视线从微有涟漪的湖泊转向某一处。 以肉眼去看，那里和四周没什么差别，空无一人的沙地。 实则诡能覆盖中，隐藏着数个少年人。 “……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魏岩不确定的低语。 负责制造这个幻象的裴蓉蓉也不是很确定，“我没有受到攻击。” 几人都紧绷心神，随时做好应敌的准备，唯独一个人表情不同，冷淡的眉眼里出现克制的惊喜。一样都是紧盯着变化之后的宓八月，宓飞雪心情却是蠢蠢欲动的雀跃。 宓八月隔着由裴蓉蓉凝成的伪装，和宓飞雪四目相对，露出一抹笑容。 另外的人都被她这个笑容吓到，已经有对敌或退避的打算，却见宓八月自然的移开视线，并往湖泊走过去。 这又让裴蓉蓉他们不确定了。 几人互相对视几眼，最后决定先静观其变。 异变却在这个时候出现。 狂风突起，席卷黄沙，瞬间把这一片搅动得视野受限。 宓八月已经走到湖泊旁边，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早有准备的法术挡住一切外界侵蚀，却没有挡住从湖泊飞溅出来的一物。 因为这飞溅出来的物体并没有给她带来危机感，相反还可以称得上熟悉，伸手一抓就将其抓住。 由规则之力凝实的规则纸。 宓八月心里古怪，凭她现在的魂识，其实不用一再确认，一眼就看出来这的确是规则纸，和她扫荡渡厄书院的观规塔得到的规则纸是一样的东西。 有了这规则纸就相当于得了一只怪谈的使用方法。 ……这得到的也太容易了一点，简直是白给。 宓八月暂时没有去探知这张规则纸里附带的是什么怪谈，就见湖泊又一次喷发，规则纸如繁星四散，和周围狂暴灵力碰撞，引动灵场混乱。 这里离绿洲城直线距离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平时不知目的地的话还没什么，现在这么大的动静，但凡有些修为的灵师都会察觉到。 宓八月当机立断的展开善恶书，先把这些莫名其妙白给的规则收取，同时发现随着这些规则之力的喷发，某种阴森诡异的气息越来越盛。 她往湖泊看去一眼。 湖面倒影一座城池。 看似混乱的规则之力在她的魂识下呈现繁而有序的状况。 只是没有给宓八月更多解题的时间，她视线天翻地覆，紧接着周围声音和景象都变成了绿洲城内，也就是刚刚湖泊中倒影出的那座城池。 此时的绿洲城里乱作一团，规则之力以肉眼可见的线纹浮现空中，荡漾的波纹就跟湖底水纹一般，也造成了城里怪象万千，瞬息之间这绿洲城就成了一座怪物之城。 城里的普通人或者修士大多在毫无准备之下就陷入怪象之中。 这个程度的怪象还挡不住宓八月，她一路来到城门，发现城门被某种混乱的能量封锁，凭她二星的实力破不开。 发现这点的她退回城内，走进一个无人的巷口，取出夜游诡戏戴上，霎时间眼前一切在化身阴神的宓八月眼里变成另一番模样。 一切规则怪象清晰可见，无数窃窃私语涌入脑海，那些身为人修时的她察觉到异常，却没办法彻底看透的东西也明白了。 宓八月看到了一个地穴的构成。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本来被规则封锁的地穴正在突破封印。 原来之前湖泊激射出来的规则纸都相当于规则碎片，这些规则破碎得越厉害，地穴扩散的裂开就越大，而她之前人身时感受到的阴森诡气也不是错觉，而是真的来自她曾经去过的阴界。 “所以真的是意外，不是阴谋？” 宓八月暗自低语，不能完全确定答案。 阴界地穴的突破放在灵州也是大事，按理说这种地方必有专门的守卫。可是在此之前，她并没有听说这座绿洲城有任何特殊之处。 之前路上碰见那些拿着相同宝图去到湖泊的修士都是低阶，最高的都没有突破三星。这个境界的灵师，放在阴界地穴源头处就是炮灰一样的存在，能起到的作用太小，若是人为的阴谋……把算计放到他们的身上，用‘杀鸡用牛刀’这个形容都夸张了。 由于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宓八月怎么计算也算不出具体答案，不过无论是无意间撞入某个阴谋，还是真的碰到意外，既然已经碰见了总是要探一探的。 宓八月直奔地穴源头，也是这片规则之力的深处。 “类似移形换影么。” “本来湖泊才是封锁地穴规则的本源，出于某种原因和最近的绿洲城调换，本来出城赶往湖泊的那些灵师反而逃过一劫，还在城里的人则被困在规则和地穴的交锋之中。” “城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一时半会也进不来。” “不过这是暂时的，这封锁地穴的规则已经后继无力，被突破只是时间问题，一旦规则之力被侵蚀殆尽，城门不攻自破。” 不过这是没她出手帮忙的情况。 接近此处地穴源头的宓八月已经知道，这个被封锁的地穴不算大，稳定性一般，她在原有规则基础上进行封锁不难，只是会损耗不少神力，最麻烦的反而是可能留下痕迹，有被阴界某些存在发现痕迹的可能性。 第261章 大佬齐聚 嗡—— 若有若无的呓语以人耳无法探听的方式传达到宓八月这里。 她侧耳倾听，意会到这些呓语所表达的意思。 这只正在粉碎的怪谈在向她求助。 只是这份求助并不强烈，更像是陷入绝境后无可奈何的所为，并没有抱有多少希望。 事实上这只怪谈没想错，就算化身阴神后有惩恶扬善这个职责束缚的宓八月，也没想过无缘无故去帮助这只怪谈。 哪怕地穴泄露的阴气充满诡物累积的凶恶，夜游神的职责不断在她脑海翻滚，刺激她的思维情感，催促着她尽快去把这些阴界凶恶之物挡回去，铲除干净。 但宓八月早就自制了一套应对法子，她不去反抗这份情感就不会遭反噬，只是行为上很怠慢就是了。 “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宓八月回馈着破碎的怪谈，神音无误的传达到对方那里，语气称得上平和温柔。 破碎混乱的呓语再次涌入脑海，换成是一般灵师被这么多碎语一股脑涌进脑子里，别说听明白那些规则之语表达的意思了，更会被这些夹带规则力量的呓语逼疯，陷入疯魔混乱的状态。 就是宓八月也觉得吵，却还在接受范围之内，并能准确无语的理解这些规则之语的意思。 不过听懂了这只怪谈的意思后，夜游诡戏后的脸露出淡淡一笑。 “你的命？” “你本就是为封锁这处地穴而创造出的规则，愿意为此牺牲也不奇怪。只不过，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说的代价，是你求我出手后所能给予的代价。”而不是这只怪谈为阻止这次地穴突破所能付出代价。 它倒是愿意为此死了个干净，可她为此浪费神力，还冒着被阴界某些存在发现的危险能得什么。 救下这座绿洲城？ 还是不留名的那种。 呓语停顿继而混乱。 宓八月看到地穴源头阴气翻滚而出，哪怕现在只突破了一个小口子，那一泻而出的阴界气息立即席卷绿洲城。 阴界阴气是最纯粹的阴系能量，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阴气对阴系灵师而言是大补的东西。 要不然未来被地穴侵蚀的苍澜大陆也不会成为阴系灵师群涌而至的圣地，被式微的阴系灵师们占据，促使他们的飞速崛起，引发之后的阴阳双方的对峙大战。 此时泄露出来的阴气所到之处，迅速改变着绿洲城的灵力浓度，城内的事物也在发生异变。 化身阴神的宓八月神识覆盖之广，把整个绿洲城变化收入眼中，甚至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她也知道绿洲阴灵暴涨，一片随意生长的杂草都有向阴系灵材进化的迹象，陷入怪象中的阴系灵师们不需要主动修炼，修为气息也在飞涨。 这是一场阴脉的盛宴。 然而就算是大补之物吃多了也会变成毒，何况这世上还有‘虚不受补’的说法。 陷入怪相已经是险境，在险种中被外力强行增长灵力，与其说是奇遇，更多是险上加险。 “啊——！！” 惨叫一声叠一声。 有人沦为怪化人的一种，也有人被灵毒趁机而入陷入疯魔，还有人直接爆体而亡。 绿洲城在阴气席卷中呈现万物升华和万物毁灭两种截然不同，又矛盾融合的光怪陆离之象。 这实在是一种难以形容又令人印象深刻的现象。 奇诡残戮。 却又因草木升华，灵气浓郁而生出几分奇异神圣感。 只是很快那些草木升华的现象也遭到失控诡物的破坏。 这些失控诡物大多都是趁机反噬诡师而出。 地穴阴气的环境激发它们最本源的凶性，没有了诡师的控制，所过之处肆意破坏。那些因为阴气升华的草木，被这些诡物见之吞噬，转眼那因草木升华的奇异神圣感就没了，只剩下被诡物肆虐后的荒芜。 这还只是本土诡物失控造成的现象。宓八月知道，等会儿地穴开放得越大，有阴界诡物能从里面出来，才是真正人间地狱的开始。 她侧首，抬首揉了揉太阳穴。 失控的诡物一多，她惩恶的责任感也越强，乱七八糟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涌入她脑海。 其中被她听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只怪谈的悲鸣。 不能不管，除非她现在摘下夜游诡戏，以人身来面对这场地穴突破的境地。 宓八月没有犹豫，投身到地穴入口。 倒不是她担心人身的自己应对不了这场地穴险境，所以不得已选择了封锁地穴，而是观察了这么会，宓八月对这个地穴和封锁怪谈起了兴趣。 她想更深入的研究一下两者。 按理说一般地穴连高阶一些的阴界诡物都无法承受，何况是阴神级别的存在，但是宓八月显然不同于普通阴神。 [戴上面具的你将化身唯一能在阳间行走的阴神……] 夜游诡戏的介绍不长，但是每一小段细品之下都非同寻常，藏着无数的玄机。 宓八月早就发现这个‘唯一’一词的关键性，再加上上回开辟阴府后，在人间、夜游神域、阴界穿梭行走的经历，事后她又多次实验，已经确定地穴通道这个阻碍了无数阴界高阶存在的规则对她无效。 宓八月站在阳间阴界的地穴通道交界处，一眼望去看见地穴尽头密密麻麻的诡物。 大部分低阶诡物，数量太多，一眼几乎望不见头。 宓八月目前见过最多诡物的地方就是书院的诡噬谷。 可诡噬谷分层，又被书院规则所限，一个区域累积的诡物是多，但和这个地穴此时汇聚的相比就小巫见大巫了。 这么一想，宓八月脑海里灵光一闪。说来书院诡噬谷的布置，和这地穴有那么些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是诡物累积，同样是有规则封锁。有没有可能，那其实也是个被封锁的地穴入口？ 这时，她发现绿洲城外的一些异动，暂时放下脑海浮现的思绪，朝城外探知过去。 几道强悍的气息正在朝绿洲城这边赶过来。 “紫衣侯来得倒是快。” “流光厥也不慢。” “舒道友。” “金蝉书院的人到了。” “此处突生地穴之乱，无论最后怎么分配，总是要书修来处理。” “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地穴的品阶，大家还需先解决问题，再谈其他。” “哼，还不需要你来讲大道理。” 只看这些人腾空而行就知道个个都是高阶灵师，其中就有舒平生在内的书修。 宓八月收回神识。 这些来的大佬们还不清楚这个地穴的大小，她却已经一清二楚。默算了两方的实力，很快得出答案：这些赶来的大佬合力之下，配合破碎怪谈拼命封锁，足以坚持封锁这个地穴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恰好够各方势力商讨（争夺）资源的分配问题，最后就该真正的大能出手了。 “来得的确快。” 宓八月低语。 这么一来就算她不出手，这绿洲城的地穴混乱也能解决了。 只是这么一来，她什么损失都没有，同样的什么好处也得不到。 宓八月微微一笑，向苦苦支撑的破碎怪谈传去一道神音…… 第262章 另一位阴神 一群高阶灵师踏空而来的速度非常快，只是站在绿洲城门前不得其入。 “我观这封锁之力并不稳定，不如我们合力破之。” “这是封锁地穴的规制之力，一旦强破，便是帮助地穴更快成型。” “若是解规，你们需要多长时间。” 大家都是高阶灵师，对地穴的情况很了解。 暴力破规是最快捷的办法，坏处是和规则为敌，在不清楚这规则背后的致死效果的情况下，容易陷入规则怪象中。 书修解规当然是最温和最正确的方式，麻烦是不知道这解规需要多长的时间，很可能错过时机。 没多久几个主要人物商量好方案，先让书修解规，如果没能在预算时间内解开封城规则，就直接暴力破门。 负责解规的书修包括渡厄书院的舒平生。 他在前来的高阶灵师中不算修为顶尖，但是窥天者的天赋令他也是拥有话语权之一的人物。 原商量的时间是一刻钟，高阶书修聚精会神的解规，封城规则却在一分钟后自行向他们打开了一个入口。 “这么快？”有人惊道。 书修中一人回答，“不是我们解开了规则，而是这只怪谈自己向我们打开了城门。” 又一书修说：“它本因封锁地穴而生，大概是存在的时间太久，创作的它的存在已经损落，又无人所知，才造成它逐渐衰弱，现在濒临破碎。” 怪谈乃规则的载体，集念而生，越多人所知越强。 这只封锁地穴的怪谈显然不被人知晓，否则这座绿洲城早就成为某个势力的所有物，不会默默无闻到现在。 “入城。” 现在却不是为这只怪谈唏嘘的时候。 既然有了入口，众高阶灵修便直接进入城内。 城内城外两个世界。 浓郁的阴界灵力令进入城里的高阶阴系灵修们目露精光。 “不要轻易毁灭城内怪象，会加速这只怪谈的衰弱速度。目前这只怪谈让我们入城表现出的是善意，说明想借我们之手对抗地穴的突破。”书修对其他高阶灵师说。 “按规矩来，你们解破封穴，我们护法。”诡师中最高修为者说道。 他们对城里其他已经陷入怪象，或是被浓郁阴气所害的人视而不见，只是挥手间就让那些失控诡物们灰飞烟灭，免除城里升华的草木灵材遭到糟蹋。 书修找到怪谈的核心处，也就地穴通道的入口。 越是接近这里，阴气越浓重。 在其他灵师的护卫下，几位书修各站一方，合力解规并以规封穴。 解规的时候以魂识深入规则，几位书修都感受到这只规则怪谈对他们的魂识并不排斥，非常配合的将自己的情况和规则展现给他们。 破碎。 虚弱。 致力于封锁地穴，无惧生死。 因为这只怪谈的配合，令破规变得非常容易，节省了大部分时间。 接下来舒平生他们需要做的就是以书修掌握的规则之力，协助这只怪谈的治疗，维系它的力量，将地穴突破的通道暂时稳住。 有了这几位高阶书修的支援，延长了怪谈和地穴的对抗。 只是舒平生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认为向他们示好，并已经做好牺牲自我，规则本性和创造核心息息相关的怪谈，早在他们到达绿洲城外前就已经和某位阴神达成交易。 交易的内容是，宓八月答应帮助它封锁地穴，而它则卖身给她十年。 十年时间对存在许久的怪谈不算什么，它的存在就是封锁地穴，就算卖身宓八月十年，也不过是做同样的事，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多以对这个交易没有任何反抗。 神约成立。 宓八月就用神力为怪谈稳定下本源。 稳定本源只是延缓这只怪谈的毁灭速度，并不能彻底封锁地穴。 之后为舒平生他们打开入口，再向他们表现善意，展露情况和规则，都是怪谈听从宓八月的吩咐所为，而那些向舒平生他们展露的规则，实际上也不过是这只怪谈不重要的一部分，是宓八月想让他们看到的而已。 舒平生后面做的事也正中宓八月的下怀。 有了这些高阶书修的合力治疗，怪谈的情况暂时稳定，也就不用消耗她的神力，也减少她出手暴露的概率。 只不过就像是墨菲定律，你越不想发生的事就越容易发生。 宓八月借用舒平生他们之手稳定怪谈情况，自己在地穴研究时就听见一道传念进入脑海。 “夜游？” 一听见这个声音，宓八月自然而然就知道来自于谁。 “不灭。” 明明从没见过，但是一旦有所接触就会明了对方的存在。 ‘不灭’是这位阴神的神名，就和宓八月给自己取名‘夜游’一样。 根据脑海里出现的信息，宓八月除了这位阴神的神名之外，一并知道的还有祂的本体。 ‘不灭’的本体源自一种名为【伴生】的诡物。 伴生算是阴界里最低等的诡物之一。 因为大部分诡物再弱小，也本性凶残，有杀戮的特征，好比肉食者总会生有爪牙一样，不管这爪牙大小。而【伴生】却并没有自己的实体，它们只能伴生在其他物体身上，有着远快于其他同类吸收能量的天赋，却只能储存不能使用，到达一定程度后就自行分裂出新的【伴生】。 更可悲的是伴生吸纳储存的能量是可以被他物吞食的。 阴界的诡物喜好杀戮，又互相吞噬。 【伴生】就是它们最好的食物。 大家身为同类，【伴生】却处在同类食物链的最底端。 宓八月了解到脑海里自动出现的信息后，对这位不灭神不可抑制的产生兴趣，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打破天赋的限制，一步步从最底端的‘经验包’成长至阴神之一。 不过现在显然不可能研究对方，而且同为阴神，她能在一接触上就了解不灭的部分信息，估计不灭也能知道她的信息，却不知道这信息包括不包括她的人身。 两神互通神名之后，就是短暂的沉默。 宓八月知道不灭还没离去，有一道神念停留在她身上。 越是麻烦的情境，宓八月的头脑就越冷静。 夜游诡戏后她的面上还维持着一抹淡笑。 开口的神音也能听出她平和的笑意。 “这个地穴通道属于你？” “嗯。” 通道下方那些地阶诡物们在两神联系上时就不动了，它们趴伏在地上，吵杂的环境也由此寂静无声。 不灭的神音传来。 “你来此是为了阻止？” 这句话的语气肯定比疑问更重。 宓八月想到自己‘惩恶扬善’的神职责任。 难道这个信息在阴神之中也不是秘密？ 宓八月分心思索着。 第263章 夜游使来了 下面望不见边的诡物群又有骚动。 它们分开一条道，一只低阶诡物走进地穴通道之中。 因为这只诡物实在低阶，所以目前的通道并不排斥。 宓八月在这只渺小的诡物身上看到不灭的神息。 两者对立。 宓八月一个眼神就能把这只诡物消灭。 不过她没这么做。 “不。” 宓八月微笑，说：“我们可以合作。” …… 正在修复封锁地穴怪谈的舒平生等人，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原本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的怪谈一处崩溃，被压制的地穴趁机爆发，一瞬就扩展了一倍，阴气喷发，紧接着而来的还有那翻涌而出的阴界诡物。 书修都遭到一定程度的反噬。 “怎么回事？”紫衣侯问。 舒平生双眼紧闭，以窥天者的天赋注视地穴源头，迅速说道：“判断有误，此地穴品阶有古怪，请诸位全力以赴。” 没有人怀疑舒平生说的话，护法的高阶灵师们相继出手，护卫重新施力的书修们。 他们负责舒平生他们不被喷发的阴气所影响，那些跑出来的低阶诡物们，只要是接近他们这里的都被消灭。只是数量太多，依旧有小部分分散从其他方向进入绿洲城里。 对于这些分散出去的诡物，紫衣侯他们没有放在眼里，却苦了绿洲城里的幸存者们。 说是小部分涌出来的阴界地阶诡物，放到阴界之外的绿洲城那就相当于诡潮。 正式灵师对付起地阶诡物来不算难事，但是一人对付一群就不一样了。 值得庆幸的是，地穴爆发，低阶诡物跑出来的同时，绿洲城里的怪象却消失了，原是不能进出的规则封锁也不见。 城外徘徊的灵师 “阴灵宝地！” 入城的灵师一接触浓郁阴气，错把绿洲城当做是阴灵宝地，也就是某些阴灵气浓郁的修炼地域。 紧接着又有人发空中微光，伸手摘取就瞪大眼睛。 “规则纸！” 有些东西就算没拥有过却见过。 规则纸在一些店铺中售卖，也在某些拍卖会上出现，但是无一例外都很珍贵，非普通灵师能购置的宝物。 现在这样的珍宝却轻易捡拾到手，对这位灵师来说就像梦一样。 灵师很快梦醒，把规则纸收进如意囊里，脸上的惊愕转变为贪婪激动。 其他发现这一幕的灵师同样如此。 “阴铃竟然遍地生长！” “若让我在这里修炼，不用一个月就能突破瓶颈！” 入城的灵师们欣喜若狂，在足够的利益诱惑下，哪怕看见那多得离奇的诡物，依旧没有逃离的打算，想尽办法摘取这因地穴突破而激生出的宝物。 此处的异变也因封锁的解除向外扩散，之前因为动静出城的灵师们往回赶再入城，加入到夺宝的人群中。 虽然都是为宝而来，但他们的加入让城内人修这边的战力加大，不至于被群涌而出的诡物们吞噬。 地穴源头这边的高阶灵师们对城内动静很清楚，没有一人去处理。外面那些被低阶灵师们觊觎的阴系宝物，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也无所谓灵师们的生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跑出来的诡物实力也在逐渐上升。 源头处的高阶灵师们照常处理书修附近的诡物，任由其他缝隙跑出去的漏网之鱼。 完成自己想做一切的宓八月走了自己神域的捷径，经过自己信徒的阴府返回绿洲城。 沈小薇浑然不知自己信仰的神主，拿自己的影子做了偷渡。 宓八月就站在他们的旁边，只有宓飞雪一个人能看到她。 不用宓八月提醒，宓飞雪也没有向其他人声张。 他们现在刚进绿洲城，途中已经合力消灭了几只跑出城外诡物。 沈小薇正在说接下来的计划，“虽然刚刚的诡物实力不怎么样，但是这种突变未知，还是要小心一点。接下来我们就不要分散行动了，大家一起赚功勋。” 其他人点头同意，然后一起往城内深入。 宓飞雪故意走慢一些，落在队伍的后头后才扭头大胆的去看宓八月。 宓八月对她做了个‘去吧’的手势。 “飞雪，”裴蓉蓉本来和宓飞雪一起走在中间，宓飞雪一落后，她马上就发现了，回头看见宓飞雪侧头看一个方向就跟着看过去，在什么都没发现后问宓飞雪，“你在看什么？” 宓飞雪摇头。 裴蓉蓉注意到她发亮的眼睛。 目送宓飞雪他们这支队伍离去，宓八月就在城里隐蔽处开了个任意门。 才走不远的沈小薇等人突然停下。 不止是她，而是所有开了阴府的夜游使都接收到一个意念。 这个意念转述了‘绿洲城’‘诡潮’等信息，让此时有想法的夜游使都可以前往此处惩恶。 关键在于，任意门已经开好，哪怕距离这里千万里的夜游使们也可以立即到来。 “走走走！” 一时间，不管是刚好空闲，还是正在进行另一件事的夜游使们，只要是时间来得及的都往安全屋赶去，再由安全屋通过任意门进入绿洲城。 没一会儿，宓八月放置的任意门打开，一个个夜游使从里面走出来。 …… 此时的绿洲城已然乱作一团，城内的灵师们都以抢夺宝物为目的，消灭诡物也不过是顺带，有时候为了某一件珍宝，灵师之间还会互相击杀。 在这样一群灵师中，出现了一小批以击杀诡物，摘取灵材为顺带的人群就相当特立独行了。 一开始在混乱中，并没有人发现这些人的特别，往往一眼瞥过去看见几个服装相同的人和诡物厮杀，只当是某一势力的同门倒霉遭到了诡群，并不好奇的停留，有些心恶者还会把自己身后的诡物们往他们那边引，发现那些人竟然没有愤怒反击，还先灭杀诡物时，只当他们无力这么做。 直到某一件重宝即将成熟，短时间引来一群灵师以及诡物在附近等待。 从诡物竟然能无视灵师，只渴望那一株灵材就知道此物的珍宝。 终于重宝成熟，早等在这里的灵师们手段尽出，诡物们也互相厮杀。 十几个身穿黑袍，腰系令牌红穗的少年人和其他人一样飞跃而出，往正厮杀的诡物群冲去。 原是见到这十几个衣着相同，一看就是同门的诡师而忌惮的灵师们愣了一瞬。 本来这种同组织的灵师合力起来，比单独行动的灵师们优势大得多，得到重宝的概率最大。 结果这群人看也不看那重宝，一心冲杀诡物。 其中一人喊话分配其他人的行动，一听就知道是领头人物。 只不过听听他在喊什么。 “左边是魇鬼，沈岚你们去。” “无常准备起来，封锁它们的退路，别让跑了。” “用水符！” “杀！趁它们内乱，赶紧杀！” 有这么一群人解决诡群，正好方便了灵师们夺宝。 虽然对这些人行为感到奇怪，但是现在灵师们眼里更在意重宝的归属。 这边夜游使们杀诡赚功勋杀得兴奋，那边灵师们夺宝夺得如火如荼。 “哈哈哈哈，是我的了！”狂笑中，到达重宝前方的诡师伸手摘下。 正当他准备把宝贝收进如意囊，一抹灰影在他手边一闪而过。 那重宝消失不见。 灵师错愕原地。 这么一个空隙就被偷袭。 他噗的一口血吐出倒飞出去，被还没放弃的灵师包围。 “将东西交出来！” 倒地灵师：“东西不在我这！” “呵！”众人不信。 他们亲眼看见这人把重宝摘下后往如意囊而去，分明就是把东西收起来了。 “真的不在我这！”解释无果，见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这人神色狰狞也只能转身逃命，身后是一群不打算放弃的灵师追杀。 某个隐蔽处。 两个夜游使蹲藏在这。 “拿到了？” “嘿嘿，拿到了。” “开窗技术不错啊。” “我就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成了。” “运气也是实力，不知道这玩意能换多少功勋？” “这么多人抢，肯定不少。” 说话的夜游使，把刚偷到的重宝丢进阴府。 哪里都没有这里更安全。 …… “损坏封穴怪谈的一部分，是为了激励书修们尽全力，能更快的封锁地穴。” “和不灭交易，是为了稳住祂，并不是真的要帮助祂侵蚀阳间，这比一位阴神亲自动手更安全。” “为此放了部分阴界诡物出去也不打紧，我会派遣信徒去灭杀这些恶诡，我内心从没有背叛惩恶扬善这点。” 欺骗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也骗。 一切如她所料，就算她和不灭的合作让诡物更快涌入绿洲城，也没有被判定为有违神职。 宓八月望着城里城外景象，摘下夜游诡戏。 这么好的搬砖场所，她也不好闲着。 这回没有刻意变换自己外在形象。 在高阶灵师的感知中，她人身时的低阶伪装没有任何作用。 第264章 一箭射杀二星 源源不断的诡物仿佛永远都灭杀不完。 不光是绿洲城内，以绿洲城为中心往外，一样被阴气和恶诡席卷。 逐渐的，原是为宝而来的灵师们也不得不放下贪婪，想办法突围。 只是已经被诡物包围的地方哪里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阴气弥漫的环境让诡物们如鱼得水，灵师们的灵力却有限，又因灵毒的存在，不能肆无忌惮的吸纳灵力，源源不断的消耗下就露出疲态。 如此自消彼涨的情况下，好不容易平衡的战况又向诡物那边倒去。 “救命！” “啊！” 哀嚎惨叫声中。 本来分散行动的夜游使们在联系中聚集在一起。 几十人合作默契，一路清理，随到之处恶诡尽消。 在大部分都是单独行动的灵师中，这样的组合实在招眼。 当看到这几十人个个模样年少，还个个都是正式灵师，惊呆不知道多少人。 “他们是哪个门派的？” “以黑衣做门派服的诡师门派不少，实在不好辨别。” 因为夜游使的清理而松一口气，得到休息的灵师躲在安全一处窥视，一点不为自己的行为而耻，打量着夜游使们猜测他们的身份。 “……太年轻了。”复杂的语气能听出说话主人的忌惮和嫉妒。 这话说出了在场大多人的心思。 这群人的模样看起来太年轻了。 其中看起来最大年纪的人没有超过二十岁，其他的都在十几岁的青少年模样。 在灵州能在成年之前就突破灵童，成为正式灵师的都属于天才一列。 这样的天才一旦突破正式灵师，后面的修炼速度会更快。 原因就在于灵毒的影响。 灵毒伤人身体和神智，就算是天才，年纪尚幼时照样心智不足，修炼过快并不是好事，容易在前期夭折。因此在灵州，灵童遍地，灵师才是修炼的真正开始，普遍正式灵师都不年幼，以少年之龄就突破灵师的就算天才了。 若是一群灵师中有一个两个这样的天才不算出奇，现在他们眼中却个个都是，好像天才都不值钱，能批量生产了一样。 看见这一幕的人们就没有心情不复杂的，想破脑袋还是没想到他们出自哪个门派。 ——有这种底蕴的势力，没道理默默无闻。 …… 像清道夫一样推进了一段时间，夜游使们也感到疲惫，不过疲惫并不能消除他们的激情。 这些都是功勋啊！ 加上身为夜游使的荣誉感和责任感。 干起消灭诡潮的事来一点不含糊。 “叶荆你们小组退回休息，换我们去外圈。” “好。” 叶荆带人和之前在内围的夜游小队交换位置。 在更里面的内圈则是宓飞雪和裴蓉蓉几个最年幼的。 “后面有诡潮。” 这个声音在内圈传出。 叶荆他们没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 一直和宓飞雪组队的裴蓉蓉几人则明白。 这是宓飞雪用的诡器，用于传达宓飞雪的意思。 自从有了这个诡器之后，宓飞雪借此传音的次数还是很少，一旦传音就说明有问题。 这样经历了几次，裴蓉蓉他们就对这诡器的声音特别敏感，问都不问马上做出反应。 “小心。”沈小薇转身向后，喊话其他人应对身后的突袭。 果然后方黑雾席卷，比他们推进任何一次面对的诡潮都更多的诡物靠近。 这是之前都没出现过的情况，沈小薇等人的面色变了变，却没有惊慌失措。 “前面的诡物也多了。”刚换到前方外围的小队喊道。 前后无路，左右也很快被包围。 最内围的宓飞雪脚下阴影翻滚，一只诡物出现将她抬高。 本来待在最内围的她由于个头不高，被其他夜游使们遮挡，所以并没有人看到她的身影。 现在她被诡物驮着抬高，一下子成了人群中最显眼的存在。 暗处躲藏紧盯着夜游使的人一看见，顿时惊愕在原地。 小孩？ 宓飞雪手里出现一把弓箭。 她面无表情。 没有任何修为的她，本该和普通人无异。 常人看不见的能量自四面八方吸引至她手里的箭矢。 那是和阴气相似，又更森然恐怖的能量。 在暗中观察的人看来，就是一个小孩拿着一把普普通通的弓箭。 刚因为宓飞雪过分年幼的模样出现在这里太奇怪才愣了下神，现在回神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可笑。 箭矢随宓飞雪松手射出去，却脱离诡潮的方向。 嗤笑声在几处响起，脸上出现嘲笑表情。 下一秒，箭矢所到之处，响起一声惨叫，那空无一人的地方也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人的胸口插着看似普通的箭矢，从屋檐栽倒下去。 落下去的时候他的脸上全是不可思议。 现在这不可思议的表情出现在刚刚还嘲讽的人们脸上。 按理说灵师和普通人不一样，被普通监视伤到胸口要害也不会死。 可这位灵师确实死了，落到地上就没站起来，被靠近的诡物撕碎。 “二星灵师……” “那孩子不是真的孩子，它一定是人形怪谈！” 因为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令暗中观察的人谨慎远离，退到更远的地方。 夜游使这边同样被宓飞雪的杀伤力惊住。 沈小薇小队的几人则反应平平。 宓飞雪和他们组队，就和知道宓飞雪可以借助诡器带话一样，现在这样的杀伤力也展现过几次，只是之前没有像今天这样一箭就射杀一位二星灵师。 “后面这群诡潮怕是这个人搞的鬼。”和宓飞雪组队这么久，对她的行为也算有些了解，沈小薇猜测到宓飞雪这一箭的缘由。 就算猜错了，这背后的诡潮和这人没关系。对方偷偷藏着暗处也肯定不安好心。 事实上她的确没猜错。 这支背后诡潮的确是这个已死灵师引来的。 由于夜游使们的天才太多，这人顾忌他们背后的势力不敢亲自出手试探，就想到了利用诡潮。 他的想法简单粗暴，夜游使们被诡潮吞噬，他就发死人财——能有这么多天才的势力，身上的好东西肯定不少。 若夜游使们能对付这么多的诡物，他得不到什么好处也没关系，反正试探和给这些天才找麻烦的目的达到了。 只是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因此在这里丧命。 明明之前一路观察，这群天才们只杀诡物，对路过灵师视若无睹，有时候被灵师当做替罪羊转移自身的危机也不在意。 第265章 恶 宓飞雪这一手震慑住有心人，她依旧坐在高大而狰狞的诡物身上，手里又出现一支箭矢。 周围的夜游使们在这期间已经商量好应对对策。 隔着老远还没离开的灵师们，看见他们都拿出什么吃进嘴里。 不出意外，只能是某种丹药。 事实上他们的确没猜错。 ‘沸血丹（改良）’：食用后燃烧肉身内储存的灵毒，达到激发体能数倍的效果，进入狂暴状态。 灵州正常沸血丹的效果只能以痛苦的方式消除肉体灵毒，被宓八月研究改良后就放进去了功勋库，需要的功勋点不高，目前的夜游使差不多人手必备。 这个改良的效果不但可以反利用肉体灵毒，血液高速流动沸腾后也不会令人痛苦，而是激发食用者进入高度兴奋的狂暴中，又因为夜游使们人人品读宓飞雪的作品，灵海灵毒可以忽略不计，加以渡厄魂典提升魂识的效果，让狂暴中的他们依旧保持理智，不会因此迷失。 总结下来，改良版本的沸血丹就是临时提升夜游使实力的灵丹妙药，后遗症可以忽略不计。 之所以还是叫沸血丹这个名字，单纯是宓八月懒得再思索个新名字。 吃下改良沸血丹的夜游使们，脸色肉眼可见的泛红，连眼睛里面也泛出红血丝，和被灵毒侵蚀的人很像。 吼—— 诡潮接近。 “杀。” 十几个神色疯狂的夜游使正面冲向诡潮。 暗中观察的灵师再次震惊。 “他们疯了？” “死定了。” “竟然都被灵毒侵蚀了心智，呵呵。” 无论嘲笑还是幸灾乐祸都在诡潮和夜游使相交时静止。 冲在前面的夜游使最擅长近战，武艺和契诡结合，默契的浑若一体。而十几人还能互相打配合，让误会他们陷入灵毒疯狂的窥视灵师们打了脸。 紧接着，他们发现那些待在后面的人并不是什么都不干。 他们掌控着局势，总能在重要时刻协助保护挡在前面的近战诡师，并找机会处理掉更多恶诡。 如果说几个人打配合打得好，在灵州中尚且能被理解。那几十人默契作战，还不是单纯的一起对敌，而是一种更完美的相辅相成，为对方弥补弱势，最终发挥出数倍的效果，这种景象实在突破生于灵州的灵师们的三观。 最里面的裴蓉蓉暴露在视野下时，所有看见她的灵师倒吸一口寒气，表情失控。 和毫无灵韵的宓飞雪不同，裴蓉蓉周身灵韵能被灵师感知到。 因此看见一箭射杀二星灵师的宓飞雪，他们自然而然认为这不是真人，而是一只类人的规则怪谈，并不为她的实力感到震惊。 而裴蓉蓉在他们眼中，却是实打实的幼童模样的正式灵师。 “她才几岁？” 所有窥视目光锁定在裴蓉蓉脸上，身上，恨不得把她盯出个洞。 裴蓉蓉察觉到这种视线，左右看了几眼，入目都是密密麻麻诡物就收回视线。 现在的她已经今非昔比，幻诡穿梭诡潮中，令诡物自相残杀。 她的杀伤力很隐蔽，在这种混乱有序的环境里不仔细观察很难察觉，实际上在这个队伍里，她杀灭的恶诡数量能排上前五。 至于 这条道很快又会被不畏生死的恶诡补上。 宓飞雪白皙脸上没有表情，面对无穷无尽的诡物不喜不悲。 正是这种缺少情绪的模样，才叫暗处窥视的人更认定她是怪谈化身。 其实宓飞雪的心情并不像面上这么无感，她边拉弓射箭边想八月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 越想越忍不住想去找宓八月。 距离上次见面到现在都快两个月了。 宓飞雪眼珠子动了动，盯着前方诡潮皱了下眉头，逐渐有些焦躁。 都是这些东西挡路。 早点处理掉它们，就能早点找到八月了吧？ 无形的恐怖能量翻腾，蠢蠢欲动的代表着某人心情变化。 没有人发现宓飞雪盯着的诡潮方向出现些许的迟缓。 本是不畏生死的诡物灵智有限，却在这时候莫名的感到恐惧，无法抵御的伟大存在察觉到了蝼蚁一样的它们，一个余光一瞥就令它们几乎无法动弹。 不行。 这样做的话，八月肯定觉得她还是没长大，离不开人。 宓飞雪垂下眼帘，消沉的打消了找人的念头，只是抿着的嘴唇看起来很委屈，配上她低垂的眉目，可怜兮兮的。 这幅模样的她被远处的宓八月看在眼里，略微思索也没能猜出此时宓飞雪复杂的小心思。 倒不是她刻意找过来，而是夜游使这边的动静不小，吸引了不少有实力的人前来。 宓八月也是刚到不久，她没看到宓飞雪射杀二星灵师那一幕，不过见宓飞雪一箭箭对诡物的杀伤力。 早在半年多前宓飞雪发现自己的这项能力就跟她描述过。 [我看到一种能量，一看到就知道该怎么控制，该怎么调用] “是一种什么能量呢？” 坐在她腿上的小孩歪头思索了几秒，拿笔写。 [不是灵力，又和灵力有点像] 停顿了下，宓飞雪抬起头有些惴惴不安望着宓八月。 宓八月微笑，包容的回望。 这份温柔包容给了宓飞雪安全感。 [是恶] “嗯?” [恶念] 宓八月注意到宓飞雪下笔时犹豫，但是完成答案后收笔是笃定的。 诡物是世间最凶恶之物，灵州的怪物也以恶向居多。 诡怪越多的地方，宓飞雪的杀伤力就越强。 宓八月得知这点后并不多惊讶。 因为早之前，她就知道宓飞雪能克制诡怪，从最初的共感、心语、后面的夜来听雪等等，无论诡物还是怪物都害怕飞雪。 令她疑惑的是，原故事里看到的救世主并没有这项能力，阴神惩恶扬善的职务本是斥恶的。 想着想着，宓八月抓到一丝灵光。 难道是宓飞雪原本就有这项能力，只是原故事里她被神职禁锢压制，让这项能力消失了。 没有足够的证据信息去确认，这个猜测也只能是猜测。 真相如何，宓八月暂时放在一边。 纸上又多了一行字。 [宝宝是不是很坏？] 只有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宓飞雪才会在宓八月面前自称宝宝。 在宓八月看来，这相当于某种意义上的撒娇，渴望得到疼爱收获安全感。 当听到某人能驱使恶念，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这是个恶人吧。宓飞雪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却怕八月会因此讨厌自己。八月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坏宝宝了？ “不坏。”宓八月温柔哄道：“宝宝是以恶制恶，是个乖宝宝。” 微红了眼睛的宓飞雪才笑了。 无论是快哭还是笑了，这种时候的宓飞雪才像个正常的小孩，渴求时会撒娇，害怕了会哭，高兴了会笑。 第266章 搬砖快乐 “宓八月，是你。” 一道隐秘的声音传入宓八月耳边，打断她正在看宓飞雪的目光。 转头，说话的人就是正向她靠近的张起、罗菡几人。 他们盯着她的眼神有些异样。 宓八月向他们淡淡点头。 罗菡紧接着问：“你怎么在这里？” 宓八月说：“任务。”更多的没有解释，也没必要解释。 张起他们的神色却有了细微的变化。 宓八月正好看着他们，没有错过这些微表情，没有怎么思索就猜到大概原因。 ——难不成他们以为她会在这里是跟踪他们？ ——为了他们曾说过的那个宝地。 把一个月前张起在内门总务阁说过的话，再联之前路途中遇到手持藏宝图的那些人，各种联系串联起来，就不难得出张起他们说的重宝之地就是这里。 想到这，宓八月笑了笑。 她的笑容并没有刻意的讥讽，还是让张起他们领会到什么，表情有一瞬尴尬。 不过张起这人的脸皮实非常人，尴尬只是一瞬，现在就像无事发生一样依旧和宓八月套近乎，“这绿洲城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们都是同门，正好一块。” 宓八月没有答应也没有表示拒绝。 张起就当她是答应了，自然而然的接着说：“你觉得他们如何？” 这话里的‘他们’指的是夜游使们。 话题一转到夜游使，罗菡和另一人也放下尴尬，罗菡语气复杂，“这个幼龄的灵师，我此生未见。” “谁又见过呢。”张起叹气，“就算是上一届的通天之子，银千伤十岁成灵师在当时已经震惊灵州，此子现在现身这里被这么多人瞧见，不用多久消息就会传遍灵州，到时候又是一场动荡。” 罗菡不说话。 剩下一人道：“可惜已经是灵师，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突破的，若是一年多前就算了，如果不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去参与灵犀盛会。那一场灵犀盛会她要是在……” 话语未尽，意思却人人领会。 裴蓉蓉要是一年多前是灵童，去灵犀盛会必然会是最闪耀的那一颗星，也就没有宓八月什么事了。 张起知道黄翔对宓八月一直有些不满，现在却当着人的面埋汰对方实在不好。 他提醒的瞥向黄翔一眼，心里却在想以后找到新的人顶替黄翔。 罗菡也觉得黄翔的话说得不中听，迅速打了个哈哈把这话当成一个玩笑圆过去，“这些人可不止她一个人天赋异禀，瞧她身边的那些，个个看着才十来岁的模样，若是出现在这一届灵犀盛会，按照你的说法还不得是成批的通天之子。” 张起接着笑道：“那唱名都得唱半天了，我猜他们能这么成灵师必是有什么秘法，这秘法也是有代价的，其中不能借点灵犀提升就是其一。否则，历代去点灵犀的门派中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样打扮的人。” 罗菡点头。 本来是为了打圆场的玩笑话，说着说着逐渐认真分析起来。 宓八月始终没有接话，平静听着他们的交谈，也就听到‘点灵犀’笑了下。 这些夜游使们可不就是参与了这一届灵犀盛会，成为了点灵犀的受益者而开灵的么。 “宓八月？你去哪里？”张起突然喊。 只见刚刚还站在此处的宓八月，已经手掌善恶书往诡潮，也就是夜游使的外围而去。 宓八月说：“交个朋友。” 张起他们自然理解成宓八月想亲自去打探夜游使的虚实。 他想了想，对罗菡、黄翔两人说：“我们也去。” 罗菡点头，黄翔不语。 三人跟过去。 他们一动，被其他暗处的人瞧见。 “是宓八月。” “渡厄书院的弟子。” “她真的二星了……不对，她灵韵不像刚突破二星，分明已经二星中阶。” 宓八月是灵州的名人。 正如当初索无常说的那样，灵犀盛会是新人灵修最好扬名的地方。 通天之子的身份让宓八月在外露面不多就已经万人皆知。 她在外盛传的身份是书修，近来又外出参与了几个书修的任务，每次解规的速度很快，一样被流传出去。 所以，外界没有亲眼见过的她的人，对她的印象就天赋极好的书修。 现在宓八月现身人前，手掌善恶书的模样也是最普遍的书修配备，紧接着她近到诡潮外围，被诡物发现向她冲过来。 刷——刷——刷—— 法术图密不透风出现宓八月周围，包括脚下也没有放过。 所有扑杀而来的诡物一息之间灰飞烟灭。 “……” 暗处灵师们错愕失神。 宓八月的屠戮没有停止。 铺天盖地的法术图令所见者都头皮发麻。 她一个人就抵得上一支法修队。 不，不止一法修队。 法师队这样爆杀之下也会灵力枯竭，出现疲倦脱力到时候。 宓八月则不知疲惫，不知道灵力是何物一样的随意挥霍。 这时候旁人才想起来，这女子不止是天赋空前绝后，她还是极灵体。 往日只在古籍中了解到极灵体作用的灵师，今日才算真正见识到这个体质的恐怖。 有人语气复杂感叹，“极灵体，不愧为法修最佳体质，她这样，同阶之中谁能敌。” 有人发现更多，“极灵体是强没错，但是具体能强到什么程度，也要看拥有的人对法术的悟性天赋高低。宓八月如今是二星，明明走的是书修道，却能把法术运用得如此得心应手，她现在使用的法术图已经达到了上十种之多。由于不是专修，没有本命法术，却依旧能做到几乎瞬发，威力也因灵力的充足而达到堪比本命法术的效果。” 如上一种只看表面的灵师就够羡慕嫉妒恨了，而和下一种看到更多的灵师，则对宓八月产生深深忌惮。 一团明耀火焰和阴气冲突，像一滴水落入烧热的油锅，油锅炸响飞溅，成为此处最显眼的存在。 “那是……” “阳灵师的法术。” 梵长天乃阴灵师的地盘，也许是地域影响，此处出生的人几乎都是阴系灵窍，修的自然也是阴系的法术，走阴系诡师道的最多。 阳灵师自然也有阳灵师的地盘。 阴阳两系如今看似和平，实则分隔两地，互相排斥。 在梵长天的地界里，能见到的阳灵师极少，阳灵师也不喜欢梵长天这种阴灵气浓重的地方。 现在乍然间看见阳灵师的法术，不怪他们惊愕。 “对了，她是阴阳同体，自然也能修阳灵师的法术。” 宓八月是阴阳同体这点在点灵犀盛会最后唱名时就已经曝光，并不是什么被隐瞒的秘密。 只是后来她其他方面展露出现的天赋太高，又一直没有阳灵师的特殊表现，不知不觉叫人忽略了这点。 这会儿因她用了阳灵法术才将这条信息从记忆深处挖出来。 阴界诡物无疑极其厌恶阳灵，相对的阳灵对它们的杀伤力也更大。 宓八月这一手吸引无数恶诡将她列为必杀目标。 吼吼吼—— 肢体爬地的，仗翅膀飞的，身躯庞然的，阴影流动的，个个模样狰狞，眼神残暴贪婪，密密麻麻的包围一人。 宓八月点着一团阳火飘在半空，犹如一盏明灯，指引诡物们的到来。 看着它们到达目测距离。 规则触发。 法术轰炸。 第267章 谁才是傻子 宓八月造成的动静很大，连里面的夜游使们也听到了。 他们视线被诡物挡着，没能看到外面的宓八月，只能凭借听力去辨认。 “这声音是怎么回事，是有人来了吗。” “是那些藏起来的灵师出手吧。” 沈小薇几个小队长迅速交流，几秒就得出一个决定，动手消灭诡物的速度比之前更快。 哪怕是看似无穷无尽的诡潮实际上也会减少，内有夜游使默契配合的除杀，外有宓八月法术轰炸，终于被他们打出一条能看清内外的通道。 夜游使们和宓八月的视线一相交，彼此之间并没有交流，除了夜游使们表情有瞬间的变动外，双方好像初次相见的陌生人。而夜游使们的表情变化在这种情形下并不突兀，没有人怀疑他们的关系。 这是夜游使度过新人期时就被教授的课程之一，被列为在灵州行走要素的内容。而宓八月本身也在夜游使信徒的灵魂中下达了禁忌，让他们遭遇某些情况下，无法说出或被人窥见和自己相关的事。 “宓……八月。”喊出宓八月名字的夜游使语气古怪。 她差点就要激动的喊宓大人了，幸好训练有效的阻止她这么做。 宓八月朝他们方向颔首示好。 然后不用宓八月提醒，夜游使就由这个突破的通道而出。 他们出来后没有停留，继续边消灭诡物边前进。 边打边走比被包围在一处的被动要灵活得多。 暗处观察的灵师们也开始分散，避免被这边大动静吸引来的诡物偷袭。 十几分钟后，夜游使们退到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夜游使们和宓八月、张起几人对面站着。 沈小薇他们还在思索该怎么和宓八月说话时，最里面的宓飞雪已经忍不住走到外面，和宓八月面对面，抬头望着她。 宓八月低头回视，用眼神传递着夸赞。 宓飞雪眼睛亮起来。 这一幕被跟过来的张起他们看见，则理解成这支灵师队伍在用不知品阶的怪谈防备他们，宓八月瞧着这只怪谈的神色赞叹。 书修会对怪谈感兴趣是最正常的事。 正如张起也是书修，他内心同样好奇宓飞雪的规则，却做不到宓八月这样明目张胆。 现在的宓飞雪已经能用诡器代替自己发音，但是她几乎不在宓八月面前这么干，她们之间的相处还是和以前一样，宓飞雪会以手语或者写字来向宓八月表达自己的意思。 现在宓飞雪盯着宓八月不说话的模样，又一次加深张起他们以为她是类人怪谈的印象。 “我们是渡厄书院的内门弟子。”张起看向夜游使，主动打破沉默。 出面和他交流的是叶荆，“我们知道。”他看向宓八月，“通天之子的名号没人不知道。” 张起道：“不知道友出自何门？” 叶荆说：“我们是夜游使。” 没听说过。 张起把脑中记忆都翻阅一遍都找不到一点有关夜游使的信息。 面前这少年灵师也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 “贵派人才辈出。”张起说，视线落到裴蓉蓉身上。 正好看见裴蓉蓉拿出一张规则纸，也不知道这规则是什么效果，就被女孩展开，规则以他们为中心向十米笼罩在内。 由于惊讶，张起的视线被裴蓉蓉发现。 她主动解释道：“这样可以暂时不被人发现，我们可以安全交流。” 消耗一张规则纸的规则之力，就为了和陌生人说几句话。张起瞳仁缩了缩，就算用的规则纸不是自己的依旧为此感到肉疼。由此对裴蓉蓉他们身份又抬高几分，甚至有个可怕的想法：这女孩不会是王座的子息吧？ “小友考虑得周到。”面上，张起这样说。 他发现裴蓉蓉的目光时不时就往宓八月的方向瞥，摆明了是对宓八月感兴趣，心里也不觉得奇怪，比起他们这些名不经传的人，宓八月当然更叫人在意。 他转头过去，想提醒宓八月说点什么，之前宓八月不是说要来交个朋友么，怎么面对了却没动静。 结果转头就看见宓八月已经上手摸那只类人怪谈。 张起一惊，“宓八月。” 宓八月收起整理宝宝鬓发的手，应了张起一声，随后对夜游使们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叶荆尽量保持正常态度，和她对话时还是明显比对张起认真，“我们为绿洲城的恶诡而来，要做的就是尽己全力消灭作恶的诡怪。” 张起几人闻声神色古怪。 宓八月则点头，“介意加个人吗？” 叶荆差点直接答应，理智让他回头假装和其他人眼神交流后，才答应宓八月说：“可以。” 张起顺杆子上爬，“那我们也一起。” 接下来几人交换了传音符。 张起看得出来这些自称夜游使的天才对自己没兴趣，依旧面皮厚的借着和宓八月同门的身份，和他们讨要了传音符。 后面有了宓八月和张起三人的加入，夜游使们的灭诡速度提升。 其实主要还是宓八月的作用大，张起三人本就是抱着异样心思跟随，在灭杀诡物的事情上偷工减料。一开始装模作样的还会出五分力，越到后面发现夜游使并不关注他们如何，就由五分力变成三分力到现在一分力，甚至把夜游使们当成三人的保护层。 观察了一路，张起三人非常不理解夜游使的行为。 夜游使不是宓八月那种拥有极灵体的人物，他们灵力有限，会有灵力用完，体能疲倦的时候。可他们明明满头汗水，小腿都颤抖了，退回内排换另一队到外围继续厮杀。 这样拼命杀诡物的意义何在？ 吃力又不讨好。 没人会感激他们。 只会在心里怀疑，笑话他们傻子。以及，妒忌他们手里拿出的好东西。 张起见缝插针的打探消息。 “你们为何要追杀这些诡怪？” 刚疲惫退到内排的少女使吃下一颗补灵丹，悄悄望向宓八月一眼，用稍微大一点的声音说，“夜游使的职责就是惩恶扬善。” 张起表情古怪， “所以你们来绿洲城消灭诡怪只是为了惩恶做善事，没有任何好处？” “对啊。”怎么可能没好处，这都是功勋点，赚的越多，既能提升自己，得神主关注的可能性也越大！只是真相岂会和外人说，她又不是傻子。 少女夜游使的神色单纯，眼神真挚。 张起半信半疑，若说这种傻话出自虚伪的阳灵师，他说不定还真有些信。可这些夜游使分明都是阴灵师。 “那位是你们的少主吗？”张起指的是裴蓉蓉。 少女夜游使摇头，“我们是同门。” 张起瞳仁再次震颤，紧盯着少女夜游使的表情。 少女夜游使才十二三岁的模样，杏眼圆润清澈，一看就特别单纯，涉世不深。 “同门啊。”张起喃喃。 少女灵师则已经休息好，换到前排去。 “他与你说些什么？” “打探我们的消息，还问蓉蓉是不是我们的少主。” “你怎么回答他的？” “当然是实话实说呀。” “他肯定以为你很傻。” “左师说了，要学会利用自己的一切优势嘛，我可不就长得傻么。” 他们以唇语交流几句就没有再废话。 第268章 渣女八月 宓八月手中善恶书微微发烫，提醒她的翻阅。 是地穴源头那边有了新变动。 到时间了么。 宓八月望向身边的夜游使们。 一个个少年人战意高昂，体力到现在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从他们来绿洲城到现在已经无休止的高度战斗了几小时。 宓八月指尖点了点善恶书，翻到功勋任务规则的一页，传达给所有来到绿洲城的夜游使一个撤离的意念。 意念一下达，夜游使中只有个别人有轻微动静，大部分都不动声色。 宓八月见着很满意。 处理掉眼前一批诡物后，夜游使们没有再推进，依旧是叶荆出面和宓八月他们交流。 “我们在这里暂别吧。”叶荆说。 宓八月还没开口，张起先迅速接话，“怎么了？” 叶荆回话时没有往宓八月看，“师门有令。” 事关师门，张起明白不该再继续问下去。 “那日后联系。”张起笑道。 叶荆对他的印象一般，没打算日后和他有更深的来往。 张起却说，“若日后我碰到什么恶事，像今日这样恶诡围城的情况，一定给道友传音。” 这话一下说到夜游使的点子上了，叶荆想了想就没有拒绝。 张起盯着他和其他人的神色，然后两方人在这里分别。 夜游使们走后，张起转头对宓八月说：“你觉得他们如何？” 宓八月反问，“哪方面。” “各方面。”张起没跟她打哑谜，“他们自称夜游使，我却从没听说过这个势力。再说他们提到自身职责就是惩恶扬善，消灭世间作恶的诡怪，我以为是玩笑，一路上他们却对灵材宝物视而不见，真的只干消灭诡怪的事。就在刚刚那出面的人分明不想和我有更多来往，但我提到会给他们提供消灭恶诡的消息，才勉强答应我的示好，他后面的那些夜游使也是如此，说明并不是伪装。” 张起的细致观察在宓八月的预料中，对方是个书修，魂识强，善于观察万物，对人的观察一样敏锐。 “的确不是伪装，他们没有说谎。”宓八月微笑道。 张起知道宓八月的魂识比自己更强，她的认同说明自己观测的一切无误。 只是宓八月懒散的态度，令张起发问，“你不是对他们好奇吗？” “以后有机会再接触。”宓八月淡淡说。 张起其实更想宓八月能悄悄跟上夜游使们挖到更多消息。 但是宓八月不这样做，他便不提，免得被宓八月发现他利用的心思，让两者的关系交恶。 “现在没有旁的事，不如结伴寻宝？”张起转而邀请宓八月。 宓八月摇头拒绝，她还真有别的事要做。 这个拒绝让张起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不悦。 黄翔说：“乐意可和陌生势力的人结伴，却不愿意和同门同行，宓师叔是对师门不满意，还是对我们不满意？” “黄翔！”张起就算一样对宓八月的拒绝不满，却没打算得罪人。黄翔这个话，是个人听了都会不高兴。 他又向宓八月表明自己的态度，客气道：“那我等就不打扰了，你去忙吧。” 宓八月淡淡点头，转身之际又听到一声，“宓八月。” 看来人打扮是她之前那单任务的客户，幽幻崖的弟子。 面对给灵晶的雇主，加上合作时态度不错，宓八月就停下颔首，同时注意到之前四名幽幻崖的弟子，现在来的只有两个。 一开始喊她的幽幻崖弟子接下来的话，证明了她心中的猜测。 “没想到那个叛徒最后还有后手，把抓拿他的人拉入另一处，不知道怎么的又落入绿洲城。最后我们虽将叛徒就地处决，却也陷入怪谈规则中，只有我们两人侥幸逃出来。” 这人就是之前传信宓八月，希望她能再协助一回的幽幻崖弟子。 他说完自身经历后，又问宓八月接下来想做什么，意思和张起一样，是想和宓八月结个伴。 张起三人听着双方对话，明白宓八月之前提到来绿洲城是做任务是真话，接的就是协助幽幻崖的活。这也说明宓八月和这两个幽幻崖弟子相处时间不长，却能叫对方主动邀请同行，足见宓八月的实力和人品令他们折服。 ——在灵州修炼者的人文风气里，大家可没有那么友好，彼此防备着，一般都不会邀请或接受不熟悉的人结伴。 而宓八月没有犹豫就拒绝了幽幻崖的弟子邀请，理由给的和给张起他们的一样。 这让本来心存不满的张起三人舒服不少。 幽幻崖弟子没有纠缠，又和张起他们三人打了声招呼便离去。 宓八月也动身离开这里，几个影匿就无声无息消失在旁人视野中。 在无人之地，又一次佩戴上夜游诡戏，化身阴神的瞬间就听到了封锁怪谈传递的阵阵耳语。 就好像之前宓八月关掉了聊天框，对方着急的留了一堆的留言却找不到人，现在宓八月重新登录夜游神的号，那些留言才有了接收口，铺天盖地的朝她脑子涌来。 收到这么多留言和发现她重新登录后立即发来的现时语音，宓八月只回了句，“放它们出来。” 像极了甜言蜜语拐人下海成功后就冷漠无情的渣女。 封锁怪谈则是连抱怨都不会傻子，已经下海也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乖乖按照宓八月的话去做。 地穴源口。 舒平生睁开眼睛，其他高阶书修和他一样。 “暂时稳固了……”一名书修的话语刚落。 舒平生眼皮一跳，脱口打断书修的话，“避！” 什么？ 刚被他们确定稳固住的封锁怪谈突然破裂，地穴源头一瞬间扩展数倍，随即而来的恶诡嘶吼声震耳欲聋。 阴气喷泉而出，形成肉眼可见的阴柱冲射于绿洲城内，还有高阶恶诡的威压在城里弥漫开。 光是感受到就令城内低阶灵师们瑟瑟发抖。 “这，这是什么……” 众人朝阴柱方向望去，被高阶恶诡威压席卷，神色惊惶不已。 “那是什么？”一样问出这句话的还有正在撤退的夜游使们。 “是诡物。”沈小薇说。 这话之后，没有人回答。 他们都知道那是诡物，身为诡师对诡物的感受很清晰。 只是至今为止，他们还没见过这样威压的诡物。 如果正面碰见，怕是对方一口气就能把自己吹死。 短暂震惊后，夜游使们继续赶路。 “那些跟踪的灵师停下了。”善于警戒的夜游使说。 “走。”他们加快了速度，不需要再故意掩盖行踪。 这突然出现的阴柱和高阶诡物威压，倒是方面了他们撤退。 他们到达任意门的所在地一个个如来时一样无声离去。 没多久后，有几个灵师到达此处，却怎么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第269章 永梦乡王座 从地穴源口处一共跑出来七头高阶诡物。 高阶诡物放到外面，一头就足以造成一地的灾难，毁掉绿洲城不在话下。 现在一连出来七头，若放任不管，只怕不到十分钟绿洲城就会化为一只剩恶诡的凶地。 “你们不是说已经稳固封锁地穴了吗！”紫衣侯脸色难看，质问舒平生他们。 包括舒平生在内，书修们谁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们可以确定刚刚是真的稳固了封锁怪谈，将封锁怪谈的规则修补成功。 谁曾想刚修补好的‘网’会在下一秒突然支离破碎。 总不可能是怪谈自己自毁，那就只能他们一开始就观测错了这个地穴的品级。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先合力解决掉这七头高阶诡物。”说话的是来自妙妙山的苏长老，他往地穴源头看去一眼，那里已经没有其他诡物爬出来，“这应该就是这个地穴目前的极限了，不能放任它们在外肆虐，时间拖得越久越难对付。” 另外的高阶灵师岂会不懂这个道理，纷纷向高阶诡物攻去。 高阶诡物和高阶灵师之间的交锋，随意泄露一点威压就能将普通人压死。 动静一起，还活着的低阶灵师们纷纷顾不上寻宝，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要知道灵材宝物再珍贵，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 “跑，快跑！” 可惜在不可抵御实力面前，连逃跑都变得艰难。 短短时间，无数人被高阶诡物和灵师交锋的能量波及惨死在地。 吼—— 恶诡一声吼。 “啊啊啊啊！” 近距离下的低阶灵师七窍流血，抱头惨叫。 高超数十米的诡物粘液如海潮席卷绿洲城，见人便缠绕吞噬，没有御空能力的灵师一个个被吞没。 这时候他们才后悔，为什么不早点离开这里，最终命没了，财也没了。 宓八月站在屋檐上，也是头次看见高阶诡物在人间肆虐的景象。 这样的诡物在阴间遍地，放一只到人间就能造成人间地狱。 她看了眼紫衣侯他们，身影在原地消失，再出现已经是地穴源口。 此时地穴通道的空间极其不稳定，如苏长老推测的那样，七头高阶诡物爬出已经是这个地穴通道的极限，再继续有诡物出来的话会造成地穴崩溃，引发界壁碎裂。 到时候作为封锁地穴的怪谈会最先受到波及，紧接着就绿洲城这片地域。 宓八月在通道中，先以神力稳定住自毁怪谈的伤势，然后一道道封印法术打进去，弥补改变着怪谈的规则碎片。 也是之前这只怪谈就已经破碎过，让宓八月在它原有的基础上添砖加瓦起来更方便。 封锁地穴的本源规则不变，移形换影的规则能力不变，改变的是更多枝规则碎片。 她这边在忙碌着，外面高阶诡物和紫衣侯他们斗得如火如荼，绿洲城在他们的打斗毁了近半。 时间过去近一个小时。 宓八月完成对封锁怪谈的改造，抬头望向绿洲城的战况。 一道神念下达。 [自爆] 高阶诡物远比低阶诡物具备灵智。 它们惜命。 面对生死时都会下意识的反抗。 以宓八月现在的神威还不足以一个念头就掌握它们生死。 但是宓八月和不灭达成神约，这七头诡物被不灭奴役，已经卖给了宓八月，被下达必须听从夜游神的命令。 高阶诡物的自爆，又在地穴大开的阴气浓重之地。 那一刻万物寂静，五感皆失。 其中只有化身阴神的宓八月最清醒。 阵起封穴。 灰雾神力化手，抓起封锁怪谈进入夜游神域，再由夜游神域来到北原城。 宓八月落地的一瞬，整个司夜府都震了震。 在司夜府里的人们都感受到这一下的震颤，不明所以的望向春风殿的方向。 ——一般司夜府有什么异变，源头肯定是春风殿。 殿灵管家现身宓八月的面前，管家皮从来严肃严谨的脸出现失控表情。 “主人，我的身体虚不受补！” 连主人都喊出来了，可见殿灵管家对宓八月手中封锁之物避而远之。 宓八月说：“放心，不放你这。” 司夜府的人们发现，刚刚令人呼吸困难的稀薄空气放松了，让他们也跟着松了口气。 宓八月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不见。 她没走远，来到永梦乡。 把手里抓着的封锁怪谈投入一个荒废的坑中。 这个坑正是殿灵管家之前的落地点，也就是宓八月来到这里住了半年的地基。 封锁怪谈融入其中。 嗡——————！ 无形的规则之音涟漪由此处向外震荡出去。 怪象漫天形成肉眼可见的波纹。 此时正是下午，天边霞光也不及这怪象炫目。 永梦乡的乡民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原是在屋里的人也被亲朋好友喊出来，站在外面惊愣望着这梦幻一幕。 今年的夜游节刚过去一个多月，村中的夜游鼎还燃着炭火，树木屋檐堆积着积雪。 规则之力的波纹构成异象的同时，将这些积雪震荡粉碎漂浮在空中。 不知道是谁先跪下激动的喊着神迹，接下来整个永梦乡的乡民们都双膝落地。 宓八月暂时没功夫管这些人，她接下来做的事容不得一点分心。 这回她偷渡的不止是一只怪谈，还有一个地穴。 幸亏这只封锁怪谈本身就具备移形换影的规则之力，再由舒平生那些高阶书修修复了大半，接下来她要做的是以神力加固，将这个地穴开关掌握到自己的手里。 永梦乡的异象持续了将近十分钟，这十分钟也将宓八月的神力将近消耗空。 “曾经的你已经被人遗忘，现在的你等同重生。”宓八月望着原住处地基形成的湖泊，湖泊无风自动从中心漾开一圈涟漪，私语传入宓八月的耳中。 重生的怪谈经她的手创造，新的名字也该由她来取，现在这只怪谈就是在向她求名。 宓八月想也没想就说：“现在开始你就是永梦乡。” [永梦乡] [怪谈] [王座] [……] 新生的怪谈一切都被粉碎重组，连同它的曾经。 它依旧是一只以封锁地穴以己任的怪谈，只是有关它的传说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王座。”宓八月望着善恶书中关于‘永梦乡’的介绍，想到另一只王级怪谈。 刚升起这个念头的她，若有所感的朝迷雾海的方向望去。 迷雾海。 凡俗大陆和灵州相交的迷雾一线牵之地。 浪起潮涌，迷雾覆盖处隐见一只眼睛突然睁开，望向的也是永梦乡的方向。 这一瞬，宓八月和那只眼睛仿佛穿透时空来了个对视。 第270章 搬来一座灵力站 永梦乡定名成型的那一刻，整个苍澜大陆的怪谈都似有所感。 最近的当属北原城中的怪谈们。 小胖直接从躺椅翻滚下来，跌坐在地上化作了浆状还瑟瑟发抖。 楚芊芊被刚吸入嘴里的烟雾呛住咳嗽不止，向来妩媚狡猾的眼里充满惊惧。 风鸣子们被风抱子收拢在怀里，不断发出低低的嘶鸣声。 还有这一年间收入的怪谈们，感应到新生王座的出现，令它们本能的惊恐。 十秒后，威压消失。 但是北原城的怪谈们都知道自己所处的地界来了个王座。 九星之上方成王座。 “疯了，疯了。”小胖重新凝形却不稳定，身躯扭曲来扭曲去，瑟瑟发抖的呢喃，“这灵力贫瘠的凡俗地方，怎么可能生出王级怪谈！” 楚芊芊旱烟不抽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恍恍惚惚。 风抱子和风鸣子的反应要好很多，不再被威压震慑后就继续种地制药，似乎王级怪谈的存在与否和它们没有关系，它们只在乎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司夜府也发现了永梦乡的动静，由余虎带队赶去查看。 几人速度极快，越接近永梦乡就将异象看得越清晰。 到达永梦乡后便见跪地直呼‘神迹’‘神佑永梦乡’的乡民们。 余虎几人对视一眼，就近找到一人询问情况。 这人摇头，“突然就这样了。” 问不到有用信息的余虎打算去夜游鼎所在地看看。 一个人突然喊道：“夜游使大人，我看到神迹是从那个方向开始的！” 此人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每个看到他所指方向的人都产生一种原来如此的明悟感。 明明那个方向有好几个人家，但他们 余虎也是如此。 “我们走。” 几分钟后。 余虎带领的小队站在一处空地上遥望前方。 目光所及的前方有一片熟悉的坑洞，他还记得这个地基是他亲眼看着形成。 现在他们却没有办法接近。 在四五回的尝试，每次走进波纹里就会回到原处，余虎他们就乖觉的不再尝试，而是站在此处观察。 “哥，你说这次神迹会是什么？”沈猴最耐不住性子问道。 沈妙瞪他一眼，“不要妄自议论神迹。” 沈猴嬉笑，“难道你不好奇？” 沈妙当然也好奇，只是她性子严肃，对夜游神的信仰表现得更慎重，觉得这种妄议有对神主不敬的嫌疑。 沈猴憧憬的说：“前两年的那场神迹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的话勾起其他人的记忆，沈荼低声说：“谁都不会忘。” 一场灵犀雨改变了整个北原城，也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人生。 没有夜游神的福泽，也就没有现在的夜游使们。 “这次的神迹和上回一样来得无声无息，但是我直觉会又一次给我们带来巨大改变。”沈猴眼神狂热，语气透出兴奋。 沈妙想了想，保守的说：“也未必的神迹，而是其他东西？神迹是这里的乡民们自己说的，他们都是普通人，容易被异像迷惑，我看这异像有点像怪谈。” 沈猴却说：“我不管，反正我就想是神迹。”他陷入对神迹的幻想中，“这里是两位殿下的旧址，异像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了一切。上回的神迹就以两位殿下在司夜府的住处为源头出现的，现在肯定也是这样。” 虽然沈猴说的全是他个人的歪理，但不得不说他这歪理还歪打正着的触动到几人的心头，觉得他这话很有道理。 神主对两位殿下的眷顾，夜游使人尽皆知，暗地里还猜想两位是不是真的有神脉。 几人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感觉到什么，正在说话的都停下一瞬，紧接着沈荼惊疑不定的说：“……我好像吸收到灵气。” 说话间，他将自己的诡影放出来。 如果说他的感受有误，契诡对阴气的感受总不会错。 “你们也有吗！”沈猴当即惊呼，“不止是灵气，还是很纯正的阴灵气！” 两人看向余虎和沈妙，果然看见他们也点点头。 一开始是细微的阴灵气，然后越来越浓厚。 余虎四人等下了交谈，震惊而呆滞的望着前方本该是旧址地基的坑洞，眨眼间成为一汪湖泊。 湖泊漾着柔和的涟漪，一圈又一圈，阴灵气由这涟漪扩散于空气中，和凡俗大陆贫乏的空气相融，似乎引起化学反应，令整个空间都跟着震荡构成风一样的气流。 附近草木被震荡的气流晃动。 “沙沙沙” 草木树叶的挥动声。 “吱吱吱” 虫蚁鸟雀的鸣叫声。 明明是严冬的气候，只有个别草木还有枝叶，虫蚁鸟雀也早该迁途或藏起来，此时此刻却都活了一般，越来越兴奋的声音，仿佛在迎接着一场什么盛宴。 一场升华的盛宴。 余虎他们有幸最先看到万物升华的景象。 之前绿洲城发生的一幕在永梦乡这里重现。 只不过绿洲城伴随万物升华而来的还有更残暴的诡物、疯狂、争抢、吞噬！ 永梦乡的阴气在宓八月的控制下，只打开了地穴一个相当微小的一个口子，泄露出来的量在余虎他们这些在凡俗大陆没感受过灵气的人来说很浓，实则连绿洲城地穴刚破时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这个量很温和，不至于让凡俗大陆的万物虚不受补直接腐蚀掉，对人或草木虫蚁鸟兽而言都是一场蜕变。 阴界的阴气由【永梦乡】的小口子泄露，接触凡俗大陆化为阴灵气，有一点不在宓八月的计划中，发生后又不那么意外的惊喜：这阴灵气没有灵毒。 灵毒似乎是灵州的特产，她去过阴界，知道阴界纯粹的阴气并没有灵毒，若是出现在灵州，会混溶灵州空气的灵毒。这边灵气缺乏近乎于无的凡俗大陆，就是纯粹的阴灵气了。 …… 阴灵气涟漪一圈一圈越漾越大。 震惊中的余虎等人被脚步声惊醒，回头看见永梦乡的乡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结队来到这里。 他们没有更靠近，就在和余虎他们遥遥相望的距离停下，也看到了旧址地基上仿佛凭空出现的湖泊。 ——明明昨天还什么都没有！ “神迹，果然是神迹！” “夜游神庇佑！” 一群人神色激动兴奋感动憧憬，有的哭有的笑。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场升华盛宴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余虎这回才把之前一直窒住的呼吸喘出来，心想的确是神迹，只是这次神迹的动静比上回灵犀雨小太多了，莫非是神主单独给两位殿下旧址的福泽？ 余虎想到这，看身后那些已经跪地高呼的乡民们的眼神变得复杂。 因为他们和两位殿下住在一个地方就受到这样的福泽，实在是叫人忍不住羡慕又嫉妒。 刚生出这个念头，湖泊涟漪忽然动静变大，随之而来的是扩大的阴灵潮。 阴灵潮的扩散方式以一层再向外分一层，造成阴灵浓度越向外越浅，但范围性却无限扩大。 如此空气荡起涟漪的异像一直扩展到北原城，早已开灵通窍的北原城百姓们就算不会修炼，也能感受到阴灵气的存在，直觉这玩意儿对自身的好处，天赋好的人都能自动吸收阴灵气。 和不甚明了的普通百姓不同，北原城司夜府里，姜通一脸不可思议，如在梦中的表情。 “这么纯正的灵气，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语气不稳，嘴唇都在哆嗦。 下一秒从屋内跑到外院，看见空气中的灵气涟漪。 “姜通！”喊他的人是个中年灵童。 和姜通一样曾是易国国都灵缉总督府的人，后来被姜通说服加入到这里的司夜府。 此人神色激动又惊惶。 “你感觉到了？” 姜通知道他问的什么，点头。 紧接着越来越多人跑出来，眼看体感这场灵气盛宴。 在震惊之后，更多的疑问和焦虑在他们心中产生。 “这是一时的，还是……还是……” “凡俗大陆没有灵脉，大概只是一时吧。” “一时吗？” 一群大龄灵童们神色低落的沉默下来。 和已经备受过灵州现实毒打的他们不同，在司夜府的年轻正式夜游使或预备役们所有是另一种，从谈话就可以听出差异。 “是灵气，比灵州那边还纯！” “是不是我们这边也要有灵气了，这样我们就算不往外跑也能修炼了。” “我听说异变是从永梦乡那边开始的，余虎带人去查探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走，正好没事。” 只要是没事的夜游使们都出门往永梦乡赶去。 第271章 杀神如杀鸡 “目前这个程度就够了，不是做不到将阴灵气的范围扩展更大，只是暂时没有那个必要。” 阴神宓八月俯视地穴阴气覆盖的范围，以永梦乡为中心四面扩展到北原城附近。 在这个范围内的万物都受到阴灵气温和的滋养，想来以凡俗大陆人民没有受过灵毒侵蚀的身体，在阴灵气的影响下，只要是有天赋的人假以时日都能自行开灵通窍。 “和我实验预测的结果一样，这片地域上人都偏向阴脉天赋，才能这么快适应阴灵气。” “当初在去灵州灵船上，出自苍澜大陆的灵子开灵后都是阴脉，云墨大陆的则是阳脉，我就觉得有古怪。之后用灵犀雨替北原城全民开灵，出来依旧全是阴脉。” “后来让开云海运找来几个别国的罪犯测试，得出的结果依旧是阴脉。” “结合原故事六年后地穴在苍澜大陆大开的情况，足以分析出很多信息。” “这是个阴脉大陆。” 这次搬来一个地穴给阴脉老家作为灵气源还真是一次意外，顺机应变的临时起意。不过这次起意让宓八月很满意。 她最开始发现地穴和怪谈时，打的是怪谈的主意。 后来看见绿洲城由阴气产生的升华景象，就生出了拿下这个地穴的念头。 再接着于地穴通道被阴神不灭捕捉到…… 说来，拿下这个地穴也有不灭的一份功劳，若是当时两人没有达成神约，不灭执意要和她相斗毁掉地穴的话，她也阻止不了。 现在地穴到手，也到去见合作者的时候了。 恰好，一道来自不灭的神念传达到宓八月这里。 宓八月现身地穴通道，依旧是一只弱小的低阶诡物作为不灭的媒介，进入通道里和她交流。 宓八月主动开口，“我已经将地穴送入凡世，只是目前通道并不稳固。” 阴界一直致力于向阳间打通地穴，这么久了也才打通那么几个，还个个都被灵州的灵师们镇压，连高阶的诡物出入都艰难，阴神就更别想了。 因此不灭对这个结果并不奇怪，若是夜游神现在对祂说地穴稳固，让祂可以进来了，祂才要怀疑夜游神是不是有阴谋。 不灭说：“我感受到了。” 地穴既然在凡俗大陆开了个口子，哪怕是个再小的口子，作为已经注意到这里的不灭必然能感受到凡世的气息。 至于锚点，掌握在宓八月的手里，中间隔了个夜游神域，她不想对方捕捉到，不灭就休想知道。 所以说，连那点凡世气息都是宓八月故意透露给不灭的。 不灭接着问：“低阶如何。” 宓八月微笑，“低阶可以出入，不过暂时无法大批量。” 她看着眼前的低阶诡物，在不灭开口之前接着说：“我的神职无法对进入阳间的恶诡视而不见，所以接下来我会离开这里。” 不灭应许。 宓八月笑道：“期待下次再见时，此处已经是我方地界。” 不灭阴神自然而然把她说的‘我方地界’理解为，诡物占领的阴地。 …… 宓八月说走就走，迅速返回绿洲城，除了殿灵管家知道她回过北原城，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再无人知晓她这迅速的一来一回给两地造成多大的影响。 绿洲城被七头高阶诡物连续自爆毁灭，天地能量絮乱，造就一场非自然的风沙灵爆的龙卷。 龙卷风仿佛将天地链接，灵爆的声音和雷鸣相似，炸得震耳欲聋。 宓八月现身在这里，视野被狂暴风沙，依旧‘看’得见舒平生他们。 没走就对了。 宓八月挥手丢出三个诱饵，也不去看最后的结果如何就离开这里。 三个被微弱神力的光团飞入龙卷中，小到忽略不见，却瞒不过高阶灵师的灵识感知。 最先发现的是书修，恰好一道光团被龙卷带动，离舒平生的位置最近，他的反应也相当快，在别人有异动的时候，已经提前将光团抓在手里。 赶来的人只来得及瞥一眼，见光团入舒平生手心就光芒散尽，似乎是纸一样东西，然后东西就消失不见，显然是被舒平生收进了如意囊。 “舒平生，那是什么？”来者质问。 舒平生说：“规则碎片而已。” “呵。”骗谁呢。 这种封锁怪谈的规则碎片他们刚来时就看过，那气息可不像刚刚那物那样叫人心惊肉跳。 能叫高阶灵师有这种感觉的东西，只能是对他们也有效用的重宝。 现在一件已经落入舒平生手里，夺肯定是夺不了，来人立即往另外两件赶去。 舒平生和他去的方向一致。 明明之前为了封锁地穴和阻杀诡物时还合作的高阶灵师们，转眼现在就相斗在一起，手段各出看不出留情。 剩余两个光团被他们抢来抢去，逐渐的外层光晕煎蛋，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纸样物件。 一张纸而已，却没有一人小看，反而争得愈发激烈。 “此物一看就是书修所有，各位不如停手，我承各位一份情。” “说得好听，我还说这东西是我曾经遗失现在找回。” “舒平生，你已经得了一件，为何还要抢。” 关于舒平生已经先得到一件秘宝，其他人也是知道的，只是不好直接在他手里明强。现在见他还不放过剩下两件的争夺，心中的不悦都表露在脸上，还有一份恶意：是舒平生自己贪心不足，非要继续抢夺，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出意外，他手里已经得到的那件秘宝遗落也怪不得旁人。 面对指名道姓的质问，舒平生神色如常，淡淡说：“此物是我的机缘。” “好一个机缘，仗着自己是窥天者就可以胡言乱语是吧。”从入绿洲城就不顺到现在的暴脾气灵师这时不顾场面，直接发怒了。 接下来的争夺愈发激烈。 …… 一群正好无事闲着的少年夜游使来到永梦乡，没多久就找到春风殿的旧址。 “你们怎么来了，”余虎发现来人，问道：“是府中又有新的吩咐？” 夜游使说：“不是，我们发现动静就自己来了。” 他们紧盯着【永梦乡】的湖泊，源口散发出来的阴灵气令他们异常舒畅，身体里的契诡也是。 余虎皱了下眉头，到底没说什么。 这些夜游使不算他的手下，双方算是平级。只是余虎作为长辈，后面的夜游使总是对他保持尊敬。 余虎知道不能借着这份尊敬，就将他们当做可以随意吩咐的下属。 在观摩了一段时候后，来这里的夜游使们就开始静心修炼起来。 没有灵毒的阴灵气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修炼资源。 余虎见此，向司夜府传去这边的情况，然后就让围在此地的乡民先回去。 乡民们一开始不愿，在余虎的威慑下不得不妥协。不过离去没多久，他们就提着贡品火炉什么的又来了，站在偏远的地方。 余虎见此无奈，想了想没有再赶人。 日头逐渐下山，天色变晚。 乡民们带来的活路灯笼恰好照明。 正修炼着的夜游使们忽然感觉到阴森诡气，悬挂腰间的红穗令牌颤动。 所有夜游使们睁开眼睛，看见湖泊里爬出来的诡物。 使令的颤动已经说明此诡为恶。 恶诡当诛！ …… 一丝神意覆盖在低阶诡物身上的不灭在和夜游神交流完毕后，就有去阳间看看的打算。 当时夜游神提出合作时，祂也没想到夜游神不仅答应帮忙稳定开辟地穴，还说会将地穴送去凡世。 凡世是阴界最好的入侵地，那地域广阔，没有灵师当道、阳神监视，所有的生灵都弱小得可以随意吞噬污染。 所有阴神都想打通凡世的地穴，但是万事有利有弊，凡世没有灵师的贫瘠，也造成很难找到适合打通凡世地穴的锚点。 夜游神会有这个锚点，不灭虽然惊讶却不意外。 对方本就是个另类的存在。 就这样，不灭并不信任夜游神却也没有怀疑地穴有异，等到时机差不多，先让一批低阶诡物上去，神意附身的诡物走在中间的位置。 它们走过地穴通道时，那会人在灵州的宓八月就收到善恶书的提示。 宓八月喃喃：“只是一丝神意过道，应该发现不了我设置的关口。就算发现了也没关系，祂本体过不去，除非想被界壁粉碎，而且我随时可以改变锚点。” 所谓的关口，就是宓八月的夜游神域。 这条链接凡间和阴界的地穴通道，中间隔着一个夜游神域。 宓八月设置这个关口时，特地将这一年多来扩大了百倍的神域分割出一个区域，这个区域隔绝神域里暂住的其他诡物，只用于地穴的联通，并以神力创造伪装得和地穴通道一模一样。 从这里通过的诡物们根本发现不了其中差别奥妙。 就这样，一批阴界诡物浑然无觉进地穴，过关口，偷渡到凡俗大陆。 低智的低阶诡物张牙舞爪，出来就做好了肆虐凡间一切的准备。 从湖泊中一冒头，猩红的眼珠子还没看清外面的新世界，一抹刀锋就把它的脑袋斩落。 一只接着一只死在守在湖泊周围的夜游使手中。 等到拥有不灭神意的低阶诡物爬出来，一样被杀鸡一样无情斩杀。 不灭：？？？？？ 不灭【一脸懵逼】：喵喵喵？ 不灭【沉思】：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 夜游使【狂喜】：兄弟们快来，这里卡点刷功勋！ 第272章 老家也可以修炼 附身的低阶诡物一死，不灭的神意也由此消失，最后连斩杀自己傀儡的是何物都没看清。 【永梦乡】的夜游使们则心情和这位阴神截然相反。 他们见到有恶诡在湖泊中爬出就提起了最高戒备，每一只恶诡刚冒头就被他们斩杀，绝不给任何一头爬上岸的机会。 只是这样斩杀了一段时间，夜游使们表情逐渐变得微妙。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 “这些诡物都太弱了吧？” 有了这个开头，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其他相继说话。 “都是一些低阶诡物。” “而且都是一个个爬起来，最多的时候一次也就爬出来三个。” 这种出现方式让正好守在这里的他们斩杀得太轻而易举。 一个夜游使查看了下自己的功勋点，“……杀它们会涨功勋！” 夜游使们的神色更微妙了。 这不相当于白拿功勋点吗！ 一时间爬起来的恶诡都不够他们斩杀，恨不得湖泊里的恶诡一次出现更多。 “你们发现没有，那么多恶诡残肢落进这湖泊里都不见踪影，这湖水也一直保持清澈。” 发现不会污染神赐的夜游使们，斩杀恶诡的行为更没有顾忌。 不远处永梦乡乡民们有幸亲眼目睹一回夜游使斩杀恶诡的景象。他们还是肉体凡胎，没有开灵通窍的凡眼看不见恶诡的身影，但是看得见夜游使们斩杀的动作。 最开始的时候被吓到，听到某位夜游使大人说‘诛恶诡’时，还以为那被他们误会为神迹的湖泊其实是个诡地。不过惊慌只是片刻，见到夜游使大人们神色惊喜的模样，再听到他们的只言片语，得知自己等人没误会，这湖泊就是神赐福地，只不过这福地的某些好处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享有。 乡民们目光灼灼，饶是上了年纪的人，见这一幕也心头火热。 “哎！还是老吴家运气好，当初接受宓大人的治病和宓大人有了交情，去年搬去北原城定居，今年夜游节的时候去拜访他家，得知吴老大家的女儿不久前进了夜游班。” “还有石老赖家的女儿也是个有福的，当初差点被打死在路上，被夜游使救下后现在也在司夜府做小童。” “我听走商说，这一年间各地都建设了分府和夜游班，分派了夜游使和师长去教导，但是哪个地方的分府都比不上北原城的，北原城才最神恩浩荡的地方。” “今年成家的比往年多得多，都恨不得早日得子好送去神庙祈福测试呢。以前咱们这里是穷乡恶水，只想把儿女往外送，现在不一样了，外乡求着把儿女送咱们这里结亲哩。” “都是夜游神庇佑，我原先把积蓄都掏出来给儿女，想让他们去北原城过好日子，自己老了就在这乡里过一辈子就算了。谁想会有今日这一遭！想想也是，这可是两位殿下住过的旧址哩！是个大福的宝地啊！” 乡民们越说越欢喜，伴随对未来日子的期许越高，心中对夜游神的信仰也越热烈。 前方。 余虎发话，“分组杀诡，三人一组，按照顺序来，一组结束前，另外小组原地修炼。” 现场夜游使比每回爬出来的诡物多，出现了几次几人同时出手的情况，余虎就暂时拿了指挥权。 夜游使听从他的话，很快分好小组。 这样一来既公平，又不浪费时间精力。 余虎则再次往司夜府传递了一个消息过去。 这会的司夜府正好忙着，迎来一批从灵州回归的众人。 这群人正是不久前经历绿洲城地穴之乱的宓飞雪等人。 一场不停歇的厮杀后，无论身心都疲惫异常，这群人就默契回到老家，打算好好休息休息。 结果一出任意门，回到熟悉场所的他们皆是一愣，原是疲惫的身体依旧在瞬间紧绷起来，好应对任何突发意外。 “幻诡？怪谈？还是法术？什么时候中招的？” 老家灵气贫瘠，近乎于无。 现在这扑面而来的舒适灵气怎么都不对劲！ 哪怕周围场所熟悉得不得了。 沈小薇他们表情难看至极。 想到能把幻像做得这么真，幕后黑手的修为一定不低，关键是可能因此暴露他们的底细！ 这时宓飞雪快步脱离队伍，走到外面手往门柱上敲了敲。 殿灵管家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就这么走到她面前，“殿下，晚膳准备好了。” 宓飞雪眼睛闪动着微光，手往半空挥了两下。 她比沈小薇等人要更敏锐。 空气里的阴灵气就是绿洲城的那些，只是没有乱七八糟的小虫子。 所以一定是八月回来过了！ 八月会不会在等宝宝一起吃晚饭？ 宓飞雪心里既期待，又隐隐清楚：如果八月还在这里的话，就不是管家来接自己，一定是八月亲自来了。 果然，殿灵管家说：“这是【永梦乡】的效用，从此之后北原城也有灵气供应了。” 却没有提及宓八月。 宓飞雪失落的垂下眼帘。 和她不一样，沈小薇他们则被殿灵管家的出现和话语惊得忘了疲倦。 “夜总管，你说的是真的？这意思是说以后在北原城也能修炼了？” “永梦乡不是一个乡村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效用！” 背后的任意门又一次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是左泗。 他是接到裴蓉蓉在灵州发去的传音符后，专程赶回。 要知道绿洲城除恶任务下达时，左泗也收到了。只是他有别的事情要做，又清楚绿洲城有哭魂楼的分站，他接的那个事关宓八月（他自认为）的任务还在，未免接近被发任务的窥天者因此触发预感，所以他没有去凑这个热闹。 万万没想到他的小弟子却去了！ 地穴爆发可不是闹着玩的，左泗心惊肉跳半天，收到裴蓉蓉的传音才稳下，直到现在赶回来。 一回来就遇到和沈小薇相似的震惊。 “师傅。” 裴蓉蓉叫醒他。 左泗有些怀疑的望向裴蓉蓉，“蓉蓉？” 裴蓉蓉歪头。 左泗微笑，“师傅平日最疼爱你，连路都舍不得让你走。” 裴蓉蓉一言难尽，认真道：“又提又丢叫疼爱的话，蓉蓉希望师傅可以少疼爱我一些。” 左泗点头，捏捏小弟子的后颈肉，像捏小猫似的。 “嗯，是真的。” 宝子们新年快乐～ 第273章 果然会争宠 “灵气自一刻钟前产生，这是余虎他们探查后传来的消息，称神迹源头出现在殿下居住的旧址，那里已成一片湖泊，湖泊附近的灵气最浓郁，越往外越浅淡。恶诡也由湖泊爬出，不过不需要担心，爬出来的恶诡都是低阶，一次最多爬出来两三只，仅派一小队夜游使巡逻就能解决。” 大厅里，或站或坐回来的夜游使们，司夜府的师长们，管事们等等。 说话的沈栗，他手里是余虎传回来的消息，向大家一五一十的告知，“而且，经过确认，灭杀这些恶诡也能获得功勋。” “这不是等于白给。”回来的夜游使中发出一声惊讶低语。 现场众人默认这个话，沈栗顿了顿，道：“余虎也是这样说的。” 几个夜游使小队长对视几眼，由沈小薇对沈栗道：“我们想去看看。” 沈栗见他们神色迫切，明白劝不住，便提醒道：“不要惊扰到百姓。” “明白！”答应着，刚回来的夜游使们就转身赶往永梦乡。 宓飞雪和左泗也在前去的队伍里。 “司长，我们……”姜通出声。 沈栗点头，他明白的。 没一会儿，司夜府的主要成员们走了大半，永梦乡也迎来了这一群大人物们。 虽然沈栗说了不要惊扰百姓，但是百姓都在现场，想不碰面都难。 亲眼目睹【永梦乡】的真面目。 胡桐惊道：“这不是绿洲城的那个湖泊吗？” 他求证的望向宓飞雪他们，宓飞雪没什么反应，沈小薇则点头，“没错！就是那个！” 左泗闻言问和他们同队的裴蓉蓉，“什么湖泊？” 裴蓉蓉说：“我们在绿洲城城外看到的湖泊，好多寻宝的人跳进去，然后湖泊不见了，绿洲城就出现了地穴。” 左泗瞬间明白了什么，头皮一阵发麻。 地穴！ 这是地穴啊！ 他望向湖泊源源不断爬出来的低阶诡物。 神主难不成是把绿洲城的地穴搬过来了？ 这种操作，他这辈子闻所未闻。 “地穴所在处无一不是生灵涂炭，不过相应的也是阴脉的资源宝地。”左泗喃喃自语，“拿雷火域来说，那就有个地穴，由雷火域各大世家合力镇守。为了镇守地穴，每年都损耗无数人力物力，但是地穴汇聚的阴灵让雷火域的人修炼更快，草木珍宝也更多，可以说是福祸相依。” “在灵州的出现地穴，哪一个不是由大势力掌管，还要小心哪一天它突然暴动，实非常人能得的东西。从未听说地穴像这样温和，犹如被驯服的宠物，温柔的吐息着阴灵滋润万物，改变地域，爬出来的诡物也是这样小猫三两只，一副就是在白给的模样。” 左泗越说表情越痴狂。 裴蓉蓉一看，人小鬼大的叹口气。师傅又发病了。 “他们说的没错，这是神主恩赐！一切都在神主的掌握之中。”左泗狂热说道。 裴蓉蓉提醒他看场合注意点形象，“师傅。” 左泗低头望她，“你不懂，你不懂。” 你不懂这是何等的壮举。 你不懂这是众观历史从未有过的情况。 向来贫瘠的凡俗大陆将因这个开端而改变。 左泗又看向不远处的永梦乡百姓们。 哪怕大多都是些老弱，但是他们出生自凡俗大陆，从未受过灵毒侵蚀，肉体灵魂都称得上干净，再由阴灵气温和的改造，假以时日…… 而已经开灵，在神主庇佑下短短一年多就各自成就灵师的夜游使们就更不消说其中好处了。 左泗的心里再次生出羡慕嫉妒的情绪，不过这种情绪已经不会影响他，实在是习惯了。 “蓉蓉啊，你们是何等的幸运。” 听着师傅羡慕嫉妒恨的感叹，裴蓉蓉睁着无辜大眼，煞有其事的点头，“蓉蓉明白的。” 把左泗气个半死。 前头沈小薇他们则和余虎他们交流在一起。 亲眼看到湖泊的模样后，沈小薇等人确认了这就绿洲城的那一汪湖泊。 再看果然每回爬出来的恶诡三两只被守在这里夜游使斩杀，他们暗叹容易的同时，倒没有嫉妒。 “嘿嘿，我们这样是不是比你们在绿洲城舒服多了？”守这的一夜游使和熟悉的胡桐打趣。 胡桐哼笑，“是舒服多了，不过你们这样守一天所得比不上我们刚在绿洲城一时。” “什么意思？” “快说说你们那边都发生了什么？” “我本来也想去看看，可惜实力不够。” 胡桐的话引来在场众人好奇，一番询问下，胡桐就把在绿洲城的经历精简的说了。 不过就算精简，重要的一些东西一点没放过，如诡潮凶猛、如高阶灵师，如见到宓八月和她并肩作战。 左泗也在听众之列，听到他们见到宓八月，又是一阵恍然大悟。 对地穴会出现在这处有了新的想法。 呵，小神女果然会争宠。 接下来除了宓飞雪之外，一群前来的夜游使们、姜通等人都留在湖泊附近静修。 一次性见到这么多大人物，把永梦乡的百姓们都惊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新上任的里正皇城惶恐的找到沈栗，“乡里房屋简陋，大人们别嫌弃。” 沈栗客气道：“我们不在这里居住，老丈不用担忧。” 里正既松一口气又略失落，往湖泊方向看去一眼，又小心翼翼问：“司长大人，不知这神迹将来会怎么处理？” 沈栗说：“神迹既然发生在这里自是神意。” 里正：“是是是，小人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人……都已经在乡里住惯了，而且个个年纪不小，也没多少年可活，实在不想在最后的日子背井离乡。” 沈栗听懂他的意思，往里正身后望去，那里是探头探脑朝这边张望的其他乡民。 新任里正有这担忧是对的，这样的神赐出现在永梦乡，正常操作将这里控制起来，驱散一干多余人等。 沈栗不属于强权的人，但是这神赐特殊，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 “这事还需协商，你们也不必担忧，就算真要你们搬离此处，也会给予你们相应的补偿。” 里正感激的道谢，但是眉宇间并没有多少欢喜。 他回到乡民人群中把意思传达，便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第274章 bug的存在 要说宓八月把【永梦乡】丢下就不管了，却不是她不负责，而是比起去安排【永梦乡】的后续，把舒平生那群人拉入坑，以及扫干净尾巴更重要。 三道由她抛出去诱饵最终得主是一名书修、一名诡修、一名法修。 书修得主是舒平生，诡修的身份宓八月暂时不知，剩下的法修则是紫衣侯，宓八月听过别人喊他称号。 这样的分配看似是他们争夺后的结果，实际上却有宓八月的暗箱操作。 她远离风沙龙卷风席卷的地域，落地摘下夜游诡戏又恢复成二星书修宓八月。 几个联络法器传来好友的传音，询问她现在的情况。 可见消息传播之快。 宓八月一一回复，证明自己安然无恙。 传音也多是结束了。 这也是灵州一贯的风气，关切的问候点到为止。 有个人却例外，向来狂妄自我。 这人便是公义书。 宓八月的回复刚过去，公义书便又来了信。 “得了什么好处？” 问得相当直接，像是认准了宓八月不可能在这场地穴之乱出事，反而会应乱而起，收获比平时更多。 宓八月笑了笑，“功勋。” 作为外编人员的公义书捏紧了自己的外编册子。 对比杀诡就能得功勋点的内编人员，他这个只能砸灵晶、灵材等等财物收获贡献点的外编，实在有些冤大头的感觉了。 然而这个神秘组织展现出来的东西又太具备诱惑力，让人明知道是个冤大头也上赶着去砸钱。 公义书忍住心底生出的一丝意动。这世上哪有白得的好处，成为内编人员必定要付出什么，他暂时还没有渴望到那份上。 “不止功勋吧。” 作为雷火嫡系，公义书自有记忆起就学习关于地穴的一切，生活在镇守地穴范围内，并多次在诡潮中修炼战技，很清楚地穴的福祸相依。 宓八月却回道：“那些都比不上功勋库的东西。” “……”公义书好不容易忍下去的不爽又被她勾起来。 杀诡就能得功勋，雷火域地穴那么多恶诡还不是他随便杀！ 该死的。 公义书豁然而起，黑着脸去找内门弟子切磋。 宓八月等了几秒没等来公义书的回信，就知道两人的交流被单方面结束了。 她不放心上的笑了笑，随即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宓八月。” 宓八月抬头，看见从裂开虚空中走出来的舒平生，碍于自己和幸夷的师徒关系，而听闻舒平生也被幸夷指点过，属于比幸夷低一辈的人，就选了个折中无措的叫法喊道：“舒师。” 舒平生道：“我带你回书院。” 有顺风车坐，宓八月当然没拒绝。 舒平生没有再开空洞，而是带宓八月坐上云归故里。 一样的云归故里，舒平生养的显然比她的速度快出数倍。 宓八月注意到舒平生眉宇舒展，情绪外露。 她主动攀谈道：“舒师遇到什么好事？” 舒平生接话，“得了个机缘。” “恭喜舒师。”宓八月微笑。 舒平生点头，侧头望向她，态度比上回见面分明要亲切，主动说道：“你魂识浑厚，远超常人，指不定日后能窥见窥天者的门槛。一旦成为窥天者，就会明白机缘在窥天者面前属于可见的命线，而不是旁人口中虚无缥缈，只凭运气的东西。” 宓八月若有所思，“那舒师和我说这些，是否也是机缘的一环？” “你倒大胆。”舒平生说。 宓八月一副虚心向教的模样。 舒平生却说：“算是吧。” 宓八月讶异。 舒平生道：“机缘难得，可我近几年难得窥见的机缘都有你在场。” 宓八月：“舒师可以细说吗？” 舒平生：“两年前我窥见索无常有一机缘在凡俗大陆，便传信给他让他去寻。事实上这既是他的机缘，亦是我的。可惜命线模糊，并不能完全窥清，之后我得知索无常带回灵州的凡俗灵子个个天资绝顶。” “这就是他和舒师的机缘？”宓八月思索道：“莫非是索先生将我带来灵州，我也是在索先生口中得知渡厄书院，这才在选择门派时决定入渡厄书院，也因我入了渡厄书院才能和舒师结识，而按照舒师的说法，日后我有可能再成就舒师的一份机缘？” 逻辑听起来没有问题，因果关系也合理。 但是舒平生说：“是也是不是。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可以确定索无常的机缘变了，他没有在凡俗大陆得到最初那份能成就我的机缘，却又得到了另一份。” 常人需要证据去证明某些事实，但窥天者不需要，他们认定自己所窥见的一切。 宓八月心头微微一跳，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个画面。 虽然只是一瞬的事，她却记得清楚，本能的知道这很重要，而那闪过的画面是司夜令！ 难道说索无常原本的机缘应该是司夜令？ 宓八月眼中沉思，就算内心震动，表面上也看不出分毫。 舒平生：“这另一份就如你之前所说，你的存在就是他的机缘，后来公义书获救，促使书院和雷火域结盟，再到这次我所获。你每回都在场，看似与你无关却又实际存在关系。” 舒平生的语气平淡，却带有身为窥天者的绝对自信，不会对自己的话语产生任何怀疑。 宓八月却觉得麻烦，心想难怪所有人提起窥天者都是那副敬畏口气，这实在是个bug的存在。 如果说上回公义书遇袭和她有关系是人尽皆知的事，这回她暗地里的操作自认做得隐蔽，没有留下任何能被舒平生这些人看破的破绽，再加上表面身为二星灵师的她，是人都不会想到她能在地穴这事上起什么作用。 可舒平生的语气就是笃定的，认准了和她有关，哪怕这个关系可能轻如鸿毛。 此时宓八月没有刻意去辩驳什么，而是问舒平生，“那绿洲城的地穴怎么样了？” 舒平生说：“毁了。” 宓八月脸上浮现一抹疑惑。 舒平生：“应是封锁怪谈自毁，拼得将地穴埋葬或转入界壁夹缝。” 经舒平生的解释，宓八月才明白，他们在给封锁怪谈修补时也‘破解’了怪谈的规则，知道这怪谈有移形换影的规则之力，因此在七头高阶诡物自爆，发现地穴消失后，纷纷猜测要么是怪谈最后放手一搏和地穴同归于尽，要么就是怪谈用了规则之力，将地穴拖进了界壁之外，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两者共陨。 宓八月恍然大悟。 很好。 扫尾工作没问题。 顺一顺的话，就是按照原发展，救世主被渣马带走——索无常作为特使来处理司夜府的事——中途获得机缘（司夜令？）——带姜狩他们去灵州——救世主在凡俗大陆悲惨前半生~ 现在全被八月搅和了， 第275章 换个方式走命线 回到书院内门，宓八月目送舒平生离去，才返回黑石塔。 知瞳：“欢迎回来。” 宓八月将绿洲城买来的特产枝叶送给它。 知瞳的声音明显雀跃了许多，“谢谢师姐。” 宓八月笑了下，在知瞳身上看到一丝宓飞雪的影子，想起来那个小家伙每回收到她给的礼物，也是一副雀跃欢喜的模样，然后珍稀的收起来。 想到这里，宓八月回到黑石塔的住所后就通过任意门回到春风殿。 “宝宝呢？”宓八月问。 殿灵管家秒答，“在用饭。” “正好。”她也没吃。 宓八月来到餐厅就看到黑衣小孩独自坐在圆桌的身影。 也许是圆桌太大，孩子太小，衬得这身影格外寂寞。 这时宓飞雪快速抬起头，宓八月朝她露出笑容。 宓飞雪小脸肉眼可见的展露惊喜。 接下来两人一起吃了晚饭，时间上显然有些晚了，吃完的时候外面天色早就一片漆黑。 “累了吗？”宓八月牵着宓飞雪的手往外走，边问道。 宓飞雪摇头，握着她的小手紧紧地。 “不想睡？”宓八月又笑着问。 宓飞雪点头，用行动证明她还想跟宓八月多相处一会。 宓八月哪里看不出来，恰好她也这么想。 “那一起看看星星吧。”宓八月说完抱着宓飞雪坐到屋顶上，然后久违的用上共感。 北原城冬日的天空一片清明，夜幕中繁星无数，往远处看则是灯火连绵，由此可见如今北原城的富足。而【永梦乡】造成的空气波纹异像到现在还没有消失，又增了份梦幻。 从远方传来的人声可以得知夜里没睡的人不少，自今年夜游节之后同时发布了一条法令，宣布北原城不再禁宵。听闻原因是北原城百姓多了一批自称‘夜游人’的群体，他们喜好在夜里活动，一开始闹出了不少无伤大雅的麻烦，后来经过府衙和司夜府的商议，决定规划出一条不夜街，到如今直接取消了禁宵。 夜晚的凉风吹拂，修炼者根本不在乎这点寒意，宓八月依旧将宓飞雪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双腿上，背靠她胸口。 这是个无比贴近，也充满爱护的姿势，让宓飞雪眼皮泛红，贪恋的将自己埋得更深。 宓八月低头就看到小孩的发顶。 黑亮柔软的黑发，扎着少年的发髻，早就不是以前营养不良的枯黄模样。 宓八月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伸手把发髻松开，让宓飞雪一头秀发轻松的披散下来。 宓飞雪疑惑又孺慕的昂头看她，端丽的眉眼五官没有平日冰冷后，便是个漂亮柔软的女孩儿，合该被人疼着的。 宓八月笑着用五指替她梳理着头发，“宝宝越来越好看了。” 宓飞雪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不放。 接下来一大不小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却温馨得没有人插入得进去。 宓八月视线看得很远，眼里倒映夜里城池山河的景象，心思却没有放在这上面。 今天舒平生说的话对她有些影响，对方的话语证明了，单一视角所看到的一切未必就是所有的真相。 她在善恶书里看到救世主经历没有索无常，也没有司夜令、夜游诡戏、善恶书这些神器，最初她试探过善恶书和宅灵它们，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而现这些疑问随着时间和改变，一点点的向她展露线索。 这叫宓八月产生一种自己破题的既视感，就好像题目摆在她的面前，她以另一种方式去破解后，原有的答案也随之掉落。 这种改变真的好吗？ 宓八月内心并没有任何动摇，光是怀抱着的健康小孩就能坚定她的答案。 逐渐的，宓八月勾起淡淡的一抹笑容。 北原城在原发展中不是会被地穴入侵造成生灵涂炭，成为生人勿进之地么。那么现在她提前让地穴到来，把北原城拉入正轨，只不过这个地穴由她掌控，接下来北原城、乃至是周边、易国、苍澜大陆迎来什么改变都由她来决定。 当初她选择先和索无常他们前往灵州，便是为了提升实力，以及暗中布置北原城的势力，以求更好面对未来的异变。 现在一切都算稳定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 一夜过去。 这一夜却是无数人不眠夜。 夜游使们集体待在【永梦乡】附近感受阴灵气修炼。永梦乡的乡民们担忧自己的处境。沈栗他们也在商讨这件事却意见不统一，最终还没得出个确定的提案。 在绿洲城侥幸活下来的灵师们心有余悸，那些个已经离去的部分高阶灵师对地穴消失、秘宝失手耿耿于怀，另三位得到秘宝则连夜研究。 而他们都不知道，造就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偷闲和宝宝看星星，然后一夜好眠。 清晨，万物苏醒之时，一道神音传达到每一位信徒的脑海中。 早起准备干活的人们瞬间呆立原地，还在床榻上没睡醒的人则表演一个惊坐起。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一分钟，神音宣告的内容深刻铭刻在每一位信徒的灵魂中。 一分钟后，有人跪地对着虚空拜谢，有人兴奋欢呼，有人依旧如在梦中尚未回神。 神音所示，从今天起游神庇佑之地将逐渐改变，这种改变是一种升华。作为信徒的他们将会在这种升华中越来越身强体壮，延年益寿，他们的后代具备脱凡士的资质越高。 现在只要是信仰夜游神的信徒，谁不知道脱凡士、夜游使的存在。 北原城的传说经过一年早已传遍易国各地，每日都会迎来外地人的拜访，然后将这座变成的传说传得更广。 除了满城的脱凡士、夜游使的起源、主神庙的地址外，北原城产出的商品也令各地向往争抢，可惜这份商机早已被司夜府属下的开云海运近乎垄断，旁的商人插不了手，也少了商场上乱七八糟的脏事。 现在神音示下日后所有信徒都能获得升华，终于不光是北原城那群颇受神眷的家伙们独有好处了，令后来的他城信徒几乎喜极而泣。 当发现这份神音只有他们这些信徒听见，身边旁人都不知晓后，作为夜游神信徒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一座和北原城隔着老远的南方城镇。 “张大哥，一早上不做生意，一家子是要去哪？”小伙子问着平日和自己一起摆摊的汉子，目光暗地里往跟着张大嫂身后，戴着遮脸纱帽十二三岁的少女身上打量，又看见少女手里挎着个竹篓。 张大哥说：“去拜神。” “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拜什么神？”小伙子莫名其妙。 张大哥却笑的欢喜，“拜夜游神。” 小伙子嗤笑，“哎！张大哥，你要我说你什么好，那些权贵弄出来骗咱们老百姓的东西你也信。你是不知道，这些个什么神啊庙的，表面上光鲜，背地里不知道多脏，你把兰儿带去不是把她往火坑推吗。” 张大哥的脸色当即黑成锅底，碍于邻里邻居的关系没有直接和对方吵，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不再和对方来往。 别以为他看不见这混子每次落在女儿身上的下流眼神！ “你不信自是有人信！”张大哥冷冷说完，带着妻儿快速离去。 走了一段路，到了去夜游神庙闭经之路时，便见许多用路人。 大家对视着不需要言语便知都是收到神音的同好。 第276章 打断腿 这座南方城镇上的夜游神庙不久前才建成，有小道消息说这乃是大公主排除众议，自己出了大量钱财，求到今上头上才提前建设在此处的，否则按路程顺序，暂时还轮不到这。 大公主乃当今国君的亲姐姐，一生未嫁，却喜好养面首。原在国都影响不好，引来无数贵族非议，大公主也不需要皇帝弟弟说话，自发选了个地方，也就是现在这座城，求弟弟要了一道圣旨就收拾东西大摇大摆出宫，跑到这座城市定居，一住就是十几年没回去。 京里都快忘了还有这位大公主的存在，直到这回她兴师动众建了这座夜游神庙。 京中众人多是和国君一起去过北原城的，这一年又和夜游使接触甚密，对夜游神心有敬畏，信其设是真，倒对大公主此举颇为赞赏——毕竟没往皇帝这要钱，而是自己掏钱搞建设。 公主城里的百姓们却不这么想。 有关大公主的八卦在公主城可谓人尽皆知，日日都能听说她的风流韵事，让城中百姓对她的印象并不好，提及她时想到的皆是些风雪月，风流韵事，城中还有无数话本以她为蓝本所写，有真有假，有半真半假，混合一起可谓精彩至极，看起来都跟真的一般，其中不乏些刺激重口的。 因此夜游神庙在大公主的主持下兴师动众的建设时，公主城里就有些声音在传播，最多的一个版本便是：大公主想玩庙宇藏娇的把戏了。 之前和张大哥说话的小伙子在一家茶楼做小二。 正给人端茶送水时，听客人说道：“今日公主府又有大动静，那凰轿也就大公主能坐，后面跟着一群人往外去了。” “去做什么？”同桌另一位客人问。 “虽说答应不到，我却猜得到。”客人得意道：“去了那儿。”他指着一个方向，眼神猥琐的眨了眨，“你可知我隔壁屋的书生，平日里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今日也跑那去了。问他为什么去，他却不说，分明有什么秘密隐瞒。” “你的意思……”另一位客人兴奋起来，压低声线和对方一样的猥琐口吻，“这莫非是玩聚会？大公主可真是越来越会搞新鲜玩意儿了，难怪要建这个神庙，这是一个公主府还不够她藏人啊。” “啧啧，还有别的功效呢。本城里她看得上的这十几年差不多都该玩了，现在主意打到外地人身上了，你可知那些夜游使个个年轻气盛，力气不小呢。” 两人越聊越猥琐的笑起来。 小伙子听着捏紧茶壶把手，心里泛起个恼怒。 张大哥家的闺女是他一早瞧上的，如今十二三了，也到了可以出嫁的时候。 他明里暗里和张大哥提了几回，张大哥一家却不答应，真是拿乔得很。 现如今却全家去那放荡公主的集会，怕是想借此攀龙附凤！ “呸！”小伙子提着空了的茶壶回到后厨，怒气冲冲的吐了口唾沫星子。 “这是怎么了，在前面受了哪位客人的气？”同事瞟过来问道。 小伙子骂道：“想到个臭女表子。” 同事闻言呵呵一笑，懒得仔回应。 城外新建的夜游神庙用材都是大公主亲选，在目前建设的所有神庙中也是数一数二。 来此的人不少却也不算多。 毕竟是南方城市，地域人文特殊，夜游神的道义还未深入其中。 大公主的队伍来到，其他人自觉的让开道。 就见一名素衣女子从轿子里走出来，直往神像大殿走去。 大殿门前的院子里有一位少女拿着扫帚清扫地面，见到大公主笑着问好。 大公主回礼。 少女朝外望去，笑道：“今日信徒皆可入殿。” 大公主说：“自然。” 她吩咐身边的随从去向外通报。 外面等候的张大哥等人就听到传令，让他们也进去。 虽然心中惶恐，但是不敢违背大公主的指令，大家就排队进入。 神像大殿中心耸立一尊雕像，双眸隐在雾纱之后。 等众人进入，殿内空间占满，以大公主为首点香礼拜。 异象在殿内出现。 纯粹的阴灵气凝聚殿内。 所有人笼罩其中。 阴脉的他们被动吸收着充沛的阴灵气，无法形容的感受在每个人身上浮现。 “大公主！” 大公主抬手阻止贴身女官接下来的话。 “无碍。”她说。 女官却依旧紧盯着她眉心浮现的暗芒。 大公主自身看不见，却能感受到。 “啊！”人群中又是几声惊呼。 只见人群中有几人被阴灵气环绕，一个个陷入失神状态，对外界无知无觉。 有两个和大公主一样眉心泛起暗芒。 这时神庙少女说：“身无异想象者可以暂时出去守着了，继续待在这里面会虚不受补。” “大人，我女儿这是怎么了？”张大哥声音颤抖的问道却不惊慌，他本能觉得这是好事，大好事！ 少女看向他身前正在开灵的张兰兰，笑道：“大叔，这位妹妹正在开灵。也就是说，她受了神恩，有成为夜游使的天赋。” 张武睁大眼睛。如果不是地方容不得他放肆怕是要直接打笑出声。 出了神像大殿。 “这位大哥，恭喜恭喜啊！” “夜游使那可是神使啊。” 张武一家不断回应，“同喜同喜！” 除了他们家的张兰兰之外，另一个直接开灵的还有个男孩，年纪比张兰兰还小。 另外一些有异象的虽没开灵，却也因阴灵气通了窍。 殿内。 神庙少女好奇望着大公主。 开灵人中当属大公主的年纪最大，而且开灵的时候竟然保持清醒，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大公主发现她的目光，侧头微微一笑，雍容浓艳的相貌笑起来魅惑又大气。 少女肯定道：“大公主天赋一定很好。” 大公主笑道：“年纪大了。” 少女准备劝慰，却听大公主接着说：“赶在老死前抓到这遭造化真是大快人心，当浮一大白！” “……” 这一天，各方各地的神庙都进行了一场‘洗礼’。 这自然是宓八月的作为，她以迷雾一线牵的例子作为灵感，想到有天赋的凡俗灵子在突然接受浓郁灵气时就有直接开灵的机会。 只是灵州要的只是天才中的天才，是在贫瘠之地也能自行产生灵窍的年轻灵子，每十年也就那么几十个。 可凡俗大陆的天赋者真的只有那么点吗？ 宓八月分析过各类信息，很确定不是的。 被灵州遣派来灵州的驻守灵师们对这份工作都很敷衍，寻找凡俗灵子的工作都交给下面的人，随便给几个垃圾诡器就让人出生入死。 最后选定的人送去灵州，能出人头地的只有个别，其他的都是各势力的试验品。 是的，试验品。 宓八月也是正式入了渡厄书院，累计无数知识量后知道凡俗子的肉体在灵州是个不错的实验体。 当初灵犀盛会上，那个山羊胡子守门人故意坑死一个凡俗子并将之收入如意囊就是以公谋私。 有人会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多送点凡俗子到灵州做人口买卖？一来有梵长天的禁令在。二来往返灵凡两地地灵船消耗不小。三来灵船上的灵师们面和心不和。 反正凡俗大陆在灵州人的眼里就是一群穷山僻壤的蝼蚁，正如现代懒得得费时费力去抓一些荒野地的人口做买卖一样。 由此可见，凡俗大陆遗漏的修炼天才肯定不少，只是缺了一个发现他们的机会。 宓八月为搬运地穴消耗大量神力，想了想连剩下的也没省着，借由地穴阴灵气的到来，下达神音通知所有信徒这个好消息，促进信徒们的粘度，再在各个神庙搞了场洗礼的福利。 所谓洗礼就是以神庙为媒介，将更浓郁的阴灵注入，达到迷雾一线牵那种突破效果。 天赋优等的直接刺激开灵，天赋中等的通个窍，天赋低等的则强身健体，和神音所示一模一样。 时间逐渐过去，有人逐渐回城，也有人继续等在这里。 今晚大公主一行和那些开灵或通窍的幸运儿则待了一夜，隔日清晨才返回，并和大公主的队伍通行。 张武一家喜形于色走进自家巷子，一人突然拦在他们面前。 张武一看是一个巷子住的小伙子，因喜事高兴就忘了他昨日的冒犯生气，和气道：“小六啊，有什么事？” 小六怒瞪着张兰兰，阴阳怪气的说道：“一夜不归，是被选入那龌蹉庙会了吧。大公主队伍里那么多健壮护卫，白脸面首，是不是相当快活？哦，还有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夜游使，是不是别有意思。” 张武夫妇被气得身体都多哆嗦起来。 “你，你！”张大嫂指着小六。 小六却一副比他们还还生气的模样，骂道：“呸！破鞋，荡妇！没娶你是对的，要不然不知要给老子找多少奸夫！” “我撕了你这张烂嘴！”张大嫂上去。 可她一个妇人哪里是年轻力壮的小六对手，被小六一推就跌坐地上。 这个时间段，巷子里的住户逐渐都起了，围过来看热闹。 小六恶意道：“大家都来看看啊，看看这一家巴结大公主……” 张兰兰突然上前朝小六扇了一巴掌。 啪—— 小六如被巨力挥倒，人朝被扇的方向倒去，撞到潮湿的墙壁上。 看热闹的邻里都傻了。 十二三岁娇小玲珑的姑娘，一巴掌把个二十多的小伙子扇倒？ 这画面看傻邻里，被打的小六也如在梦中。 他不信的抬起头，一脸狰狞的举起拳头，“你这个贱人……” 张兰兰一言不发地和他打起来。 小六从怒骂到惨叫再到求饶，短短一分钟后瘫软倒墙角，一条腿扭曲着。 张兰兰至今为止才说了 围观邻里：“……” 张武家的小绵羊竟这么厉害的吗！？ 第277章 一朵朵旷世奇珍 “听说了吗？张武家的姑娘突然变得力大无穷，把小六子的腿打断了。” “许老爷今日大摆宴席，说是庆祝小儿子成了仙童。” “城西一户人家也称自家出了个脱凡士，有人笑话他们，哪知那体弱的书生竟一蹦两米高！” 公主城里一天之间奇事四起，很快大家就发现这些莫名其妙变得厉害的人都是昨日去过夜游神庙的那一批。 在没有亲眼目睹真相前，人们总是习惯的从众，把传闻最广的版本当做是真的。原是把神庙一游当做是大公主组织的一场情会的众人，心里的答案开始动摇起来，还有更明显的后悔情绪产生。 “难道这夜游神真有神处？” 像公主城这样的情形在易国各处建有神庙到地方发生。 过了两日，有邻里发现张武一家在收拾行装。 “张哥，怎么这时候要出远门？”邻里走近问。 “对啊，冬季可不是远行的好时间。”又一邻里说。 张武说：“没关系，我们有准备。” 这是心意已决的意思了。 邻里不由更好奇，“这是要去哪里？张哥的亲属不都在城中吗。” 张武看了他们几眼，又被催问了一句才说：“去北原城那边。” 邻里错愕，“那路程可远了，而且边城严寒，哪里是我们这些南方人受得住的，路途还容易遇到麻烦，张哥你怎么会想这时候去哪里！” 张武看出这位邻里是真心关切，便说了实话，“我家闺女有福，夜游使大人说她有资格去北原城进学。” 邻里再次愣住。 刚刚他脱口而出北原城是个变成，但是他也知道现如今的北原城早就不同了。 从经过公主城的走商口中常常能听到他们的长吁短叹，对北原城的向往。 他们口中的北原城就像一座耸立在边陲湛湛生辉的宝珠。 “可路途遥远，你们就这样上路还是危险。”邻里也不知道这句话里是关心多还是羡慕嫉妒更多。 张武说：“不止我们，大公主这回也要去，特地发了帖子过来，让我们可以同行。” 邻里张开了嘴巴。 如果是在三天前，他们听到这话还会怀疑张武一家是真的和大公主做了什么肮脏交易，从而搭上了大公主的船。 现在除了羡慕外就是后悔。 张武一家往公主府去，邻里忍不住跟了一路。 路上碰到偷窥的小六。 只见他瘸着腿，一只手臂也断了被布条捆着，嘴巴不自然的歪向一边。 “是小六子。”邻里瞧见他喊道。 张武一家看过去。 小六一脸惊恐的狼狈逃跑。 邻里见这一幕，目光负责望向张兰兰。 说来这小六是被张兰兰打怕了。 自两天前被她打瘸了腿后，隔日小六觉得不服气又带人上门，结果张兰兰和张武两人一起把他和带来的混子一通好揍，其中小六最惨，一只手被张兰兰硬生生扯断了。 然后小六一天没出现，到今天看见就跑，显然被吓破胆。 一路到了公主府。 只见公主府外面的宽敞大道已经站好了队伍。 张武一家把帖子交给一位女官。 女官把他们领去一辆马车前，称之后一路这马车就是他们的座驾。 张武一家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跟他们一起的邻里见到这一幕也惊羡不已。 他们这些平常老百姓哪里受过这样的贵族礼待。 然后许老爷也带着八九岁的男孩来了，拿出和张武他们一样的帖子。 在之后又来了几波人，无不是这两天传出变化的人。 最后就是大公主在近侍的拥戴下上了最宽敞的马车里。 队伍正式启程。 张武在马车里和邻里挥手告别。 邻里摇遥望着，直到队伍远去。 队伍出城后走上国道，迎面一个骑快马而来的壮汉，大声喊道：“大公主，有陛下传信。” 队伍停下，公主马车里走出来的近侍接了来人送来信件再进马车，队伍再次行动。 马车里。 近侍将信奉拆开，又亲自检查了信纸后才交给大公主。 大公主说：“放心，他没那么蠢，这时候毒杀我没有任何好处。” 说着翻开信纸看里面的内容。 一目十行下去，就是一封关心的送别信。 不过这份关心在大公主看来无比虚假，想来写信的人也明白她不会信。 然后就在信的最后才提及最关键的信息。 “为弟近来倍感身体不适，桢儿如今已能独当一面，不如早日传位于他，我也想学阿姐一样在晚年随性度日，阿姐觉得如何？” 大公主笑了一声，把信丢到一边，吩咐近侍，“烧了吧。” 近侍将信纸丢进炭炉里。 “到了今日，他还担心我抢他的位置。”大公主躺下，头枕在近侍的腿上，叹息道：“不过他想的没错，若还是他在那个位置上不走，我如今得了机会自然不能让他痛快。而易桢这孩子和我亲，人也聪明，是个为君的好人选，换他上去我自不会跟他置气。” 近侍熟练的给大公主按摩头部。 一条长龙队伍不快不慢的往边陲的方向钱前进着。 如果以现代卫星地图去看的话，就会发现四面八方有十几支长队向同一个目的地汇聚。 宓八月没有卫星地图，但是她有比卫星地图还方便的神职。 她面前是一张立体版虚幻的地图，代表信徒的光点组成的线条，正在向北原城这个终点移动。 这些信徒光点里面有个别不同色彩的乃宓八月特别标注。 这会宓八月就在看大公主标注的红光，关于大公主的平生，在三天前对方被开灵的时候，宓八月就仔细看过了。 易国大公主易姬，贵为易国先皇 这份宠爱连后来出生的 姐弟两一起上学，一起学武，在易姬十三岁，易初十岁之前感情都很好，而就在易姬十三岁这年，她在书房里听朝臣和父皇议事，见他们被一个问题难住，便站出来将心中想法说出，正是解决这个问题极好的方案，一下收获先皇的赞赏，甚至说出一句，“我的姬儿有治国之才。” 自此之后朝堂后宫风气风云变色。 易初暗中疏离，看她的敌意眼神。 莫名其妙开始出现在身边的危险。 父皇趁无人之际对她叹息，称自己说错了话。 易姬其实不是不懂，她自小就有种莫名的天赋，对万物万事观察细致，对危险的来临很敏感。 因此她躲过了很多危机，在露出獠牙的深宫中活下来，并被激起了脾气：你们怕我争，我就争给你们看。 先皇也有意把皇位传给易姬。 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先例，但是先皇想做这个先例。 可惜天不从人愿，先皇病倒，在易姬二十岁那年过世。 先皇一去，易初在群臣拥戴下上位，易姬被送去公主城。 不是易初不想杀她，而是杀不了。 易姬的手里有一支军事力量，他若敢动手，她就能将他们玉石俱焚。 从十三岁到二十岁的七年间，易姬有多次机会干掉易初却始终没有下杀手，而中间她被发现灵窍，有被送去灵州的机会，易姬舍不下先皇拒绝了这个机会。 最后一方在国都，一方在公主城，双方的恩怨埋在时间的长河里十几年。 易初一直没有放松过，认为易姬始终记恨着。 实际上，易姬在这十几年早把他抛之脑后，只要易初不来撩拨她，她一般懒得去想对方。 宓八月之所以特地去关注易姬，则是在对方开灵时便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有窥天者的天赋。 这个在灵师们眼中的贫瘠之地，给她带来的惊喜却是一个接一个。 这就好像是一块无比肥沃的土地，只要有人找对方法耐心浇灌，便能给你开出一朵朵旷世奇珍。 第278章 建设（一） 这次的收获让宓八月对易国、不，应该说对苍澜大陆这片土地更多了份好奇和期待。 只不过丰富的收获并没有让她冲动扩大挖掘人才的范围。 她一直来的目标都是求精不求多，把资源集中在信徒中就是最稳妥的做法。她目前手里拥有的资源分散出去的话的确可以扩大成员，但只集中在信徒中的话，却可以以最快时间助长出一批精英。 只要这批精英成长起来了，就不怕后续人员的增长，他们本身就是最好的活招牌，比她去慢慢收拢人心便捷多了。 万事总是起步难，越到后面反而越顺畅。 其实一年间，易国能在十几座城里建起夜游神庙，并发展出信徒已经出乎宓八月预料。 毕竟这一年的时间里，宓八月几乎没有管理任何这方面的事物，一心扑在自己的修炼和研究上，只有每一座神庙建成时需要她给出一份神像信物，令神庙有名副其实的相关规则。 一开始是她亲自给，后来她直接做了几份交给阿宅，由它来转交。 因此，宓八月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司夜府的各位是如何在外传道。 不过结果既然是好的，宓八月便更放心的放手让他们去做。 而这也说明，司夜府总算不是她初来乍到时那么人才贫瘠，想找个办事的人都没有，当初把左泗抓来做壮丁，何尝不是因为对方是个能办事的人，然后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四个来用。 宓八月挥手撤去虚空的图像，起身出去。 外面是一片火热的动工景象。 她现在身处永梦乡。 之前沈栗他们决策不下来的方案，宓八月出现后就一次解决。 ——永梦乡的原住民不用离开，属于他们的地产依旧属于他们，不过另外的一些地域由司夜府监管。 永梦乡的百姓们听到自己不用被驱离，一切私有财产依旧归属自己后就够高兴的了，至于其他的根本不在意。何况，听说司夜府要在这边搞什么建设，乡民不仅没有不满还相当兴奋。 这说明他们将来和司夜府离得更近，大好事啊！天大的好事！ 甚至还有乡民自告奋勇的前来帮忙，被司夜府的工程队拒绝。 他们的工程队经过一年间各处建设神庙已经相当成熟，操作方式和诡怪合作，旁人加入进来反而影响他们的进度。 然而乡民们热心不减，既然力气活帮不上忙，那就在别的方面尽心。 乡里人一合计就让村中妇人们负责起伙食。 这份好意，司夜府这边没有拒绝，只不过该给的伙食费一分没少，里正推辞着也推辞不下，只好乖乖收下分给各家各户出食出力的人。 宓八月出来的时候，大伙刚吃完饭正好是休息的时间，随处可见成群结伙聊天的人，见到她后立即摆正神色。 尤其是永梦乡原来的乡民们，看她的眼神诚惶诚恐的，似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宓八月神色平静的一路走来，有人跟她问好，她也会礼貌的点头回应，然后就路过了有些交情的吴家。 吴家的四个男丁已经成了司夜府建筑队的正式工，这次回乡搞建设，他们四个也在里面。 这会儿的休息时间，四人没有闲着，竟在拆自家的老院子。 吴老四先瞧见宓八月，连忙问好，“殿下！” 宓八月没有在意他的称呼，见听到动静后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赶过来的另外三兄弟，意外还看到吴老爹。 “吴叔。”宓八月和吴老爹打了声招呼。 吴老爹受宠若惊，张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宓八月才好，喊‘殿下’或‘大人’才显敬重。但对方又如往常一样喊他叔，他那么喊会不会有驳人家好意的意思？可像以前一样喊姑娘又太随意…… 正在吴老爹纠结时，宓八月已经跳过这一步，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回她的话是吴老大，“殿下，我们在拆装房子。”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是在拆房子。 吴老三接话，把重点说出来，“我们打算把老房子重新拆装成客栈。” “嗯？”宓八月饶有兴趣的笑了笑。 吴老三解释道：“之前我们全家搬去北原城，老房子就在此处空置了。现在永梦乡得了神恩，日后来往的人肯定多，就想把老房子改建成客栈，多弄几个客房出来。就算不做生意，以后夜游使大人们也可以作为暂住的地方。” “对，对。”吴老二说：“而且咱爹娘在北原城住了一段时间，几次说想念乡里，现如今正好，他们想回来住就回来，想去城里就去城里。” 宓八月微笑，“想法不错。” 有了她这句话，吴老爹一家就明白自己做对了，脸上喜形于色。 宓八月没有多聊就往【永梦乡】方向去了。 后面的乡民们等她走了后，立即朝吴老爹一家围过去。 “不愧是老吴家的，就是有主意，做客栈好啊，可惜我家地方没你们大。” “宓大人说想法好那肯定是真的好，现在家里的年轻人都去城里了，谁家还没个空置的屋子，收拾收拾就能做住宿。” “刚刚有夜游使大人称我做的饭菜好吃哩，要不我开个饭摊得了？” 一群年纪不小的老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开心，整个人似焕发新生，跟在周围看热闹的幼童听说开小店也开心的鼓掌，对他们来说铺子多了就等于他们好吃好玩的多了。 而不久后的未来，永梦乡的确成了人流来往巨大的地方，也幸好这群乡民们自发把自家老房子改建成客栈、饭馆等地方，让前来的人有地方吃饭住宿。 永梦乡也由此从一个穷山恶水，名字说出去没几个人知道的地方变成一处人尽皆知的宝地。在此处的原住民们也成了人人羡慕的存在，原是留守的老人们个个富得流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宓八月看到旧址的前方立着一块写着【永梦乡】的石碑。 这块石碑就代表一个警戒线，让普通人到此为止不要进入。事实上，普通人也进不去。在宓八月的要求下，【永梦乡】不会伤害这里的普通乡民，一旦踏入这个范围就进入到【永梦乡】的规则中只会让他们原地踏步。 这个规则对宓八月无效，她一进里面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阴灵气，还有分组进行修炼和杀诡的夜游使。 “大人。”迎过来的人是沈朗。 因为永梦乡的异变，让司夜府很多人都想过来，沈栗不得不回去主持大局，而这边就交给已经能独当一面的沈朗。 其实这是完全能理解的事，像姜通那些在灵州被社会毒打，磨平了菱角和希望的遣返灵童们，突然发现老家也能修炼，还比灵州更好时，他们只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过来，然后就在这里落地筑巢再也不挪窝了。 可显然不能让他们这样做，否则司夜府的运行链就要全乱了。 姜通那些人被沈栗拉回司夜府，宓八月适时的回归出现，才镇压住他们心底的那份冲动。 “我随便看看。”宓八月对沈朗说，示意他不用跟着自己，去忙自己的事即可。 沈朗应下。 其他的夜游使们也就没凑过来。 宓八月就站在湖泊边缘，看着一直不停歇往外送死的阴界诡物们。 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三天，也差不多是时候停一停了。 第279章 建设（二） 宓八月从没有想过用这零星三两只的诡物来培养夜游使，或作为神域建设的来源——那也太大材小用了些，且好处最小化。 一开始把它们丢在这里，一为忙于其他事，二为算计不灭，三为老家部署们熟悉和适应。 时隔今日，也到了差不多收网的时候。 宓八月在无人察觉的地方戴上夜游诡戏，此处便少了个人修，多了个八百个心眼子的阴神。 她刚现身地穴就被一道神意锁定。 宓八月知道是谁。 吼—— 底下阴界的诡物们层层叠叠的嘶吼足见不灭阴神的愤怒。 那些被祂控制的高阶诡物满身凶煞，死死瞪着宓八月的眼神，都有弑神那味道了。 可惜宓八月就站在地穴通道里不下去，任你鬼哭狼嚎也奈何不了她。 宓八月没有刺激不灭的意思，她一眼就知道哪一只诡物上有不灭附加的意志，主动打招呼，“不灭。” “夜游，你算计我。”不灭阴神的神念平直传达给宓八月，压抑着暴风雨的宁静。 宓八月摇头，否认道：“我们定下的是神约，如果我有所算计，现在早就已经遭到神罚。” 不灭阴神正是明白这点，才能尚且保持着理智，没有在见到这个该死的夜游神时直接动手，宁可毁掉这个唯一通往阳间的珍贵地穴通道，也要让对方知道欺骗算计祂的后果。 “你的确把地穴带去了凡世，但是却让凡世灵师围堵。” 面对不灭阴神的指责，宓八月再次否认，“不是我让他们围堵。”是他们自己发现异像，自行做的这一切。 不灭阴神的意志一凝，周围空间都在震荡，“他们自称夜游使。” 夜游神、夜游使。 这么明明白白的名字，说是巧合谁信。 宓八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眼前的低阶诡物。这是多出去送死多少次，才能捕捉到外面人的对话？毕竟按照她见到的情况，每一只从地穴爬出去的诡物都是一冒头就被斩，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停留捕捉外面信息。 “外面的人的确是我在凡世的信徒。”宓八月大方承认。 然而她就算承认了也没有得到神罚，已经说明她在和不灭阴神这场交易合作中，依旧没有违反他们之间的约定。 “你也知道我的神职需要做什么，作为我在人间的信徒，他们对会作乱阳间的诡怪见之则杀。”宓八月说：“我之前就说过，把地穴带来凡世后未免和我的职务冲突才离开这里好视而不见，却不能阻止夜游使的自发行动。” 大家都是阴神，有些事挑个头就知道具体情况，不灭阴神总不能强迫夜游神去和自己的信徒作对，做自伤的事。 依旧是宓八月好脾气道：“只是现在地穴通道每回只能通过小猫三两只的确是个麻烦，我会将出口暂时转移，离开被夜游使围堵的地方。” 不提不灭阴神对夜游神到底有几分信任和怀疑，面对这份夜游神提出的这份对自身有好处的提议，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然后夜游神兑现承诺的速度很快，和不灭阴神结束会谈之后就让【永梦乡】的规则之力，将每回爬出来的低阶诡物送往他处，也就是被宓八月规划出来的一个山林里。 这一片山林的地域很广，不过早就被宓八月规划好了范围，这些被送到这里的诡物们还不知道它们如被圈养的家畜，根本跑不出被规划好的围栏。 哪怕是不灭阴神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自己又被夜游神坑了。 碍于自身的强大和地穴的规则，祂附身在低阶诡物上的神意也非常微弱，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也就是低阶诡物本身的那点，因此并不能发现山林边缘的‘围栏’，也不知道山林里被宓八月弄出来更多规则布置。 没有了夜游使们的守杀，哪怕地穴每回只能爬出低阶诡物三两只，也扛不住时间的累计，源源不断的冒出来。从这个迹象来看，很快就能累积可观的数量。 不灭阴神独自在凡世的山林游荡，祂内心平静的想，这弱小的凡世，只需要一支低阶诡潮就能将扫清。 而夜游神做完这些就又自发告辞，表明要暂时离开凡世，避免双方的冲突。 在临走前，夜游神再次向不灭神发出祝福。 …… 湖泊不再有诡物冒头也就不需要夜游使不间断的守着了。 夜游使们并不为此感到遗憾。 或许一开始见到诡物白给的时候，他们会新奇又兴奋。经过这几日，这份新奇和兴奋就散去的差不多了，变成了责任。 守在这里更多是为斩杀恶诡，位面爬出来的诡物影响到永梦乡的普通人们，而不是为那点白给的功勋。 现在诡物间断，让他们倍感轻松。 “我觉得我都快变成无情的切菜手了。” “我还以为后面会把这里交给实习夜游使们，正式夜游使守在这有点大材小用。” “哈哈哈，说得对，对实习的师弟妹们来说，这可是好差事！” 深藏功与名的宓八月摘下夜游诡戏，就是普普通通一人修，淡定的把现在诡物区域画出来给沈朗，并把几个重点信息写在上面，让他之后和司夜府的其他主管商议策划该怎么办安排。 “现在都是些低阶诡物，根据诡物的种类分散在各个区域……” “每分钟会出现xx只……十天能累计xxx只……” “部分区域的诡物身体组织可作为材料，可收集……” 让爬出来的诡物们真的构成一支诡潮大队伍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不可以有。所以给出完整数据计算公式，后面就交给司夜府决定达到数量多少后，就派遣夜游使去扫荡。 此时还在游荡逛林子的不灭神尚且不知道这悠闲日子的珍贵，把它们卖个彻底的宓八月心如止水，丝毫不畏不灭神的日后算账。 ——和祂约定的是夜游神，我人修宓八月不过是凭对诡气的观察，发现了一群藏起来的诡物，然后上报组织而已。 ——什么？你们又被夜游使围剿了？人修宓八月干的事，和我夜游神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想到自己信徒这么能干。 第280章 建设（三） 【永梦乡】的规划有条有序的进行中，灵州那边关于绿洲城事件后的传播发酵也差不多了。 ‘一座之前从未发现过的地穴’ ‘几方势力的大佬赶来却没能将地穴稳固，最后结果是地穴和绿洲城一起毁灭消失在荒壁地域’ ‘有一支神秘势力在绿洲城出现，传闻人人皆是少年灵师，底蕴极深’ ‘这只神秘势力的少年灵师们自称夜游使’ ‘地穴毁灭造后造成天地异像和疑似灵物碎片，此灵物一分为三被几人所获’ 灵州的消息传播之快，比起现代网络也不逞多让，特殊情况下还更快更广。也促使这段时间里，渡厄书院内外门的弟子们交流的都是相关话题。 宓八月就算没有特意去打听也知道情况。 作为参与了绿洲城事件的门中弟子之一，宓八月本该被喊去问话，不过作为幸夷弟子的好处又在此体现出来了。 知瞳告诉她，“你不想去就不去，幸师是你的师傅，本就该由幸师来向你问话，但是幸师忙，所以你留个口述或者笔述交上去就好了。” 宓八月就听话的交了一份笔述。 她并没有敷衍了事，把作为‘人修宓八月’所经历的一切如数写上去，其中就包括书院最想知道的她和夜游使们相处交流的经过。 ——把夜游使们喊来绿洲城搬砖的时候，宓八月就有让他们名号正式在灵州显露的打算。 这份笔述可谓诚意极了，细致程度不比亲自一问一答低。 书院上头收到后除了满意还是满意。 宓八月解决完这件事，在没有刻意打听的情况下，也知道了在绿洲城遇到的张起三人有两人葬身在那里，剩下张起一个人死里逃生，近日才返回到门内。 想也知道张起肯定也接受了书院的询问，她的笔述估计会被用于对照，对此宓八月没有任何关注。 她把上交的笔述删减掉有关书院其他人的信息，转手卖给了哭魂楼，将上回在哭魂楼的消费以十倍的价格赚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不算闲着，只是没有特别重大的事需要费心，各项安排都处在进行中的阶段，宓八月便恢复到修炼和研究、学习的日常，另外就是给夜游使们的诡物升升级。 绿洲城那次搬砖行动累是累了点，但是收获也是成正比的。宓八月获益的同时，夜游使们也一样。 他们一个个满载而归，这段时间没再去灵州瞎逛，一边协助老家该新建设，一边精心思考着这次满获的功勋点该如何使用才能达到最大化。 功勋库里的好东西琳琅满目，早不是一开始能比，每一样都叫夜游使们看的眼红。 那些没去绿洲城的夜游使也跟着凑热闹，听沈小薇他们说来说去不知道怎么选的时候，真是又羡又嫉，恨不得凑他们一顿泄愤。 最后大部分人都选了给自己的契诡升级。 毕竟外物不知道怎么选的时候，提升最根本的实力就是最无错的选择。 宓八月就以阴神之身，在夜游神域里给夜游使的阴府开了小门，放他们的诡器进来，一只只的在神之手的缝缝补补下进行升级改造。 这些诡物的升级方向既然放到了功勋库里，自然都是宓八月研究过的成果案例，只要材料到位，给它们升级改造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做完后就让这些诡器待在神域里消化一段时间，算是额外给的好处。 而这次夜游使主流队的集体实力升级，也暴露出了宓八月早就发现的问题。 ——司夜府的师资能力不足。 也可以说是夜游使们的成长速度太快，师资力量跟不上了。 一开始夜游使们一个个都是修炼小白的时候，姜通那些人的教育能力是足够的，还可以说相当适合。当初宓八月把姜通他们留下来做师长，看重的就是姜通那种扎实的基础，还有不同于灵州风气的教育方式。 哪怕放到现在，乃至于是以后，宓八月依旧没有看轻姜通启蒙教育能力的意思。但也只是启蒙能力，后面更深入的教导就不够用了。 正因为后续指教不足，夜游使们的眼界不足，才会对除了升级契诡之外的选择懵懂茫然。 他们对法术组合、丹药搭配、规则漏洞等等知识层面浅薄，在实力快速的提升下逐渐显露出劣势。如果他们现在还是灵童阶段，还接触不到这些深层的东西倒无所谓。但很显然，他们实力提升速度超过了知识量的提取速度，好比小孩提前有了成人的体魄，面对形形色色的诸多选择却看不见前路，只好继续提升自己的体魄，反正这条路绝对不会错的。 当然没有错。 这就是宓八月给他们铺好的最正轨的一条路。 不过之前就说过了，她要的是一群精英，不止是力量上的精英，头脑上也不能放过。 不能说夜游使个个都是体智双优的天才，但有没有是一回事，安不安排教育教育资源又是另一回事了。 宓八月没把这件事交给主负责他们在灵州行动的左泗，毕竟左泗好用归好用，知识含量也不低，但育人方面还是算了。 说句不好听的，左泗如今也提升到了二星的实力，和夜游使们的境界相差不大，教也教不了多少。 至于让宓八月自己来，她没有那个闲工夫。 所以她一早就有在思考这方面的空缺，并做了一些准备来暂时补空。 绿洲城突发的地穴事件倒是让她除了补空之外的准备，又完善了一些。 …… “是时候让他们入职了。” 半晚时分。 神力恢复得差不多的宓八月想起了被她下了诱饵的三条大佬鱼。 渡厄书院。 正在观测规则的舒平生从某种状态中脱离，自如意囊中拿出一张看似脆弱平凡的纸张。 自他得到这件秘宝之后，无论如何观测研究都没能发现其中奥妙，今时今日却突然有了异动。 紫鹰城。 紫衣侯一脸阴沉不悦的走出主殿，垂在袖内的手掌握紧成拳，那森然暴怒的气势令周围站岗的人默默低头，生怕触及他的怒火被迁怒到。 忽然，紫衣侯眉峰不经意的动了动，疾步离开。 蚀日海上波涛汹涌，不知的只当是海下有凶兽肆虐，实则下海去一看，就会看到无数海兽被分尸成碎肉，造成这一切犹如凶神的灵师赤膊上身，手中正握着一只海兽的大口。 他感受到什么，目光一凝，一锤将海兽脑袋锤碎，沐浴在血腥海水中拿出一张散发微光的纸。 灰雾浮动。 三位身处各地的大佬们亦不会想到这是神力，光是一眼就被这等力量镇住。 然后眼前出现一副画面。 第281章 阴神地书 灰雾之后，只是一瞥所见就令三方大佬神魂大震，身体的自保本能让他们封闭继续深入探索的意识，神经如被针刺，疯狂的警告着他们：那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探寻的世界，继续深入下去，神魂会被吞噬得连渣滓都不剩。 实际上，他们就算想继续深入去看也看不到，宓八月给他们的‘欢迎礼’只到这里。 而用于震慑三方大佬的景象，就是宓八月借用左泗阴府，发现人修阴府、阴界、地穴通道、界壁之间关系时所见，那世界级的景象的确不是他们现在能窥见承受的隐秘。 这一手震慑非常有效的把‘秘宝’的b格提升上去，接下来的忽悠就更容易取信于人了。 舒平生、紫衣侯、殷重灵三人都收到了关于秘宝来历的信息。 【阴神地书】 [神器碎片] [出自某位阴神之手，作用无穷……] [因地穴通道意外泄露至阳间……] 这取名风格是宓八月一如既往的实在懒散风格。 生怕舒平生三人不知道这东西的来路，非常平直的告诉他们这东西的背后是阴神所有。并且里面的每一条信息的确都是真实的，就算是舒平生这样的窥天者去探索虚实，也找不到一丝错。 “神器……” “神器！” 接受完信息的三人，舒平生以规则之力封锁目前所在地。 紫衣服神色巨变，迅速抓起面前灰雾纸张，朝紫鹰城外而去，只想尽快找到安全之所再做探索。 蚀日海里，殷重灵没控制住心中激荡，四面八方猩红海水被他泄出的灵波荡开，又卷起海面上的一阵波涛。下一秒，他就更更深的海底俯冲而去。 最快探索阴神地书作用的是舒平生。 只见那片初见就令他神魂震荡，无法更深入的世界背景已经隐没在灰雾之后，而此时的灰雾平静像一面无情死板的背景墙。 可见识过最初一幕的舒平生绝不会因它现在的死板而小看它。 灰雾背景板上有两段貌不惊人的文字。 然而当舒平生看清这两段文字的内容，视线就死死留在上面，半晌没有离开。 ——灵毒之谜。 ——地穴由来。 灵毒和地穴的秘密一直都是灵州长久不衰的话题，也一直都是灵师们追寻的难题。 关于两者的解题也有无数，渡厄书院中就有现今最权威最有效的详解书籍。可就算是现今最详解的书籍，实际上对灵毒和地穴的了解也不完全，并不能真正解开这两者的秘密。 舒平生有种预感，灰雾背景上的两段文字将会给他真正的答案。 窥天者的预感向来都是感之有物的。 饶是舒平生，此时的呼吸也不免急促起来。 他以灵识去探知这两段文字，紧接着就接收到一段回应：权限不足，无法观看。 “……” 算不上多失望。 其实在试图探知时，舒平生就有预感事情没那么简单。 作为走破规到的书修，舒平生从不缺少解题的耐心。 一次失败不算什么，继续探索答案便是。 事实比他所预想的更顺利一点。 阴神地书上的内容必须是神器的持有者方可探索，想要成为神器的持有者，需以魂识绑定，再填写一部分内容。 这内容…… 姓名、性别、年龄、修为、道系、称号、婚否、性格、爱好…… 舒平生见多识广，见神器这种认主方式也没有任何惊讶。所谓大俗即大雅，明明是神器却用如此凡俗的方式认主，反倒显得与众不同。 他认真而平静的把所有表格都填写完整，表格消失灰雾中，一切恢复如常。 舒平生不确定的再次以灵识去探知那两段文字。 有个意识在他脑海中询问：初为地书持有者的你收获一魂点，是否消耗魂点观看地书内容。 舒平生想了想，没有察觉到危险便在脑海中选了是。 [灵毒之谜]四字文字在他视野中飘动扭曲成漩涡，他的灵识也被卷入漩涡中，紧接着漩涡的尽头铺展开一幕画面。 一个个看不清相貌身形的人，身体内外沾染密密麻麻奇怪的暗点。 一开始舒平生没看懂其中意思，似乎是感知到他的疑惑，那些人和暗点在他眼前放大，然后他看清暗点的模样和人的灵海、脉络。 虫……？ 画面脱离。 一切重归初始。 舒平生瞳孔紧缩，被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撼失神。 灵毒的秘密就是那些类似虫子的东西？ 也就是说灵毒其实是有生命的存在！ 舒平生足足沉默了十几分钟才稳定心神，却也只是暂时稳定罢了。 一直以来，关于灵毒的解释有各种版本，独独没有人认为那是存在的生命。 因为生命代表着思想，思想就代表着…… 不，暂时不能再想了。 舒平生把视线放在下一段文字上。 [地穴由来] 灵毒之谜是那样突然，想来这个地穴由来也肯定不简单，怕是会再次刷新他的三观。 只是舒平生没能得到再次刷新三观的机会。 ——魂点不足，无法观看。 之前是权限不足，现在是魂点不足。 舒平生想起来，之前他作为地书持有者的唯一魂点已经消耗空。 “魂点……” 舒平生只是略一思索，就在意识中询问：我该如何获得魂点？ 他没有直接得到答案，但是意识中出现了另一个回应：是否向地书发出求助？ 舒平生当然选是。 ——魂点不足，无法发起求助。 又是魂点。 舒平生却已经窥探到方法。 “持有者可以以魂点发起求助，亦可以魂点观看秘密，反过来我可以去解决求助者的问题，亦可以给出某个秘密，让其他持有者以魂点观之收获魂点。” 这和渡厄书院的学识任务有相同之处。 舒平生想到了另外两个得到神器碎片的家伙，思索了一秒就拿出传音符，给紫衣侯和殷重灵传去一句试探的话。 这神器碎片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目前而言他们三个便是已知的持有者，无论之前关系如何，现在必须联络联络了。 片刻后，殷重灵的消息先传回来。 “灵毒之谜。” 四个字就说明了一切。 舒平生：“联系紫衣侯，让他看地穴由来。” 第282章 花牌 紫衣侯本名宁紫檀，接到舒平生和殷重灵二人的传音时，他已经出了紫鹰城，在一处属于自己的隐蔽之所打开了【阴神地书】，正谨慎的面对填写表格。 两人的传音正好打消了紫衣侯最后一点顾虑，完成认主表格填写后，他在灵毒之谜和地穴由来之间思索片刻，最后选了地穴由来。 既然另外两人看了灵毒之谜，那他看这个地穴由来就等于拿了唯一的筹码。 ‘地穴由来’四个字在他的选择下扭曲旋转，将紫衣侯的灵识卷入一副画面之中。 一副以他现在的境界依旧无法深入探寻的画面。 阴府的锚点如脆弱无依的蒲公英，飘飘荡荡在界壁游弋，渺小得不可思议，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毁灭。 紫衣侯只看了个大概就迅速从中脱离出来，苍白的脸上密布汗水，喘息如牛。 “那是什么……” 在最后一刻，他似感觉到遥不可及的一瞥，伟大存在的视线，一旦完全落在他的身上，只怕他当时的那点灵识就要被瞬间毁灭。 太可怕了。 那是他之前从未触及过的世界，如今只窥见冰山一角便如泰山压顶，只来得及拼命全力的逃离。 然而在恐惧之下，紫衣侯内心深处又激生出另一种刺激兴奋来。 灵师是探寻知识，追求强大的存在。 紫衣侯一直以为九星之上便是王座，王座又分高低。 如今他却窥见了更高的神秘。 “阴神地书，哈哈哈哈，阴神地书，王座之上便是神灵么。”紫衣侯为这个猜测而深深颤栗。 过了一会，紫衣侯重拾冷静，然后他做了和之前舒平生差不多的事，再去试着查看另一条信息，然后遇到和舒平生他们一样的情况，明白了舒平生两人为什么给自己那条传音。 “魂点。”紫衣侯精光闪烁，只凭这两条显露出来的信息就足以证明此神器的强大，神器所需魂点能起到的作用也肯定不同凡响。 可惜现在他对魂点的获得一无所知。 而最擅长这方面解题的当属书修，又或者是器师。 紫衣侯 紫衣侯收起地书，给另外两人传音。 只是当决定三方会谈时，这约见时间地点的过程并不顺利。 ——三人的关系之前并不怎么样，现在各自都知对方手里拿着同一件神器的碎片。而神器碎片一听就知道是可以融合的。此时已经见识过神器强大的他们，谁又知道对方会不会在约见地点埋伏，设计抢夺其他人的神器碎片。 这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灵州非常常见的操作。 不说另外两人，单紫衣侯自己而言，他在窥见地书的冰山一角后，就打从心底想把另外两件神器碎片给抢到手。 在提及会面时，他心里就转过无数个鸿门宴的念头。 毫无疑问，舒平生和殷重灵也是如此。 就在这互不信任状态下，也没有人提出用诡言判官的法子解决——到了他们这个境界，都懂得规则也有漏洞可钻。何况诡言判官也未必就是不可解的，王级怪谈也不是只有诡言判官一只。 最终这场会面暂时搁置，大家先各自冷静（独自谋算）一会。 …… 宓八月正在看三条大佬鱼的资料。 虽然不是信徒，无法直接观看他们的平生一切，但是阴神地书要求的资料表很详细。 估计舒平生他们都不会想到一件神器的背后是个有思想的人在操作，又担心神器认主的仪式只有一次机会，不敢有所隐瞒而错失良机，所以在填写的都是真实资料。 事实上他们猜想的也没错，他们要么不填，要么填了就必须是真实的。因为对接地书的是灵识，而不是单纯的笔写，一旦他们有所欺瞒的思想就会被规则察觉。 从他们被地书中的利益吸引，选择对接的时候就已经丧失了主动权。 “鱼已经落网了，可以先晾一晾才再进行下一步。” “从资料就可以看出他们三人关系冷淡，合作的可能性极低，就算真的统一一起也没什么，对我的计划没有任何影响。” “也不用担心他们将看到的秘密泄露，这样大的隐秘泄露出去，反而会让他们自身更危险。这一点，他们三人不可能想不到。刚得了神器，又获得这样好处，谁会舍得舍己为苍生。” 不谈灵州有没有这样大义的人，反正以宓八月对三人的分析了解，就知道他们不会是。 “就算事有万一的泄露出去也没关系，知道了灵毒之谜却还是没有解决的办法，知道了地穴由来，难道以后的阴系灵师就不开阴府了吗？而在此之前开了阴府的灵师又如何？” 宓八月微微一笑。 这两个秘密看似重大无比，实际上只是让问题变得更明白，世人手里依旧没有破解问题的钥匙。 而手握钥匙的她就享有最佳主导权，无论发展如何，获利点都在她这里。 解决完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后，宓八月满意的站起来，出门找到宓飞雪，见她和几个孩童围坐一起，四周还围着看热闹的其他孩子。 发现宓八月到来，外围的孩子飞快给她让开路线，兴奋的喊道：“宓大人！” 宓八月就站在宓飞雪的身后，正好宓飞雪回头看她。 桌子的另外三人也暂停下手里的动作。 “在做什么？”宓八月看到他们手里拿着的纸牌。 坐在对面的乔淮快速回答道：“我们在玩牌。” 牌是一种纸牌游戏，比大人玩的赌桌游戏规则简易一些。 宓飞雪已经把手里的牌交给宓八月。 宓八月见牌是黑色牌底，上面画着不同的木。 “宝宝教我玩。”宓八月没问规则，笑着坐在宓飞雪身边，让她教自己出牌。 一听宓八月要玩，乔淮他们又紧张又兴奋。 然后牌被宓八月手拿着，每回要出什么都是宓飞雪指点。 几回合下来有输有赢，宓八月也明白了这牌的规矩。 等饭点之后，这场牌游戏才结束。 宓八月拿了个药包让乔淮他们这些小朋友自己分了，就是一阵孩童欢天喜地的欢呼。 …… 夜里。 一整日都在探索阴神地书的舒平生，不知是触及灰雾的哪一点规律，一瞬的晕眩之后，灵识陷入一幅画面中。 旋转的黑底红纹的片面。 他意识落在某一张上。 令人头晕目眩的其他旋转牌消失。 留下他所触及的那张牌面向他展开。 神秘的黑底红纹中央，一株木吐蕊。 ——兰牌。 兰为王者香，芬馥清风里。 从来岩穴姿，不竞繁华美。 大佬鱼在任职的路上越走越近：） 诗句出处：清，程樊的《咏怀》 第283章 众生求道 兰牌一出，化作实物落入舒平生的手中，之前阴神地书纸张的模样不见踪影，就好像之前那张纸不过是它的伪装，这精巧的牌才是真正神器碎片的原貌。 舒平生望着兰牌，灵识一接触就被卷入牌面的神秘纹路路线，如推开一扇门，再次进入地书世界。 最初的灰雾背景世界之后，又多了一页。 舒平生如翻书一般，挥手一动世界就换了另一页。 此处背景千变万化，唯独最上方中央处一个沙漏稳定不变，四面八方有细微的光点落入沙漏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作用。 舒平生灵识向沙漏扫去。 [众生求道z]：众生所求之道皆于此中。 沙漏名为求生求，那被吸进去的那些光点某些就是众生所求？ 舒平生想抓一微光到手中研究，却探了个空。 [时间未到] 地书回馈。 “时间什么时候才到？”舒平生问。 地书没有回应。 舒平生心中沉思：这神只碎片的每回回应都是他触及某一规则上时才出现，对他主动询问并不理睬。 看来言语上的问答无用，只能靠灵识不断地摸索。 这种对未知的摸索，总是容易叫人脑补，而脑补得越多越容易逻辑自洽。这也就是宓八月所做的目的，这三条大佬鱼都是老油条，和公义书这些人不同，给他们的信息越多，反而越容易叫他们看出破绽，反倒是一开始就震慑住他们，后面随便抛个引子就够了。 估计舒平生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所谓神器碎片不过是个临时加工出来的产物，之前的纸张是宓八月偷懒随便搞的样式，后面的牌也是跟小朋友们打了几场游戏，觉得不错就修修改改拿来用了。 牌作为舒平生他们这些任教的身份牌，后面的更多作用等想到了再添加，现在更深入的就没有了。 因此可想而知，舒平生接下来的摸索注定是一场空。 宓八月毫无坑人的愧疚，看舒平生绑定兰牌后就放下其他事，决定今晚好好休息。 一觉醒来和宓飞雪一起吃过早饭，养足了精神的宓八月便戴上夜游诡戏，开始今天的安排。 拐来的任教们已经等待就业了，接下来就是整理学生们的诉求。 正午。 所有一星灵师的夜游使们便收到了神意。 他们‘看到’功勋库边多了个沙漏。 [众生求道]：可用功勋点求知求问，沙漏集满时可获一次现场传道。 “现场传道是什么意思？” “我用功勋点试了着投入个问题进去，马上就收到答案了。” “你问了什么？” “怪谈是怎么形成的。” “……你就是功勋点太多！” 一星夜游使们为新的变化而惊奇，正好他们大多都经历过绿洲城地穴诡潮，手头上暂时不缺功勋点，是以用功勋点是试验[众生求道]来也不心疼。 慢慢地，一星夜游使们得出结论，根据所问问题的深浅不同，费的功勋点也不同。目前他们所问的问题都获得了答案，还没出现过没有答案的情况，不过有些答案拿到了也并一定看得懂。就好像小学生拿到了超过他们知识量的高中数学题答案，却看不到解题过程。 然后就是沙漏里面的沙子的多少和问题挂钩，他们问得越多，沙子就越多，最后沙漏集满会出现的所谓现场教学指日可待。 在差不多弄明白沙漏的作用后，一星夜游使们才逐渐停下消耗功勋点的行为。 其中心智出挑的几个小队长最先领会到[众生求道]的深层作用。 他们凑在一起，互相对视几眼。 沈小薇说：“我问了个诡术的问题，收到个诡术的留影。” “留影？功勋点不低吧？”叶荆说。 沈小薇点头，“不过值得，我之前就想问左师，一时没找到时间。” “其实早之前我就发现，”四队的小队长高言真顿了顿，才接着说：“府里的师长教不了我们了。” 三队小队长沈不欢耸了耸肩，“我从没担心过这个问题，只要跟随神主的指示向前走就是了。” 事实证明沈不欢说得没错，神主永远是他们前路的灯塔，在他们在黑暗中摸索隐约遇到瓶颈时，便已经为他们指明了正确的方向。 有了[众生求道]的到来，这群一星夜游使们收获的大量功勋点便有了去处，顺势让他们在这段时间里留在大本营里沉淀进补知识量，再顺便给正在搞建设的大本营帮帮忙，可谓一举多得。 宓八月很满意这群夜游使们的自觉，不枉她费心费力弄出来的新玩意。 ——有了大量的功勋点必须流动变现起来，不可能让夜游使们攒在手上，否则只会助长夜游使们的惰性。 现在这进展节奏就挺好，在绿洲城的集体实战后再回家进修沉淀，又正好躲过灵州那边对夜游使这个神秘组织的最高关注期。任他们怎么找，也想不到夜游使们没在灵州。 沈小薇这群人是头批夜游使，也就是夜游使的领军人物，有一个好开头，后面才会更顺利，因此宓八月很关注他们的成长过程。 之后一个月内，四面八方的信徒队伍陆陆续续到达北原城。 沈栗负责接将他们安排进司夜府，之前司夜府的预备弟子们则已经转送到永梦乡那边新建设的训练所。 那些陪同灵子前来的亲属们有些待了一阵后就回返了，有些留下来。 只是现在的北原城今非昔比，一房难求。想留在北原城定居的条件不易，只有少部分外地来人能在北原城内搞到居所。 张武一家算幸运的，他们就一家三口人，上面老人早早去世了。跟着大公主一路来到北原城，在大公主的队伍算混了个熟脸，被安排了一份差事。 而大公主这回来北原城，看似队伍轻便，实则把自己的家底都搬来了，在公主城那边就留了个空府。 凭大公主的底蕴，想在北原城整下个地盘不难。 她来司夜府后 在此之前，沈栗就收到过宓八月给得特别注意名单，里面就有易姬的名字，所以哪怕易姬不求见，他也会专门去见一面。 两人面对面坐着，做了简单的开场介绍，易姬就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她是来送人的。 第284章 小梨花啊小梨花 易姬送了司夜府一批管理人才。 这批人属于公主府的原班人马，之前一直给易姬办事，极其擅长各项人事俗务处理。 易姬将他们的工作履历细数出来，这就把她藏着的底蕴一并曝光了，堪比一个小朝廷的配制。 “来之前我已和他们谈过，从此他们为司夜府办事都是心甘情愿。” “若是不放心他们的忠诚问题，给他们使一些控制他们的法术即可，他们不会因此生怨，以灵师的手段不想叫他们发觉也肯定发觉不了。” 沈栗想到没想到的顾虑都被易姬说了，由此可见这位大公主的确是做了万全准备。 “只是，为什么会想到送人？”最后沈栗只问了这句。 易姬微笑道：“据我观察，司夜府发展太快，俗务上的人手怕是跟不上。” 沈栗哑然，无话反驳，没有考虑多久便起身对易姬一礼向她道谢。 易姬回礼，“司长能信我，是我之幸。” 虽说就算没有易姬送来的这批管理人才，司夜府也不会忙不过来。但是多了这批已经训练好的人才，着实让司夜府俗务组松了口气，事务分担处理起来更流畅。 要知道原来只有一个司夜府，府内的事情不算忙，但这一年多来一连建设多个分府和神庙，又不是建设出去就甩手不管的东西，各种俗务集中起来实在不少。 府内最早一批高管是从灵缉都尉府挖来的，早期还够用，到现在这批人开始越来越‘心思不纯’，尤其是出了【永梦乡】那场神恩，北原城有了灵气后，愈发神思不属起来，恨不得丢下手里的事务，重返少年心，一心扑倒修炼上去。 沈栗倒不担心姜通那些人真甩担子不干活，但的确每个人手头上的事特别多还杂，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也难怪他们偶尔交流时，能听出姜通等人对夜游使们的羡慕之意。 这边谈妥之后，易姬送出来的人马上就走马上任了，一开始自然没有直接给他们管理层的位置，而是分配给各个部门，让他们接触司夜府的工作。 没几天就是证明大公主的所说不错，送出来的这批人的确是俗务上的精英，熟悉起司夜府杂务的速度非常快，办事的节奏也极其流畅，不是那种说一步走一步的木头工，立即就收获各部门管理的一致好评。 沈栗心里清楚大公主把这批人送给司夜府，就算真的和这些人断了关系，也不可能真的一点好处没有。 这些人到底是出自公主府，由大公主一手培养出手的，日后忠心司夜府和给大公主行一些方便上并不冲突，所以大公主这次行为可谓一石二鸟，既卖了司夜府好处，又一举为日后铺好路。 这些都是阳谋，沈栗看得明白也选择接受，还是那句话：这阳谋是双双获利，所以无所谓是不是谋算。 …… 宓八月没有专门去打听司夜府俗务的人员变动，却有关注这批新送来外地预备灵子们，也就知道了易姬的这番操作。 宓八月并没有多惊讶，在看完易姬的平生后，她就知道这是个人物。现在这番未雨绸缪的行为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虽曾为大公主，但到了司夜府后，易姬和其他外地预备灵子们的待遇是一样的。 他们不分年龄身份的大小，一致被送去夜游班和训练所受教育。 只是易姬比其他人初来乍到的外地灵子们多些从容自主，在其他外地灵子们还在拘谨的熟悉新环境时，她已经和宿管小胖，账房楚芊芊，文房沈农他们交流上，常常利用空余时间流连在藏书阁中。 在她的身后时长跟着个张兰兰，后来又多了几个少女，俨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这一届夜游班上的领头者。 负责训练场授课的姜朦显然和她认识，两人的交情还不错的样子。 一切都让易姬在司夜府混得如鱼得水。 宓八月对此喜闻乐见，有易姬这个领头人镇压带动，能杜绝很多小麻烦，还能有效提升预备生的学习效率。 估计这也有易姬的故意为之的成分在，她什么都不说就做好了带头作用，揽下班长的活儿协助师长管理同期学子，博得司夜府其他人的好感，师长们也乐于配合她，依旧是双赢的阳谋，聪明人的做法。 而易姬他们这批外地新人在逐渐融入司夜府，永梦乡的新区建设也接近收尾，今天一星夜游使们显然比平时更激动些，他们都停下手头的活儿等待着什么。 等待什么？ [众生求道]的沙漏就在今天眼看就要集满了。 “一点，就差一点了，谁在随便问点什么，放点功勋点进去。” “谁来？” 一星夜游使们聚在一起，却谁都没动手。 不是舍不得那点功勋点，也不是缺了这点功勋点。 反倒是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很值得郑重纪念，才没有擅自去做。 “让小殿下来吧！”不知道是谁开口。 然后受到一致附和。 “没错，让小公子来最适合。” “殿下在哪？” “来了，来了。” “老大在这！” 只见乔淮等人拥戴着宓飞雪走进来，凑近一星夜游使的群体里。 乔淮他们并不知道[众生求道]是什么，但是不影响他们好奇心。 沈小薇他们瞧见他们一群和宓飞雪年纪相仿的孩童，没有因他们年幼而看轻驱逐他们，还笑着打了招呼。 乔淮等人也一声声和他们问好，然后大家就让宓飞雪做最后一步。 来自宓飞雪的功勋点落入沙漏中，唯有这些一星夜游使们方能看见的沙漏一边凝满，然后翻转过来。 四张神秘精巧的木雕牌悬挂半空。 梨、兰、樱、鸢。 隐约可见还有其他木牌藏于之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展露正面。 “这是什么意思？”夜游使们心中疑惑。 宓飞雪则出于某种预感，一眼就锁定了梨牌。 ——梨牌。 小梨呀小梨，盛开在乱葬岗旁， 泥里的骨头不说话，地上的宝宝想念她， 醒来的骨头开始闹，地上宝宝怕吵醒她， 骨头不要吵，宝宝不害怕，翻了骨头种梨。 第285章 大佬上岗 凡是意识投向梨牌的人都能看到这牌下的唱文，莫名的就有些熟悉亲切感。再看另外兰、樱、鸢的牌下不是诗文‘兰为王者香……’‘山樱浮粉在高林……’就是散文‘妖姬舞剑气如虹……’ 怎么说呢，其他人都是如此诗情画意，你的画风为何这般不同？ 而这份不同不止一星夜游使们发现了，隔了千山万水，王级怪谈的另一片灵州大陆上的三位待课任教也正在看相同一幕。 一个多月的时间对舒平生他们这个境界的灵修而言不算什么，时长为钻研新规则或新法术闭关十天半个月，一年半载的都是常事。 这段时间三人交流过两三回，不过显然互无交情的三人，在各怀鬼胎的情况下再怎么远程交流也无法达成共识，最终到现在还没有会面过，关系上比之前更敏感。 原因是舒平生最先发现认证牌身份，却在三方远程交流时没有直接说明，还以此为筹码从两人手里换取好处。 这本来没什么，灵州一贯讲究等价交换，所以殷重灵和紫衣侯就算心情阴郁，为了了解神器，还是和舒平生做了交易。 结果交易完，舒平生所谓的信息只是告诉他们会有个牌身份，以及[众生求道]的存在，这个存在会和获取魂点有关。至于牌身份如何获得，魂点具体又如何在[众生求道]得到，他全部都没说。 逼问他为什么不说，舒平生来一句自己也不知。 好家伙。 殷重灵和紫衣侯知道自己被坑了。 三者关系由此更恶劣，一段时间没有联络，直到殷重灵 舒平生没上当，紫衣侯心中焦急愤恨也咬牙拒绝，然后在几日后也激活了牌，见到了[众生求道]的真面目，也在这时明白舒平生和殷重灵有多坑人。 ——牌的获得和[众生求道]分明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难怪连舒平生也说不明白具体来路，却还以此骗了他一批资源，实在可恶至极！ 然而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只能咬碎牙往肚子咽下去，暗想日后定要找机会报复回来。 就这样三人时不时就探索神器作用，天天看着众生求道沙漏内的光点在增多，直至今日沙漏眼看就要积满。 夜游使们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几分钟前他们郑重围观沙漏积满仪式时，另一片的灵州大陆上还有三位高阶灵师大佬和他们做一样的事。 此时，望着四张纹路流动微光的牌，舒平生、殷重灵、紫衣侯三人都绷紧了神经，皱眉沉思牌背后代表的含义。 “四张……这神器碎片果然不止我们三人获得。” “不知道另外两人是三张牌中的哪两个。” “后面还有其他没有现身的牌，却不知是什么缘故。是还有其他阴神地书碎片未现世，还是同样代表某些碎片持有人的身份，只是因为某些契机才没有如这四张一样挂出来？” 三位高阶灵修默默等待着，忽然脑海中响起一声无情无欲之音：时间到。 三人心脏一跳，灵识被吸入代表个人身份的牌，转瞬之间就换了个环境—— 舒平生所见是高耸入云的书架，上不见天，下不见地，灵识附于一戴着兰草面具的‘人’体，面前微光凝纸，上面是一个个在他看来并不算难的书道题目。 舒平生扫完题目，再遥望前方是光鬼陆离之景，有未知的诡物十数只藏于那里，偶尔能窥见几分。他感觉到被注视之感，一双双视线直勾勾锁定自己身上。 莫非是考验？ 舒平生心中冷静思索。 那无机质的无情无欲之音又在他脑海响起。 “讲道。” 果然是考验。 舒平生又看了眼手中题目，将 结果高耸如云的书架中飘浮一本无封皮的书册来到他面前，自动翻开到某一页。 舒平生看见这一页所写和他刚刚说的解答九成相似，他预感到不好。 下一秒他的预感就应验了，脑中之音回馈：照本宣科，毫无价值。 然后书册回归书架，一个小型的众生求道沙漏在他眼前浮现，本来均速流动的光点变快了几分。 不对，是里面的光点消失变少了。 舒平生观察力惊人。 不止如此，还有外面藏于光怪陆离景象里的未知诡怪也有骚动。 这叫舒平生不由急转思绪，转眼就得出一个结论：众生求道所求便这世间之道，现在他要做的便是解答它给出的题目考验，却不可敷衍了事，拿前人硕果做解，否则就会被扣分、减少考验时间，而这些都会和自己最后的所获多少挂钩。 再就是外面那些藏着的未知诡物，只怕是一种警示惩罚。 一旦解答错误越多，就会引发那些未知诡物的骚动，或许错到一定规则线，就会引起致死危机——那群紧紧锁定他的未知诡物们的扑杀。 以上分析只了舒平生不到一两秒的时间，于外人看来就只是他讲了一题后停顿了下，然后淡淡说了一句，“之前只是浅薄之解，实则还有另一种……” 被舒平生认为是‘致死惩罚’的未知诡物们，实际上是一群一星夜游使的契诡，他一挥手就能灭一群的那种。 所谓的骚动，也不过是刚借由契诡听课，结果听到个书面知识而议论起来的夜游使们…… “他说的这个和我用功勋点换的答案差不多，都看过了也不用他再讲一遍。” “莫非求道沙漏满了之后，就是让我们进这里听道再复习铭记？” “可我都已经记住了，不用再听一遍。” “别说了，如此神赐之物，肯定没那么简单。就算真是这样，既然是神主安排，我们便认真听。” 契诡无法转述夜游使们的交流，但能反馈夜游使们的情绪，也就促使了它们的肢体骚动。 现在舒平生重新讲道，是将自身感悟的真才实学细致讲出，力求不会和这神秘神器中已有的答案重合，可谓字字都是精华。 这种正好符合一星境界的道学精华，又是由一位高阶灵师来讲，就算夜游使们再怎么眼界不足，也能感觉到其中的珍贵，当即聚精会神的听学吸收起来。 这等反应也反馈在各自契诡身上。 于舒平生看来，就是刚刚骚动的未知诡物们静止了。 如此更确定自己的分析：果然是‘致死惩罚’，错误越多越危险，而正确解题便可安全。 第286章 一坑之后接一坑 另外殷重灵和紫衣侯面对的情形和舒平生差不多，只是所处的环境不同。 殷重灵灵识附于樱草面具工具人上，教学环境是一片荒芜战场。 紫衣侯就是剩下的鸢草面具工具人了，教学环境富丽堂皇。 在他们的面前都悬浮着小型众生求道沙漏，里面的光沙缓缓流淌，预示着时间的过去。 殷重灵和紫衣侯虽然没有像舒平生那么快‘看穿’神器的秘密，但是丰富的知识量和经验让他们先后得出和舒平生差不多的结论。 接下来就是三人各自应对自认为神器给的考验了。 舒平生讲述自身感悟精华，殷重灵实战演习，紫衣侯两者结合，既会讲学又会举手投足间运用法术于手中。 他们尽心尽力的完成神器给出的考验，不怕自身宝贵感悟精华被收录神器中，只怕给出的答案不能令神器认可。 沙漏流逝时刻在提醒他们时间上的不足，无声迫使他们不要浪费任何一分一秒。 却浑然不知道，他们手里拿到的所谓考验问题，实际上是根据这一个多月来夜游使们所有问题整理出来的精简题卷，而来到他们课堂上的夜游使们也是经过整理后的分配，以此让资源利用到最大化。 至于那个一看就画风不同的梨牌背后身份，是宓八月创造的一个分身工具人。 这个工具人算是宓八月弄出来的数据储存器，里面存储了一部分她的研究资料。虽然没有真人那么灵活多变，但用来应对夜游使的部分问题完全足够。 之所以弄出来这张梨牌分身，主要是给三位刚上岗的大佬鱼们一个烟雾弹，让他们猜不透神器碎片到底有多少人获得，给他们一部分压力，让他们产生竞争紧张心理…… 目前来看，这个烟雾弹用得还算成功。 时间在专注做一件事时总是过得很快，众生求道沙漏光沙流尽，这 夜游使们和讲道大佬的灵识纷纷脱离回归。 夜游使们还沉醉在之前的知识吸收中，远在灵州的舒平生三人也收到了自己的报酬。 魂点。 由沙漏中的光沙凝聚而成。 有了魂点却还不知道使用方法。 舒平生望着手中的兰牌，意识再次进入那个地书的世界，打算查看 [今日三位新来的道友可来一叙] 这一行字的后面留有一个印记，这印记舒平生不久前才见过，正是那张梨牌。 他看进这行字里，便如拆开信封看到里面的内容。 信中所说可以为新来的道友引路。 舒平生已经猜到后面会是什么。 果然，引路需引路费。 这引路费就是魂点。 看不见的后面内容像是勾引人的小妖精，不断的诱惑人的接近。但是舒平生毫不犹豫离开，对那付费内容不看一眼。 回到最初的地穴由来上，意料之外的得到魂点不足的反馈。 舒平生经过众生求道后已经收获四个魂点，他记得查看灵毒之谜时只需一点。 “为何不足。” 地书依旧保持它的高贵冷艳，对主动的询问毫无反应。 这一刻舒平生又想到那个来自梨牌背后之人的引路之说。 很明显这个梨牌人比他更早得到阴神地书碎片，能在地书中留下这段话就足以说明对方比初得神器的他们知道的更多，也更善于利用。而从对方索要魂点作为引路飞这点，又说明了魂点的重要性。 作为走破规道的窥天者，舒平生有自己的骄傲，绝无可能轻言放弃，用资源换来答案。 在一番探索试探之后，也着实让舒平生找到了答案。 之所以魂点不足，是因为地穴由来需要十点魂点才能观看。 神器碎片还会就地涨价？换做是一些普通灵师，只怕已经为此破口大骂。然舒平生却非常冷静，并为此逻辑自洽的找到答案：只怕一开始只需一魂点就可以得知的隐秘，不过是神器碎片初认主时的赐予，神器碎片力量的凝结，如今十魂点才是正确的代价。 见过灵毒之谜的舒平生，对十魂点的难度接受良好。 于他看来，想获得那样的隐秘困难点是必须的。就目前而来，获得魂点的方式在他看来都不算多难，只是时间上不受自己控制这点有些麻烦，要不然他宁可在众生求道内一直接受考验，获得更多魂点。 得知暂时无法收获地穴由来的隐秘后，舒平生转头去探寻破解魂点更多作用，又一次进入到众生求道的书架世界中…… “不愧是书修中的窥天者，比另外两个敏锐多了。”宓八月监视着三位下课讲师的动向，一如她所料的三人结束讲道后都 目前舒平生的反应最快，已经知道去众生求道里找好处，他找好处的方式也是正确的——既然众生求道收录众生之道，那么他想要更深层的书道是不是也有？ 当然有。 既然选了这三条大佬鱼，又不是为了钓上来就弄死，宓八月自然做好了稳住他们的准备。 灵毒之谜和地穴由来这两道题是入门震慑的下马威，现在让舒平生付出一魂点，飘到他面前一本书中出现的规则幻象就是稳住他的鱼饲料。 这规则是宓八月以阴神身份，赋予神力改造，用于封锁地穴的规则。 论人修身份的宓八月在书道肯定不是舒平生的对手，但这不代表她的作品比不上舒平生，甚至是远超舒平生。 拿这封锁地穴的规则来说，就是她根据多个规则、法术，让善恶书先做整理分析，再配合自己的研究、实验、整合出来的成果。 这个成果是以阴神的神力为根基建造，所以从本质上就已经远超人修的眼界，拿来给舒平生观摩，哪怕他参悟不了，也必然能感受到神威，光是这份神威就足够稳住对方。 舒平生付出的一魂点只够他看到这个宓八月抛出的规则幻象，算是给他看了看菜单，但是想买下来品尝还不够。 然而只是看这一眼，舒平生已然心神动荡。 那种不可直视的隐秘，浩荡伟大的存在，哪怕只感受到一丝已然超出前半生经历所有。一如初入阴神地书时只瞥了一眼就差点被吞噬的一幕，如今隐没在灰雾之后，无声的告诉他那是目前的他无法承受窥视的世界，警示他不得靠近。 宓八月望着宓舒平生稳稳当当的入了坑，另外两位正在坑外徘徊，也不用她特地去推一把，自己也会努力找坑跳。 第287章 神的偏爱 三位高阶灵师翘楚者的倾心相授，给夜游使们的成长带来令人满意的成果。 单从夜游使用功勋点购置功勋库里的物品就可以看出来，不再像之前那么茫然。 夜游使又和灵州自私自利的修炼风气不同，尤其是初代夜游使，自小就生活在一起的他们感情非同一般，分队成员更亲近信任。这就有了接下来的学习讨论小组，将各自听道后的理解拿出来讨论，更进一步的加快学习进度。 这样几日后，一星夜游使们就接到沈栗的指令，去永梦乡后山清理诡物。 经历一个多月的累积，后山的诡物养殖区域已经小有规模。 一星夜游使们对消灭诡怪的任务早就熟能生巧，收到指令就直接出发。 只不过出发中途又被附加了一条指令，让每一支小队附带了几个新生弟子。 这些新生弟子正是不久前从外地来的易姬那一批，被分摊到每个一星夜游使的队伍里。 带新人这种任务，初代夜游使们也都做过，就算有一段时间没接触过了，再做一回也不觉得什么。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以前带的新人都是本地的自己人，现在带的是外地人。 易姬在内的几人就被分到沈小薇的小队里。 沈小薇知道易姬的身份，虽说来了司夜府，做了夜游使后就不分以前是什么身份，可易姬就算身穿普通服饰也和旁人气质不同，再加上年龄上就比沈小薇大一轮，叫她没办法真把对方当师妹一样对待，说话也有些拘谨。 “司长交代过，你们今日的任务就是站在后面看，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如果有人私自行动遇到危险，我们可以不管。”沈小薇严肃道。 易姬在内的几人应是。 易姬目光在沈小薇队伍几人转了一圈，然后在宓飞雪和裴蓉蓉的身上停留了几秒。 其实不止是她，另外的张兰兰他们都忍不住多看两人几眼。 宓飞雪和裴蓉蓉的年纪真的太小，叫人想不关注都不行。 “出发。” 永梦乡后山。 自永梦乡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往城里发展后，这片山林就更少了人迹，草木肆意生长格外茂密。又在这段时间被阴灵气滋润，让这片后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附近村落的百姓都接到司夜府的传令，让他们不要深入此处。 早已对司夜府深信不疑的本地乡民很听话，到目前为止没有出任何乱子。 “这边。” 根据司夜府给出的地图，夜游使队伍很快找到各自分配到的扫荡区。 到了一定距离后，夜游使已经能感受到诡气。 小队中的宓飞雪忽然抬手，弓现箭出。 众人朝箭矢射中的地方望去，干瘪尸状的诡物在钉在树干上。 “嘶。” 后面跟着的新人弟子中传来细微抽气声，中途像是反应过来被主人生硬地憋回去。 裴蓉蓉回头望向他们，见除了易姬之外的另外几人脸色都有不同程度的紧张，就安慰他们说：“不用怕，其实反过来想一想，它们之所以想杀我们，就是怕我们消灭它们，所以只要我们不怕了，就该它们更怕我们。” 女孩儿清脆又柔嫩的嗓音，一本正经说大道理总是惹人好笑的，果然让张兰兰他们的脸色舒缓了些。只不过也有些尴尬，竟是被一个几岁的孩子安慰了。 裴蓉蓉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多，她自小就被蛇诡缠身，多番经历生死，后面又被左泗带走教导，早就不把自己的年龄当回事，现在安慰张兰兰他们，也是自认为作为夜游使的前辈应该做的。 接下来随着他们更深入，越来越多的诡物出现众人视野中。 因为这片区域的诡物有隐藏的诡能，为了保证新人们的安全，沈小薇小队以分散在新人周围对付诡物，易姬他们则被保护在正中央。 又因沈小薇等人的年纪普遍不大，身高没有阻碍视线，让站在里面的易姬他们将外面的战斗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一开始张兰兰几人还会被真实的诡物的惊吓到，尤其是这些诡物逐渐被逼出，十几二十只的有将他们包围之像，更叫他们心惊胆战。 结果证明他们的担忧是多余的，无论来的诡物是多是少都被外围的少年夜游使们斩杀，没有碰触到他们分毫。 这样看了一段时间，张兰兰等人逐渐适应，眼神里流光溢彩，是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狂热。 形象狰狞的诡物依旧恐怖，但不再那么叫人害怕。 正如那年幼女孩儿说的那样：不用怕，反倒是它们怕我们。 这就是夜游使！ 日后自己也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一个个念头浮上心头，将张兰兰他们的心脏烤得炙热，血液也随之沸腾，表现在脸上便是通红一片。 这一天的剿诡之行，既给一星夜游使们消化新知识的实践机会，让他们更快将新的感悟融入自身，也给外地新人预备役们上了一节生动的实践课，并建立了更深厚的信念和目标。 一个下午过去，各个小队完成任务返回，全员安然没有意外发生。 食堂里，大家聚在一起吃饭，气氛很热闹。 “我被分配到西林那边，处理一群百眼，对付是挺好对付的，就是后面收集材料浪费了些时间。” “瞧你笑地这一脸贱样分明高兴地很。” “我也没说不高兴啊，挖眼珠子是挺费事的，但是卖给功勋库可以换好些清目丹。” “我不换丹药，我的契诡可以用这个晋升。” “叶队就倒霉了，管东边遇到一群‘缠丝’，又粘又不断生长还到处都是，弄死后最有用的‘本丝’就没用了，只能将它们打残取材，搞到最后好生狼狈。” “难怪我路上看到他们最后回来，现在还没来吃饭，应该都去沐浴了吧。” “小薇，你们队对付的是什么？”坐在沈小薇小队边上一桌的沈不欢问。 沈小薇说：“干尸。” “那解决起来很轻松，就是什么材料都没用。”沈不欢说。 沈小薇笑着点头。 她往另一桌望去。 那里坐着宓飞雪，还有乔淮那些人。 沈不欢也看过去，忽然说：“我怎么觉得这任务分配有私心。” 话里说着私心，但沈不欢脸上并没有不满，反而还挺高兴的，“虽说这次剿诡得到的材料都算个人所得，但是我们现在也不是多缺功勋，得了这些材料是锦上添，没得也无伤大雅。你看，别的小队收集材料都搞得满身狼狈，你们不用收集反而一身轻松。” 沈小薇其实在食堂里听了这么会儿也发现了，只是没有像沈不欢这样直接说出来，提醒他一句，“任务区域是我们拿到地图随便选的，事先并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我又没说是司长私心。”沈不欢耸肩，“看似运气，实际上是殿下被神主偏爱吧。”他这么说着，看宓飞雪的眼神都透着热度。 这模样叫不了解真相的旁人看见了，指不定要误会他对宓飞雪有什么想法。实际上不过是沈不欢乃夜游神的狂热信徒，其信奉的程度在夜游使中都属顶端的那部分。 因宓飞雪默认神子的身份，旁的夜游使对他内心尊敬，平常还是按照夜游使的规矩，以平等队友的态度相处。独独沈不欢特别不知道收敛，时不时还是脱口称呼殿下。 在沈不欢看来，宓飞雪是神主最眷顾的神子，受到优待都是理所当然的。现在觉得宓飞雪所在队伍分配到最干净利落的任务有可能夜游神的偏爱所致，沈不欢不仅不会不满嫉妒，还似在宓飞雪身上看见神主眷顾的影子而兴奋。 虽说这一切是沈不欢没有证据的臆想，却真叫他说中了真相。 宓飞雪这次所在小队的任务，的确被宓八月走了下后门，原因之一也的确是不想宓飞雪去收集那些麻烦的材料，另外则是避免宓飞雪和不灭神附身的那支诡物碰上。 经过一轮清扫后的后山又能保持一段时间清净了，至于这回不灭神是什么心情，宓八月没有去关注，打算冷一冷对方，也让对方一个神冷静一下。 …… 今天宓八月收到一张来自公义书的战帖，邀她在他晋升二星灵师后一战。 宓八月丢到一边没有回复，隔天就听说公义书突破的消息。 时隔数月，公义书也突破二星了，比之前他们聊起的速度更快一些。 其原因多多少少有些砸钱的因素在——宓八月听到消息后特地查阅了一下公义书近来在外编册的消费，嘴角愉悦的微微上扬。 为此，在公义书刚晋升后的 雷刀一斩是一往无前，刀出必杀的狂气。 二星的公义书依旧在战道方向走得坚定不移，之前输给宓八月的那场并没有成为他的阻碍，突破了那场战败的心理障碍，以后修炼道路会走得更顺畅。 宓八月依然以法术和他交锋，两者碰撞余波将周围诡物杀尽，可谓切磋搬砖两不误。 战到最后的结果还是宓八月赢了。 公义书的反应平常，似乎早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却不见丧气，提前预约宓八月之后再战。 宓八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看公义书的眼神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公义书师承舒平生，修的不是书道，主学舒平生的破规一脉，以战破规。 算起来，听舒平生讲道的夜游使们和公义书的道路有一定的相似度。 他们也算半个师兄弟了吧。 不知道舒平生给公义书讲道的时候，有没有像在众生求道里那么掏心掏肺。 宓八月想了想，以灵州万物讲究代价的人文风气，就算公义书和舒平生是师徒，想让舒平生拿出真才实学的代价估计不小，单说加入内门需要的独立宣誓就等同于卖身契。 反观夜游使们听道所需…… 算了。 公义书不知道也好。 无知是福。 宓八月正在想夜游使，公义书收刀，主动提及了这个话题。 “这段时间多方势力都在调查夜游使的消息。” 宓八月语气淡淡，“雷火域也是？” 公义书：“雷火域也是。” “调查出什么消息了吗？”宓八月笑问。 公义书：“有一部分，价值不高。”看了宓八月一眼，“自绿洲城地穴事件，他们凭空出世，又凭空消失，之后在多方追捕下竟没找到一人。” 宓八月：“法术演算，诡怪追命，窥天者锁定也没结果？” 公义书扯了下嘴角，见她问得这么详细，猜不准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法术演算和相关诡能、怪谈规则都没效果，至于窥天者有没有出手，有没有效，我就不知道了。” 宓八月“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被这么一双带有雷火威压的眼睛盯着，宓八月依旧没有任何压力，临别时才微笑向公义书问道：“这么看来，我若有什么消息可以卖个好价？” 公义书呵呵一笑，“要不，我给你牵个线。” 宓八月道：“也好，不用舍近求远。” 由公义书牵线联络雷火域，宓八月又把夜游使的消息卖出了个好价。 而没过几日，宓八月接到一条来自书院送来的传讯。 ——银千伤晋升四星灵师，步入中阶灵师之列。 渡厄书院将派人去银环府祝贺送礼，这条送来的传讯便是询问宓八月要不要随行。 从这条传讯可以看出书院对她的重视，知道银环府里有她在凡俗大陆的两位‘好姐妹’，特地来通知她可以借这次机会去探望探望。 除此之外，传讯里还提及银环府为银千伤举办贺宴的同时，一同开办今年的银环拍卖会，受邀的帖子也会在那日发放。 银环拍卖会每次开放时间没有规律，但只要开放必吸引众人群拥而至，里面拍卖的物品大多珍稀难寻。 宓八月只思索了几秒就有了决定，回了传讯后就去和知瞳知会了一声。 第288章 被送美男 宓八月上午知会完知瞳，入夜迎来知瞳的拜访。 “师姐夜安。”翠鸟挥了挥羽翅，歪头模样和清脆的嗓音比大部分看起来更有礼貌。 宓八月微笑回了句夜安，伸出手臂让知瞳可以站在自己小臂上，才问它的来意。 知瞳从口中吐出一个如意囊，“幸师说，银环拍卖会珍宝虽多，但是万物讲究适合，师姐想要法器可去妙妙山，真正精妙的功法也不会在外售卖。” 宓八月接过如意囊，有些意外幸夷会专门为这件事让知瞳向自己传话。 毕竟外出顺路去探望过去好友这种事实在过于日常普通，她会去知会知瞳也是出于两者的情谊和黑石塔的规矩，从没想过拿这种小事打扰幸夷。 她往如意囊探去，目光顿了顿。 里面就两样东西，一张灵玉卡，一个被密封的锦盒。 “不过师姐真碰到心喜之物，也不必担心的拍下，这如意囊中的灵玉卡是幸师早年的积累，应该足以让师姐在拍卖会上随心。” 宓八月抬起眼，灵识从如意囊里抽出。 莫非这就是有靠山的快乐？ 内心自我调侃了这一句。 面对的诱惑越大，宓八月反而越冷静。 她心想幸夷到底窥见了什么命线，才这样不遗余力的给自己砸钱。 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哪怕是一见如故，那也必须那一眼入了对方的眼，是外貌气质的缘故。 上辈子也有大客户砸钱，而目的就是砸钱之后的研究成果。 “谢师傅。”心中一切思绪表现在脸上依旧是一片淡然，宓八月从容收起如意囊，并没有为这个过大的馅饼而惶恐不安。 如幸夷那样个性的人，给了如意囊就代表了她的意思，并不是在与人商量。 知瞳接着说：“银环府和妙妙山相邻，如意囊中的锦盒乃幸师送给妙妙山主亲传弟子的礼物，麻烦师姐结束银环府之行后去一趟妙妙山，替幸师拜访山主送上礼物。” “好。”宓八月应下。 知瞳眨了眨眼睛，宝石般的眼珠子流光溢彩。 宓八月抚了下它的翠羽，对待它从来不似器物，温和问道：“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知瞳像是害羞的低头啄了啄自己的羽毛，“麻烦师姐也替我向山主问好。” “好。”宓八月再次答应下来。 隔日去往银环府的队伍就在内门集合，宓八月准时到达出发地点，看见浮空停靠的帆船，船身三层，每一层都有甲板，叠叠向上，一层比一层大气风雅。在船身两旁延伸出去帆翼，半透明在日光下泛着微光，现在只是静止，若是动起来会是如何美轮美奂，光是想象一下就叫人神往。 船下已经站了不少人，看服饰分辨身份。 ——书院内门弟子平日里并不要求服饰，不过今日要出门在外，在外面自然不能丢本门的脸，统一的弟子服既彰显各自的身份，看起来也更有精气神。 今天的宓八月也换上了书院内门弟子服，主蓝色两色的弟子服面料顺滑垂挺，乃灵材缝制，以白为底色，蓝为纹绣，走的渡厄书院一贯轻奢风格，颜色看似低调，实际如有星光的刺绣纹路处处透着‘我很高级’‘我很有牛批’的疏狂。 只要不是歪瓜裂枣，穿上这弟子服都能增添几分气质。 何况书院内门根本不存在歪瓜裂枣，个个相貌端正的男女统一服饰站在一起，又都是内门精英弟子，有着各自的骄傲，端的是一派高贵冷艳，着实养眼得很，任谁看了都不敢小瞧。 宓八月则在想夜游使的‘校服’在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升级一下。 她走向一处。 本来有些想来找她交流的人看见她的目的地后就停下了动作。 “师兄。”宓八月站在‘尔等有礼’的车架边，向上面戴着兜帽的人打招呼。 听到熟悉的声线，苟之抬起头，目光有些惊喜，“师、师妹。” 宓八月对他微微一笑。 苟之准备下来。 宓八月先说道：“我能上去坐一坐吗？” “可、可以。”苟之一喜，连忙让出座位。 宓八月便也上了‘尔等有礼’的后板车盘膝坐下。 坐上板车上后就被某种规则笼罩，外界声音和画面都变得模糊，却又并非看不见，听不见，有些像降噪和雾化后的效果。 宓八月心想，苟之还是一如既往的社恐。 “师妹，也去银环府？”苟之语速很慢，却没有结巴。 宓八月微笑道：“嗯，顺道去看看凡俗的朋友和银环拍卖会。” “凡俗的朋友？”苟之疑惑。 宓八月解释道：“有两位和我同一凡俗大陆选来灵州的朋友，在灵犀盛会后去了银环府。” “原来，如此。”苟之向她道喜，“好友再见，是喜事，恭喜，师妹。” 宓八月欣然接受他的道喜。 实则关于宓八月信息，只要稍微有心去调查就能知道。由此可见，苟之是有多宅，对外界交流是有多缺乏。 宓八月倒挺喜欢他这样至真至纯的性格，一心沉迷科研，与这样的人相处再轻松不过。 这时前面的鼬鼠转身给宓八月送了一个礼盒。 宓八月又往苟之看去。 苟之露出一些笑意，“不是我，这份礼是它恭喜你的。” 也就在说怪谈时，苟之的语调才会流畅如常。 宓八月接受了鼬鼠的礼盒，道了一声谢，从如意囊里拿出一份她调制的灯油回礼。 鼬鼠特别有礼貌的弯腰道谢，毛毛的脸上看得出来高兴。 两者相处可见和谐愉快。 苟之一副老父亲的表情。 “师兄这次外出又是为什么？”宓八月问。 苟之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应道：“银环府，订了份，交易。” 宓八月稍微一思索就明了。 书修的作品可以交易，这是银环府看中苟之的某一怪谈了。 能叫社恐深宅的苟之出门，这份交易应该不小。 “恭喜师兄。”这回是宓八月向他道喜。 苟之点头，又一副纠结的模样，看样子若不是这份交易有非做不可的理由，他肯定是不乐意出门的。 宓八月觉得有些好笑，难得灵州能出苟之这样的人，也幸好他是书修，魂识远超旁人，对人的情感观测也万分敏感，才不容易受骗被害。 两人处在这片区域无人打扰，这也是宓八月发现苟之的另一个好处，他在内门的风格是孤僻阴郁，常年深居不出，旁人去拜访也大多不见，再加上手中创造的怪谈又是吃别的怪谈的存在，叫内门弟子们对他更避而远之。 时间过了一会儿，这次外出领队的主事人到了。 宓八月看见舒平生微微讶异，耳边就听到苟之的低语，“竟然是舒师领队？”说明对此疑惑的不止她一个。 公义书走在舒平生的身后，一眼扫视全场看见宓八月，向她挑了下眉梢。 宓八月颔首。 在众人注视之下，舒平生直接脚踏虚空如履平地上了浮船，浮船落下阶梯供其他人上船。 众人陆陆续续上去，有专门的人手为他们服务，给他们送上住所的门牌。 宓八月上去又看见个熟人，对方向她迎来笑得很热情。 “宓师姐。”林欺喊道，“这是你的门牌号，在 宓八月接过，“多谢。” “师姐客气。”林欺连道。 宓八月知道他还要接待其他弟子，没在这里和他多聊，拿了门牌号就去自己暂时的住所。 三层室内宽敞，处处是细节。 她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敲门，自称送茶水的侍从。 宓八月以灵力开门，便见相貌俊美的青年端茶进来，虽然做着侍从的活，但是一举一动自带风雅，看起来倒像个家教良好的世家子。 宓八月若有所思。 青年摆好茶点，回身对宓八月弯了弯身，声音听起来比在门外时更清润，“师姐，茶点弄好了。” “麻烦了。”宓八月微笑道：“你出去吧。” 青年抬了下眼皮。 他本是恭谨的垂首，只叫人看见光洁的额头和双眉，这时只稍稍抬眼，露出一双目如点漆的眸子，从下向上的看人，眼尾的弧度愈发清晰，竟透着几分诱人。 “师姐有什么吩咐只需摇一摇铃，我会在外候着。”说完，又恭谨的垂下眼，从头到尾行为没有任何过错。 宓八月道：“不用了，我不需要人伺候。” 青年顿了顿，应好离开。 房门被人从外关上后，宓八月走到桌边，先看到的是摆放好看，卖相更好看的茶点，再倒一杯茶到杯子里，茶香四溢，可见泡得很好。 宓八月把玩着茶杯，忽然笑了一声。 没想到灵州也有这一套。 不。 也不能说没想到。 只是之前一直在渡厄书院紧张求学的环境里，没时间也没心思在这方面，身边弟子如何同样不在她的关注中，就彻底隔绝了这方面。 现在突然间遇到，也没别的什么想法，就觉得有些有趣好笑。 却不知道这是青年自主，还是别人安排的主意。 宓八月放下茶杯，向外走去。 见青年站在门外，似乎没想到宓八月出来，讶异的抬首和她对视上。 “师姐。” 宓八月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去。 第289章 色如浮云 宓八月走到三楼甲板上时，浮舟正好启航。 此处视野很好，之前看到舟身两边半透明的桨翼展开，延伸出双倍的长度，果然如想象中的一样震撼精美。 一人走到她的身旁，宓八月在对方靠近到时候就发现了，只是没有回头。 公义书双肘靠着甲板栏杆，顺着宓她的视线向桨翼瞥去一眼就收回来，“这有什么好看的。” 宓八月大大方方的说道：“头次见。” 公义书似笑非笑，也懒得去探究她话语真假。 反正在她的身上处处矛盾，越是探究越如陷入深渊。 看了一会，宓八月才将目光转到公义书身上，发现他虽笑着，但脸色分明不愉，就问：“是什么人事叫你不痛快却没动手？” 按公义书的个性，只要不爽就会直接动手。而只要动手了，情绪也就迅速发泄干净，不会带到脸上。 现在这模样显然是积郁于心。 公义书嗤笑一声，“银千伤。” 宓八月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公义书也没隐瞒心思，“他什么时候突破不好，非要在老子刚突破的时候。” 这话乍一听像是公义书小心眼，迁怒得有些没道理，倒显得他小气。但宓八月很快理解了公义书真正的要表达的不满：银千伤断了他一次扬名的机会。 从初到灵州时索无常就暗示过扬名对灵师修炼有益，后面宓八月在各个典籍中也察觉到名声的重要性。 这个重要性在灵师前期不起眼，似是到高阶时就变得尤为重要，具体是如何重要和作用，宓八月还没找到百分百的答案，但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 如公义书这样的世家子肯定一早就清楚其中奥妙，所以更努力的争名逐利。 当初他突破一星灵师，师承舒平生时就向外做了个广告，争在宓八月之前做了本届通天之子中 虽然后来被宓八月后来居上，他落后了一段时间，直到前几日突破二星。但从速度来说也相当快了，宣传出去肯定又争一批关注度。 结果宣传还没几天，银千伤突破四震撼全场，直接压倒近期所有热门消息。 和银千伤步入中阶灵师相比，就算公义书晋升的速度很快了，也照样被压得一点水都没了。 再加上从低阶灵师到中阶灵师是一个大阶段的跨越，银环府为此为银千伤大摆宴席，八方祝贺送礼，另加一个银环拍卖会，排场实在浩荡。 一时间，银千伤继十年前十岁通天之子，十岁灵师扬名灵州，然后沉寂多年后，再次以横扫的姿态让所有人记住了他的名字，或者说在这个原就记住的名字上又加深了一笔。 “不知道银千伤修了什么秘法，天下人都被他骗了，什么伤了根基，过早夭折肯定都是假的。沉寂的十年就是为了现在，把一鸣惊人玩得明明白白。” 宓八月听到不远处站着几个内门弟子的谈话声，说这句话的弟子被身边的同门附和。 无论真相到底如何，现在这名弟子说的话便是大多人心中所想。 宓八月又看向身边被‘压了热搜’而不爽的公义书，笑道：“那你还去为他庆祝？” “自然要去庆祝。”公义书嘴角的笑容放大，又增三分癫狂，“以刀相贺。” 宓八月：“二星对四星，你也不怕被打死。” 公义书相当淡定，“死不了，最多伤残一段时间。” 宓八月明了，有个好家世背景的好处就是主动去作死也不容易死。 “对了。”公义书瞥向她，“这趟除了去送礼参加银环拍卖会外，后面我会去妙妙山用掉那支妙妙签，你要不要同行。” “我也是这个打算。”宓八月笑道，没提另外替师送礼的事。 之后两人没有接着闲聊，宓八月下去一层更近距离观察桨翼的奥妙。公义书对这东西没兴趣，无法理解的看她一眼就挥挥手离去。 快到午膳的时间，也不知道是谁告诉那个俊美青年她的行踪，专程找到宓八月通知她可以用膳了。 只要不是沉迷于研究某一项实验而废寝忘食，正常情况下宓八月对一日三餐的习惯始终保持着，被提醒后返回住所。 这回俊美青年布置好午膳就安静退去，大概是发现宓八月对这方面真的没兴趣，表现得相当得体。 等到宓八月吃完午膳，摇铃让他进来收拾，对方也没做任何出格的暗示举止。 下午再次出门的时就看见青年又守在门外没有离去。 宓八月若有所思，没有让他跟随，也没有出声赶人。 入夜的浮船比白天更热闹，甲板上也比白天的人更多。 琉璃灯的光芒和繁星夜空相容，美不胜收的景象也难怪更叫人流连。 甲板上有弟子席地而坐，亦有矮桌软垫，布了美酒佳肴，还有美人…… 这一副景象除了更美轮美奂之外，其实和凡俗大陆那些王孙贵胄画舫取乐的画面没什么不同。 凡俗大陆附庸风雅时鸣诗作对，此时两两相坐的内门弟子也有作词作赋的，不过他们是真的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只见一男子展开一幅画，画中一美人走出来，眉如远山，眸若秋水，不是绝美的相貌，却有一股楚楚可怜的气质，一垂眸就叫人忍不住垂怜，尤其是一身软骨弱态，走出来就弯膝趴伏男子盘坐的腿上，欲语还休。 在男子另一边有个明艳的少女伺候，看见这画中女子出现后就脸色难看了几分。 “瞧瞧，我就说这侍女美则美矣，却不及我的娇娇有风情吧。”男子的手抚在腿上画中女的头发上，颇为自得骄傲的向身边同门炫耀，得到同门的点头称是。 那伺候的少女表情就更挫败了些，抿紧了唇瓣。 画面美丽的，无论是景还是人，但是一旦明了某些真相就能察觉到这美丽之下的腐败狰狞。 宓八月看着男子腿上的画中女。 这是一只画皮。 诡器。 从这只画皮的凝实程度来观察，说明把原拥有这幅相貌身体的人吃得差不多了。 这位男弟子口中充满风情的红袖，代表一个鲜活的人命，被对方用再轻松不过的语调说出来，而说者无谓，听者也不当一回事。 似是察觉到宓八月的视线，‘画皮’朝她的方向望来，始终凝烟带雾的眸子里浮出贪欲。 这是看上她的这幅皮囊了？宓八月淡笑。 ‘画皮’打了个激灵，瞳仁紧缩，一下失了人像。 “怎么了？”男子发现手中脑袋的发抖，抬头也看到了宓八月。他放荡的表情收敛，正经起来对宓八月一礼，看了眼脚边的画皮，又看宓八月，试探道：“宓八月，你对这只画皮有兴趣？” 宓八月回礼，却没有回答男子的话。 男子一笑，“你要喜欢，我便送你了。” 画皮却受惊似的猛地抓住男子的裤脚，眼里泪闪动更具楚楚风情。 男子丝毫不为所动，挥手就要把它送回画中。 这时宓八月才说：“多谢好意，不过不用了。” 男子还不放弃，“不必和我客气，就算你入内门又突破二星的贺礼，之前一直没机会和你相交。” 宓八月摇头，微笑道：“只是看你这个诡器选得不错，比起别人送，我更喜欢自己创作。” 既被夸了审美，又听出宓八月的独占欲，男子才放弃送礼的打算，又邀请宓八月同坐。 宓八月没有兴趣，没有在这热闹甲板上多留。 她走后，那一桌的几名内门弟子便聊起。 “可惜了，和她相交果然不易。” “像她那样的看似温和有礼好相处，实际上油米不进。” “内门中和她说上话的只有公义书和苟之，一个比一个独。” “我看到她门口也有个侍从却不见她带出来，看来是不得喜欢。” 隔天，宓八月发现敲门进来送茶水的人又换了一个。 这回是个皮肤白皙，长着一双下垂眼的俊俏男子，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看起来有一股清澈无辜的气质。 只是当这少年红着脸，若有若无的往她身上靠，眼睛水汪汪直勾勾瞧她时，宓八月觉得有必要去和背后的人聊一聊了。 她要找负责分派侍从的管事，被要求去传话的少年脸色一瞬煞白，直接跪在地上求她放过。 宓八月打断他求饶，平静的语气令人信服，却也不容置喙，“你只管去传话，我不是要责怪你。” 少年红着眼睛乖乖离去，没多久管事就上来了。 宓八月看到林欺，稍挑了下眉。 林欺行了个礼，朝她喊道师姐， 林欺笑道：“我猜师姐肯定不会为此生气，只是不喜欢这些殷勤的安排。” 宓八月点头，没有故意为难他，让他坐下一起喝茶。 林欺从善如流，接着说眼下的事，“师姐既然不喜欢这些，我回去就给安排一个懂事的人手来。”说着又给自己的妹妹刷一下脸，“早知师姐在这次出行的名单中，我就让林黛申请上来了。” 宓八月说：“我之前就想问你怎么会在这。” 林欺道：“像我们这些外门的老生弟子已经开始接触书院的一些事务，师姐也知道我之前就在外门总务阁任职。这次内门出行，外门有部分名额可申请同行，这些名额对我们这些外门弟子而言非常难得，我能弄到其实也是借了师姐的光。” 自宓八月进入内门之后，他和她联系就少了，连面都见不到一次。现在总算有机会再见，林欺不予余力奉承套近乎。不过他懂得一个度，也对宓八月有些熟悉，这殷勤献得并不惹人生厌。 而且林欺的话语并不假，宓八月去了内门之后，他在外们地位并未减弱还有所提升，原因就在于大家都知道他是外门中少有和宓八月能说上话，并一直有联系的人。 宓八月道：“既然名额难得，那些侍从又是怎么回事。” 林欺犹豫了半秒，“我便对师姐实话实说，哪里冒犯师姐可千万见谅。” “师姐之前在外门一心学习，大概没怎么注意过同一届的新生弟子。这批侍从中就有一部分是本届的外门新生弟子，还有一部分是管事早早就挑选培养出来，专门用于服务伺候的人。” “这些人经过挑选后，无论相貌气质还是待人接事皆是上乘，方可被选上出行浮舟。” “他们对自己要做的事很清楚，双方签订了契约，并不存在坑蒙拐骗的例子。” “而内门师兄师姐们对这种操作，其实大多也是知道的。”林欺望向宓八月，很显然这位从凡俗大陆来此的师姐并不了解这个潜规则。 不过见宓八月神色平静，并没有动怒，林欺才继续往下说，“在书院进学修炼时，这种交易不算频繁，一来书院中处处是规则，一不小心就会犯规致死，二来被师长发现了虽不怪罪，依旧不是什么好事，会得个沉思色欲，不知进取的评价。” “而出门在外就不一样了。这相当于是放假，之前在书院中努力修炼，此时就肆意松快，连出行的带队师长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弟子们的行径，权当无视。” 林欺说完了。 宓八月也明了了甲板上热闹的原因，“原来如此。” 林欺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师姐不知，送到你这来的侍从是里面最好的，为了能在师姐面前露脸，那顶尖的几个争破头。” 宓八月笑了笑，对这种暧昧话题没有排斥，也没有羞恼或喜欢，只是平静的从容。 林欺：“因为师姐没有把人赶走，却也没有亲近，所以管事一时猜不准师姐的心思，就把人继续留在那。然后得知昨晚师姐夸了一句鲁师兄的画皮，以为师姐喜欢那个风格的人，也就有了今早换人的情况。” 其实就算林欺不说，宓八月从他之前的言语已经猜到今早换人的原因。 先不说那管事是不是好心办坏事，对方着实在她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这要是遇到真好这一口的人，大概率会很满意对方的种种安排。 宓八月让林欺替自己传话，讲明对这种交易无意，不止是让管事不用安排相关人手，也让那些自主的侍从弟子们不要对她抱有相关念想，然后做出一些烦人的事。 ——这不是宓八月自作多情，而是由林欺所言就可以发现这种交易在灵州更明目张胆，属于大家心知肚明，可以拿到明面上来说的等价交换。 这也说明了在特定的环境下，这种等价交换的行为将更大胆，例如先给买家展现一些甜头作为诱惑。 林欺应下，表示会将事情办得妥当，两人的交流也到此结束。 林欺离去差不多十几分钟后，就有个相貌秀丽的女子来到宓八月这里，不出意外的话，后面行程都由她负责宓八月这边的杂务。 女子自称竹鱼，平时很安静，每回和宓八月说话又会面露笑容，不说多余的话也不做多余的事。 后面几日宓八月再出门，路上碰见的男男女女再没有暗自做出诱惑的小动作，连同为内门的弟子看她的目光也变得不同，没有人再邀请她同桌饮酒作乐听曲之类的，见到她出现后还会稍微收敛一些自己放荡的行为，只能是他们也听说了什么情报。 这几日出门，宓八月还发现甲板上每晚都会有夜宴，并且一次比一次更放纵，她就不再外出，让竹鱼后面的时间也不必再伺候，可以回自己的住所。 “你想要灵晶还是丹药？”宓八月记得林欺说过这些来这的侍从弟子不易，做伺候人的活儿也是一种等价交易，就算她和竹鱼的交易不是潜规则那种，也该付这段时间的工钱。 竹鱼先是愣了下，然后又惊又喜，“多谢师姐，只是师姐，我可以换别的吗？” “你想要什么？”宓八月说。 竹鱼道：“我早听说师姐学识渊博，当初……”她激动的就要细数宓八月在外门扫分的壮举，被宓八月平静的眸子一看就停下，反应过来自己说太多废话了，连忙直奔主题，“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师姐。” “你说。”宓八月道。 竹鱼赶紧把修炼的疑问道出。 她刚一问，宓八月就能答出来。 一问一答的速度相当之快，几个问题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竹鱼知道见好就收，连连感激，“多谢师姐，多谢师姐。” 宓八月点头。 “师姐，我可以继续待在这里吗？”竹鱼又紧张问道，知道宓八月不喜欢磨蹭，接着就解释道：“三层是浮船上最好的地方，灵气比下面更浓郁也更稳定。其实我刚刚就想说，就算师姐不给我任何报酬也没什么，我能来 她说着就脸红了起来，似是羞愧。 宓八月没想去探究她脸红是真是假，“随你，不过接下来你做任何事都和我无关。” 这话的意思就是两人的交易已经结束了，竹鱼还想借用伺候她的身份留在三层没问题，但是若有什么小心思，妄图以她的名号去做点什么的话，后果就要竹鱼自己承担。 竹鱼听懂了，惶恐道：“我懂得，多谢师姐，我不会让师姐失望。” 宓八月推门进去，人已经回了春风殿。 竹鱼就在外面候着，到了平日收工的时间，就算她再怎么舍不得也要按照规则回自己原来的住所。当然，一部分被三层住户召进屋内的人就不用守这个规矩了。 竹鱼本来在二层的地位一般，不过自从被安排到宓八月身边伺候后，每次回到二层都会受到和从前不同的礼待。 路过的人和她打招呼，竹鱼也会回应，一路找到林欺的住所。 林欺正好在屋内，听到是她来了就开门让她进屋。 竹鱼一进来就向林欺道谢，“谢林师兄提醒，宓师姐果然人美心善，脾性温和好相处。” “在我这里还来这一套。”林欺似笑非笑，“就算你不说这些，宓师姐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竹鱼讨好一笑，然后把刚在宓八月那发生的事说了，一并说的还有宓八月给她的解题。 下层有那么多侍从弟子，比她更好也不再少数，之所以是她选到宓八月身边去，还不是林欺的缘故，也多亏她和林黛是好友。 竹鱼有个好习惯，就是知情知趣，该付出的绝不贪心。 林欺收下她的收获，然后脸色严肃，语气也变成警告，“既然师姐允许你继续去候着，你就记得师姐的好，别做多余的事，否则不用师姐出手，我先处理掉你。” 竹鱼连忙应是，“师兄放心，我不会犯蠢。” 林欺又盯着她看一会，又得了竹鱼几次保证才放她离去。 浮舟又行了数日，途中逐渐遭遇个别其他势力的队伍，互相之间有些交流，有人提及宓八月，得到的消息也是她宅在屋内一直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由于灵州一些禁忌，万一对方是在静修却被打扰就不好了，所以在互相没有交情的情况下，就没有人特地去敲宓八月的房门请人。 在每日热闹的夜宴中，浮舟抵达了银环府总府的境内。 情人节的这天，咱八月坚定单身不动摇！！！ 俊男美女：康康我，康康我！送上门的肉你都不吃，你还是人吗？！ 八（夜游神）月【微笑】：大多时候我的确不做人。 第290章 一年努力打水漂 银环府听名字似不过一座府邸，实则总部占据整一片资源地。 宓八月经过殿灵管家的通知，在竹鱼敲门提醒目的地已到达时，就从老家返回到浮船上。 经过近半个月的行程，宓八月再次出现在浮船的三层甲板。 这时甲板处已经站了不少人，宓八月看见除了书院弟子外，还有个别身穿其他服饰的人。她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时，那些人也朝她打量过来。 彼此之间只在眼神上做了个简单的友好问候，并没有主动上前交流。 宓八月走到一处少人的地方，遥遥望去就看见连绵不断的城池阁楼，统一风格的建筑给人一种视觉享受，也充斥着一股厚重底蕴气息。 这就是银环府的总部。 浮船在中央码头下降，视野也随之降低，更清晰看到这座城池的繁华。 下面已经有银环府的管事前来接待。 “渡厄书院是各位这边请。” 金玉琉璃装饰的宝马香车整齐等候。 舒平生单独一马车，宓八月这些内门弟子则被安排五人一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宓八月发现里面的空间远比外面看的大，就算坐十人也不成问题，五人一马车实属奢侈了。 “这马车的建材肯定用了如意沙，不愧是银环府，真是奢侈。”说话的是内门弟子陆芩。 “啧。”公义书嗤了声。 陆芩听到声音看过去，见是公义书，冷笑道：“当然了，像公义书你这样同样出身名门的二代来说，自是不放在眼里的。” 公义书抬下眼皮，没有被讽刺的发怒，还笑地更猖狂，“你还真说对了。” 陆芩甩袖坐到公义书最远的地方，最后看公义书那一眼，连带着同样坐在那处的宓八月也被迁怒。 宓八月很是无辜，明明是公义书坐到她边上来，她不过是拿马车里配备好的零食品尝着，顺便看了出戏。 没多久马车外就传来银环府侍从的声音，告诉他们到住所了。 银环府给渡厄书院安排的住所是整一个府邸，之后的人员住房安排由渡厄书院自己人决定。 宓八月就被分到一个独立的院落，里面有银环府侍从伺候，一切都已经配合好，只要人住进去就行了。 “大人是想先休息，还是出去走走？”侍女恭谨问道。 宓八月并不累，“那就出去走走吧。” 由侍女带路并介绍，宓八月出了住所，直接去外面的街区。 半天逛下来，宓八月真切感受到银环府的财大气粗。 作为灵州的商会势力，银环总府相当于一个贸易区，肉眼可见的繁荣富贵，里面一个小小的商贩都穿金戴银，腰系如意囊，比外面一些底层灵师都有钱。 走到另一条街道，宓八月又看到另一幅繁荣景象——和贸易区的繁荣不同，这里的繁荣充斥着一种穷奢极欲。 只一眼，宓八月就知道这一片是做什么的，吃喝女票贝者，卖奴斗兽，皆为人欲服务。 身边银环府的侍女依旧语气轻柔的向她做介绍，如数家珍一样的向她说明各个场所的特色。 宓八月没有进去一试的想法，从这条娱乐区经过。 重新回到住处时已经差不多入夜，里面侍从过来告诉宓八月，在她出门的这段时间里有不少人送来帖子拜访。 侍从已经将这些拜访的帖子分类好，一部分是其他势力的陌生人，一部分是银环府的人。 宓八月把银环府的那份拿过来看，一共有三份，分别是宓六雨、孙瑶乐和赵中。 都是熟人了。 宓八月将赵中和孙瑶乐的放在一边，独拿起宓六雨那份，向侍从问道：“我可以去宓六雨待的地方吗？” “可以的。”侍从道。 宓八月点头，“那替我回个帖子，就说我明天去看她。” 侍从应话去办。 室内就剩下宓八月一人。 她再看放在一边的孙瑶乐的拜帖，淡笑了下。 今天她的这番举动应该很快就会传到有心人的耳中去，然后在宓六雨和孙瑶乐之间有个明了的选择。 …… 一个空前绝后的通天之子，一年升二星的书修灵师。 哪怕是在各方为银千伤齐聚银环府的此时，也没有一人能忽略宓八月的存在感。 明面上大家都在夸赞银千伤厚积薄发，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连破数星，就算将过往的十年算进来，在如今二十一岁之龄成为四星中阶灵师，也属于顶尖天才之列。暗地里没少将宓八月拿来做比较，觉得宓八月的潜力更为可怕，十年后突破四星也不是难事。 包括银环府本身也是如此，一直将宓八月列入重点人物册中，从未减少过对她的关注和联系。 从宓八月住所出来的侍从一路走到弟子院，将宓八月的回帖送到宓六雨的手里，并口述了明日回来看宓六雨的原话。 中间多少人都在暗中观察。 其中就包括了孙瑶乐。 送完回帖的侍从原路返回，经过孙瑶乐时没有任何停留。 四周弟子看孙瑶乐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 和孙瑶乐不对付的人先嗤笑出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奇怪了，孙瑶乐和宓六雨不都是那位书痴的好姐妹么，怎么人家单给宓六雨回帖，却没有给孙瑶乐回？难道是侍从不小心弄丢或者忘记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惹了贵客生气是小，让姐妹生了嫌隙是大啊。” 这一句话里的‘书痴’却不是讽刺，反而是一种赞美。 灵师里只有到了高阶才能获得称号，而获得称号的高阶灵师都是同阶中的佼佼者。 宓八月如今才初入灵州一年多，还是个低阶灵师，这个一开始院子渡厄书院外门的称号，却已经在灵州渐渐传开。虽然大家都明白这不是真正的高阶灵师的称号，但有时被人拿出来说，也是带着一种对方日后必能登上高阶灵师的赞扬。 孙瑶乐心中恨得厉害，面上情绪却一点没显露，可见这一年多的长进，面对众人笑道：“谁都知道我和六雨是一块的，给她回帖不就和给我回帖是一样的么，哪里还要八月再多写一份。” 说完她走到宓六雨身边，格外亲近自然的说道：“六雨，我们先回去做些准备，免得明天让八月看了笑话。真好啊，我们都一年多没见了，明天就能团聚了呢。” 宓六雨没应她的话，不过的确应该回去做些准备。 宓六雨转身就走，孙瑶乐跟在后面，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开心的笑容。 一直到回屋里，孙瑶乐关上门，疾步走到桌边，握着椅背的手用力得几乎要将木头捏碎，面上也充满狰狞恨意。 该死的。 她了一年多的时间，好不容易利用宓八月的名号营造出的优势，就这样被一张帖子轻易打破，也让她这一年来的努力变成了白用功。 这叫她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怒！ 八月：开心吗？我故意的【微笑】 孙瑶乐：$#*【气到变形】 第291章 老乡再见 翌日，宓八月如约而至银环府的弟子院，迎接她的却不止宓六雨，还有孙瑶乐和一群身着银环府标志服饰的男女。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宓八月并没有拘谨，神色如常的微笑面对众人，最后视线和宓六雨相交，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宓六雨被这个亲和的笑容鼓励到，原是有些犹豫的心情变得坚定，主动往前走了几步和宓八月面对面，“你来了。” “嗯。”宓八月笑应。 “八月。”一旁跟来的孙瑶乐叫得亲昵。 宓八月向她望来。 孙瑶乐说：“本来昨天一听说你来了，我就想去见你，没想到碰到你出门。不过今日总算是见到了，不见时还不觉得想念，一见反而有一堆话想说。” “六雨，你说是不是？”孙瑶乐转头，又对宓六雨说：“你也有许多话想和八月说吧？” 宓六雨的确在见到宓八月后就万般情绪涌上心头，默认了孙瑶乐的说法。 这在旁人眼里看着，就好像是她们三人聊得和谐。 宓八月不是看不出孙瑶乐的谈话技巧，故意在和她说完那句话后就去找宓六雨共鸣，是不给她机会拒绝和算准宓六雨无法否认，从而营造出一种自身不被排斥在外的情形。 并没有戳穿孙瑶乐的这种小把戏，宓八月向宓六雨问：“你住在哪里？不如去你屋里说。” “好。”宓六雨在前面带路。 到了宓六雨的住所。 宓八月一眼就看了个大概，“比渡厄书院外门的待遇好。” “渡厄书院的外门怎么样的？”宓六雨顺着她的话问，边给她倒了杯茶。 孙瑶乐已经自然的坐在宓八月旁边位置，也一脸好奇。 宓八月把书院外门弟子的住宿环境简述一遍。 听说每个人只有个小房间，小房间只有最简朴的床、桌、衣柜和一盏油灯，比他们刚来灵州时坐的灵船的房间还狭小简陋，着实和银环府这弟子院分配的小套间没法比。 孙瑶乐道：“渡厄书院怎么说都是一大书修大派，竟然给弟子的待遇这么差，早知道那时你答应少府主来银环府就好了，以你的天赋肯定能得到最高甲等品级的待遇，我们三个也可以一直在一起，时常聚一聚，说一说心里话。” 她说得情真意切。 “来了灵州这一年，却好似过了许久。一眼望去，这灵州的人和物好像和凡俗大陆没什么差别，但真的相处之后就发现到底是不一样的，有些观念和想法都没办法融入进去却又不能对外述说，说了他们也理解不了。” “这种时候就特别想和老乡聊一聊。”孙瑶乐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忽然站起来，面朝宓八月行了个大礼。 宓八月神色不动。 孙瑶乐说：“八月，我知这声道歉来得迟了些。当初是我任性，口无遮掩几次冒犯了你，实在是我不对。自来到灵州，见识了这边的人间百态，人情冷暖，才明白老乡不易，往日的那些情绪来得实在幼稚，胡闹的样子也难看得厉害，这些日子每每回想起来我都觉得脸红，也觉得对不住你。” “今天我们难得再相见，我为过去的那些小打小闹给你道歉，我知你大气，要不当初灵犀盛会后你也不会给我信物。其实那时我就已经在后悔了，怎么还那么要面子不肯松口。” “八月，你原谅我吧？”孙瑶乐小心翼翼的问道，姿态放得很低。 宓八月瞥向宓六雨一眼，看见她目光闪烁，神色隐约可见的动容和共鸣，说明孙瑶乐的话语触动到她了。 也不算意外。 孙瑶乐极其会玩文字。 她很清楚宓六雨在乎的点是什么。 背井离乡、三观不融、格格不入，这些都是宓六雨初到灵州银环府遭遇的，然后提及老乡之情，是看准宓六雨是个重情的脾性。现下又正好是老乡相逢的场景，宓六雨无数话语想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可谓是每一句都正正戳中宓六雨。 相较于在灵州的自私残酷的人文风气，孙瑶乐曾经在灵州上口头伤人的确只能算‘小打小闹’。现在事情过了这么久，无论当初发生了什么矛盾，又产生过什么样的情绪都随着时间褪色，变得更加不值一提。 这么不值一提的小事，人家都这么大礼的道歉了，那么大大方方的原谅才是凡俗大陆有素养的做法。 宓八月望向孙瑶乐。 在她平静的注视下，孙瑶乐心中惴惴，以更讨好乖巧的笑容来掩饰逐渐僵硬的表情。 就在孙瑶乐快坚持不住，打算往宓六雨那边突破时。 宓八月说：“我从没生气，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孙瑶乐迅速把她的话转向自己想要的意思，惊喜道：“太好了，我就说八月你大气，一点没错。” 宓八月没接茬。 孙瑶乐重新坐下，开始说起在银环府这一年多的经历，她不单纯是在说自己，还包含宓六雨的日常在内，言语间对宓六雨的了解再配上亲近的语气和神色，谁看了都觉得她对宓六雨很在意和关注。 从她口中，宓八月了解到银环府总部的弟子院以甲乙丙分三等，每个等级分到的师资资源都不一样。 甲等最高，丙等最低，宓六雨和孙瑶乐两人分到的是中间的乙等，凭她们毫无背景的凡俗灵子身份一入府中就能分到这个品级已经不错了，乙等弟子院的弟子们眼红得很多。 “我和六雨现在都是六段中阶灵童，被卡在高阶灵童这个坎上有一段时间了。” 用时一年多，从零到中阶灵童的速度不算慢，以这个速度来算，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个一两年她们就可以突破正式灵师。 在宓八月的名声传开之前，孙瑶乐一直很有自信，在府中乙等弟子院里也属佼佼者。 结果和宓八月一比直接被秒成渣渣。 真真是‘人不在渡厄书院外门，仍然体会渡厄书院外门弟子之痛’，那种被卷死的憋屈感郁结于心。 中阶灵童和二星灵师。 天壤之别。 第292章 笑柄 孙瑶乐提及修为，当然不是单纯为了奉承宓八月，或者是让两者作对比来让自己更难受。 她主要是在装可怜，想从宓八月这里套些好处。 “八月，你的修为提升得这么快，是不是有什么妙招？或者是进阶经验，能和我们说说吗？”孙瑶乐句句不忘扯上宓六雨，“我们三个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经验方面也肯定更适用。” 既然走上了灵师的路，就没有任何一个灵修能拒绝提升实力的机会。宓六雨也不例外，她同样想听一听宓八月的修炼经验，这就跟凡俗大陆的学习经验一样。 只不过在凡俗大陆大家互相谈得来就可以交流经验，放到灵州来却不一样。 宓六雨遭受了一年多灵州社会风气的毒打，又不会像孙瑶乐那样刻意伪装，就对宓八月说：“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要说了。”乍一听这话，显得异常冷硬生分。 孙瑶乐心里暗骂宓六雨死脑筋，面上笑道：“只是灵童部分的经验有什么不能说的，六雨你就是太紧绷，八月不是灵州这边的人，没必要这么计较。” 宓六雨摇头，依旧对宓八月说：“或者你开个价。” 宓八月淡笑，“的确不算重要经验。” “你看吧。”孙瑶乐喜道，满眼期待。 宓八月：“只不过是通天之子本身就会存有一部分馈赠在灵海中，吸收完毕后就直接上正式灵师了。” “……”洗耳恭听的孙瑶乐笑容僵了僵。 宓六雨只是稍微愣了下，“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来自云墨大陆的屠雅宁和那位妙妙山的苏娉娉大概也突破灵师了。” 孙瑶乐干笑，“我却没听说这两人的消息，相比之下还是八月更厉害呢。” 宓八月转头对她一笑，好像认同她的夸赞。 孙瑶乐只觉呼吸都变得不畅，胸口快速起伏了两下。 “既然灵童突破正式灵师是点灵犀的馈赠，那一星突破二星呢？八月你是怎么做到的？” “孙瑶乐。” 宓六雨眼神犀利。 灵童的修炼经验价值一般，正式灵师的突破经验就不一样了。其价值要是拿凡俗大陆的东西来做类比的话，前者就类似于童生之间的学习交流，后者却是向对方要晋升秀才的考题答案。 人家凭什么把自己费无数时间精力总结出来的精华无偿交给你。 孙瑶乐反问宓六雨，“难道你不想听吗？” 宓六雨：“我想听，却不能叫八月无偿付出，何况我等现在连一星都没达到。” 孙瑶乐最讨厌宓六雨这幅刚正不阿的姿态，明明就是想要却坚持某些底线似的，反衬得她急功近利。 但是她急功近利，费尽心思弄到的福利，最后宓六雨不一样会享受到么，真那么有底线就有本事别享受啊。 孙瑶乐眼里泛起红血丝。 她本人并没有发现，情绪已经逐渐偏激失控。 宓八月若有所思，应答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讲。” 两双眼睛一起向她看来。 宓六雨想劝阻。 宓八月已经微笑道：“我结的是虚星，灵力到位就水到渠成的突破。” “怎么会……”宓六雨道。 孙瑶乐也愣住。 只不过两张惊讶呆愣的脸后，谁是真心关切，谁又在暗中狂喜就唯有各自清楚了。 她们早就不是初入灵州的修炼小白，相当清楚虚星代表什么。 “八月，你糊涂啊！”孙瑶乐回神，惊呼道。 “就算是为了尽快突破也不该走这条废路，这条路就算前面走得快，到后面的不足会越来越明显，到时候前面争取到的荣耀都会成为压垮你的稻草，现在大家都夸你是此代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别说是宓八月了，连宓六雨也隐约察觉到什么，皱着眉头站起来。 “孙瑶乐。” “怎么？” “你出去。” 孙瑶乐回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话语着实不妥，一不小心就得意忘了形。不过她当然不会承认那才是自己真正期待的结果。面对宓六雨突然冷锐的赶人，反将一军道：“为什么要赶我，难道我替八月担心的不对吗？现在我们最该做是替八月想办法弥补。” 宓六雨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 孙瑶乐自信她看不出自己的伪装。 她早已不是当初的自己，而宓六雨却一直还是那个不懂变通的宓六雨。宓六雨要是有那察言观色的本领，也不至于在弟子院形单影只还浑然不知原因，她今天也进不来这个屋。 只是孙瑶乐不知道，她自认为完美的伪装实际上早就破绽百出，她的得意都浮于眼中，细密红血丝衬着黑瞳充斥着浑浊的贪婪。 宓六雨只要不瞎，这会也该明了一切。 而宓六雨一旦做下决定就绝不会拖泥带水。 在孙瑶乐不可置信的瞪视下，宓六雨强行拽着她的手腕将人拖出门外。 孙瑶乐真心要反抗未必不能跟宓六雨纠缠一段时间，但她刚有这个意图时就被一股灵压镇住四肢。在这股灵压的威慑下，孙瑶乐别说挣扎，连肢体都在本能颤抖。 灵童和正式灵师之间的差距在这一刻格外清晰残酷。 哪怕是虚星又如何。 宓八月想弄死她，甚至连手都不用动，只凭灵压就能叫她灵海崩溃。 她之前暗讽宓八月虚星的言语都在此刻变成无形的巴掌，扇得她脸庞火辣。 孙瑶乐狼狈站在屋门外，感受噬心的疼痛，比拳拳到肉的肉体损伤更叫人痛苦。 “呵呵。” 不远处传出笑声。 孙瑶乐惊醒望去，看见几名弟子院的熟人站在那儿正瞧着这边，偏偏还是和她不对付的人，也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 “不是好姐妹么，怎么被赶出来了。” 但凡宓六雨拽孙瑶乐的动作轻一点，别那么强势。孙瑶乐出来的时候情绪稳定些，记得伪装掩盖一下，也不至于被人一眼就看出来她是被强行丢出来的。 现在任何解释都没有用了。 孙瑶乐默不作声的回到自己屋。 第293章 一再刺激 宓六雨赶走孙瑶乐后，回到屋内独自面对宓八月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是没有话对她说，反而是太多想说的却又句句不适合说。 “坐。”宓八月比宓六雨这个屋主更自在从容。 宓六雨闻言坐下，道：“孙瑶乐被灵毒影响了。” “很明显。”宓八月淡笑。 一旦被灵毒侵蚀到一定程度就会在表面上显形，眼中血丝就是其一。 望着宓八月从容不迫的笑容，宓六雨忽然福至心灵，“你故意的？” “你是在问我故意刺激孙瑶乐？”宓八月道。 宓六雨点头。 宓八月：“我刚刚说的话句句属实。” 宓六雨为怀疑她羞愧，“抱歉。” 宓八月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解释刺激孙瑶乐也是真，只不过还达不到故意的程度，否则孙瑶乐没办法全须全尾的被丢出去，少说也得疯一疯。 之所以没那么做，只要是她留着孙瑶乐还有用处，另外也让宓六雨自己看清楚一些东西。 “不过关于灵童方面的经验，我还有别的一些。”宓八月说。 宓六雨讶异。 宓八月说：“你可以问我。” 宓六雨张嘴本能的就要拒绝，不愿意去占宓八月的便宜，又在看到宓八月平静的眼神后冷静下来。 这是八月主动的好意，她拒绝了这次，会不会叫八月误会，促使她又退回原位假装两人没有关系？而且八月已经二星，灵童的修炼经验大概对她来说的确不算什么。 “多谢。”有了另外打算的宓六雨没有多余犹豫，向宓八月道了谢。 接下来两人一问一答。 凭宓八月的知识量，应对宓六雨在修炼上的问题轻而易举，每每三言两语就能让宓六雨茅塞顿开。 宓六雨沉醉在这种知识灌溉，流畅开解的状态中，等结束的时候才惊觉占有了宓八月太多时间。 宓八月只需一眼就将她的情绪收入眼底，在宓六雨愧疚道歉之前，先起身说道：“我还有其他事，今天就到这吧。” “嗯？好。”宓六雨也起身送她。 宓八月拿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 “这是沸血丹。” 宓六雨知道这种丹药，只是她作为年长宓八月的家姐，一再接受妹妹的馈赠这点让她有些无从适应，“我……” 宓八月一语道破她的状态，“你突破高阶灵童瓶颈松动了吧。” 宓六雨哑然。 之前堵塞进入高阶灵童的瓶颈的确在宓八月的开解下松动了。 这也是她没有挽留宓八月的原因之一。 修为突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趁着这种‘灵感’还在时一鼓作气突破的成功率是最大的。 宓八月道：“突破时觉得后力不足或者灵毒难忍时就吃这个丹药，沸血丹的价格你应该知道，之后以等价还给我即可。” “多谢。”宓六雨找不到理由拒绝。 两人就一前一后从屋门出去。 “就到这吧。”宓八月没让宓六雨送自己一路到弟子院外，就在门口和宓六雨告别。 宓六雨就站在门口目送。 不远处一双双眼睛也在观察着。 弟子院外，跟她一起来的侍从等候在这，见到宓八月出来就紧随她身后。 由此可见银环府的规则森然，各方面做得到位，也和其他门派势力的经营模式不太相同，更偏向凡俗大陆的作风。 回去的路上，宓八月边走边想，有了自己这横插一手，不管孙瑶乐这一年多来在宓六雨面前刷了多少好感，又在银环府营造了什么样的形象，都该被宓六雨识破。 按照宓六雨的性格，可以被孙瑶乐以同乡之情，悔改之意蒙骗一次，识破之后就不会再信 按照未来发展，孙瑶乐凭借不错的修炼天赋和心情事故上的狡猾多番搞事，而孙瑶乐之所以这么能搞事，大多是借助了旁人一开始被她的表面功夫蒙蔽，直到最后翻车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宓六雨作为孙瑶乐搞事主要的坑害者，在原发展中都越挫越勇的没死，现在孙瑶乐的优势已经被破坏，没道理栽在对方的手里。 当然，不排除事有万一。 那也不过是实验失败。 宓八月内心平静，她本对宓六雨就没什么感情，一如在凡俗大陆对待宓一羡那些人一样。 她可以给和原身有些关系和感情的人一些帮助，却不会和他们相认。 对宓一羡是这样，对宓六雨也一样。 只是相比宓一羡，宓六雨稍微特殊些。 因为宓六雨是在‘原发展’里给予过救世主善意的人。 今天她不是不可以给宓六雨更多的好处，让宓六雨一举突破正式灵师都不是难事，不过让人突破容易，后续解释也不难，却会打乱她的部分试验计划。 宓八月想看一看，在一定程度上的改变能产生大多的蝴蝶效应，孙瑶乐最后还能不能找到那件宝物。 在没有找到代替品之前，她不想错过那件对宓飞雪有用的东西。 这一晚，有人陷入灵毒中苦苦挣扎，有人一鼓作气突破瓶颈。 清晨天刚亮，一夜未睡的孙瑶乐开门出来。 她是前半个小时才算真正恢复清醒，然后了半小时回忆昨日种种，心知自己大意犯了蠢，也幸好没说更多不可挽回的话，自认为还有补救的机会，这就整理好的心情打算去宓六雨那圆谎。 其实更好的做法应该是去宓八月那，但是孙瑶乐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对宓八月有一股惧意。 这股明明不想承认，却又清晰提醒自己的惧意让她非常恼怒，促使她一时半会都不想面对宓八月。 敲响宓六雨的屋门。 孙瑶乐不用伪装就显得很疲倦的声音说道：“六雨，你在吗？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 屋里没有反应，孙瑶乐却知宓六雨肯定在里面。 她太清楚宓六雨的作息了。 “是和八月有关的事。”孙瑶乐故意压低声线，知道宓六雨肯定听得见。 门从里面拉开。 孙瑶乐展露笑容，抬头看到宓六雨的一刻僵住。 她先疑惑，再惊讶，最后愤怒。 哪怕收敛得非常快，两人离得却太近，又是四目相对的状态，那一抹神色根本就逃不过宓六雨的眼。 “你……突破了？”孙瑶乐色涩涩道。 宓六雨冷淡道：“嗯。” 眼见孙瑶乐瞳孔紧缩，宓六雨讽刺的补充一句，“我是高阶灵童了。” 第294章 身价 宓六雨从中阶灵童突破到高阶灵童的消息在弟子院根本藏不住，只要是和她接触过的人感受她周身灵韵的变化就能知晓。 本来灵童阶段的突破算不得多大的事，但中间牵扯到宓八月就有些不一样了。 乙等西区弟子院都知道宓六雨在中阶灵童停留了一段时间，今天之前也不见她有任何突破的迹象，却在和宓八月见面后的当晚突破，说这里面没有宓八月的手笔，谁都不信。 往日里和宓六雨并没有多少感情的弟子把她围起来，七嘴八舌的打探消息，秉着能挖一点突破相关的办法都好，就算挖不到，这时和宓六雨打好关系也没错。 宓六雨是那种表面冷硬，给人一种冷傲过头不好相处的形象，旁人不主动和她交流的时候，她也不会主动去和人来往。这就是孙瑶乐暗中编排她，散播某些真真假假的消息让她在弟子院被孤立成功的原因之一。 此时大家为了各种理由，放下脸面将宓六雨包围，方才发现宓六雨冷硬是冷硬，却并不傲慢。面对合理的问题，她会认真回答，对不想回答的问题，也会认真的说明不能告诉对方。 灵州本土人士大多精明，宓六雨的这种个性在他们看来，其实已经偏向于耿直蠢笨。 只是没有人直接说明，各种心思尽藏于暗处。 一番交流之后，就算宓六雨没有多说宓八月的消息，但是位于银环府，在有心人的观察下，有些消息想瞒也瞒不住。 例如宓六雨只说了这次突破的确是得宓八月的帮助，并没有具体说明是哪些帮助。便有弟子心机的问她几个修炼问题，玩的文字游戏，问题本身并没有实际价值，却还是被弟子挖掘出宓八月肯定给宓六雨讲道了这点。 又例如有人通过宓六雨刚突破，浑身变化的灵韵无法遮掩，体表的气色推断出沸血丹的存在。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和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 众人对宓六雨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 这种变化宓六雨再粗心也感受得到，何况她只是比较直接又不是真的蠢笨。 为了不给宓八月添麻烦，宓六雨之后拒绝闭门谢客拒绝了大多人的示好。 直到赵中前来拜访。 对这位接引他们来到灵州，又亲自引导她到银环府，在银环府中时不时会联系一下的前辈，宓六雨没办法拒绝。 把赵中请进屋中，又给他倒了茶水招待。 赵中如今在总府中任职，地位不高不低，但总比还在弟子院里的弟子强。 在对待宓六雨的态度上却从始至终没有什么变化，进门先笑眯眯的和宓六雨打了招呼，令人倍感亲切。 两人对面坐着。 赵中开门见山，先恭喜宓六雨突破，再宽慰她道：“其实你不必否认和宓八月的关系，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对她造成不良的影响。无论是指点，亦或者是沸血丹，对目前还是灵童的你来说是难得的好东西，但是对一位二星灵师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宓八月如今是渡厄书院内门弟子，又拜师天机尊者，底蕴丰厚无惧大多数人。这么说吧，宓八月如今的身价，就算和少府主，公义书那样的人相比也不逞多让。” “她既然敢大摇大摆的来弟子院和你相见，又指点伱突破，就无畏旁人怎么想怎么做。” “你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展露和她的关系，这么遮遮掩掩反而显得有些不知所谓，有将一位二星灵师的好意不放在眼里之嫌。” 宓六雨醍醐灌顶，羞愧站起来向赵中道谢道：“多谢先生提醒。” 她的确是关心则乱了，在族妹和二星灵师这两个身份之间，将前者放在了前头，以族姐的身份，不愿给族妹添麻烦，这才一叶障目忘记了宓八月是个二星灵师，哪里需要她一个小小灵童保护。 她自认为的麻烦，在宓八月那里什么都不是。 如赵中所说，这要是给她指点和帮助的二星灵师不是宓八月，而是另外任何一位。她受到帮助后却避而不谈，摆出一副和对方关系平淡的模样，落入旁人眼中不仅是不知好歹，不敢感恩，还会让那位二星灵师脸面上不好看。 “都是老熟人了，不必和我这么客气。”赵中抬手，让宓六雨坐下说话，“我就是猜到你钻了牛角尖才来和你说道说道，毕竟才来灵州不到两年，又一直待在弟子院里，这边的人情世故和凡俗大陆有些不同，你又和宓八月关系匪浅，会一时应对失常也属正常。” 宓六雨默认不语，就算得到赵中安慰，但她又岂会不知自己人情世故上的不足。 之后两人又交流了一会，赵中就主动告辞，离去前给了宓六雨一块令牌。 “用这块令牌可在千崇阁中选一静室使用，这个月还有三日的使用时间吧，你刚突破正是需要适应的时候，用完后再还给我。” 有了赵中之前的那番话，宓六雨接过对方的令牌没有拒绝，只是在心中将这份人情记下。 赵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宓六雨不必送，出门后看了一眼隔壁紧闭的屋门。 孙瑶乐啊。 赵中眼中精光闪烁，笑眯眯的和善笑容始终没变，就去敲响了孙瑶乐的屋门，在门外说明自己的身份。 屋门打开，露出孙瑶乐憔悴的脸色。 赵中没有进屋，又拿出刚刚和面对宓六雨一样的熟人说辞，声称彼此之间的关系亲厚不必客气，然后从如意囊拿出一瓶丹药递给孙瑶乐，让她最近注意休息也不要急着修炼，小心被灵毒侵害。 没错。 就算孙瑶乐现在灵毒侵蚀的显像已经消失，以赵中这种灵州老油条依旧一眼看出孙瑶乐昨晚肯定被灵毒侵蚀过，幸运地症状不重，还在可控范围内才在今日压制住。 孙瑶乐接了丹瓶，一脸感动的道谢。 赵中摆手让她不必谢，好好休息。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一分钟的废话才分开。 孙瑶乐目送赵中离去，返回屋里关上门才打开瓷瓶倒出里面丹药。 是静心丹。 不算珍贵也不是普通凡丹。 只能说中规中矩，却适合她现在灵毒不稳的状态。 孙瑶乐皱了下眉，慢慢想到什么还是满意的收起来。 不管怎么样，赵管事还是偏向自己这边的。 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得抓好赵管事这条人脉。 另一边，出了弟子院回到自己住所的赵中，写好一份拜帖让人送去宓八月居住的院子。 侍从离开，赵中放下笔，自言自语道：“宓八月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不会为了一点恩恩怨怨故意捉弄孙瑶乐，所以她对孙瑶乐暧昧不清的态度必有所图，至于图谋的是什么我不必深究，只要抓牢宓八月这条人脉就够了。” “可惜了，可惜。”想到孙瑶乐和宓六雨这两人，赵中忽然笑叹。 他喜欢宓六雨耿直有底线的个性，因为这样的人最好对付。却也不讨厌孙瑶乐这种心机小人，因为从某方面来说，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从两人入了银环府，情况也如他最初所想那样，孙瑶乐过得比宓六雨要好。 如果没有宓八月这个变数，孙瑶乐肯定比宓六雨上升得快。 可惜人的运道和命数真不好说。 “我不必交恶她们任何一个，只要隔岸观火，偶尔为持棋人添一添火。”赵中向来有自知之明，摆正自己的位置。 宓八月收到赵中的拜帖。 这个拜帖并没有邀约两人相见，里面夹着个信件才是重点。 信中将今日宓六雨和孙瑶乐的遭遇详细道出，一针见血的将两人的优缺点点明，对两人做出客观评价。在最末尾的结语才是个人主观的示好，说明会看顾好这两人，有什么特殊情况会告知宓八月。 宓八月笑了下，让侍从回帖。 不久后回帖到赵中手里。 他打开后，见里面属于宓八月的传讯灵符，就算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还是没忍住喜形于色。 成了。 第295章 好人宓八月 这几日随着越来越多的势力的到来，灵修之间的私下聚会也开始频繁。 宓八月没有不合群的打算，她会拒绝那些陌生的个人帖是觉得费时间，一个个去相见太麻烦。 聚会就不一样了。 在一本游记中曾看到相关的介绍，属于势力派灵师的潜规则之一。势力派灵师会在某些齐聚的场合中举办私下聚会，邀请的人都有条件，如背景阶层如实力等等。 好比送到宓八月这里的私下聚会请帖，大多来自和渡厄书院背景相当的势力主办人。弱于这个阶层的私下聚会发起人也不敢给她发帖子，因为按照这里面的潜规则，这个阶层机会给宓八月发帖子不是看重她，反而是在辱没她，非常的得罪人。 拿到帖子的宓八月就在这几天去参加了几次聚会。 这种私下聚会的一切消费和安排都是发起人解决，没一点底蕴还真不敢做这个东家，既要有钱还要有镇得住这个阶层众势力的背景和实力。 宓八月参加的这几次聚会地点都不同，却无一例外都相当令人挑不出错。 受邀而来的都是名门弟子，就算之前从没见过，多多少少也听过对方的名声，然后对号入座就认识了。 ——谁手头里还没几个特别关注的名单情报。 宓八月在聚会中看见公义书，还有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他的妹妹公义画，以及他的好友庞飞星。 双方在几次聚会中逐渐相熟。 庞飞星对宓八月的态度和当初截然不同。 那时庞飞星站在海兽大船上，居高临下的盯着来自凡俗大陆的众人，言语神色无一例外都是轻视，这轻视的人里面就包括了宓八月。 哪怕那时候的宓八月已经能在公义书的横刀下坚持不伤，他看她的眼神依旧高人一等。 此时再见，宓八月二星灵师，庞飞星一星灵师，后者的眼神敬服，言行举止也很尊敬有礼，已然将宓八月视为平等阶层的人。 公义画活泼得多，她浑然忘记初见时双方的矛盾似的，见面就对宓八月充满兴趣的找她聊天。 一开口就问：“我哥是不是老找你打架，是平局还是你赢了？” 俨然对公义书很了解的样子。 宓八月微笑，“怎么不猜是公义书赢？” 公义画理所当然道：“要是他赢早该不理你了。” 然后又盯着宓八月看，自言自语道：“是伱赢了吧。一样是二星，你的灵韵比我哥稳。” 宓八月没说话，相当于是默认。 公义画同情的看她一眼，语气却幸灾乐祸，“那你可惨咯，以后我哥肯定一直找你打架，你们又是同门，他就更好找你了，你不应战他能劈了你的门。” 宓八月无惧道：“这看他灵晶够不够，一次切磋不少于十万灵晶。我在书院居住的黑石塔有规则守卫，他没有通行令牌的情况下，连黑石塔都进不来，更劈不到我的房门。” 公义画错愕瞪眼，头次这么吃瘪。 “我哥竟然这么惨？”她不敢置信。 从来都是别人被公义书追着打，还没见过公义书打不着人，给钱后还要被打的。 宓八月平静道：“还好，你情我愿，谈不上惨。” 她的声线一贯亲和温柔，很是好听。说话时也有一种韵律在，令人听得倍感舒心信服。 现在也是这样。 所以明明话语内容本该让公义画不适的，火爆性子早该动手了，却愣是没能动怒。 宓八月笑看红衣少女一脸茫然纠结的表情，接着说：“你和公义书的感情很好。” “还行吧。”公义画蔫蔫的抬了下眼皮，看起来对宓八月这话并不太在意。 但是一个开口闭嘴都是‘我哥’‘我哥’的少女，一来就锁定兄长同门中接触最多的人，感情上怎么可能是‘还行’而已。 宓八月没有挑破公义画的掩饰。 在灵州的风气下，公义兄妹这样感情难得。 两人交换了传讯灵符。 这不是宓八月在聚会中交换的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无论社会风气如何，很多东西又都是相通的。如阶层之间的联合，又如彼此之间表面的友好。 何况，有的时候‘万物皆有代价’这个冷酷规则比感情相交更有效。 聚会上的大家都是大势力中的精英，现在见面留个联系方式，日后有什么事也方便找人交易。 就这么连续几天下来，宓八月手头就多了许多人的传讯令符或灵印，关于她的名声也在各方势力的弟子群体中传开。 “本来以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没想到传闻的确有误，她不是刚突破二星，而是逼近二星巅峰！修炼速度之快，太恐怖，太恐怖。”连续两个‘太恐怖’足见说话主人的心情。 “我在聚会上和她论道竟然没有赢她，她的学识之广，真叫人不敢相信她来自凡俗大陆。可我问她是从哪里得知那些，她竟然能跟我讲出书名、书页、字行……这，回想我当时脸色怕是丢人了，幸好丢人的不止我一个，身旁围观的人神色也好不到哪去，哈！” “你以为‘书痴’此号是白叫的？” “此通天子比传闻要好相处许多。” 岂止是好相处，分明是非常博人好感。 宓八月有心想要收获好感的时候很少失手。 在看重实力的灵州，她的天赋已经是同代弟子中 这一回银环府之行，让宓八月的名字在众人记忆里有更深刻印象，可以想象这些势力完成此行目的回返之后，宓八月的名声又该上升一波。 渡厄书院的同行内门弟子们既艳羡又与有荣焉。 在出门之外的情况下同门一体，宓八月争了面子，他们的脸上也有光。 而连续参加了几天私下聚会后，宓八月就停下了这个活动，之后的邀请没有再赴约，让侍从对外放出消息是：经过几日聚会交流，偶感灵感。 行吧。 灵感这东西在灵州是不可打扰的。 唯独公义书听说这消息嗤笑了一声。 宓八月不想见人的时候永远都是这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放别人身上一听就虚假，一年到头能有一两次灵感就不错了，谁像宓八月这样动不动就来个灵感？偏偏人家还真能，每次说有灵感闭门不见谢绝所有人，等再出现的时候永远有新突破，或修为、或法术、或规则领悟。 第296章 公义书交战银千伤 “宓八月——” 少女的喊声传遍院落。 宓八月从屋里走出来，来到院门附近正听到公义画和侍从的交谈。 “抱歉，没有主子的许可，客人你不能进去。”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谁，而且我和宓八月是朋友！” “主子交代，最近任何人不见。” “出了问题我担着。” “不行。” “你……” “还请客人暂离，不要再大声喧哗，院内隔音法阵刚刚已经开启，就算客人再喊也没用。” “可恶！” 公义画怒瞪油米不进的侍从，浑身灵压弥漫。 下一秒，她看到前方迎面走来的宓八月，“宓八月！” 这一声不似作假，侍从顿了顿才回身，见真是宓八月出来了。 宓八月：“什么事？” 侍从退到一旁，将空间留给两人。 公义画见到她后就恢复平静，之前脸上的暴怒消散，拉上宓八月的手臂就走，“你快跟我来。” 宓八月想了想，没有避开她的手。 公义画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拉着宓八月远离了她住着的院子。 “我哥说得没错，你其实不是真的灵感来了，只是暂时不想见人的借口。”公义画回头望着宓八月说道。 宓八月没有否认。 凭公义画那一声用灵力扩音，响遍院子每个角落的呼喊落下，真在参悟灵感的人肯定要被打断。 这是断人道途，阻人进步，堪比杀人父母的仇怨。 宓八月想要跟公义画计较的话完全占理，再加上还有个银环府侍从在一旁作证，雷火域要保下公义画怎么都得出一笔血。 只是宓八月没有这样做，等同于向公义画证明说的没错。 前几天还说和公义书的感情一般，但公义书一句话就能绝对信任，跑来干出有可能断人灵感的事。宓八月看了公义画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有意逗下对方，“既然知道这是我的借口，你就这么过来打破我的谎言，让那些被我借口拒绝的邀约背后主人不满，给我惹这么大麻烦该怎么算。” 公义画说：“这有什么，你就说时间赶得凑巧，我来的时候你正好灵感结束。” 宓八月不语。 公义画真就有些拿不准她的心思了。 “我来找你也不是无聊找事。”公义画解释道。 宓八月说：“是公义书让你来的。” “你怎么猜到的？”公义画惊诧道。 宓八月：“你前一句就说了，是你哥告诉你我的灵感借口。” “聪明。”公义画展颜，“那我不废话了，今天是我哥和银千伤定下约战的时间，特地喊你去观战。怎么样，这种好事值不值打破你闭门不出的借口。” 宓八月微笑，“值。” 由公义画带领一路到达一练武场外。 外面守卫着灵师。 公义画向对方说明自己和宓八月的身份就要进去。 灵师并未阻拦。 宓八月察觉到对方多看了自己几眼。 一入练武场就能看到空旷场地里对面站立的两人，另外四周还有其他旁观者。 宓八月看见舒平生就向他走过去施礼打招呼。 舒平生点头。 公义画没有跟过来，她跑到另一堆人中。 宓八月望过去，见那些人服饰虽不统一，但风格相似，想起关于雷火域的信息。 ——雷火域世家遍布，看似分散却又团结，以公义世家为首。 这次来祝贺银千伤突破的各方势力里，雷火域那边一样来了人。 宓八月将旁观的人群扫视了一遍，就专注望着今日的主角。 公义书就不说了，前些天才见过没什么变化。倒是银千伤，和一年多前相比，他相貌不变，周身灵韵威压已然截然不同。 两人不知道在这里已经站了多久。 这场跨级对战的结果早在每个人心中有答案，却依旧期待接下来的过程。 公义书正在蓄势。 他脚下影子翻滚，越来越狂暴的灵压在汇聚，一层叠加一层，一层又胜过一层。 雷火爬上公义书的身体，闪烁在他的体表，使穿着的衣服都在无风自动的颤栗。 偏黑的皮肤在雷火之下显出魔性，有着黑曜石一样坚硬锋利质感。 仔细看会发现，公义书的双眼已然变色。 残暴的雷火在里面燃烧。 他现在不似人，更像披着人皮的诡高阶诡物。 周围旁观者低声议论。 “光是这份灵压便能让一星灵师崩溃，普通二星灵师连和他相战的勇气都没有。” “突破二星不到一个月就有这样的本领，很不错。” “虽说结果已知，但是继续让公义书这么蓄势下去，银千伤只用二星实力去和他打未必能打得轻松。” 宓八月又望向银千伤。 对方周身沉静，和公义书形成鲜明对比。 银千伤是过分自信，还是有什么目的？ 宓八月出于某种莫名的直觉：银千伤让公义书蓄势，并非狂妄自大的故意让着对方。 第297章 恶能 “战。” 忽的，一声呢喃自公义书口中轻吐。 狂势静止一瞬，连空间都似有瞬间的停顿，令人产生错乱感。 ‘公义书’还站在原地。 一柄横刀出现银千伤腰侧。 持刀的是公义书。 留在原地的是他速度太快的能量残影。 碰———— 巨锤挡在横刀前方与之相撞。 宓八月眼波闪烁。 哄！！！ 能量碰撞带来的余波朝四变八分扩散，在一定范围时被阻挡住，空气中能看到阻挡的波纹。 公义书的身躯飞出去，撞在这层无形的阻挡层上。 结束了。 全场寂静无声。 宓八月看了眼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公义书，再看站在原地的银千伤。 他的手里握着一柄长锤，锤杆长约两米，锤身两头硕大厚重，一样接近半米。 这种重型诡器被相貌邪异的银千伤拿在手中竟毫无违和感，然而在此之前任谁都想不到他用的是这等诡器，不出手时静如死水，一出手却动若海啸。 公义书蓄势那么久的雷火之怒，仅被他一锤吞没。 “竟是以力破力，以战破战，比公义书更狂。” 这是旁观众人万万没想到的，十年沉淀的银千伤竟然修的也是战道！ 今天一战后，银千伤之名又要响亮了。 雷火域公义家来人已经走至公义书身旁，给他喂下丹药疗伤。随着公义书被抬起来，大家才看到他此时惨状。 从头到脚，他浑身上下皮肤出现龟裂，血肉翻开不成人样。 “哥，你好惨啊。”公义画叹气。 公义书竟然还没失去意识，抬起眼皮。 眼角的裂痕瞬间扩大。 公义画赶紧喊道：“你快闭眼，也别说话，我怕你眼珠和牙齿掉出来，万一之后再长出来就跟之前不一样了怎么办。” 公义书懒得理，然而就算他什么都不做，浑身的龟裂都在持续严重。 “多谢少府主赐教，我等先带公子下去疗伤了。”公义世家的人礼数到位的先跟银千伤拜别，才抬着公义书离去。 宓八月正好就在他们离去的方向，躺着侧头的公义书眯着眼，和宓八月对视上。 那张脸已经算不上脸，和恶诡差不多恐怖。 宓八月从这张脸上竟还能看出几分熟悉的疯狂笑容。 她回以微笑，然后也离开练武场。 下午，宓八月到公义书的院子。 有雷火域那样的底蕴，公义书上午还濒死，下午就被抢救回来，能站起来坐在椅子上和宓八月交谈。 宓八月给他一包天寿珠，最普通的油纸包包装。 公义书不嫌弃，还有些诧异，“今天这么大方？”说着就直接取一颗丢进嘴里。 相比其他疗伤丹药，这天寿珠的效果实在温和舒适，能更舒服谁会去尝试痛苦。 宓八月道：“值这个价。” 公义书挑眉，若有所思，“你看出什么了？” 宓八月说：“大家都说银千伤修的是战道。” “的确是战道。”公义书撇嘴，残忍的笑道：“我觉得我和他可能是宿敌，先是阻我名声，现在又暴露出和我同战道。妈的，一锤子把老子差点打死，他是声名大振，老子彻底被打压了。” “二星对四星，他名声大振，你也不会被小看。”宓八月没被公义书的话迷惑。公义书他敢挑战银千伤，并非全然为了意气用事，这是一场必然会输的对战，可就算输了也不会有人小看公义书，相反公义书的名声还会捆绑银千伤一回，和他一起被人记住。 这就是你打压了我的热搜，我就借机捆绑你上位。 银千伤必然也是知道公义书打算的，接受他的约战，也不乏有卖雷火域一个面子的意思。 这些灵州修士心思弯着呢，可不是凡俗话本里那些只知修炼，不懂人间七情六欲的仙人，玩起心眼子比凡俗大陆的人要厉害得多。 宓八月想着，丝毫未觉得看穿这些的自己心眼子也没少哪去。 她这趟来给公义书的天寿珠，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报酬——公义书让公义画去喊她来看两人的约战，这种对战难得，能给同阶的灵修带来不少灵感启发。 “你呢。”公义书眯眼，“有没有兴趣和银千伤打一场。” 宓八月点头。 她的确有兴趣。 公义书眼里精光闪烁，“记得喊我。” “好。”宓八月应下。 然后就从他院子离去，路上想到公义书最后玩笑一样的话语。 “哪天让师傅给我窥一窥命线，看看我和银千伤到底是不是天生宿敌。” 据她所知，能称之为公义书宿敌的人是屠雅宁才对。 至于银千伤修的也不是单纯的战道。 在今天之前，若是有人告诉她银千伤修的是战道，宓八月会毫不犹豫的信了。 因为她在‘原故事’里见过银千伤动手，也见过受银千伤亲传的宓六雨动手，都是气势磅礴的战道方式没错。 不过在刚刚亲眼目睹现实中银千伤出手后，宓八月就发现了更深层隐秘的东西。 银千伤他似乎用了和宓飞雪差不多的能量，被飞雪称为‘恶’的能量。 第298章 让你装X 宓八月为了确认心中的猜想，特地回了一趟老家找宓飞雪，让宓飞雪在自己面前演示了一回恶能的运用。 被宓飞雪称之为‘恶’的能量汇聚于小孩的手中，从肉眼不可见变成可见的能量体。 从宓飞雪的神色可以看出来，这种能量于她而言是遂心应手的轻松。 宓八月道：“可以了。” 宓飞雪才停下重复演示的动作，目光闪亮得望着她。 这种眼神就和最初宓八月带她玩泥巴时差不多。 宓八月笑着摸下她头以作鼓励，又和她说了一会话才返回灵州银环府，开门让刚刚在外敲门请示的侍从进来。 侍从送来一张帖子。 之前宓八月就交代过她近段时间不接受邀约了，普通帖子侍从自然不会再往她这里送。之所以打破宓八月的吩咐，是因为这张帖子的特殊，来自银环府的少府主。 银千伤又一次明目张胆的挖角宓八月，向她列举了银环府诸多好处，另外是和宓八月约战，话中说明会压制修为，以相同的星阶和宓八月比试。 巧了。 她还没主动向银千伤约战，对方反过来先给她送来战帖。 战帖没有说明时间地点，给了宓八月更多自主选择权。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宓八月回帖，和银千伤相约明天。 隔天的练武场比昨天的来人更多，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播出去的。 “宓八月。”“宓师姐。” 渡厄书院的弟子来了不少，看见宓八月纷纷与她打招呼。 “宓八月，你有几分把握？”陆芩低声说：“昨日公义书一招输给银千伤，更多代表了雷火域，今日你代表的却是我们是渡厄书院。” 其他内门弟子也望着她，目光或期待或严肃。 宓八月淡道：“五五吧。” 这个几率已经很高了，换成他们也不敢说这个数。 毕竟银千伤是四星中阶灵师，一个大阶位的差距代表了质的不同，就算银千伤答应只用二星的实力，也相当于一杯白开水和一杯硫酸的差距。 “宓八月是极灵体肯定能坚持，只要别像公义书那样鲁莽一击就被击败。”说话的内门弟子分明没有考虑过宓八月赢的选项。 另外的人附和。 他们将宓八月说的五五概率当成要么输，要么平。 实则在宓八月这里的意思是要么赢，要么平。 被同门提及的公义书这时坐着轿子过来了。 他脸上的裂痕还没彻底恢复，看起来像细小油彩画上去的纹路，纹路散发着阴寒又暴烈的气息，看起来相当诡异。 “别和他硬碰硬。” 一道隐秘传音钻进宓八月耳朵，来自公义书。 “昨天我想了一晚发现被他蒙蔽，银千伤大概有反伤或借他人之势的诡能。” 这种类型的诡能很是难缠，相当于遇强则强。 公义书传音后发现宓八月神色平静，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我倒忘了你是书修，论观测能力比我只强不弱。”这句话不再是传音，出自公义书之口，他哼笑道：“别输了。” 宓八月笑了笑，“输不了。” 银千伤很强没错，还隐藏着底牌。但论隐藏底牌，她只多不少。 陆芩他们听到的就是这一句对话，这时方才明白宓八月之前‘五五’的真正含义。 …… 银千伤按照相约的时间到来，他走到中央练武场，宓八月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进去。 四周防卫法阵激活，肉眼可见的能量汇聚。 宓八月向银千伤问道：“如何开始。” 银千伤道：“钟响既开，我让伱十秒。” 宓八月微扬了下嘴角，向来柔善清丽的面容，难得流露一丝戏谑。 “你确定？” 她话落，钟声响起，而银千伤原地没动就说明了一切。 “好。”宓八月明了的收回视线，抬手善恶书浮现掌心。 书页无风自动，灵韵成纹连空气都出现异象。 这些灵纹异象源于层层叠叠的法术图，过于密集已经复杂到没办法用肉眼去分辨。 一瞬间。 无数法术图扩展至上空、地下、宓八月的四面八方。 “………………” 练武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皆被这一幕震撼。 宓八月用现实告诉银千伤，她一秒就可以一人化千百同阶灵师造成的威力。 成千上百的法术图凝聚的灵压，就算还没发动就让练武场的防御法阵显形。 足足三秒过去，宓八月没有另外动作，和银千伤一样静站。 倒是外面观战众人回神。 “……这有多少种法术？” “她、她、不是书修吗？莫非这其实是某个规则幻象。” 陆芩等人表情扭曲，光是看一看防护法阵里的景象就头皮发麻，打从心底对宓八月生出畏惧。 这就是极灵体正确的打开方式么？！ 自宓八月入渡厄书院内门就极少外出，除了做内门任务的那个别月也是行走在外，不是在书院内门中。因此内门弟子对她的了解也都来自传闻，而不是实际接触。 再加上宓八月几乎没有在书院中和谁动过手，听说她和公义书倒是打过几回，也就在内门那回被部分人围观，从而传出她在法术上的非凡造诣，却也没到今日所见让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到底是和公义书内门切磋的那回宓八月留手了，还是不过短短数月，宓八月又有成长！ 几人不由望向公义书。 而此时的公义书见这一幕，也在一愣之后暗骂一声灵州脏话。 他身旁亲妹眼神古怪同情的瞧着自己，叹道：“哥，你好惨啊。” 天天挨这种打。 第299章 让你十秒 这是宓八月 自善恶书有法术图储备能力后，宓八月只在当初还没开灵时使用频率较高，却也只是一个法术一个法术这样运用，从未像今天一次性激发千百法术。 善恶书储备的法术图都是被宓八月长期集满灵力，呈饱和状态下的真正法术。 也就是说，宓八月此举瞬发，相当于一个千人二星法道灵师同时向一人攻击。 近千数的二星灵师是什么概念？渡厄书院数百年累积下来的内门弟子都没这个数。 何况宓八月还是瞬发，足以打得任何一人猝手不及。 但凡宓八月瞬发之后没有停下来，众人不敢想象银千伤的下场。 十秒时间在现场诡异气氛中如数过去。 “十秒到了。”宓八月微笑道。 她用自己的方式回应了银千伤的‘让你十秒’。 然后在宓八月话落的下一秒，蛰伏的法术醒来。 “嘶。”观战众人中传来吸气声。 甚至有人不自觉的后退半步。 眼看练武场的防护法阵彻底显形，灵气波纹不断，随时有可能破罩而出一般。 光是看着就觉得防护法阵承受的太多。 那么作为法术目标的银千伤呢。 低阶灵师只凭肉眼已经看不清银千伤的身影，他站着的地方已经被法术灵光覆盖。 “可怕……”不知道是谁的低语。 灵光散去。 之前银千伤站着的地方出现十米深坑，坑里坑外的地面还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银千伤人呢？” 千万别是被轰得渣都不剩了吧！ 便见一道身影自坑中飞出，然后天空光线突然变暗。 宓八月抬起头。 小山般的重锤诡影自她头顶下落。 乍一眼看去缓慢，实则重压冲击气流已足以将普通人压成肉泥，极速落到宓八月的近前，女子身影在重锤衬托下渺小可怜。 水波晃过。 柔和刚的碰撞。 [移形换影] 规则根本不跟你讲道理。 重锤从宓八月头顶换到银千伤本身的上方。 本来就是千钧一发的距离，完全没有躲避的可能性，朝银千伤砸下去。 地面震荡。 就算是防护法阵之外的旁观众人也感觉到脚下土地震颤。 防护法阵灵光大振，从灵能储存处快速吸取能量并向外扩展。 碎石尘土无数，银千伤从中飞出逼近宓八月。 “……竟无事？” 在银千伤的身后尘土烟雾迅速被驱散，便见那里已经化成废墟。 “他凶起来和哥你有得一比。”公义画盯着银千伤评价道。 公义书眯眼嗤笑，“近战对宓八月无效。” 公义画闻言又用不可言说的眼神望向亲哥。 老哥最擅长近战，却将这话说地这么笃定，肯定遭受不少这方面的毒打。 如公义书所说，场内的银千伤发现远距离的对战对自己不利后，毫不犹豫就逼近宓八月。然而他的战锤都会被宓八月术法阻挡，又被宓八月轻易拉开距离。 两人拉扯间，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 伱来我往僵持了十来秒。 场外众弟子已经彻底服气，或者说从这场切磋的开局时，好已经让他们敬服。 “这算平局了吧。” “未必，别忘了宓八月是极灵体，这种持久战打到最后肯定是宓八月赢。” “论真实实力肯定是银千伤厉害，但是这场比试一开始就说好了是以二星对比。” “太可怕了，这就是通天子么。换成我对付他们任何一个，怕是一开始就要死在此处。” 然而无论他们各自怎么讨论，银环府那边的人并没有出面宣告平局。 陆芩他们向舒平生看去。 舒平生是这次渡厄书院的领头，若要在场外结束这场比试，也是他的话有效。 舒平生没说话。 在两方场外代表都没有开口，场内两位当事人也没有谁停下的情况下，这场比试僵持下去。 …… “银千伤用的诡器是[千钧]，有‘千钧一发’‘千层叠浪’的诡能，前者可以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后者则是能让他的威势力量一次叠加一次，不断的叠加下去，越到后面越恐怖，所以持久战对银千伤而言同样有优势。” “之前那一锤他就用了‘千钧一发’的诡能，被我用移形换影换到他自己身上，不过被他本身吸收化解掉了。” “哪怕以千钧为契诡的诡师，猝不及防下也会被自己的诡能反噬。银千伤看似没有受损，实际上已经受伤。” “何况这千钧未必是银千伤契诡，银千伤也未必是诡师，千钧并没有借他人之势的诡能。昨天他和公义书的对战一样让了公义书十秒，这十秒看似是谦让、挑衅、侮辱，实际上也是算计，在激怒公义书后，让他不断蓄势，然后自身借势获益，达到将公义书秒杀的成效。” “今天他用一样的方法对付我，这所谓‘让你十秒’累加昨天我看到昨天公义书和他的那一场，更容易产生忌惮和愤怒，觉得他在用相同的方式看轻自己。” “他在激怒我，主动挑起我对他的……恶意？” 而这份表面上高高在上的挑衅，实则冷静的算计，被她平静而平稳的化解，反过来用事实反打银千伤。 拉扯战中，宓八月还有余力一心二用的在心中将今天这场比斗从头到尾分析一遍。 银千伤似乎发现宓八月绰有余力，而宓八月也觉得银千伤只用二星实力的话，叠力到现在也差不多到极限。 两人交锋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无声中达成某种共识一般，又或者说互相发现对方的意图。 电光火石之间，外人根本不知道两人这一眼碰撞出来的火，银千伤抬手一记看似再朴素平常不过的抡锤朝宓八月砸来。 见过宓飞雪使用‘恶’能的宓八月，瞬间察觉到看似朴实无华，实则杀机重重的异样。 时间仿佛都在此刻变得缓慢。 不，不是仿佛。 一直平静的舒平生眼里浮现惊异，隐藏在暗处的银环府高阶灵师也有异动。 宓八月才拜入幸夷门下多久，竟然！ 第300章 千钧锤 时间减缓只持续在宓八月所在的小范围里，而且主要减缓的是银千伤凝聚能量的部分，连银千伤本人行动的速度并未有多少变化。 这就造成人外围旁观者很难发现其中的奥妙，也就如舒平生这种高阶灵师能一眼捕捉。 场内的银千伤亦没想到会有这一手。 能量汇聚的时间被减缓，哪怕只是微小的变化都会造成主人极其不良的影响，打乱早已习以为常的节奏，能量和行动上的时速不协调，轻则扰乱攻势，让实力大损，重则反噬重伤。 规则力量不讲道理的霸道再次展露无遗。 强者之间的战斗往往一个失误就可以决定生死胜负。 重重诡影在宓八月身后浮现。 类人型的铁锈色诡物，独足站立，双臂没有手，长达脚面，底端是两个圆形巨锤。 这就诡物[千钧]的真实模样，只是被作为诡器使用时才是银千伤手中巨锤。 诡物千钧以命相搏的凶残，双锤旋转往银千伤砸去。 [千钧一发] [千钧一发] [千钧一发] …… 一锤两锤三锤四锤……五六七八锤—— 之前银千伤怎么砸宓八月的，宓八月以她的方式怎么锤回来。 外围名门弟子们除了在面对诡潮的时候见过这样的攻势，何曾见过有灵师这样滥用诡器。 “她难道不怕被诡器反噬么？” 诡器附带诡物本性的残暴凶恶，每每使用都是利弊参半。 谁像宓八月这样把诡器当消耗品用！ 之前她滥用法术是自身天赋异禀，现在这样用诡器呢？ 渡厄书院的内门弟子听到这声来自其他名门弟子的惊问，一个个神情微妙。 他们似乎听说过，宓八月在书院外门时就显露非常意志，频繁使用诡器也能做到心智不损。 拼死的千钧诡一只只开裂落地，给人一种多少都挡不住银千伤一击的无力感。 异变突起。 所有开裂拼死的千钧诡迅速融合。 这不算好看的一幕，诡物长相惯来狰狞恐怖居多，千钧诡也不好看，何况是这种乱七八糟的融合，换做是凡俗大陆的凡人看见了能瞬间被吓疯。 灵州众人习以为常，不为外物所惧，而是惊异还有这种变化。 融合的千钧阴气森森，表面色泽呈银铜色，没有五官的脸上突然张开一张大口发出咆哮。 银千伤神色微变。 之前所有千钧诡的[千层叠浪]累积在这只融合千钧身上，其威力可想而知。 银千伤不打算硬碰硬却也没有避而不战，他双目如焗望向宓八月。 擒贼先擒王。 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千钧诡的攻势停滞了一瞬。 银千伤向前，随即脸色惊变，低头望去。 一个刚到他腰间高度的孩子昂头看他，咧嘴笑得很开心。 “一二三，木头人，不许动。” 歌谣般的语调在孩子口中唱出来。 银千伤沉默下来。 浑然不知这只怪谈是何时出现，他又是何时触发的规则。 这时融合千钧诡的双锤便来到他的胸前。 嘭的闷响，被钉在原地的银千伤被击飞出去，让旁观众弟子既失望又松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银千伤几次三番在宓八月的轰炸下安然无恙，给人一种他根本打不倒的无力感，还以为这次他依旧会安然无恙。结果银千伤真的被伤，不由自主的就生出一抹失望，又在下一刻冷静下来，觉得这才正常。 半途中银千伤浑身灵压迅速增长，稳定落地时已然恢复四星灵师实力。 这场比试的胜负也有了结果。 “赖皮，赖皮，你赖皮！”那只孩童外表的怪谈直勾勾瞪着银千伤，气恼猎物飞出自己的狩猎范围，规则也就对对方失效了。 这叫孩子心性的怪谈委屈又愤怒的撒泼，“你回来，回来！游戏还没结束！” 银千伤没有看它。 这只怪谈和千钧诡都被宓八月回收，迎向银千伤的目光，“赐教了。” 银千伤点头，平静道：“我等你晋升中阶，到时再全力一战。” 宓八月应道：“好。” 银千伤便转身离去。 防护法阵散去。 银环府的其他人跟着银千伤一起离开，不少人在离去前都多看了宓八月好几眼。 虽然没有人直接宣布这场比试的结果，但是谁都知道宓八月赢了银千伤。 在银环府的地盘赢了他们的少府主，无论如何都叫银环府的人不舒服。 顶着众人的视线，宓八月回到渡厄书院的队伍。 陆芩他们不由的主动让道，之前还能正常和她交流，现在没办法再那么随意。 “宓八月。”舒平生道。 宓八月应道：“是。” 舒平生：“做得很好。” 他语气平静，宓八月就明白这是告诉她，就算在银环府的地盘赢过了银千伤也没事，有渡厄书院是在后面做靠山。 她露出笑容，微笑道：“幸不辱师门。” 还给师门争了大面子。 这是在场陆芩等人都明白的。 舒平生点头，没有和她多说就踏空而去。 顶头领导走了，陆芩等人放松，随即个个目光火热看向宓八月。 “宓八月，了不起！” “不愧是空前绝后，就算是前一届通天之子也不是伱的对手。” “宓八月，我修的是法道，想和你讨论讨论。” 面对同门的热情，宓八月礼貌用‘战后疲倦需要休养’的理由拒绝了他们所有邀约。 回去的路上，公义兄妹和她同行。 公义书：“说什么等你晋升中阶再全力一战，好似今天没有尽全力一样。” 宓八月没作答，公义画附和着，“人家少府主要面子的，不像哥你不知道找点理由挽尊，现在大家都知道你被银千伤一招秒杀。” 公义书说：“输便是输，找什么理由。” 公义画要说话，被公义书警告的一瞥闭上嘴。 公义书望向宓八月，“最近你小心点，总有些疯子看不得天才出世。” 宓八月明了，“嗯。” 双方在路道分叉口分别。 回到住所的宓八月再次闭门谢客。 不管今天这场比试在外面如何迅速传开，她的名号借着银千伤的东风扶摇直上了一把，这边宓八月始终冷静做自己的事。 她将善恶书展开，熟练的给里面的法术图充能，一边给今日的发现做总结。 “银千伤用的的确是恶能，不过熟练度和飞雪不能比。” “他最后震慑千钧诡的那一手，也和飞雪平时发怒时震慑诡怪的能力相像。” “如果说飞雪有这些特殊能力的原因在于她本身的特殊，那么银千伤呢？” “莫非银千伤也有阴神的血脉？” 宓八月若有所思的盯着善恶书看了一会。 善恶书：“……” 宓八月微微一笑，好似开玩笑的说：“把你丢给银千伤，会不会检测出他的血脉信息。” 善恶书日常装死，宓八月没有后续，接着之前的分析。 在她和银千伤的最后交锋时，她用出了幸夷传授的时间规则怪谈。 那种情况下，任谁看到她的这个手段都会以为是为了应对银千伤。 事实上应付银千伤攻势的办法有上百种，之所以选择这个规则是为了更方便观察银千伤的能量，以确认他使用的是不是恶能。 毕竟银千伤不是宓飞雪，不会专门演示给她看，为此还特地让恶能显形。前者不仅不会显露，还会隐藏得非常深。 在时间减缓打岔下，果然叫宓八月捕捉到了，并趁乱……偷了点。 【开窗】是个好诡。 也难怪它没什么攻击力，却依旧有喜好特殊的夜游使选择它为契诡。 第301章 秘密 “噗。” 银千伤离开练武场，走在半途中吐出一口血。 跟在他身后的银环府灵师无人说话，没有银千伤的吩咐之前也没有擅自动作。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银千伤身旁，“她竟伤你至此？” 银千伤周身灵压越来越暴躁，可他本人脸色沉着，取出帕子又连续吐了几口血，后面的血里能看到内脏的碎肉。 可银千伤始终没有用丹药疗伤，只是灵力运转周身，使他浑身气势更压抑阴森。 “着了她的道。”银千伤手里沾满血沫的帕子自燃烧毁，这时才平静开口，“她之前的法术看似杂多混乱，实际环环相扣在我身上留下某种规则标记，最后一击触发这种规则，一次性引爆所有留在我身上的暗伤。” 这种暗伤外表看不出来，全部伤在他的内里，包括最后引爆所有的千钧锤也重在内伤。 否则单单是最后一记叠浪千钧的重击，他就算输了也在承受范围内，不至于中途就爆发四星灵师的实力，为抵抗体内的连续爆炸的伤势。 “此子甚是妖异。”高阶灵师说，心底有一瞬怀疑：这莫不是活了千年的妖孽伪装成人。 银千伤：“她对我毫无恶意。” 高阶灵师愣了下，思绪被拉回，“这么说，她没做成你的磨刀石，反倒借你东风扬名。” 事实的确是这样，今天这一战对银千伤来说，不仅什么都没赚到，还换来一身重伤，帮他人扬名。 银千伤反应却平静，“输了便是输了。” 无论是实力上还是别的方面。 高阶灵师若有所思，“伱这次和她有接触，回头再请窥天者看看，此子与我银环府会不会有什么机缘。”或是孽缘。 银千伤颔首。 请窥天者的代价很高，为了二星灵师当然是不值的，但宓八月不同，她值这个价。 …… 善恶书充灵完毕，宓八月的分析也告一段落，然后返回老家大本营戴上夜游诡戏。 自永梦乡后山的诡物培育训练场步入正轨，被夜游使扫荡一回起，宓八月就一直没有在老家用过夜游神的身份。 主要是阴神之间有所感应，在一定范围内，不灭阴神只要出了地穴就能发现她。 宓八月倒不怕不灭找自己麻烦——主要是对方也找不了。 而是过早的和对方接触不利于她计划的进行。 直到今天为了银千伤一事，宓八月才穿上这层马甲。 “运气不错。” 化身阴神的宓八月没有发现不灭的踪迹。 也就是说今天不灭并没有穿戴低阶诡物的外皮跑到凡世来。 善恶书的其中一页。 【恶】：一丝集规则、诡能、灵力的能量体。 下面还有个小括号。 （某年某日某时，盗自四星灵师银千伤……） 后面便是来自宓八月的分析口述资料，由善恶书折叠记录保存。 在小秘书兼储备处理器方面，善恶书已经彻底被宓八月调教出来了。 阴神状态下的宓八月伸手探入书页，取出这一丝盗取来的恶能。 贪婪、嫉妒、自私、浮躁、偏执、疯狂、虚伪、欺骗……人欲是难填的沟壑，由欲产生的恶念更深不见底。 “呵呵，通天子照样被断通天路，太蠢了！太蠢了！” “凭什么一个废物还能占着少府主的位置！” “等你被放弃的那一天，我就把你练成我的x奴。” “废物！废物！” “一个笑话。” “杀了他，让他生不如死。” 充满恶欲的意念由这一丝能量中传入宓八月脑海。 这个程度的污染完全影响不了能经受无数诡怪杂念的宓八月。 “不及飞雪的纯粹。”宓八月得出结论。 拿两人的恶能做对比的话。 宓飞雪的恶能，是包括诡怪产生的凶恶能量，而银千伤的则集中于旁人针对他的恶念。 不过单凭银千伤是目前为止，她见过除了宓飞雪之外唯一能用这份能量的人。而且看银千伤的模样，分明是知道这份能量的存在，且有意识在修炼的这点，就足以让宓八月重点关注。 随即想到什么，脑海灵光闪过。 之前在浮船甲板上，内门弟子说过的话清晰浮现。 ——“不知道银千伤修了什么秘法，天下人都被他骗了，什么伤了根基，过早夭折肯定都是假的。沉寂的十年就是为了现在，把一鸣惊人玩得明明白白。” 本来这句话是同门由羡慕嫉妒而生出的猜测，现在看来正确度高达九成九。 如果银千伤真的在修炼恶能，那么十年的沉寂，传出根基受损，常年修炼不进的传闻就是为了引发世人对他的恶念。 灵州的风气注定了多数人只会落井下石，而不是同情银千伤的遭遇。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银千伤十年不进，少府主的地位却不动摇。每回外出遭人口头讽刺，身边随从也从来不阻止，让世人不明原因，又更放肆讨论他。 而之所以在短短数月的时间就连续突破，从一星到四星也不过是过去十年的厚积薄发。 银千伤着实布了一手好棋，拿世人做他的磨刀石，登天梯。 此时再忆起昨天和今天两场比试，就不难理解银千伤的做法，是将公义书和自己也作为磨刀石的一员。 以他前届通天之子的身份赢过这一届的通天子不算本事，但是加上银千伤的经历和年龄就不一样了。 之前听公义书怒斥银千伤突破的不是时候，她更多觉得是巧合。现在看来，这个巧合也许依旧是巧合，不过有没有利用这个巧合就不一定了。 宓八月将这一丝恶能素材重新投入善恶书里。 “银环府是堪比渡厄书院的商会大势力，高阶灵师不在少数，何况是在对方大本营，想去调查银千伤的虚实实在不易。” 但是不调查银千伤是不可能的。 单凭他身上的秘密和宓飞雪有联系这点就不能放过。 宓八月思索片刻就有了一个主意，扬了扬嘴角。 不方便主动去探查，那就引诱对方自己送上门好了。 …… 银环府铺面。 “我有一重宝想拿来拍卖。” 迎客的侍者听见进来的客人说出的这话并不意外，领对方去了鉴宝处。 每回银环拍卖会的时间对外公布，总会有人临期往各个分府送来拍卖品。 一般这种时候敢来送宝的人都自信手中之物的珍贵，否则就是在消遣银环府，有和银环府交恶的嫌疑。 “鉴宝先生一会便来，客人稍候。”侍者说道。 换了一副相貌作男子打扮的宓八月点头。 侍者退下，果然没等多久就有一位中年灵师从另一扇门进来，在宓八月对面坐下就开门见山的开口，“把你的拍卖品拿出来吧。” 宓八月取出一个匣子放在桌上。 鉴宝师打开看见里面是一张貌不惊人的纸。 他并没有露出任何轻蔑的表情，相反相当慎重。 有些宝物外表越是平常说明藏得越深。 单说他灵识探去却如陷沼泽，什么都探不出来就证明此物不简单。 “怪谈？”鉴宝师问。 宓八月说：“也可能是灵物。” 鉴宝师向她望来。 灵物极其罕见，又哪是那么容易获得的，还真是张口就来。 宓八月：“此物是我九死一生获得，无论灵识还是规则、法术都无法窥探，看似普通却连中阶灵师都无法销毁，若不是灵物就是极其难得的规则。” 鉴宝师没有答话，从如意囊拿出平日鉴定宝物的法器，折腾了几分钟后发现真如对面人所说，就算还没弄清楚是什么东西也肯定不凡。 他将法器收起来，对宓八月问：“作为拍卖品，你的底价是？” 宓八月说：“没有底价，价高者得。” 鉴宝师递给她一张凭证，“这件秘宝，我们收了，待拍卖出去后你可以以此凭证来取收益。”说着抬起眼皮，“银环府收取费用的规矩你知道的吧？” “知道。”宓八月收下凭证。 第302章 谁才是富二代 宓八月闭门谢客了几天，银千伤的贺宴和银环拍卖会如期而至。 贺宴安排在上午，拍卖会则在贺宴之后。 各派名门弟子齐聚贺宴，在传唱声中入场就坐。 宓八月看到同桌的公义书和苟之。 在本家和师门之间，公义书是跟渡厄书院来的，哪怕雷火域来人了，他也得待在这边。至于苟之，就算是在这种热闹的宴会里也穿着罩头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小节下巴。 乍一眼看去，连少年都不及的身形和低头不露面的姿态，透着诡异阴郁。 也难怪内门弟子误会他的脾性。 不一会银千伤这个贺宴的主角也到场了，坐在主位上。 宓八月没看见银环府的当家府主，倒是一名中年女子坐在他旁边。 “那是银千伤的母亲，银环府当家主母，铁夫人。”坐她旁边的女弟子小声解释道。 宓八月其实已经猜到了，不过还是向对方微笑示意感谢。 铁夫人先出面说了开场白，感谢大家运道而来为银千伤贺，又解释了银环府主正在闭关破阶，这才不方便出来待客。 闭关突破！ 众人面上道喜，腹中却是万般心思。 接下来就是送礼环节。 人来了的亲自上前将礼单呈上，人没来的礼物照常送上，由银环府的人当众传唱。 宓八月听见好些个熟悉的门派名字。 如无常殿和妙妙山都没有人来，不过送来的礼物不轻。 无常殿送来十条人命，都是和银环府有怨的。 妙妙山送来法器丹药，专门为银千伤设计，想来到银千伤手里又能让他实力更上一层。 一场贺宴又一次看出银环府的豪奢，任何一样贺礼都叫普通弟子们艳羡眼红。 送礼环节结束，银环府侍从如流水般涌进来，为每一桌客人送上佳肴美酒。 妖兽骨肉、灵材草木精华做的宴膳，每一口下去都是资源。 众人推杯换盏间，看上去其乐融融。 一直到下午贺宴才算结束，大家先各自回住所洗漱换一身衣服再休息会，坐等傍晚开始的银环拍卖会。 宓八月收到公义书的邀请，借他们的光占了个雅间，和集中的普座不一样，更具备隐私保护。 雅间的空间很大，除了公义兄妹、庞飞星外，还有数名雷火域的世家灵师。 他们看见宓八月，主动上前和她交好。 双方礼貌交流后就各自落座。 宓八月坐在公义兄妹之间。 公义画道：“你有什么看上的要是灵晶不够，我可以先借给你。” 宓八月说：“够的。” 幸夷前后两次，一次给山堆似的百万灵晶，后面又给灵玉卡。 前者说是早年所得随意堆积放在一边的，后者是她本身携带的只多不少。 哪怕宓八月还没去查询灵玉卡到底有多少数值，也可以肯定不怂这次拍卖会。 公义画却当她是要面子。 一个从凡俗大陆来的凡俗灵子，就算天赋异禀攒了比别人更多灵晶，也比不上他们这些背后有世家支撑的世家灵子。 银环拍卖会非同一般，里面的宝贝多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普通低阶灵师挣扎一辈子都买不起一件。 反正等到宓八月需要的时候借给她就是了。公义画心里想着，面上没有反驳宓八月。 雅间的一面墙影消失，出现拍卖会中央景象，代表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本次 法种。 一枚已故六星灵师的法种！ 也就是说，谁用了这颗法种即有机会复制出一位六星法道灵师。 哪怕从此之后再无寸进，也无法往下传承，这也是无上的诱惑。尤其是对那些本身悟性不足，却出身不凡的灵二代而言。 “好家伙，开场就是六星法种，不愧是银环拍卖会。”庞飞星叹道，双眼盯着拍卖台上的法种放光。 旁边雷火域世家灵子揶揄道：“你想拍这个？” 庞飞星停顿一下，紧接着摇头。 走捷径是所有人都渴望的事，但这条捷径的尽头可观。 像他们这样年轻的灵师总是想自己先闯一闯，对自己的极限充满期待，不愿意就此看完自己的未来。 他们在聊天时，这件拍卖品的竞拍已经开始了，拍卖的价格节节高升，叫到一半的时候，雅间里一个名叫蒋鸿的青年加入了竞拍。 “蒋鸿？”雅间的世家灵师们神色不太好看。 面对众人注视的蒋鸿表情纠结了下，随即坦然道：“我必须尽快提升修为，六星的极限对我来说已经够了，单凭我自己修炼想达到六星少说要数十年，还未必能成。” 一名女子向前似乎想劝说，被身旁一人拉扯阻止，低声说：“蒋家近来有些内乱。” 世家内乱一般是些什么事，相同出身的他们很快就能领悟。 蒋鸿听见了，没有解释。 反正都是雷火域的人，有些事想瞒也瞒不住。 后面的竞拍在继续，蒋鸿跟了几轮，逐渐有些吃不消，就向其他人借灵晶。 有人借了，也有人拒绝。 最终这枚六星法种被蒋鸿拍下。 宓八月算是见识了一把世家灵二代的富裕。 公义画发现她望着蒋鸿的目光，大大咧咧向她解释道：“这次把蒋鸿掏空了，还欠下一堆外债人情，之后没个几年还不清。” 饶是如此也比大多数灵修有钱多了。 宓八月向公义画点头。 刚刚蒋鸿也有意向公义兄妹他们借灵晶被两人拒绝。 也就是说大家就算同出一方，公义兄妹也看不上蒋鸿的人情债，再对比宓八月进门没多久，公义画就主动要‘投资’她的行为……实在是把灵州利益在情感之上的风气贯穿到底。 后续拍卖在继续。 那些高级法器、怪谈、诡器大多不是宓八月的目标。 她更看重稀有的法术图、材料、神秘物一类。 一件件拍卖品看下来，不知不觉她也出价竞拍了四五回。 之前还是她盯着蒋鸿暗中感慨灵二代的富有，不知不觉中变成现在雅间灵二代们似有似无的目光瞧着她，眼神透露着微妙的惊疑。 想改个书名，但是作为取名废真的不知道改什么好，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一提吗？目前有人跟我说《继承神位后她内卷三界》《苟在诡世成神》《炮灰女配继承神位后》《我在诡异世界打造成神法典》….能提更多选择是最好了～ 第303章 情深缘浅 未免出现有灵师恶意出价竞拍，却在后面没钱付账的恶劣情况出现。 银环府有专门对此的防范措施，也就是在出价之前证明自身财富足够。 这个财富不单指身怀的灵晶，还可以用其他宝物和自身的实力加价，银环府会评估出你是否具备继续竞拍的资格，然后你的叫价才能被传递出去。 宓八月一开始叫价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身份，和如意囊里的百万灵晶放在评估灵台上确认，后来得差不多了，又拿出幸夷给的那张灵玉卡被评估台灵光一扫，她的叫价再没有出现问题过。 有了这个规矩在，就算公义画他们如何惊异，也明白宓八月是真的有钱，非常有钱！ “你哪来的这么多灵晶？”庞飞星咂舌。 连公义书也目光闪烁的直盯着她。 宓八月如实道：“师傅给的。” 一群灵二代们心脏抽搐。 “渡厄书院这么大方？”庞飞星立即朝公义书问，“舒平生给了你多少？” 一个灵晶渣子都没有。公义书回给庞飞星一个危险的笑容。 庞飞星明了，不再刺激他。 公义画却不知道收敛是什么，“同人不同命。”说着还同情又郁闷看公义书一眼，“我看舒平生对宓八月比对你这个门下弟子还亲。” 公义书：“皮痒找打，嗯？” 公义画扭头叹了一口气，正好看到新的拍卖物。 “咦，又一件神秘物，宓八月你还要拍吗？” 宓八月也看到了这件神秘物的模样，笑容没有一丝破绽，“先听听拍卖师怎么说。” 拍卖师：“此宝效用不明，疑似高阶怪谈或灵物，最低估算也是中阶秘宝……” 在拍卖师的讲解下，还有高阶灵师当场向众人实验，以法术、诡器破坏看似普通的纸张，却见那纸张灰雾微显不损分毫。 重要的是灰雾浮现的一瞬，有莫名恐怖的威压恐怖在所有看见的人心中生出，带动意识上的颤栗。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此物的不凡。 “这宝贝有点东西啊。”公义画愣愣道。 其他人附和。 拍卖师在最后道：“此宝没有底价，有意者可随意竞拍，价高者得。” 立即有人叫出 另外雅间。 舒平生目光在这件拍卖品出现的那一刻就顿住了。 连银环府也无法鉴定的秘宝，在他的眼里无比熟悉，正是现如今变成牌模样的阴神地书碎片。 他没想到能在银环拍卖会再看见它，而且看样子银环府没能找到它的使用方法，也没有被激活，要不然绝不可能拿出来拍卖。 对这个神器碎片，他势在必得。 舒平生沉默的等待着，任由前面的人先竞价。 一开始的叫价多是试探，宓八月也加入其中。 随着时间过去，后面的叫价忽然来了断层似的增长。 ——这是真正想要此物的大佬们出手了。 宓八月早有准备，依旧装模作样的停顿了下，才继续平稳加价。 混在几位大佬中加了三回价，宓八月才暂停下来。 饶是如此，四周灵二代们看她的眼神已经满是羡慕。 “天机尊者给了你多少钱？”连公义书都若有所思的朝宓八月问了句。 宓八月：“师傅说碰到心喜之物不必担心的拍下，足以让我在拍卖会上随心。” 好一个随心。 “你真不是天机尊者的私生女？”庞飞星感慨，“还是唯一子嗣的那种。” 宓八月说：“我出生凡俗大陆。” 公义画还认真分析，“说不定是故意把你留在凡俗大陆长大，这样反而比放在灵州更安全？” 宓八月微笑道：“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我回去问问师傅。” “别，我就开个玩笑。”公义画赶紧收敛，又不是真傻，在外面开一位高阶称号灵师的玩笑就算了，真传到人家耳朵里，她还要不要活了。 几句话的功夫，竞价已经达到高峰期。 众人的注意力和话题重新转到拍卖上。 “不知道会被谁拍得。”庞飞星的话刚落，就见宓八月又喊了个价。 七百万灵晶。 “你还要争？就算天机尊者让你随心，你不会真随心到这样吧。”他惊呼。 宓八月说：“我觉得此物和我有缘。” “……”庞飞星无语凝噎的看她。 然而七百万灵晶这样让灵二代也感到咂舌的价格并没有让竞拍停下，连让拍卖师喊数的机会也没有就被更高的价压下去。 众人再看宓八月。 宓八月没有动静。 “不拍了？”公义书掀下眼皮。 宓八月淡定道：“缘分到此为止。” “呵。”公义书似乎并不惊讶。 他说：“喊价之一的是舒平生，看来他也觉得此物和他有缘。” 宓八月问道：“你怎么知道？” 公义书说：“他的雅间号不算秘密。” 宓八月点头，没有再纠结于此，再看竞价如火如荼的‘秘宝’，玩笑轻笑道：“情深缘浅。” 说明她还是想要，却又理智没有继续和大佬们相争。 这样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此间就安静下来，围观秘宝落谁家。 竞价突破千万灵晶还没停下。 这样的价格争抢自然引起关注。 “正在竞价的分别是舒平生、宁紫檀、端木璇、席英兰、左旌。” 每一位到场客人的座位雅间都在银环府的资料中，也知道竞拍的都是哪些人。 铁凤玲点头，吩咐道：“可以让人竞价了。” “是。” 然后在原先五人的争夺中，又加了个神秘人进来。 铁凤玲望向身边的银千伤，“早知此物对你有用，就提前将它高价买断下来，也不用放到这拍卖中。” 银千伤摇头，“此时拿下也无妨，正好借此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今天是银千伤 怪只怪此物来得太晚，鉴宝师仓促坚定下，只知此物不凡上报后被列入拍卖会的列表中。 负责银环拍卖会的铁凤玲也想不到这不知名的东西会对儿子有用。 竞拍到尾声，端木璇和左旌、席英兰相继放弃，剩下舒平生、宁紫檀和银环府这边派出的人纠缠。 “舒平生是窥天者，他对一件秘宝坚持不放可以理解，宁紫檀也如此坚决就有些古怪了。”铁凤玲道。 银千伤淡道：“舒平生和宁紫檀没有恩怨，关系一般，没有互相针对的理由。” 铁凤玲道：“所以他这势在必得的架势，应该是知道这件秘宝的神秘之处。” 银千伤凝目片刻，“之前绿洲城地穴事件，舒平生和宁紫檀在其中，听闻他们在里面得了什么宝物。” 铁凤玲笑道：“为娘也是这样想的。” 我在诡世继承神位后？ 第304章 连出秘宝 两千万、三千万…… 竞价节节高升，令原本不打算竞价的人又生出蠢蠢欲动之感，更好奇这秘宝到底是什么。 “舒平生、宁紫檀还有一个是谁？” 这雅间房号背后的人是谁，有些是无所谓暴露的，有些则刻意隐藏。 如舒平生和宁紫檀他们就属于前者。 有时候互相之间知道竞价的是谁，也方便决定争不争，让不让的问题，避免惹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舒平生和宁紫檀则心情不愉。 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也知道对方为什么争，且不会轻易放弃。可剩下的那个人又是谁，他们却不知晓。 不过两人此时的想法却相通，猜测剩下这个神秘人也是知道【阴神地书】的拥有者。 “到底是谁！”宁紫檀气愤。 比起地书碎片被舒平生抢去，也好过被一个不晓得底细的人拿走。 毕竟前者属于已知人物，他就算没抢过也能借此收刮一些好处。 舒平生和他的想法差不多，又比宁紫檀更沉得住气，所想也更多。 地书碎片果然不止他们几个人获得，当初在众生求道中看到的梨牌就是其一，现在这个神秘人会是梨牌的主人？亦或者那些没有现身的牌之一？ “十九号贵客出价七千八百万灵晶 七千八百万！ 这个数目放到大势力身上不算什么，但放到个人资产上就叫人咂舌了。 无论舒平生还是宁紫檀都不愿意把【阴神地书】的存在对宗门供出，因为他们都清楚一旦透露，这神器就不再是自己独有，还会引火上身。 由此也就不能借宗门之力来抢夺神器碎片。 “七千八百万 舒平生望着近在眼前的阴神地书碎片影像，眼中各种情绪闪烁最终归于沉静。 他还没有到极限，还有其他底蕴拿来竞拍，如他的规则，如他的人情都可以换成价值。只是敌人在暗，谁也不知那位拍价的神秘人是不是有更多。 另外他这种孤注一掷的行为被人瞧见反而不妥，必定引起更多关注。 舒平生不再跟价。 宁紫檀那边还在挣扎。 他在等舒平生先出手。 事实证明舒平生比他沉得住气。 “七千八百万 拍卖师的话语说完，对宁紫檀而言既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打脸。 他身前的桌子无声粉碎。 阴神地书碎片被十八号客人拍下。 “这些大佬真有钱。”公义画感慨道。 庞飞星：“这件秘宝是目前为止所有未知神秘物里价格最高的了。” “不知道到底是谁拍下，秘宝的作用又是什么。”公义画转头问宓八月，“你说呢？” “怪谈或者灵物。”宓八月说。 公义画见她神色如常，对没能得到想要的秘宝这件事毫不影响的样子，似乎前面拍到喜欢的拍卖品也没见她多欢喜，实在宠辱不惊，比他们这些世家灵子还大气。 却不知宓八月此刻心情好着呢。 按照宓八月的计划，她将阴神地书碎片交给银环府就是为了引起银千伤的注意，能在送上拍卖会之前被银千伤截取自然最好，若是没成，问题也不大。 舒平生和紫衣侯都在这次来银环总府的送礼队伍中，阴神地书碎片在拍卖会一现身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争抢起来，银环府就会重点关注。 ——一件不知作用的秘宝被这两人明争暗夺，银环府会不会想拿下研究？ 再说修恶能又能震慑诡物的银千伤在宓八月的预测中，八成知道点什么，对阴神的神力有所认识。 只要他认识，就没可能放弃阴神地书。 那么阴神地书最终会落到银千伤的手中。 就算舒平生和紫衣侯都是大佬，身家底蕴也不可能比得过主场少当家。 当然，这世间从来不缺意外，所以宓八月也做了万一情况的预测。 万一诱饵真的被舒平生、紫衣侯，亦或者别的大佬拍下也没关系，前两者就当白赚了一笔横财，费心给他们设计一些新的福利也是应该的。后者则不止白赚一笔横财，还能收获新的一位大佬任教，一样稳赚不赔。 至于银千伤，只好下次再找机会把他引进来。 七千八百万灵晶。 去掉银环拍卖会收取的百分之五手续费，剩下还有七千多万。 光是这笔收入已经够叫人愉快了，就算拍下阴神地书的不是银千伤也不能影响她的心情。 时间渐渐过去，外面已经入夜。在拍卖会这种持续刺激的环境里，并没有人去关注天色的变化。 中间公义画看上了一件法器，她自己没有拍，而是传音给雷火域的公义世家领队人。 法器以一百三十万灵晶的价格被拍走。 从公义画露出的笑容就知道拍下的客人就是雷火域公义家。 下一件拍卖品放到台上。 宝盒打开，里面放着一颗褐色种子。 拍卖师：“送来此秘宝主人称其为精灵种。” “什么！？” 一语惊起千重浪。 本来对这种子模样的东西不感兴趣的人纷纷侧目。 底下普座更议论纷纷。 “精灵种？那是什么？难不成还能种出精灵？”蒋鸿不当一回事。 宓八月本来盯着精灵种的目光随着姜鸿的话语而转头，打量着室内的灵二代们。 大部分人和蒋鸿一样神色疑惑，剩下个别则若有所思。 看来也不是所有灵二代都知道精灵种的存在。 “我还没见过精灵。”少女灵师说：“妖精自多少年前就隐世不出，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现在梵长天境内妖兽和灵材草木好见，却从没听说哪里有妖孽或者精灵出没。” “没见到才是好事，但凡妖精出世必生祸事，和我们人修不容。” “说好听点是隐世，实际上就是怕了我们人修，做缩头乌龟躲起来，哈哈哈。” “别扯那些，听听拍卖师怎么说，这精灵种到底是什么东西。” 拍卖师的介绍在继续，却并没有直接说明精灵种的效用。 “此物的主体未知，作用未知，培育方式未知，不过经鉴宝可确认此种阳灵精粹，称得上秘宝。” 蒋鸿：“这算什么？也就是说银环府并没有确定这是真的精灵种，只是卖宝的原主这么叫而已。” 庞飞星抚下巴，“所以这件拍卖品又被分属神秘物。这次拍卖会的神秘物真多。” 宓八月点头附和不语，的确挺多的，还很有意思。 别人无法确定精灵种的身份，她能。 这枚种子和她当初所获一模一样。 说起来，要不是在拍卖会上看到这枚种子，她都快忘了种在自家院子里的那枚。 拍卖师：“没有底价，价高者得。” 第305章 来自高阶灵师的 ‘精灵种’的拍卖价一开始的喊价并不高，加价幅度同样不大。 毕竟拍卖师说了不确定这是真的精灵种，就算阳灵精粹也属宝物，对阴派灵师却不算好物，而梵长天境内偏属阴派灵师更多。 表面上阴阳两派的灵师和平相处，在数百年前休战达成现如今的平衡状态。实际上两看相厌，骨子里对彼此看不顺眼。 也因此对这件疑是精灵种的阳灵精粹宝物，叫价叫得稀稀落落，好像这样就顺便把阳派灵师也给贬低了一样。 某方面来说，一些解恨的行为不分年龄大小或地域人文差别，看起来都是那么幼稚。 “你不试试吗？”公义画向宓八月无问道。 她说：“我记得你是阴阳同体，这件秘宝就算不是精灵种，对你的效果也一样好。而且它来错了地方，估计价格可以捡一下漏。” 宓八月微笑道：“不着急。” 公义画点头没有更多劝说怂恿，本就是随口一建议。 就这么等了一小会儿，竞价突然来了个跳跃式的高升。 “咦？” 看热闹的人立马就精神了。 雅间里雷火域的灵二代们也来了谈兴。 “这个喊价的是谁？” “我看看，没查到，不是特别关注的人。” 就两句话的功夫，竞价又被人加上去。 “这次喊价我倒是知道，是静浪领的领主。” “呵呵，上一位的情况我问到了，是一个阳派灵师。” ‘阳派灵师’一词出现，宓八月就发现雅间的气氛有些微变化，灵二代年轻的面庞上肉眼可见的流露出不屑讥诮。 “难怪了，这是受不了阳灵精粹被这么‘贬低’恼羞成怒了，忍不住上来给秘宝提价呢。” 阴阳怪气的语调，不难听出说话主人的指桑骂槐。 “那就看看他能加到什么程度。” “这里可是梵长天，既然来了就该乖乖缩着，现在跳出来可就难下台咯。” “哈哈哈哈，一旦争不过，比不争还丢脸。” 几人聊得非常欢快。 宓八月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又望向公义兄妹他们。 虽然公义书没有参与进几人的谈话中，但是神色之间的倨傲和认可不难错认。 公义画则在对上宓八月的视线后说：“这件东西你不能拍了。” 已然变成了两派灵师的胜负点，才二星灵师的宓八月显然是不能去蹚浑水的。 宓八月没有失望，“我也没有那么想要。” 她说的是心里话。 接下来就是全场听着这件一开始没什么市场的‘精灵种’竞价节节高升。 从几十万灵晶突破百万再破千万，又一次到达了一个价格高峰。 最终以五千二百万的价格被阳派灵师拍下。 底下传来几道嗤笑声。 雅间的声音正常情况下不会被外泄。 所以也就有不正常的情况。 例如雅间的主人刻意要外传的话。 “恭喜恭喜，五千万灵晶收获心爱之物。”浑厚的嗓音伴随高阶灵压扩散自拍卖会场。 没两秒就有另一道声音绵里藏针的回击，“多谢，我也万万没想到五千万就可以收获此物，还得多谢各位忍痛割爱。” 只差没说那些和自己竞拍的人眼瞎不识宝，才叫他以低价拿到宝物。 不说之前和他竞拍的人是不是‘忍痛割爱’了，此时被他这句话给刺激到肉痛倒是真的。 拍卖会上便又出现了几道灵压又很快消失，毕竟是在银环拍卖会上，知道规矩的他们要给银环府的面子。 拍卖继续。 拍卖师淡定介绍送上台的下一件拍卖品。 雅间里刚刚还在笑讽阳派灵师冤大头的雷火域灵二代们不太高兴了。 因为在他们看来，阳派灵师没拍下是打脸，拍下了也一样难看，等于是被阴派灵师戏耍了一把，用远超秘宝的价格拿下一件普通秘宝。 “难不成那真的是精灵种？” 说这句话的人立即被反驳，“想得美，真是精灵种的话，银环府不自己暗拍下，还放到拍卖会上给大家看？肯定是假的，只是借一个噱头，用来坑那些阳派的傻憨。” “没错，就是这样。” 众人附和。 反正不是这样也必须是这样，如此他们才算在这场阴派两派的明争暗斗中赢了。 拍卖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 宓八月没有急着离开，待在雅间里等待着。 雷火域的其他灵二代们也没急着走。 不一会，敲门声响起，外面的人自报身份得了许可才推门进来。 来人正是赵中。 他见到宓八月和一雅间的灵二代笑得非常亲和。 说来他们之间也算有过一面之缘。 赵中负责带领凡俗子去点灵州时，就和雷火域的海兽灵船碰面，今天雅间里的灵二代们八成都在当时的船上。 赵中向他们见礼问好，然后送上雅间里几人拍下的拍卖品。 双方做完钱货交接，赵中又说：“我领各位返回居所。” 这是银环府对买家的一种保护手段了。 …… 安然回到银环府安排的住所，宓八月就将今天拍下的四件拍卖品收进善恶书，不着急研究。 隔日她就收到弟子令的传音，来自舒平生的吩咐，告知这次同行的内门弟子们不日就要返程。 不打算一起回去的弟子需要告知情况。 宓八月就传信给书院管事，然后轻装出门，没有让银环府侍从跟随。 在一个无人之地用幻化诡能换了一身装扮来到银环府阁楼。 她刚走进去就被侍者引进隔间，见到已经得到消息等在这里的管事。 宓八月将前几日拿到的凭证交给对方，管事则交给她一张灵玉卡。 灵玉卡流光溢彩，一看就富贵。 事实上也非常富贵。 “客人的拍卖品以七千八百万灵晶的价格售出，根据银环府的百分五的扣费本该扣取三百九十万灵晶，然因为少府主贺请天下，本次银环拍卖会只收取拍卖品百分之三的费用，也就是两百三十四万灵晶。” “这张灵玉卡中是客人应获的七千五百六十六万灵晶，客人可观。” 宓八月收下灵玉卡，灵识探知如管事所言。 她向管事点头。 管事又递上一张凭证，说道：“客人日后可以凭此凭证购置银环府所有物品享有九折优惠，若再有宝物被选入拍卖，只收取百分之四的扣费。” 宓八月：“好。” 管事送她走另一道门离开。 此门是个怪谈，和空间洞有异曲同工之妙，给人带来的晕车效果也一样。 宓八月在一个随机点落地的时候，肠胃立即发出造反的抗议。 她默默忍下，总不能怪银环府的安全措施。 对买家温柔热情护送，对买家简单粗暴转移，目的是一样的，过程不同罢了。 宓八月平复后，并没有回银环总府，而是打算再换一个形象直接去妙妙山。 异变却突如其来。 高阶灵压将她笼罩。 这充满恶意的刻意施压，使宓八月体表瞬间浮现的法术图层层破碎，简直如白雪遇开水一样的轻易蒸发，表面皮肤破裂，内里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宓八月心里瞬间浮现多个念头，兜帽下幻化的诡能在这股针对的灵压下也消失了，露出一张温润俊美的男子脸。 ——诡能之下，她还上了一层规则保险。 “呵，雕虫小技。” 声音自上方传来。 宓八月抬头看去。 高阶灵师踏空而立，冷戾的视线刮在她脸上。 低阶规则被对方一眼瞪破。 三月加油！ 第306章 换个马甲 属于宓八月本人的真实面容暴露在高阶灵师的眼前。 高阶灵师讥诮道：“果然是你。” 一句话说明了对方的目的就是她。 高阶灵压之下，宓八月口鼻相继流血，她却并没有慌张。 如果这个高阶灵师一来就一击必杀，她应对得还麻烦些。现在对方显然不打算直接杀了她，大有留着好好折辱一番的打算。 也是。 在高阶灵师的眼里，二星巅峰的她也不过是蝼蚁，连动手都不需要，光凭灵压就可以让她苦不堪言。 既然伪装已经失效，宓八月大方抬头露出整张脸望着陌生的高阶灵师，“我与前辈并无恩怨。” 高阶灵师似乎早猜到她会这样说，“昨日拍卖会上的精灵种可觉得熟悉。” 宓八月福至心灵，“是你。” 高阶灵师钉在她身上的目光像要将她穿透，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可以随意拆分重组的物件。 宓八月想了想，解释道：“我的确偶然从一歹人手里得到过相似东西，不过我并不清楚它的作用。如果前辈想要，我可以双手奉上。” “你倒聪明。”高阶灵师讥笑道：“与我说是在歹人手中所获，撇清自己的一切关系。但是无论是歹人还是你，只要和这枚精灵种有关系的人，本尊都不会放过。” 他自称本尊，意味着是个有称号的高阶灵师。 宓八月沉默片刻。 对方好似就喜欢欣赏她的垂死挣扎，哪怕语气和眼神都流露出不掩饰的杀机，也没有立即取她的性命。 片刻后，宓八月轻叹一口气，“尊者既然不肯放过我，那能否让我死个明白。” 高阶灵师道：“你所获的那一枚精灵种乃我儿之物。” 宓八月道：“这么说是歹人杀人夺宝，我又将歹人铲除获得此物，也算为尊者之子报了仇，尊者却要杀我？” 高阶灵师笑看底下的蝼蚁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生出求生希望，享受又一次将她的希望打碎的快感，以解心中失子之怒，“本尊说了，和此事相关的人都得死，为我儿陪葬。” 这话说完，高阶灵师没看到想要的憋屈绝望表情略感不满。 令他不满的后果就是在加重的灵压，灵压上法术纹路渐显。 浑厚刚正的阳系灵力，激得空气都发出沸水声。 宓八月单膝落地，露在外面的皮肤被烫出水泡，水泡起来又破碎立即血肉模糊，一张清丽的脸变得可狰恐怖。 哪怕自己看不见，凭感受脸上的血液流淌也知道自己的形象不好，容貌遭到了破坏。 这是大部分女子都忍受不了的事。 宓八月的眼神始终冷静而坚定。 这无疑令泄愤的高阶灵师感到更加不满。 他冷冷盯着宓八月，忽然想起了什么，“空前绝后的通天之子，也好。你的名声就在今日为止。” 宓八月没有接他这句话，而是说起其他，“之前尊者提及拍卖会上的精灵种，意味着那枚精灵种是为了引诱我上钩的诱饵，也就是说尊者一开始并不知道我和此事有关，才会以这种方式试探。” “然而我并没有拍下那枚诱饵，也自认没有露出其他破绽，尊者又是怎么确认我的存在？” 到了这种时候，她竟还可以冷静分析这些事！高阶灵师略意外，面上不显，心里却高看宓八月几分，同时加深的还有对她的杀意，冷笑道：“你说得不错，那枚精灵种的确是本尊寻找伤我子的诱饵。” 宓八月执拗看他，似乎在死前一定要得到个答案不可。 笼罩她身上的灵压越来越重，附加用于折磨人的法术也不断叠加。 高阶灵师高高在上，施舍般说道：“我儿命线一断，本尊就请了高阶书修窥探缘由，竟找不到真凶。不过就算无法直接找到真凶，还是预知到另一个线索——此人会出现在银环拍卖会。” “本尊原以为能叫高阶书修也无法窥探的人也是个高阶，定是认出精灵种才残害我儿夺宝，便以精灵种为诱饵诱他上钩。” 然后重点就来了。 如宓八月所说，她明知道那是精灵种却抵住了诱惑没有去争夺，为什么还被这个高阶灵师锁定？ “拍卖会上的那枚‘精灵种’上附有规则和本尊的本命法术，哪怕你没有拍下，只要在法术范围内，本尊就能探测到真正的相关之人。” 原来如此。 宓八月感叹这个世界诡怪横行，无奇不有。 哪怕百般防备，万般谨慎，依旧有你顾及不到的深坑。 没错。 在那枚‘精灵种’出现在拍卖会上时，宓八月其实就已经心有怀疑。 前有她拿‘阴神地书’作为诱饵去给被人挖坑，后有旁人用相同的法子挖坑给她跳也不奇怪。 宓八月道：“既然是用于必杀之人的诱饵，那枚精灵种也不是真的吧。” 高阶灵师：“你若拍下，如今已成一具死尸。” 用于对付臆想中‘高阶灵师’的手段，用在二星的低阶灵师身上必死。 宓八月：“这么说那位拍下精灵种的灵师已经白白惨死？” 高阶灵师没有直接回答，“这时你竟担心他人生死？” 宓八月摇头，淡淡一笑，“只是确认一下，你对无辜之人是不是也存在杀孽。” 血肉模糊的脸笑起来极其惊悚，配以那双冷静的眼睛更怪异。 高阶灵师莫名心头一跳，又迅速压下去。 一个凡俗大陆来的低阶灵师能威胁到他什么，哪怕对方是天机尊者的弟子。 他来时就做了万全准备，就算被幸夷发现自己杀了她的弟子暴怒，他立即离开此方地界即可，哪怕幸夷也拿自己没办法。 更何况，他不会叫人发现痕迹。 想是这样想，高阶灵师依旧为那一瞬的感觉决定处理了宓八月，原本他心里不乏留下宓八月一条命的想法。不止可以继续折磨泄愤，还能练成一个有用的傀儡。 高阶灵师决定动手必杀后的杀机大涨。 阳刃直逼宓八月天灵盖。 一只手轻松握住碾碎。 高阶灵师高高在上的轻蔑目光凝滞住。 恐怖、伟大、未知的气息笼罩此方地界。 那是一种直达灵魂层面的感受。 高阶灵师愣了下，然后身体的本能快过思想想远离此处。 一杆战旗自天落下插入地面猎猎作响。 【赴戎机】 规则。 不可退战。 非一方身死不可结束。 战意、疯狂、血腥席卷。 高阶灵师身体不受控制的返回原地，一旦有任何要逃离的心思就遭规则鞭策灵魂之痛。 抬眼望去。 化身阴神的宓八月踏空和他相对。 面具之下无法窥视神灵的目光。 可高阶灵师依旧感到深不见底的压力。 自己便是深渊中渺小不可见的浮尘。 现在章节名居然有字数限制了 第307章 新神技斩高阶 两者身份来了个调换。 神威之下，高阶灵师灵魂发出颤栗。 他明明看见了面前‘人’的模样，偏偏记忆体仿佛失去作用，根本无法留下任何有关这个存在的形象，越是努力回想只会牵动灵魂上颤栗的印记越深。 不！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会疯的！ 高阶灵师稳住心神，脸色凝重。 此时的他变成了瓮中之鳖，被规则画地为牢，无法离开却又惊惧眼前的存在。 死局！ 高阶灵师眼里浮现一抹疯狂。 既然已经是死局，那么就只能拼死一搏。 他不断给自己暗示催眠，眼前这个存在并没有那么可怕，不过是个二星灵师自救的手段。 一个二星灵师而已，手段再强能强到什么样！ 最多不过是天机尊者给她的保命秘宝，但秘宝也看什么人用，一个二星灵师坚持不了多久。 这种自我暗示很有效果，真的令高阶灵师恢复了一些自信，不至于在神威之下彻底迷失。 烈阳般的光辉在他面前凝聚。 高阶灵师目前还不知道自己在试图弑神。 有时候无知便可无畏，无畏便可做出超乎理智的事。 只不过做了不代表成功。 高阶灵师全力一击被灰雾萦绕的手掌轻松挥去。 高阶灵师见此，当即面无人色。 他刚向后退半步又遭到规则鞭挞，模样愈发衰败。 【赴戎机】的[成王败寇]规则趁虚而入，战意席卷高阶灵师的心灵弱点，无数法术手段向宓八月不要钱似的撒来，也无一例外被宓八月轻松化解。 巨大消耗让高阶灵师汗如雨下，然而灵魂带来的压力才是他的最大痛苦来源。 一股无能的怯弱忽然侵蚀他全身心，令他产生向眼前伟大存在跪地求饶的冲动，甚至于有一道声音在他脑子里回响，告诉他—— 向这位跪地求饶并不丢人。 祂本就是被万物臣服的存在。 祂不可侵犯不可直视不可战胜。 祂…… 高阶灵师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规则的手段，还是他本人真实的内心。 不！ 高阶灵师在脑海中发出无声的呐喊，像在无边的深渊，连回音都没有，不留下任何一丝痕迹，又一度暴露他此时的无能无力。 不！ 毋宁死不求饶！ 紧接着而来就是自裁的念头。 相比跪地求饶一样的怯弱。 这种不断加深的怯弱感促成钝刀凌迟高阶灵师的心灵意志。 他的手抬起手对准自己的灵海又颤抖放下，如此重复。 对面的存在没有动作没有言语，仿佛冷眼旁观，一个高阶灵师的性命在对方的眼中不值一提。 “啊——！” 自裁的法术以看不见任何希望的决绝气势劈下。 高阶灵师周身灵光大涨，一股温和的灵力幻象覆盖住他，挡住了他自裁的法术。 两者碰撞之下，高阶灵师没死，却也去了半条命。 连御空也无法维持，从半空跌落地面。 不过这样一来，他也抵御住了这一波[成王败寇]的附加规则之力：劣势方会不断累积负面情绪，最终造成自裁的致死规则。 不愧是有尊号的高阶灵师，底蕴丰厚。宓八月随之也落在地面，望着浑身浸湿，形同落水狗的高阶灵师，想了想就自言自语说了声，“也罢。” 高阶灵师浑身一震。 这么久他才听到眼前存在开口。 他想从中辨别和宓八月的相似，这样他就能继续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人为的手段。 结果不如意。 别说辨别音色，连听完之后连回忆都做不到，留下的依旧是不可磨灭的来自灵魂层面的颤栗。 他竟不可控制的被蛊惑，双膝几次三番要违背主人意愿跪伏。 可怕…… 太可怕了。 以高阶灵师的强大极少体会和产生这种恐惧。 莫非是王座？ 可高阶灵师有幸见过的王座，也没办法这样轻描淡写的将自己玩弄至此。 一个不敢想象的念头刚有苗头就被无形的力量抹去，那是他不能触及的领域，连想的资格都没有。 高阶灵师对此毫无知觉。 “神判。” 神音落下。 高阶灵师一切思绪失去，灵魂沉沦进一片光鬼陆离之像，自记忆起做下的善举恶行解化为或深或浅或淡或浓的彩色，迅速出现又融合成一团，绚丽又斑驳，极艳又极丑陋，看一眼便头晕目眩令人作呕。 如果此时有别人在这里，就会看见恐怖怪异的一幕。 一脸空洞的高阶灵师坐在地上，他身下浑浊色艳的浓墨沼泽翻腾冒着泡泡，衍生出无骨的触手缠绕在他身体周围扭动，偶尔缠绕他的身体轻轻一扯，就有灵魂体脱离肉体，脱离肉体的灵魂被触手染上色彩，隐隐散发不详的诡气。 偏偏触手就好像贪玩任性的小孩，一会儿扯出灵魂，一会儿又松开，让灵魂体弹回肉身，有手，有脚，也有头。 每每这样，高阶灵师的灵魂脸庞就会露出极其痛苦的狰狞表情，和肉身空洞神色形成诡异之像。 …… 【司夜令】 [神器] [代表神职身份的令牌] [神临]：您可以将意志降临在任何信徒身上。 [夜游神域]：神域之内您为主宰。 [神判]：您可以一己之念判定生灵善恶（一日一次）。 [……] ‘神判’是过去一年间的某一日司夜令传出异动出现的神技，出现的原因是宓八月达到了一万信徒。 本来化身阴神的宓八月自带辨别诡怪善恶的神职能力，并不受自己控制。 司夜令的这个神技等同于给了她每日一次的自主权，也可以说是对万物的斩杀权和豁免权。 哪天碰到被判定为无恶的生物，她不能向对方动手便可以用这个能力。相反，碰到判定为恶的生物，她却想留下对方也可以如此。 这神技还会牵动信徒，或者说这个神技其实就是集中信徒之念构成。一旦宓八月以夜游神的身份定谁善恶，所有信徒哪怕没有见过对方的模样，意识里已经同时认定对方的善恶。 万人之念强加一人身上，足以扭曲真实。 …… 宓八月平静看了一会高阶灵师身下沼泽，然后道：“恶。” 沼泽触手听从她的意志，触手瞬间扎入高阶灵师的灵魂，沼泽吞噬高阶灵师的肉身。 最后一刻，高阶灵师的双眼恢复清明，然后清醒的看着自己如何被审判，被吞噬，眼角破裂流出血泪，充满恐惧绝望。 宓八月走到已经空无一人的沼泽前方，蹲下伸手进去。 如意囊、法器、一件件往外捡出来。 后面又掏了两下，没掏出东西。 她把手收回来，对沼泽说：“吐出来。” 沼泽仿佛活物一般不敢再搞小动作，‘噗’的一声把一只还没彻底成型的新生诡物吐出来。 第308章 阴月王座 当着高阶灵师的面换上夜游神马甲，宓八月就没想过留下这个陌生高阶灵师的命。 被‘神判’为恶的高阶灵师身死后，死前的绝望不甘和灵魂遭受判决之触的侵蚀，演变成了一只诡物半成品。 如果宓八月再慢点把它弄出来，应该就是完整体了。 那么一来，她的解心锁也将失去作用。 因为由人变成诡物是新物种的异变，之前身为人的记忆也将泯灭。 半人半诡的丑陋生物跪伏于宓八月的面前。 关于生前的记忆被宓八月窥视。 也直到现在宓八月才知道高阶灵师的名字。 柴平关，称号‘脱蝉’。 因他有一绝技，每每危急关头就可以金蝉脱壳。 窥到这个法术绝技的宓八月也对此很感兴趣，脑海中转瞬就有了几个法术组合方案。 而比起法脱蝉法术更具备价值的信息还有很多。 例如柴平关并不是梵长天境内之人，他来自一个更神秘的地方，一个在他记忆里充满自豪自傲的阳派灵师圣地。 可惜关于这个圣地的记忆碎片模糊，被某种规则力量笼罩，竟连作为阴神的她都无法窥视清楚。 宓八月并没有强求，直觉告诉她继续深入接触这份力量不是个好选择。 直觉这种东西玄之又玄，但和窥天者一样，作为神身的她，直觉就相当于预感，都是实之有物的。 把圣地的问题暂放一边，关于柴平关和自己的恩怨来源也有了解释。 如柴平关生前所言，他的确是来这里给独子报仇。 那独子乃柴平关晚年所得，极其珍视，将对方养在身边亲自培养教导，在有自保能力之前都不肯将他放出去。 终于在某日独子达到圣地要求，领得精灵种的这天大日子，竟然趁人不备私自逃跑出去，还跑来梵长天地界。 柴平关是在独子留下的命线法宝发出警示时才发现独子干的事。 然而那时候做什么都迟了，独子已经身死。 之后他费尽办法查探寻找杀害独子的真凶，将梵长天地界内和独子相处过的人都杀之泄愤，最后只剩下常德海和宓八月的身影。 不过属于宓八月的那个身影一片虚幻，完全没办法窥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便退而求其次得到了宓八月会在银环府拍卖会上出现的预知。 接下来就有了宓八月所知道的，柴平关以伪装的精灵种为诱饵，引诱她上钩的戏码。结果宓八月没上钩，而是另一位阳派灵师无辜丧命。 这位拍下虚假精灵种的阳派灵师在拿到拍卖品离去没多久便暴毙路途。 对方暴毙时，柴平关就在暗处，并伪造出是阴派灵师夺宝杀人的假象。 接下来就是柴平关调查宓八月的消息。 先是调查宓八月拍卖会那日待的雅间内都有些什么人，然后从一群人中分析锁定宓八月为最大怀疑对象，最后守株待兔等着宓八月出银环府。 哪怕宓八月以诡能和规则做了外表上的伪装，当她走出银环总府的保护范围，柴平关就凭伪精灵种的感应锁定了她，确定了她就是自己要找的目标。 断断续续将柴平关的记忆看完，宓八月把诡物半成品丢回判决之触内。 判决之触沸腾的冒了几个泡泡，并延伸出一只触手讨好的缠上宓八月的脚腕摩擦。 宓八月任它表达亲密的摩擦，发现触手又继续往上爬的迹象才垂眸踹了它一下。 判决之触乖乖缩回触角，浓彩沼泽继续翻滚。 “回去。”宓八月道。 这世上不缺实力强大的灵修，到达一定的境界后，连神灵也能感应。 也不止是灵修而已，还有诡怪。 迷雾海上的那只迷雾之蜃就是其一。 判决之触初至人间，哪舍得就这样走。 不过宓八月不跟它讲道理，不听话就直接手动让它消失。 说到底判决之触乃神技‘神判’的产物，属于宓八月的手段，无法违背她的意志。 解决了判决之触的问题，宓八月又将柴平关留下的如意囊等物件以神力洗掉痕迹，才摘下夜游诡戏恢复人身。 脱掉夜游神的马甲后，失去神力的庇护，人身之前的伤势也一并回来。 虽然骨肉差点被灵压碾碎，痛苦是很痛苦，但是这种肉体上的伤势放到灵州都属于轻伤，能轻易治疗并不会留下后遗症。 宓八月平静的拿出丹药吃下，表面的皮肉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复原。 血肉模糊的脸最先恢复到原本的模样，然后又一次被诡能覆盖改变形象。 一边等待着身体的复原，一边检查刚刚收获的战利品。 柴平关并没有把所有底蕴都随身携带的习惯，这一点宓八月在看他记忆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因为有金蝉脱壳的逃命法术，所以他把底蕴分了多个地方存放，为自己留下多重后路。一般出门在外只会分别带一件保命和攻击的法器，前者已经在刚刚自裁时用掉了，后者还在却有损坏。 按照柴平关的谨慎个性，估计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在一个二星灵师的后背手里翻车，这一翻车还直接车祸人亡。 虽然没有得到一位高阶称号灵师的全部身家，但是看到如意囊里的两张灵玉卡和小堆灵晶时，宓八月依旧满意。 其中一张灵玉卡上的流光和她之前从银环府店铺中获得的一样，灵识探进去看到里面的数额果然是伪精灵种的拍卖价。 伍仟贰佰万的灵晶扣去要给银环府的费用，依旧有五千多万。 另外的一张灵玉卡则是柴平关本人的资产。 一波暴富。 不过这样杀人夺财的事并不适合多做。 宓八月将新获得的财物丢进老家，内心并没有被金钱迷了眼。 这次若非柴平关主动找上门，并以不死不休的姿态对付她，她并没有利用夜游神的身份去斩杀一名高阶灵师的打算。 在这个无奇不有的世界充满无限可能性，神灵也并非万能。 有些事做得越多，越容易露出痕迹，到时候得不偿失。 没一会，宓八月肉身伤势彻底恢复便从此处离开。 她用空间洞忍受几次晕车后遗症到达一处城镇，找到驿站买了一张接近妙妙山的浮船甲字票，被船上侍者恭敬的送到浮船上最好的客房。 在侍者出门时，宓八月给了对几枚灵晶的小费，收获对方热情感谢。 “我要静修，到达目的地前不要让其他人打扰我。” “大人放心，我一定为大人守好门。” 每到一个地方，必给自己住房留个任意门的宓八月对侍者的话没放在心上，客房门上的殿灵子灵以自行上锁的行为无声表达：谁需要你。 侍者对这些小动作毫无知觉。 浮船升空启程。 宓八月返回老家。 这驿站浮空灵船速度完全不能和渡厄书院的相比，要到达她定好的目的地少说要十天半个月，宓八月计划这十天半个月都在老家做研究。 她的计划做得自在，心无旁骛的扑进了新的法术研究中，灵州多处则波澜迭起，完全不知这些波澜都出自某人之手。 银环总府。 银千伤手握阴神地书，灵识突然陷入地书的开场漩涡中，开启了地书之旅。 当看到‘灵毒之谜’‘地穴由来’两条惊天之秘的标题。 他露出了前面三位前辈一样的神情。 远在梵长天地界之外的某地，被柴平关奉为圣地的地方，关于柴平关身死道消的消息迅速在高阶灵师的圈子中传开。 “是谁？” “某位王座出手了吗？” “脱蝉尊者并不是浪得虚名，同阶之中就算柴平关打不过也能逃命。”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猜测，柴平关死得不能再死了这点是不容辨别的事实。 他的精神印记彻底枯萎黯淡下去。 如果只是一个低阶或中阶，亦或是普通高阶灵师陨落了也不值得众人关注。可现在却是一位称号尊者，还是以逃命本事扬名的尊者，这就叫人不得不留意了。 各方势力手段各出的查探柴平关的陨落原因。 结果又震惊众人。 ——竟没有一方查到真凶。 柴平关之死变得更扑朔迷离。 直到几日后，有新的消息在高阶灵师中传开，方知柴平关竟私自前往梵长天，也就是说他死在梵长天地界，出手的极可能是某位阴月王座。 这个的消息出自当初柴平关请来查探独子真凶的那位高阶书修，关于柴平关为什么去梵长天的原因，还有之前就查不到的那位相关真凶模样的消息也被圈内人得知。 这不就和现在查不到杀害柴平关真凶的情况一样么。 最终知晓情况的众人将这个神秘人列入阴月榜单中。 第309章 一群幼童诡师 也就是几天没回老家，宓八月就发现北原城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之所以说不大不小，原因在于这件事不犯法，影响却可好可坏。 ——某位一代夜游使因欠过有福药铺老板的人情，被对方软磨硬泡之下，以功勋点购置了对方想要的开光令符报答对方曾经的恩情。 [开光令符]：神眷之地，令出法随，诡师即成。 然后以有福药铺老板独女吴知恩为首，和她同班交好的那群北原城孩子纷纷加入到这次神庙开光中。 等神庙驻守发现问题时已经来不及，当天在神像前的孩子们都成功契了诡物，成为新晋诡师。 此事传到司夜府让沈栗发了一通大脾气，购买开光令符的夜游使暂时被关禁闭，那群开光成诡师的孩子们收到司夜府派送的信件，让他们各自先管好自己的孩子，不要随意使用诡能以免伤人伤己。 而北原城百姓对司夜府的信赖服从度极高，收到司夜府的指令后都乖乖照办，还有当着信使的面把自家孩子打了一顿，并要交给对方，说孩子闯祸让司夜府不必客气，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当然了，这些人敢这样说这样做，也是认定司夜府不会伤及孩子性命，最多就是受点皮肉痛。 而皮肉痛又算什么？自北原城连获神恩，里面从老到小的身体素质不知多皮实，只要不断胳膊短腿，普通的拳打脚踢都坏不了。 相比让孩子躺床上养几天伤，对方冒犯了神主，违背司夜府的规矩干坏事这点更叫做父母的他们受不了。 面对这种主动送孩子来受罚请罪的要求，前来传话的司夜府府役也很无奈，摇头拒绝。 送子自首的父母很是大义凛然，“大人不必顾忌他小，这皮猴平日里上房揭瓦没个正形就算了，今日干出这样的混账事一定要罚的，否则日后难保不犯更大事！” 府役低头望那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望去。 只见男孩垂头丧气，并没有因父母的言语伤心，相反还抬头心虚的回望府役，很是惶恐不安。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冒犯神主。”男孩着急解释，声音越说越低，“我就也想做神使，能为神主办事。” “就你这皮猴还想做夜游使，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点，能不能成神使那要看神意！”男孩母亲一掌拍在男孩脑袋上。 之前她要把男孩送去司夜府受罚，男孩都没反抗的意思，这会儿的反应却激烈起来，“我为什么不可以想，吴知恩、陈梅儿、曹稽他们都想！” 男孩母亲愣了下，随即摆出怒容想说什么。 对面的司夜府府役开口说：“话已带到，我先走了。” 男孩母亲本想教训孩子的话咽回去，和丈夫一起送对方出去。 男孩被留在家中。 屋门口。 府役顿足对这对父母道：“留步。”紧接着对两人道：“我知你们担忧孩子安危，夜游使的确不止荣誉还有危险，这也是司长对这次事件的担忧。” 男孩母亲脸上闪过尴尬，“这，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她之所以阻止孩子去妄想夜游使，的确是不想孩子去经受危险，但是对夜游使的敬重一点不少。若是她家孩子能得神眷，被神主选入夜游使的人选中，她能高兴地大宴三天，逢人就说自家孩子是神使候选人了，哪怕孩子成为夜游使后丧命，她会伤心却不会愤恨，还会为孩子骄傲。 但现在的情况是自家孩子根本没那个资质，却强行想揽这个活，这不是冒犯神主，冒犯神意么，就算强求到了神使的能力，日后被神主厌弃可怎么办啊。 “我明白你无恶意。”府役安抚妇人。 他目光平和，令男孩娘冷静下来。 男孩爹一旁道：“多谢大人。” 府役说：“虽说夜游使中也有年幼的孩童，但他们自小生活在司夜府中，受的教导和良家子不同，大多孑然一身，并无父母亲朋也就不必担忧其他。上回从各地选来的预备生们，也都是经过亲人同意方才留下，然后经过教学，和层层考验后方有机会成为夜游使。” 男孩爹娘听他说着，神情愈发惭愧。 男孩爹道：“大人放心，我一定看紧家中皮猴，不会让他乱来闯祸。” 府役没有再多说，去下一户人家。 宓八月回到北原城这天，得知了这次事件经过，也正好是沈栗他们商讨好处理方案不久。 沈栗等人决定将这群契诡的孩子们收入一个班，给他们多加一门诡师课。为了避免这群孩子们年纪小，受不住心，擅自使用刚刚得到的契诡，所以除了在上诡师课期间，都会封锁他们的诡能。 这还得多亏北原城的诡怪种类众多，而孩子们的契诡都很弱，封印起来非常容易。 这个决策自然是需要和孩子们的父母做交流，得到他们的允许才可以。 结果比预测中的更顺利，几乎所有孩子父母都乐意将孩子送进这个班，个别犹豫的问了几个问题得到解答后也轻松放人了。 孩子们的问题暂时解决了，现在让沈栗他们为难的是对那个拿出开光令符的夜游使处置问题。 司夜府现在对此站两派，一派认为这个夜游使此举差点酿成大错必须严惩，还必须是当着北原城百姓人的面对他惩治，否则吴来福和夜游使的交易在日后将成为常态，让有心人钻空子。 一派认为并没有严令禁止夜游使不能拿功勋库的东西给旁人用，之前就不缺夜游使将功勋库的丹药转送他人的例子，只是这回换成了开光令符，用掉开光令符也恰好是一群孩子，才让这次事件变得严重。可实际上，这位夜游使并没有犯法。他是递出武器的人，但使用武器办坏事的是旁人，他不该为旁人担任所有罪责，所以轻惩已经够了不该重罚。 双方各有各的理，一时争执不下，那位夜游使就一直在紧闭中。 直到关禁闭的夜游使主动请罚。 时间还正好被宓八月碰上了。 她想了想，亲临了现场。 第310章 九年义务你值得 宓八月到场时，年轻的夜游使正跪在地上认罪，惭愧的说道：“当时他提及殿下和蓉蓉，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审讯使看了夜游使一眼，拿着认罪书说道：“杨青年幼随母亲逃难来到北原城，中间受了吴来福救济，可惜母亲不治身亡，他被吴来福送到司夜府。” 这就是杨青欠了吴来福的人情，或者用恩情来形容更准确。 吴来福不光救了他的命，还对他病重的唯一亲人伸出援手，哪怕母亲依旧没逃过生死一劫，但是抢救过和没试都没试是两码事。 开光令符需要的功勋点不便宜。 杨青是一代夜游使一支小队的小队长，又参与过绿洲城的诡潮才足够功勋点换了一张，为此他落后其他队友的成长进度。 沈栗说：“你可知你这一时糊涂，不仅开了个糟糕的先例，还让一群心智未成熟的孩子拥有超出他们承受的力量。” 沈栗语气并不酷烈，依旧叫杨青身心备受折磨。 事实上在被关禁闭的几日里，他心中的懊悔每天都在增长。 沈栗：“契诡会影响诡师的心性，这一点在夜游班时就已经教过，你当初所学都忘干净了么。” 杨青垂下头。 “你不止是被吴来福片面之词迷惑，还因吴知恩在你面前几番祈求。你感激吴来福，也将吴知恩视为妹妹，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自认为既然裴蓉蓉可以，其他人也未尝不可，这就把开光灵符给了他们。” 司夜府的情报能力早就今非昔比，就算是杨青认罪书上没写的东西，了几日也被查得清清楚楚。 “你以为你是在帮她？实际上却是害了她。” “裴蓉蓉虽然年幼，但她自出生就天赋异禀，凭婴孩时被诡物纠缠迫害数年还能坚持，足见她的非凡。也因为这样的经历，她的心智被磨练的远超一般孩童，也不能拿普通孩童和她做对比。” “诡师被诡物侵蚀心智的后果会如何，你可记得？” “……记得。”杨青从牙缝里挤出话语，喉咙发出哽咽。 “话也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说话的是谭永，原是灵缉总都尉府的人，现在是司夜府这边的管事之一。他是站轻罚一方的，此时反驳沈栗，“诡物反噬诡师那是别人，夜游使受夜游神眷顾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要我说，有这样的优势就该早早让孩子适应，打小开始修炼，和契诡提升默契。杨青他此举属歪打正着，开的是个好头。” 沈栗道：“你打算让一群孩子去杀诡除恶？” “为什么不可以？”谭永说：“他们自己都愿意，你凭什么不愿意。” “那是他们并没有真正明白这里面的残酷。”沈栗道。 谭永：“那就让他们去见识好了。见识过后害怕了的正好打消他们的心思，不害怕的就皆大欢喜。” 沈栗竟是一时找不到话语反驳，抿唇半响后说：“他们还是孩子。” 谭永眼底流露一抹讽刺，“谁不是孩子过来的。”他指着还跪在地上的杨青，“他如今也不过十七，年幼时被送进司夜府时不就是为做诡器容器准备的，这难道就不残酷了？” 在北原城发生改变之前，司夜府就是灵缉都尉府的下属部门，诡器由他们这些人发放，对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岂会不知道。 过去的残酷被谭永一句话再次提到面前，勾起在场众人的诸多记忆。 沈栗说：“正是因为万事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才更不必让更多孩子承受那些残酷。” “愚昧！妇人之仁！”谭永用力一拍，桌上的茶杯碾成粉末。 他看沈栗的眼神估计连干掉沈栗的心都有了。 他也确实有这个实力。 可是沈栗还是司夜府的代理司长，从职位上比他高。更重要的是，这职位也代表了沈栗还被看重。只要夜总管不允许，他连沈栗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 被骂的沈栗没有回嘴，只是把话题又拉回正事上，决定杨青的最终判决。 “我自愿受重……”杨青抬起头，却在最后发现自己无法言语了。 发现异常的不止杨青，在场沈栗他们也通通无法言语。 这时宓八月现身。 众人才恍然大悟一切是她的所为。 谭永脸色变了又变，仔细回忆自己刚刚说的话有没有哪些不妥，会不会触怒到宓八月。 “开光令符是杨青功勋所换就是他的所有物，他有自主处理权，此事无罪。”宓八月依旧没有解开他们的禁语，也是不打算听他们废话。 “不过这次惹出的麻烦需要自行承担，吴知恩那群开光的孩子就由你来带，给你一个月时间，让他们适应各自的诡能，这期间他们若因诡能弄出麻烦都由你承担。” 杨青张嘴喉咙发不出声音，反应过来连番点头，生怕自己的态度看起来不够诚恳。 “还有你们。”宓八月望向沈栗那群司夜府的管理层，“同样是一个月时间，制定出一套初学试卷，之后所有六岁以上的孩子通过考试即可参与每年一次的开光仪式，然后入学夜游修炼班，无论是出自司夜府的子弟亦或者百姓家庭孩童都一视同仁，以考试成绩决定是否可成夜游使。” 一群人表情瞬息万变。 谭永露出笑容，神女这是偏向自己意见啊。 沈栗脸色沉重。 宓八月将他们神色望在眼里，视线在他们每一个人脸上转过，在沈栗的身上顿了顿，“试卷的主事人交给沈司长。” 谭永笑容僵在嘴角。 沈栗讶异。 宓八月说：“这份初卷只是个开始，却决定了每一位孩子往后一生的发展，我希望各位严格以待，能将孩子的心性和知识层面都测试到位，以后还会需要更多对孩子们的考试。” “主事人虽然是沈司长，但这件事同时关系到日后所有神眷之地的发展趋势，所以现在在场的各位都是先驱者也都有责任，如果没能让成品达标，各位都要受罚。是名流千古还是遗臭万年，各位自己把握。” 几句话的功夫让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司夜府管理层和各个部门、北原城的新生代们步入类似九年义务教育的水深火热中。 改名字了，叫《我在诡异世界继承神位后》，就无功无错，至少符合文了吧，也很寡了，哈哈哈qaq 第311章 不再委屈 宓八月来得突然，走得更任性。 她说完一番话，人就原地消失不见。 审讯室里的其他人才能重新恢复言语能力。 “我等会好好协助沈司长。”谭永说话时看沈栗的眼神并不服气。 虽然并不想和沈栗合作，但是宓八月的话必须听。 这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不看着这个妇人之仁的沈栗，鬼知道他会交出什么样的考卷。 沈栗对站在谭永一方的众人点头，并不在乎谭永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心思都被宓八月刚交代的事吸引走。 剩下的姜通等人则是中立派，不完全站沈栗这边，也不偏向谭永。 “杨青，宓大人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沈栗望向杨青。 杨青点头，“听见了。” 沈栗：“起来，自己去修炼班。” “是！”杨青应道，起身告退。 他走出审讯室，一到外面就看到自己小队成员都等在外面。 双方见到面，队友上下打量他。 “杨青你蠢不蠢，开光令符那么重要的东西都随便交给别人，而且连商量都不跟我们商量一下。” “吴老板就在外面跟我们说了情况，我知道你重情。” “司长他们怎么说？” “我们一起凑了功勋，看能不能给你将功赎罪！” 面对队友们的关心，杨青摇头又点头，等他们安静了才露出笑容，“我没事。” “没事？”队友们都一脸不信，觉得是杨青在安抚他们。 “事关百姓安危，司长怎么会轻易放过你。”一队友说。 其他人点头。 他们都是自小被司夜府收养训练的孤儿或弃儿，早年受到的教育就是护卫百姓安危。 ‘斩秽除恶，还夜升平’这句司夜府的宗旨，他们日日背诵谨记。就算是曾经没有读过书，不认得自己名字的，都记得这几个大字该怎么写。 沈栗以民为主的作风，司夜府的弟子们都非常清楚。 杨青望着一张张队友怀疑的表情，想了想还是低声说出实情，“宓大人亲自到场，说我行为无罪，只是有过。” 队友闻言，先惊讶再用一副‘你小子真走运’的表情看他。 杨青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次走运。 如果不是宓大人到场钦点他无罪，他就算被轻判，心里也会一直存有懊悔，留下个心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轻松。 “你们说吴老板来了？”杨青提起刚从队友口中听到的话。 “对，人还在府外候着。”一队友双眼诡影晃动看起来相当诡异，显然是在用诡能窥视什么。 时至今日，这样的一幕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惊异，连北原城的普通百姓都习以为常。 杨青点头，然后往府门外走去。 司夜府大门。 吴来福在这里已经等了大半个小时了。 天气并不热，可他额头已经急出一脑门的汗水，不断往下巴流淌，不时就拿出汗巾擦拭，抬头去看司夜府大门的神色焦急懊悔又不安。 突然看见杨青从里面走出来，吴来福还愣了下，过了两秒方才反应过来。 杨青则已经走到他面前。 “杨兄弟，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啊。”吴来福见到人就匆忙道歉，“这……你可还好？我实在没想到此事这么严重，绝对没有坑害你的意思！” “我也知自己此番行为挟恩图报，本就对你不起。”吴来福咬牙，“我原是想给姑娘留个传家宝，或是等她大些遇到什么麻烦事能有个解决的退路，是要将神符偷偷藏起来的，哪想到这死丫头竟然把神符偷走，干出这样的混账事！” “都怪我管教不严，杨小兄弟你看需要我做些什么？这罪责也有我一份，该我担的我都认！” 吴来福是真抱着认罪的心来的。 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是真诚还是虚伪，在灵海中刻有渡厄魂典前篇的夜游使面前无处遁形。 因此杨青知道吴来福这次说的话也是发自内心，正如之前吴来福向他求开光令符时对他并无恶意一样。当时他才会考虑再三，心软答应对方的请求。 “无事。”杨青说道。 虽然在这件事上受了点磋磨，但是杨青并没有为此迁怒吴来福。 对方对他有大恩，这次本就算恩情两清，就算吴来福不来道歉都没什么，何况对方还亲自来了，真诚的要和他一起承担罪责。 不过吴来福既然来了，有些事还是要和对方说一下。 杨青道：“吴知恩的性子的确跳脱了一些，她既然已经开光成为诡师，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诡能操控不当就容易伤人伤己。” “是，是。”吴来福连连点头。 杨青：“接下来他们会由我来教导一个月，教导过程或许有些辛苦，到时候吴知恩的性子也许会有所改变，吴伯要有个心理准备。” “好事，这是大好事。”吴来福表态，“你尽管教，怎么教都行，能被杨小兄弟你教导是她的福气。” “我厚颜在此先谢过杨小兄弟！”吴来福道谢。 杨青及时扶起他要弯腰拜谢的动作，“吴伯不用客气。” …… 杨青没有被重罚就被放出来的消息迅速在司夜府的圈子里传开，他安然无恙走出审讯室，又去了司夜府大门口待了一阵子被许多人看见，想不知道都难。 一开始大家和杨青小队的人一样疑惑，紧接着就得知是宓八月亲自下场判决了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主子开口，就难怪如此。”余虎说。 班鹿正在嗑瓜子的动作顿了下，抬起头道：“你怎么还叫大人主子。” 余虎：“就算大人无所谓，我心中她始终是主。” 班鹿没有抓着这点深究，放下剥瓜子壳的手，一头黑亮的秀发散开，细密的发丝灵活的开始接下这个活。 这是班鹿训练自己契诡的方式之一。 “余哥，你是不是还记恨司长？” 余虎知道她说的哪一件事，淡道：“陈年往事了，谈不上记恨不记恨。” 班鹿盯着他瞧，辨别他话语真心。 余虎：“沈栗是什么样的人，你我早就熟知。” 提及‘你我’，把班鹿也包括在内了，让班鹿问不出别的话。 余虎接着说：“他以民为本，却总忘了司夜府的其他人也是平民百姓，又或者不是忘了，只是将‘坐其位司其职’贯穿到底。” “司夜府所有人可以忍受不公委屈，却不能让百姓遭受不公委屈。” “说他是对自己人无情却也不是，他视所有司夜府的孤儿弃子为亲人，大家吃的穿的都一样，从不因为自己是司长就高人一等。” “如果有事需要一人牺牲，他必愿意走在前头。” “他只是仁善大义，又习惯要求所有司夜府弟子也和他一样。” “当初我怨过却没有恨过，因为伤我害我的从来不是沈栗，而是他人。我大半条命都丢在府衙牢时就算尽到了过去夜游使的职务，还了他那些年的恩情。现在的我是余虎却又不再是当初的余虎，我不必再遵守他的准则行事，也无所谓过去的那些事。” 作为当初那次事件的受害者之一，在闻家遭受私刑的班鹿似苦笑又像释然，“你说得对。” 余虎：“何况主子将沈栗留在司夜府，一直让他担任代理司长的职务，说明沈栗的这份仁善之心目前还被主子所看重有用。” “目前？”班鹿敏锐抓到这句话中的用词，发出笑声，“余哥你还是对司长有意见嘛，看样子很不想让司长坐在这个位置，现在是站谭先生那一派？” “我站主子。”余虎说。 班露说：“这句等于白说。谁都知道宓大人说的话相当于神旨，无论是司长的温和派、还是谭先生的激进派，姜先生的中立派，只要宓大人一发话，大家都会照办。” 说着她笑得更畅快，把长发剥开壳子，里面干净的瓜子仁一次性抓起来丢口中嚼咽，不那么斯文的边吃边说：“这次杨青能无罪释放挺好的。”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人。 初代夜游使们都这样想，私自谈及此事时都露出笑容。 谁不喜欢公正护短的上司呢。 沈栗：我好像又被利用了？【怀疑不定】 八月：我真的很看好你啊。【一脸微笑】 第312章 正确种植法 有些消息在司夜府内部根本藏不住，何况主事人也没想藏。 沈栗被任命初试考卷主事人，当天把司夜府各个部门走了个遍，等他离开后，那个部门的人便能听到部门管事或骂或叹或惊的声音，再没多久就换成他们迎来加班加点的唉声叹气。 陈浓被人从藏书阁强行抬起来的时候还一脸懵逼，然后见到等在室内的沈栗，听说他要求自己办的事时，双眼冒精光。 “神女说得没错，这是名流千古的大事啊。”原是不满被人强行请来的陈浓马上释怀，声称自己一定尽全力配合。 紧接着就听到沈栗说，“一个月。” 陈浓：“什么？” 沈栗：“殿下称一个月里要完成。” 陈浓狂热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 沈栗已经接受事实，此时表现得平静，“一个月是初试考卷，这是开始却不是结束，以后还需要更多考卷，除非你无所谓孩子们以后长成如何模样。” 怎么可能无所谓。 陈浓的女儿陈梅儿也在这次的开光事件中，会是参与初试考的人员之一。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陈浓背脊窜过，他打了个激灵，呢喃道：“我有种奇怪的直觉，这是个坑，还是深不见底的那种。当你觉得快要到底的时候，又会挖得更深，甚至……”自身可能也是这挖坑的助力之一。 沈栗耳朵动了下，将陈浓的呢喃声听得很清楚。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个深坑。 ——初试考卷就罢了，对付的是一群孩子，自身的经验暂且足够。 往后更多的考卷呢？ 作为出题师长总不能比不过考试的学子吧！ 也就是说你必须要比学子学识渊博。 在学子进步的时候，作为出题的师长也必须时刻学习成长着。 多坑啊！ 不仅要学习要观察还要整理题目。 甩担子不干？ 那不行！ 不是沈栗多看重手头上的权利，而是他的责任心放不下。 他不放心把北原城孩子们的未来交给谭永为代表的那群激进派手中，中立派的姜通那些人又摆明了不肯接担子，所以这担子他必须自己抓着。 他隐约能察觉到宓八月将主事人的位置交给自己的原因之一就是看准这点，但猜到了又如何，那位大人走得每一步，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被现实证明她是正确的，那样就够了。 把文书房拉入坑，沈栗继续造访下一家。 就他这么一通行走，关于初试考的消息就在司夜府传开，再往外扩散，逐渐被北原城百姓们知晓。 没两天北原城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这件事。 有人欢喜有人忧。 “听说只要通过考试就有机会成为夜游使，我家小儿子今年刚好六岁！” “我不求孩子多厉害，只愿她平安就好，夜游使们都是要去除恶的，万一出了什么事……” “我和你想法就不一样了，能成为神使代行神意是多大的福气。而且成了神使能变得更厉害，有实力傍身才更安全。” “你们都得了，说得好像一定能考过初试，一定能成神使一样，也不看看自家孩子是不是那块料。” “哎，我家媳妇去年才生了一个胖娃娃，路都走不稳，这回是没机会了。” 司夜府这边，已经被杨青接手的吴知恩等孩童正围着他问初试考的真实。 “是真的。”杨青说完，一群孩子发出惊喜的欢呼。他沉下脸，警示他们，“初试考的不仅是实力天赋还有心性品德，你们已经比其他孩子幸运很多，便更不该骄傲自满，需要做好榜样，这个月好好学习训练，好应对一个月后的考试。” “杨哥哥，你放心，我们肯定听话努力。” “没错，没错，我们会做好榜样的！” 孩子们接二连三的向杨青做保证。 早些日子他们就知道自己闯祸，还害杨青差点受罚。无论是在家时，还是后来被领到司夜府的修炼班，都听到身边的人提及杨青在这件事上被关禁闭被罚，心里觉得特别对不起杨青，如今被分派到他手里受他的教导都表现的非常听话。 个别不听话的也不用杨青动手，就提前被人群中的吴知恩，乔淮这些领头人给教训了。 总的来说，这群孩子比杨青想象中的更好带，这让他倍感欣慰。 春风殿。 宓八月来到廊外庭院。 有一段时间没有关注这里，宓八月之前都没发现庭院里种植了其他草园景，看起来景观很好。 她看到一个水缸，里面的【泡泡】察觉到她的注视，从水缸里冒出头。 一如既往半透明的水泡泡模样，然后水泡不规则晃动，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宓八月走近，看见水缸边上一处湿润的土地。 都不用她特地去找当初种下精灵种的位置。 这小家伙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敬业。 宓八月微笑的摸了下【泡泡】的额头，说道：“之后不用再给这颗种子浇水了。” 把精灵种从地里挖出来，褐色的种子还是记忆里最初的模样，这些年来没有任何生长迹象。 看过柴平关的记忆，宓八月才明白以往种植精灵种的方法错了。 精灵种乃阳系精粹，被埋在一个阴系大陆土地上，又天天被一只诡物的诡能浇水，没有腐烂死去都是因为它本身品质过硬。 宓八月曾经还用神力给它浇灌过，也幸好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阴神，作为唯一能行走在阳间的阴神，她的神力就和阴阳同体的人身体质一样，这才没有让精灵种直接死亡。 不得不说，这枚精灵种从落入宓八月手里开始，就一直游走在死亡边缘。 现在知道了正确的种植方法，宓八月望着精灵种，就在掌心划了一道小口，将精灵种放进这个伤口中，再控制灵海向这枚精灵种输送纯粹的阳系灵力。 这对宓八月来说不难，和偶尔释放阳系法术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枚精灵种长期遭受诡气阴灵的折磨，此时乍然接触到阳灵就毫不犹豫生长出绒毛一样细密根系，扎进宓八月的伤口里，将整一枚种子埋进血肉。 第313章 泡泡 精灵种一入血肉，宓八月灵海随之微微一荡。 她还没有主动召唤，善恶书已经自动从她手中出现。 宓八月眉梢挑动了下，然后不动声色的看着善恶书的作为。 一股力量自善恶书中散发，笼罩住宓八月种下精灵种的手掌。 在这股力量的压迫下，精灵种原本迅速生长蔓延的绒毛根系停止继续延申，并从宓八月的手心一步步后退，直达她的食指指尖才停下。 善恶书并没有就此停止，宓八月食指那块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小凸起不断起伏，眼看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 宓八月拍了下半空中的善恶书。 正在做恶霸行径的善恶书立即收敛恶霸嘴脸。 “给新住户留点位置。”宓八月语气温和。 如果不是这个新住户身份特殊，而这所谓的住址是她的身体的话，这话语听起来实在温柔和善。 善恶书：…… 从它还漂浮在半空中来看，是很想把精灵种给排除出去的。 宓八月没再废话，直接伸手将善恶书抓起来塞进手里。 在她的意志下，就算善恶书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屈服。 宓八月微笑。 本来将精灵种种进手心就有试探善恶书的意思，这一个和阴神相关，一个是阳系至宝，两者放在一起会有什么奇妙反应，现在算是知道了。 目前来看，善恶书能压制精灵种也正和她意，也就是说精灵种在她身体有什么异动的话，她完全有能力将对方控制。 “乖一点。”宓八月轻捏住着精灵种的食指，不管精灵种是否存在意识，如此温和的笑道。 阳灵持续向精灵种投喂，受到惊喜的精灵种在阳灵滋润下再次开始蔓延根系，速度却比之前慢了不少，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宓八月目露深思，直到精灵种不再那么迫切吸收她的阳灵，好像今天已经达到饱和状态才停下。 根据柴平关的记忆所知，精灵种入体后要连续滋养多日才能真正发芽，时间长短因人而异，而一旦发芽才能发挥它真正的好处。 至于好处是什么，宓八月并没有看清，也被那股神秘力量给笼罩掩盖。 既然今日已经达到喂养饱和，宓八月就停下对精灵种的研究，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察觉到一旁的注视，半途停顿朝【泡泡】看去，正对上【泡泡】的透明水泡眼。 两者四目相对，【泡泡】身体肉眼可见泛起粉红色。 咕噜噜~ 七彩小泡泡不断飞到半空中飞舞又破碎。 美好地不像诡物。 宓八月想起什么，又将善恶书拿出来，从中抓出一把实验废料洒向这只【泡泡】水诡。 【泡泡】欣然接受，迅速吸收掉了这超过它自身星级的诡物肥料。 …… 【泡泡】 诡物。 三星。 [消化]：它强大的消化能力足以迅速分解吸收同系诡物为自身养分！你以为它是谁废料桶？它是伟大存在的废料桶！（因被长期投喂研究废料，为了令对方满意，泡泡努力进化着……也可能是被投喂了【巨口】的废料） [伪装]：它卖萌装乖起来，甚至连【幻象】都不能为之相比！它甚至可以伪装掉诡物的身份! [无限繁衍]：嘿，你以为你在单挑，实际上在打一家，而你永远不知道它能自产多少子孙！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初那只弱小到连阳光都可以毁灭它的小水诡，长成了现在噩梦一样的存在。 宓八月也是偶然一天看见善恶书里有关【泡泡】的介绍变化，才发现这个相当咸鱼，又尽职尽责的小家伙，天天摆着一张呆萌软糯泡泡脸，实力却足以干掉任何三星灵师。 第314章 不灭神又来了 ［夜游……］ 宓八月手上的动作一顿，正在进行的一个法术实验当场破碎。 她及时止损，护住核心，没有让损失更大化。 从手底下碎裂法术图精妙繁复的法术线条即可看出珍贵。 一眼望去就能叫人眼缭乱。 光是被人打搅实验就够不爽了，更何况是让实验功亏一篑。 宓八月张开手将法术残骸收拢，感受到还锁定在自己身上的来自不灭阴神的神念，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内心对不灭这次行为的不满。 [不灭] 佩戴着夜游诡戏的宓八月以神念回应，并来到不灭阴神神念附身的诡物面前。 这里正是永梦乡的后山诡物养殖区，不灭附身的诡物就在一群诡物之中。 其他低阶诡物在宓八月到来时便受不住神威的跪伏在地，唯一还能站着的那只诡物就显得突出。 对方狰狞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宓八月主动打招呼，“许久不见。” 不灭阴神阴恻恻盯着她看。 夜游诡戏完美的遮住了宓八月的表情，不过就算没有这层遮掩，宓八月也自信不露什么破绽。 “看来你的计划并不顺利。”宓八月说。 从低阶诡物身上散发出一丝恐怖气息。 来自不灭阴神的愤怒侵蚀向宓八月。 然而这里是阳世，属于宓八月的主场，只是附有一丝不灭阴神神念的诡物，哪怕将这一缕神念全用来针对宓八月也无法伤到她。 相比不灭对她动手，其实去摧毁这一道地穴入口更能对她造成损失。 不过宓八月相信，不到最后关头，不灭照样舍不得毁掉能来到阳世的地穴通道。 “我已经清楚事情经过。”宓八月仿佛对不灭的愤怒不觉，“既然按照你的方法行不通，我们不如换个方式来。” 不灭没有接话。 前几次的经验告诉祂，这位夜游神远没有一开始想得那么简单。 宓八月说：“想要侵占阳世并非只有杀戮一个方法。” 不灭升起警惕。 宓八月微笑，“你知道我的神职不方便在这里与你相处太久，接下来我会传达神意给我的信徒，让她来带你走一趟。” “为了避免给双方带来麻烦，这段时间还请不灭莫要制造杀戮。” 不灭深深看她一眼，“好。” 祂便再看看这位夜游神打什么主意。 反正附身的诡物本就是一副随时可弃的躯壳。 这段时间它被蝼蚁杀掉的躯壳也不少，这次要是再出现一次……也没什么，正好彻底看清夜游神的真正嘴脸。 不灭刚答应，就被夜游神的神力笼罩，祂猜到夜游神要做什么，并未反抗这股神力。 天旋地转，不灭附身的诡物就站在北原城的城门口。 守门卫兵看见这乍然出现的诡物愣了愣，却没有惊慌，而是疑惑又警惕盯着对方。 不灭也没有想到会被直接传送到人的城镇来，和守城士兵来了个直接的对视。 “嘿！你怎么还插队呢？”后面传来一道不满的嚷嚷声。 按理说低阶诡物的智商大多听不懂人话，不灭附身的诡物自然能听懂，还明确察觉到盯着自己的视线，八成说明这句嚷嚷是对祂说的。 不灭扭头，看到一张老头脸。 老头直勾勾盯着它。 不灭：“……” 老头等了半响没见这只诡物动作，“说的就是你！大家都排队入城，就你突然插队！” 不灭有一瞬怀疑是不是夜游神以神力将自己伪装成了人，祂将手抬到面前，还是爪子锋利发黑，烧焦皱痕的诡物皮肉。 “小伙子，你不能因为自己有诡能就横行霸道。” “对啊，咱城门是有规矩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哈。” 后面又多了几道劝说。 聒噪！ 不灭目露凶光。 第315章 带阴神逛街 一触即发之际。 宓八月现身在城门。 “宓大人。” “神女殿下！” 众人注意力都被宓八月吸引过去，望向她的眼神充满崇敬。 虽然宓八月在北原城出现的次数不算多，百姓们能见到她的次数更少，但是她在北原城百姓们心中地位比沈栗、左泗之流更高。 北原城百姓，乃至周边的人都知道，宓八月和宓飞雪才是夜游神最眷顾的存在，神眷之地的重大变化都是由宓八月来主持操作。 百姓们的态度让不灭自然而然也望向宓八月。 脱掉夜游神的马甲，恢复人身的宓八月走到祂的身前，微笑道：“我奉神主意思来迎接您。” 这句话既是对不灭神说的，也是向周围百姓解释了不灭突然出现这里的原因。 之前呵斥不灭插队的老头儿神色大变，“这，老儿不知道它竟是……”竟是连神女都来亲自迎接的贵客！ 其他说过不灭的百姓也神色惶惶。 宓八月宽慰他们，“没关系，无知者无罪。不灭先生，这边请。” 不灭顿了顿，才跟上走到宓八月身边。 作为一位阴神。 祂的灵智已经远超普通人，所以这会儿才思索得更多并一片混乱。 这种混乱并不是祂想不清楚问题，而是来自于一种三观常识上的错乱。 “你知道我的身份？”不灭附身的低阶诡物无法真正的说出人语，但是可以用诡能共振空气达到和发声一样的效果。 宓八月道：“是的。” 不灭盯着宓八月脸。 事实上祂看的不是宓八月的表面，而是更深层的东西。 一个人修罢了，哪怕祂现在还有一丝神念附身在诡物上，也足以看穿人类的一切伪装。 结果不灭发现身边人修女子并非故作镇定，她是真的镇定！ 面对一位阴神！ 宓八月和祂对视，似是想到什么，对不灭宽慰道：“先生请放心，神主交代过，暂时不会对外暴露您的身份，您可以随意观赏神主眷顾之地。” 如果用现代的话来形容不灭此时心情的话，大概就是：槽多无吐！ 该死的夜游神，不光将祂的神名直接告诉一个卑微的蝼蚁，对方对祂的态度也毫无畏惧！ 夜游神就是这样做神的吗！ 简直丢光了阴神的脸！ 还有那个暂时不会暴露身份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有太多的问题错乱于低阶诡物核桃仁般脑袋，让不灭深陷一种要怒不怒的情绪中，换成是祂的本体早就一言不合，将北原城夷为平地，让这里所有的生灵陷入痛苦绝望之中，化为诡物的一员，祂若还不开心便连诡物都碾成渣滓。 “宓大人！”路边商贩见到这一人一诡表现得很热情，先跟宓八月打招呼，转头又对不灭客气问道：“这位是？” 宓八月微笑道：“一位贵客，可以称祂为……” 不灭阴森的目光转向宓八月。 一个蝼蚁知道祂的神名就罢了，要是再敢有 宓八月发现，和不灭对视一眼，才接着之前的话说：“不先生。” “原来是不先生！”一听是贵客，店家更热情，从摊位上拿了一篮青果递给不灭，“难怪我看了半天，觉得之前没见过。先生初来乍到，来北原城玩得开心啊！” 不灭没有伸手。 祂常识再次错乱。 宓八月：“我来拿吧。” “好的，好的。”商贩没发现不对劲。 宓八月提着青果篮子，带不灭继续逛街，尽职尽职的路过什么店面特色都会向不灭介绍。 每回碰到的百姓也对他们相当热情，一副好客模样。 不灭并不知道，这份热情好客主要是源自于宓八月的亲自作陪，然而光是祂常识里对诡怪惊惧仇视万分的蝼蚁们，此时对待它的态度都叫祂如在梦中。 然而神不会做梦。 诡物也不会。 第316章 阴神和夜游使再遇 虽说经过一两年的改变，在北原城见到诡物已经属于平常，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应诡物狰狞的模样，依旧会有部分成年人和孩子会在见到诡物的模样后被惊吓，只是不至于被吓到惊慌失措。 因为大家都知道能在北原城内行走的诡物，都是在司夜府那里过了明路的，确保不会伤害百姓。 见到面露惧色，有意回避的蝼蚁，才让不灭找回些真实感。 如此带着不灭逛了一条街，介绍了神眷之地的人文特色后，宓八月没有给祂准备住所就和不灭分别。 诡物从来没有家的概念，自然也没有住所需求，它们是凝聚各类凶恶的产物，本能里充斥着偏执凶残，会有群居的诡物，那也不过是那一处地域恰好适合那一类的诡物罢了。 如不灭阴神这样的神灵，与其说祂有自己的居所，不如说那是祂侵占的领土。 因此宓八月不需要特地给不灭安排住所，她也知道就算给不灭安排了，不灭也不会乖乖在里面待着。 一只低阶诡物在早已布满夜游神规则之下的地域行走，宓八月并不担心不灭能闹出什么麻烦。 ——只要不死人就不算麻烦，而就算死人了也只是小麻烦。 而且，宓八月自信凭不灭这层低阶诡物的皮，祂真要干坏事，也是祂先被挫骨扬灰。 如此这般，一位堂堂阴神游荡在阳间凡世的城镇里，入夜后城中百姓偶尔看见路过的这个陌生诡物也只是投去几眼目光。 北原城有别称不夜城，说的就是到了夜里和白日一样热闹，甚至更热闹。 一些白日不出来的诡怪，到了夜晚也会出来走走。 尤其是更像普通人外表的怪谈。 楚芊芊、小胖、风鸣子之流就是北原城们最熟悉的几位了。 风鸣子依旧是蛛孩的外表，但司夜府给它们做了适合它们大裙摆的衣服，它们将蜘蛛腿合拢一些行走，乍一眼看去就和普通小孩一样。 到了现在，北原城百姓们对几个原是闻家孩子，如今司夜府的‘小仙童’早就冰释前嫌，甚至还因为它们原身是本地孩子的关系，对它们更亲近些。 风鸣子们手牵手结队去一家专卖零嘴果脯的店子。 店家的妇人对它们很熟悉，已然习惯他们这个时间过来，笑着迎它们进门，把包装好的果脯一个个给他们系在袖子里伸出的蛛脚上。 蛛脚青黑尖锐，最尖端的地方绿得发翠近黑，亮泽得一看就很毒。 妇人却仿佛感觉不到，帮最末尾的一个小姑娘系好果脯后，慈爱笑道：“今日多做了一种，是酸甜口味的，你们应该喜欢。” 女蛛孩张嘴嘶鸣一声，把系着果脯小包的爪子藏回袖子。 它们情商不高，但是谨记一些事情，要小心翼翼不要随便碰到人，也不要用自己脚吓到人。 这个小动作被妇人看见，看它的眼神更怜爱，“没关系的。” 女蛛孩不懂这句话背后更多层次的情绪，只是按照一贯的规矩，把另一只爪子伸出来，是系着这次买果脯的报酬。 妇人收下，向它们道谢，然后目送它们离开。 等珠孩们远去，妇人发现一只奇怪的诡物直勾勾盯着这边，顿觉头皮发麻，脸上的表情就僵硬了两分。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这只诡物盯人一动不动，哪怕知道北原城诡物不伤人，可诡物自带恐怖buff的外表做出这种行为时，依旧免不了勾起人本能的畏惧。 妇人心想，还是怪物更好相处一些。 如果灵州之人得知她现在的心理活动，估计一个个都无法理解。 在灵州之人看来，诡物多没智商多好理解啊，直接干掉就是了。怪谈却是最不讲道最会挖坑给你跳的bug存在，一个个把你往致死规则中勾引，就这还好相处？ 就在这一人一诡相视无言，气氛诡异的时候，走来的几个夜游使打扮的少年人打破了这个僵局。 妇人是见到夜游使就感到安心了，那诡物也在看见夜游使就转头直勾勾换了他们盯着。 诡物……也就是披着低阶诡物皮的不灭认出来，当初就是这种打扮的蝼蚁一刀刀将祂砍回阴间。 “嗯？” 对外界异样注视很敏感的夜游使朝这边望来。 见到是一只低阶诡物，对他们而言就跟见到一个普通人差不多，甚至于还更亲近一些。 因为和一些陌生的普通人之间还隔着距离，但是在北原城行走的诡物却有极大可能某位同僚的契诡。 “又是哪个这么随便，把契诡放出来不管了？” “哈哈，你是不是在指桑骂槐说沈队呢。” “说不定就是沈队带的头，让人也跟着学。” 这支夜游使正是初代一星夜游使三队沈不欢带的那群人。 沈不欢被队友这么说并不生气，走近不灭后打量着它，没认出来到底是谁家的。不过想到队友说的话，说不定这个乌龙真是因为自己带的头被人学了。 有人学了自己的做法，沈不欢还挺骄傲的，再加上心情不错，从如意囊里掏出一株阴系灵材塞给不灭，“给你了。” 不灭：…… 自从成神之后，从未收到过如此寒酸的供奉。 “难得沈队大方！” “我们也来。” “哈哈。” 今天这支小队在永梦乡后山收获不错，心情都很好。 然后不灭又被强塞了一些‘礼物’。 低阶诡物的身上残留，如指甲壳、角、眼珠子等…… 不灭：…… “吃了吧，不用带回去给你契师。”沈不欢还告诉不灭可以自行消化，别傻乎乎带回去贡献给同僚了。 本来也不算特别贵重的礼物，拿回去估计同僚也是给它用。 不灭身上的皱皮剧烈张合。 “看把你高兴的，哈哈。”沈不欢爽朗大笑。 恶诡眼里凶光吞吐，不过本来就长相狰狞，再露凶光也不明显。 不灭杀人的意识刚起一瞬，沈不欢他们腰上悬挂的司夜令就有了反应。 本来轻松的气氛瞬间凝结，沈不欢等人反应速度之快堪比变脸，刚还轻松欢笑的脸色如今锋芒毕露。 然而等他们寻找恶诡时，发现司夜令又没有了反应，就好像刚刚一切是幻觉。 但是对于狂信徒的沈不欢而言，是绝不会怀疑司夜令的。 他盯着四周，最后落在不灭身上。 “你……”沈不欢皱眉。 不灭没有伪装，不过是刚刚的杀意被另一种想法覆盖，这会儿面蝼蚁的怀疑，它也没有考虑过装模作样。 一具躯壳罢了。 “小心一点。”沈不欢教育道，转而怪不灭背后并不存在的夜游使，“不知道在搞什么，一不小心被人把契诡当恶诡杀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不灭：…… 之前两天有点事，更新不稳，现在好了！ 第317章 妙妙之旅 浮船行驶了近半月到达妙妙山附近。 侍者敲响宓八月的房门。 没一会，一身青年灵师伪装的宓八月走出来。 “客人，还有一刻钟即将到达驿站，也就是您的目的地。”侍者客气的问道，“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也好。”宓八月出来的时候已经把挂在这浮船上的任意门收起来，其实在侍者到来之前她就已经接到任意门子灵的通知。 有过一次渡厄书院浮船经验的宓八月，站在这个商用浮船甲板上遥望下方连绵山河。 跟在她身旁的侍者先问宓八月对妙妙山是否熟悉，需要不需要他给介绍介绍。 宓八月说：“只在书上了解过。” 侍者就开始发挥自己熟知路途各大地方的长处，给宓八月做起导游工作。 他说的有些是宓八月在书上看到过的，也有许多地方有趣小事。 时间就在侍者的讲述中度过，浮船到达驿站，放下梯子。 侍者又热情送宓八月下船。 宓八月走前又给了他一份小费。 这让侍者眉开眼笑，收获周边同行羡慕嫉妒的目光。 自然也有其他客人注意到宓八月的大方。 ——在灵州可没多少给小费的规矩，全看个人心情。 宓八月现在手头有钱，并不介意这几枚灵晶。 也因这大方形象，引来有心者的刻意接近。 她会选人，在这些刻意接近的人里选了个能言善辩的，听对方说起近来梵长天的趣事。 “前些日子银环府银千伤四星大宴你知道吧？” “我有小道消息，银千伤先战公义书再战宓八月，两代通天之子，年龄相仿之人的争斗，可谓是……” 作为对战当事人之一的宓八月，把这人九分编造，唯独一分结果真实的战况经过听得津津有味，假如不是那日在场之人听了这番精彩绝伦的讲述，估计也能信了八九分。 “公义书战败不冤，但是宓八月战胜就出乎意料，一下名声大噪。” “现在大家都猜宓八月根本不是凡俗灵子，而是隐世灵二代，身份之高连银千伤都甘愿做垫脚石，送她登天梯。” “还有银环拍卖会连出秘宝，连精灵种这种宝物都出现了，你可知道精灵种是什么？” 说了那么多，重点来了。 宓八月顺势问：“是什么？” “这个消息可不简单。”这人眯眼笑道。 宓八月善解人意道：“好，那我不问了。” “……也不是不可以问，只是消息难求，何况是涉及高阶灵师的消息！” “高阶灵师？” 见宓八月被勾起兴趣，男子一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忍痛表情，“没错，高阶灵师。”他打开灵力罩，神神秘秘的说：“那位拍下精灵种的高阶灵师身亡了。” 宓八月一脸惊讶。 “所以这消息可不便宜。”算是把话说明白了。 宓八月想了想，“能害高阶灵师都身亡的消息，我还是低阶，更不该知道。” “……” 沉默半晌。 两人已经走到四周无人之地。 高瘦的灵师撕破伪装，凶恶毕露，“你小子耍我！？” 宓八月讶异道：“你不是也想害我？” 灵师面露警惕，暗骂自己也有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的时候。 然而事到如今说什么都迟了，不如一次性拿下！ 灵师自信就算没能偷袭，正面交锋也比这头肥羊强。 他一出手就是最大的杀招。 宓八月察觉到身体不能动弹。 她低头望向脚下。 正好踩着对面灵师的影子。 “呵，这个时候竟然还敢低头。”灵师嘲笑的声音响起，已然把宓八月当做实战经验不足的灵二代。 宓八月只一眼就认出来这人使用的是影诡，用的诡能则是影缚。 以影诡束缚敌人的行动，让对方完全无法动弹。 时间越久束缚越牢固。 她刚刚站在灵师影子那么久，也难怪这灵师这么自信。 自信的灵师半响没有再出声，束缚宓八月的影子也没有更多反应。 宓八月抬起头就看到对面一张惊恐万分的脸。 以一种相当怪异扭曲，单脚大拇指站立，双手仿佛飞天的姿势静止在原地。 两人对视。 灵师眼里的惊恐更浓，紧接着绝望求饶。 可惜他连求饶的话语都没有办法说出来，单靠一只脚拇指支撑全身重量显然太艰难，身体刚一个轻微晃动，就在宓八月眼前四分五裂，哗啦啦的往下掉。 一阵童真的笑声响起。 之前银千伤见过的那个怪谈小孩儿就站在灵师血肉旁边。 它像是玩了一场满意的游戏，面上都是快乐的光彩，眼睛弯弯的闪着怪异的光。 灵师的血肉迅速融化变成这只怪谈的能量。 灵师已经死了，束缚宓八月的影诡也失去作用。 她看着走到面前的小孩怪谈，双手捧着死去灵师的如意囊，讨好的将战利品全部奉上。 如意囊很干净，没有沾到任何一点血腥。 宓八月收下看了眼里面的东西，再次感慨黑吃黑是一条发家致富的捷径。 这个小插曲没有推迟她多少时间，从此处离开直接往妙妙山行去，没多久她就到了妙妙山附近的城镇。 可以说每个势力范围都有属于这个势力的人文风气。 如渡厄书院附近的山下城自由风，如银环总府的奢侈风，又如现在妙妙山附近的技术风。 宓八月入城后，看见高耸的建筑，或精妙或粗犷或极简，可谓是五八门，还要道路上能看到代步类法器，竟有几分上辈子现代的赛博风格。 如若不是这里行走的人们以及长发长袍，一派灵州打扮的模样。 宓八月虽然看得心热，却没有在城中停留太久，而是直奔妙妙山的山门。 她既然已经到这里，必然要先去拜访妙妙山才显礼貌，而这座城市以后多的是时间细细研究。 进入妙妙山的过程并不复杂，宓八月恢复自己本来模样，拿出妙妙签就被请进山中。 接引她的管事一路上给她介绍妙妙山，将她送到安排的住所就告辞离开了。 没多久，房门再次被敲响，来人却是苏娉娉。 苏娉娉还是和点灵犀时见到的一样，穿着和当季不符的厚衣，有些雀斑的脸庞更显少女活力气质。 她先向宓八月问好，再请她去见师尊。 第318章 千机孟萝 千机尊者，九星器师，妙妙山山主…… 每一个称谓身份皆为梵长天顶尖一列。 宓八月在一个普通小院见到孟萝。 身着黑衣的女子相貌三十上下，偏温婉的相貌却被她威严冷漠的气质压下，令人不敢在她面前有丝毫放肆。 宓八月向她行礼，垂首的时候能感觉到孟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不算强势的目光依旧因对方的境界而带来穿透感。 “嗯。”孟萝淡淡应了一声，然后给她赐座。 宓八月坐下之前，先将如意囊里幸夷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呈上。 孟萝道：“这是什么？” 她的视线放在锦盒上。 其实已经感知到上面属于幸夷的灵印。 宓八月道：“师傅吩咐，送予山主亲传弟子的礼物。” 孟萝闻言露出一抹淡笑，先看了宓八月一眼，才喊话苏娉娉，“娉娉，拿着吧。”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苏娉娉听话的走向宓八月，将她手中锦盒接下并向宓八月道谢。 宓八月摇头说不必客气，本就是师傅一份心意。 “她的确有心了。”孟萝竟是接话，“这份礼物送上来，我也必须给你准备一份。” 听起来就好像幸夷的礼物，实则都是在为宓八月谋福利一样。 宓八月没有应答。 孟萝也没有为难她，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宓八月不确定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毕竟高阶灵师有灵压护体，相当于一种个人磁场，一般低阶根本无法感知对方的情绪，而宓八月却觉得孟萝此时的心情比刚见面时好。 她没有深究对错，接着又向孟萝道：“还有一位朋友托我向山主问好。” “谁？”孟萝说。 宓八月把知瞳的名字说出来。 孟萝闻言，看她的眼神又多了些什么，“你倒是讨她们喜欢。” 没有等宓八月回答什么，孟萝已经挥手，示意这次会面到此结束，让苏娉娉带宓八月下去。 “在山中时你就和娉娉住一块。” 宓八月道了谢，然后和苏娉娉一起离开。 这次还是苏娉娉给她领路，不过有了孟萝发话，回去的路也不再是之前管事给她安排的住所，而是苏娉娉居住的主峰院落。 ——苏娉娉被孟萝收为亲传弟子之后就搬到了主峰，也是妙妙山灵脉资源最好的地方。 苏娉娉给宓八月安排的住房就在自己的隔壁，又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侍从？” 外人听了这话 苏娉娉显然也是知道知瞳的，她点头。 就见一只和知瞳很相似的翠鸟飞过来，落在苏娉娉的肩膀上，宝石眼珠子望向宓八月，开口就向宓八月问了声好，“贵客好。” 宓八月伸出手臂。 翠鸟知情知趣的跳到她手臂上。 宓八月道：“称我师姐吧。” “师姐。”翠鸟说。 果然是和知瞳类似的法器。 安排好了住所和伺候的‘仆从’，苏娉娉又和宓八月交换了传讯灵印，称之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看似奔波了半个月，实则是操劳研究了半个月的宓八月，就在来到妙妙山的当天放任自己睡了个完整的觉。 隔日天还没全亮，宓八月就听到敲门声，接着是翠鸟的声音，称苏娉娉来来访。 同样是这个生物钟起床，已经穿戴整齐的宓八月打开门，看见衣着打扮和自己两个季节的苏娉娉。 “我来带你四处看看。”苏娉娉说。 宓八月：“好。” 苏娉娉是个典型的技术宅，从言行举止就知道不擅长招待人，可她接到了孟萝的吩咐，必须好好招待宓八月，宓八月在妙妙山的一切安排都由她来做主。 这可真把苏娉娉给难倒了。 昨天她回去后，难得半天没有修炼锻造法器，一直在思考隔天该如何尽到地主之谊。然而打了大半天的稿子，到了 单说一大早按照自己的生物钟去请人，没有提前说明这一点，苏娉娉就做得不对。可宓八月没说，又恰好和苏娉娉的生物钟差不多，苏娉娉也不知道自己一开始就出了问题，否则会比此刻更沮丧。 她把宓八月带到妙妙山的弟子饭堂，恰好就听到里面的人说—— “昨日渡厄书院的宓八月一来就被请到主峰，然后就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这次来肯定是为了兑现妙妙签。” “苏娉娉那么喜欢杜敛华，杜敛华因宓八月叛离山门，这两人相见肯定没好脸色。” “咳咳咳咳！” 这咳嗽声便是来自看见进来的宓八月两人的弟子发出。 经这太过明显的咳嗽声提醒，更多人发现两人。 本来还算热闹的食堂一时间鸦雀无声，不少人面露尴尬。 自己口中议论的当事人出现在当场，一个是山门的客人，一个是山主亲传弟子，真真让他们里里外外都不是人。 幸好无论宓八月还是苏娉娉的脸色都很平常。 苏娉娉道：“杜敛华叛离山门是因他本就是叛徒，宓八月只是其中的受害者，我对她没有任何意见。” 她解释得一本正经，没有刻意针对谁的意思。 越是这样就越让议论这点的弟子羞愧难当。 宓八月觉得有趣，也学着苏娉娉的神情解释道：“我的确是来兑换妙妙签，却和苏娉娉一见如故。” 苏娉娉望向她。 宓八月侧头微笑。 苏娉娉也默默露出个笑容，请她去了一桌用膳。 食堂多了两人在，说话声都小了很多。 时间过了一会，妙妙山弟子的尴尬劲儿逐渐散去，就忍不住频频往两人张望。 两人年龄相仿，又是同一届通天之子。 宓八月从师天机尊者，苏娉娉被千机尊者收为亲传。 实在让人忍不住叫人将她们拿来对比。 妙妙山的弟子们自然是想苏娉娉赢过宓八月的。 不过目前而言，修为境界上是略逊一筹了。 宓八月目前二星，苏娉娉则在一星高段。 灵罩密语中。 “器师又不是以修为境界取胜。”有弟子不贫。 “可听说，宓八月在丹道上也天赋异禀？”一弟子犹犹豫豫道：“杜、杜敛华就是因此嫉妒她……” 刚说完就被四周弟子怒瞪。 “不管她多天赋异禀，还不是来妙妙山求法器，正好叫她瞧瞧妙妙山真正的厉害，连那雷火域的公义书都被认了，还怕镇不住一个凡俗灵子么。” “可我怎么听闻，她并不是真的凡俗灵子……” “左听说，右听闻的，忘了妙妙山的宗旨了吗？一切都比不上实践！” “……” 宓八月和苏娉娉用完早膳。 苏娉娉主动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要去兑换妙妙签，还是有什么感兴趣的事物。 宓八月笑道：“我上山时，见山下城镇很是有趣。” 苏娉娉犹豫了两秒，“……那我带你去看看。” 两人刚站起来，四周一群弟子忽然围过来。 “你们？”苏娉娉问道。 “贵客前来，我们一起作陪。” “师妹不常出门，未必知道下城哪里好玩，我也可以帮忙介绍。” 苏娉娉的确对下城环境不熟，有多人帮忙招待宓八月更让她松一口气，只是不知道宓八月会不会介意。 她望向宓八月，“你觉得？” 宓八月仿佛看不到那些妙妙山弟子热情下的战火，“可以。” 第319章 打击不成反被打 妙妙山下最近的一座城镇名为机窍城。 妙妙山弟子的弟子服乃一席黑衣，根据各自所属峰不同而绣有不同的纹路。 有好事的妙妙山弟子还拿着个神神秘秘的问宓八月，“宓道友可知道为什么我派弟子服用这个色？” 问话的弟子等着看好戏，心想这位已经名动梵长天，外号书痴的通天子，指不定就要开始给自己背典故了。 就听宓八月道：“耐脏？” 问话弟子：“……” 一众等着看好戏的弟子同样无声。 还是苏娉娉小声问道：“你怎么想到这个？” 宓八月：“妙妙山乃器修圣地，器修每日研究，经手许多材料，总是容易沾染脏污。” 苏娉娉按照她这个思路想，忍不住露出一些笑容，觉得宓八月比想象中更好相处。 其他妙妙山弟子们神色古怪，之前问话的弟子则开始背典故，义正言辞的向宓八月说答案并非如此。 当真不是如此吗？ 他们自己人相当清楚，宓八月这个答案就是他们平日里戏弄外人用的。 幸而他们到了驿站，坐妙妙山的座驾下山。 座驾就是一个法器，外表看去是精巧的榫卯工艺，再结合这个世界的器修法术构成。 宓八月没有掩饰对这法器的好奇和赞叹，这让妙妙山弟子们找到自信。 上车后，就有妙妙山弟子向宓八月介绍这赶路法器。 宓八月听得认真，时不时就抛出几个问题。 她问的问题由浅到深，一开始妙妙山弟子还答得轻松，到了后面逐渐为难起来，直到苏娉娉亲自开口。 苏娉娉的年纪在这些弟子中算小的，连修为也不是最高，但是器师的确不是以修为境界来论高低。她在器师方面的天赋和知识量，超过车内其他师兄弟姐妹。 两人一问一答越聊越深入，逐渐的妙妙山弟子面色不太好，看宓八月的眼神露出几分警惕不满。 这问的也太多了吧？ 真不是在挖妙妙山的精髓吗？ 苏师妹太单纯了，居然什么都回答对方。 “苏师妹，宓道友毕竟不是器修，与她说太多她也未必听得明白。”一弟子暗示苏娉娉该停下了，也暗示宓八月不要得寸进尺。 宓八月看了对方一眼，神色未变。 苏娉娉却摇头，“宓八月听得明白。” 这位弟子：“……” 苏娉娉没有向他们解释，宓八月提出的问题个个到位，而每回自己的回答，对方也能抓到重点。这不止是听得懂的程度，还说明宓八月在器修方面有一定的知识储备。 苏娉娉平日里没有什么朋友，以前相处最多的就是杜敛华。可就算是以前还没叛变的杜敛华，对方是个丹师而不是器师，两者之间没办法在各自领域中交流。 这次和宓八月在车内短暂的交流就让苏娉娉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这份愉悦直接表现在苏娉娉的脸上，远比一开始招待宓八月时轻松。 毕竟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 苏娉娉浑然不知怼了自己的同门，接着又和宓八月探讨起刚刚说到的话题。 “你说的没错，一些法术和诡能互通，两者可以结合。只是相比法器，诡器的稳定性相对要差一些。” 宓八月笑道：“稳定性差，但是灵活性更高。” 苏娉娉双眼发亮，向她点头。 然后两人又开始在这个课题上继续探讨。 同行的妙妙山弟子逐渐发现，随着她们探讨的课题越来越深入，听不明白的人变成了自己。 众弟子：“………………” 苏娉娉本来就是器师就罢了，你一个书修也搞得这么懂是做什么？！ 机窍城到了。 一名弟子赶紧提醒两人，将宓八月和苏娉娉之间的对话打断。 苏娉娉一个恍惚，表情意犹未尽。 她甚至不想逛什么街，只想回主峰的屋子里继续做自己的研究。 可是理智阻止了她这样做，记起宓八月是来师尊钦点的贵客。 一群人下车。 之前在车上逐渐透明化的同行妙妙山弟子重新找回存在感。 他们主动挑起给贵客领路介绍的担子，带宓八月见识机窍城的不凡。 然后就有了接下来的对话。 “那座高楼是机窍城最高的建筑，足有八十层，直达云峰，便叫云峰楼。” “嗯，的确很高。” “这是妙妙山出品的器具，在妙妙山附近百姓都不用毛笔，而是这些器笔，还有这些，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是什么琉璃装饰，实则没那么简单，而是用于丹师、器师的好物！” “的确是好物，店家，这个系列多少钱？” 苏娉娉拦下准备购物的宓八月，“这些山中都有，比这里的更好，你要用的话，我这里还有很多份可以给你。” 宓八月点头，“也好。” 同行弟子：“那些灯盏都非烛火灯油，而是法器，别看只是低阶法器，却能做到自动吸收灵气，做到永不熄灭的效果。” 宓八月：“若能将这项技术更大化，威力不可估量。” 苏娉娉附和，“没错，我也在研究这点。” 同行弟子：“………………” 大半天下来，同行弟子的话语越来越少，越来越慢，到最后彻底沉默。 他们本意是想让宓八月感受机窍城的不凡，换谁初至机窍城都会为这万物皆为法器的城市建筑震惊，更何况法器本就是比丹药更精细复杂的东西，对这方面不了解的人根本无法理解其中的要理，从而更震惊于各类法器的功效。 普通灵师见到最多的就是攻击或防御类法器，何曾见过这么多生活类的法器，把法器彻底融入日常中，小到写字的笔墨、路边的灯盏、大到楼房。 偏偏宓八月对此好奇感兴趣的模样是真，没有为此震惊的模样也是真。 他们给对方下马威的打算完全失败，反被对方多不胜数的问题弄得下不来台。 幸好有个苏娉娉在，可以接得上宓八月的问题，否则今天他们算是丢脸丢大了。 天色渐晚。 回去的路上依旧坐的那辆法器车。 和来时磨刀霍霍的气势相比，妙妙山弟子们个个如霜打茄子沉默不语。 不过宓八月和苏娉娉倒是精神奕奕，经过这半日相处，两人的感情有了明显的突破。 第320章 搬来一座学府 回到妙妙山的主峰后，宓八月和苏娉娉在各自住房门前分别。 宓八月入门就直接回了司夜府。 至于今天在机窍城里发生的事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她没有发现妙妙山那些弟子故意为难打压吗？不，宓八月发现了。只是这个程度的为难，对现在的宓八月而言只是小打小闹。 回来的 ——自从不灭 宓八月倒不是怕不灭会伤害宓飞雪。 因为目前为止，不灭不仅没能伤害到宓飞雪半分，还被宓飞雪毁掉了至少两位数的低阶诡物躯壳。 不灭却跟宓飞雪杠上了一样，任宓飞雪怎么毁祂的马甲，没多久就会用新的躯壳回来再找到宓飞雪盯着她。 大概是被毁掉的马甲躯壳次数多了，不灭累积经验，开始找到些安全跟随紧盯宓飞雪的要点。 例如司夜府它可以跟进去宓飞雪不管，但一有接近春风殿的念头就会被宓飞雪毫不犹豫给灭掉。 次数多了，不灭便不再强求进春风殿。 这对殿灵管家而言同样是一件不幸中大幸的事。 此时面对宓八月的询问，殿灵管家的回复比平时要慢。 只是稍微一犹豫，就被宓八月发现异常，“怎么了？” 被宓八月的目光扫来，殿灵管家不敢瞒着，其实也瞒不住，“小主人此时正在永梦乡，刚从灵州回来。” 宓八月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送我过去。”她也懒得用法术规则赶去永梦乡，直接让殿灵管家开的任意门去往宓飞雪身边。 按照殿灵管家说的意思，现在宓飞雪应该就在任意门附近。 一个开门进出的功夫，宓八月的人就从春风殿来到永梦乡。 她刚走出门就听到人声沸腾，场面相当热闹。 现在正好是傍晚，却还没彻底入夜，天边还有夕阳染红一片。 宓八月却发现身处的地方黑得不正常，和西方天色截然不同。 她抬起头望去，发现了异常的缘由。 上方的天空仿佛开了个巨大的天门。 一座座建筑从天门中不断下落。 底座已经在地上了，然后是东院、西院、北院……阁楼小谢！ 叠积木？ 这一幕无疑是震撼人心的，不过宓八月早就不是初来乍到时的她，她本身干过类似的大事也不少，再目睹这种画面也能保持平静。 她走到人群中，和身边的人问道：“发生了什么？” 被问话的人没有回头，心神都被眼前大场面吸引，激动的回应道：“听说是神子搬回了一座学府。” “学府？” “没错！不是马上就要月考了吗？六岁以上的孩子都有机会考试被选到修炼班去。一次性收这么多孩子，司夜府的夜游班学位不够，然后神子就直接从神殿搬回了一座学府！” 宓八月听出来了，这人的答案的确是听说的，真实性不大，却也有几分实物。 从‘神殿’搬回学府是假，从灵州搬……亦或者是抢？偷？一座学府更接近现实。 “啊！宓大人！”后知后觉听到的声音有些熟悉的乡民扭头，一看到宓八月那张不会错认的脸，顿时皇城惶恐。 宓八月对他微笑，亲和的气场轻易安抚了对方。 不过由于这句喊话让听到的人都知道宓八月来了，越来越多人注意到她。 宓八月也没有藏身的意思，直径走到前方。 一道身影直奔她而来。 后面还跟着一群小童少年。 只是没有像宓飞雪一样逼近到宓八月身边，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宓飞雪的神色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 宓八月牵起她的手往前走，更靠近上空掉落的‘积木’学府，有灵气罩子隔绝罡风。 “怎么弄的？” 她问得温柔带笑。 宓飞雪就跟着露出笑容，可惜回来得急，没有来得及写日记经过。 她望向裴蓉蓉。 裴蓉蓉接收到她的视线，走上前道：“我们接个委托，结果是个陷阱，那个委托人想我们跟这个学府里的诡怪同归于尽，不过他们太小看我们了，把学府里的诡怪和那些坏人解决之后，飞雪就把整个楼给搬回来了。” 其实这不应该叫楼。 这完全就是个建筑群，堪比一整个小型校区。 裴蓉蓉道：“蓉蓉也不知道飞雪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这个楼好漂亮，正好前些天我们就听到司长他们说要建新学府，现在直接搬回来了，就不用再时间材料建了。” 宓八月视线扫向周围其他人，看得出来他们对这个‘新学府’都很满意。 “嗯。”宓八月笑道，“你们帮了大忙。” 得到她的认可，裴蓉蓉他们才真正松一口气，一个个露出高兴的笑容。 毕竟宓飞雪做的时候，他们都被震撼到了，没来得及想太多。之后再思考时，就会担忧会不会动作太大了给惹出什么麻烦。 ——他们都不是刚出入灵州的小白了，在灵州出入那么久，哪怕是道听途说也都知道灵州和凡俗大陆之间差别。 凡俗大陆成了神眷之地是个大秘密，暂时不能被灵州发现的秘密！ 夜游使们都清楚都明白这点。 宓八月又摸了下宓飞雪的发顶，笑道：“这次是大功，想要什么奖励？” 宓飞雪摇头，抿唇笑得双眼弯弯。 光是能帮到宓八月这点就让她特别高兴。 何况八月还夸她了！ 宓八月也高兴宓飞雪如今越来越自然的情绪外露。 以前小家伙笑起来总是很矜持很内敛，连嘴角的弧度都很小，哪像现在这样从眼梢里都流露出欢喜。 光是这点就足以让她费些功夫把手头的那个研究尽快完成。 新校区最终由宓飞雪这一壮举完成，又给永梦乡的神秘增了一分，等消息传到北原城的时候，所有六岁以上的孩子少年们都对此充满向往。 沈栗则在得知宓八月回来了， 说是初卷，光试卷就有十几张，以宓八月的眼光去看的话，这里面已经包含了品德（心性）、语文（文学）、数学（法术图运算）、生物（医学）……等。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份初试试卷可谓丧心病狂，用来对付六岁儿童太过了。 不过，他们倒抓到了重点，以后的卷子以这为标准往上添加难度倒没问题。 宓八月涂涂写写，再把自己的部分建议批语写下，让沈栗他们编写试卷有个更清晰的方向，便转身去了实验室。 家里的宝宝这回干了件大事，她得抓紧时间给扫尾才行。 宓八月望着之前研究大半快完成的项目，露出淡淡宠溺的笑容。 第321章 不灭入伙 继续之前的研究项目就必须换上夜游神的马甲。 宓八月佩戴上夜游诡戏，还没来得及动手，先收到某位阴神注视。 意料之中的情况，宓八月这回没有在凡世和不灭相见，而是直接来到地穴通道。 在地穴通道连接阴界的范围，不灭神念受到的压制更小，不会被低阶诡物类似和核桃仁的脑瓜子限制，对此后者也是满意的。 “近来可好？”宓八月先打招呼，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 顶着低阶诡物壳子的不灭阴神发出回应。 “夜游，你乃阴神。” 一句意味深长的开场白。 宓八月不动声色的点头。 不灭：“就算你能在阳间行走，亦改变不了这点，一旦阳神那边赢了，便是你神陨之日。” 赢？ 既然有赢就有输。 阳神那边赢了，身为阴神的她就要陨落…… 宓八月从这短短一句话中捕捉到无数信息，最终构成一个重点：阴神和阳神之间有一场事关生死的比试。 而不灭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之前祂们见过数次，也不见不灭说起。 这次祂既然说了，必然有个引子在。 这个引子就是…… 答案并不难猜。 北原城里谁最特殊，而这段时间引起不灭异样的是谁一目了然。 宓八月脑海里一瞬闪过曾经所见故事的结局。 ——宓飞雪跳下阴曹以身献祭，堵住阴界大门。 “现在输赢的关键正掌握在我手中。”宓八月的语气始终如常。 至少不灭没听出来她在试探。 “这的确是你的优势。”不灭顺着她的话说。 被认可了。 宓八月眯眼。 有那么一瞬，宓八月很想对不灭来一次【解心锁】。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还不行。 作为一名医生，冷静、耐性、沉稳，宓八月样样不缺。 她不急于一时去挖掘信息，以免打草惊蛇或自露马脚。 “那么你考虑如何。”宓八月问起上回两人会面时提及的话题。 ——侵占阳世并非只有杀戮一个方法。 普通的诡物恶欲本能占据上风，到达阴神这个层次就已经极具智慧，一样有着本体的本能却已然可以自主控制以及思考。 宓八月正是明白这点，才放任不灭自己去看北原城的一切。 她相信不灭已经看到她想给他展露的东西。 “你的方式太麻烦。”不灭道。 “麻烦却有效。”宓八月大方承认。 何况，她的神职也注定了她行事的麻烦，相信不灭也能明白这点。 就凭不灭这段时间没有惹麻烦，又能在这个时候和她说这么多，祂的答案其实已经差不多明确了。 “说说你的打算。”不灭说。 夜游诡戏后，宓八月露出了笑容。 …… 隔天，宓八月收到公义书的传讯，约她在外相见。 宓八月应了他的约，离开主峰到达公义书所说的地点，正是妙妙山用于接待客人的地方。 “啧。”见到宓八月后，公义书就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你现在身份比我还好用，一来就住到主峰，想和你见一面还得你出来。” 妙妙山的主峰特殊，作为客人的公义书没有特许无法私自进入。 宓八月笑道：“托师傅的福。” 她一提及师傅，公义书就想到她在银环拍卖会上的作为。 天机尊者对她的大方，也难怪被传宓八月是对方的亲子。 公义书没有在这上面八卦，他约宓八月见面是想问问她接下来的打算。 “你的妙妙签用了吗？” “还未。” “量身定制法器的过程折磨人，越细致越耗时间，我比你早到四日，一来就去做各种测试，直到今日才出来。” “虽然折磨人，但看结果是令人满意的。”宓八月注意到公义书神采飞扬的神色。 公义书点头承认，“法器制造还需要些时日，而妙妙山中有些帮助修炼的场所很有趣，我打算在这里继续停留一段日子。” 下一句话才算把他约见宓八月的真正目的说出来，“等你定制法器测试结束，我们可以一起对练。” 他眼里战意浓烈。 宓八月笑而不语，没有直接答应。 公义书挑眉，“什么意思？” 宓八月道：“有时间的话。” 公义书若有所思，却没把这话太放在心上。 在妙妙山她有什么可忙的，又不是在渡厄书院。 “对了。”公义书又抛出一个消息，“之前消失了一段时间，怎么都找不到踪迹的夜游使，在昨日干了一件有趣的事。” 宓八月猜到他要说什么，还是摆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公义书拿出一份情报。 免费的不看白不看。 宓八月接手展开眼前。 情报上说明自称夜游使的弟子遭人算计，与人生恶，将一方小势力连根拔起直接消失在灵州土地中。 这上面说的‘连根拔起’并不是个形容词，而是实实在在的字面上意思。 小势力名叫青河院，除了在势力所处的地方有点名气之外，放在外面说出名字都没有多少人知道的那种，其中最高修为四星中阶灵师，然而这位最高修为的灵师已经很久没有现身过，势力附近的人都猜测这位四星灵师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陨落了。 要不然青河院又怎么会被诡怪侵占，使得里面的弟子被赶出来，只能发布委托请旁人协助夺回自己的大本营呢。 言归正传。 情报中把青河院的信息一并详细道明，主要是用于分析夜游使们的实力。 一支数人队伍的少年灵师在极短的时间内把青河院扫清，再被青河院灵师埋伏完成反杀，最后青河院在灵州大陆消失不见。 具体是怎么消失不见的，目前消息还不完全。 因为据知情人口述，他们到达时所见青河院所在地只剩下一个深坑，深坑里并没有留下灵压，或者强大的法术气息。 也就说青河院并不是被强大法术毁灭，更像是被连根拔起的大树，直接消失在了天地中。 有人以诡器还原过去，或寻找夜游使去向，结果无一所获。 夜游使们的神秘感又一次加深。 “你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吗？”公义书问。 看完情报的宓八月放下手，笑道：“知道。” 公义书眼里精光大绽。 宓八月道：“不能说。” 公义书先是眯眼，然后露出一抹笑，“不如一战？” 他想打人。 宓八月摇头，她还有很多事做，没功夫揍人。 “你不如问问外编册。” 公义书眼角不经意的抽搐。 外编册好用，就是费灵晶。 他一个堂堂灵二代，随着时间过去也逐感吃不消，有了要亲自赚灵晶的想法。 宓八月不知道公义书已经对外编册有了吞金兽的概念，她与公义书告别就要返回妙妙山主峰。 公义书一再提醒她，“别忘了你说的话。” 有时间便要一战。 他绝不放过任何提升战力是机会，盯准宓八月在妙妙山必然不会忙到空不出任何时间。 他可是听说昨日她去机窍城逛了大半日，之后再遇到这情况，他直接提刀去砍人逼人一战。 只是此时的公义书还不知道，往往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 回到主峰的宓八月找到苏娉娉，向她说明想要使用妙妙签。 苏娉娉道：“那我带你去测试室。” 宓八月摇头，“我不打算用妙妙签换法器。” 苏娉娉愣了下，讶异道：“不换法器，那是要换丹药？还是要修复什么？” 宓八月道：“我想换贵山藏书阁观阅的权限。” 苏娉娉望着她，脑海里一瞬闪过多次听说的‘书痴’外号。 第322章 人造流星雨 妙妙签的作用就是可以向妙妙山提要求。 只是大部分获得妙妙签的人都会求购量身法器，这才让人提及妙妙签， 宓八月提出要用妙妙签换藏书阁的观阅权限其实是合理的。 在她提出这个要求后，苏娉娉向上提出申请，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是被应许了。 只是宓八月的妙妙签是三星的，所以她的观阅权限也限制在三星之内。 至于观阅时限，宓八月没提，上面似乎也忘了似的并没有提及。 宓八月就被苏娉娉领到藏书阁，和她说明藏书阁的禁忌和规则。 妙妙山的藏书阁分有单独的阅读室，里面配备了诸多工具，方便弟子边学习边实验。只是阅读室的使用需要费工分，和渡厄书院的学分是同一个道理。 宓八月对阅读室的安排很喜欢，问苏娉娉，“可以用灵晶代替吗？” 苏娉娉道：“我的工分有一些，可以与你交易。” “谢谢。”宓八月道谢。 作为妙妙山山主的亲传弟子，苏长老的外甥女，本身又是个天赋异禀的器师，苏娉娉肯定不缺灵晶。 对方愿意和她以灵晶交易完全是帮她。 宓八月没有故意占苏娉娉的便宜，想了想就道：“你如果不缺灵晶，也可以换别的，法术图，诡器或怪谈都可。” 苏娉娉眼睛亮了几分，“好。” 作为一个技术宅，她也听说过宓八月极擅长法术和规则，连诡器也用得极好，不受诡器的影响。 这样的人若是能配合她做些实验就好了！ 苏娉娉看宓八月的眼神透露出诡异的光彩。 宓八月隐隐能体会到这眼神的意思，就好像她看小白鼠。 她并未在意。 灵州的技术宅再宅，他们研究的技术也从来纯良不到哪里去，也没有道德法律规定他们不能这样做。 这时苏娉娉又问：“你的点灵犀还在吗？” 宓八月点头。 苏娉娉：“其实师尊有意亲自帮你打造法器作为回礼，点灵犀是最好的导灵材料。” 宓八月道：“多谢山主的好意，只是点灵犀我另有用处。” 苏娉娉没想到宓八月会拒绝。 这要是换成别人，八成会觉得宓八月不知好歹，不过苏娉娉的反应还算平常，只是稍微讶异后就接受了她的打算，“我会将你的话传达给师尊。” 宓八月道：“望山主见谅。” 苏娉娉宽慰她，“师尊不会生气的，其实我的点灵犀也留着，打算亲自打造。” 宓八月由她这句话想到曾见过的故事画面，未来的苏娉娉称号‘匠痴’，身边有个形影不离的人形傀儡，和真人几乎肉眼难辨，实则却是一个法器。 这个法器便是苏娉娉用点灵犀作为核心所锻造。 “必是一件完美的作品。”宓八月说。 苏娉娉露出笑容。 …… 用妙妙签换来妙妙山藏书阁的观阅权，又用一部分的法术理解和苏娉娉换来工分，宓八月当天就入住妙妙山藏书阁的阅读室单间。 这个消息在妙妙山传开后，所有人对宓八月‘书痴’的外号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这个痴劲和苏师妹有得一比。” “她会用妙妙签换藏书观阅权是我没想到的，她一个书修看那些器师书籍有什么用。” “说不定由此生出灵感，创造出一个有利于器师的怪谈呢?” “这倒不错！” “怪谈岂是那么容易创造的。” 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宓八月进了藏书阁的阅读单间就连续多日不出。 这一现象让妙妙山众人对她好学成狂的个性有了更深认知，然后开始推测她到底多久出来，又会在这次阅读中得到什么收获，亦或者什么收获都没有，认识到器师并非那么容易的事。 此时妙妙山的弟子们暂且不知道宓八月闭门不出代表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状态和曾经渡厄书院外门弟子何其相似，唯独和宓八月同门的公义书眼皮乱跳，某种既视感蠢蠢欲动。 他被宓八月这番骚操作气笑了，万万没想到到了妙妙山，宓八月也可以好学如此，让他堵人对战的机会都没有。 一连多日，他的定制法器都做好了，也没见到宓八月从藏书阁出来。 公义书找不到最想要的对手，又不好在妙妙山这个器师圣地找人打架，幸而妙妙山中的训练场所很多，平日里是用于给法器测试用，同样适用于给人锻炼。 在连续破坏了好几件对练法器，给予妙妙山相应的赔偿后，公义书逐渐发现自己的存款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妙妙山也对他这种暴力人士看不顺眼，然后你情我愿之下，公义书被请出妙妙山。 …… 司夜府。 宓八月掌心神力构成复杂的规则法术。 一片精缩山河大陆悬浮其上。 山河被灰雾环绕显得朦胧不清，无数微光在大陆中闪烁，犹如夜幕繁星。 这就是宓八月近一个月来演算出的最终法术方位，也是她根据黑石塔的规则禁忌研究演变出来的成果。 黑石塔在渡厄书院独居一隅，自成规则。 哪怕是渡厄书院的副院长不经允许的情况也不得其入。 包括那些传讯、法术、诡能等等，纷纷被隔绝在外。 黑石塔塔顶的那片以灵晶构成的法阵就是原因之一。 宓八月初见幸夷时就察觉到脚下地面的不凡，后来有心挖掘和查阅，再以善恶书收录分析在内，发现此法需以大量灵晶作为根基才中途停下这项研究，直到因银环拍卖会获得大量收益。 此时，宓八月一掌托着这片山和大陆，一手轻挥，以千万计数的灵晶落下，飞射至她演算规定好的地方。 做完这些，宓八月摘下夜游诡戏，来到宓飞雪的屋前敲门。 能听到屋内脚步声奔跑而来，快到门口时才变得平缓。 宓八月扫了门柱一眼。如果不是阿宅刻意，一丝声音都不可能发出来，这分明就是故意弄出响声给她听。 这个小刻意却是在讨好两位主子。 房门打开。 宓飞雪乖巧的站在门内，昂头望她。 宓八月轻笑道：“带宝宝去看流星雨。” 流星雨？ 宓飞雪不甚明了，乖乖牵住宓八月伸过来的手掌。 第323章 封锁大陆 宓八月牵着宓飞雪来到一个视野开阔的高处。 千万计近亿的灵晶自天空落下飞射是个什么样的景象？ 便如繁星坠落。 北原城境内的神庙就是演算规则法阵的一个阵点。 因此还没睡下的附近百姓们都看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上正在做的事，纷纷抬头张望。 “发生了什么？”有人惶恐，真以为这是在坠星，“星星怎么会掉下来！” 也有人眼尖发现，“那里好像是夜游神庙在的山头！” 提及夜游神庙，百姓们的心情截然不同。 当即就有人冲动往神庙的方向跑，或是找到高处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其中就有夜游使们。 他们身怀绝技诡能，行动起来更迅速，感知也比寻常百姓们更敏锐。 “小薇，你感觉到了吗？好浓郁的灵气。”胡桐问沈小薇。 沈小薇点头，“还有一种说不出来感觉，要出大事了。” “不是坏事。”沈小雁克制着不自觉请求颤抖的手臂，无奈看向身边的队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惊肉跳，但直觉不是坏事。” 沈小薇安慰她，“你不是一个人。” 另外几人也露出一样的表情。 司夜府中的姜通、陈浓、沈栗、谭永等人放下手头事，出门望着‘繁星下坠’之景久久不语。 最近窝在永梦乡修炼的左泗从沉修中睁开眼，发现异象后先是惊愣，紧接着满目炙热。 “哇！”成群结队不睡觉的孩童欢呼惊叹，登梯子上屋檐或爬树，瞪大眼睛看这伟大景象。 而这一幕不止发生在北原城，而是在苍澜大陆各处发生，只是以北原城为中心向外扩散，从此处看到的景象才最精彩繁丽。 亿万灵晶被神力挥洒向苍澜大陆各地，如果是从最上空去俯视整片大陆，就会发现这些灵晶落点连线在一起最终构成一个巨型规则法阵，将整个大陆笼罩在其中。 所有的灵晶落地的瞬间，以北原城建设的神庙为主发出灵光，各地的夜游神庙相继亮起灵光，牵动其他灵晶落地点，最终相辅相成练成一线。 嗡—————— 法术图现。 规则激活。 无形之中，所有身处这片大陆内的人都有一瞬异样感。 这种感觉无形却真实存在，只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越是修炼者对此感受越清晰。 普通人或许只觉得浑身一轻，身心没理由的舒适，修炼者则明显的知晓这天地发生了变化。 这其中就包括了驻守在苍澜大陆的银环府灵修。 苍澜大陆被派遣的灵师不少，不过这个活儿在灵州灵师眼中等用于流放，自甘堕落的养老，叫灵师们笑话看不起——除了银环府的灵师。 因为银环府旗下灵师才是驻守苍澜大陆驻守的总管者，掌握着灵凡两地通行权限。他们驻守在目前苍澜大陆最大的皇朝夏朝境内，并不管凡俗大陆的俗事，只负责处理一些诡怪异事，以及接收四方发现挖掘出来的凡俗灵子，每十年送往灵州。 当初赵中就是负责苍澜大陆的驻守灵师之一，在前往点灵州的灵船上，那位故意挑拨赵中和索无常之间关系的灵师就提及索无常私自发现凡俗灵子，却没有将宓八月和姜狩交给赵中有抢功之嫌。 虽说各国设立的灵缉都尉府并不算银环府的下属，但是对于如姜通这些实力不济，等同于被流放，或是自甘堕落跑到凡俗大陆了此余生的灵师而言，自是不敢得罪银环府，对银环府驻守灵师的话语轻易不敢违背。 银环府的驻守灵师也和他们不同，并不是驻守到凡俗大陆后就很难再有回归灵州的机会，手头上还有能够穿越两地距离传达讯息的法器。 用谭永的话来说，在夏朝隶属银环府的灵师才是真正的驻守灵师，他们这些就是做做样子过来混吃等死一辈子，只能在凡人面前威风威风的废物。 哦，废物也可以废物利用一下。 此时，夏朝境内一少有的灵脉福地。 灵气虽然比不上灵州，却真实存在。 这里便是银环府驻守灵师居住之地。 “如何？”梅霞问道。 岳正远手握一圆盘，见上面灵光没入云雾之相，应道：“消息传出去了。” 此言一出，在场几位灵师都如负重担。 “那只消等府中传令了。”梅霞说。 岳正远将圆盘收回如意囊，再望已经恢复平静的夜幕，却觉繁星比往日更清澈明亮。 他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今晚的异象带来的真实变化。 “虽然消息已经传出，但是我们还需亲自去查探一下情况。” 梅霞：“我与你一起去。” 其他人也相继表现要一起前往。 岳正远道：“都去了，此处谁来主事。” 然而大家谁都不想成为被留下的那一个。 因为这次异象突然，但给凡俗大陆带来的变化分明是好的，他们这一处的福地灵气都受影响比之前更浓郁几分。 这便叫人不得不怀疑，异象发生之地是不是有什么宝物！ 岳正远见众人心思浮动，释放出灵压，“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却莫忘了银环府的规矩。就算真的有宝，凡俗大陆出现的宝物能贵重到哪里去，为此触犯府规可不值得。” 众人受他的灵压低头，没有再反驳。 岳正远亲自点了两人与自己前往，剩下的人则留在此处镇守。 梅霞就在被他钦点两人之中。 待三人离去一会，剩下的人重新做抬头站直。 “既然不在乎异宝，又何必自己亲自前往。这凡俗大陆贫瘠如此，重宝难生。但一旦生出，肯定非同一般，真当我们傻？” “算了，谁让赵中走后，就叫他上了位，我等不是他们的对手，而密令也在他的手中。” “哼，若这次事件能引来总府的派遣，我就将一切如实告知，到时候不管岳正远得到什么宝物都得交出来。” 还在内斗的银环府驻守灵师们却不知道，无论是他们自信能传达到银环府的密信，亦或者是去寻找异象的根源都注定无疾而终。 在阵成的那一刻，整个苍澜大陆就已经被封锁，受夜游神的意志监控。 一切外来的因素不经祂允许皆被隔绝，一切里面想传达的讯息不经祂的允许一样无法互通。 第324章 伴生 亿万灵晶的神豪做派之下，让宓八月对苍澜大陆的掌握更进一步，之前姜通他们担心过消息外泄的问题得以解决，还解决得更多。 有了这一层肉眼看不见的保护罩，不仅是内外通讯都在她监控下，包括之后窥天者想窥视苍澜大陆相关命线都将变得更艰难。 现在宓飞雪他们只是干出搬运一个青河院就引来多方关注，一天的时间就叫有心人将经过调查得清清楚楚，足见灵州消息的传播之快，信息调查手段之丰富。 日后他们干出更出挑的事，必然引起更多目光和调查，各种手段轮番而来。 有了她布置的这层规则法阵的保护隔绝，那些外来的手段更别想查探到他们。 而除此之外，宓八月还有一个项目正在进行中。 她送看完流星（灵晶）雨的宓飞雪回房间，看着小家伙入睡后就戴上夜游诡戏，在地穴通道和不灭相见。 苍澜大陆今晚发生的异变，不灭也在套着的低阶诡物皮上见到了。 祂望着站在地穴通道间的夜游神，无声暗想这位阴神果然步步为营，竟真叫祂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凡世。 宓八月微笑打招呼，“不灭。” 不灭也喊了声，“夜游。” 低阶诡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但是真正笼罩她的是来自不知本体在何处的阴神注视。 宓八月对这样的注视恍若未觉，等着不灭的表态。 不灭没有废话。 从地穴通道入口那里冒出一个个孢子般的诡物。 它们微小脆弱到毫不起眼，却分裂自阴神不灭。 不灭并不将自身分类出来这些【伴生】放在眼里，祂一个念头就可以分裂出无数【伴生】出来。 只是祂和夜游神之间的合作与这【伴生】相关。 按照两神之间制定的神约，不灭将【伴生】交给夜游，夜游则会将这些出自祂的【伴生】诡物放置到那些夜游使身上，由此给这些【伴生】积攒能量。 积攒下来的这些能量，夜游使和【伴生】对半分，如此一来【伴生】可以安心成长，夜游使也多一个加速修为的帮手。 夜游神还提出一项对不灭阴神的好处，便是借由【伴生】来向人们扩展不灭的神名，从而使不灭也能分享到人念信仰的好处。 ——阴神之所以喜好杀戮，实则也和人念息息相关。 因为杀戮带来无数生灵死前的负面情绪，这些情绪属于精神产物，也就是人念魂识。 针对某位阴神的精神越多，这位阴神吸收越多，实力也会相应得到增长，和宓八月收集信徒其实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若是人们得知不灭的神名，对祂的存在产生认知，并向祂投入更多的精神思想，不灭就能从中获得成长。 然而面对这份好处，不灭并没有马上答应。 在祂的认知中，神名乃不可侵犯的伟大隐秘，岂能随便被群蝼蚁得知且口口相传，也就夜游神这个不讲究的会这么干。 夜游神并不强求。 反正鱼儿已经咬饵，潜移默化下迟早会融入为祂准备的鱼池。 收到不灭给的这批【伴生】，宓八月重返实验室。 【伴生】 诡物。 一星。 [哪怕出自某位伟大的存在，依旧改变不了它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诡物口粮的本质，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它还是个弱智] [嗨，伴生诡邦邦脆，养一养更喷喷香] 宓八月看了眼善恶书上的介绍，笑道：“越来越活泼了。” 善恶书：…… 它明明是如实报告。 宓八月翻开法术[金蝉脱壳]那一页，来自阳灵师柴平关的遗留。 这一晚，经过某位阴神精湛的缝补技术，又一个在将来让夜游使敌人们又羡又恨的新产物诞生了。 隔日，以宓飞雪在内的沈小薇夜游小队成员都得到了一件神赐。 本来因昨晚的‘流星雨’，大家成群结队的热聊，沈小薇小队的几人也在，其中胡桐说的话最多。 突然，胡桐的话语戛然而止，另外的沈小薇、沈小雁和魏岩都一副愣住表情。 如果是一个人突然这样还不惹人注意，一支小队都这样就说明问题了。 尤其是他们愣住不久后就神色激动，压抑不住狂喜疑惑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是发生什么好事了才对吧。” “快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众人起哄。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紧接着的真相会让他们多羡慕嫉妒恨。 沈小薇他们被同僚们的话语声拉回神智，然后互相对视了几眼。 这副只有你我知的神秘样子更叫周边的夜游使们好奇了。 在催促声中，胡桐从阴府里掏出一件物体。 乳白泛青的孢子状生物，表层密密麻麻的小凸点，偶尔还会蠕动，看着令人头皮发麻，莫名的就有种令人生理不适的气场。 当即就有男女露出嫌弃的神色。 哪怕他们已经见惯了诡怪的丑陋，但是相比那些表象狰狞，此物却丑出了一种莫名气质。 “胡桐，这是什么诡物？我看不出根源。”叶荆问。 沈不欢直言，“真丑。” 其他同僚也在说。 “你拿在手里不瘆得慌吗？” “不会是什么诡物的排泄物吧？难道有什么妙用！” 见他们越说越离谱，胡桐急忙解释，“这是神赐。” 神赐！？ 没有夜游使会把‘神赐’拿出来当玩笑说，这是对神主的不敬。 因此现场的所有话语一瞬静止，本来嫌弃的眼神也变得火热，直勾勾盯着胡桐手里的扭曲孢子。 “怎么回事，快说，快说啊。” “我不是正要说吗。”胡桐哭笑不得。 众人却看得见他眉眼流露的喜色，分明高兴得不得了。 啧。 为什么偏偏他们得了神赐！ 真叫人羡慕嫉妒！ 沈不欢看不惯他这个嘴脸，直接喊话沈小薇，“沈小薇你来说，这家伙太磨蹭了，说也说不清楚。” 话落收获胡桐不满的瞪视，然后爱不释手的握着手中神赐诡器，摆出不和沈不欢计较的神色。 沈小薇失笑，也拿出和胡桐一样的孢子诡器。 “我们刚刚得到神意，这是给我们上回搬回一座学府的奖励。” “这件诡器名为【伴生蝉】。” 第325章 强行收礼 【伴生蝉】 [诡器] [一星]（具有随宿主成长的特性） [出自某位伟大存在的它又幸运经由神之手的蜕变，依旧改变不了它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本质，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它却是最好的修炼伙伴] [一旦与生灵伴生可快速积攒能量成长至成熟，分裂出新的伴生能量体可供宿主提升实力。若宿主遭遇生死意外，伴生蝉会化身宿主模样，以金蝉脱壳之能代宿主受死] 沈小薇把伴生蝉的诡能详细说出来后，四周半晌都没人说话。 只有一双双羡慕嫉妒恨直勾勾盯着他们的眼睛。 “你们每个人都有？”过了会儿，沈不欢目光在沈小薇小队他们每个人脸上转过。 沈小薇几人默默点头。 沈不欢抱头，发出嘶哑的低语，“好想揍人啊。” 他小队里的其他人深有同感的点头。 沈小薇尴尬的笑了笑，其实这神赐她拿着也有点脸热，毕竟搬运学府这件事真论起来，还是神子殿下干的，他们也就在前面清理诡怪和对敌时出了点力气。 和她想到一块的也不是没有，盯着他们感慨道：“你们运气太好了。” 这运气好说的既是宓飞雪和他们在一支队伍，也是说他们得到的这个神赐。 “我仔细想了想，有了这个伴生蝉不就等于有了个无限储备的灵晶修炼源，另外还多了一条命？”四队的小队长高言真道。 沈不欢瞥了他一眼，“你想半天，现在才发现？” 高言真这会儿懒得和他计较，彻底被伴生蝉的效用给震撼到了，眼睛黏在沈小薇手里的孢子上，发自内心的说道：“它们真可爱。” “……” 现场又有几秒的静默。 为高言真的变脸速度，也为他感情充沛的话语。 高言真转头看向默然的其他人，“难道我说错了吗？它们不可爱吗？” “不，很可爱。” “可爱得我也好想要！” “沈小薇，要不你们先走吧，再看着你们，我怕会被灵毒侵蚀神智干出疯狂的事情来。” 沈小薇望向喊自己的同僚，见对方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你想跟我切磋我奉陪，少来这一套。怕灵毒，我这里还有殿下的佳作复本，给你。”说着就从如意囊里取出一张童谣复本塞给对方。 “那我不客气了！”少女同僚恬不知耻的收下就塞进自己的如意囊，“反正你得了这么大的神赐，这张复本就算你赏我的。” 沈小薇顺着她的话开玩笑，“好，赏你。” 一代夜游使都是最初司夜府的弟子，一起长大一起训练一起受苦享福经历到现在，感情好得情同家人，女孩子之间更会互相照顾帮助。 “快把这个伴生蝉用了让我们看看是什么样子。”高言真说。 “我先来。”胡桐道。 他说完就以灵力接触手中的孢子伴生蝉。 只见伴生蝉扭曲着，那股天生具备令人打从心底颤栗发麻的恐怖感更浓重，可现场谁都没有离开视线，不错眼的看着孢子钻入胡桐的掌心，然后在胡桐露出在外面的皮肤能看到一个凸起在游动。 “唔，虽然它的作用很可爱，但是这么看着还是令人不适。”一道低语评价。 “这说明你的定力还不够，以后还要多锻炼。”又一人接话。 最终那凸起没入胡桐的袖子里看不见，也不知道具体跑到哪里去了。 叶荆问：“怎么样？” 胡桐沉默感受了一会后露出笑容，“很好，对契诡不影响，寄宿在身体后就很安静的自主吸收灵气，而且吸收灵气的速度很快，不会打乱我自己吸纳的灵气场，还有协助的效果，就好像多了一个吸纳口，帮我将周围的灵气吸收过来一样。” 众人越听越羡慕。 “不是说它成长到成熟就能分裂出新的伴生能量吗？那分裂出新的是不是有相同诡能，给其他人使用？”叶荆问道。 其他人眼睛一亮。 面对同僚们灼灼注视，胡桐说：“不行。虽然它还未成熟，但是和它相融后，它分裂的能量体都只有宿主可用。” 众人顿感失望。 倒是沈不欢道：“都说了是神赐，怎么可能随便谁都能有。想要就干出一件和殿下他们一样的大功来。” “说的没错。” “哎！不努力的话，以后就要被胡桐他们队给彻底拉远了！” “若是我有了这伴生蝉，还有什么地方什么事是我不敢闯不敢做的。” 谈论中的夜游使们没注意到一只低阶诡物正坐在不远，意味深长的盯着他们。 不灭很清楚，祂给出的伴生可没有替人挡灾换命的诡能，也不知道夜游是如何做到的。 这群蝼蚁竟也这么无知无觉，任由诡物融入体内实在愚蠢。 伴生出自于祂，一旦祂一个念头便可让伴生自毁。 当然了，不灭并没有借此毁掉夜游使的打算。 不仅是祂和夜游神定下了神约，还是目前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祂还要继续盯着那位狡猾的夜游神，看祂走的每一步。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夜游神放任伴生寄生祂的信徒，使不灭掌握了几分对方的把柄这点，才是令不灭能如此心平气和的主要原因之一。 另一边，左泗也逮着自己的小弟子，问她伴生蝉的效果。 得知伴生蝉的奇效后，左泗眼中的垂涎都快溺出来，直勾勾盯着裴蓉蓉手中的孢子肉瘤，仿佛下一秒就会出手抢夺。 裴蓉蓉则一副无知无觉的单纯神色，手握重宝大大咧咧向人摊开。 “师父，你是不是很想要这个。”裴蓉蓉不是眼瞎，看得出来左泗的眼神。 左泗：“废话。” 裴蓉蓉纠结道：“可这个是神赐……” 女孩犹犹豫豫的模样，惹得左泗气笑，“怎么？莫非你还想孝敬给你师尊我？” 裴蓉蓉点点头又摇头。 左泗愣了下，然后在裴蓉蓉开口之前先说道：“用了吧。” 裴蓉蓉讶异抬头看左泗。 左泗笑道：“什么眼神？难道为师还会抢你的东西不成。” 裴蓉蓉无声胜有声的用表情表达：师父真的会抢。 左泗怒起捏住她养得肉乎乎的脸颊，呵道：“叫你用就用，用完跟为师说说效用。” “哦。”裴蓉蓉听话将伴生蝉融入身体，然后向左泗说明自身的感受。 左泗听完更知这是多好的东西，嘴贱道：“如此一来，你再去灵州，为师也不怕你死在外面。” 裴蓉蓉真心实意的说：“可是蓉蓉觉得，师父在外面比蓉蓉更容易遇到危险。” 左泗：“闭嘴。” 裴蓉蓉默默闭上嘴巴，低头的时候没看到左泗看她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柔色。 这一抹柔和来去皆快，又恢复成左泗平日里在唯一弟子面前不知伪装的小人本色，又羡又嫉的对小弟子诱哄道：“这次做得不错，日后就紧跟小神子身边，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 “哪天再得了什么好处再想着孝敬为师不迟。”左泗说得恬不知耻。 裴蓉蓉人小鬼大的叹了一口气。 左泗：“嗯？” 裴蓉蓉提起精神，“知道了，师父。” 而这么一件既能帮助升级又能关键保命的好东西，宓八月做出来就是要给宓飞雪用上的，结果在宓飞雪竟是一波三折。 一开始宓八月拿着伴生蝉交给宓飞雪时，没什么灵智的伴生蝉就表现出极强的抗拒，小小的一粒孢子肉瘤抖出残影，几乎要分裂自毁，更别说是融入宓飞雪的身体了。 这种情况不是 就算知道这颗伴生蝉出现异常的原因不是嫌弃而是恐惧，然而对年纪还小，一直被各种诡怪排斥的宝宝而言极容易被理解成嫌恶，就算没有理解错，恐惧一样是一种极容易伤害幼小心灵的情感。 宓飞雪自小就生活在这种被排斥被厌恶被恐惧的环境中，来到北原城后才逐渐从自我封闭中走出来，多了些同龄孩子一样的开朗，能自然的流露自己的情绪表情。 宓八月不喜欢宓飞雪继续被这种外物触伤。 她就要将这一只伴生蝉收回，有一只手却比她更快伸过来，一把抓住她掌心的伴生蝉。 宓飞雪面无表情的盯着伴生蝉。 在她的注视下，伴生蝉连抖都无力再抖，无形的压力挤压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它，如果不是那无形的伟力并不是要毁掉它，它早已崩溃得连灰烬都不剩。 “宝……等等。”宓八月话说一半，及时握住宓飞雪的手臂，哭笑不得的对上宓飞雪疑惑又无辜的目光。 这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的坏习惯得改。 宓八月道：“这东西不是用来吃的。” 宓飞雪轻眨了下眼睛，才发现自己理解错了，苍白的脸上冒出羞耻的红润。 宓八月失笑，去拿她手里的伴生蝉，“我给你换一只。” 宓飞雪却没有松手，固执望着宓八月。 宓八月就没有争，若有所思看她一眼，温柔的问道：“宝宝就要这只？” 宓飞雪点头。 这是八月一开始拿来送她的，换一个就不圆满了。 宓飞雪固执的想，只要东西用了就说明这个礼物是圆满的，之前伴生蝉的拒绝可以选择性的忽略忘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宓八月再了解宓飞雪也终究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将她的小心思解读得一清二楚，不过既然宓飞雪想要就给好了。 “只需寄宿在身体里。”宓八月教她用法。 宓飞雪点头，接着又盯着手里的伴生蝉。 伴生蝉僵硬的融入宓飞雪的皮肤内。 眼看着伴生蝉消失。 宓八月挑了下眉梢。 宓飞雪则抬起头，舒展眉眼的朝她露出笑容。 看！ 八月送的礼物，宝宝收得很好！ 宓八月见了，心想没有影响到宝宝就好。 虽然开头有些曲折，但是过程和结果达到预期。 她告诉宓飞雪，“伴生蝉可以吸收储备阴灵，以后你想用法符也可以借它的储备来用，就和借用咒怨的能量一样。” 宓飞雪听到宓八月提及法符，她害羞的从如意囊里拿出折成各种小动物模样的法符递给宓八月。 “这是宝宝送给我的礼物吗？”宓八月笑着接下。 宓飞雪轻轻点头。 宓八月笑得更柔和，“我很喜欢，谢谢宝宝。” 宓飞雪高兴得手指纠结。 伴生蝉【瑟瑟发抖】：被大佬强行包养…… 第326章 历史初考 在完成封锁大陆和伴生蝉两个大项目，双管齐下的保险下，宓八月也能稍微松懈一段时间了。 她自妙妙山的藏书阁出来，独自下山去了机窍城。 机窍城算是宓八月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最接近上辈子的城镇。 城中各类奇思妙想配合能够将之具现完成的器师技艺，让宓八月看得乐不思蜀，求知欲和研究欲达到高峰，又正好碰到她刚完成手头两大项目的空闲时间，就直接在机窍城停留多日，没有返回妙妙山。 妙妙山弟子每每提及她，都是听闻今日她去了哪里，买了什么，明日又去了哪里，又买了什么，像极了没见过市面的土财主。 说着的时候，一个个神色愉悦放松，眉眼里透出自得。 “这样就对了。” 这才是他们预想中的打开方式。 只是他们不知道自认为被机窍城迷了眼的宓八月并不是一直待在城内，而是在两地之间穿梭。 那些被宓八月看中的日常法器，无一不被她拆解重组，成为她知识库的一部分。 除了带给宓飞雪的玩具，宓八月还将部分用在司夜府和修炼班中，打算之后在北原城推广发展起来，以及另再开设一门动手课，看看有没有对器师有兴趣和天赋的种子。 时间过得飞快，原来被宓八月规定的一个月结束了。 在日后记录在册的夜游纪年上的 北原城内外只要是记录在案的适龄孩子都有资格参考。 考场被安排在府学中。 这一天的北原城人满为患，和每年最热闹的破冰夜游节有得一比。 不止是北原城本城的孩子，还有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周边乡镇的人。 由于人数太多，这次初考都没办法一次性完成，只能将人分批入场。 饶是如此，排在后面的人依旧待在原地等候着，就怕一不小心错过了这次机会。 作为府尹的裴延也是这次初考的重要参与人之一，他亲自现场看着人声沸腾的热闹景象，内心感到无比骄傲，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笑容。 这时一名仆从走来，在他耳边低语。 裴延微讶，吩咐仆从将人请来。 没多久，仆从就领着一对夫妻来到裴延这里。 “关弟，弟妹，你们也来了。”裴延向二人笑道。 来人正是隔壁曲丰城的府尹关飞廉，与他的妻子阮沅。 裴延注意到阮沅怀里抱着个襁褓，“这是……你们竟是喜得贵子？竟也不知会一声。” 关飞廉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说话间，他侧头望着妻子怀里的婴孩，面上都是初为人父的怜爱，“这孩子还未足月。” 裴延也有个心尖尖的女儿，一看关飞廉如此就猜到怕是孩子有什么问题，他没有在这里细问，略不赞同道：“还未足月怎么还带出门。” 这次说话的是阮沅，“不是廉哥的错，怪我体弱，这孩子来得突然也不易，怀着他时我就一直担心保不住才没有声张，多亏司夜府的灵丹妙药才让他安然在不久前来到人世。” 裴延以己度人，想到自家也打小多灾多难，如今才算熬到头的裴蓉蓉，对阮沅两人道：“需要什么丹药可以和为兄说。” 关飞廉道谢，“其实这次前来，是打算让沅儿和孩子在北原城休养一段时间。” 裴延见两人神色，知道这是他们已经商量过的，就打趣关飞廉一句，“你舍得？” 关飞廉和阮沅形影不离，堪称模范夫妻的名声可是在边城这边人人皆知。 关飞廉笑叹，“自是舍不得也得舍得，这对他们母子两好，而且在北原城我能放心。” 裴延点头，“你且放心。” 他想了想，接着说：“城里人多事杂未必是最好的养身之所，倒是可以去永梦乡。那里是宓大人居住的旧址，也是神赐之地，这次初考过了的精英们都会送往那里的夜游学府学习，是真正的人杰地灵之所，还不易被外来人打扰，让弟妹和侄儿去那儿更好。” 关飞廉也是知道永梦乡的，连他都还没去过，没想到裴延愿意到了这地步，他连忙正色抬手就要给裴延一个大礼。 裴延及时拦住他。 阮沅也感动的道谢，“多谢裴大哥。” 裴延笑道：“曲丰城和北原城比邻而居情同一家，把你和侄儿照顾好了，关弟方能更安心去管理曲丰城。要知道这初考不单在北原城进行，之后还要向外推行，关弟你这次来也算来得正好，好好看看北原城这次是怎么安排初考的，回去后就要跟着忙起来了。” 关飞廉不慌反喜，激动道：“这初考也会在曲丰城推行？曲丰城的孩子们也可以进夜游学府？” 裴延笑道：“曲丰城都建设神庙和夜游分班了，推行这初考有什么奇怪的。” 关飞廉得到确定答案后，文雅的脸上再怎么克制依旧藏不住高兴，喃喃道：“善，大善。” 阮沅将怀里的孩子暂时交给身边的奶娘，去握住关飞廉的手臂给予丈夫安抚和支持。 她的夫君是个心怀大志的爱民之士，听闻这番有助于国民发展的好事一定又要废寝忘食的忙碌起来了，可惜这次她却不能陪伴在他身边督促他好好吃饭休息。 “我给你写信。”阮沅轻声说，她知道就算提出要回去与他一起，关飞廉也不会同意，只能写信监督他了。 关飞廉明白她的意思，握住妻子的手，“好。” 早知两人感情深厚，裴延硬生生在旁边看他们你侬我侬，依旧不免牙酸，把注意力转移到城内初考上，吩咐衙役们一定要管理好秩序。 随着时间过去，头批初考的孩子们出来了。 外面等候亲人马上迎接过去，紧接着就能听到或惊喜的欢呼或难过的低泣。 初考的成绩通过与否会在考试结束后就直接发放到孩子手中，通过的孩子们会有不日前往夜游学府的录取凭证。 关飞廉夫妻的注意力也被声响动静引去。 关飞廉叹道：“此情此景和我们科举何其相似。” 裴延道：“还是不一样的，这些孩子比我们幸运，他们的机会和未来都比我们那一代宽广。” “裴兄说的是。”关飞廉望向在奶娘怀里的孩儿，发现自出生就体弱嗜睡的孩子，竟不知是何时醒来的，睁着一双眼睛四处张望，看起来很是精神。 他心底忽生出一份感动，伸手让奶娘将自己交给自己，摆正孩儿的姿势让他可以看到初考最热闹那一处。 这孩子竟也不哭不闹，看得认真模样。 关飞廉笑起来，向裴延问道：“怎么不见蓉蓉？” 裴延望向初考那边，“去考试了。” 阮沅讶异道：“蓉蓉不是已经是神使了吗？”为何还要考试。 裴延好似苦恼，可仔细看他的眼神里全是自豪，“既然说好了六岁以上的孩子都要考，蓉蓉也不能例外，也不知道她结果如何。” 关飞廉和阮沅对视一眼，哪里不知道裴延嘴上说着不知道结果如何，实际上对宝贝女儿充满信心，自是什么好话都往外说。 这次加入初考的夜游使不止有裴蓉蓉，宓飞雪也没有例外。 这倒不是宓八月要求的，也不是要表现出公平，而是宓飞雪自主的选择。 既然宓飞雪要去，宓八月就没有阻止。 万一宓飞雪没能及格，她都有办法暗箱操作。 至于暗箱操作是不是不公平这点，并不被宓八月放在心上。 宓飞雪本就是特殊的，于公于私都特殊。 而宓飞雪参考时，宓八月全程关注着。 等小家伙这一批初考的时间到，一群孩子少年们纷纷交卷。 监考师长将卷子放入[批卷箱]里，[批卷箱]的规则就是批改考卷，而这次考卷的答案提前就被师长们给[批卷箱]吃过，在规则标准的答案下，由[批卷箱]批阅出来的分数不能说绝对完美，却也八九不离十。 也就十几秒的时间，批卷箱吐出刚收到的考卷。 监考师长喊名字让他们上前领取自己的成绩。 啪。 一名扎着牛角辫的童子刚接手自己的考卷，那考卷上红色批改文字忽然脱离纸面，化作一条红色的戒尺甩在童子的手臂上。 声音清脆。 童子手腕上当即留下一条红痕。 童子一愣，傻眼在原地，似乎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批文化尺还没消失，又连续甩了他手臂几下才回到卷面上。 这一幕引来旁边同场考生的好奇，往童子的考卷望去，就见卷子满目红x，上方批文：一塌糊涂，胡编乱造，该打！ 至于分数，竟得了个六分。 “……”周边考生一言难尽的望着小童。 先不说知识向如何差，一分不得。心性向上，只要选些好的，怎么也能得个十分以上，这小童子能只得个六分也是个人才。 要说对方是个坏根子，看这副回神后羞耻红了眼眶，又忍着没有直接哭出来的可怜模样又不怎么像。 一样被批文抽了戒尺的考生还有几个，不过有前面这个小童作为例子，后面被抽的考生都飞快把考卷藏起来没让其他人看。 宓飞雪也拿到了自己的考卷。 在她面无表情的注视下，考卷红色批文扭曲着，颤栗着，默默给她开了个一朵小红，瓣孱弱的轻颤更显娇弱。 第327章 满分 宓飞雪得了个满分。 这在初考所有成绩中属独一份。 因为这一版初考考卷的有些题目并没有完美答案，许多优秀的考生所获分数接近满分，却还是没有真正的满分。 宓飞雪的满分答卷，宓八月亲自过目了。 知识向满分无可争议，连其他师长也夸宓飞雪知识层面的扎实，还有字写得好，工整干净得远超同龄的孩子们——卷面干净可是凡俗大陆读书人们一直看重的一点。 就是心性向这里，被批卷箱批为满分多少就有些偏颇了。 宓八月仔细看完宓飞雪心性向的选择题和自述题答案。 只看答案文字的话，定以为这是个团结友爱、勇敢坚韧、善而不愚、慧而不狡的好孩子…… 然而过于完美的答案反而不真实。 宓八月笑了笑，就和其他在外等候自家孩子考完试出来的家长一样，站在考场出口处等到考完试走出来的宓飞雪。 她站着的地方四周没有其他人，不是大家不想靠近她，而是出于一种敬畏给她让出更多的空间。 因此宓飞雪一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宓八月。 缺乏情绪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流露出情绪。 宓飞雪脚步不自觉的加快，和跟在她身后的其他孩童离开距离，走到宓八月面前才停下。 “怎么样？”宓八月假装不知道她成绩的样子。 宓飞雪将获得的通过凭证徽章拿出来。 宓八月笑着摸了下她的头，然后伸出手让她牵着。 宓飞雪牵住她的手，弯着眼睛，翘着嘴角，洋溢着藏都藏不住的快乐。 宓八月说：“回去让阿宅布置一下，做一顿好吃的，再将你的朋友都请来庆祝。” 宓飞雪乖乖点头。 其实请不请朋友来庆祝无所谓，只要八月为她高兴，给她庆祝就好了。 这场初考从早到晚才结束，中午的时候休息了一段时间，那时在外等候的百姓还不愿意走，生怕这一走就没机会，连衙役劝说都没用，最后是夜游使出面才得以解决。 衙役们为此唉声互侃。 “还是夜游使的面子大，我们说一百句比不上人家说一句有用。” “人家是神使能一样吗。” “想当初我们还嘲笑司夜府那些……” “快闭嘴吧你！这话是现在还能说的吗。”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若是也能争一争做夜游使就好了。” “别想了，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还不如赶紧找个媳妇生个孩子，让自家孩子去争一争。你看守城兵中老柯，往日天天说不娶媳妇，一个人最快活，结果最鸡贼的就是他，去年成亲，今年初怀了，年底就能抱娃，现在就计划着满月要去神庙祈福呢。” “好家伙！” 衙役们纷纷直呼好家伙。 话题不知不觉就偏了，从说到夜游使的面子到娶媳妇，再到北原城如今适龄女子有哪些，哪个生得美，哪个有本事，越说越热切，然后话题来个循环又回到夜游使上。 “论貌美、适龄又有本事的女子，还得是夜游使。” 此话一出，现场陷入寂静。 他们都看到前方正好走过的几名黑衣红穗的少女。 她们向衙役这边望来，目光清正而平静，没有丝毫面对多名异性注视的不安羞怯。 反倒是衙役中数人尴尬的移开目光，心慌的想刚刚的话有没有被她们听见。 事实上，这走过的几名少女的确听见了，只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等夜游使远去后，衙役们才松懈下来。 “算了吧，我们可配不上人家。”一人自嘲的叹息。 当初被列为最不可娶的司夜府孤女们，如今却是高不可攀的天之娇女了。 “别说是出自司夜府的夜游使了，现在城中普通百姓家的女孩儿也个个能自力更生，还能上学读书习得技艺，想进司夜府的劲头比起男儿一点不差，小小年纪就能赚钱补贴家用，有些人家都不乐意把女儿嫁出去，反而想召上门女婿。” “……” 衙役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纷纷叹息，内心却更炙热。 傍晚，到了各家各户用晚膳的时候。 乔府。 奴仆们隔着门窗都能听见屋内乔老爷高兴的笑声。 “小少爷初考及格，能入夜游学府修炼班了。”仆人之间消息灵通，下午乔老爷接回乔淮时，乔府上上下下就差不多都知道了。 “老爷还说要大办呢，到时候肯定会打赏赏钱。” 对于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而言，赏钱才是最实际的好处。 “听说马厩里刘师傅的小女儿也去考了，成绩就差了几分。老刘回来后很是高兴，说女儿还小，再学一学，明年肯定能考上。” 他们小声聊着天，不像是平日里那么严谨，全因知道今天府里有大好事，犯点小事也不会被主人家怪罪。 这时候乔府的管家匆匆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们结队闲聊瞪来一眼作为警告。 几个仆人连忙散开，好奇的看着管家的背影。 管家敲门请示后推门入内。 乔老爷见了他就吩咐，“来得正好，这两天准备准备，我要办宴酬宾为我儿庆祝！” “老爷，这是从春风殿送来的请帖。”管家难得没先应主家的话，而是将袖中帖子小心翼翼的递上。 春风殿！ 那代表的可是那两位殿下。 乔老爷擦了下手方才准备接下，却被乔淮抢了先。 “臭小子！”乔老爷怒道。 乔淮可不管那些，把帖子打开看完，惊喜道：“这帖子是给我的，老大邀我去家里做客！” 乔老爷闻言，把帖子拿过来看完，果然是邀请乔淮的帖子。 邀请的原因也是庆祝通过初考。 属于友人之间的私下小聚。 “快，去库房里取一件适合的礼物给小少爷带上，随从不用带多，去时也低调点，莫要惹人注意。”乔老爷当机立断的安排下去，再让人把乔淮带下去迅速冲洗，换一身干净熏香的新衣裳。 等乔淮重新出来，礼物也已经挑选好了，被乔老爷塞进他手中，再把小儿子送上马车，“去吧，今晚不回来最好，让随从回来传个话就成。” 恨不得将他打包卖给司夜府的模样。 乔淮晕头转向的绷着礼盒直奔司夜府。 相似的场景还在北原城各家各户发生着。 这些送出去的请帖都是宓飞雪亲自写的。 虽然她更喜欢和八月单独两个人庆祝就好了，不需要其他多余的人来分走八月的注意力。但是八月说了请人来是为了她庆祝，阿宅也说这是夫人向外人彰显对小主人的爱护，心里甜滋滋的宓飞雪决定请帖都要亲力亲为才行。 私下小宴办得临时却在殿灵管家的掌控下布置得很完美。 灯火通明，餐食丰富，以及专门根据孩童爱好布置的糕点果脯零食。 客人们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到来。 来的人有和宓飞雪在府学时同班的乔淮一众豪门少爷们，也有后来在夜游班同班的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如吴知恩、陈梅儿、陈二丫等人。 正好这群受邀的孩子们大多都在今日的初考中及格，拿到了日后去夜游学府的资格凭证。 “宓大人，老大。” 一声声清脆的问候声。 宓八月则陪着宓飞雪的身边，微笑的一一和他们问好，等人差不多来齐后就让宓飞雪自己去和他们玩。 宓飞雪有些不舍。 宓八月笑道：“我不走，自己的小伙伴要自己招待才行。” 说完拿出从机窍城弄来的一些法器小玩具递给她，让宓飞雪去教其他人一起玩。 这种新奇又有趣的小东西，绝对是凡俗大陆的独一份，极其容易吸引小孩子的好奇心。 哪怕宓飞雪不说话不做别的事，单纯是玩这些也能这些孩子们围绕她不会感到无聊。 宓飞雪听话的点头，拿着宓八月给的玩具往人群中走去。 如宓八月所想，那些孩子们立即就被吸引注意力。 宓飞雪偶尔在人群中抬头向宓八月的方向望来，宓八月便向她投以鼓励温柔的微笑，宓飞雪才重新低下头，认真的摆弄手里的法器玩具。 “这个木头鸟竟然会自己飞！” “哇，它发光了。” “好厉害！” 宓飞雪把手里刚玩过一遍的发光球递过去。 刚惊呼的吴知恩一愣，受宠若惊的睁大眼睛，不确定的问道：“给、给我吗？” 宓飞雪余光飞快往宓八月方向飘过去，发现宓八月含笑的模样又飞快收回来，对吴知恩点头。 “谢！谢谢！”吴知恩接过来的时候手都在抖。 周围的其他人满面羡慕。 宓飞雪又摆弄下一件法器玩具，让他们看明白用法后就继续送出去。 这回收到的是左手边的裴蓉蓉。 裴蓉蓉：“谢谢殿下。” 这回大家都明白了什么，一个个往里面挤，力求和宓飞雪更靠近些，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热切。 你挤我，我挤你，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叫，里面的一个孩子眼看就要摔倒。 地板冒出一只手把小孩拦腰抱住扶正，也让拥挤的人群重新分出一个合适安全的距离。 一场有惊无险让大家都学乖了，在宓飞雪不怒自威的注视下乖巧等待。 宓八月失笑。 小家伙以为背对她，她就看不到她的模样了？ 这面无表情警告人的样子还真有点骇人气势在。 下一秒，宓飞雪悄悄回头，看向宓八月的时候又很乖。 宓八月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温柔笑道：“玩累了也别忘了请小伙伴吃些东西，这些都是阿宅专门为你们准备的。” 宓飞雪点头，扭头看向乔淮他们。 乔淮：“谢谢夜总管！都是我们喜欢吃的！” “没错，没错。”杜行止说。 曹稽早就安耐不住，闻言如获大赦往餐食那块而去。 玩具什么的，哪有好吃的重要！ 如今春风殿的富裕也不是曾经在永梦乡的宅院能比，给小主人准备的私宴餐食都是好东西，是真正的色香味效用一应俱全。 待快入夜时，这场私宴才结束，来的客人们被安然送回各自家中。 宓飞雪的手里也多了几张请帖。 宓八月取了一张来看，是邀请宓飞雪参宴，办宴的理由和今天宓飞雪的一样。 宓八月将帖子还给她，笑道：“宝宝想去就去。” 宓飞雪点头。 宓八月弯下腰和她平视。 宓飞雪目光颤动，突然就张开手扑进宓八月怀里把她抱住。 宓八月愣了愣，随即笑出声。 “开心吗？” 埋在她肩膀的脑袋点了点。 宓八月抚着她的后脑勺，“宝宝要不要试试做小队长？” 沈小薇的小队不是不好，却不是最适合宓飞雪的。 这批自小和宓飞雪一起长大幼年灵师种子们，才是她为宓飞雪培养的班底。 第328章 精灵开花 初考结束后，几日后及格拿到凭证的孩童少年们纷纷入学夜游学府，根据年纪成绩分班。 宓八月把宓飞雪送到永梦乡，从办入学手续到去分到的班级一路陪伴。 虽然宓飞雪的神色不显，但是宓八月还是将小家伙上扬的眉梢，以及比平时更翘几分的嘴角看出她内心的雀跃。 为了宝宝的面子着想，宓八月故作不知，笑看着她一副沉稳神态。 接下来一段时间，宓飞雪都要在夜游学府待着读书学习，若是想离校去灵州历练做功勋则需请假，拿到许可才行。 和她一样情况的还有裴蓉蓉。 对此最受影响的当属沈小薇的夜游小队了。 一下失去两个小队重要成员，一个是重要战力，一个是重要辅助，对沈小薇的小队损失很大。 不过无论是作为队长的沈小薇，亦或者是小队里的其他人，对这样的安排都没有异议。 “殿下和蓉蓉的年纪的确不该一直在外奔走。”沈小薇没有小看宓飞雪和裴蓉蓉，只是她很清楚，实力和天赋不代表一切，有些教学是不可替代的。 如基础的扫盲学习，又如从典故中懂得某些人生道理等等。 沈小雁、胡桐他们相继点头，认同沈小薇的话。 而不久后，他们就接到消息，去他们再去挑选两名预备役作为备用小队成员，如果在试用过程中磨合不错的话就可以提升为正式成员。 沈小薇眼睛一亮，她早就看中了预备役中的几个人选。 沈小雁显然知道她的心思，点名道：“那位大公主！” 魏岩道：“只是她修为还是灵童，怕是跟不上我们。” 沈小雁道：“知不知道什么叫厚积薄发？现在跟不上不代表以后追不上，你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盯着她呢，听说连宓大人都特别关注这位大公主，现在有这个机会先把人抢过来当然是赶紧抢。” 魏岩：“我也不是说不抢，只是抢到之后有些任务不方便带她。” 沈小薇又望向胡桐。 胡桐点头。 四人意见就此统一。 沈小薇这就把人选上报上去。 没多久，易姬收到消息，主动找到沈小薇等人。 面对几位已经是一星灵师的夜游使们，还是灵童的易姬并不拘谨，见面就将自己的所长告知，“我主修书道，契了诡中心语，现在能使阴火、隐匿两项法术，另外能辨安危福祸。” 沈小薇等人：“……” 听前面时心情还好，听到后面他们的表情逐渐微妙。 沈小薇作为小队长，在队友都不说话的情况下，担起队长的责任，回应道：“很厉害。” 易姬摇头，“我战技不及你们，之后同行还需各位的相护。” “应该的，我们之后就是一个小队的了。”沈小薇说。 易姬微笑，“与你们一起，我的修为会很快提升，给整个小队带来益处。” 她用的一种陈述句，话语平稳得令人信服，仿佛所说都是事实，哪怕说的是未来还未发生的事。 沈小薇点头，心想不愧是大公主，这气场非同一般，换以前的她肯定接不住。 随即就对上易姬仿佛洞察所有的目光。 沈小薇愣了下，后之后易姬说过，她契诡是心语，能探听人的心声。 这…… 易姬忽然开口，“你是正式灵师，我还是灵童，契诡的诡能无法突破你的灵场。” 沈小薇：“……那你怎么突然向我解释这些？” 易姬轻笑，“只是看出来了。” 见沈小薇等人脸色微妙，易姬主动转移话题，“我得知我们小队还可以选个预备弟子？” “嗯。”沈小薇也没问她哪得知的消息。 易姬：“队长有人选吗？” 沈小薇：“叫我名字即可，剩下一位还未决定。” 易姬：“我倒有个推荐。” “谁？” “张兰兰，一个预备药师，以后可以做小队的丹师。” …… 作为重点关注种子之一，沈小薇小队把易姬给选走，在传达请求的时候，宓八月就知道了。 她要是想阻止的话，请求连传达都没办法传达成功。 虽说易姬从开灵到入永梦乡的时间不算长，但是作为天赋异禀的代表人物之一，她的晋升速度和学习能力之强实在令人侧目。 短短数月，易姬就已经晋升中阶灵童。 当然了，这少不了永梦乡阴灵充沛，又没有灵毒侵蚀危险的环境优势所致。 而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原因，易姬最先选学的两个法术，恰好也是宓八月早期所用的阴火和隐匿。 这两个法术配合起来攻守兼备，足以让易姬足在同阶之中对战中立于不败，但是要对付正式灵师显然不够。 沈小薇选人的请求发上去得到许可，传达到易姬这里前，宓八月特地吩咐姜通给了对方一定的自由度——可以自行选择暂时留在永梦乡继续修炼，还是直接跟着沈小薇他们外出历练。 易姬做了后者的决定。 见此情况，宓八月也不过一笑，没有干涉。 而无论是沈小薇还是易姬都不知道这里还有她的手笔。 暖阳高挂，清风徐徐。 宓八月独自坐在院中，摊开手心。 阳灵灌溉向食指精灵种所在。 白日下莹润白皙的手指肉眼可见的鼓起一个凸，然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一株嫩绿的绿芽自摊开的指腹长出来。 神奇的是明明是自血肉而生出，竟没有看见任何伤口，又确实扎根于那皮肉之内。 嫩芽的叶子卷缩，正在缓而有力的舒展。 宓八月若有所感，喊了一声阿宅。 地面八方出现看不见的空气墙，将一切多余因素都格局在外。 宓八月则盯着食指的精灵种一动不动。 按理说精灵种早该在她的灌溉下生长发芽，只是之前忙着封锁大陆和伴生蝉的事，未免这个和精灵有关的阳系重宝中间惹出什么未知的意外，以及出于某种不知名的预感，让宓八月暂停对精灵种的每日灌溉，故意暂停了精灵种的生长速度，直到现在她空闲下来有足够的精力应对此物。 嫩芽舒展，中央一点金碧微光闪过。 乍一眼似骨朵，又似一只眼睛。 宓八月的眼睛与之对视的瞬间，魂识突然被抽离身躯。 第329章 圣灵境 魂识被抽离的瞬间，有什么东西要在她的灵魂上留下印记。 宓八月对这种印记相当敏感，等同于锚点一样。 幸而释放这个印记的本体应该离得很远，也没有直接对她的存在产生特别的关注，更偏向于一种被动的规则，就好像她捡来的这个精灵种一样属于广撒网的模式，所以规则的力量并没有过于强大。 在接触到苍澜大陆被夜游神神力封锁的规则阵时就已经被隔绝大部分，残留的一丝也不过是宓八月不想打草惊蛇故意放进来，接触到她神魂时，善恶书显形，灰雾将之缠绕，进行了一场‘欺骗’。 ——本该实名实貌被记录的魂识，经过‘欺骗’后，变成另一幅中等偏上，放眼灵州并不出奇的相貌，名字也变成宓八月脑海中一晃而过的狐不暖。 如此一来，除非广撒锚点的主人亲自深入调查到宓八月，否则谁也想不到魂识也可以造假。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宓八月视野恢复正常时，已经身处一片广场上。 这片广场异常的宽敞，人流涌动却不拥挤。 脚下的柔软让宓八月低头望去，看见自己正踩着绽开的绿叶苞中。 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消失。 四面八方若有若无的视线投来。 宓八月面上平静的继续观察自己的身体。 从衣着到露出来的手掌来看，她现在的模样并非本体，而是她之前察觉到锚点印记时，利用善恶书留有的神力进行欺骗伪造的‘狐不暖’的形象。 一个二星纯阳灵师。 宓八月没有在观察自己上费多少时间。 一低头一抬头的功夫也就几秒，落入旁人眼里并无异常。 也就是抬头一刻，宓八月的脸上出现一瞬的惊愕，随即化作严肃认真。 视线之中，高耸入云的碧空，一棵倒立的树木扎空而生。 这颗树木具体有多大有多高肉眼根本无法去判断，它实在太高，又呈现半透明才得以让底下的人大概一观，入目尽是巨木的半透明的苍叶，又从苍叶中看见它扎根于高空，那根系龙蟠虬结没入云端，简直像无数苍龙纠缠冲天之相。 宓八月在此之前见过最高大的植物类就是灵物点灵犀，然而点灵犀和这棵倒立的巨木相比也成了幼童。 可能是她仰望上空的姿势维持太久，旁边传来一道陌生人的声音，“ 宓八月闻声望去，见是一名青年灵师。 青年灵师道：“官羲。” 宓八月：“狐不暖。” 然后回应他之前的问题，“长辈并不知道我今天会来。” 官羲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哦，瞒着长辈精灵种的成熟期。” 宓八月默认。 “ 宓八月心中默念了一声：圣灵。 这棵扎根于天际的巨木？ “既然你的长辈不在，要不要我做你的接引人？”官羲问。 宓八月没有直接拒绝，“什么报酬。” 官羲：“灵晶、法术、法器、灵材都可以。放心，我也不骗你，代价绝对公正，不消几日你熟悉在圣灵境的活动后，也能知道我的要价不高。” 宓八月想了想，手指灵力勾勒，法术图在她指尖浮现，瞬息之间没入官羲身体。 官羲吓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没来得及阻挡，实在是宓八月的施法速度太快了。 “你是法修？”官羲道。 宓八月答非所问，“一个追踪法术，对你身体无碍。” “我知道。”官羲道：“圣灵境里随意施法伤人属犯规的事，正常情况下很少人会这么做，结果都得不偿失。” 官羲道：“幸好你用的是无害的追踪法术，否则……” 宓八月知道他是故意停顿，接口道：“否则什么。” 官羲笑道：“一百灵晶。” 以宓八月的面相和施法速度来看，要么是个背景底蕴深厚的灵二代，要么就是个天赋异禀的天才，这两种人一般都小有资产。 官羲一眼看到宓八月‘出生’时就觉得此人不一般。 无论她的话语几分真几分假，是不是真的有长辈携带，都不妨碍他找机会赚她一笔。 官羲以退为进道：“如果你觉得贵了，也可以等下回长辈前来接引你。” 宓八月道：“可以。” 虽然在封锁苍澜大陆的规则大阵上了她九成九的灵晶，但是剩下的那一成资产也能吊打大部分同阶灵师。更何况她手里还存放着幸夷给的灵晶卡，着实是个不缺灵晶的主。 “那互相都给对方一部分定金。”官羲喜形于色，高兴于自己的眼光一直很准，笑道：“我先来。刚刚说了，如果你是无故施法伤人，后果就是自食其果并伤及精灵种，精灵种被伤后在恢复之前都别想再来圣灵境，严重的话会让精灵种直接枯死，以后也别想重获回归圣灵境的资格。” “看样子你连灵晶如何在圣灵境交易也不知道。”官羲说：“其实就和你平日使用如意囊一样，你以魂识想一想自己的如意囊，再从中取物。” 就在宓八月准备按照他说的做时，官羲又说：“对了，取用如灵晶、灵材之类的物件消耗种子能量越小，若是其他物件就有些麻烦，所以在圣灵境的交易大部分都是以灵晶和学识来交换。” 宓八月顿了顿，才继续取灵晶的行为。 她伸手向腰间，本是空无一物的腰上出现一个如意囊，正是她平时用的那个。 只是习惯性的小心谨慎，细节处处到位的她，在如意囊显形的时候已经做了一层伪装，上面的纹装饰都变得不同。 此时此刻，宓八月的视野里神奇的出现交叠的两个画面。 一个是‘狐不暖’在圣灵境广场上伸手取物的一幕。 一个是宓八月的肉身坐在春风殿外院的椅子上闭目沉睡的一幕。 肉身左手食指开出幼芽的精灵种微光晃动，冒出细若柔丝的绿苗延伸向她的如意囊。 宓八月并不认为这是官羲所讲的取物正常现象，她有意的停顿动作，肉体那边掌心的善恶书发力，精灵种肉丝也被阻在半空不得寸进。 官羲见她迟迟没再动作，问道：“怎么了？” 宓八月道：“很神奇，明明在这里的不是我的本体，我却觉得可以将外界的东西真的取来。” 官羲笑道：“这就是圣灵境的伟大之处，无论是谁初来时都会被震撼。” 宓八月若有所思，“是不是我在这里做的任何行为，本体也会一样。” 官羲惊讶的看她一眼，“难道你进来之前没有选一个安全之所？一旦魂识入了圣灵境，本体便会进入沉修状态。你的长辈没有告诉你这些关键常识？” 后一句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无声的告诉宓八月：不必试探这么浅薄的东西。 宓八月的确是在试探对方，不过试探的却不是他所想的那个。 现在试探的结果出来了，如她所料，自己所看到的两个画面不属于正常情况。 宓八月没有让精灵种的触须直接接触到腰上的如意囊，而是由她的意志所控，本体那边的如意囊自动打开飘出另一个备用如意囊，这才让放了精灵种触须自由。 触须扎入备用如意囊。 圣灵境这边。 宓八月很自然的掏出五十灵晶定金给官羲。 第330章 地骄天尊王座 收下这五十灵晶的定金后的官羲，对待宓八月明显更热情些。 “多谢道友。” 官羲笑道：“收钱办事，我先与你说说这此处吧。此处名为圣灵广场，每一位新到的精灵种所有者出生的地方。因每次有新的精灵种被灌溉时，此处就会长着新芽，待到精灵种长到破芽，也就是新人破苞而出的时候，所以也有好事者戏称此处为开……” 他突然想到眼前是个女子，话语已经滑到嘴边及时闭上，没有把那个词汇说出来。 谁知道这位主顾会不会对此在意，以他的眼前来看，此女灵魂纯正无华，怕是为人极正派的那种。 ——在圣灵境的大家都是魂识体，少了本体肉身的伪装，看一个人的灵韵气质也变得更直接容易。 宓八月听出他突然的停顿，并没有深究这个戏称是什么。 “也就是说，在我到来之前，路过这个广场的就能凭借新芽知道又有新人了。” “没错。” 官羲很自然的转移话题，“说完此处，我再带你去看看圣灵境标志性的几个地方。” 他作势请宓八月先走，然后自己跟在旁边。 “这是圣灵柱。” 站在一根半透明的圆柱前。 官羲说：“圣灵柱等同于圣灵境的驿站，往后你无法辨明方向，又要去往何处时，只要找圣灵柱的所在，触之就可以直接去往。” “只不过要量力而行，有些地方被建设者设有规则，魂识不够浑厚者无法前往，而经常使用圣灵柱的话也会消耗魂识，魂识消耗过大的后果就不用我细说了。” 宓八月边听边仔细望着眼前几人环抱大的半透明圆柱，它自地面生长，有冲天之势，却在半空消失不见。 “这圣灵柱和天上的圣灵根系……” 官羲答道：“同出一源，这是某位王座说过的话。” “提及王座，圣灵柱还有一个作用，你试试和它相触，然后默念天地榜。” 宓八月按照官羲说的去做，没有直接用肢体去触碰，只是魂识一动就和圣灵柱相连。 那一刻，视野进入一个无数脉络纠缠的世界，耳边听到无数难以辨别别的沙沙声，似人语又似风吹树叶。 不能继续下去了。 宓八月心中如此想到，强制自己继续深入探究的念头。 以她现在魂识强度不足以探知下去。 一旦停下探知的念头，那无数脉络的世界便隐没下去，变成另一幅像是手绘地图的画面。 地图上一些建筑和地点的名称飘浮在其上。 这大概就是官羲说的可以心念一动，即达所想之地的驿站之效。 “天地榜。” 宓八月心中默念。 下一秒，视野迅速拉高，仿佛人被突然失重而起。 天地阴阳两分。 太阳在左，阴月在右。 下方一卷地骄榜。 上方一卷天尊榜。 宓八月先看到地骄榜上一个个名字，后面还有名字主人的年龄、门派以及战绩。 一共百名。 天尊榜上也是如此。 地骄榜乃六星之下的灵师，天尊榜则个个是拥有尊号的高阶灵师。 那么王座…… 宓八月向天尊榜更上方的烈日望去。 似是察觉到她的窥视之意，太阳的热度一下倍增，宓八月双眼被灼烫发热。 她眯了眯眼，依旧没有移开视线。 灼热不断倍增，双眼难受却不会流下眼泪。 在这里的她就算再怎么真实，依旧不是真正的肉身，而是魂识结合精灵种效用的凝结。 终于到达某个临界点，太阳向她展开了冰山一角，只得以窥视一眼就被驱逐出去。 这一眼给宓八月带来的收获依旧不小。 原来王座也分等阶，可惜没看到里面各位王座的信息。 宓八月默想着，却也不再着急一时。 固执的时候很固执，放下的时候就很轻松的放下。 她将视线转向右边。 在展开右边地骄榜看之前，她就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这边必是阴派灵师的信息。 事实果然也如她所想，并在地骄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九十八位，宓八月，二星，骨龄十九，渡厄书院，师承天机（天劫）尊者 梵长天历***年*月*日入灵州，点灵犀头名通天之子，获‘空前绝后’之唱名 梵长天历***年*月**日与八十六位银千伤一战，胜。（切磋之战不代表真实实力，却因其此战展现之才分析足以同阶无敌，故放入地骄榜九十八位）] 这么一看，她能上这个地骄榜还要多亏和银千伤的那一战。也难怪两人战后就有传言她背景神秘深厚，让银千伤给自己做扬名的垫脚石了。 不管她在渡厄书院中做了多少在同门中震惊的壮举，放到这里的地骄榜上都不算事，不配放到后面的事迹上，可怜的两个‘事迹’在整个地骄榜上显得有些寒酸。 往上看八十六位的银千伤。 [八十六位，银千伤，骨龄二十三，四星，银环府 梵长天历***年*月*日，点灵犀头名通天之子，获‘石破天惊’之唱名 梵长天历***年*月*日至***年*月*日，连破三星，升至四星中阶。 梵长天历***年*月**日与原九十九位覃雪妍一战，胜，入地骄榜。 梵长天历***年*月*日与九十一位乔弥一战，胜。 梵长天历***年*月*日与八十六位徐清平一战，胜。] 再往上，一个个被记录在案的阴派灵师地骄信息详细程度比之阳派不逞相让。 天尊榜上的人物就更不消说了。 那后面的‘事迹’之多之宏大，不是地骄榜上一对一对战战绩的小打小闹。 单人收服地穴、斩杀高阶诡物、创造能秒杀高阶灵师的怪谈，横扫一个势力的比比皆是。 她的师承，天机尊者幸夷也在其中。 明明这榜单的排名，天赋潜力占比较小，重点还是以眼下境界实力来排比，而现下八星灵师的幸夷在满榜九成都是九星的天尊榜中，竟然被排到 其中九星的孟萝，也不过二十三位。 宓八月细看幸夷后面的‘事迹’，一行接着一行竟是一眼看不到底。 第331章 净化灵毒 “狐道友？” “诶！狐道友。” 宓八月魂识自天地榜单中脱离，转头看到面露懊恼之色的官羲。 两人对视。 官羲问道：“你没事吧？” 宓八月道：“什么事。” 官羲说：“没事就好。” 他解释道：“你看天地榜的时间太长，我担心你会不会触犯的禁忌。” 宓八月看他。有禁忌却不事先提醒？ 官羲看懂她的眼神，“不是我不说，只是天地榜看一看无所谓，只要不去触犯王座威严即可。那高高悬挂在上的太阳和阴月，我们这些低阶灵师只能仰望不可窥视。” “你只要看一眼就应该能感受那其中的威慑，这可是我们少有能近距离接触到王座的机会，是不是很刺激？”官羲问道，他不认为有低阶灵师在感受到那股威慑后还敢继续窥视，那不是勇敢，而是犯蠢。 在他眼里，面前这位二星灵师并非蠢人，而蠢人这会儿也应该直接魂识受创，从圣灵境脱离。 宓八月点下头。 官羲又说：“我也不是有意打扰你，只是你今天初至圣灵境，能在里面待着的时间不长，把时间都浪费在随时可以看的天地榜上未免浪费，我这一百灵晶拿地也良心不安。” 良心不安这四个字听得宓八月微微一笑。 自来到灵州起，她就没听过良心这个词。 而官羲这句良心是真是假，宓八月也没想去计较，“接下来去哪。” “交易场。”官羲说。 圣灵境的交易场可谓是龙鱼混杂。 一个个灵师们竟如普通商贩一样就地盘膝摆摊。 摊位之简陋就一张桌子一蒲团，有的甚至连桌子都没有，半空飘浮文字简述自己所售之物。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宓八月也看到了正经铺面的阁楼。 既然给了钱，宓八月一点不客气的使用官羲的存在，问他为何是这样的景象。 官羲也给了详细解释，语气中能听出他的羡慕嫉妒。 “那些阁楼大多都是书修所有，其他灵师没有这般阔绰。” 宓八月道：“为什么？” 官羲叹一口气，说道：“在圣灵境，我们都是以魂识寄存其中，魂识越强者在里面能做的事越多，而所有灵师中又属书修的魂识为最。” “书修之中的创规者在圣灵境里更是如鱼得水，这些楼宇大多都是他们在圣灵叶上创造而成。” 宓八月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圣灵叶？” 官羲也相当有卖家精神，不厌其烦的应对她的问题，“所谓一一叶一世界，等你的精灵种成熟至叶片可摘，你就可以决定是用它换资源，还是请书修为你创造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属于自己的小世界这句话，听起来实在令人热血沸腾。 官羲本以为会看到眼前女修难掩激动的神色，结果意外的是对方神色始终平平。 宓八月说：“所谓自己的小世界就是这样的楼宇小谢？” 这人心性实在冷静。官羲在暗中又高看宓八月几分，应道：“当然……不全是。”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才接着说：“灵修境界有分高低，这圣灵叶小世界自然也有分大小，如这样的阁楼小谢在里面也只能说比其他人好些，更多的大能甚至能在圣灵叶中将外界势力直接照搬进来，在圣灵境内也成一方霸主。” 说这话的官羲仔细盯着宓八月的神色，不错过她任何一点神情，想探知一下面前这人口中的‘长辈’会不会是这样大能，或者背后是不是有这样的大能势力？ 哪怕宓八月的一些问题无不证明她对圣灵境的陌生，但谁又能确定是不是装模作样。 “听起来很有意思。”宓八月道。 “有意思？”官羲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评价，忍不住重复一遍再然后就笑了。笑宓八月的不知天高地厚，初出牛犊不怕虎，要不怎么有勇气和自信这样评价大能的威能。 要知道光是在圣灵叶创造出一所属于自己的阁楼小苑已羡煞旁人。 把外界势力照搬进圣灵境来非尊者不能为。 然而毕竟是自己的雇主，又是今日才相识，本就没有什么情谊基础的两人。官羲在心里笑话宓八月，也只是在重复完她的那句话后就转移了话题，没有告诫或给她科普更深。 接下来的时间，宓八月又跟官羲去看了论道场、演法场以及净灵场。 论道场其实和交易场相当，不过没有交易场那么龙鱼混杂，交易的东西多种多样。 这里是更纯粹的论道交流所，只以道理交易。 演法场则是切磋对战的地方。 最后的净灵场才是人流最多之处。 灵师们不拘小格的盘膝坐地，互不干预的沉修。 他们所坐地面青草无风轻晃有某种灵韵，每个人身体的某处延伸出半透明的碧丝向上，没入半空中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是通往哪里。 官羲显然对这一画面习以为常，对宓八月介绍道：“此处就是净灵场，是圣灵境最伟大的地方，也肯定是你往后最常来之所。” 宓八月没有回答他的话，目光一瞬不瞬望着那和人一样多的半透明植物肉丝，魂识有种不知名的心惊肉跳感，出于某种预感她压制着直接以魂识去探究的欲望，对这半透明肉丝的感官并不好。 她听得出来官羲对这肉丝极其推崇，语气之中透出发自内心的自豪。 然而在宓八月看来，一条条半透明肉丝从人体延伸而出没入空中的画面没有丝毫美感，反而怪诞而诡异，像极了一根根前世的输液管。 那么被输液管扎进魂识体的是什么呢？ 望着那些沉修的寄宿魂识体们，一个个面色沉静，也许在官羲的眼中是一副安静平和之相，于宓八月的视野中则一个个形同傀儡，笼罩着一种行尸走肉的腐朽糜烂感。 这种感觉不像诡怪那般直接恐怖，更似表面阳光美好，无比灿烂之下的细思恐极。若是没有发现也就罢了，一旦不小心陷入了这个思维，哪怕只是一丝引子也足以令人心脏产生细针刺麻的惊悚感。 一点接着一点随着思维扩大。 官羲还在说：“因为在净灵场修炼可以净化灵毒！” 第332章 阳神 灵毒是所有灵师的困扰。 攻克灵毒侵蚀也一直是灵师们长久不衰的课题。 只是目前而言，还没有任何相应的消息传出。 如‘沸血丹’这种后遗症不小，只小范围消除肉体灵毒的丹药，在攻克灵毒侵蚀的这个课题上还够不上资格。 如若不然当初公义书拿到祛毒童谣时也不会那么震惊，并且马上咬饵上钩。 而现在，官羲却说这净灵场可以净化灵毒。 且随着官羲的解释，宓八月得知这净化灵毒的方式还相当简单。 ——只要在净灵场静修即可。 静修中的灵师们既可以增长魂识，又可以净化灵毒，这种完全获益的事怕是换谁得到，睡着了都能笑醒。也难怪柴平关会将此处称为圣地，也难怪官羲的语气会那么崇敬自豪。 更难怪了阴派灵师式微，阳派灵师日益壮大。 宓八月又看了眼净灵场里静修的灵师们。 从身体冒出来的肉丝应该就是他们各自在本体埋下精灵种的位置。 拒绝了官羲让她进去试试的提议，宓八月说：“我的时间快到了。” 来自精灵种的连接反馈，她自然而然就知道精灵种的能量已经不足以她继续在圣灵境停留。 官羲闻言才想起眼前这位还是刚‘出生’的新人。 “那……” 不用官羲把话说完，宓八月就将剩下的五十灵晶交给对方。 官羲扬起笑容，“狐道友利落，那有缘再见。”他向宓八月拜别。 宓八月点头。 在圣灵境不是不可以互相留下印记，交换通讯法器。 只是两人都没有提及这点。 官羲是看出这位雇主是个有意隐藏的人，这点在哪里都很平常，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刻意打听对方。 一声有缘再见其实也代表了一个意思——只要宓八月还有和他做交易的意思，随时可以联系他。 毕竟宓八月刚刚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追踪法术。 主动权就在宓八月的手里。 两人就此别处。 春风殿外院里。 坐在躺椅上的宓八月睁开眼睛。 视线 青涩、稚嫩，清新，纯粹的阳系灵韵自然天成。 宓八月深深看着，过了一会笑了起来，眼睛里精光闪烁又隐没，恢复冷静的平和。 今天的见闻着实让她吓了一跳，也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现在仔细想一想，但凡她之前没有相信直觉先去研究规则大阵和伴生蝉，从而暂时停下灌溉催生精灵种，使得精灵种在封锁大陆之前发芽，毫无准备的进入圣灵境的话，现在绝对没办法如此轻松。 那道随着精灵种发芽而来的锚点印记，若没有规则大阵先阻挡那么一下被宓八月所察觉，就算当时她依旧能以准备的后手神力‘欺骗’这道印记，换个身份进入到圣灵境，但是春风殿、司夜府、乃至是北原城就没有那么幸运，怕是会被这个印记的主人所察觉。 一个灵气贫瘠的凡俗大陆，既有灵物又有地穴还有纯粹的阴灵，另外还有两位阴神留下的痕迹，这要是被印记发现想不被注意都难。 幸而提前布置的规则大阵将这些隐患都及时抹除。 而隐患抹除后，留下的收获可谓喜人。 精灵种、圣主、圣灵境、净灵场…… 这些信息不断在宓八月脑海中回忆着，而回忆着回忆着她忽然发现某种规则禁忌浮现。 这是…… 宓八月若有所感，取出纸笔，以灵力将白纸平铺半空，再持笔要将有关圣灵境的信息写下时，发现一个字都落不下去。 如此尝试了几回，各种办法都不成功后，宓八月就放弃这个方式，继而尝试口述，魂识相传，纷纷无用。 果然是规则禁忌。 明明她记得在圣灵境里发生的所有，但是无法对外泄露，只能十不存九的说一些细枝末节。 例如在圣灵境演法场外施法伤人会自食恶果这点，可以警告后人绝对不要伤人，却不能和对方细说为什么不能伤人，伤人之后又会如何。 又例如在圣灵广场的出生方式，你可以告诉对方去了圣地后不必忧心，又不能将真实情况告知。 这就难怪了她以解心锁探知柴平关的记忆时，所得到关于‘圣地’的信息那么稀少模糊又零碎，真正有价值的几乎没有。 包括能知道‘圣地’这个称呼，也是因为这个称呼乃别称，而‘圣灵境’才是那个地方的真名。 那么能对抗神技的规则禁忌会是何人所制？ 这个规则禁忌和她以夜游神身份，在信徒们灵魂中留下的，使得外人无法窥视关于神主、夜游使相关重要信息的禁忌又那么相像。 包括那个广撒网似的，跟随发芽精灵种的锚点印记。 宓八月思来想去，从王座到阳神，最后脑海定格在那一株倒立的攀天巨木上，答案也最终偏向后者。 阳神。 这个圣灵境会是某位阳神，或者多位阳神的杰作么？ 思及此处，又有更多问题衍生出来。 何为阳神？ 某日她以夜游神的身份和不灭交流时，套出过的信息在脑海划过。 在不灭的口中，阴神皆为诡物，阳神则是精灵所成。 当然了，祂的原话不是这样的，更没有直接向宓八月说明，只是宓八月根据祂零碎的信息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线索。 当时宓八月隐晦的试探，既然诡物精灵成神也要经过岁月积累，修炼成长达到极限而成。那么人修也分阴阳，也能修炼到极致，为什么在不灭的口中，仿佛神灵和人修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宓八月实在装得够好，又是以一种高高在上，不屑于人族的语气说的相关话语，所以不灭也没有发现她的试探，和她一样完全不屑于人族的语气，称蝼蚁不配。 不灭对人修的那种看低、藐视、已然融入本能一般。 宓八月依旧不露破绽的继续往下挖掘信息，得知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人修破规成神，无论是阴神还是阳神。 在宓八月有意的观察下，她发现不灭说的所谓‘蝼蚁不配’，不仅仅指的人修天赋不足，还有隐约的排斥——不允许人修中出现成神者。 第333章 晓天梯 如果不灭所说不是谎言，那么排除掉阳神是人族的可能性，又为什么要对阳派人修如此慷慨？ 圣灵境的存在对阳派灵师的好处不消说，光是那个净灵场就能给阳派灵师带来无限好处，让他们和阴派灵师们不断拉开距离。 无私吗？ 亦或者是为了功德？ 宓八月按照前世思维和这个世界的人文风气都设想了一番，不久后得出结论：都是狗屁。 阳神不可能无私奉献。 正如她作为夜游神身时，每一步走得看似对信徒们无私眷顾，实则都是互惠互利，以自身的利益为主的布局。 这还是她自身是个人的情况下才如此。 那么不是人修成神的阳神又凭什么无私为人修着想。 灵州典籍中有记载，妖精各成一派隐世不出。 如今外界还能看见的妖兽都是兽性比灵性更高的禽兽，真正天赋高，开智觉醒的妖孽极其少见，开智后的草木精灵也是如此。反正到目前为止宓八月还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别人在哪里见过。 妖精为什么要隐世不出？但凡它们和人修相处和谐的话，也不可能连一点影子都不让人修捕捉到。 更冷情一点的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修杀戮妖兽，采集灵材的时候从不手软。 这种情况下，精灵阳神还会无私眷顾人修？ 那宓八月只能说，不灭的担忧太多余了，与这样的阳神相斗，阴神赢是迟早的事。 而事实上却没有那么简单，圣灵境绝对有问题，阳神也绝对不是在无私奉献。一切岁月静好的画卷下藏着腐烂恐怖的隐秘。 想想圣灵境的那么阳派灵师的魂识体吧。 魂识可是人意志的根源。 每一位进入圣灵境的灵师都会被留下锚点印记，正如她给夜游使们留下的标记一样。 夜游使们是她培养的种子。 那么构造这个阳派圣地的阳神又将这些阳派灵师们当成什么呢。 在救世主的原故事里，阳神也担任着什么样的角色？ 宓八月回想记忆中原故事发展的一幕幕，确定没有关于阳神和圣灵境的信息。 “藏得真深啊。” 如果按照原发展，如若不是苍澜大陆地穴大开让苍澜大陆沦陷，成为一个凶地的同时也成为了阴派灵师的修炼圣地，只怕阴派灵师式微的局面会越来越严重，和阳派灵师的差距也会越拉越大。 后来的阴阳大战也不可能打那么久。 咦。 宓八月思及此处，神色一动。 这么说来，苍澜大陆的沦陷，某种意义上不止代表阴界对阳间的侵略，也等同于给阴派人修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迅速拉近和阳派灵师的综合实力差距。 只是这个差距不是几年时间就能拉近的，那么再加上从阴界涌入阳间的诡物呢。 在阳派灵师大批量来之前，阴派灵师一样视诡怪为敌人。但是当阳派灵师要打压他们，处理掉他们的资源圣地时，那么阴派灵师和诡怪们就将统一战线。 后来矛盾越演越深，最终造成阴阳大战。 这阴阳大战主打的都是人族灵修们。 诡怪妖兽反成陪衬。 精灵不见其影。 阴神和阳神更闻所未闻。 祂们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不灭透露过阴神和阳神之间有关生死的相争，结果却是人修打得你死我活，而作为救世主的宓飞雪又是这场相争胜负中的一个关键人物。 宓八月觉得自己离某些真相已经非常相近了，却临门一脚还差一点信息差。 这种就差一点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就将自己所想到所分析的种种全记录到善恶书中。 一字一句，涉及到神灵。 善恶书微微泛黄的古朴书页有些颗粒感，让字体在上面更显质感。 宓八月停顿了下，指腹摩擦过页面，微笑道：“怎么跟起了鸡皮疙瘩一样。” 善恶书：…… “虽说神灵不可窥视不可侵犯，但那是针对普通人，你是神器应该没有影响？”宓八月语气温柔，似是关切。 得不到善恶书的回应，宓八月也不在意，继续记录。 最后一句记录完毕，宓八月如平常一样给善恶书下达一个任务，“根据我的信息记录结合目前所有典故知识，给我分析出一份可参考的资料来。” 往日她要研究任何课题的时候都是这样吩咐善恶书的，现在依旧如此。 在宓八月专注的视线下，善恶书依旧没有反应，但是别忘了善恶书就在她的手中，那一瞬整本书的僵硬被她感受到了。 看来是知道点什么的，就是不能透露？ 宓八月得到自己想要的反馈，就不动声色的将善恶书翻了一页，将夜游诡戏取出来覆于面上。 人修宓八月暂时下线，夜游神上线。 进入夜游神域的某阴神展开阴神地书。 梨牌、鸢牌、兰牌、樱牌、又多了一块昙牌。 昙牌。 银千伤。 从他激活阴神地书，咬住她抛出的饵入了鱼塘时，魂识中的某些秘密就已经暴露她面前。 ——银千伤接触过其他阴神。 应该非常隐秘的远距离短时间的接触。 在他的灵魂留下了微弱的痕迹。 然而这极其微弱的痕迹，也逃不过同为阴神的观察。 这就是特别关注和广撒网的不同了。 因她早早就发现银千伤的问题，一早就盯着他自然不会错过他任何异常。若是像精灵种那样广撒网，一不小心就可能忽略过去。 经过这些天，银千伤也逐渐熟悉阴神地书，并一直在探究阴神地书的隐秘。 宓八月不怕他探究，就怕他不探。 稳住他的办法有很多，在恶能的运用上，宓飞雪远超他，或是透露点阴神的神力便可。 反之，在银千伤探究时，自身留下的破绽也会越来越多。 看完银千伤的情况后，宓八月又看了一圈另外三位大佬鱼的状态，接下来就是撒饵了。 开了鱼塘，引进了鱼儿，总得时不时放血鱼饵，确保鱼们的活力以及归属感。 【晓天梯】 阴阳两分。 日升东方，月隐云后。 地骄天尊各占百名。 除了名称改了。 夜游神抄得大大方方。 且……收钱。 人修阳灵师‘狐不暖’，阴灵师‘宓八月’都无法抵御的规则禁忌，在夜游神这里可不管用。 无法述说，无法透露的圣灵境所见所闻，夜游神皆可说可述。 在所有人无知无觉的时候，阴神地书、外编册和夜游使功勋库都多了个东西。 王座不可观。 天尊百名可观其名，剩下详细信息得交功勋点、贡献点、魂点换取。 地骄百名可免费观看。 当然了，看完不可转述的规则禁忌也得覆上。 灵州。 刚解决几个埋伏抢劫他的灵师，公义书毁尸灭迹并布下灵罩，一边疗伤一边打开外编册，习惯性的翻阅。 “晓天梯？” 忽然看到一个陌生的名字。 公义书来了兴趣。 拿到外编册这么久了，他早就明白外编册里时不时就会出现新事物，这代表他的权限又所有增长，而往往新事物都是好东西。 令他意外的是，这晓天梯竟是不需要贡献点。 ——早已被外编册吸晶吸到习惯的他，竟有那么一瞬受宠若惊。 当晓天梯里的内容向公义书展开时，逐渐褪去少年模样的脸上浮现震惊之色，随即充满认真。 先是看到阴派灵师地骄百名，再见另一边阳派灵师地骄百名…… “骨龄十二，三星……” “十六岁，六星！” “这些，是真的？” 公义书手指收紧。 幸好外编册材质非凡，有规则相护。 否则一般器物早在他失态下被捏成粉末。 一开始惊讶外编册连阳派的信息都有，现在则被阳派地骄百名给彻底惊骇。 他生于阴系雷火域，当然知道如今阴派式微，和阳派的综合实力相比稍弱。但也只是稍弱罢了，还不至于拉得太开。 结果现在看到的信息如一记响雷炸在他灵海之内，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没有怀疑外编册的造假。 因为没有必要。 他属于外编册的获利者，过去收获的利益都是真实存在的。 在短暂震惊之后，公义书慢慢恢复冷静，只是眼中跳跃的雷火无不说明这冷静只是表象，他的情绪始终激荡着。 …… “八十六位。” 银千伤看着晓天梯地骄百名中自己的名字。 他和徐清平等人的对战并不高调，多部分还是私下进行，要不然梵长天早就传开了，也不会让他和宓八月那一战传在外。 这也是因他所修特殊，与人战时还派有府中人清场，不让外人打扰窥视。 现在晓天梯中竟详细记录了他与人战时的时间地点以及结果。 再看另一边的阳派地骄百名。 银千伤愈加沉默。 那一个个年轻的骨龄和修为星阶实在刺痛人眼。 不过银千伤比公义书想得更多。 银环府作为灵州的商府，做的各类生意，信息情报就是其一。 放眼梵长天内外，银环府的信息情报也是公认的数一数二。 现如今，晓天梯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 他从来不知，阳派竟已如此厉害，十二岁的三星灵师在地骄百名榜上未排在前十，而是排在末尾。 而这些消息在外没有任何风声。 …… 渡厄书院的舒平生、紫鹰城的宁紫檀、蚀日海的殷重灵，他们先先后后发现了晓天梯，再被晓天梯中的信息所震撼，对现下时局产生了一种如在梦中的虚幻感。 一样看到晓天梯中的信息，但气氛和他们截然不同的还有一批人。 “咦，里面说的都是灵州的那些人吧。” “宓大人也在里面，竟然排在末尾？” 啪！ 刚说话的人被拍了一脑袋。 “你这是什么语气。” “不是，我就是觉得排的不对。” “阳派那些挺厉害的，应了那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算什么，他们说不定打小修炼呢，你想想殿下和蓉蓉他们，十几岁时一定比他们星阶更高。” “不能被比下去，什么时候我们的名字也能上去？” “没错没错，到时候上面全是我们的名字就好看了。” 虽然规则禁忌下不能直接泄露晓天梯看到的信息，但是并不妨碍夜游使们一起聊起这个话题，紧接着燃起了登上晓天梯榜单的熊熊野心。 至于阳派灵师的天才们那么厉害这点。 夜游使们浑然没有放在心上。 出生凡俗大陆的他们，对阴阳两派灵师的矛盾没有任何代入感。 抄袭是不对的！（求生欲满满_(:3」∠)_） 八月是大坏蛋咱不管，反正坑蒙拐骗都干过了（喂喂喂！？） 这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不一样哈 月底投票吗宝~ 第334章 偷敌人的师 晓天梯展露的信息足以搅乱如今的局势。 和夜游使们事不关己的态度相比，拥有外编册和阴神地书的公义书等人所想就复杂多了。 在稳定心神后就尝试将见闻向外传递，结果发现规则禁忌的存在。 也就是说，现在只有自己……哦不，是和自己一样拥有外编册（阴神地书）的个别人知晓这些秘密。 ——公义书等人的心思如出一辙。 然后对各自拥有的外编册（阴神地书）愈加看重。 晓天梯，晓天梯。 通晓天地阴阳，登梯直上青霄。 地骄百名之上还要天尊百名。 继续向上便是隐于山云之后，他们不可窥视的王座。 虽是被阳派隐秘所震撼，但是此时没有一人被打击到萎靡，反而生出更强烈的野心。 之前不知也就罢了，现在既已知晓必要一争！ 本是在疗伤休息的公义书待到伤势刚稳定就一跃而起，原是打算返回渡厄书院的心思暂歇，望向阴派地骄百名的信息，战意在眼中跳跃着，咧嘴一笑。 正好，有了这晓天梯，也免了他四处寻人。 银环府。 银千伤记下晓天梯中的种种信息，转而去了众生求道望了眼已集近半的沙漏才退出阴神地书的世界，前往铁凤玲的屋中与她相商。 虽然无法将晓天梯的信息透露，但是并不妨碍他得知这一切后做出一系列的安排。 另外的舒平生、宁紫檀、殷重灵等人纷纷做出各自的反应。 所谓一发牵动全身不外乎如此。 而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宓八月微笑看着外编册的进账，以及大佬鱼们愈发勤奋输出自己的修炼知识感悟，只为能吃到更多的鱼饵表示满意。 阳派灵师隐藏的实力无疑让属于阴派的他们感到压力。 就算灵州的风气冷漠残酷，互相坑害随处可见。 可阴派综合式微，太过落后阳派的话，对阴灵师的他们一样有影响。 因此这个时候，舒平生等人不会坐以待毙，必然要想办法给阴派提醒。 至于该如何提醒，就交给这些大佬去忙了。 正好省去她的麻烦。 宓八月不再观察舒平生他们的动向，摘下夜游诡戏恢复到人身，再将纯粹的阳灵灌输给食指种植的精灵种，将刚刚去圣灵境消耗的精力补全。 只见食指上的精灵种在阳灵的灌溉下嫩芽舒展，肉眼可见的被滋润着。 感受精灵种差不多饱和后，宓八月才停下阳灵的灌输，然后精灵种嫩芽逐渐透明，最终隐入宓八月的血肉里。 宓八月知道这是精灵种在消化阳灵，就和被浇了水的草木一样，需要时间去吸收。 等精灵种消化吸收好，她就可以继续通过它进入圣灵境。 进入圣灵境的条件以及停留的时间长短，和精灵种的生长、宿主的魂识强度相关。 两者相比的话，前者更重要。 精灵种越茁壮，可以在圣灵境停留的时间越久。 魂识的强弱则决定你在圣灵境能做的事情多少。 如取现实本体中携带的物件，如通过圣灵柱去往各处，又如在演法场与人斗法时能施展的战法…… 一旦精灵种的能量消耗到临界点就会被圣灵境驱逐。 魂识受损严重也无法在圣灵境待下去。 这么一来，拥有精灵种的阳灵师们必然要时刻灌溉精灵种将它养护起来。 毕竟这在阳灵师眼里是再互惠互利不过的事，精灵种越茁壮就可以在净灵场修炼越久，修炼得越久又可以净化灵毒增强魂识，反馈到本体上也可以更快吸纳灵力提升实力，给精灵种灌溉的阳灵越精纯浑厚。 一个良性循环。 宓八月喟叹。 好大一个局。 好精明的阳神。 晓天梯给公义书他们提了一个醒，圣灵境何尝不是给宓八月提了个醒。 这世上没有谁比谁更聪明，在你想不到地方，别人做得未必比你少比你逊色，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哪怕宓八月有上辈子的记忆，又有善恶书给的一些未来预知如何。这个世界照样有属于自己的智慧和规则，而且生于这个世界的生灵在自己的主场上，还有比她更多的时间。 堪比现代科技城市的机窍城。 堪比现代教育又更残酷的渡厄书院。 堪比中央治理的梵长天统治模式。 这个世界的人民智慧并不比她上辈子差，甚至于因这个世界的千奇百怪，灵异神秘而比上辈子的世界更复杂，让这个世界的人民用更符合这个世界的方式来展现这份智慧。 所以她多出的那份现代知识经验产生的优势并不大，但凡她初来乍到时多那么些自以为是的傲慢，而不是如海绵般疯狂的学习吸收这个世界的知识，怕是早就死在半途。 包括预知部分宓飞雪的未来，走到今天这一步也逐渐减少作用，单视角的信息注定了单一，尤其是经过她一步步改变后的现在。 两年多的时间，人修身份突破二星高段，阴神身份发展万计信徒，将苍澜大陆封锁掌控，开发地穴、激活阴灵、打造夜游使……一个未来可期的势力地基已经差不多完整。 这样的速度完成种种成就，宓八月本人是满意的，按照她原想的计划，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可以平稳发展，只待种子们茁壮生长成型。 然后圣灵境的出现让宓八月惊醒，她所想所做并不是独有，有别的存在也做到相同的成就，还早她一步完善。 她能以宓飞雪的童谣和自身研究的丹药为夜游使驱逐灵毒，圣灵境也有净化灵毒的净灵场。 她能以夜游神的手段给夜游使飞速提升实力，让他们不必像梵长天所传那样，自心智成熟时才修炼，而是自幼童时即可开灵进修。 圣灵境无疑也让阳灵师做到了这点，地骄百名上个个年少的骨龄一看便知。 包括圣灵境还有目前她没能做到的自成一界，万千灵师共处的盛况。 宓八月没有为此气馁自卑。 既知远比未知好得多。 现在圣灵境和她属于对方在明，她在暗。 而圣灵境的存在既让她对潜在敌人有了更明确的估算，还给了她不少灵感。 这不，天地榜就给了她很好的便利。 若是没有天地榜在前，她想弄出晓天梯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岁——光收集阴派灵师的资料就不易，何况是藏着的阳派。 还有圣灵柱、论道场、演法场……这些都是很好的借鉴样品。 宓八月心里淡淡的想，有个前辈毕设供给参考就是方便。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在这份前辈毕设里寻找公式资料，也就是神力规则奥妙。只要挖掘出这个，她以神力创造起来也将更快捷。 八月【微笑】：在这里我要感谢常德海千里送送光猫，以及柴平关给的wifi密码。 常德海【逐渐扭曲】：求求了别再鞭尸了！ 柴平华【还在被审判之触的沼泽中翻滚】：咕噜咕噜咕噜！ 小天使们【疑惑】：他在说什么？ 二水：乖，别听，很脏。 第335章 挑战妙妙山 “九十八，感想如何？” 宓八月返回灵州妙妙山的居所，就收到公义书的传音符留言。 不用言明，也知道他在暗示什么。 宓八月回信。 “尚可。” 然后半会都没收到公义书的回信。 她拿出通讯法器又给知瞳传音，让它帮忙转告幸夷自己的打算。 “弟子打算在妙妙山静修一段时日，归期暂时不定。” 传音没入法器，没几分钟就等来幸夷的回话。 “准。” 宓八月微笑，将法器收回如意囊。 拜师幸夷的好处又一次体现出来。 作为渡厄书院的弟子，她长时间不归也不必向书院通报，只要告诉幸夷得到她的许可就够了。 有了幸夷这个准许，渡厄书院那边也不会强召回她。 留在妙妙山静修是宓八月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这里是器修圣地，有着诸多和她前世熟悉器具相似功能的东西，又是一座等待她挖掘收集的知识库，恰好可以增长她这方面的研究。 另外妙妙山比渡厄书院要清净。 这倒不是说黑石塔不清净，只是她不可能永远待在黑石塔内不外出，只要外出肯定要面对同门师生，如公义书的挑战欲或师长们的探究欲，书院的研究资源也没有妙妙山这边齐全。 她目前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方面，书修规则和法术的积累目前已经不缺，幸夷的部分传承也早就给了她，只等她自己去消化感悟，待在黑石塔和待在别处的差别不大。 何况还有知瞳给的传讯法器，若是有什么不明之处，也可以通过法器向幸夷求知。 这么一想，宓八月隐约觉得幸夷是早有预料，亦或者特地叮嘱她来妙妙山一趟就有让她留在妙妙山一段时间的打算？ 对方窥天者的身份容不得她不产生这样的猜测和怀疑。 无论猜得是否正确，对她接下来的行程都没有影响。 宓八月先去隔壁找苏娉娉想向她询问一些事，得知苏娉娉并不在房间内，而是在闭关钻研时，便给了她传了一道音讯，然后钻进妙妙山藏书阁的单独阅读室中。 几日过后，苏娉娉的回信才来。 两人就约在住所相见。 “我已请示了师尊，你想在妙妙山常住在何时都可以，只不过要遵守妙妙山的规矩。”苏娉娉道。 宓八月说：“自然。” 苏娉娉面上有喜悦，有个能够聊得上话的朋友长留，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可以赚工分吗？”宓八月向苏娉娉问道 苏娉娉愣了下，“你，赚工分？” 宓八月点头。 这是她这几日发现的。 妙妙山的部分弟子管理方式和渡厄书院相同，很多场合和资源都需要工分去支付使用和获取。 赚工分的方式也有很多种。 完成课业、炼制法器或丹药、解决他人的问题、完成机窍城的委托等等。 这些都是宓八月熟悉的模式。 苏娉娉思来想去，半晌才实话实说，“之前没有这样的例子。” 宓八月微笑道：“便当我是半路前来求学的记名弟子，按照妙妙山一贯的规则来即可。” 记名弟子和正统弟子不同，相当于借读生，一切正统弟子享受的免费弟子福利，借读生都没有，需要什么就付出相应的代价。 并且妙妙山的半路前来求学的记名弟子也不是你想当就能当，必须通过妙妙山的考验才行。 苏娉娉听宓八月提及，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 只不过以灵州的人文风气，自然不可能那么好心将自己势力的知识资源教授给不是己方的外人，所以这记名弟子的考验可谓相当艰难，比收入正统弟子的考验更难。 苏娉娉望着宓八月，发现她并不是在开玩笑，便点了下头，“好。” …… 宓八月既然打起了妙妙山记名弟子的主意，自然不会随便应付，而是做到万全准备。 除了在藏书阁积累的资料外，另外厚面皮占有了苏娉娉半日时间，询问她关于记名弟子往期考验的信息。 苏娉娉将能说的说了，不能说的一点没有透露。 宓八月听得认真，结束后向她道谢。 苏娉娉说：“祝你成功。” “好。”宓八月微笑应道。 接下来几天，她都流连在机窍城里。 有关宓八月要挑战记名弟子这事，也在妙妙山中流传开来。 “她一个书修做什么要挑战妙妙山的记名弟子？” 妙妙山弟子们对宓八月此举表示不解。 不久便有人阴谋论。 “传闻宓八月在渡厄书院时也兼修丹师，杜敛华曾以此引诱她上当。如今她想在妙妙山挑战记名弟子，说不定是想借此打击杜敛华？” “杜敛华早就不是妙妙山的师兄了，她想打击报复去青灯行，挑战妙妙山做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杜敛华是在妙妙山成名的，她若通过记名弟子的考验，不就代表她在丹师方面的天赋和杜敛华旗鼓相当吗，再将这消息传出去，不是叫杜敛华更嫉妒？” “好像有那么些道理，但若真被一个书修通过我们山门考验，传到外面对我们的打击也很大！” “…………” 好像是这么一个理。 本来就排外的妙妙山弟子们，对宓八月要挑战记名弟子这事愈加排斥。 他们内心阴暗的想，你一个书修莫要太小看器修圣地，就算挑战的不是妙妙山主流的器修一道，我们丹修一道也是梵长天内数一数二的厉害，岂容你来染指。 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宓八月进入妙妙山的考室。 考室的影像对外开放，在室内的宓八月不知道，外面围绕了多少妙妙山弟子在旁观。 “一考，辨物。” 从宓八月进入考室的那一刻就代表考验开始，根本不给人更多准备时间。 辨物有时间限制，每一物的幻象出现就必须在时限内给出答案。 宓八月说出答案的时候，外面已然一片喧哗。 “怎么会是器修材料，她挑战的不是丹修一道吗？！” 答案很明显。 宓八月挑战的就是妙妙山的主流。 题目由浅至深，也从易到难。 材料的幻象从完整到只露出部分让你去猜，若是没有深厚的知识量和熟悉度，根本无法在千奇百怪相似的材料中给出正确答案。 第336章 成功 辩物的考验并没有难到宓八月。 外面的喧哗声也随着时间的过去而减弱。 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宓八月通过这一考。 “二考，锻物。” 来了。 妙妙山弟子们提起精神。 人群中传出几道议论。 “书修魂识强大，记物对他们不是难事，但器修可不是光有相关学识就够了。” “没错，就算书修观察灵敏，对万物感知非凡，但是锻物和怪谈不同，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可是观察灵敏也是器修必备。”说这话的人被四周同门不善瞪视，只好立即转口又道：“不过器修必须经过千锤百炼方成大器，就算观察感知力再敏锐，没有大量的实际动手经验也是没用的，是时候让这位天才尝试一下失败的滋味了。” 四周同门方才满意点头，一个个应和。 事实也正如这位妙妙山弟子所言，无论哪一道空有学识理念而没有动手经验都是虚的，器修和丹修尤其如此。 只是他们不知道，宓八月前世加上这世的动手经验并不少。 二考的锻物，考的就是锻炼材料。 在宓八月专注的操作下无惊无险的完成了。 外面妙妙山弟子在二考进行半途中就鸦雀无声。 现在二考结果出来，才有人吐露心中疑惑。 “为什么她使用起我派器皿那么熟练？” “渡厄书院也有丹修课学，引进了我派工具，所以她提前熟练过也不奇怪。” 真的不奇怪吗？ “可是她主修书道、又修法术，听闻诡物和丹学也不错，哪来的时间去熟练这些工具！” “……” 无人答应。 谁也不知道宓八月怎么做到的。 反正他们预想对方铩羽而归的景象并未看到，还反被打击得心灵郁闷。 “三考，造物。” 最后一考也到了。 妙妙山弟子们纷纷停下话语，目光灼灼盯着影像，期待着这次宓八月会遭遇的难题。 所谓造物，就是让挑战者用之前锻炼的材料，造出及格的器物来。更难的是这造物的所用材料不是由挑战者来选，而是随机出题。 众目睽睽之下，前一考中由宓八月锻炼好的材料一部分消失不见，只留下少部分。 看清留下的都是什么材料后。 “这也太倒霉了。” “竟然是这个。” “结束了。” 妙妙山弟子们望向影像中宓八月身影的眼神复杂，一时不知道该同情她还是该幸灾乐祸，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齐齐松了一口气，没让宓八月真的通过记名弟子考。 “能通过前两门考试已经不错了，传出去也有面子。”知道宓八月不可能通过记名弟子考后，妙妙山弟子们对她的态度又友好起来，言语中也是对她夸赞之意。 “没错，能过妙妙山两门考验已值得一夸。” 只有少部分人注意到影像中的宓八月并未放弃，望着题目选定材料的神色有些奇异。 考题出来了。 诡器。 宓八月毫无意外。 从看到那些诡器材料时她就已经猜到了。 众所周知，诡器有别于其他法器。 虽然同称为器，但法器是由各类灵材锻造而成，诡器却是由诡封术封诡为器而成。 说到底诡器就是诡物的另一种形式，又何来造物一说？所以，所谓锻造诡器，重在修补和升级。 这个分支乃器修中的小众，小众到九成器师不会主攻这方面，剩下的一成不是野心勃勃，就是真的痴心于此，可是能在这一小众中取得成就的又极少。 许多不是在半途中受不了再转其他分支，就是疯了死了。 ——诡器有毒。 长时间接触各类诡器，又要研究它的特性再实践，被诡器影响到心智错乱是常有的情况，再加上锻造过程一个不小心出现意外把自己坑死，也是器师的常态。 因此妙妙山的弟子才断定宓八月此考已经完了。 宓八月走向刚处理过的诡器材料，其实就是一些破损诡器残留。 按照考题，她只要修补好一件诡器就算完成。 这对宓八月而言，真的太得心应手了，也让她之前几日为应对考题做的训练准备都变成无用功。 宓八月选了一件一星破损诡器，脑海里已经有上百套改造修补方案，去掉现场没有的诡器材料，依旧有十几套方案清晰明了。 一刻钟后。 宓八月把自己的作品交上去。 这种作品放到夜游神域里都不需要亲自动手，神域里被她构建的规则公式能自行一秒完成。 “通过。” 记名弟子令当场发放。 考室门打开。 宓八月走出来就看到站满的妙妙山弟子。 一双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像是在看什么奇珍。 宓八月早就习惯这种眼神，此时依旧能维持从容神色，向他们作了个同辈礼后便从他们身边走过，离开此处。 至于后面那些妙妙山弟子是个什么反应，并不在宓八月的考虑内。 有了妙妙山的记名弟子令，宓八月就可以凭此令去妙妙山各个学习场所，只不过相比可以免费听学的正统弟子，她出入时必须付工分。 经历过在渡厄书院上课学都需要学分的宓八月，对这种区别对待毫不在意。何况她早就了解过情况，所以平静的前往妙妙山赚取工分的地点。 挑挑练练选了几个工分任务。 宓八月就开始了在妙妙山的刷分日常。 这和当初她在渡厄书院外门时没什么差别。 只是她的这份从容却叫妙妙山弟子们倍感不适应，次次碰见她时看她的眼神都异常微妙。 幸而宓八月并不经常在外乱晃，她接了工分任务后就只在自己居所和藏书阁两处待着，一待就是许多天不见踪影，这也叫妙妙山弟子们眼不见心不烦。 这天，宓八月收到苏娉娉的传讯。 “恭喜你通过记名弟子考。” 宓八月放下手头的事，回信，“你出关了？” 她考试那日，苏娉娉又闭关了并不在场，现在传讯多半是打算出关了。 果然，苏娉娉应是并问她身在何处，是否有空。 难得苏娉娉主动询问，宓八月听出她相邀之意，就约她在住所相见。 第337章 灵感缪斯 宓八月回到住所就见院子里坐着的苏娉娉。 少女一副走神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宓八月靠近，苏娉娉才被惊醒，向她望过来。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宓八月坐下笑道：“这次闭关收获如何？” 苏娉娉点头，表示有所获，不过由她神色来看，宓八月知道这个所获大概并没有让苏娉娉满意。 她坐等苏娉娉说明相约自己的缘由。 苏娉娉没有让她久等，“出关后我寻师尊解题，被师尊告知可以与你相商。” “与我？”宓八月首先想的是孟萝这么说的原因，对苏娉娉坦言道：“在器修一道上，我和你的差距不止一点。” 苏娉娉道：“可你的器修天赋很好，只要继续进修很快就能追上来。” 宓八月摇头笑了笑，她所谓在器修上的天赋，是累积了上辈子的经验以及这辈子的各种优势造就，并没有苏娉娉所想的那么超凡。 苏娉娉看不懂她的心思，以为她是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聊，就转了话题接着说道：“我看了你的记名弟子考，你对诡器非常熟悉，这恰好是我的缺处，便想向你讨教。作为代价，你也可以向我讨教其他问题。” “好。”宓八月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这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两者互惠互利。 后面几日两人就宅在住处日日讨教学习。 苏娉娉的正统器修知识丰富，基础扎实，对初入器修一道上的宓八月帮助启发非常大。 反过来，宓八月对诡器的了解同样是苏娉娉闻所未闻，为之震惊又痴迷。 从宓八月口中得知诡器竟然还有各自习性、每个部位的效用也各不相同，组合起来各种奇效等等，一下打开了苏娉娉奇思妙想的另一扇窗，看宓八月的眼神闪亮得似要冒出绿光，像极了看见绝顶美味的饿兽。 一个相貌娇俏的小姑娘露出这种表情看起来很是渗人。 宓八月面对得毫无异样，她很清楚这种渴求知识的技术宅状态，上辈子遇到的不算少数。 没多久苏娉娉就突发灵感，又跑去闭关。 临闭关前还拉着宓八月，想让她一起的打算，惨遭宓八月的拒绝。 在苏娉娉闭关后，宓八月又一头扎进了看藏书和赚工分、做实验的三点一线日常中。 只是她自认为平静无波的日子，和妙妙山弟子们心中所想截然不同。 一开始是大批量的锻材经宓八月之手流出，大家尚且能安慰自己，目前她也不过是个器修学徒，连正经器师都不算，只能做一些锻炼材料的事，那记名弟子考说不定是运气产物。 没多久，大批量的锻材依旧经她的手流出，却又多了一件件的一星法器。 妙妙山弟子们看见都是些机窍城所用的生活法器，继续做心理安慰。 也不知道是从谁口中向外传播，让大家得知苏娉娉在给宓八月做辅导，便有了些又酸又妒的话，“有小师妹专门指教，却只能做出些无用的生活法器，实在是浪费小师妹的时间。” 关于这些酸言酸语，妙妙山弟子有意瞒着苏娉娉，而苏娉娉沉迷锻造，根本不管外面的事，所以并不清楚。 宓八月一样忙于自己的节奏，却挡不住有人想让她听见，故意透露到她的面前来。只不过就算知道了，宓八月也没当一回事。这种言语上的挑衅，影响不到她节奏的情况下，宓八月都可以直接无视。 如此几个月后的某日。 苏娉娉突破二星。 比起修为突破更令人惊喜的是，苏娉娉找到了自己器心。 所谓器心，便是器修专心一道，必然会在某一道上走得又稳又远。 如专心守道的器师，在锻造防守法器极其出色，其他法器则表现一般。又如专心战道的器师，在攻击法器上独树一帜，如此等等。 只要找到了自己的器心，就注定了这位器师以后的道路通畅无阻。 为此，孟萝也亲自为苏娉娉庆祝了一回。 宓八月有幸参与了这次妙妙山的内部庆典。 随后在和苏娉娉的私人小聚上，从苏娉娉口中得知她的器心是由点灵犀造就，并得到了苏娉娉主动给予的锻造点灵犀的经验心得。 苏娉娉说她这次找到器心，锻造点灵犀就是从宓八月这里得到的灵感，所以反哺经验心得作为回报的代价。 宓八月大方收下。 苏娉娉修成器心后的连续几日心情都很好，她向宓八月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不会闭关，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好。”宓八月道。 只是有些时候话不能尽信。 计划有时候也赶不上变化。 在一次宓八月和苏娉娉的探讨中，苏娉娉突发灵感，只来得及告诉宓八月一声就又关门谢客，闭关实验去了。 这次苏娉娉闭关的时间比上回更久，而上回苏娉娉亲口在庆宴上说灵感来源宓八月，每每和宓八月交换经验时都有收获，灵感来得特别快，使得妙妙山弟子们对宓八月的看法有了变化。 这回闭关离苏娉娉修成器心那次也没过多久，没见苏娉娉出过住所，那么这次的灵感来源最大可能性还是来自和宓八月交流？ 宓八月去往天工阁时就发现，四周盯着她看的妙妙山弟子眼神更微妙了。 向来对她排外居多的妙妙山弟子们，逐渐有人主动向她示好，赠予她日后相交的传音符。 宓八月不失礼的收下，对妙妙山弟子的相邀也没有拒绝，参与进或单独交流，或集体交流的聚会。 如此这般过了近一个月，宓八月在妙妙山弟子中的名声又有变化，弟子们对她的态度出现两种极端。 一种由衷对她敬服，每每提及都称为怪物，在器修一道上也天赋异禀。 一种极力排斥她，绝不认可她的天赋，认定她就是在妙妙山偷师，不愿与之为伍。 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对宓八月造成影响。 在经历这个月的集思广益下，宓八月的进步迅速，有了进一步的打算，报考了记名弟子的二星考验。 ——妙妙山的记名弟子想接触更高层次的知识，或进入更高阶段的场所，都必须通过考试升阶。 第338章 破三星 宓八月申请二星考的日子很平常也很低调，但是挡不住消息依旧被有心人外传，所以在她再次进入记名弟子考室时，外面又站满了妙妙山的弟子。 其中在这个月内和她交流过的弟子，主动与她打招呼，祝她成功。 宓八月一一回应后，走进考室内。 这次的考试比她上回一星考费的时间更短。 也就半个小时就通过了。 见此结果，部分人默默不做声的离去。 留下的人则对宓八月这次考试情况进行交流。 “二星考的学识更复杂，还有刻意挖坑的刁难，她却对答如流，好似不用思考。” “哎，我早知她会成功，你们没和她交流经验过，不知道她的本事。” “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被个外人追赶下去！” “她为什么还不出来？” 考试已经结束了，宓八月却还没有从考试里出来。这一现象被越来越弟子注意到，讨论声也逐渐消失，疑惑不解的看着影像里的原地沉默的人。 又等了一会，宓八月才似从沉思中醒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考室。 之前祝福过她的弟子纷纷再次献上祝贺，还有人邀她去机窍城一聚。 宓八月道：“我还有些事要办，待我办完再邀请各位。” 刚通过考试能有什么事急着办？ 莫不是通过考试有了新感悟要抓紧时间吸收！ 这是在场弟子思索中觉得最接近真相，最靠谱的答案，联系刚刚宓八月在考室里久站不动沉思的模样，更觉真相就是如此。 “也好，那我们就等你的邀约了。” “明白，明白，你先去忙吧。” 和宓八月有了些交情的妙妙山弟子相送她。 而回去的宓八月却不是他们所猜想的那样去感悟。 她之所以在通过二星考试后还待在考室，是在分析三星记名弟子考的难度。 这次的二星弟子考难度低于她的预期，不如一次性把三星弟子考给一并通过了。 宓八月以工分换来一间修炼室的使用时间，在负责收费的管事疑惑视线下走进修炼室。 妙妙山的修炼室坐落在一条灵脉下，又布有聚灵法阵，灵气浓度远超外面。 宓八月关上修炼室的门，然后数以万计的灵晶自如意囊里倾泻而出。 瞬间，室内灵气浓度几乎达到呼吸可闻，空气都起波澜的程度。 宓八月如鲸吞大海般的大势吸收。 这股吸力牵动修炼室下的灵脉，灵气汹涌的朝她所在修炼室涌来。 如果说每一间修炼室下方都有一条链接的灵脉分支，每一条分支平日里都如小溪般自然流淌。那么今天宓八月此举，等同于把其他小溪流汇于自己这条分支来，急促而汹涌得连分支管道都给强行撑大。 此时正在使用修炼室的弟子浑然不知地下的景象。 他们顾忌灵毒，一般来修炼室提升修炼速度也是点到为止，任谁都不会想到会有宓八月这样的怪胎。 幸而宓八月并没有黑心到全用妙妙山的修炼室命脉来升星，一来这样做不地道，会惹来妙妙山的不满。二来需要费时间和工分。 因此宓八月主要是以自己所携带的灵晶灌灵，顺便借用修炼室的灵脉辅助，能省一点是一点。 数以万计的灵晶飞快消耗着，宓八月灵海内的灵核则在凝结。 一个小时后。 灵光自宓八月眉心浮现。 二星巅峰破三星。 宓八月睁开眼，将剩下些的灵晶收回如意囊就走出修炼室。 外面守着的还是那位收费的管事，看见宓八月的身影，心中暗道真准时，但凡再晚那么一小会儿，他就可以多收一个小时的工分费用了。 眼看宓八月从身边经过，他就收回视线，莫名觉得有什么不妥。 忽然，收费管事猛地抬起头再仔细瞧着已经走远的宓八月。 周身灵韵外散。 和她来时的稳定截然不同。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外散的灵韵分明超过了二星！ “……突破了？”管事半晌才惊愕问道。 可惜能回答他这个问题的人已经走远。 …… “宓八月又申请记名弟子考了！！！” 收到同门传音的妙妙山弟子乐了，传音符中来自同门的语气激动万分，好似听说了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你才得到消息？她上午就已经考完了。” 弟子传音回复同门，“结果通过了。” 同门：“我说的是她下午又申请了三星弟子考！” 正在锻材的弟子一个走神，手里的材料就废了。 他不顾被废弃材料染得漆黑的手，抖了抖才拿出传音符再三求证自己没听错。 “三星弟子考？” “三星弟子考！” “……” 因为消息实在太突然，就算有负责记名弟子考的同门得知后对外传播，依旧让许多妙妙山弟子们反应不及，一个个往记名弟子考室赶去。 只有少部分弟子在宓八月考验中途赶到看了个晚场，大部分弟子到来时，考验已经结束，宓八月从考室里走出来便面对稀稀落落的黑衣弟子们。 这一幕和上午仿佛重复，令赶来的妙妙山弟子们有种其实他们还在上午的错觉。 可当看到宓八月把三星记名弟子令别在腰上时，他们就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宓八月从人群中看见上午邀约过自己的熟人，走向对方面前相邀道：“机窍城一聚？” 被邀请的妙妙山弟子几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问道：“你上午说要有事要办，办的就是……突破升阶？” 宓八月微笑点头。 偷偷旁听的众人只觉遭到会心一击。 后面所有接到宓八月邀约的妙妙山弟子都应约去了机窍城。 酒楼小二前来招待，问道：“各位仙师要点些什么？” “取你这最贵的酒菜来！” “没错，便拿最贵的！” “还有其他玩意儿都一起上来。” 听众妙妙山弟子这样喊，小二只当他们当中发生了什么大喜事，连带他们店家也能做一笔大生意，喜上眉梢的一一应下。 浑然没发现喊话的妙妙山弟子们眉宇郁闷，语气的激动也是发泄居多。 宓八月作为东家，也任他们挥霍。 这酒楼最贵的酒菜也只是低阶灵材制作，对宓八月目前的身家而言不算什么。 想一想她在修炼室吸纳的那些灵气，再想一想妙妙山那丰富的知识库和材料库，与这点付出相比就是泰山和鸿毛之差。 宓八月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大气，让本想以此叫她肉痛一下，以泻心头之愤的妙妙山弟子无奈不已，只好大口吃大口喝来一解愁绪。 第339章 时午大师 “曲蕊，你这次一定要帮我。” 说话的诡师神色憔悴焦急，目光灼灼盯着身边女器师。 曲蕊皱着眉头，对对方的请求很不耐，却无奈欠过对方一个小人情，这时候不得不还。 “我知道，不过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我先帮你问一问，如果她不答应，这件事就这样完了。” 诡师咬牙道：“好！” 曲蕊拿出传音符，将诉求转述。 ——有一道友想插个队，烦请时师帮忙修补诡器。 诡师听完她的话语，想要补充点什么，就见曲蕊已经完成传音，将灵符收了起来。 诡师道：“你应将我的情况说得更严重动情些！” 曲蕊不耐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诡师面露不善，认为曲蕊在敷衍了事。无奈现在是自己有事相求，曲蕊又背靠妙妙山，实在不是好得罪的主，只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在等待中时间总是感觉格外缓慢，诡师心里焦急，曲蕊反倒松一口气，对他说：“时师大多时候都在闭关实验或沉修学习，传讯能不能被她看到都要看运气。” 诡师不愿接受这个说法，他废掉了一个人情就得到这个结果也太亏了。 正当他打算再说点什么，曲蕊面露异色，从如意囊里取出传音符。 里面灵印散发微光，传出一道女子的声音。 “可以。” 诡师瞬间大喜于色。 曲蕊看了对方一眼，心里暗道早知再拖延一会传讯了，竟然真给这人碰到好时候。 既然得到了回信，曲蕊只好带诡师前往妙妙山，拜访到时师的专属锻造室。 能在妙妙山中拥有个人专属锻造室，便代表这人已经是个成熟器师，能独立锻造法器进行买卖，且作品获得内外认可，可在山门内担师长一职。 器师时午。 这一年间崛起的新人物。 出自妙妙山。 一开始她的名声也就在机窍城中流传，原因在于她的法器出产量实在太大了，哪怕都是些普通的低阶法器，但那种大批量的生产叫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从来不休息，每时每刻都在锻造，且锻造都不会失败。 后来名声大盛的契机源于经她手的诡器——一灵师将破损的诡器丢给妙妙山，留下修补报酬后就抛之脑后，连灵师本人都忘了这件事。 某一日，灵师接到传讯，说是他委托的诡器已修补好，这才想起还有这件事，传讯让妙妙山托驿站送还即可。 等诡器回到灵师的手里，灵师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心想诡器效用稍损也没关系，还能用就行。 哪知诡器的效用不仅没受损，还升了一星。 “？？？？” 灵师当时的心情难以言表，一度以为妙妙山送错了物品。 随后看到和诡器一起送来的‘契书’。 纸面上写着诡器修补日期，使用的修补材料若干，最后是修补器师的灵印标记。 [时午] 如此就确定了这件诡器确实是他给出去的那个破烂货。 一时间，灵师对这位时午器师充满好奇，为了确认对方到底是运气使然，还是有真材实料，他特地找来其他拥有破损诡器的同门，让对方拿去委托这位时午器师。 同门对他升级的诡器也很好奇，便应了他的话去做。 没几天，同门破损的诡器修好送到。 虽未像灵师的那样直接升星，但…… “怎么会这么快？莫非是送了个新的给我？” “上面还有你的灵印，怎么可能是新的。” “你看这契书上的内容，竟然还有后续养护介绍，按照这个方式去养护的话，有升星的机会！” 正所谓是金子总会发光，这位时午新晋器师便在一件件作品流传出去后声名渐起。 慢慢的大家都知道了妙妙山出了一位天才诡器师，在诡器一道上天赋异禀，哪怕是契诡受损也有办法治疗修复。 随着名声越传越广，越来越多的委托被送到妙妙山，指名道姓要这位时师出手。后来因委托太多，就算时师出产的速度快，耐不住她偶然闭关沉修就是十天半个月不见人，使得委托需要排序进行。 饶是如此，也多的是委托人愿意等。 反正委托交给其他人，修一次也要等十天半个月，甚至可能更久。不仅时间上费长，连材料也消耗多，最后能不能修补好还要看运气，哪有这位时师省心。 唯一可惜的是时师境界目前只是中阶，让手头有更高阶诡器的灵师只能光看着。 此时在专属锻造室门前，曲蕊让诡师将要修补的诡器和材料交给自己。 诡师目光殷切的望着大门，“我对时师仰慕已久，若是能亲自拜见……” “不能。”曲蕊道。 诡师愤然，却不得不妥协，将东西交给对方。 曲蕊这才敲门，说明身份。 锻造室外有一只翠鸟站在门把手上，往曲蕊看了一眼就将门打开。 曲蕊道谢走进去。 诡师探头欲往里看，被翠鸟吐出一口阴火。 诡师以灵罩挡住，这才发现这只翠鸟并非活物，而是法器。 “无意冒犯。”诡师猜测翠鸟很可能是时师的作品，担心惹人厌恶就赶紧道歉。 室内。 曲蕊入门往里走，对四周架子上的材料、桌子上被随手放的书写资料视若不见，不是她不想看，而是这乃器师个人的感悟精华，不经过同意就去偷看的话，属于极得罪人和无礼的行为。 再往更里面就看到女子摆弄器皿的身影。 “时师。”曲蕊和人行了个礼。 女子抬头，一张清丽的面庞。 正是宓八月。 “这是委托。”曲蕊没有废话，同为器师，所以明白器师的时间宝贵。 她说完，就将手里的如意囊放下。 “那我不打扰，先行告退了。” 宓八月走来，“不用。” 她将如意囊里的东西取出来。 这个委托要修补的是一件三星诡器。 “用不了多少时间。”宓八月说。 曲蕊还有点发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而不等她发问，宓八月已经开始动手了。 曲蕊不是 只是这么近距离看宓八月修补诡器却是实实在在的头次。 她心脏狠狠一跳，反应过来这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便聚精会神的直盯着。 三分钟？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曲蕊感觉眼缭乱之间，宓八月的修补过程就结束了。 在她手心躺着的诡器光彩如新，诡气稳定不露。 成了？ 宓八月将剩下的材料和报酬收进自己如意囊，再将修补好的诡器交给曲蕊。 曲蕊接手后仔细观察一遍，确定真的完好无损了。 她口舌发干涩，直勾勾看着宓八月半晌说不出话。 果然如宓八月所说——用不了多少时间。 第340章 宓八月毁了？ 曲蕊从锻造室走出来，外面等着的诡师迎上，问道：“时师如何说？修复需要多少时间？材料是否充足？” 曲蕊顿了顿，将如意囊塞给他。 诡师一愣，面色有一瞬的难看，“时师不是答应了吗？” 临时反悔不修不是糊弄人么。 曲蕊道：“你先看看里面。” 诡师闻言狐疑的将灵识探入如意囊中。 最先发现的是消失的材料，再看还留在里面的诡器。 什么意思！？ 诡师差点暴跳如雷。 哪有把材料和灵晶都收走，却留下诡器不修的！ 他将诡器取出，打算好好与人理论一番。 下一秒就发现手中诡器不对。 仔细以灵识探知后，诡师就愣了瞬神。 “好了？” 曲蕊道：“委托已成，你可以走了。” 诡师回神，面上的惊愕还没完全散去。 “我想亲自感谢时师。” 这样的大师对诡师一道太重要了，必须想办法与之相交。 曲蕊哪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然而她和对方的交情一般，还了这次人情债后就彻底两清了，哪会帮他干这些事。 “时师没时间。”平日里就算山门弟子想和宓八月交流，邀约也是十次九次不中。这人还想以道谢之由来占宓八月的时间？真叫他成功了的话，她可不得被同门骂死。 诡师死皮赖脸依旧不想轻易放弃。 这时，锻造室的门再次打开。 诡师脸色大喜，用了个诡能脱离曲蕊来到门前。 他正要喊话，却见走出来的女子模样倍感熟悉。 “宓八月？”诡师认出来。 宓八月望向他。没见过。 从他的身边走过去。 锻造室的门已经再次关上并没有其他人走出来。 曲蕊还以为诡师会纠缠宓八月，结果对方不仅没有，还用挑剔警惕的眼神望着宓八月的背影。 眼看宓八月的身影远去，诡师对曲蕊问道：“她怎么在这里？” 曲蕊没有回答。 宓八月就是时午这件事并没有被广泛传播，也就妙妙山自己人知道。 诡师自发脑补了答案，“对了，她有三星妙妙签，可以免费请妙妙山出手锻造法器。这是请到时师这来了？真是好运气！” 曲蕊无槽可吐，不耐烦的驱赶道：“你该走了，虽说门内外有隔音法阵，但是你继续在这里纠缠被时师发现只会惹人生厌。” 诡师也明白这个道理，便隔着门一副敬重模样的道了谢，又留下一张传音符放在门口，见锻造室的门始终没有打开，才遗憾的离去。 路上还向曲蕊打听了几句关于宓八月的事。 “这两年其他通天子的动静挺大的，反倒是宓八月悄无声息起来，这次来妙妙山求器是想再争回此代 曲蕊默然。 这个‘悄无声息’实在用得妙。 她想，只要是妙妙山弟子听见了都会陷入和自己一样的无言吧。 这两年宓八月在妙妙山之外的人眼中看来有多低调，在妙妙山内部师生眼中就有多高调。 去年一天内连过二星和三星考，今年突破四星位列中阶灵师，通过记名师长考，获专属锻造室，化名时午。 按照妙妙山的规矩，一旦有了专属锻造室相当于出师，有了自行为师的资本，往后的作品也可以打上自己的名号印记。 当时得知这点的宓八月没多想就以灵纹画下‘时午’的印记，由此就有了一位名为时午的新晋诡才器师。 外人只知时午乃妙妙山脱颖而出的年轻器师，将她和苏娉娉放在一起，被称之为妙妙双姝。 浑然不知妙妙山弟子们每每在外听到相关夸赞都心情复杂。 如果‘时午’真的是他们妙妙山弟子自然听得心情舒畅，偏偏真相不是。若叫外人知道‘时午’乃宓八月，才来妙妙山两年多的时间就把一众弟子风采都盖过去，唯有小师妹能与之一比，他们的脸往哪里搁？ 而宓八月为人做事又确实‘低调’，她两年间自二星巅峰突破到四星低阶，又以时午这个身份炼器接受委托，给妙妙山赚了好一波名气，却愣是没有对外透露一分，妙妙山弟子也默契的没有对外乱说，使得外界对宓八月的情况毫无所知。 这就有了曲蕊身边诡师所说的‘悄无声息’，还有一些传言流出，说宓八月修的是虚星，又嚼多不烂的兼修书道、法道、丹道等等，现如今终于翻船了。 之所以近几年都没有动静，就是在想办法修补自身造成的缺陷，严重的话还有可能毁掉根基重修。 “刚刚我见她灵韵平稳，看样子并没有外界所传的那么严重。”诡师向曲蕊打探道：“莫非她此次来妙妙山不光是为法器，还为去丹峰疗伤？” 曲蕊心说，她的确偶去丹峰，不过不是去疗伤，而是去看别人疗伤以及给别人疗伤。 “莫非是真的？”诡师故意曲解曲蕊的沉默。 曲蕊知道再不出声，这人就敢到外面去传播消息，再拉自己下水称是经过妙妙山弟子‘默认’的真实情报。 “没有。”曲蕊冷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诡师的眼神充满了警告。 诡师见好就收。 作为两人讨论中的主角，宓八月去了一趟天工阁。 她刚刚接到消息，自己在天工阁发布的任务被人完成了，现在来此处认领任务品。 在天工阁出入的妙妙山弟子发现她的身影，几乎都将视线落到她身上，又假装只是不经意多看几眼的模样。 宓八月找到其中的管事之一，和对方一起进了内间。 “你要的材料都在这里。”管事将装着灵材的特殊容器交给宓八月。 宓八月打开盒子检查后确定没问题，就转了工分给管事。 管事道：“完成这个任务的弟子还提了个要求。” “什么？”宓八月问道。 管事道：“一份锻造诡器的灵感精髓。” 灵感精髓相当于灵师一次灵感所获，是非常难为可贵的修炼感悟。 管事清楚这东西的价值，说完之后就紧盯着宓八月的反应。 宓八月没有动怒或者犹豫，很平静的说：“我手里的这份灵材不值这个价。” 管事松了一口气，没有直接拒绝就说明还有谈价的余地。 “那位弟子也明白这点，所以他声称愿意再给你寻来代价相符的材料。” “他知道我还需要什么？” 管事注意到宓八月似笑非笑的眼神，尴尬的不知道怪自己说漏嘴，还是宓八月太敏锐。 但事已至此，不得不接下去。 “听他言语，好似的确如此。” “可以。” 宓八月直接答应。 在管事还没反应之前，她报出自己后续还需的灵材，让管事有消息后再通知自己。 “我会在近期将灵感精髓编写出来。”宓八月说。 管事应下，然后送她出门。 等宓八月离去后，便有妙妙山弟子围过来问他宓八月的作为，被管事一一赶走。 回到内间的管事拿出传音符，给那位所谓‘完成委托任务的弟子’传去音讯，告知事情已经办妥，还有宓八月后来报出的材料表。 没多久传音符收到回信，让他注意宓八月的动向，一旦确定宓八月的灵感精髓编写好了就马上通知，到时候材料会送过来。 管事应是。 做完这些事，管事深深叹了一口气。 “总觉得被她看穿了。” 什么弟子完成了宓八月委托的任务是假，实则是器峰的其他长老以自身资产来完成这个委托，再编造个虚假的弟子身份来换宓八月的灵感精髓。 实乃宓八月在诡器一道上表现得太天赋异禀，妙妙山器峰长老们看得极眼红，只恨不得把她的奇思妙想都给挖出来。可宓八月背后是渡厄书院，乃妙妙山的客人，孟萝把她安排在主峰上住着也无声显示了对她的庇护，他们不能挑战山主的权威，也不能和渡厄书院交恶，只好止住用强的恶念。 ——若是宓八月少在妙妙山待着，多去外面走动，说不定他们还能偷偷干点什么。可惜书痴的名号不是乱取的，妙妙山上上下下亲自见证了渡厄书院弟子们给宓八月取出这个名号的缘由。 ——这货是真求学若渴的书痴，两年没少把妙妙山的藏书和学识吸取个干净，每一次考试升阶必将那个阶段能出入的地点，能获取的学识都给一网打尽。 这番动静莫说是妙妙山弟子了，连同各个峰上的师长，长老们都被惊动，然后亲眼目睹了一位外来者一骑绝尘的把本山弟子卷到脚下，走到今日声名渐起的位置。 宓八月并不知道她出产的作品并非全部流到山外，其实妙妙山内也有不少从她手里出去的作品。这些作品小到无星阶的生活法器，中到普通法器，大到她的扬名作诡器，都被山中长老们品验过。 最后长老们决定，想办法拿到宓八月的诡器锻造技艺。 以长老的身份去和宓八月探讨？ 长老们纷纷表示要面子。 这事万一传出去，丢的不止是自己的脸，还有妙妙山的权威。 就算宓八月凭自己的本事获得记名师长的身份地位，但她的骨龄和书修的本职摆在那里，两者之间相差了不止一代，真要以同辈礼交流，让妙妙山的其他弟子如何自处！ 如此这般，长老们便编造了个虚假弟子身份去和宓八月交易。 第341章 卷得好焦虑啊 从天工阁离开不久的宓八月又收到许多传音邀约，都是妙妙山弟子难得见到她走出主峰后抓住机会的邀请。 宓八月统一回复还有实验要做，人就又回到专属锻造室闭门谢客了。 收到回复的妙妙山弟子们顿觉焦虑上头，肩膀的重量越发的重，脸都青了。 锻造室的宓八月先把新的灵材锻炼成型，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起实验。 一旁放着的点灵犀灵韵天生，经过宓八月的加工后隐而不露。 点灵犀在灵州的价格居高不下，一直以来都是灵州至宝中的一员，光是小拇指那点大小就价值上千灵晶，现在放在宓八月面前桌上的就足有近两米。 也不怪当初公义书几次说过，宓八月真缺钱的话不如把点灵犀卖了，便能成功一大富婆。 这些年来她从没想过要卖掉点灵犀枝干，一来是知道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唯有在每十年一次的点灵犀盛会中成为通天之子方可获得。二来就是她还没碰到非要灵晶不可的地步。 从她收获有关点灵犀的所有知识后，对点灵犀的用处便早有想法。 她打算用点灵犀给宓飞雪做一件法器。 因宓飞雪的身份和能力的特殊性，所以这件法器必须由她亲自动手，不能借他人之手。 从生出这个念头起，宓八月就询问过宓飞雪的喜好，也观察过她使用武器的习惯，最终决定给宓飞雪制造一柄由点灵犀为主材的长弓。 长弓的设计方案做了上百种，一次次的完善下来，现在差不多能定下来了，就差天工阁承诺的剩下材料。 几个小时后，宓八月将刚获的材料一一锻炼完成并融入点灵犀中，检查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满意将点灵犀收起来，然后拿出纸笔开始写诡器的方程式。 人家真材实料的与她做交易，她当然也要拿出点实在东西付账。毕竟那背后的人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她所给学识的价值真假。 再者这本就是互惠互利的好事，她给出的知识精华提升妙妙山诡器一道的实力，对遍地诡师为主流的阴系灵师一派也有很好的提升作用。 这份诡器方程式的精华被宓八月命名为诡器详解，她编写得很认真，很多细节方面都兼顾到，确保拿到这份详解的人就算是个普通器师弟子也能看得懂，并从中收获一二。 一直忙到深夜才完成。 宓八月收起足有一书厚的详解册子，然后只要等天工阁那边觉得时机到了与之交换即可。 “估计要些时日。”宓八月呢喃。 就算是拥有背景和奇遇的‘弟子’，也没那么容易在短时间内拿到她要的那些中阶灵材。 对方既然要装模作样隐藏身份，这点小细节肯定会兼顾到，要不然还不如一开始就开诚布公的表明身份。 “我也正好趁这些时间‘闭关’编写灵感精髓。” 宓八月愉悦的决定好了接下来一段闭关谢客不见人的理由。 虽说她在妙妙山的这两年都是这样过来的，闭关看书、锻造、感悟，每回都是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但是这次这个理由放话出去，也好让那些知晓真相的背后人记一记她的用心？ 隔天，宓八月声称要闭关编写灵感笔记总结的消息传出去，引起了妙妙山一阵喧哗。相对的，外面也传出了时午大师将要闭关，一段时间都不接受任何诡器委托的消息。 器峰，几位长老聚在一起。 “她这是什么意思？直接把消息传出去，莫非是想大肆贩卖？” “东西是她的，她想卖就卖，谁也阻不了。” “可她所学是从妙妙山出！岂能随便流到外面！” “黄长老说的没错，这份笔记若成绝不可传播在外。” 知识垄断是灵州各个势力必备的手段。 苍澜大陆。 一辆雪白神骏拉车飞驰在易国国道上。 经过修造的平坦宽敞大道上，神骏四肢落地近乎无声，雪白鬓毛飞扬妙不可言。 偶然遇到同行的车辆或路人都会忍不住投去注目礼。 临近易国皇城附近时，正巧有一队权贵公子小姐们在集会。 他们眼看着宝马香车如一阵风远去，神智无知无觉的被一股神秘力量吸引，甚至有人不自觉的站起来想靠近那马车，可惜马车的速度极快，根本不是人为可以追上。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里，这群公子小姐们方才如梦初醒。 “那辆马车莫非是……”一名少女刚犹豫不定的低语，便被身边好友激动的接过去，“夜来听雪！书上描述过夜来听雪的外貌，雪白神骏，华美宝车，踏过无痕，如初雪落地！” 这话得到众人的附和，一时间谁都没有心情继续聚会，纷纷起身收拾东西回轿子的回轿子，上马车的上马车便往回赶。 听闻夜来听雪乃神子专属座驾，出现这里岂不是说明神子亲临？ 夜来听雪没有直接进入易国皇城，而是在距离皇城十几公里外的夜游神庙里停下。 宓八月和宓飞雪从里面走出来，夜来听雪转身就跑个没影。 这座神庙建设在易国皇城附近已经证明她的身份地位，占地面积极大，并被列为皇家要地由皇家供奉，平日里开放给普通百姓的区域只有部分，很多地方都不允许随便出入。 负责驻守在这里的管事毕恭毕敬将两人迎进里面，送到一早准备好的住所。 宓八月和宓飞雪并没有携带行李，东西都放到了如意囊里，在看完暂住的居所后就让管事退下，然后宓八月挥手成规，牵着宓飞雪直接去了易国皇城内。 皇城里百姓并没有发现这突如其来的外来客。 喧闹的街道上张灯结彩一看就是喜事的模样，百姓们也大多喜气洋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这两年间易国国力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增长着，遇到些小灾小祸都能很快解决，没有再碰到到历史上小灾变大难，地方官员们层层剥削，最终百姓颠簸流离的悲惨情况，使得百姓们日子过得更安然富足。 在国土扩充方面也相当迅速。 两年间，易国连续发动了多次战争结果都是大胜。 负责领军的人乃四皇子易桢，他身边还有个军师宓一羡，两人强强联合，被百姓称之为易国双雄，在一次次的大胜传入国内后，两人的名声在大势增长着。 而就在今年中期，这支一往无前的大军刚完成了对周边两个虎视眈眈的强敌的肃清，让易国国土大增的同时也不必再担心外犯，举国大庆后易桢和宓一羡双双返回。 如此休战休养生息了小半年，国君易初宣布退位让贤，将皇位传给易桢。 这次让位有些突然，不过百姓们接受良好，朝中没有出现大变故，让一切进行相当顺利。 而宓八月和宓飞雪这趟来就是为易桢继位一事。 请帖送到司夜府，再转到宓八月的手里。 得知易桢继位大典就在这两日，和易国历史上的继位大典不同的是，这次易桢的继位流程中多了一项来夜游神庙祭拜环节，正式确定夜游神在易国的神权地位。 恰好宓八月这段时间都留在老家有些空闲，就应了这份邀请，带着宓飞雪一起出门来到易国皇城游玩。 算一算这几年的生活，这回还是她头次带宓飞雪远离北原城，来到别的城镇玩耍。 既然决定了这两日陪孩子放松，宓八月交代过其他人没大事不要打扰她，也没有和大部队同行。 皇城位于地理位置的南方，和北面边陲的北原城的百姓风貌、建筑风格都有所不同。 按理说两人都见识过灵州更神奇特色的各种地方，本不该为易国皇城的繁荣而惊奇，但两人依旧逛得兴致盎然。 宓飞雪仿佛看到什么都会好奇，无论是吃食还是小物件，只要是之前没见过的就会在摊位前顿足，宓八月则根据她的目光停留确定她看上的是什么，再笑着和店家交流。 没一会，两人手里都拿了不少包裹。 因为宓八月不想引起旁人注意，所以没有使用如意囊。 不过现在看来，管事在走前问她们要不要多带个人的建议是可取的。 宓八月失笑，用了个障眼法，随即取出一个人形法器。 这件人形法器是年中苏娉娉送给她的一个实验作品，低阶品质，作用不大，不过外表做得很真实，能听懂简单命令。 虽然不会做任何表情，灵师一眼就能辨认真假，但是放在凡俗大陆中，足以迷惑普通人。 障眼法撤去，周围百姓们浑然没发觉问题，就连刚刚才卖了配饰给她们的小贩，忽然看见这对客人身后多了个瘦高黑衣的冷酷男子，也只是稍一疑惑后心想：一定是这二位的护卫，之前被派去做别的事，这会儿才赶回主子身边吧。 宓八月则将包裹都交给这个法器傀儡手中。 这么一路逛过去，就算街道上人群拥挤，仔细看就会发现没有一个人碰触到两人，每每贴近时就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将人隔开，而被隔开的人也毫无察觉。 两人在一家果脯铺面里买零食时，对面楼上传出的话语引起宓八月几分注意。 因为说话的主人不仅提及了夜游使，还提到了宓飞雪。 “我与那位神子殿下不打不相识，私下都以兄弟相称，虽然年纪相差一些但是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 随即有人问神子殿下叫什么名字，从混杂的声音能听得出来里面有不少人。 那道声音似不耐烦的回答道：“夜游使的名字告诉你们就罢了，怎么还想知道神子的名字，也不怕自己福缘不够。” 在一阵奉承期盼的请求下，这人方才勉为其难的说：“行了，行了，我偷偷与你们说一遍，你们不要乱传。” 压低的声线并没有躲过宓八月的灵识。 “神子名为飞雪，我私下都称他飞雪弟弟。” 宓八月挑了下眉梢，感觉握着的手上一紧，侧头一看，见宓飞雪抿着嘴唇不太高兴的模样。 她忍不住露出笑，逗了句，“什么时候认了个哥哥？” 宓飞雪摇头。 没有哥哥！ 八月家里就我一个宝宝！ 一天的好心情被这个乱攀亲戚的家伙给破坏大半。 宓飞雪怒瞪对面的二楼。 嘭的一声，二楼窗户似被无形的强风撞开。 正好坐在窗边的人吓了一跳，疑惑的朝外张望，没多久注意到此时存在感十足的两人。 写这章开头时，我正好被一个视频卷得好焦虑，写得特别代入，哈哈哈哈 第342章 你拿我命做风骨 窗边的男子并不认识宓八月她们，只觉两人气质不凡非常人。 此时女子面含微笑，最是柔善似水好相处的模样，旁边牵着的少年面无表情，一和她眼神对上便觉难以直视，心慌意乱的转开了视线。 这两人气质矛盾，站在一块又莫名和谐。 是皇城中哪家权贵的贵女公子吗？ 这时女子垂首和身边少年说了句什么，少年点了下头，两人就走出皇城有名的糕点铺，向酒楼这个方向而来。 男子望向楼梯入口处，没等多久果然看见两人以及她们的随从走了进来。 二楼已经被辅国将军府的二公子庄宇包场，用于招待各方而来的有志之士。 这会儿他们的文会已经进行到一半，正是中场休息畅聊的时候，受到邀约想来的早就该来了，后面过来的人多半是临时加入。 按照普遍文会的规矩，这种临时加入的客人都要证明自己的才华，得到里面客人们的大半认可方能入场。 男子心想，皇城不比其他地方，也有许多才华出众的贵女能入文会，莫非这女子便是一时来了兴致才携弟前来？ “咦，来新客人了。” 其他人也注意到宓八月他们到来。 一部人见来人中有女子，顿时来了兴趣，磨刀霍霍打算出题考一考对方。 也有少部分人发现作为东家的庄宇突然神色大变，刚还兴致勃勃说话的他话语停得突然，甚至双腿一软差点跌到地上，幸好及时以手扶住桌角才稳住身形。 只是他现在的表情简直如丧考妣。 庄宇身边几位纨绔好友们如出一辙。 尤其是当宓飞雪阴森的目光直接望向他们那一刻，几人像被无形的手勒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领着宓八月她们上来的小二没有发现气氛的异样，向庄宇邀功道：“庄公子，这位小姐声称与您相识，小的就帮您领上来了。” 庄宇僵硬望向小二笑面如的脸，只差脑门上写着‘求打赏’三个大字，一口堵着的恶气差点没顺过去，双眼翻白可惜没能晕过去。 他还没傻到两位仙人是真的看重自己，不仅记住了他还特地上来与他叙旧。 想一想在这两位出现之前，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庄宇这回不仅双眼翻白，连脑子都出现晕眩的黑。 在场除了几个和他相熟，几年前一起去北原城见过宓八月和宓飞雪的纨绔知道两人的身份，所以能和庄宇感同身受外，其他汇聚于此文人学子完全不知情况。 只听一人喊道：“此乃文会之地，不论身份只谈学识，就算姑娘与庄公子是旧识，想入此间也需过了考题方可。” 庄宇：“不……” “庄公子，你莫说话。既然这位姑娘和小公子敢上来这里，肯定对自己学识有自信，你为他们坏了规矩反而有看轻他们之嫌。”书生义正言辞。 庄宇：“……” 妈的！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的命做风骨！ 四周又是几道附和的话语。 庄宇哪里敢考验这两位，今日就算断了这两年积攒下来识才尊贤的名声，也好过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起身向前便要出声，结果发现舌头打结，张嘴的下场就是口水横流的狼狈模样。 这熟悉的痛苦让庄宇欲哭无泪，旁边纨绔好友们也纷纷变色远离。 喝了酒喊着要出题的书生并未注意到这边，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合商之下最终出了个画作的题。 其实这道题目有示好的意思。 皇城贵女中会学习琴棋书画，不过有诗才的依旧属少数，相比之下画画会更擅长些，因为平日里练习女红时常用自己画的图样。 现在文会几人给出的题目就是画一幅画，没有规定必须画什么，所以来一手自己擅长的，然后得到大半人认可即可。 在场文人们并不傻，不会真的去得罪连庄二公子都似敬畏的皇城贵女，他们心中早有打算，只要宓八月画得能入目就让她过。 而这么一个气质天成的女子，怎么可能连一副能入眼的画都画不出来呢。 书生搬来桌子又放置好笔墨纸砚。 这些东西在这里都是现成准备好的。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上前的人不是女子，而是她身边的少年。 宓八月也没想到宓飞雪会主动去接题，便在一旁笑着陪她。 “原来是小公子要来文会。” 大家理解成这样，然后更期待宓飞雪的表现。 “庄兄，莫非这是位神童？”有自认为和庄宇关系亲近的书生，向他低声询问。 庄宇悲愤无言，默默的想：这也算从字面上猜中一半了。 “庄兄？”书生奇怪他为什么不说话。 庄宇一向脾气不好，也就从北原城那次回来后稍微收敛，又在这两年装模作样的打造一个识才尊贤的人设。然而一切都在今日此时被打破，他才不管是不是自己祸从口出，认定这群算酸腐也有大半责任，便恶从单边生朝询问的书生侧头眯眼张开嘴。 嘴里的舌头以人类不可能自行完成的诡异方式打了个结，整个舌头似被拉长的橡皮，由于打结长期血液不流通造成肿胀，视觉上看起来愈发恐怖。 书生睁大眼睛，愣在原处。 庄宇还嫌不够，咧嘴露出狰狞笑容，口水不受控制往下流。 书生整个头皮一阵发麻，飞速后退撞翻椅子。 听到动静的其他人向这边望来。 庄宇已经闭上嘴，以帕子擦拭下巴，没被其他人发现异状。 有人问吓白脸的书生发生了什么，书生惊魂未定再向庄宇看去，却对上庄宇阴森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刚刚所见。 人的舌头怎么会变成那样呢？ 难不成是自己喝酒生了幻觉？ 书生摇头不语。 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宓飞雪也放下了笔，表示考题已经完成。 众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她这边。 “这么快？” “莫非真是个小神童。” “你们为什么这幅神情？”这句话是一位正在走近的学子所出，他边走边看见站在画作边的几人表情古怪，才有此一问。 等他走到了桌边，低头看见那白纸上的画作后也一下失了语。 不记得这几位纨绔的，就是第一座神庙建成时，来北原城司夜府和飞雪他们打击的那些ovo 第343章 噩梦 宓飞雪在传统艺术上没什么天赋这点，宓八月是最清楚并深有体会的。 明明在府学的课业上，亦或者夜游考试中，宓飞雪都可以用完美的答案名列前茅，但是真让她写一首符合传统审美的诗词，画一幅意境深远的画作，那是真的为难她也为难审题的师长了。 只要是品读过宓飞雪作品的人都会对她的作品印象深刻，日后再有心见着也肯定能一眼看出来作者。 好比在夜游使中流传的雪氏童谣，又好比现在让众人失语的画。 由东家庄宇提供的，上好的曦光纸上，画着一堆……抽象火柴人。 随着过来看画的人越来越多，诡异的沉默气氛就越浓重。 这时，一声“好画！”如惊雷落地，把众人炸醒。 来人正是庄宇的纨绔好友几人之一。 他目光灼灼看着桌上画作，额头冒汗的激动模样不似作假，仿佛在看什么绝世大作，又是接连两声，“好画！实在是好画！快看这独一无二的风格，行云流水的笔法，可谓是初出神入化！乃我人生仅见！” 文人们齐齐变色。 部分还沉得住气的尚且维持住了表情。 一些性情外露的，有的捂着胸口表示良心疼，有的满面迷茫，不确定的再看看画，确定不是自己眼瞎，审美出现问题。有的伸手指着纨绔，手指都在半空发抖，只差骂出声来。 又一纨绔求生欲极强的接着夸，“说得好！而且这画的意境深远，将潇洒疏狂和细腻精密完美融合，这一眼看去不过随手挥洒，实则每个人物都栩栩如生，画的是我们此时之境，却也是人生百态！” 文人们：“…………” 最后一纨绔没有落后，“一眼佳作，二眼绝品，三眼神赐，灵气呼之欲出，令人身临其境，能被这样一幅画画入其中实在我之大幸，当浮一大白！”说着就双眼含泪举杯往宓飞雪隔空敬酒，昂头一口闷。 文人们：“……………………” 宓八月似笑非笑，觉得有些有趣，换这事牵扯的是她，由她来做主的话，看到现在也就无所谓算了。 不过今天的主角是宓飞雪，主要看宝宝有没有消气。 宓八月看向宓飞雪，这一看就忍不住笑了。 虽然宓飞雪还是一脸面无表情，但是细微的面部肌肉变化逃不过对她熟悉的宓八月，瞧那飞扬的眉毛和放松的唇角，这是被夸开心了。 这时，宓飞雪偷偷往她这边看过来，就和宓八月目光撞上。 那殷切的小表情，分明是孩子在外面受了夸，想向家长炫耀炫耀的内敛模样。 宓八月给她一个认可鼓励的微笑。 宓飞雪嘴角就没忍住翘了下。 紧盯着她们的纨绔几人见此一幕当即松了一口气。 “荒谬！” 突然，一声怒斥打断这正在回春的气氛。 “！” 一个纨绔当机立断冲到说话的书生面前捂住对方的嘴。 书生：“……唔唔！？” 然而捂住了一个，还有其他自持风骨的文人在。 “哪怕是三岁顽童之作也比这好。” 纨绔们闻言，表情如丧考妣。 宓飞雪脸皮绷紧。 有了开头的人，后面随之而来的评价也变得更多。 他们不仅指责这幅画作的粗劣，一并指责宓飞雪的敷衍。 ——这位陌生小公子弄出这么一幅粗工烂造的画作来，怕不是在故意贬低戏耍他们吧！ ——若是认可这样的作品，不光是侮辱自己的审美才能，还等于被人打了左脸，又自行扇了一巴掌右脸！ 一双双充斥着不满和谴责的视线落在宓飞雪身上。 宓飞雪脸色越来越阴沉，灰乌乌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一不小心与她对视上的书生眼睛都像被蛰了下般迅速转移。 见识过宓飞雪性情的庄宇一众已经双股颤颤。 “冯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一声惊呼传来。 众人望去，见纨绔之一的冯公子一只脚已经踏出窗外，竟是要做出跳窗的恐怖之举。 这是酒楼二层，以没有武力傍身的纨绔而言，这跳下去虽不会死，但断胳膊断腿就说不准了。 被发现的冯公子脸色铁青，尤其是他本能向宓飞雪望去，发现她也在望着自己。 四目双对。 冯公子顿感窒息，惊悚恐怖之感瞬间逼上脑海，双眼一阵发黑。 众人便见他眼睛翻白，身躯晃了晃竟就这样一头栽出了窗外。 “啊——！” 变故来得如此突然，惊叫四起。 附近的人惊慌跑到窗边往下看，见外面倒地的冯公子自行撑地爬了起来。 四周百姓也被这一幕惊得走近围观。 “冯兄，你可还好？”趴窗的人往下喊道。 冯靖只飞速往上瞥了眼，敷衍道：“没事，没事，呵呵，酒喝多头晕了，我忽然想起家中有事先行告退。”说完这句话，他就不顾上方的喧哗，也无视四周百姓惊奇探究的视线，强忍折了一条腿的痛苦，单腿一蹦一跳飞速离去。 那背影仿佛在逃命。 窗边的人看得错愕不已。 连声的“冯兄”也没有任何回应。 发现下面的百姓们向上投来看热闹的视线，窗边人皱了眉就将窗户关上，不愿成为这些人眼中的小丑。 见没有热闹可看的百姓们自发散去，不过关于冯家公子跳窗摔断腿这事也成为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私下笑点。 关上窗的男子故作轻松的开玩笑道：“看来冯兄是真的喝多了，也幸而没出大事，只是摔跛了左腿，要做一段时间的独立金鸡了。” 他说完，没有听到任何回应，疑惑的回头望去就浑身一抖，寒气直冲颅顶。 “……” 粗墨线条扭曲的世界和……人？ 这怎么可能是人！？ 初见混乱火柴人在现实中出现，给男子的三观带来极大冲击。 那错乱的线条有种怪诞的恐怖伟力让他每多看一眼就觉得神经错乱。 诡异、疯狂、寂静、吞噬。 男子后退一步，像是撞破了什么，狂风呼啸而来。 他猛地往前一窜，惊魂未定的转身望去，见墨画的窗子破了个洞，洞里黑色线条缠绕得杂乱密集，乱七八糟的似要吞噬什么，一旦陷入其中就会被搅得稀烂。 第344章 一地火柴人 汗水从额头不断滑落，太过湿润的感觉让男子觉得古怪。 他伸手往下颚抹去，杂乱线条构成的手上沾满墨水。 “！?” “啊————！” 惊恐的叫声却不是男子所发。 他已经被太过恐怖的惊吓堵住了喉咙，腿软坐在地上向惊叫方向望去，见不远处的扭曲‘火柴人’指着自己的方向。 “脸，脸……” 脸，怎么了？ 是在说我吗？ 男子僵硬的再次伸手向自己的脸。 入手绵软。 怪异的手感，就好像……好像当初他捡起不小心被风吹落到水缸里的纸。 这种想法让他不自觉一用力。 绵软的感觉脱离。 面部的感知好像也出了什么问题。 男子将手再次放到面前，看见手中一团被拽下来的纸沫。 他把自己的脸撕下来了一块。 这个认知出现在脑海，男子先是呆愣，然后发抖，最后陷入惊恐万分的疯狂。 他捂着自己的脸。 “啊，啊啊啊啊！” 越来越多惨叫和惊恐的嘶吼在这个混乱诡异的世界响起。 “怪物，怪物啊！” “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 “神子饶命，呜呜呜，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神子？你在说什么？” “庄宇？你是庄宇对不对，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几个火柴人把一个火柴人围住，逼问它的身份和情况。 “不，我不是庄宇！”被围着火柴人否认。 “仔细听声音的确不是，那你为什么要求神子饶命？”一火柴人逼问。 事到如今，被逼问的火柴人也没想再隐瞒，“刚刚来的那两位大人就是神子和神女殿下！你们这群白痴竟然侮辱神子的画作！一定是你们惹神子发怒，才会遭遇这些！” 这个火柴人就是纨绔之一，他是真的迁怒上了在场所有人。 一定是庄宇乱吹乱谣，还有这群垃圾乱贬低宓飞雪的画作，才让他跟着一起遭难！ “神子？那人竟然是神子！！” “你为什么不早说！” “庄宇不是说和神子称兄道弟吗！” “庄宇人呢？出来！出来！” 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火柴人将自己隐藏着，不敢暴露分毫。 这一刻他竟庆幸自己舌头无法言语。 “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找不到庄宇，火柴人指着纨绔骂道。 纨绔反骂，“你们又算个什么东西，一群自以为是的垃圾，老子今天就废了你们！” 它冲上去抓着一火柴人的胳膊扯下。 “啊！”火柴人惨叫，“我的手！” “拦住他！” 其他火柴人连忙阻拦，也有劝架的，结果非但没有成功阻止混乱，反而越演越烈引发混战。 大家都长得乱七八糟，粗乱线条构成的火柴人，也就从大概轮廓上能看出四肢脑袋和五官，谁都无法从表象上认出对方是谁。 中间有人发现问题，自己人打了自己人，便赶紧问名字，然而被人浑水摸鱼，冒名顶替就毫无办法了。 打到最后，一地缺胳膊少腿的火柴人。 “我的手，哪只手是我的？” “救命……” “我的眼睛呢？谁挖了我的眼睛。” “呵呵，呵呵呵呵，疯了，大家都疯了。” 酒楼。 小二端着盘子慢慢上楼，那些怪异惊恐疯癫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也被吓得一惊一乍的，心想：庄公子又在玩什么新玩意，这么疯的吗？ 等了楼梯口，小二稳了稳心神才走出去，脸上的笑有些勉强。 “庄……”公子？ 小二惊愕万分的停住话语，连嘴巴都忘了合上。 只见二楼空无一人。 人……人呢？ 不久前只见那位贵女和小公子离开，没见其他人下过楼啊。 而令他在上楼时就万分害怕的各种绝望嘶吼、呢喃、惨叫声还在这个空无一人的空间里回荡着，仿佛有看不见的一群人在里面受着惨无人道的折磨。 小二头皮发麻，手中托盘康当落地。 “什么声音？” “啊，我的耳朵！” “天雷！一定是要下天雷劈死我们了！” 小二惊呼，“什么，什么人？！” “……”各种凄惨的叫声停滞。 寂静持续了两三秒。 小二已然在这两三秒冷汗浸湿后背。 他脸色惨白的往后退。 忽然，寂静之爆发的是暴风雨般的求救。 “有人吗？是人吗？救命，救救我！” “我是文安侯府三公子，救了我可赏你百金！” “还有我，还有我，我乃……” “呵呵呵呵，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回到人世又如何，又如何……” 太多的声音和情绪外泄汇聚一起显得格外混乱，通通挤进小二的脑子里，激长着他心中的恐惧。 小二再也扛不住，屁股尿流的逃离此处。 一楼。 众人听到重物滚落的声音，朝楼梯口望去，正好看到滚落下来的小二。 “毛手毛脚的做什么。”掌柜骂道。 小二抬起头，露出惨白面庞，支支吾吾的说：“楼上，楼上……” 掌柜暗道不好，楼上那些虽说都是些纨绔和书生，但来头也不算小，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然而真出事了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掌柜给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他回头去别处再谈。 结果平日里明明很机灵的小二，今天一改常态的看不懂人眼色。 “人都不见了，不见了。” 小二抖着唇，“有鬼……有鬼！” “鬼？你说的是诡物吧？”一楼客人中冒出个声音，兴致勃勃的站起来，“快带我去看看！” 旁边好友拉住他，“这里不是北原城，若是真冒出什么诡怪，小心出事。” “你说的对，还是去司夜府报案比较靠谱。”那客人道，便喊话小二，让他把情况说清楚，确定是诡怪祸事就赶紧去司夜府请人。 其他人被这位客人的态度影响，竟也没那么紧张了，纷纷让小二细说起来。 掌柜见此松下一口气，随即又提起一口气，想到万一真是诡怪惹事，让二楼客人遭难就不好了。不说出了人命案后的铺面以后都不好做生意，单是辅国将军家的二公子，还有其他几位公子爷们出了什么事，他定吃不了兜着走。 掌柜赶紧喊来下手，让人去辅国将军等各个府上传话。 第345章 怪谈文会 酒楼被私卫堵门，不让任何闲杂人等进入，有人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得到的回答都是里面被重要客人包场，今日不对外开放。 百姓们得知后，也只能心中感慨一声人与人之间的不同，皇城权财双全的人太多，出手都相当奢侈。也有小道消息说是里面出了什么变故，什么客人包场庆祝都是掩人耳目的假象。 此时酒楼二层。 辅国将军府的少将军、文安侯、以及其他几位权贵纷纷到场。 他们围在一个桌子周围，而中央桌子上正是一幅画。 混乱的哀嚎、呢喃、怒骂、求救、呻吟皆由这幅画中而来。 “二弟，你在吗？”辅国少将军问道。 杂乱的声音中没有来自庄宇的回复。 庄闫接着说，“我是庄闫。” “别喊了，庄宇说不了话，他舌头又被打结了，要我说就该直接切了他舌头，让他仗着北原城离得远就胡言乱语说神子是他弟！” 庄闫皱眉。 “燕己，是你？”文安侯听出自己三子的声音。 “爹！爹！快救我！”那声音立即高昂，承认自己的身份。 “你放心，我……”文安侯说到一半，就听到惨叫，好似就来自三子，“怎么回事！？” “啊！这群疯子，他们在撕我的身体，我的手，我的手没了！啊啊啊！我要杀……唔，舌……唔唔唔！” 无论是惨叫传达的痛苦，还是那言语里的内容，都让画外众人听得毛骨悚然。 “你们敢！？”文安侯怒喝。 “呵呵呵呵呵。” “为什么不敢，你们不管我们的死活，我为什么要管你儿子死活。” 啪！ 文安侯爷脸色铁青，怒拍桌子。 别看他赐号文安侯，实则身怀内力，这一掌下去桌子颤了颤，似要塌陷。 “啊啊啊啊啊!” 无数惊恐的尖叫响起。 文安侯爷吓一跳。 庄闫道：“文安侯稍安勿躁。” 文安侯也知道自己坏了事，冷着脸点头。 庄闫对着画问：“你们发生了什么？” “地动，好大的地动，有人摔碎了。”从各种混乱的声音中，分辨出一个说明情况的声音。 庄闫看向文安侯的手。 文安侯也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谁都不可轻易动这幅画。”庄闫道。 这时楼梯传来动静，走上来几人。 见来人的面貌，庄闫和文安侯等人齐齐打算行礼。 易桢摆手让他们不必多礼，走到桌边对身边之人客气道：“麻烦了。” 庄闫他们见这人黑衣红穗的打扮便心中了然，是一位夜游使。 夜游使走到画前，刚以灵识查探，一瞬极致的恐怖降临又消失，而光是这不到一秒的感受便已经让他浑身肌肉极度紧绷，甚至错失了一两秒的记忆，回神后只有恍若大梦初醒的茫然，明明有感觉自己做了个非常恐怖的噩梦，但是意识回笼后怎么都想不起来具体梦到了什么。 夜游使定了定神，有那么一点犹豫要不要继续下去，随即想到自己身为夜游使的责任，本就该处理这世间为恶的诡怪。 易国皇城在夜游神庇护之内，他不能因惧退让。 做了决定，夜游使又一次探知。 这回他更专注，却没有再遭遇恐怖，怪谈的规则逐渐在他探寻中显露。 “不是诡物，而是怪谈。” 夜游使抬头，向众人说明。 “能解吗？”易桢问。 “被困怪谈中的人还没死，就说明还有解救的机会。”夜游使道：“这幅画名为《聚贤文会》。” 聚贤文会？ 这名字一出，现场众人神色都有细微变化。 夜游使当然也发现了，他继续说：“我来时见这酒楼牌匾上书聚贤楼，说明这只怪谈就出自于此，而怪谈的出生一般都有迹可循，可从它们出生源头找出规则生机。” 众人认真听着。 夜游使说：“让酒楼的掌柜和小二上来和我说一下文会的事。” 没多久，酒楼掌柜和小二就被带上来。 今天他们都被叫几回了，来了个大人物就要被叫来问话。 见到易桢和夜游使，两人连忙行礼。 不用他们开口询问，被问话多次的掌柜和小二纷纷将都能背下的说辞又详细说了一遍。 听到前面还好，中间宓八月和宓飞雪的形容出来，夜游使敏锐的察觉到些不对劲，却没有放在心上。 掌柜和小二把话说完，夜游使刚想问他们除去今日，之前还有哪些文会，文会上又发生过什么，好捕捉更多信息。 结果画里一道声音响起，“我们绝对没有冒犯神子的意思！只是两位殿下低调前来，没有主动透露身份，定是不想透露，所以才什么都没说。谁想这群白痴欣赏不来神子殿下的作品而出言不逊！” “分明……分明是……”反驳的话语很弱，也没有后续。 画中世界种种惨状已经把他们打击得不成人样，哪里还敢说这画粗糙劣质，连三岁小童子都不如？ “这幅画是殿下画的？”夜游使这才明白真相。这只怪谈并非长年累月，经过聚贤楼文会广为盛传而出生。 他脸色当即冷下来。 易桢也没想到如此。 他是刚好和夜游使在谈话，听人来报城中有怪事发生，皇城多位权贵子息遇害，这才同行来此。 “到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易桢笑叹。 文安侯等人一惊，太子这态度分明不打算怪罪那两位，那这事是不是也不打算管了！ 画里画外的声音可互通，里面被困的火柴人们也感受到不对，各种求救求饶。 易桢望向夜游使。 夜游使的神态已经和之前不同，“我破不了殿下的怪谈。”反正这也是实话。 “这……”文安侯等人把希望寄予易桢。 易桢明了，夜游使超脱凡人，可以无所谓这些凡俗世故，但是他的身份和责任不允许他任性。 若对画中人们不管不顾，臣子心寒，传出去民心也会有失。 关键于，他借此表达对宓八月两位示好也未必能成。 ——会阿谀奉承，听话老实的人多的是，若宓八月要的是这种皇权傀儡，自己也走不到今天这步。 第346章 规则很简单 易桢亲自来了夜游神庙求见，被人领进里面的院子。 几年不见，宓八月还是他印象中的模样，宓飞雪却长高了很多，脱去稚气瘦弱，更有了少年之形。 他走近和两人问好，视线落在桌上宓飞雪正在画的画，目光顿了顿并不露声色。 一眼可见，宓飞雪正在画的就是宓八月，还画得很好很传神。 与之一比，酒楼里的那幅画真不怪书生们认为她在刻意捉弄。 宓八月和宓飞雪交代道，“等我回来看。” 宓飞雪点头。 宓八月带易桢去别处。 路上，易桢将聚贤楼的事精简交代，请求宓八月出手相助。 “庄宇等人冒犯神子一事，之后也会亲自过来谢罪。” 宓八月听完，对宓飞雪的某些能力有了更明确的估算。没有向易桢解释什么，挥手又一次打开了快捷通道，把易桢带回皇城。 聚贤楼。 见两人到来。 夜游使先朝宓八月恭敬喊道：“大人！” 文安侯等人也纷纷施礼。 之前见过宓八月的掌柜和小二一想到她的真实身份，诚惶诚恐的连目光都不敢往她身上碰。 宓八月走到桌前。 白天她带宓飞雪走时，这幅画还是正常的，现在却已经成了怪谈。 当时宓飞雪被那群文人评价伤了自尊心，尤其是当着家长的面被人这么批评，别人只看到宓飞雪阴沉森然，宓八月则看到小朋友憋闷又委屈的尴尬，就在冯靖跳窗闹剧时带着宓飞雪离开了。 之后宓飞雪一直情绪不高，两人就没有继续在皇城闲逛，而是回到了神庙的住处。 回来后，宓八月为打消宓飞雪的心结，几句话就让她给自己画人像。直到易桢亲自到来，从易桢的表情和往宓飞雪瞧去的眼神中就猜到出了什么事，这事还和宓飞雪相关。 …… [聚贤文会] 怪谈。 致死规则…… 破规之法…… 宓八月才将灵识探入怪谈，这只怪谈的规则就向她展露无遗。 虽说她在解规破规一道上一直天赋异禀，还没碰到什么难题，但是像这只怪谈这样都不需要她主动去探索，刚一接触就全无保留的把自己暴露在你面前的还是头次见。 这就好像你刚碰到一道难题，才拿起笔还没开始运算，答案就已经送到你的面前，包括答案的完美方程式。 一想到这只怪谈来自宓飞雪无意识的产物，宓八月又似明白了什么。 她望向其他人，微笑道：“只要指认出画中人的身份就可以救他们出来。” 众人闻言下意识望向桌子上的画作。 火柴人配合抽象的画风，在文安候等人的眼中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可言。 “这……如何指认？” 宓八月指着画中一个火柴人，“瘦脸，颧骨突出，下巴有痣，今日衣着挂着三块玉珏，有一块为型，叫什么名字？” 众人听着她的话语，死死盯着那个被她所指，在画里只占一指大的火柴人。 瘦脸？ 是指那长砖状的人头？ 颧骨突出……是说两边画的两个尖角？ 下巴有痣……那居然不是墨污！？ 衣服上的三块玉珏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那一团乱线？ 还有型…… 这么一说，仔细盯着那三块乱七八糟的污点，的确有一块有点像。 “吕素！是我，我叫吕素！” 画里传出激动的喊声。 宓八月指着火柴人，“吕素。” 话音落下，一个蓝衣青年凭空出现人群中。 他脸瘦，颧骨突出，下巴有痣，腰上果然挂着三块玉珏，和宓八月刚刚说的特征一丝不差。 吕素面色惨白，重回人世后还未回神的模样，瘫软在地上虚汗布满额头。 文安候等人见此大变活人的一幕，虽有心理准备依旧被震撼到。 一人前来扶了吕素一把，刚碰到他的手臂就听吕素惨叫出声。 那人放松力道，再仔细给吕素检查一遍才说：“他双手都脱臼了。” 文安候面色一变，对吕素问道：“你在画中经历了什么？” 吕素艰难道：“被扯断了手。”他刚刚双臂剧痛时，还以为自己好不容易重临人间，结果还是画中世界失去了双手的怪物模样。 现在才看清楚自身依旧是人样，听说双臂是脱臼而不是断掉后几乎要喜极而泣，“我的手还能接回去对不对？” 替他检查的人点头，吕素才彻底放松，然后双眼一翻竟直接昏了过去。 外面的动静也被画中众人听着，得知有人获救并恢复人样，一瞬间求救声更加猛烈疯狂。 在这样的吵杂中，大家看向宓八月。 庄闫开口，“宓大人……” 宓八月淡笑，“办法已经告诉你们，剩下的人只需如数辨认出来即可。” 语气并不强硬，在场众人都听出她背后意思。 宓八月的身影虚化在他们眼前。 夜游使也和易桢告退。 易桢吩咐道：“先将文会的人数和个人特征、衣着打扮都统计清楚再一一辨认。” 知道事关自己性命，画中人们争先恐后报名报特征，有的甚至详细到内衣颜色，生怕少了个被救的细节。 “安静。”易桢呵令，“我是太子易桢，向你们保证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现在听我令下，从左至右一个个介绍，从名字到眼鼻口脸的形状，衣着打扮的样式。” 有易桢的名号在，画中的混乱情况得到缓解，按照易桢的吩咐开始报告。 外面，数人手持笔墨记录。 等到把所有人的信息都记录在案，接下来就是辨认环节。 画中人怕影响外面众人的发挥都非常安静。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的静默过去。 “有人在吗？” “不是说会救我们吗？” “是我啊，我的特征特别好认，我是里面最胖的那个！” “你们到底行不行！？” 听着这些抱怨的画外众人面面相窥，有苦难言。 最胖的那个？ 可这里面每个看起来都差不多。 “那位大人到底是怎么看出瘦脸，颧骨和下巴痣的？” 反正在宓八月指着吕素火柴人像之前，他们谁都没从中看出这些，直到被指明后方觉有那么些像。 易桢淡道：“神子妙笔栩栩如生，宓大人自然一眼可观，只是我们凡胎肉眼没那么容易看穿罢了。” 庄闫：“太子说得对。” 文安候：“……是我等眼拙了。” 一人掐着吕素的人中，将他重新弄醒。 吕素茫然无措间就被抓着领子带起来，提到画边指着他的火柴人人像，“神子作画时，你身边站着的这人是谁？” 众人一听，眼睛亮起来。 这是个好办法！ 众目睽睽之下，吕素不敢胡闹却也不确定，“陆良亲？” 大变活人的景象并未发生。 第347章 巨作 四面八方投来的怀疑视线让吕素倍感压力。 也许是急中生智，也可能是本能的祸水东引。 吕素说出冯靖的名字，“他提前跳窗跑了。” 多一个文会参与者来辨认人像自然再好不过，没多久冯靖就被人抬回此处。 来之前冯靖就已经被告知酒楼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被‘请来’的作用。 面对多个身居高位的长辈以及易桢这个未来君王，冯靖哪怕心中不愿也丝毫不敢放肆。 瘸着腿的他来到桌前，最先被问到的就是吕素之前提及的陆良亲。 “吕素旁边站着的确是陆良亲。”冯靖没怎么回忆就确定了。 之所以会这样肯定是因为当时吕素几个最接近桌边，他为了错开和宓飞雪对视的目光，一转眼就正好看到吕素那几个人，记忆对这几秒的印象特别深刻。 “既然没有辨认错，为什么人没有被放出来？” “莫非那位……”说的谎？ 后面这句话没有说完，意思大家都听出来了。 易桢警示的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如果宓八月不想管这事直接连面都不会让他见到，绝不会耍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人没出来，只能是我们还有哪里做得不对。” 易桢一开口，众人连忙应是。 “那位大人指认之前，先对画中人做了一番评价。”庄闫忽然道。 易桢让人将之前记录下来的个人特征表拿过来。 按照上面所述对画中人说道：“身高七尺，长面，浓眉，唇厚，穿灰衣，系荷香囊……” 把记录说完，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易桢皱眉沉思。 其他人也焦急不语。 他们这边毫无进展，画中世界又出变故。 听到里面传来的哀嚎，问出了什么事，然后得知里面的人伤势在恶化，已经有人出现昏迷状况，还有人突然喊渴喊饿。一对比可以发现他们在画中的体质比在外面脆弱许多。 也就是说，这些人被困在画里面就算一时死不了，随着拖的时间越久他们的处境就越危险。 文安候等人心头一凛，紧迫感逼来。 “到底是遗漏了什么？” “再好好回想一下那位大人是怎么说怎么做的！” 又是一番议论和尝试，结果还是没有变化。 画里画外的声音是互通的，现实中的失败都被画中被困的人们听在耳朵里，不断积累着内心的绝望情绪。 情势肉眼可见的一路下滑。 “身高七尺，长面……” 易桢又一次低语，众人并没有抱有期待，因为这短短时间里几乎每个人都尝试过。 只是这回易桢目光直视画中火柴人，说的每句话都是经过一再辨认确定后才出口，“浓眉，荷香囊……陆良亲。” 没有变化。 大家没有期待也就没有失望。 易桢沉思了半晌，转头喊来吕素和冯靖二人，然后指着画中属于陆良亲的那个火柴人，将他看出来的特征一一描述给两人看，“从每个人像的身高来比较，这一个便是七尺。”他以手指丈量，让两人以及其他围观的人更好理解，紧接着又指着火柴人脸上的两条线，“此处为眉，粗重浓黑，再看他腰上这里，是不是一朵？” 所有人 可易桢下一秒指着属于吕素的那个火柴人腰上，曾被宓八月指认成型的玉珏线团。 “两者都是型，再仔细些看像不像荷。” 原本怎么看都不像的东西，有了对比图后就似乎可以接受起来。 尤其是在之前他们已经在心底认定了吕素腰上画的就是型。 “……好似的确如此。” “吕素腰上的型玉珏是兰，所以线……叶画得更细小些，陆良亲荷包上绣的是荷，叶果然画的更肥厚些。” “说得有道理！” 大家说着说着，便觉越看越像。 这时易桢又一次说：“身高七尺，长面浓眉，腰挂荷荷包的这人，可是陆良亲？”他问的是吕素和冯靖。 吕素脑海里下意识的回忆起陆良亲的模样，点头应是。 冯靖也更确定的说：“没错，就是陆良亲。” 话落。 陆良亲凭空出现。 “这？” “殿下，你如何……” 易桢抬手打断众人的追问，解释道：“宓大人的确把破解的方法说得很明白，就是指认画中人的身份。只是这个指认重在从画中辨认出其人身份，而不是凭空猜测。” “如这陆良亲，我们凭分析得知吕素身边这个人物画像就是他，但是并没有真的看懂画中这个人相，所以说出来的话并不作数。” 庄闫提出疑点，“可是殿下刚刚分明已经看出来，还是没能成功。” 易桢点头，“所以我猜想不仅要看懂画，还需对此人有确定的印象。我不认识陆良亲，单凭看懂的画中特征依旧没能识别出此人。” 而吕素和冯靖是对陆良亲有印象的，所以在易桢向他们两人求证，在冯靖被帮着看懂画像并说出陆良亲名字时，才算解开了这只怪谈的规则。 “殿下英明。”庄闫道。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敬服。 易桢说：“救人要紧。” 有了更清晰明确的法子，大家围在画桌周围瞪大眼睛，更努力去辨认画中特征，和记录在案的信息一一对比。 别说，开头相当之困难，在逐渐适应画风后，竟然越来越能品味了。 “此处发簪画的极其狂放，原来是展翅苍鹰，妙哉妙哉。” “这人的手在做什么？竟放在那处。” “什么那处，这是在别扇子，呵。” “……” 在陆良亲之后又有人被指认救出来。 这些被救出来的人都被留在原处成为帮忙辨画的一员。 他们都是文会参与人，只要能记得身边站的是谁，都能方便大家寻找线索。 这回再面对这幅画作，文会参与者们再无一丝轻视之心，只有深入骨髓的敬畏。每一根线条在他们的眼里都充满意境，可谓举世无双的巨作。 ——毕竟亲身体会、亲眼目睹、亲耳听闻过每一根笔墨的律动。 第348章 观后感 聚贤楼中大家还在如火如荼的观阅巨作，宓八月早已回到神庙住所陪着宓飞雪完成了人像画最后的收尾，望着宓飞雪画给自己的完成品。 结合了素描和墨染的风格。 如果聚贤楼里的那幅画也是这种风格水准，肯定收获一众文人墨客的大肆赞赏，一方神童的名号也将传出去。 可是宓八月了解宓飞雪，那幅【聚贤文会】的确是宓飞雪认真对待的作品，之所以画成那样…… 也许在小家伙眼里的众人就是如此‘抽象’？ 无论是单纯真实的现世视角，亦或者是她的精神世界的视角。 宓八月看了眼宓飞雪的眼睛。 当初通过【共感】共享宓飞雪视角的记忆犹新。 深夜。 聚贤楼二层依旧灯火敞亮。 “……罗夏。” 最后一个白日里文会参与者被辨认救出来，早已准备好的医师们对半死不活的书生就是紧急救治。 这会儿众人才算真正松了口气，尤其是文安侯那些久居皇城，头次经历怪谈怪事的人，个中感受真是一言难尽。 “太子，这幅画该如何处理？”庄闫请示。 易桢看出他眼中的杀气，“你想毁了它？” 庄闫道：“这等害人之物……” “唔唔！”庄宇去捂他哥的嘴，结果只是打断了庄闫的话语，手被敏捷的庄闫敏捷格挡。 庄闫不悦的扭头，便见庄宇一脸紧张惊恐。 下一秒想起白天弟弟之所以遭此劫难的原因，便明白弟弟为什么如此紧张。 对了，这是司夜府那位的作品，他说这是害人之物，还有毁掉之心，万一又惹恼了对方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此画怪异恐怖，差一点就害了数十人的性命不假，岂能放任不管？ 庄闫还是偏向毁掉此画。 这时易桢说：“你可以试试。” “唔！”庄宇瞪眼。 太子这是要害他哥性命啊！ 易桢冷眼扫来。 和两年多来在皇城装模作样，游手好闲的庄宇不同，经历了战场的易桢早已今非昔比。当初庄宇因身份还能在易桢身后站个靠前的位置，和易桢说得上话，如今两人已经没有多少交集。 易桢的眼神里透着战场里磨练出来的锐气，将庄宇刺得浑身汗毛竖立，竟被震慑得直接低下头。 庄闫倒是听出易桢并无陷害之意，想了想便应话抽出佩剑对着桌上的画纸劈下去。 画纸丝毫不损，边缘没有被画纸覆盖的桌面倒是被利剑辟出个深痕，可见庄闫的佩剑并没有问题。 未见过这种景象的人们齐齐吸气。 庄闫目光一闪，转身取来油灯直接往画上泼去。 油火被画纸吸收，画纸洁净如初。 有人为此景惊叹，也有人为此景惊恐。 罗夏发着抖，“如果我们还在里面会遭遇什么。” 这话勾起所有经历过画中世界的人们记忆。 那能震碎人的地动，遮天蔽日的阴影，绞杀一切的狂风…… 出来后的他们得知所谓地动，也不过是被人拍了下画边桌子造成的震动。 那么现在辅国少将军又劈又烧，带给画中世界不外乎是刀山火海！ 光时想一想都叫人胆战心惊。 此时庄闫亦停下了继续实验的手段。 他明白了易桢的意思——此物非常人能毁。 所谓术业有攻。 诡怪异事就该由负责这方面的专业人手来解决。 “此画放在此处不要妄动，只等司夜府派人来处理。”果然，易桢发话。 其他人没有异议，聚贤楼的掌柜欲哭无泪。 这吃人的怪画放在这里，叫他们这些人哪还敢开门做生意！ 而叫他们反驳易桢，他们自然也不敢。 这时易桢又命人先将掌柜和小二这些闲杂人等请离，然后吩咐众人为冒犯宓飞雪一事去赔礼道歉。 吕素他们都已经被【聚贤文会】这幅画给吓破胆，哪里会不答应。 哪怕易桢没有提及，他们自己都会想办法去赔罪，以免还被宓飞雪记恨报复。 只是赔礼道歉是没问题，问题是这个礼该怎么送，道歉也要能见到对方才能进行。 宓飞雪现在的身份地位比之易桢都有过而无不及，身上随便拿出点什么都是常人难见的宝物。他们在脑海里翻阅一圈，发现自己拥有的所有珍稀之物放到宓飞雪面前都不算什么。 再就是两人居住的地方是夜游神庙的重地，也就是易桢这样皇室中人都要先拜访请示才能见到面，其他人怕是连求见的资格都没有。 最后还是由易桢出面先去求见。 众人对易桢如此负责的行为感动不已。 尤其是那些各地来的有志之士们，纷纷称赞易国未来君主如此属全国之幸。 易桢从容不迫的将这些敬仰尽收囊中，这么尽心尽在这件事上是不是全为了这些百姓只有他自己清楚。 ——想见宓八月和宓飞雪一面不易，这次聚贤楼意外是个麻烦却也是个机会。 ——和宓八月他们接触的机会，也是展现自己的机会。 …… 又一次进入院子见到两人。 易桢说明来意。 宓八月道：“都救出来了？” 易桢点头，“多亏大人指点。” 宓八月看向宓飞雪，“宝宝想听他们道歉吗?” 宓飞雪摇头。 比起易桢说那群批评她的画画得不好的人都来了，要和她赔礼道歉的事，她更好奇八月说的救人。 救什么人？ 宓八月看出她的疑惑，没有着急解释，又对易桢说：“既然都出来了，说明对画的精髓有了一定的观品能力，就让他们一人写一篇聚贤文会这幅画的感悟。” 易桢应好，“明日便给大人送到。” 他又对宓飞雪说：“也请小公子勿怪。” 宓飞雪一脸淡漠的点头，眼神透着点凶悍的盯着易桢。 又是赔罪，又是勿怪。 明明她才不在乎那些人。 他老这么说，让八月以为宝宝心眼很小怎么办。 四目相对。 易桢 没多久外面等候的众人就从返回的易桢口中得知赔罪内容。 当晚，有这么一批人熬夜到天亮只求写出此生最好的一篇观后感。 第349章 养护方案 早上，宓八月和宓飞雪吃完早膳，管事就送来一叠文书。 一份来自司夜府的请示，剩下的都是参加文会众人的观后感。 管事说这些观后感文章在天还没亮时就被送来，诚意上可以说很足了。 宓八月将观后感递给宓飞雪，“看看？” 宓飞雪乖乖的接过来撕开 宓八月则翻阅司夜府的请示文书。 原来是皇城这边的司夜府接到聚贤楼的案件，知道案件的源头和宓飞雪有关后，特地来请示要不要管。 宓八月看完对管事吩咐道：“这种事下次不需要请示，按照规矩办。” “是。” 管事离去。 宓八月看向宓飞雪那边。 发现小家伙表情严肃，升起几分好奇的去看她手里的书纸。 几行看下去，宓八月忍不住笑出声。 文人损人可以不带脏，夸起人来也厉害到千字不重复。 这篇观后感将宓飞雪的画作夸得天乱坠，偏偏还言之有物，称在画中一游可感悟人生，令他醍醐灌顶云云。 宓八月的笑声惊动正看得认真的宓飞雪。 捏着书纸的手倏然收紧，刷刷刷就捏成了团藏在手心里，扭头难掩羞耻的望着宓八月。 宓八月笑道：“藏什么，我觉得他写得不错。” 宓飞雪抿住嘴唇，在听宓八月的话和不要再看下去两个选择纠结几秒后选择了后者，飞速把纸团丢出去。 这少见不听话的情况，让宓八月稍微意外，却笑得更深了。 做完叛逆行为的宓飞雪却没办法保持冷静，双手的指头纠缠。 宓八月摸了下她的发顶，笑道：“不喜欢那篇，还有很多篇可以看看。” 宓飞雪马上点头。 后面的文章也是百齐放，有华丽词藻堆砌只为赞美好话的，也有文笔端正细细陈述对画作理解的。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文章风格，内容上多多少少都是言之有物，并非胡编乱造。 宓飞雪对待这种真实认真的作品评价，也拿出相对的认真态度，就算有些夸张文学让她羞耻于宓八月面前展露，每每看到的时候都会翻阅得比其他更快也并没有敷衍了事。 直到最后一张看完，宓飞雪把文章叠整齐收好。 宓八月看出来，小家伙心情是不错的。 聚贤楼。 夜游使们经过一系列的探查试验后，给出判定。 “这只怪谈非恶。” 掌柜一惊。 把几十人困在里面，差点要了人命，这还不恶？ “那这只怪……怪谈该如何处理？”掌柜小心翼翼问道。 夜游使道：“司夜府会将这只怪谈登记在案广而告之，日后会定期来检查，有任何意外皆可来司夜府报案。” 掌柜连连点头，不是放任不管就好。这般想着，忽然察觉到夜游使话中另一层意思——日后定期来检查。 来检查？ 掌柜眼前一黑，颤声问道：“难道这副画还要放在此处？” 听到这个问题的夜游使反而疑惑的看他一眼。 旁边同僚说：“估计是没上过夜游班，也没看过相关夜游报。” “这里是皇城，神庙都是已经建成了，竟然还有人什么都不懂。”夜游使感到不可思议。 掌柜听着两人对话，方知自己的学识被鄙视了。 他擦拭了下额头薄汗，在昨日之前他的确是有意忽略那些诡怪异事的人群之一，并不排斥夜游使的存在和相关职务，但事不关己时也从不认真。 “这……实在是平日里太忙。”掌柜找了个理由。 这个理由也能说得过去。 聚贤楼的确是皇城出了名的名门酒楼，时常都是客满的状态。 夜游使并未去深究，接下来就向他解释缘由，“这只怪谈生于聚贤楼，已然和聚贤楼有了规则联系。哪怕我们现在将它带走，它也会自主回到这里。” “难道不能封锁起来？”掌柜问道。就像把人关押进牢房一样。 夜游使道：“它并非恶怪，不能无故关押。” 这回掌柜没忍住，“昨日它差点害了几十条性命。” 前来办事的夜游使当然知道昨天的事件，也知道这幅画的来源。 “它的规则并不难破解，本质非恶。” 夜游使道：“一旦确认为恶者，司夜府不会姑息。” 掌柜一接触到夜游使的目光如遭重击，刚因背后主子生出的底气被打散，想起如今的皇城和过往几十年都不一样了，这些人和怪都不是寻常权贵能比，自己差点被过往的习惯惹出大麻烦。 “是，是。”掌柜摆正心态应话。 夜游使道：“你不必过于担心，接下来我们会对这只怪谈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将它的养护注意事项告知，之后只要别去明知故犯便可和它和睦相处。” 掌柜一口气差点没顺过去，养护注意？和睦相处？这又不是养阿猫阿狗！ 偏偏，夜游使们的态度就跟给他介绍阿猫阿狗差不多。 “说不定日后你们会相处得不错，它也能帮你良多。” “是，是。”掌柜面上笑着应是，心底早已欲哭无泪。 他不需要帮手，只求将这幅能吃人的怪画带走！ 此时的掌柜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做了几十年的老字号就要断送在自己手中了。 下午，又有一支夜游使小队来到易国皇城。 没有穿夜游使职业服装的几人走在路上并不算起眼。 “聚贤楼在哪里？” 路人听到他们当中一人的问话，插了句嘴，“你们要去聚贤楼？昨天聚贤楼就被包了，到今日都不对外开放，就算去了也没用。” 又一路人凑热闹，“什么包了都是骗人的，是里面出事了。” “哦？你知道什么内幕？” “我的兄弟就在聚贤楼后厨做事，知道的自然……嗯？人呢？” 两个聊起来的路人一扭头，发现那几个好似外地来的已经不见踪影，往四周张望也找不到。 “邪门了！” 而这支夜游使小队没多久就找到了聚贤楼门前。 守门的侍卫正要拦下他们，其中一人出示司夜令便被放了进去。 几人来到二楼，却见这二楼实在热闹，已经汇聚不少人。 见到又有人上来，大家打了个照面就笑着打招呼。 “小薇。” “不欢。” “你们也来了。” “ 宓飞雪的祛毒童谣在夜游使中风靡，是祛灵毒和锻炼心智魂识的好物。现在得知宓飞雪弄出了个画作怪谈，所有到皇城的夜游使们都跑来聚贤楼一观，还定了个内部赌约，看谁能先解开此怪规则，并为此制定一个完美养护方案。 沈小薇小队刚来，现在才有幸看到画作全貌。 只一眼，他们就笑了。 “不愧是殿下的作品。” “一看就与众不同。” “我也这么觉得。” “这画的是这里的全貌吧，还画了这么多人，每个神态衣着不同，可见小公子的用心。” 候在角落的掌柜和小二听着他们的谈话，一时间内心充满了自我怀疑。 ——原来这真的是一副绝世佳品，只是他们凡夫俗子不懂得欣赏？ 而夜游使们的话题从画作的表象，逐渐聊到了规则主题。 “目前可知这幅【聚贤文会】非主动为恶的怪谈，可将人拉入画中世界，外界动静会影响到画中世界，而破解之法便是在外指认出这画中人物身份，所有乱猜乱想的答案都不算数，必须有明确记忆和答案。” “听起来很有意思，我也想去画中世界看看。” “现在画里的人都已经被指认放出来了，这幅画中的景象还未变，也没有再触发规则将人吸进去，说明这只怪谈八成并不主动伤人。” “所以才说不是恶怪，不过外界一点火苗放到里面都是火海一样的变化，极容易被人利用为恶，一旦长期被利用为恶的话，怪谈的本源也会受到影响。” “聚贤文会，它的名字和模样已经把答案都展露得很清楚。” 这时楼梯处传来一道微沙的女子嗓音。 第350章 怪画之用 在场夜游使们对这个嗓音已经很熟悉，没转头去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易姬，你的事情办完了？”沈小薇望向来人。 “嗯。”来人正是易姬。 本来他们同队而来，只是在进入皇城时，易姬称自己有点私事要处理就暂时离开。 易姬走到桌前，接着刚刚的话题说道：“这只怪谈的规则触发在于此处的文会和画上作品。” “怎么说?”沈小雁细问。 易姬道：“平常时和寻常画作无异，一但聚贤楼开办文会就会触发它的规则。” 夜游使们听完便是眼睛一亮。 “来试！” 他们说做就做，实在是艺高人胆大。 就由易姬作为文会主办人，喊来正好就在现场的掌柜，和他交代了要包下聚贤楼二楼作为文会举办场所。 掌柜面如土色，根本不想接受易姬给的包场银两，可惜人微言轻拒绝不得，如被操作的傀儡一般僵硬的根据剧本演下去，收了易姬的银两又让小二去准备文会所需。 也就是易姬和掌柜达成协议的那一刻，桌上画纸出现变化。 夜游使们当即就发现了。 “果然真如此！” “我们会被入画吗？” 夜游使们跃跃欲试，却吓得掌柜双股颤颤。 不过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出现更多异状。 众人将询问目光投向易姬。 易姬道：“既然是文会就要来论文，不如就趁此机会来互相探讨一下。” “好！”众人应和。 接下来就是一番探讨，从诡道到战道还有书道，包括自身在这段时间遭遇的事情而引起的一些人文社会上的思考，都被夜游使们拿出来说。 他们越聊越深入，早不知不觉中忽略掉了怪谈的存在，说到激动时还有人站起来挥舞手脚，幸好还知道现场不适合动用灵能，才没有造成聚贤楼的损伤。 至于掌柜和小二早在将所需送上后就躲到一楼去了。 他们面面相觑，都看清楚对方脸上的衰败。 时间过去，掌柜和小二在下面等得度日如年，看见夕阳渐落方明白已经过了有一会儿。 昨日好似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出的事吧。掌柜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抬头向二楼望去了一眼，心想：不知道那些大人们怎么样了。 二楼。 怪谈规则之力笼罩全场的时候无声无息，连夜游使们都没察觉到自己是什么时候落入画中世界，只觉一转眼间世间万物就变了，他们身在一片黑白灰的水墨线条世界。 再观察自身，便是错愕不已。 “什么情况？” “我好像变成了一片叶子。” “我是石头。” “大家都在吗？” 面对这种怪异的情况，夜游使们的反应速度很快，在一开始的错愕之后就冷静下来，互相表明身份和情况。 一轮讨论之后，对各自的情况都算有了些了解，很快就有人发现一个重要问题。 “聚贤文会的生门规则是由画外人来指认，我们都入了画该由谁来救？” 若是无法以生门去解规，就必须暴力破规了。 后者等于是毁掉这只怪谈。 正当画中夜游使们发现问题严重时，易姬的声音自画外传来，“我在外面，可以指认将你们救出。” “易姬？” “为什么你没有被规则入画？” 易姬冷静的嗓音继续传来，回答众人的疑惑，“这正好是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们的。我发现[聚贤文会]变化成了我刚刚所画的作品，这是一幅鸟图，画的是鸟实则是我一次突发灵感观测鸟生命所获。” 成了画中一只水墨雀鸟的沈小薇道：“就是刚刚你在论道中说的那个？” “没错。”易姬道。 “在文会上画画的不止你一人，为什么偏偏是你的画触发了怪谈规则？”胡桐道。 易姬道：“这一点我已经有了些想法，不过还需要进一步实验。” 沈不欢更关注脱离规则这点，“我们现在在画里的模样都是些叶子、石头、鸟鱼这些多杂的东西，而画外看画中事物都不动的，你怎么从万千叶子和石头中辨认出我们。” “你太小看易姬了。”却是沈小雁抢了话。 和易姬同队的队友，对易姬书修天赋最了解，感受也最深。 易姬说：“每一片叶子和石头都有所不同，这幅画是我所画，又是我的灵感凝结，任何一点不同我都可以发现。” “那就开始吧。”沈不欢说。 “不着急。”易姬道。 画外，只剩下易姬一个人的二楼。 她手里端起一杯已经放凉了茶水，另一只手探入茶杯里。 对画说：“我刚说了，这幅画是我的灵感产物，里面的每一笔都带有我的灵感。你们现在以自身融入画中成为画中的一员，等同于融入我的灵感，以这样去理解参悟我的灵感是不是可以变得更直接简单？” 用的是疑问句，可易姬面上神情平静而笃定。 画中众人也被她这个设想惊住，然后仔细思索一下发现的确如此。 当场就有人对自身和周围之景进行感悟。 画中世界开始安静。 这时易姬算着时间，然后将沾了茶水的手指往画中撒去，水珠被灵力打散成更细密的水雾落入画中。 画外的几滴水罢了，到画中世界变成细雨连绵。 几声来自夜游使的讶异让易姬知道画中是什么情况。 她本来是想帮助同僚们感悟，忽然脑海一道灵光闪过，望着自己这抬手间就是对另一世界翻云覆雨的景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灵感边缘只差临门一脚。 易姬精神一振，明白这次不仅是同僚们的机缘，也是自己的。 楼道口。 掌柜小心翼翼探出半边身子，伸头向里张望。 实在是久不见夜游使大人们的动静，既担心出了什么变故，又担心被记招待不周罪过，才纠结许久后偷偷上来观察。 这一看就见二楼只剩下坐在桌边的易姬。 女子刚将一杯水朝画中泼去。 当即画中便传出数人的哀嚎声。 这种多人的哀嚎在只有一人的二楼显得尤其诡异。 就是这种诡异气氛下，易姬手里法术图浮现，森寒的阴火飘浮在半空丢向桌上的画。 那些哀嚎中又多了几声惨叫和怒骂。 掌柜瞪大双目，随即对上易姬转眸而来的视线。 那目光好似能穿透人心，将人心所想都看得一清二楚。 ——完了！ ——老夫休矣！ ——竟看到夜游使谋杀同僚的现场！ ——现在跪下求饶是否还有救？ 掌柜根本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的确确都展露在心语诡的诡能之下。 一道灵力将他挥下楼道，一并封锁楼道的入口。 灵感难得。 现在不是闲暇时候，可以和人打趣。 落回一楼的掌柜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正当他惊魂未定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道声音也传入他脑海…… 第351章 阿贤 “莫做多余的事。” 这道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和从耳朵听见的方式截然不同，令本就惊魂未定的掌柜愈发心凉，额头的冷汗瀑布一样的往下淌。 一旁小二看他如此，心慌意乱的小声询问：“掌柜，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掌柜回神，“闭嘴！” 呵斥完小二，掌柜才有余心去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多余的事是什么事？便是一切能做的事都不要去做，自然就不会犯戒。 可是夜游使在聚贤楼遇害，他作为聚贤楼的掌柜真的可以独善其身吗。 光是想一想，掌柜就觉得头顶一片阴影无法散去。 “完了，全完了。” 小二听到掌柜的呢喃，又见他一脸绝望，一时间看二楼方向的眼神充满惊恐。 太阳下沉，入夜时分。 楼道口传出一阵喧哗声。 没多久就见年轻的男男女女走下来。 一楼没有点灯，不过这点黑暗影响不了灵修们的视线。 “掌柜？”沈小薇很快就找到在一楼大厅呆坐的掌柜，友善的问了句，“怎么没有点灯，是我们留得太久了么。” 掌柜愣了几秒方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望着众人。 这期间他还在心中默默细数了一下夜游使的人数，然后得出一个全员都还活着的结论。 难道他们并没有互相残杀？那之前他的见闻又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易姬从中走出来。 掌柜一见到她就慌了神，尤其是对方那双仿佛看穿人心的双目，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易姬将一份文书放在他面前桌上，说道：“这是【聚贤文会】的身份文书，从今日开始它便是司夜府记录在案的怪谈。” 然后又拿出一份小册，“这一份则是【聚贤文会】的养护手册。” “是，是。”掌柜面上恭敬应话，心里实则一片落寞。 日后谁还会来有一只吃人怪物的酒楼，聚贤楼真的要在自己的手里垮了。 易姬看了他一眼，“【聚贤文会】是一只很好相处且好用的怪谈，日后能帮聚贤楼良多，在养护方面要多用心。” 还要多用心？掌柜心说，他连靠近都不敢靠近，以后就算聚贤楼还能再开，也要把二楼封锁咯。 “哎！如果不是阿贤生于聚贤楼，司夜府有针对诡怪的规矩，我真想把它带回去养。”沈不欢叹息道。 掌柜错愕望去，发现不止说话的夜游使发自内心，其他夜游使大人们也一副相似遗憾的神情。 沈小薇道：“虽然不能带回去养，但是这几天可以常来看看，日后也可以来皇城聚会。我听说新皇继位后，皇城很快也会建起开云驿站，到时候往返都很方便。” “除了开云驿站之外，还有其他的设备也要建设起来才好，这次来皇城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其实也没过多久，是我们北原城发展太快了。” “要不这样，掌柜的，接下来几天聚贤楼的二楼我们都包了。” 掌柜一直在听他们说话，对话语中的内容应接不暇，直到一人把话题扯到自己的身上。 他看到面前年轻男子手中凭空就出现一锭金子，失措道：“这，大人要用聚贤楼是我等荣幸，哪能要大人的银两。” 沈不欢摇头，“这不行，不说夜游使不能以公谋私，免费占用他人资源，再说阿贤的规则就是开办文会，不按它的规则来，它也不会跟我们玩。” “……阿贤？”再次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掌柜心有预感却还是不愿相信。 沈不欢笑道：“就是【聚贤文会】，称它为阿贤更方便亲近些。” 掌柜：“……” 沈不欢就将金锭塞进掌柜的手中，“就这样说好了，我们留在皇城的这几天都将二楼包下来了。” 事已至此，掌柜也只能应好，在心中安慰自己：后面一段日子有夜游使长期光顾既能保证聚贤楼的安全，还能给外人一种聚贤楼生意依旧很好，连夜游使也爱光顾的景象，说不定聚贤楼还能继续坚持下去？ 掌柜亲自将夜游使们送到门口。 易姬走前，回头提醒一句，“回去将养护手册细读清楚。” 掌柜对她依旧存有畏惧，闻言赶紧点头。 目送夜游使们离去，掌柜原本是想赶紧闭门也回家的，不过有了易姬临走前的那句话在，心中几番挣扎还是没敢阳奉阴违，只好迅速返回楼内将养护手册和怪谈身份文书收入怀里才走。 夜里。 回到家中的掌柜食不知味，夫人问他是出了什么事被掌柜找了个借口搪塞，然后没吃两口就将自己关进书房。 在书房里的掌柜没有去看养护手册，而是思考着放弃半生的职务，还是继续留着看情况。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掌柜正要发怒，见是半年未见的小女儿。 这小女儿是他老年所得，也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儿，打小就宠爱着，要读书就给书看，要学武给请武师，要离家出走去经商也……这个还真不给，结果小姑娘不知道打哪里学的本事，竟然女扮男装的跑了，一跑就是一年，要不是还知道写信回来告平安，家里早就乱成一团要去报官找人了。 之后小姑娘每年总会回来个一两回，然后依旧不顾家中父母兄长的劝说继续往外跑，用她的话来说是在经商创事业。 掌柜也试着趁人回来的时候把人关起来，却每回都被她成功逃跑，问了家中奴仆也找不到原因。 这回再看女儿，瞧着她一身男装，头发高束马尾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蜜色脸庞。 掌柜脸色一黑，这又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才将自己晒黑成这样。 “你好好的一个女儿家……” “爹，聚贤楼来了个怪谈？” 苏巧儿迎面而来，直接打断掌柜的训词。 “这是！怪谈的身份文书！” 听着女儿一惊一乍的话语，掌柜发现被自己放在书桌上的文书和养护手册都被小女儿拿走。 只见小女儿满面惊喜，先把怪谈的身份文书翻开看完，再打开养护手册，蜜色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第352章 飞雪的矛盾 “真的，是真的！” 苏巧儿高兴得要跳起来，隔着一张书桌想去拥抱掌柜，“爹，聚贤楼有怪谈了！” “哪来学来的粗习！”掌柜习惯性先教训女儿，然后欲夺回她手中的文书和手册，“快放下，也不怕沾染到脏东西。” “什么脏东西，这是好东西。”苏巧儿反手将文书和手册抱紧纳入怀中，“手册说了，以后【聚贤文会】都待在聚贤楼，每回聚贤楼举办文会的时候它就会出来主持，文会中 “天啊，这只怪谈也太好了吧！”苏巧儿连连感概，“有了这只怪谈之后，聚贤楼才是真正的聚贤楼了，日后聚贤文会的名额肯定千金难求，也不再是谁都能举办的表面东西，尤其是那群腹中空空却假装惜才尊贤的纨绔们。” “‘聚贤文会头名’这个名号在日后一定会成为文人墨客们梦寐以求的荣誉！尤其是上面这个化为作品中的一份子，光是想想就叫人激动万分。亲身去体会一副佳作的灵韵意境，这是多少作者和读者所求！” 掌柜揉着太阳穴，“激动万分没想出来，听得我头痛万分倒是有的。” 苏巧儿被怼得话语一顿，无比怨念的望着掌柜，“爹，你怎么就不懂！” 掌柜道：“你这次回来又打算待几日？” 苏巧儿刚要说出原本打算，想到怀里的文书和养护手册就改了口，“不走了。” 掌柜一愣，坐直身躯，“不走了？” “没错，不走了。”苏巧儿道。 正当掌柜以为女儿终于幡然回头，笑着要给她介绍人家时，便见小女儿眼珠子咕噜一转，露出充满少年气的笑容，“我要留在皇城和爹一起经营聚贤楼。” 掌柜：“……” 苏巧儿意气勃发道：“我们父女联手，将聚贤楼经营成皇城 掌柜冷声道：“已经是了。” 苏巧儿道：“爹，你不懂，你没有去外面看世界，不知道其他城镇发展的有多快，聚贤楼继续这样下去早晚要被取代。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阿贤和女儿在，未来不只是皇城 又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掌柜愈发头痛，“阿贤？” 苏巧儿理所当然道：“就是我们家的【聚贤文会】啊。”她举起怀里的怪谈身份文书。 掌柜道：“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些年写信说自己在跑商，具体是去哪里了？” 往日都瞒着，想着干出一番大事业后才对爹娘坦白的苏巧儿，这会儿有了新的打算便不打算继续瞒着了，大大方方的说道：“之前跑了几处地方都没有待多久，直到考进了开云海运商会中做工，只是里面厉害的人和诡怪太多，想出头实在不易。后来又来了个讨厌的家伙总针对我……” 掌柜听得太阳穴一阵阵的跳，万万没想到女儿过去的几年间一直待在诡怪堆里。 往日他没有亲身面对过诡怪也就罢了，这次聚贤楼一事让他见识到怪物的恐怖后方觉后怕。 “够了！以后不准再回那里。”掌柜当机立断。 “好的，我就留下来和爹一起经营聚贤楼。”苏巧儿顺杆子爬。 掌柜差点被自己唾沫咽断气，他分明说的不是这意思，却被女儿故意曲解。且看女儿的态度，大有他不答应，她就继续往开云海运跑的意思。 罢了，罢了。掌柜心中另有打算。先顺着女儿的意思，用这个借口把人留下来，之后等她真正见过那怪画的可怕后就该知难而退，然后就将她嫁给自己物色的好男儿。 此时想得美好的掌柜并不知，在不久的未来一切发展都和他所想背道而驰。 【聚贤文会】的养护手册也被苏巧儿顺走，当晚秉烛夜读。 夜游神庙的住所里。 宓八月手中拿着一份更细致的【聚贤文会】资料。 这份资料的主编是易姬，经过验证真实性和正确性后，被送入司夜府怪谈档案库，易姬也由此收到一份功勋点，同时也收获内部赌约的所有收益。 易姬会成为这次的胜出者在宓八月的预测之内，对方窥天者的天赋在这两年间越来越凸显，连在灵州都流出了些名声，吸引几方势力对她施展挖角以及坑杀行动。 前者好解决，后者则让沈小薇小队遭遇了多次危险，也正是这些死里逃生的经历逼得他们迅速成长，配合度也越来越高，如今小队成员之间的默契和关系都磨合得很好。 这次【聚贤文会】的出现是个意外，不过将意外利用起来也是个不错的临时考题，而夜游使们给出的‘答卷’在宓八月这里只能算一个无功无过的及格分，直到易姬的到来。 如果易姬只是破解出【聚贤文会】的规则，宓八月给出的分数会是良好，后面对方以【聚贤文会】分享灵感，无私提升同僚这点才真正让宓八月眼前一亮，在心中打出一个优秀的评分。 班上有个优等生，这个优等生还主动带动全班提升，也怪不得师长喜欢。 宓八月露出笑容，旁边突然探出个脑袋，先看了她一会然后认真望向她手里的资料。 宓八月笑着把资料向身边宓飞雪那边侧过去。 宓飞雪认真又快速的扫完资料内容后，讶异的歪头看向宓八月，手指着资料上多次提到的【聚贤文会】怪谈。 宓八月道：“就是宝宝昨天的画作。” 说话时，宓八月没有错过宓飞雪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宓飞雪似乎有些讶异又没太惊奇。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画作变成了怪谈，但是得知这点后又不惊讶。 这是宓飞雪身上的一个矛盾点。宓八月早就发现了，宓飞雪身上存在很多不合常理的矛盾特质。 ——明明有眼疾，却生而知之的明白很多眼疾者不知道的常识。 ——由她书写的童谣能祛灵毒，她写的时候并不知道，也没有刻意去追求这些功效。 ——无法开灵修炼，却对诡怪有非常强的震慑之力，后又开发出恶能的使用。 按照日常观察来看，宓飞雪明明是个相当聪慧的孩子，她的异常被所有人看在眼中，没道理她自己察觉不到。 偏偏现实中的宓飞雪似乎就是在这方面缺根筋，亦或者是……这方面的思维被禁锢。后者是宓八月某些猜测。 这种思维禁锢让宓飞雪始终无法察觉到这些异常，让她无论写作画画时都是一种对自己能力无知无觉的状态，之后这个作品产生了怪异能力或变化，她不会惊奇却也不会往更深处去思考，等到下回再创作时依旧是无知无觉的状态。 联系到善恶书对宓飞雪的情况从不作答，以及每每思考到这方面时，有股潜意识的危险直觉似在告诫她不要继续下去，而过往每次的事实都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宓八月便从未在宓飞雪面前提及，遇到这类情况也以平常态度对付。 至于其他人为什么也从没疑惑过…… 这就要称赞一下由左泗最开始称呼的那声‘小神子’了。 神主无所不能，作为神子的宓飞雪有任何非常规的手段也再正常不过了。 第353章 新皇登基 聚贤楼的意外并没有影响到新皇继位大典的如期举行，其繁琐流程从天还未全亮就已经开始，等到夜游神庙的祭祀祈福的环节时已近正午。 从神庙所在地往下看便能看到浩浩荡荡的人流队伍，最前面的是皇家人马和御前近卫，后面是按照官职大小的文武百官以及其他兵马，更后面就是紧随而来的百姓们。 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夜游神庙也未给神庙造成拥挤，一身盛装的易桢和神庙主持人交接，宣读安排好的祭词，属于易桢的嗓音平稳有力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不仅神庙内外的人听得见，连在皇城中的人们也听得一清二楚，一个个停下正在做的事，震惊向神庙的方向望去。 易桢也发现了异样，饶是清楚这多半是夜游使的手段，内心还是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激荡：自己是否的确是天命所归，受夜游神眷顾之人？ 不！ 他不该这般怀疑。 这世间一切都是能者居之。 今日他走到这一步，日后必要做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任君王而名流千古！ 易桢眼神锋锐而充满野心，口中誓词一字一句沉稳有力。 此时的他还不知，易国新皇登基的神庙祭祀庆典不光在皇城境内传开，而是所有夜游神庙都将他的这番誓词扩散开，也就是说哪怕是遥远的边城也参与进了今日易桢的继位大典，对这位新皇有了一个深刻印象。 来夜游神庙祭祀对夜游神来说是尊定神权地位，对易桢而言则是宣传一个天命所归，当代明君的效应。 现在这个排场已然达到了易桢想要的效果，远超易国历代国君。而接下来祥云突生，天降甘霖，木齐放的景象更是超过了易桢的预期。 在读完誓词下台的时候，向神庙主持人投去感激目光。 神庙主持人微笑回礼。 一整个流程下来可谓宾主皆欢。 最后离去时，易桢回头看了眼神庙某处，可惜宓八月和宓飞雪终是没有露面。 一转头就看到文武百官 易桢眯了眯眼，心中又道一声可惜。 浩荡队伍原路返回，易桢发现宓一羡还是没动，借着两者的距离不算远，他主动走过去喊了宓一羡一声。 旁人看见这举动虽觉有些于礼不合，不过以这几年间两人传出的名声和情谊，易桢做出这种行为传到外面去也只会得一个未来君臣相合的美名。 宓一羡面露迟疑。 以易桢对他的了解，一看就明白这是发现了什么情况。 “怎么了？”易桢低语。 宓一羡张嘴又闭上，过了两秒才继续道：“也许是我感受错了。”说着他已经自我排解平静，“就算真有什么情况，在神庙重地也激不起水才对。” 易桢想到没有现身的宓八月等人，最终决定不去探究，“那走吧。” 宓一羡点头。 队伍入场龙一般下山。 …… 之前被宓一羡所看的方向，正是神庙内部的一院落。 岳正远和梅霞两人站在院落中央。 乍一眼看去没什么特殊，但再仔细些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站立的姿势非常僵硬，并且长时间一动不动，脸上的肌肉怪异的抽搐着，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 宓八月坐在他们正对面，微笑道：“忍了两年才来，比我预期的更晚些，不知道该夸你们谨慎，还是胆小。” “你……”梅霞张嘴发出一个字眼，才发现自己能够说话了。然而被禁锢不能言语的时候，她敢表现自己的愤怒。真正能说话后，却不敢对眼前这个自己看不透境界的灵师出言不逊。 一旁岳正远开口，“道友应该知道我们出自银环府。”却见宓八月神色如常，他的心情便直线下落。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对方有自信无惧银环府，二则对方是个狂徒疯子，无所谓银环府的报复。 岳正远立即换了一种态度和说法，“银环府接受梵长天的职务，派人来凡俗大陆做驻守灵师，为的就是维持凡俗大陆的秩序，道友所为是在和梵长天为敌。” 银环府不够对方畏惧，那更庞大的梵长天总该让对方顾忌了。 宓八月一句话就戳破他的强撑的底气，“前提是你能将消息传至梵长天。” 岳正远脸皮又抽搐了几下，想到当初传出去两年多都没有回应的消息，本来就有所怀疑的他，此时在宓八月的话语下得到了确认。 “……传递消息的方式不止一种！”岳正远咬牙道。 宓八月微笑道：“说说看。” 岳正远道：“所有出自银环府的凡俗驻守灵师都留有命牌，一旦死亡数量超过半数就会触发警示，并留下灵魂碎片供人观察。” 梅霞惊诧看向岳正远一眼，心底闪过一丝狐疑：岳正远为什么真的把办法说出来，莫非是想借此震慑眼前灵师？ 这个念头在岳正远继续往下说更秘密的一个方式时，梅霞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喊话打断，“岳正远！” “不好！我被控制了……”不过她的警告只是让岳正远的话语错乱了些，该说的不该说的还是不受控制的全部说了出来。 听完后的宓八月做了个总结。 “死数过半，或者凡俗大陆气运生变。” “和我预估的差不多。” 岳正远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宓八月拿出笔在纸上计算着。 看清她手里拿着出产自灵州的器笔，笔上还有银环府的灵纹刻章，岳正远两人只觉脸上被无形扇了两记耳光。 等宓八月停下笔，纸张自动浮起融入一本书册里，她再转头看向两人。 一直隐而不发的灵压笼罩住他们。 两人的镇定瞬间被这股灵压击碎。 “中……中阶灵师？！”梅霞被压跪在地，不可思议的呢喃。 岳正远脸色骤变的同时直接跪地求饶，“我愿为大人效劳。” 梅霞闻言回神，也赶紧表忠心。 这个时候一切自尊都比不上性命重要。 宓八月看向他们眉心灵海处，若有所思道：“银环府看似自由民主，不要求所有人独立宣誓，但是独有的‘锁灵银环’作用堪比独立宣誓，你们不敢冒着成为废人的危险来效忠我。” 这番话语比之前发现宓八月是中阶灵师给岳正远两人带来的震撼更大。 第354章 蜃啊～老朋友 ‘锁灵银环’乃银环府的绝密之一，只有被种下了银环锁的人或核心高层才知道。 前者虽知却不能外传，后者则没有这禁忌。 难道眼前之人其实是银环府的高层？还是高层中的叛徒！？ 宓八月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去过一趟银环总府她就留下了后门，又把银千伤这位银环府的重要少府主给诱进鱼池中，银环府的各种隐秘被她一点点挖掘。 岳正远见宓八月起身，危险的直觉疯狂跳动，他不顾一切的喊道：“等等，我来之前留有后手，一旦我身死其他人也会跟着死，到时候……” 宓八月没有听完他自救的话语，前方两位灵师就直挺挺的倒下去。 她并没有要两人的命，至于岳正远说的后手又怎么可能逃过她早就布置下的监控，连这次岳正远他们的到来都是在她的检测中。 岳正远其实不蠢，自两年前带人去探宝无果，又等了一段时日没有收到银环府的回信时，他就有了怀疑开始做一些调查和布置。 只是在封锁大陆的法阵规则限制下，他的所在地相当于被404的限流断网状态，使得他信息收集既慢又少，还大多都零碎且真假难辨。 若岳正远早点走出夏朝国境，亲自前往易国来勘察情况的话就能越早发现异常。当然，相对应的就是更早被宓八月拿下。 现实却是岳正远硬是龟缩在夏朝供奉处，做了诸多心理建设和后手准备后，方才在最近带着心腹梅霞来到易国境内，并在今天偷偷摸摸的来到夜游神庙意图对新皇动手。 最终这一切都在宓八月的手中结束。 其实他继续龟缩在夏朝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宓八月也不会特地去解决他。只能说岳正远胆小甚微却又没有胆小到彻底。 阴影中爬出一只诡物，将地上无知无觉的岳正远和梅霞两人抬起搬走。 宓八月自善恶书中取出夜游诡戏戴上，化为夜游神的她伸手一抓便将在外疯玩了两日的夜来听雪凭空带到面前。 车厢里。 木偶人做女童打扮，双眼下方画着两团圆圆的腮红，穿着深紫色华贵纱裙。 宓八月多看了一眼就让木偶人身躯僵直，赶紧泡茶点香一个流程流畅熟练无比，以女童木偶的模样做出来有几分天真的可爱和乖巧。 “这一身从哪来的？”宓八月淡淡问道。 夜来的形象一般和它吃下的猎物相关，无论外表多美好都掩盖不了背后代表的残酷真相。 木偶人奉上茶，毕恭毕敬的回答，“妆容是小公子给小来画的，衣服是一位要对小公子行凶的恶人遗留。” 句句不离宓飞雪，求生欲一如既往的强。 宓八月端起茶喝了一口。 夜游诡戏看起来是实物却不会影响她日常，就算以夜游神的身份吃喝，外人看向她的脸庞时依旧是一片无法记忆的灰雾。而随着宓八月的神力增强，越来越多的生灵无法直视神身的她。 “去迷雾海。”宓八月道。 夜来双手持礼表示听从。 …… [日行千里]：听雪能在一日之内穿梭两地 这是个乍一看看似普通，实则发展无穷的规则能力。 所谓两地，却没有具体的距离和限制。 就算现在宓八月手头上已经有了千奇百怪的诡怪可用，而且很多都是威名在外，是公认的凶猛。但她从未看轻过最早期得到的夜来听雪和咒怨之流，将它们压箱底闲置。 旁人以为这是宓八月和宓飞雪性子念旧重情，才叫夜来听雪和咒怨娃娃这两个在众多诡怪中并不起眼的两只一直跟着宓飞雪。现如今已经差不多能代表宓飞雪，一旦看到夜来听雪就会想到她。 实则能放在宓飞雪身边的诡怪才是被重点培养的对象，宓飞雪相当于诡怪成长加速器，哪怕什么都不做，长期跟在她身边的诡怪都能更快成长，而一旦无意识做了什么和诡怪相关的事带来的好处更多。 这会在车上无事，宓八月就侧头观察着夜来。 试问哪一只诡怪能承受来自阴神的注视。 夜来连眼睛都僵直似死物，全凭肢体惯性本能在做伺候神灵的活干。 “这两日都在灵州活动？”宓八月问道。 “是。”木偶人嘴巴卡巴卡巴的上下动，“小来很小心，绝对没有惹麻烦。” “嗯。”宓八月放下茶杯。 木偶人赶紧续上。 不说时时刻刻挂在宓飞雪身上的咒怨如何了，当初面对一星的左泗都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狼狈逃跑的夜来放到现在，左泗再和它对上，若是不知道夜来听雪的规则也得落得被它吞下的下场。 ——这不是宓八月无故放失。 夜来这个小心眼的怪谈为报当年的仇，就偷偷坑杀过左泗多回，某一次差一点就成功了。而左泗也在那次后被激起升阶的心，拿出不要命的修炼疯狂劲。 毕竟他是真的差点死了。 也正是星阶实力的提升，让之前只能龟缩在凡俗大陆的夜来听雪可以涉足灵州。 凭它的规则特性，现在低阶三星之内皆可对付，中阶六星之内能跑，更高阶的存在就非它能应对的了。而夜来听雪也懂得趋吉避凶，目前去的灵州地点都是偏僻少有高阶灵师的地方。 马车突然轻微的颠簸了下，本是干燥的车身内部壁上泛起水珠，雾气自车车门缝和窗缝各处飘进来，眼看就要将整个马车卷入迷雾中。 夜来缩了下身躯，避开那来自另一只怪谈规则力量体现的水汽，“神主，迷雾海到了。” 宓八月站起身，那些迷雾水汽随着她的行动后退。 她推开车门，对上外面一只包罗万象的巨眼。 四面八方迷雾环绕，上不见天下不见地。 夜来听雪就像悬浮在其中。 在巨眼的注视下，听雪不安焦躁的踏着蹄子，鬓毛甩动。 宓八月伸手在它头上顺了一把，手下的听雪便安分下来。 她再抬头和巨眼对视，和老朋友一样打招呼道：“蜃，上次谜题的答案找到了吗？” 第355章 和王座交流感情 王级怪谈。 迷雾之蜃。 灵州世人皆知的怪谈之一。 定居凡俗大陆和灵州之间的迷雾海，触发规则地点便是两方中央分界处，被灵州之人称之为迷雾一线牵的地方。 这只怪谈有王座的威能，却连刚开灵的灵子遭遇它都有生存的机会。 因为它的解规法太简单，只要掌握了答案不做多余的事就可以从它眼皮子底下安然离开。 这也是怪谈不可避免的致命弱点，规则之力的强大不讲道理，几乎称得上同阶无敌，相对应的答案也不讲道理，一旦解开了一只怪谈的规则答案，那么强如王座的迷雾之蜃都只能被低阶灵师戏称好话是守界者，坏话看门狗。 某方面来说，这也算世界平衡法则的一种体现？ 迷雾巨眼中包罗万象，一不小心望进去就要迷失进去，被里面无数的隐秘吞没。 化身夜游神的宓八月对此无惧，和它对视时还会去研究里面的规则线。 迷雾之蜃是个存活了很久的怪谈，它的规则线里蕴含着的不止是规则力量，还有它的见闻。 每回宓八月都能从它身上得到或多或少的收获，而这些收获就好像开盲盒，在得到之前你并不知道会是什么，每次打开都是惊喜。 虽然一开始她以夜游神的身份来接触迷雾之蜃的目的不在于此，但是有了这份多出来的意外之喜后，让她来迷雾一线牵的频率比原计划频繁了许多，也使得两者的关系加速熟悉。 犹记得一年多前，她 这时巨眼眨动了下，非常轻微，换成是人眼的话，大概就和眼睫毛不经意的颤了下一样。 常年无风无波的迷雾海卷起惊涛骇浪，一个千米海下漩涡由此而生。 听雪马惊骇的长鸣一声，腿膝弯曲眼看就要软跪下去，完全无法抵御王座不经意释放的威能。 宓八月又安抚了拍了下它，就将来自迷雾之蜃的威能格绝在外。 夜来听雪在她的护佑下不用再承受被毁的危险，但是听雪的马眼里依旧充满恐惧不安。 宓八月没有为难它，将夜来听雪收进善恶书中。 做完这些一抬头，发现本来在半空的巨眼已在近前。 蜃眼太过巨大，肉眼以这样的距离根本看不清它的整体，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奇诡世界，那细密复杂到能使人癫狂致死的纹路，实则都是蜃眼的瞳纹。 它眼中充满无数谜题，也充满无数答案，一秒就是万千问题答案冲击，普通人的脑容量根本无法承受这些，怕是零点一秒的瞬间就直接脑死亡。 宓八月求学若渴的疯狂吸收着，一眨不眨的看进去，直到到达时限。 蜃眼中奇诡的纹路线条活了一样互相纠缠，不详的暗红爬上这些纹路，翻滚着、涌动着、奔腾着、跃跃欲试的疯狂着，如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天地压抑气氛，四面八方的呓语逐渐露出狰狞的痴笑，仿佛密密麻麻的暴食者已经无声贴近包围此处，而你便是它们即将拆吃入腹的肉虫。 无处可逃。 渣都不剩。 海腥味粘腻的侵近。 那些逼人的无形恐怖也是。 迷雾之蜃染上暗红的巨目溺散出邪戾的不详。 宓八月闭着眼睛将刚刚的收获整理封锁了大半，再睁开眼时就和猩红的蜃眼相对，不详的猩红把她周身也染上一层邪异的红纱，几乎将她融为一体。 宓八月微笑，动了动嘴唇。 红芒退却。 呓语疯笑隐没。 海腥和海浪消失。 天地一清。 蜃眼恢复风平浪静的稳重之象。 宓八月对此景见怪不怪。 作为对刚刚知识收获的回馈，也为促进两者关系的联系升温。 接下来就是宓八月给迷雾之蜃讲谜题和谜语故事的时间，而之前破解迷雾之蜃暴走情况的办法，正是上一回她走之前留给迷雾之蜃的谜题答案。 这只王座怪谈是个谜题收集狂，又是个解谜低能。 宓八月尝试过故意放宽时间让迷雾之蜃自行解开谜题，结果发现除非碰到迷雾之蜃收集过的谜题，否则不管时间长短，它都解不开新谜题的答案。 这自然不能怪迷雾之蜃太蠢，只说明当初创造出迷雾之蜃的未知存在将它的本源设定如此。 “有一日，陈先生被人请去破一桩悬案……” 有着给宓飞雪讲睡前故事的经验，宓八月给迷雾之蜃说谜题故事徐徐道来，字句之间平和又不失情节应有感情。 迷雾笼罩的世界只有空灵的神音在响起。 宓八月给迷雾之蜃讲的所有谜语和故事都来自上辈子，再经过她个人的改良加深，也就不担心和迷雾之蜃本身收集到的谜题重合。 每一个故事或谜题说完，就算知道迷雾之蜃无法自行解答出答案，她还是会让迷雾之蜃自行思考一段时间后才将答案告诉对方，然后再继续下一个。 她讲多久，蜃眼就存在多久，静候在这烟海迷雾世界中，森罗万象的巨眼也会极静。 这个时候的蜃眼会给宓八月一种它很认真，很乖巧的感觉，和听睡前故事的宓飞雪有些相像，自然的多了两分好感。 把今日份的谜题故事讲完，如常的留下个悬念，宓八月和迷雾之蜃告别，然后取出夜来听雪。 以她神身的实力，从迷雾海回到皇城也不过转瞬，非要让夜来听雪相送并不是多此一举的要排场，而是借此让夜来听雪和迷雾之蜃多打几个照面，既能锻炼夜来听雪的韧性又能让两者相熟。 这种锻炼的效果显着，初次到迷雾之蜃的夜来听雪当场沉海濒死，现在却不过腿软。 “我走了。”宓八月上马车前，又和迷雾之蜃微笑道别。 蜃眼一动不动，目送夜来听雪车逃也似的冲出迷雾。 车内。 宓八月打开车窗看向外面。 夜来听雪直接在海面上如履平地，看似平稳均速前行，实则景象时常有错乱的一瞬达到不可思议的距离跳跃效果，这就是它能一日之日穿越两地的规则显现。 第356章 幕后操手 夏朝境内灵脉福地。 亦是来自银环府的凡俗驻守灵师定居之所。 此时一队黑衣人无声无息的潜入。 幻诡的诡能环绕他们周边，几人的速度极快，很快就穿过外围防守圈进入内围。 “这里的防守也太弱了，竟然只是几个低阶灵童。”沈猴说。 余虎向他投去警告的眼神。 沈猴闭上嘴。 虽然嘴上说防守力弱，但是他们并没有轻敌松懈。 这是他们初至夏朝境内，而夏朝一直是苍澜大陆出了名的强国。易国和夏朝相距甚远都听说过她的名声，却连向对方供奉都不够格。 也幸好双方距离远，易国才不在夏朝的侵略范围内。不过也听说是夏朝这一任国君是个仁帝，一上位就施行仁道，先是大赦天下后又做出几番和平之举，连续多年没有生过战事。 总而言之，对余虎这些生自凡俗大陆的易国本土人士而言，哪怕已经见识过灵州那样的世界，自小就被灌输夏朝 因此这一趟来夏朝办事，他们提前就定制了多个计划，拿出十二分的警惕之心。 成功潜入福地内部，沈荼脚下阴影无声翻滚向四周扩散，刘招财侧耳停了一会，然后无声指出几个方位。 余虎望向沈荼。 沈荼根据刘招财所指的方向探查清楚后，对众人点头。 余虎做了个行动的手势，一马当先朝一个方向而去，其他人默契跟上。 一个亭榭里，两名灵师正在谈话。 “自上回岳正远探宝回来称发现变故，并没有寻到任何重宝，我就知他在撒谎。” 说话的人冷冷发笑，语气的怨愤十足，“他是把其他人当成白痴来愚弄？说什么变故，怎么只死了个石全，他和梅霞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而回来之后就闭门不出，只有梅霞能出入他的居所，两人不知道在商议些什么秘密。” “后来问他府中可有回信，他也只说没有。可笑！若是真如他所说出了大变故，总府又怎么会视而不见。” 另一人同心敌忾道：“他哪里是当我们是蠢货，分明是得了重宝后不将我等放在眼中，连个合理的借口都懒得编造，随便拿个偏远凡俗小国做文章，又禁足我等称免得打草惊蛇。” “实则不过是一些低阶诡物闹事而已，说不准这些诡物闹事也是他的自导自演。” “他以为我们不知道他偷偷做的手脚，竟然将替死的诡器用在我们身上，真是恶毒至极！” “呵，且等他和梅霞这次回来，落入我们布置好的天罗地网，就是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两人说到高兴处，举杯共饮。 暗处的余虎几人面面相觑，用眼神和手势交流着。 ‘老大，我看着他们不像是在诱敌。’ ‘这破绽也太多了。’ ‘干吗？’ ‘干！’ 余虎手势一下，几人纷纷出手。 “什么人？！” 亭榭里的两位灵师警觉。 一人诡物刚从阴府探出头就被阴影缠住，紧接着森白泛青的骨刀横劈而过。 契诡重伤反噬到诡师自身，他刚要惨叫就被堵住喉咙，骨刀连劈将他四肢尽断，转眼就成人棍躺在地上。 这时另一位灵师则被沈妙、沈猴和空出手的沈荼配合围杀，也成功将对方拿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余虎他们出手到现在也不过几秒时间，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停下手的几人这会儿才回神，然后互相对视间，表情甚至有些一言难尽的茫然。 “这就完了？”说话的是沈猴。 他伸出脚，踹了下重伤昏迷的灵师。 那眼神似乎在辨认这灵师的真假。 “没完。”余虎比他们更沉稳，“还有三个。” 他分别指了三个方位。 正是之前刘招财和沈荼探查到另外三人的位置。 十分钟后。 五名灵师齐齐昏迷躺在地上。 余虎几人站在他们前方。 “这就是夏朝的驻守灵师，最大的底牌？”沈猴恢复到平时说话的声量。 现在此处福地的灵师都已经被他们解决了，也不用担心打草惊蛇之类的情况。而跟这几个灵师交手后的结果，也让此时的沈猴根本不怕惊扰什么。 余虎也一改常态没有教训他。 因为现在大家的心情都差不多。 来之前把这次任务当做九死一生来谋划，结果全程不到半日就解决了。 这半日时间有九成都用在他们谨慎查探地形，避开人的视线，绕路前行上。等找到目标后，挨个抓拿解决费不到一刻钟。 也就是说，他们之前的谨慎全在做无用功，不怪沈猴会有这些反问惊疑。 “就这，就这。”沈猴挠头，“夏朝就这点实力的话，单凭我们都能直接杀到皇宫，把他们的皇帝换了也轻而易举吧？” “闭嘴。”余虎听他越说越不着调就出言训斥，打消他不该有的想法，“灵师不能直接改变凡俗皇朝的局势，夜游使更不能随便伤人，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就直接上报。” “我错了，老大你千万别上报啊，我就嘴贱随便那么一说，绝对不会犯规。”沈猴赶紧认错。 余虎喊上其他人，“别忘了我们还有其他任务没做完。” “是！”沈妙等人应话，然后开始着手搞建设。 先在此处灵脉福地留下个后门，从此就是司夜府的驻地之一，方便日后夜游使们直接进出，然后把准备好的怪谈诡物们相继放出来，后续的建设交给它们即可。 余虎把此处任务完成的传讯发出去，再做了一遍检查确定没有遗漏后，就带领着小队成员赶去下一处。 沈猴问：“老大，不休整一天吗？” 余虎反问：“你是受伤还是累着了？” 沈猴：“这倒没有。” 余虎道：“今日夏朝的驻守灵师对我们的袭杀没有反抗之力，让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很了不起了？” “嘿嘿。”沈猴跳脱的笑道：“是有那么一点，但是老大你放心，我拎得清。” “你最好是。”余虎道：“别忘了被派遣到凡俗大陆的驻守灵师，一般都是灵州中无用的那一部分。你觉得夏朝的驻守灵师没用，单凭我们几人就可以把夏朝搅得天翻地覆，那你可想过我们的实力放眼灵州又算什么？如果是灵州真正的强者到来，凡俗大陆在他的手里又会如何？” 沈猴的笑容僵在脸上。 沈妙他们脸上的轻松也消失不见。 余虎没有继续说下去，相信队友们都该警醒了。 沉默持续了一阵子，余虎才又一次开口打破这个气氛，“不过现在凡俗大陆有神主庇佑，早就不再是灵州口中的贫瘠废物之地。” 沈猴他们也在这句话中重振精神。 …… 宓八月一挥手，微缩的余虎等人幻象消失。 “银环府的驻守灵师已经被控制，其他地方的驻守灵师更容易对付，无论是策反还是控制都不过是时间问题，作为训练夜游使的课题让他们解决即可。” “计划顺利的话，接下来几年无论是银环府还是梵长天都对凡俗大陆的变化无所知，让凡俗大陆继续安稳发展。如果不顺利让他们发现异常，按照灵州人一贯的做法，会先派遣人来查探解决。” “为了凡俗大陆的平衡，一开始派遣的人实力不会多强，交给司夜府解决即可。等发现那些人都没有消息传递才会发现问题严重，那时候就该高阶灵师和窥天者出马了。” “只是高阶灵师能否穿越迷雾一线牵在我。” “没有谜题答案的他们会在迷雾一线牵付出惨重的代价。” “王座怪谈的失控会引起他们最大重视，然而正面对付王座怪谈太难，所以他们会想办法以窥天者来窥视天机，寻找迷雾之蜃的谜题答案。” “不知 “神灵不可窥视的规则和王座怪谈的威能，两者相加之下带来的反噬，在准备防备不足的情况下能直接让头个试图窥探的窥天者疯魔致死。” “接下来就算多位窥天者一起合作，也未必能找到最后的答案。” “因为他们解的不是一个问题，而是夜游神和迷雾之蜃长达一年的交流，夜游神给迷雾之蜃讲述的谜题故事和谜语足有百数。” “当发现保守的方式解决不了问题，就是决定要不要让王座出手的时候了。” 王座都是镇守一境的最强战力，一旦出手必引起巨大动荡，那个时候凡俗大陆的异常就彻底瞒不住了。 宓八月想到此处，表情并未慌张，一双眼睛无波的冷静。 桌上的善恶书根据她的陈述不断记录。 她脑海里也在陈述中，将所有时间线整理起来。 “我所见的未来里，也就是几年后，苍澜大陆被地穴侵蚀沦陷成为阴派灵师的宝地，阴阳两派灵师开始涌进。” 根据宓八月分析的时间线，无论是计划顺利的a方案，还是不顺利的b方案，都有自信给凡俗大陆争取到数年平静发育时间，只会比原未来中苍澜大陆沦陷时间的到来更长久些。 假设这世上存在宿命论，造成未来不可变，还是会以另一种方式出现…… 那么与其被动的接受，不如主动的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完成。 “地穴已经出现在苍澜大陆。” “阴灵气也已经在改变苍澜大陆的本土生灵。” 宓八月看着善恶书上越来越清晰明了的计划线，低语道：“到时候让阴阳灵师齐聚苍澜大陆也不是不可，不过和原未来不同的是，苍澜大陆的本土人士不再是这场阴阳大战中被无辜殃及的炮灰池鱼。” 第357章 改革 易桢继位后上朝 ——全国引进童子初考机制。 ——各城池建设夜游班和开云驿站。 ——将目前已修订的《诡怪千解》《阴阳论》《灵材简辨》加入府学必修课之中。 ——满朝文武百官也要跟着进修学起来，日后无论文官还是武官想要晋升，这些都会是必要条件。 …… 满朝文武除了个别被易桢一路提携上来的年轻人外，剩下的老人们被都这几条皇令炸得头脑发胀。 一时间，新皇的头次早朝就吵成了菜市场。 老臣们要么喊皇上三思，要不就是一头雾水，表示这改革未免太快，明明现在易国上下平稳，是最好不过的状态，完全没必要做这些改变，打破这样安稳格局未必是好事。 易桢任由他们吵闹。 老臣们就发现他们嘴巴喊干，上方新皇连表情都不变一下。 逐渐，他们说不下去了。 易桢便是等到声音渐小，直至消失后才开口说：“如果觉得自己不行，便把职位交给能行的人。” 之前反对得最厉害的老臣子们脸都青了，那些中立派则闭嘴缩小存在感。 当日下朝就有几名老臣结伴求见到易初面前。 不过而立之年就坐上太上皇位置的易初对前来告状的老臣们平静道：“我已经退位不管朝中事。” 老臣道：“难道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新皇胡闹吗？” 易初泡着手里的茶。 另一老臣言语婉转些，“新皇年轻有开创之心，但是现国势正好，擅做改变非好事。” 最后一名老臣道：“请太上皇出面主持大局。” 易初道：“你们先回吧。” 三名老臣当他是答应了，心满意足的离去。 易初喊来心腹近卫，“去告诉桢儿，用这三人杀鸡儆猴便可，剩下的老臣不必急着处理，若是有主动告老让位的也记得挽留几回，之后给他们挂个闲职留在皇城中。” 心腹近卫领命而去。 御书房。 易桢收到近卫的传话，以及他递过来的三人名字纸条，“我明了。” 近卫离去。 易桢从暗格中取出一叠密封的文书，根据三名老臣的名字找到对应他们的资料。 这些都是易初将皇位传给易桢时，就一起交给他的东西。 每一份文书都对应着朝中老臣们的资料，以及他们的软肋把柄。 今天去找易初的三位老臣正好都有犯罪案底，这些案底是他们自认为已经抹去痕迹的过去，实则都被上任皇帝易初掌握，现在传给易桢，作为他改朝换代，尊定皇位的垫脚石。 隔天早朝。 三位老臣被当场宣读罪证拖下朝堂。 接下来的早朝再无昨日的争吵不休。 当日下午，三位老臣家府被抄，家中老弱妇孺并未获刑。 围观百姓们询问原因，得知老臣贪污巨款、包庇罪犯、通敌，都是大罪。 按照往常的律法，这等罪名是要祸及全家的。 新皇仁善，对罪臣家属从轻发落，让他们将功补过，送往新办的建设营服役。 易桢出言挽留，称老臣劳苦功高，经验丰富非新人能比，请老臣继续辅助自己，以免自己年轻做错决定。 老臣表示新皇乃天定明君必成大事，这天下就该由年轻人继续下去，自己的老骨头真的扛不住了。 易桢继续挽留。 你来我往，一来二去。 两者互相让一步，选了个中和的法子。 老臣先在家修养，让其门生上位，老臣在幕后指点自己的门生，哪天老臣的身子骨恢复硬朗了，朝中元老的位置随时为他保留着。 老臣感动得在朝堂老泪横生，大礼相拜称国君英明大义，大仁大善！ 易桢亲自下去扶起老臣，诚心诚意的说道：“大树萌庇，朝中有你们方才安稳。” 满朝文武齐呼。 正是君臣相亲的最好景象。 下朝后，老臣杵着拐杖颤颤颠颠的上轿子返回家府。 轿子入门，家府大门关上一刻。 老臣从轿子下来，之前还行朽将木模样的他，这会健步如飞走进大厅。 厅内早已等着家中男女老少。 “老爷，行装都已经收拾好了。” 老臣面色铁青坐到上位，“都放回去吧，走不了了。” 众人皆惊，有人已脸色煞白。 老臣环顾一圈，安慰道：“不必担心，新皇没有要我李氏一族铺路的打算。” 众人的面色方才轻松了些。 大房问道：“爹的的意思是说，新皇还是想器重李氏的？” “蠢货。”老臣骂道，“老何三个的下场昨日才发生，你怎么还有这种愚蠢想法。” 二房若有所思道：“昨晚爹说要告老还乡，举家一起离开。现在被留下，应是被新皇找借口强留在皇城中了吧，至于官位非辞不可，给新皇的班底让位。” 老臣点头，“没错。新皇让我将位置给自己的门生，我的门生就傅丹和新皇最亲近，这个位置肯定要给他，由我举荐比新皇亲自提拔更顺人心。至于我则被新皇以辅助门生的大义给留下了。” 这明摆着不放人走的态度，对他们而言就相当于一把大刀始终悬浮在头顶。 “傅丹与我们李氏并不亲近。”三房叹道。 老臣道：“若是亲近，新皇也不会将他选到身边培养。” 傅丹和他只占了个名义上的师生名头，两者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厅内气氛凝滞。 “祖父，你别担心。”大房中的嫡子开口。 少年道：“我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日后在朝中任重职，到时我们就不必再担惊受怕。” 老臣欣慰的看着孙儿，然而想到这几天朝中正在商量的改革，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正要告诉孙儿现在与过去不同了，之后要读的书和要考的试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没错！”三房的长子紧接着说，“大堂哥去考朝堂任重职，我去考司夜府的夜游班争做夜游使，两两相加之下重振我李氏荣光。” 老臣愣了下，对三房这个性子跳脱的孙儿有些意外。想了想，一改往日的古旧，顺着他的话说：“你可知夜游班难考，夜游使更难成。” 三房长子说：“我知道，但是我不怕！” 少年目光灼灼，意气风发。 老臣再去看大房嫡子，见少年也是一副志气满满的神情。 他忽的恍然大悟。易桢的改革并不是突如其来也不是冲动行事，那些他们这些老家伙认为难以接受的新事物，这些少年人们都已经被濡染熟悉，接受起来非常顺畅。 在朝堂中反对改革的老臣们说的那些富丽堂皇的理由，大多都是在害怕未知。 他们都是学识丰富的学问人，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学识的作用没那么大后，便让他们感到不安恐惧。 老臣越想越清明，心中叹息自己果然是老了，瞧见孙儿们对未来的冲劲才想起来，一成不变才是腐朽的前奏。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一声比一声更洪亮，脸上也恢复红光，望向厅中所有的孙儿辈。 哪怕是往日不被他看好的庶出子息们，此时也一一看过去，对他们道：“李氏的未来就交到你们手中了。” 小辈们都感受到被赋予的期望，尤其是往日存在感低下的庶子女们，发现家主爷爷也有看自己后更心情激荡。 他们父母辈们则惊讶于老爷子突变的态度。 第358章 老中宝 所谓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 全国教育改革就算有例子在前，还有铺垫做地基，依旧让朝中上下各个部门忙得晕头转向，每日早朝要开，下朝了也不得休息，夜里还要秉灯夜读进修改革前卫新知识。 这可苦了朝中老臣们了，一大把年纪的精力实在无法和年轻时读书考科举时相比。年轻时还能熬夜读书为求抱负，如今就算还是有着一股不服输的精神，身体素质也跟不上。 一个个老臣子们上朝时一天比一天的脸色差，转头看到年轻朝臣们精神奕奕的脸色更心塞。 忽然有那么点理解新皇为什么要老臣退休，换新人上位了。 先不说是否为了稳固自己的班底心腹，只说这个工作量，上了年纪的人的确吃不消。 一日，某位老臣在朝堂中当场晕眩，被太医诊断是劳累过度引发病根时，新皇似乎良心发现，给老臣们布置的任务宽限了些时日。 老臣们并没有多开心。 宽限的时日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缓期徒刑，不想被炒掉或者自己退休的话就得继续学，跟上改革新时代的节奏。 老臣们的亲属看着家中的顶梁柱们被摧残着加速老化，也是心惊胆战不已，总觉得新皇就是想拿他们开刀。只是直接砍了会影响名声，才以这样的方式来毁掉他们。 当晚，诸多老臣家里收到从宫中送来的赏赐。 “老爷，这是宫中御赐的丹药。” “拿来吧。” “老爷，您真要吃？” “呵呵，他若想要我的命拿去便是！我若就这么死了，你就叫死士抬着我的棺木在皇城游走三圈！叫所有人看看他们口中的天命所归是怎么对待朝中元老的！” “……” 老总管叹气。 能把一大把年纪的老爷逼出年轻时的癫狂劲，也是这位新皇的本事了。 吞了丹药的老臣双眼冒着红血丝，继续捧书夜读。 老总管劝道：“老爷，要不请个熟知这开窍三书的先生来教学？这样学起来也更快些。” 老臣抬头，“你是说老爷我的学识还不足以应对这启蒙开窍的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总管看着化身老顽童的老爷，好声好气道：“听闻您曾经的同窗，也就是那位被贬去北原城府学教学的胡先生，一开始也是和一群羊角小童一起在夜游班听学。” 老臣瞥下嘴。 虽然那厮落魄得很，但是他还是认可对方学识的。如果对方也要上夜游班听学的话，那自己请个先生来家中教学也不丢人？ 老总管看出老爷的松动，继续说：“何况老爷还身负重职要务，能将时间省下来一些是一些。” “你说的有道理。”老臣点头。 老总管道：“我这就去办。” 老臣：“隐蔽些。” 老总管：“明白。” 隔日，老臣起了个大早还没有头晕目眩眼睛发胀，被伺候穿上朝服时被仆人称今天大人气色真好。 老臣冷笑，尽说些好听的假话，转头就让老总管把仆人从身边调走，不需要这种不切实际的溜须拍马之流。 等到了朝上，他就发现身边同僚一个个像吃了仙丹似的，昨日还是枯朽之态，今日怎么重换生机了。 “张大人，你来了。”平日说得上话的同僚走近，打量着他的脸色几眼便说：“看来你昨晚也得了皇上御赐补药。” 张元老道：“什么意思？” 同僚道：“你看今日大家的脸色是不是一改昨日，都是昨晚收到了宫中御赐。” 张元老才想起昨晚愤然吃下的丹药。 那时他嘴上说着气话，实则清楚易桢不会干那种毒杀老臣的蠢事。 现在看来的确不是蠢事，反而是好事？ 人到老年，哪里会不奢更多年岁活的。 朝时响起。 易桢来到朝堂。 大家拜礼之后，易桢打量老臣们的脸色，笑道：“今日众卿气色上佳，朕心甚慰。” 臣子们纷纷表示感激，称是君王爱护。 你来我往又是一出君臣相亲后就是商议正事。 热闹激烈的气氛持续到快下朝。 易桢说：“见诸卿如此精神，公务也定能如期完成。” 张元老眼前一黑。 吃了之前说是好事的的话。 那补丹分明是新皇为了更方便磋磨奴役他们的甜枣。 李氏府宅。 原朝中元老大臣，如今赋闲在家的李学士。 自那日想开后的他每日好睡好吃，然后就是和请来的年轻先生学习。 今日年轻先生说之后要改一下上课时间。 李学士客气问道：“有什么事是老夫能帮上忙的？” 年轻先生摇头，“并不是出了意外，只是今日又接了个学生。” “哦？不知道是哪一位？”李学士好奇问。 张府的老总管只想到低调办事，却忘了交代这先生莫对外说，这时被李学士问起，想了想他们同朝为官估计相熟，就直言说了张府的老爷。 正好两人年纪相仿，年轻先生称日后他们还能互相交流。 李学士一听就乐了。 哎呦喂，那傲慢的老家伙也请先生了，看来脑子还没老锈。 他让人送年轻先生出门，没多久就有心腹进来向他说了近日朝中事。 一听诸多在任老臣都得了补药，他思索片刻让人去请傅丹。 傅丹受邀来到李府就见到一副虚弱模样的李学士。 李学士主动提起朝中事，将他来之前就准备好的方案文章递给傅丹。 傅丹惊讶。 李学士道：“当初我就知你是个有想法的，可惜没能与你尽更多师生之情。如今皇上志气云天，你能替为师在一旁协助，为师也就放心了。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剩多少时日，能尽一份心是一份。” 傅丹道：“先生言重了！” 李学士摆手，“既然皇上说了让我辅助你，你也不必顾及我的身子骨，有什么问题直管来府中走动，咳咳咳咳。” “先生。”傅丹站起来扶他。 李学士拍拍他的手背，叹息道：“无碍。只要你别嫌弃如今我李府式微，老夫学问古旧。” “先生您这是折煞学生了！”傅丹惊道。 这时候外面走进来几名少年男女。 李学士对他们说：“过来见过傅大人。” 少年们乖巧大方的见礼问好。 李学士对傅丹说：“这些是我李家小辈，现在已经在就读开窍三书，准备面对之后的初考，你可以考考他们。” 傅丹见李学士认真，只好应下说了几个题目让这些孩子回答，结果少年们对答如流，说明是真的有在这方面下功夫，并非几日之功。 李学士道：“咳咳咳，我虽老了，但是李氏的后人还能为我朝效忠！” 大房嫡子走过来为李学士顺背，“祖父，你放心！孙儿一定会努力读书，为易国尽忠尽责！” 其他少年们也附和着。 傅丹望着这些稚嫩面庞上真挚神色。 天渐晚，李学士请他留下用膳，傅丹婉拒。 李学士没有强求，让人送他出门。 傅丹不用回头，还能听到李学士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李府收到宫中御赐，以及新办学府名额。 拿到补丹的李学士咧嘴一笑，让人送上好吃好喝。 第359章 两种价值 易国教育建设发展如火如荼进行中，专注在老家做实验搞研究的宓八月等来了妙妙山的传信。 看来是耐不住了。 收到传信的宓八月没有马上‘出关’去和他们做交易。 所谓做戏做全套，收到信的当天就出关的话未免太打妙妙山的脸了，等同于直接告诉对方：我知道你们披着的遮羞布，早就等在这里了。 这么又过了十来日，宓八月回到妙妙山，走出专属锻造室去到天工阁。 早得到消息的管事已经候在这里，未免显得刻意，他脸上还挂着平时的微笑，和宓八月打招呼后把人带进室内。 “这是那位弟子找到的材料，你可要清点一下？” 一到室内，管事就直奔主题。 正好宓八月也不是废话的人。 她把早就准备好的《诡器详解》拿出来放在桌上，微笑道：“这是我的报酬，管事也可以先鉴定一番。” “好的。” 各自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宓八月先清点好灵材，然后坐在原处等待。 管事盯着《诡器详解》书页的双目闪烁出诡异光芒，让这双眼睛看起来不似人眼。 宓八月多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过了一会，管事双目恢复如常，将快速翻阅后的《诡器详解》合上，对宓八月道：“东西无误。” 宓八月道：“那便好。” 她准备离开，被管事喊住。 “不知宓仙子对这份《诡器详解》有何安排。”管事问道。 宓八月：“管事不如有话直说？” 管事一听她这态度有戏，直言道：“我看这份《诡器详解》编写得极好，想向宓仙子买断。” 灵州也有买断的说法。 好比妙妙山的器师为一人锻造出一柄法器，那灵师不愿意相同的法器出现在旁人手中，便可以向这位器师买断。 又例如渡厄书院的书修创造的怪谈也可以被某一人或势力买断，然后再不可交给旁人。 无论是在宓八月上辈子亦或者是这个世界，买断的价格总是比普通购买的方式要贵得多，在这个万物讲究代价的灵师之间尤其如此。 宓八月道：“这不是那位完成我任务的弟子能买下的吧。” 管事尴尬了一瞬，掩饰得极快，应道：“自然，我想以妙妙山的名义买断。” 宓八月微笑道：“如果是妙妙山的话，自然出得起价。” 管事：“那宓仙子是答应了？” 宓八月道：“我想给渡厄书院留一份。” 管事觉得这个要求不难办，只要和渡厄书院再签订一些契约即可。再说渡厄书院主修书道，里面器修少之又少，几乎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额。 想到这里，管事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怪才就出自渡厄书院，便停下了那些思绪。 “仙子重情重义，有你这样弟子是渡厄书院之福。”管事先说了一番漂亮话，然后道：“此事我做不了全主，待我上报峰主，再给仙子确切答复。” “好。”宓八月道。 管事又问：“仙子对价格方面可还有什么偏好？” 宓八月道：“能换成同等代价的器修学识最好，灵材次之，灵晶我不缺。” 管事闻言喉咙哽塞了下。 器师一般分两种。 永远在缺钱的和永远不会缺钱的。 大部分器师都是前者。 宓八月才入妙妙山两年多就做到了后者。 “我会将仙子的心愿原话告知。”管事道。 宓八月道谢，然后被管事亲自送出门。 外面等着不少得到宓八月出关消息而前来打探的妙妙山弟子。 见宓八月出来后，就有人等不及管事离开前出口问：“宓八月，你闭关前说要编写诡器锻造的灵感精髓，现在出关是已经编写好了吗？” 四面八方投来灼灼目光。 管事冷下脸，却不好直接呵斥问话的弟子，毕竟对方这一问并没有错处。 他也望向宓八月。 宓八月笑而不语，没有点头或摇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天工阁。 “她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编写好了还是没编写好？” “消息是她自己放出来的，现在人出关又打哑谜太没意思！” 管事打断他们，“不要再妄议他人。” 当即就有弟子问他，“管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宓八月闭关那日也是与你见过之后，现在出关还是先见你。” 管事道：“知道又如何，有闲心探究这些，不如多刻苦学习。” 弟子：“我探寻这些不就是为了学宓八月的诡器技巧。” 管事哽住，再看现场其他人都是相同神色。 虽然说起来都叫人心梗，妙妙山的器修弟子还要跟外人学技术，但是现实的残酷才不会管你的心情如何。 在众弟子的追问下，管事闭口不言的返回室内。 …… 器峰几位长老聚在一起研究出自宓八月的《诡器详解》。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只凭只言片语就能辨别这详解是空有其表，还是言之有物。 “是个好东西。” “字字句句都是精髓，没有多余废话，连我都从中得到灵感。” “更难为可贵的是通篇下来通俗易懂，就算是普通弟子看了也能有所获，不愧是书修出身。” “费长老，你怎么不做评价？莫非是对此不满意？” 被喊话的费长老顿了顿才道：“此册很好。我只是惊讶，此子竟然愿意拿出这样好的东西，光是她对诡器锻造一脉上的理解技法就足见珍贵，通篇下来没有废话都是精髓，试问有几个器师能做到她这样大方诚挚。” 其他长老们闭嘴不语。 大家都是自己人，谁不知道谁。 这时候装模作样自夸只有被挑破更没脸的结果。 何况妙妙山中就有他们的精髓产物。 费长老道：“更甚者是她在编写上的良苦用心，凭她的阶段明明可以直接跳过一些低阶步骤解说，也可以一笔带过部分过程，但是她都以更精简却明了的方式一一编写下来，这绝不是她习惯如此，只能是特意为之。” “如果是单纯为应付一个任务的报酬完全没必要做到这样尽善尽美，只能是她在编写这本详解时就有一份育人之心，想将这份详解对外发售。”黄长老接话，不知道是夸还是讽的说，“这些出自凡俗大陆的灵子，来了灵州多少年都改不掉一些凡俗毛病。” “不如还是来说说这份详解的价格吧。”一位长老把话题拉回正题。 费长老道：“这价格怎么开，就开各位怎么看了。” “怎么说？” 费长老：“按照四星灵师的灵感精髓来算是一个价，按这本精髓的实际价值另加宓八月的用心价，未来的人情价，就又是另一个价格。”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 第360章 恶习 “四星灵师的灵感精髓买断价格也不低，是她自己要写成这样，便用四星价格去买断也无妨。” 一看说话的长老就知道是抱有私人情绪在的，往日里没少看宓八月不顺眼。 “我提议后者。”紧接着一位长老表态，“宓八月此子未来可期，从她展露的言行可见此子重情重义，今日我们对她展露诚意，她必不会相忘。” “后者。” “后者。而且按照宓八月的要求，这份《诡器详解》要备一份给渡厄书院，到时渡厄书院肯定知道我们给她的是个什么价格。那些书修个个都是人精，报复人的方式也令人恶心，没必要为此与之交恶。” “我同意。” “宓八月师承天机尊者，说是出自凡俗大陆的灵子，实则背后势力一直是个不解之谜，没必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和她伤了情分。” “同意。” 最终除了 费长老道：“接下来就细商一下这个价格该给些什么。” …… 宓八月把如意囊里累积了一段时间的传信都拿出来看完，然后选择性的回复。 最先给幸夷回信，把这段时间的规则修学和感悟，包括一些疑问发过去，然后只需要等幸夷批改完作业的回馈。 这两年师徒两的传讯很少，比公义书发来的问候都少些，每次传讯都是修炼方面交流，一方给出‘教材’，一方定时‘交作业’，看起来很公事公办，但是宓八月很适应这样的师徒关系，和幸夷之间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说到公义书，这次依旧有对方发来的传讯，并不止一条。 “你别是想改投妙妙山做丹修了吧？” “那个诡器师时午是怎么回事？情报开个价。” “我即将突破三星，欠我一战！” 宓八月看到最后，才回了一个传讯。 “恭喜。” 剩下还有渡厄书院的苟之、林欺、林黛、朝莲、栗秋等人的传讯，无一例外都是好奇询问她为什么长期留在妙妙山，从他们传讯中可以拼凑出很多消息，好比说外界对她的一些不好的传谣。 宓八月没有去解释。 妙妙山是个很好的技术宅隐居地，外面传谣再多对她的影响都不大，正好适合她此时一个低调发展的状态。 “我突破了正式灵师。”是一条来自宓六雨的传讯。 宓八月注意了下时间，已经是一年前的传音，也就是她离开银环总府一年后。 之后再没有更多的消息传来。 这也符合宓六雨的性子。 估计是发了一次传音符后等不到她的回复就又沉默下去了。 宓八月想了想，没有直接给宓六雨传信，不打算影响对方过多，只是给银环总府的赵中留了句话，然后只需等赵中的回馈。 做完这些，宓八月就拿出刚获得的新一批灵材，眼神热切了几分。 正当她准备专心大干一场时，传讯法器灵印触动。 是幸夷的传音。 宓八月有些意外。 最近两次幸夷的传讯回馈都很快。 难道是这段时间没有在黑石塔的塔顶沉修了？ 宓八月触发传讯灵印。 来自幸夷的话语从中传来，直达宓八月的脑海，引动她灵海的波澜。 时间过去一分钟，又好像半小时。 宓八月清醒过来，脑海里又多了一份规则讲解。 这是幸夷将教学融入言语中，每个音符都携带灵韵规则之力，由此达成一次远程教学。 “你已四星的消息被为师掩盖，暂时不会在外流传。” 后面的话语恢复正常，并没有引动灵海的力量。 宓八月听后，有种果然如此的明悟。 其实她早就想过是幸夷在后方全程护航。 否则渡厄书院放任她两年在妙妙山不返不管就算了，怎么会对她的情况都不闻不问。 不是宓八月自夸，而是她有相当理智明确的认知。 凭她之前展露出来的天赋和隐秘，绝对属于渡厄书院重点关注弟子。 幸夷可以帮她压住场子，让渡厄书院的其他高层不能强令她回返。但是渡厄书院想了解她的情况和修为境界，就不是幸夷可以阻止的。不过幸夷还是替她镇住了大局，关于她的真实修为消息只有个别书院高层知晓，连本院的弟子们都不知道，外界的人想查探更难。 “你不想声张，这中阶灵师的破宴也不必办了。” “你悟性绝佳，旁人突破境界的难题于你而言却轻而易举，灵毒的临界点你自己心中也必然有数，修为上的提升自行掌握便是，无需计较灵晶的消耗。” 听到这话的宓八月难得有些被长辈教训了的新奇感觉。 好似上辈子她做交流生时，合理的使用旁校资源。因为她的成绩和成果显着，再加上使用资源的方式都是合情合理的，所以旁校并没有计较这些，还因为和她一组的旁校本地生成绩被带动，受到了旁校方领导的夸奖。 然而作为了解她的教授，偷偷指明她故意拿旁校资源练手，虽然手段合理，旁校不管发没发现都没有计较这些，但是教授还是告诉她没必要这样，自己这边也能给她相等的资源学习。 宓八月知道教授的爱才爱护之心，也在听了他的话后停下自己的‘恶习’。 只是恶习之所以是恶习，便是已经养成了恶劣的习惯，克制容易想改却难。 这份恶习也源自于她自小的出身，作为一个没有背景依靠的孤儿，宓八月骨子里是存在狼性的，打小就养成了在合理范围内最大化获取资源，以及把这些资源最大化利用起来的习惯。 现在这点似乎被幸夷发现了。 对方在告诉她，提升修为需要灵晶就用对方给的，不要去刮妙妙山的油水。 宓八月早就过了感性大于理性，自尊心比天高的年纪，也不为自己这个恶习自卑，所以被人这样提醒了也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 在短暂想起从前后，就恢复平静的接受了幸夷的吩咐。 “弟子明了。” 收起通讯法器。 宓八月又一次闭关。 不久后得知消息的妙妙山无论师长亦或者弟子们无语凝咽。 第361章 怪谈时午将军弓 宓八月这次闭关长达近三个月。 这可叫器峰那群长老等坏了。 前半个月他们之中还有人觉得宓八月这次闭关有故意拿乔之嫌，称宓八月这次闭关是假，故意不见人以退为进是真，就是为了表现不在意《诡器详解》的最终出价，让他们这些人拿出更诚意的价格来。 结果半个月过去，让管事给宓八月传讯也没人回复。 这以退为进是不是太久了一些？就算自持价值，也不能太过。 长老们中本就看宓八月不顺眼的长老颇有微词。 费长老说：“再等等。” 能让他们这些中高阶的器师一起等她，实在很给面子了。 这一等，等到两个月。 他们都联系上渡厄书院，和对方谈妥了《诡器详解》的一个安排，结果宓八月这个编着当事人还没有出关。 妙妙山的长老提及这点被渡厄书院的师长听见，来人似笑非笑道：“正常，她在书院的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灵感闭关中度过，贵山习惯就好。” 妙妙山长老们：“……” 这好像在阴阳他们少见多怪。 “说得也是，贵弟子自入我妙妙山，不仅修为大进，灵感更是频出，让我算一算她来妙妙山这两年间为灵感闭关多少回。”说话的长老装模作样的掰着手指算起来。 阴阳我们少见多怪，你们书院的弟子天赋好是吧？ 可她来妙妙山后不仅修为长得更快，器道上的灵感更不得了，连书修主道都得让步。 这还得是妙妙山更风水宝地，人杰地灵。 渡厄书院的师长脸色一僵。 别说。 这位妙妙山长老的话的确一针见血戳到了书院师长的扎心处。 他之所以会阴阳那句话就有发泄宓八月长期不返的不满，加上宓八月在妙妙山上的发展，以及现在拿出来的这本《诡器详解》，都给书院师长一种危机感。 ——继续这样下去，宓八月不会被妙妙山拐走吧？ ——宓八月在妙妙山发展得比书院更好，不是在打书院的脸吗。 ——在书院几年也不见她编写个书修灵感精髓来，去妙妙山两年就把诡器精髓给卖出去了！ 最终双方表面友好，暗地里互相看不顺眼的交流完毕，商议出了一个相互满意的交易方案后就此别过。 …… 夜游学府放学。 宓飞雪将学府宿舍门一打开，对面直接就是春风殿的院子。 平日里这扇门通往的都是她的房间，这次殿灵管家私做改变，宓飞雪眼睛一亮，抬起头四处寻找，果然看到不远处坐着等自己的宓八月后，脚步轻快的奔走过去。 宓八月对她一笑，拿出耗时三个月的成果，“试试。” 由点灵犀为主干制作的弓箭未触发前是一个貌不惊人木手镯。 宓飞雪手摸到手镯，手镯枝条舒展化为一柄长弓，大小完全按照宓飞雪的心意所化。 少年人拿到弓身一刻，就熟练的一手拉弦，一个转身射出一箭。 速度快得连箭矢出现都是一眨眼的功夫，让人目不暇接。 箭矢没入土地里。 殿灵管家强撑镇定，唯有脸皮抽搐了两下。 令它心安的是宓飞雪没有继续试弓的打算，射出那一箭后就回身往宓八月扑过去。 “喜欢吗？”宓八月自然看得出来宓飞雪很喜欢，还是故意再问一遍。 宓飞雪抬起脸点头，眼睛明显弯出弧度。 宓八月笑道：“它还没取名字。” 宓飞雪张了张嘴。 宓八月仔细盯着她的口型，从无声的气音中认真分辨，若有所思道：“将军？” 宓飞雪抿笑点头。 眉眼秀丽又英气。 她家的小朋友又长大了些。 不过再大也是她家小孩。 宓八月摸了摸宓飞雪的头，笑道：“好，以后宝宝就是执掌‘将军’的主人了。” 宓飞雪认真点头。 把真正意义上的 这时候自她进专属锻造室闭关不见人已经有三个月。 熟练的先把累积的传讯一一处理了，然后打开锻造室门。 “宓仙子，峰主有请。”门外候着的管事说道。 直接守到门口来了。 也不枉她尽心尽力编写的《诡器详解》。 “好。”宓八月应道。 器峰这一代的峰主就是费长老的大弟子，也是他认的义子，名为费财。 这两年宓八月也算把妙妙山的阶层了解个大概，初听费财名字的时候，就和她当初在渡厄书院听到苟师兄的名字差不多心情。 当时日渐亲近的苏娉娉也不避讳的和她说了费财的趣事。 费财这名字乃费长老亲自所取，听闻之所以取了这个名字，源于当时的费长老正在瓶颈的突破关头，每日需要消耗的灵材灵晶特别多，费财就是费长老随手一捡拿来做临时助手用的小孩，再随口顺当时心意叫了个费财的名字。 “其实费力也比费财的更好听些。” 苏娉娉说：“峰主年轻时没少吃这个名字的亏，不过也正是每日被人‘废材’‘废材’的喊着，峰主心里憋着一股气，愈加的勤奋修炼，后来打败所有人登上了峰主的位置。” “峰主说，以后只要有人提及这个词汇便会想到他，这样他的名声也能传的更广。” 现在宓八月见到这位一闭关就是数年不见人的器峰峰主。 费财脸长眉细，相貌看起来有些阴柔。 然而他双目清明带有锐气，驱散了大半相貌带来的女气。 见面便笑的态度看起来也相当和善。 “闻名不如见面，不愧是一代通天之子。” 宓八月和他见礼，“峰主。” 费财道：“你可有进妙妙山的打算？我可以去和山主提议。” 挖角挖得这么直接的也属少见。 还好宓八月应对这种情况也相当熟练，“弟子师承天机尊者，并没有叛门之心。” 师尊的名号总是很好用，该用的时候一定不能放过。 费财果然闭嘴了。 接下来几位长老入门。 费财说：“《诡器详解》的买断事项你可以与他们详谈，几位长老的意思就代表我的意思。” 交代完这句的费财就急匆匆的离去。 合着他就是出来走个过场。 宓八月目光闪烁了下，想起苏娉娉说过，妙妙山大多数峰主都是技术宅，常年在闭关搞研究搞突破搞锻造，一年半载不见人都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妙妙山的管理多是各位长老在主持，再由各位管事处理杂务。 只有碰到他们不好做决定的重大事件时才会请山主来做定夺。 当代峰主中，器峰峰主比山主还宅，丹峰的峰主则要好得多。 不过用苏娉娉的说法，似乎是当代峰主中甩担子不干事的太多，丹峰峰主才不得不担上，以及苏娉娉生来身弱有缺陷，为了她，苏长老不管不顾老去把丹峰峰主挖出来给苏娉娉做身体护理，次数多了，丹峰峰主直接不闭了。 这些都是妙妙山高层的趣事，宓八月听苏娉娉说的时候，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小友这次闭关的时间不短，肯定有大获吧。” 宓八月朝说话的长老望去一眼，仿佛没听出来对方的不满，礼数到位的笑应，“大获不敢说，小有所得。” 长老们一听，心中怀疑。 这么说来，真不是在故意拿乔了？ “小友的小有所得在旁人眼中可未必小。” 宓八月微笑，没有细说。 长老们也没有继续在上面深究。 费长老拿出一份清单，“这是买断《诡器详解》的价格，伱看看是否满意。” 宓八月一眼就将里面列举的三项报酬看完。 “高了。” 费长老闻言笑道：“不高，小友值这个价。” 宓八月明了。 这是卖人情。 要不要接下这个人情看她自己。 宓八月并没有犹豫的接下清单，“谢长老。” 费长老道：“你之前说要给渡厄书院留一份，现在不打算继续加这个条件了？” 宓八月：“从这份清单就可以看出各位长老的诚意，那个附加条件应该不是问题。” 费长老就直接说明：“小友闭关这期间，我们已经和渡厄书院谈妥，《诡器详解》的副本已经送到贵门。” “多谢。”宓八月道。 费长老：“只是等价交换罢了。” 等价交换的方式有很多种。 宓八月又岂会不明白。 单说这清单上的 妙妙山作为炼器圣地，不会缺灵晶。而灵晶作为灵州的通用货币，任何东西都可以以灵晶来定价，对方给出的这份报酬里却没有包含一颗灵晶，显然是把她之前的话完全听进去了。 “之前峰主问我是否有加入妙妙山的想法。” 这话一出，众长老都愣了下。 难道说这次他们给的报酬诚意太足，能把人感动到直接叛门了？ 真是这样的话，宓八月在他们眼里就不是重情重义，而是单蠢至极。 “小友这是有想法？”虽然觉得不太可能，费长老还是顺势而问。 宓八月道：“我已主修书道，入门渡厄书院，师承天机尊者，自然不会再入他门。” “那你提这个做什么。”黄长老不悦道。 宓八月道：“时午。” 一个妙龄女子出现她的身边。 女子脸上覆着一张鳞甲面具，手里抱着一个长着两只耳朵的铜球。 “何人？” “……等等，它不是人。” 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乍一眼看去和真人无异，但是不去用肉眼分辨，而是用灵识去探究就会发现这女子并没有人的气息。 “怪谈。” 费长老道：“它是怪谈产物。” 说着，他望向宓八月。 宓八月当着他们的面将一个破损的诡器丢给女子。 女子手中的铜球融化成半透明状，将破损的诡器包裹。 半透明的胶装圆球里破损诡器肉眼可见的恢复。 一秒后，这个诡器被丢出来。 无需多言。 众长老都知道这件诡器被修补好了。 一时间，众人心情难以描述。 宓八月道：“这只怪谈名为时午。” 长老们都知道‘时午’是宓八月作为诡器师的化名，现在她以这个化名创造了一个规则怪谈。 还是一个和锻器相关的规则怪谈！ “这就是你这几个月闭关的小有所得？”黄长老问道，说到‘小有所得’时咬重了音。 宓八月点头。 是也不是。 这个规则怪谈是她早就有思路的待产物，三个月的闭关主要是为了给宓飞雪锻造出【将军】弓。 不过宓飞雪的身份特殊，点灵犀也是一个很有标志性的东西，所以这个规则怪谈也被宓八月在这次闭关中创造出来，作为将军弓的挡箭牌。 “这只怪谈的规则是修补诡器？”费长老问 怪谈的规则是它们的致命点，不过宓八月当着他们的面展示，代表对这只怪谈并不忌讳这个。 宓八月道：“还可以锻材，练器。” “……”众长老又一阵沉默。 费长老道：“几星？限制？” 宓八月道：“目前只能做到二星，二星内灵材锻炼取淬根据灵材数量和品质决定用时，拿我举例的话，目前比我亲自去做快一倍，数量越少越快。” “一星诡器普通损伤程度，一秒即可修复。” “二星诡器十秒内。” “它才刚出生，之后成长还可以提升。” “我想现阶段的锻材取淬炼器后还能成长至造器。” 宓八月侃侃而谈，将自身创造的怪谈规则一一告知。 明明并不是什么致命的怪谈，听起来并不会给人带来危险，众长老们却听得通体生寒，倍感窒息。 第362章 快被卷死了 怪谈【时午】的出现，把刚甩担子不办事的器峰峰主再次挖出来，他细问完【时午】的规则作用后，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足足看了宓八月十来秒，然后说了一句，“你很好！”便转身离去，声称这次要闭大关，没重大事件不要打扰他。 费长老叹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他受刺激的样子了。” 这句话分明是说给宓八月听的，那往宓八月瞥的目光，后者想不注意到都难。 继器峰峰主之后，连山主也得到消息。 宓八月再次来到孟萝的住所和她单独相见。 “把‘时午’拿出来我看看。”孟萝道。 鳞甲面具的女子出现宓八月身边。 孟萝端详了两眼，随后道：“真正的‘时午’不是这个人相，而是它手里捧着的圆球。” 她一语道破时午的真正本源核心。 宓八月点头，“山主慧眼。” 没错。 任谁 一旦两者分离，有人找到女子怪象想要触发规则修补诡器是没用的，相对的有人想要毁掉这只怪谈的话，专注于灭杀表象的女子也没用。 “从你化名时午就有创造这只怪谈的打算？”孟萝问她。 按照宓八月原想的答案是不打算承认这点的，这样一来表现得太突出。不过和孟萝平静的双眸对视一眼，她就明白隐瞒对聪明人而言是一种无礼的表现。 “怪谈的创造早有想法，器师灵纹的化名确实是临时所取，用在这只怪谈上算是锦上添。” “的确是锦上添。”孟萝说道：“诡器师时午的名声在外，已经小有气候。你以此创造怪谈，对它而言底蕴丰满，未来可期。” 宓八月虚心受夸。 “点灵犀还有吧。”孟萝道。 宓八月点下头。 孟萝道：“之前伱拒绝我为你锻造法器，声称要自己亲自动手。无论这次成功与否，凭你所得点灵犀的大小，肯定还剩下些。” 她说的是‘这次’，语气平静得就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现实。 宓八月目光闪了闪，没有装模作样的去否认自己之前闭关的目的。 怪谈时午的出现能唬住一部分人，唬不住的那批就没必强求。 她用《诡器详解》换的那批灵材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稍微细思一下就能猜到她想做什么。 从如意囊里取出点灵犀的分枝。 她给宓飞雪锻造的【将军】用掉了所得点灵犀的主干，还剩下一部分的分枝。 这些分枝若是用来锻造法器的话，根据用材的多少还能锻造好几件出来。 “够了。”孟萝看了一眼。 一只雀鸟飞下来，在宓八月手中分枝折下一截返回孟萝身边。 孟萝拿着点灵犀，对宓八月道：“我为你锻造法器换这只时午。” “多谢山主。”宓八月行礼。 …… 从孟萝那里返回住所。 宓八月坐在桌前拿出传讯法器，将和妙妙山的交易内容交代给幸夷。 这样一来她就不用亲自去和渡厄书院的各个高层扯皮，自有师父替她镇压。 “有 幸夷回信。 没有提及其他问题，意思就是书院那边妥了。 宓八月答应后就将传讯法器收起来。 “看来这段时间真的没有在塔顶沉修。” “是什么原因让她出关？” 宓八月呢喃。 思来想去，别的事不太清楚，但是自己这两年‘乐不思蜀’的行为，肯定让对方操心不少。 宓八月想了想，决定把原计划中 隔天，宓八月就带着用《诡器详解》换来的凭证，走进妙妙山灵感精髓学识层。 最先发现这一幕的是在藏书阁任职的弟子，消息当天就在器峰传遍。 妙妙山弟子们怨声四起，对宓八月有此待遇非常之不忿。 原本宓八月能随意观看妙妙山中阶学识也就罢了，那是她凭自己的实力通过妙妙山的考验，又需付出双倍本门弟子的工分换来的，所以大家接受得心服口服。 可灵感精髓学识层属于山门核心学识，里面有着每一位大佬们的灵感编册，连本门弟子都无法随意观看，需天赋、贡献、工分缺一不可，凭什么一个外门记名师长可以进入这一层。 “宓八月的天赋的确厉害，但是那又如何？单凭她有天赋就可以为她开先例吗？” “莫非是想以利诱之，把宓八月挖进山门中来？” “无论是什么原因，山门这番做法都让我无法接受！” 来自妙妙山弟子们的抗议，和已经进入精髓学识区中畅读吸收的宓八月没有关系。 这一层中的管理非常严格，就算是一样能进入这一层的弟子想找到宓八月说理，在没有经过她本人同意时，都没办法暴力进入她的静修室。 如此一来，弟子们一鼓作气都把怨愤发泄到了本门管理层。 面对怨声四起，都快演变成集体抗议活动的本门弟子。 刚接收到上面消息的师长们，在授业讲课时对底下弟子们道：“山门并没有对外人破例，那些都是宓八月应得。” “她凭什么应得！”底下弟子质问。 师长道：“凭她编写的《诡器详解》。” “什么东西？”弟子们闻言莫名，面面相觑表示没听过这个东西。 师长叹道：“她在诡器锻造一道的灵感精髓，被山门买断了，你们日后去这一门课业就会见到。” “原来她真的编写成功了？上次她出关什么都不说，竟是被山门买断！” 宓八月要编写灵感精髓这件事，妙妙山弟子们关注良多，自然都知道。 “可是这买断的价格未免太高了，一个四星的灵感精髓就用整个山门灵感层去换？”依旧有弟子对此表示不满，觉得山门依旧偏颇宓八月。 被连续质问的师长并非没有脾气，当即冷下脸，呵斥道：“此事由各位长老主持，峰主和山主都知晓，你们是在质疑他们的决断吗！” 这么几座大山压下来，弟子们立即认错称不敢。 经过各位师长的解释后，弟子们的怨愤暂时沉淀，没有再像最初那样激动得几乎要搞游行。 只是有些不满依旧存于心底。 直到不久后，器峰授业中多了一门名为诡器详解的课学。 一听这个名字，妙妙山弟子们岂能不知道这是来自宓八月灵感精髓。 一群器修弟子们涌入课学中。 这一门课学头日授业就人满为患，密密麻麻都是人头，连一些好些日子没出门露面的精英都到场了。 负责讲学的是长老之一。 半日时间转眼过去。 讲学长老一挥手将面前器具纷纷收入如意囊。 “今日讲学来自《诡器详解》中的前篇部分，你们回去细细体悟。” “中篇和后篇部分会安排在二星和三星课学上，最后的精髓部分收录藏书阁。” 底下鸦雀无声。 讲学长老离去。 此处授业广场足足过去了近一分钟才有了人声。 或叹息，或低泣，或呢喃，或哀嚎，或继续无声失神。 “天既生我谷雨岚，何再有个宓八月！！！” 这一声带有极大发泄情绪的嘶吼被其他人听见，也就是扭头看了那临近崩溃的家伙一眼，然后继续陷入自己的情绪中苦苦挣扎。 “你谷雨岚算什么，也好意思跟人家比。”一人无语的讽刺一句。 “她以前肯定进修过诡器，说不定走的就是诡器一道，只是灵犀盛会时被选入书修门派而已。”又一弟子不信邪。 旁边闻言的弟子像是找到知音，“没错，定是这样。否则她不会入了妙妙山就不走，非要在这里长待，还对器修一道这样感兴趣。” “我也这样觉得。” “说得对。” 你一言我一语。 之后不知道怎么的，这番解释就在妙妙山传开了，大家都信以为真，心中也有了安慰。 ——自小就在器修一道上熏陶锻炼，只是中途走错了路进了书修一道，现在又一次进入器修一道上，所以表现的尤其天赋异禀。 这样的解释远比对方是半吊子加入，两年就把他们齐齐打压的解释令人好受得多。 甚至于，在认定这个解释后，部分妙妙山弟子都为宓八月选错门派惋惜，嘴上时不时来一句渡厄书院埋没人才，撺掇山门长老把宓八月给挖过来。 长老们对睁只眼闭只眼不予理会。 在诡器详解这门课学进行一个月，逐步融入妙妙山弟子的生活中，让器修诡器一脉的生命力逐步上升时，被压了一个月的怪谈时午也正式在妙妙山中亮相。 它 师长将一个破损的一星诡器交给它，下一秒诡器就复原被放回桌上。 师长指名不久前完成诡器修复而洋洋自喜的弟子，“你用时多久，再看看它用时多久。” 弟子面如土色，“她……它，是谁？” 师长道：“时午。” “时午！？” “时午不是宓八月吗？” 师长说话前就猜到下面的反应，平静道：“它便是宓八月创造的器师怪谈，名为时午。” 众弟子：“……………………” 第363章 丹器公敌宓八月 器师？怪谈？时午？ 师长还嫌给他们打击不够似的，继续说道：“此怪谈可锻材练器，低阶诡器都可修复。且……”看了眼面如死灰的众弟子们，师长停顿了下，心情很是有些复杂。回想自己初见时午和得知它规则作用时的反应，现在再看这些弟子们，既觉得同情又觉得舒爽，“没有失败率。” 咚的一声，一名弟子受不住打击，猛地站起来将面前器具通通翻倒，厉声道：“这不可能，宓八月一直在藏书阁静修未出，这只怪谈是什么时候创造出来的！” 师长淡淡道：“她一个多月前出关时创造。” 站立的弟子身躯一个摇晃，涩声道：“……一个月前？那为何那时候没有拿出来。” 师长淡道：“万事讲究一个适应过程，前一个诡器详解就够刺激了，同时拿出此怪谈，怕你们受不住打击造成灵毒破限走火入魔的情况。” 弟子摇摇晃晃跌坐回地上。 师长仿佛看不到他们的失魂落魄，继续说时午的规则能力，并称以后时午会留在山门里接诡器生意。 底下无一人回应。 课学的时间也要结束了。 师长既是激励也是敲打的说道：“怪谈毕竟受规则所限，无法与人相比。你们日后要多加努力，万不可到最后连个怪谈都比不上。” 弟子们面如死灰。 已经比不上了。 “师长，弟子有一问。”一名弟子喊道。 师长：“说。” 此弟子颤声说道：“这怪谈能修补法器吗？” 师长道：“不能。目前它的规则只在诡器上。” 弟子闻言，浑身一松。 “这便好。” 其他主走法器一道的器修也顿时觉得放松了些。 只是在场这些人终究是少数，会来这门课学的弟子大多走的都是诡器道。 原以为他们诡器道的春天到了，结果给他们带来春风的那个人，又给他们严寒的打击。 今日从诡器详解课学上离去的弟子，一个个似失了心魂，又像是被灵毒侵蚀了脑子，面色麻木如行尸走肉。 路过的其他弟子看见了都被惊住。 莫不是今日诡器详解讲学上出了大变故，大量诡器集体失控伤到了受教的弟子们？ 这种炼器意外在妙妙山并非特例，时不时就会发生。 被问到的诡器道弟子无语凝咽的半晌，才用一种悲痛欲绝的语气说：“我宁可是诡器失控，也不想被一只怪谈打压。” “怪谈打压？是山中引进了什么怪谈吗？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 各大势力引进某些怪谈也常见的事，当初苟之的怪谈就被银环总府买去，就好比他们妙妙山出产的一些生活法器会被其他势力引进一样。 “……”诡器道的弟子张嘴无声，木着一张脸走了。 留下满心疑惑的弟子，呢喃道：“到底是什么怪谈？需要被打击成这样吗？” 不久后，这位弟子终于打听到怪谈时午的存在，了解到【时午】的作用后，便对下午那诡器道弟子的反应尤为理解。 属于宓八月的专属锻造室的四周围绕了许多黑衣弟子。 他们都是得到消息后，亲自前来围观怪谈时午。 时午并没有待在室内，就在锻造室外接单。 这些单子是妙妙山堆积的低阶受损诡器库存，属于中高阶器师不想动手，低阶器师们练手又嫌受损情况太麻烦，早就先把更方便练手的种类挑走，从而留下来的劣质品。 现在这些库存的劣质品都经过时午的手后焕然一新。 每来一批弟子亲眼目睹时午修补诡器的速度和方式，就会多一批离去时失魂落魄的弟子。 “时午的存在还是给山中弟子打击大了些。” 几位长老坐在一起，谈论着近日怪谈时午引动的山中变化。 “一群心志不坚的废物，一只小小的怪谈罢了，规则如此明了，最终也不过是协助灵师的存在，也能将他们刺激成这样？看来是过去的日子过得太惬意了，遇到一点小小的挫折就受不了。” “宓八月的到来和时午的出现对山门未必不是好事，他们的确过得太惬意，以前从未出现过时午这种怪谈，让丹器两脉日渐松懈，看看这一代我们山门拿得出手的就几个人物？” “书修的恶心你我皆知，以前是没有时午这样的怪谈，现在宓八月开了这个先例，只怕日后还会有别的类似怪谈出现。今日是诡器师怪谈时午，以后就有可能出现丹师怪谈，那时丹器一脉如何自处？” “若非宓八月背靠渡厄书院，师承天机尊者，时午一出现我就想毁了它！” 此话一落，长老们相继沉默了半晌。 谁说不是呢？ 他们嘴上说不过区区一怪谈，然而这种怪谈的存在实在太打击他们器师一道的利益。 无论时午是否开创了怪谈的一个先锋，那都和他们没关系。他们才不管这对书修一道多重要，对其他灵师或势力有多大好处，这只怪谈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就当诛。 “事已至此，山主也已下令，就不要再想这些。”费长老开口，打消他们的心思。 只是他本人心中也有遗憾。 但凡他提前知道宓八月三个月闭关是创造这只怪谈，那无论如何，就算丢了这张老脸也要去打断对方。 “往好处想，时午存于我们妙妙山，接下来所带利益也都属于妙妙山。” “趁此次机会，正好进行一次弟子筛选。” 最后长老们商议完毕，得出的方案是放任怪谈时午继续在外活动，不必为了山中弟子的身心而压制它的成长，并借此机会对弟子们进行一轮筛选考验。 …… 天工阁外的一条必经之路。 几名身穿丹峰弟子服的男女走过，看见一出明目张胆的群殴事件。 几个器峰弟子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一人被诡器化形的诡物、法器发动的殴打。 那人躲在防御法器里苦苦支撑。 丹峰几名弟子面面相觑，然后得了共识走近，一人向他们问道：“伱们在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欺辱同门，不怕受罚吗？” “我们只是在切磋法器。”行凶者之一的男子回应道。 这种狡辩的说辞信了就是傻子。 然而这种说辞在被殴打的一方没有出现重大损伤的情况下，一般都可以通过。 丹峰弟子没有太多管闲事，只是忍不住有几分好奇，“他犯了什么众怒，让你们如此？” 之所以说是众怒，是因为就这么一小会儿，丹峰弟子发现此路走过几波弟子，那些器峰弟子看到这一幕，尤其是看到被群殴的弟子时，神色都有些迁怒解气的意味。 诡器师弟子冷笑道：“就是他说什么宓八月自小修习诡器一道，会入书修一道只是中途走错了路欺骗我等！什么书修一道的天赋一般，重在诡器一门，可笑！如果不是被他谣言欺骗，我们怎么会对时午的出现这么猝不及防！” 丹峰弟子这几日也听说过时午，还有弟子专门跑去围观过对方，回来后感概幸好时午的规则单在于诡器，和他们丹峰无关。 “迁怒！你们就是迁怒！”防御法器中的弟子又怒又悲愤，“当时我说这话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认同应和得飞快，现在被时午打击后就找我发泄不满，一群小人！” 回应他的是各类法器和诡器更猛烈的围殴。 丹峰弟子们见此，一人道：“只是一个怪谈罢了，你们何必这么在意，为此折辱同门。” “呵，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今日出现的不是时午，而是类似的丹师怪谈，一秒就能出产低阶丹药的十六，十七，你们还敢说何必在意吗？”器峰弟子不客气道。 几个丹峰弟子随着他的话，想到那个画面当即变色。 偏偏这几日憋气不已，被刺激得不行的器峰弟子找到发泄点就不放过。 丹峰弟子刚想说两句漂亮话反驳，另一位器峰弟子又先开口，“对了，我记得宓八月对丹道也很感兴趣，当初杜敛华那个叛徒就是用这个借口给她下套。这两年间宓八月常去丹峰给一些重伤之人查看伤势，在灵材取淬方面也是好手，还能练出一些简单的低阶丹药？哪天她再闭关创造出一个丹师怪谈也不是没有可能。” 几位丹峰弟子听完这话脸都绿了。 双方不欢而散。 隔天丹峰内部就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禁止宓八月出入丹峰。 此处不欢迎她！ 反正宓八月来妙妙山考的是器道的记名弟子考，丹峰让她进入是情分，不给她进是本分，就算之后宓八月计较起来，他们也占理。 这会儿还沉溺在知识海洋的宓八月，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妙妙山的丹峰给列为危险人物。 等日后她终于出关重新走在妙妙山中，得知这件事时也只是淡淡一笑，心想丹峰至少还给人留了点面子，没有直接挂着‘宓八月不可进入’的牌匾。 他们也不会知道，丹师类的怪谈不需要宓八月去创造，她老家中早就有一只养的很成熟了。 月底了～求个手里还有的票子～(w) 第364章 丰年出天骄 圣灵柱前。 宓八月以灵识和其相交，查阅着天地榜的内容。 “狐道友。” 旁边传来呼唤。 宓八月侧头看向走至身边的官羲，灵识并没有退出天地榜单，一心二用的和官羲打招呼。 官羲见她双目有神包含灵韵，就知道她在做什么，微笑站在一旁并未打扰。 过了一会，宓八月才将灵识收回，对官羲一点头。 双方默契通过圣灵柱去了一处势力密室。 宓八月将准备好一份情报交给官羲。 官羲展开看完，双眼精光闪烁，“这次的价格二八分，这份情报比刚变更过的天地榜还详细，必能卖个好价！” 宓八月道：“可以。” 官羲收起新得的情报，接下来和宓八月闲聊起八卦，也算是他们开始频繁合作后的默契情报交流。 “这些年阴派那边也开始有了些出彩人物，那个银千伤和公义书进步相当快。”官羲道。 宓八月说：“不过一个五星中阶灵师，一个三星低阶而已。和我们阳派相差甚远。” 官羲笑道：“狐道友说的是。” 他往宓八月看一眼，“说到进步快，他们和狐道友就不能比，初见时狐道友还是二星，这才不到三年便已四星，入了地骄榜前百。” 宓八月神色淡淡。 官羲就知道这种夸赞对对方无用。 他很自然的把话题再次转到别人身上，“阴派地骄榜百名中的宓八月去年掉出排名，就算最近再次变更的榜单排名中，她又回到了百名内，但是排名依旧不高，已知她修的是虚星，就算晋升速度再快，没有战绩展露实力也不被人看好。” “不过，”他话语一转，笑道：“有了狐道友今日给的这份情报，她的排名应该能升一升了。四星创造器师怪谈时午，开创目前怪谈中的新派别，哪怕她是虚星，往后战力只会在同阶中最弱，依旧价值非凡。” 宓八月不置可否。 没错，她把自己的情报拿出来贩卖了。 这不是她 自两人在圣灵境相识做了 在相处中，对官羲背后势力以及他个人实力和所长有所了解。 官羲是个靠修炼天赋上位的草根型阳灵师。 他没有好的出生，能获得精灵种全靠个人天赋，拜入的门派名为芳草阁，乍一听以为是个丹修势力，实则是个类似于银环府的情报势力。 官羲背靠芳草阁，自己掌握的生意却可以不通过芳草阁来进行。 这些年，宓八月和他交易的次数不少，卖给他的都是阴派那边的情报。 有天地榜单中出现的夜游使更详细的信息，也有她自己的，还包括一些大佬的隐秘八卦。 经过这几年的合作，宓八月将官羲的信息了解差不多的同时，也成功在官羲面前塑造了一个常年混迹在阴派地界中的阳灵师形象。 一个有天赋又无门派的阳灵师在梵长天地界生活不易，更何况能挖到这些多隐秘的情报，这让狐不暖这个人在官羲眼中更神秘。 他不止一次偷偷试探宓八月，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灵物或者法器，能够掩盖自己的身份，打入到了阴派灵师势力的高层圈中。 宓八月对于这些试探维持着不解释不否认的态度，任官羲自己去猜去脑补。 “刚说起宓八月，倒让我想到了这一代灵犀盛会中其他几个凡俗灵子，往年大多都是废物沦为试验品或被放弃，剩下个别也没任何出彩之处。这次不仅有两个通天之子，气势把灵州本地灵子都盖过去，剩下的一些也比往年拔尖的要出色得多。” “狐道友觉不觉得这有丰年之兆？” 官羲眯眼，其中神采奕奕，“所谓丰年期间，人才辈出，群星争锋。随便一个放到往年都会是一骑绝尘的存在，但是碰到丰年期时也不过是众多天才中的一员而已。” 宓八月察觉到他说的丰年之兆并不是形容词，而是一个有科学根据的现象名称。 她不说话，官羲也无所谓，继续自己的思路向后说。 “在这一代之前，我查阅过门中资料，已经百年没有特别惊才绝艳之辈，个别出色的天才对比历史中也只是出色罢了，百年往前才算精彩，我们这边有奴灵尊者，无邪尊者，阴派的天机尊者，千机尊者……凡俗灵子就更不消说，一个名声大噪活到现在的都没有。” “这一代却出了空前绝后的宓八月，一代天骄的屠雅宁。” “不说宓八月如何空天绝后，屠雅宁的确是一代天骄，只用四年就通过精灵种的考验入圣灵境，后来居上进地骄榜前百，无愧点灵犀的唱名啊。” 屠雅宁进了圣灵境，并进了阳派地骄榜前百就在这次天地榜单更换的信息中。 宓八月刚刚在圣灵柱前停留那么些时候，就有他的因素在。 别看宓八月和公义书也在天地榜单中，但是就目前而言，阳派地骄榜百名的含金量绝对比阴派要高得多。 屠雅宁以三星的境界上榜，但是他后面资料上的战绩累计却看得足以令人心惊，比之公义书的对战场次都只多不少。 除此之外，宓八月还从资料中发现了一个情报。 屠雅宁一开始拜入的流光厥，实际上是阳派一方大势力藏锋道的子部。 流光厥的地理位置就在梵长天的地界内，在遍地阴灵师的地盘中生存得还算可以，主要是平日里很低调，门中的管事者很会做人。 在出了一个屠雅宁之前，没有人发现这个小小的势力，会是一方阳派大势力放在梵长天中的眼线。 不过现在他们的平静日子眼看就要到头了。 夜游神致力于将敌方数据库物尽其用，晓天梯和圣灵境的天地榜同步更新。 现在外界只要有人去看晓天梯，就会发现上面属于屠雅宁的名字，相对的他背后信息也会曝光。 哪怕晓天梯里的内容无法对外透露，但是如公义书，银千伤，殷重灵等等这些生于灵州阴派之流，在知道流光厥的隐秘后，又岂会放任不管。 他们多的是法子在不透露消息来源的情况下，让流光厥从梵长天消失。 第365章 红蛉的由来 “对了，狐道友既然在阴派那边，那可知一个叫孟听春的凡俗灵子。” 能从官羲口中说出来的名字，必然有一定的价值。 宓八月接话，“和屠雅宁出自一个凡俗大陆，后被翠霞谷收入门中。” 官羲叹了一口气，“狐道友果然知道。” 宓八月不动神色，用沉默来装高深莫测的技能早就练到炉火纯青之境。 果然，见她不语，官羲只好主动询问，“狐道友想得到她？” 宓八月抬眸看他一眼，还是没有回答。 官羲沉思几秒，然后下了决定，“我这里有些情报也不和狐道友开价，如果道友在这次行动中成功拿下孟听春，便将她的研究情报先与我交易，如果没成功也罢。” 宓八月道：“讲。” “爽快。”官羲笑道。 接下来就是情报内容。 原来有几方阳派势力留在梵长天境内的二五仔已设计好拿下孟听春。 目前已知会出手的势力有两个，另外还有并不打算亲自出手，借用灵晶在阴派下任务的。 根据官羲所言，这场拿人的计划近在眼前。 坑早就已经挖好了。 翠霞谷在梵长天中是个中流势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按照官羲现在说的出手势力，宓八月已经预想到翠霞谷最后的下场。 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拿下一个孟听春，毁掉翠霞谷反而是顺便，伪装出一种势力之间仇杀的表象。 而这种势力之间说杀就杀，说灭门就灭门的现象，在灵州的小势力中非常普遍。 上流势力之间的关系则更平稳安定。 哪怕是互相敌视的上流势力间一般情况下，也不会直接发动集体大战，多是弟子出门在外碰到了便两两相斗，互看不顺眼的坑害。 宓八月没有问官羲这些势力看重一个孟听春的原因，这种话一旦问出去就会直接暴露破绽。 春风殿中。 宓八月睁开眼，指头上蔓延生长的精灵种藤蔓缩回皮肉不留一点痕迹。 同时，善恶书自她摊开的掌心浮现，漂浮在半空翻开到她想查阅的那一页。 这一页上有她往日记载下来的时间线，对某些重点事件和人物的分析资料。 ‘红蛉’孟听春。 宓八月对孟听春的印象一共有两个。 一个是来自于救世主未来画面中出现的女性诡师，最具标志性的是她和契诡极致的相融，让她一旦出手不像个人，反像一只人形的诡物，霜白色的蝶翼乍一眼看去极美，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细小鳞羽，每一片鳞羽都会灵活颤动。 然而被这美丽所误导的生灵无一例外都变成了红蛉的食物。 那些看似极致美丽的鳞羽全是的口器利齿，颤动着无声呼喊饥饿，等待着血肉灵魂的喂食。 一旦看穿这点，一切瑰丽都化为恐怖。 而孟听春之所以被称之为‘红蛉’，便是她每每出现必带来血雨腥风，所携带的诡翼食饱后被血肉染得血红，被人瞧见时九成九都是这副模样，见过她一身霜白形象的人少之又少。 包括救世主视角的未来画面里，看到的也是这样的红蛉。 剩下一个印象就是在前往灵州的灵船上，宓八月亲眼看到的孟听春。 在众多凡俗灵子，除却上船之前就已经开灵并提前学过诡术的，她是 当时得知她就是孟听春，宓八月特地多看了几眼，对双目纯澈，明明拿了 “在救世主视角的未来里遇到红蛉的次数不多，和她也没有多余的交流，对红蛉的过去没有了解。” “关于红蛉的传言大多都是她如何妖艳无情，人们提及她时已经不将她称之为人而是诡物。” “也有人说她已经灵毒侵蚀入魔，只是表现出来的方式和正常疯言疯语的癫狂不同，根本上已经失去人性，只是一个空有人皮的嗜杀疯子。” “这些传言在我分析后，可以确定十有九假。红蛉没有失去人性和理性，不存在走火入魔。” “她的行动其实能看出思考的痕迹在。” “一个彻底陷入嗜杀的疯子，杀红眼后不会放过任何还在感知范围里的生物，也活不到红蛉这么长，早该被更强大的存在清理。” 由于点灵犀盛会结束时并没有见到孟听春，宓八月就没给她一份令符做标记。 也因孟听春在救世主未来中给救世主带来的影响非常小，可以称之为一个回忆并不美好的过客。所以宓八月对她的关注度一般，之后也没有特意去探知。 如果孟听春的事没有传到她的耳边来，她大概率还是不会去特意关注这个分支。 ——诡师红蛉强则强矣，也是孟听春自己的机缘，她擅自去影响反而可能打乱对方的未来。 但是若红蛉的由来是以灭门，遭人掠夺，以及实验而造就的呢？ 宓八月根据时间线，还有官羲的情报最终能确定，这次针对孟听春的行动就是红蛉转变根源的可能性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这让她想到了未来视角里被常德海割肉挖眼切内脏的宓飞雪。 ——诡师红蛉强则强矣，是这种机缘的话不要也罢。既然未来的孟听春能在那种绝境下成长为红蛉，那给她夜游使的资源，没道理养不出一个更好的红蛉。 何况，她对阳派掠夺孟听春的理由很感兴趣，也不想让阳派那一方得逞。 …… 分散各地的夜游使们忽然都收到了一条神音。 他们对此已经相当熟悉。 一分钟后。 夜游使们纷纷开始行动。 宝子们五一快乐！月初求个票子~(n_n)~ 第366章 披着人皮的怪物 几日后。 翠霞谷。 一个梵长天境内的中流势力。 翠霞谷地如其名，所处地理位置绿野遍布，植被丰富。 平日里翠霞谷势力中人就在这片绿野里面活动，其中弟子并不穿着统一服饰，不过都极喜欢色彩鲜艳繁复的装束，穿梭在绿野中很具仙气。 对翠霞谷不了解的人，初见翠霞谷的环境和其中弟子，若是不去探知他们灵力属阴，都会误会这其实是阳派灵师。 只是今日翠霞谷的梦幻和宁静在一声尖锐的蜂鸣中被打破。 不知道从哪里出现诡潮涌入翠霞谷内，等翠霞谷中人发现的时候，每个出口都可以被密密麻麻的诡物给堵住了。 翠霞谷主修诡师。 他们的契诡属魇诡一类，名为‘魇魅’。 魇魅重毒、速度快。 单打独斗的时候还有优势，面对群杀的时候就会暴露缺陷。 不过片刻间，翠霞谷里面就一片狼藉。 “翠霞谷周边没有地穴，不可能是地穴突发，是谁在坑杀我们！” “谷主，水道法阵无法催动，这里好似被禁锢了！” 没有智慧的诡物可不会催动禁灵的法阵或法术，所以这只能是人为。 有时候人为比诡物肆虐更可怕，但是人为又比诡物肆虐有更多可活动的空间。 翠霞谷的谷主催动契诡，背后生出一对诡翼飞到半空，以灵力催动声音传遍四周。 “来者何人？为何针对翠霞谷？” 并没有人回应她。 翠霞谷谷主继续站在半空中，以灵识探寻四周。 她是个五星诡师，还没有达到六星高阶，无法直接御空而行。 但是‘魇魅’的诡能之一，便是可以让诡师背生双翼，让并非高阶灵识的他们也能做到短暂的御空。 “剩下的人和我一起从空中走！” “是！” 底下剩余翠霞谷等人闻言仿佛找到主心骨，纷纷催动诡能，契诡显形于体表。 ‘魇魅’有影响诡师外表的能力，几乎和‘魇魅’相契的诡师无论男女，皮相上都会比原本更好看些。 现在一个个背生双翼的俊男美女，配上底下狰狞恶诡，草木横断的残酷景象，画面怪诞而凶艳。 这世间万物好似都遵循着某种平衡的规则，好似人类灵师在高阶之下大多都无法御空一样，低阶的诡物也大多只能在地面活动。 在半空中的翠霞谷等人仿佛看到了生还的希望，几人脸上才露出如释重负的欣悦表情，下一秒他们的笑容就僵硬在嘴角，然后双目圆瞪不可思议的往下跌去。 这是来自五星灵师的灵压刻意笼罩在他们身上，造成除了翠霞谷谷主之外的其他人都无法再维持滞空状态。 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御空在半路，下面就是密密麻麻的诡物，这一掉下去直接等于掉到了诡窝里。 “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 翠霞谷谷主只看了一眼，神色上的阴狠一闪而过，又有几分轻松，朝刚刚感知到的灵识所在掠去。 既然设计这一切的也是五星，那她便有一战之力。 等她找到那背后黑手，定要将对方活生生的吸干血，剥掉皮，骨头磨成粉喂给契诡。 “谷主！谷主救我！” 翠霞谷谷主无视底下弟子的呼救，不多片刻人就从他们眼中消失。 陷入诡物中苦苦支撑的翠霞谷弟子们面色绝望。 “啊！柳笙，你敢！” “呵。” 被喊柳笙的俊美青年冷笑，咬着对方脖子的嘴并未离开，不过片刻间那人就迅速干瘪，双眼灰白的失去气息。 这一幕落入在场其他人眼中，众人纷纷和丢掉手中死人的柳笙保持距离，看他的眼神警惕。 柳笙明目张胆的回望他们，舌头舔过唇角把剩下的血腥吞下去，笑起来还是和平日里一样风光霁月，说出口的话却无比阴寒，“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只是先做了你们想做却没找到机会做的事情罢了。” ‘魇魅’的诡能之一，可以直接吞噬血肉，达到短时间的提升实力。 这种提升可以随着血肉的吞噬而叠加，也就是说杀得血肉生灵越多实力便越强。 如果现在来袭杀翠霞谷的不是这些诡物，而是一群人的话，他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此时现场的环境也容不得他们去讨伐柳笙的行为，周围的诡物不会因为他们内讧就停下接近。 “柳笙，等此乱结束，谷主一定会发落你！” 一个声音自人群中传出来。 柳笙朝说话的孟听春望去，眼底闪过一道精光，“谷主？”他语气不带任何尊敬，包含的讽刺令人不安。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柳笙要继续说什么惊骇之言时，他突然又闭上嘴，似笑非笑的说道：“好啊，如果我们能度过此难，我就等谷主来发落我好了。” 他朝孟听春伸出手，“春春，你先跟着我，这里面就属我的境界最高，能护你周全。” 孟听春受到邀请不进反退。 别说柳笙刚刚才杀了一个同门，众人对他正是最警惕的时候。单纯是平日里，孟听春和他的关系就不亲，让对方不要‘春春’的叫，对方也不听。 “呵。”被拒绝的柳生不怒反笑，一只才靠近他两米内的诡物骨肉分离，很快化为一滩污水。 “和我一起从这个方向突围。”柳笙说完就一马当先。 虽然对他有所顾忌，但是柳生有句话没说错，他的确是他们当中境界最高的，跟着他身后一起突围最快速。 其他人只是稍一犹豫就跟在了柳生后面。 短短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原本几十人的队伍就只剩下十几人。 这半个小时的经历对孟听春而言却比她过去十几年都要深刻。 自来到灵州，孟听春的日子过得还算顺风顺水，常年待在翠霞谷中静修，修为进展不快不慢，本人又不是争强好胜或软弱的性子，总的来说就是存在感不强，正好给她免去不少麻烦事，让日子过得平静。 直到半年前她突破二星，修炼速度突然不断增长，引起了一波的关注度。 孟听春并不觉得自己多特殊，对谷主突然的看重也只有高兴。 她对翠霞谷很有归宿感，这源自于从灵船时就被翠霞谷定下，后来来到陌生大陆后就一直待在翠霞谷，那位接引她的灵师也一直和她保持联系，对她很是关爱。再加上翠霞谷的地理环境，表象上的平和都符合孟听春的喜好。 一切机缘巧合之下，让孟听春对翠霞谷的认知一直处在一个世外桃源上。 现在家园被毁，过去她认为和睦的同门相残，一幕幕都在刺激孟听春单纯的身心，恍惚走神的一瞬间，没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森冷透着诡异毒香的口器凑到她的颈边，眼看就要扎进她的血肉将她作为养料。 孟听春惊觉扭头，那口器几乎要撞进她眼睛里的距离，已经来不及躲避。 她瞳孔紧缩，视线里那极近的口器变得模糊，定格在她脑子里更深刻的画面是延伸出口器的同门那张狰狞，散发着恶意的，即将得逞后满足的笑脸。 属于灵州的凶恶、扭曲、疯狂， 她要死了吗？ “啊！” 尖锐的惨叫撕裂她眼前的画面，让她眼前仿佛静止的画面重新恢复流速。 口器擦过她的皮肤滑落，带起一片鸡皮疙瘩。 孟听春看到不知道何时来到身边的柳笙。 正是他指甲化指刀切断口器，救了她一命。 “春春岂是你能碰的？” 被切去口器重伤的男子凶狠道：“柳笙你装什么，最先残杀他人的难道不是你吗？这里面杀的最多的就是你！” 柳笙：“你们都是养料，春春不一样。” 那男子和他一对视就被惊到，往后退又拉开距离，又迁怒的看向孟听春，见孟听春神色恍惚，狰狰一笑，“你以为他这样的人为什么救你？只能是你身上有更大的利益被他所图，还不如现在死在这里来得更痛快！” 柳笙挑了下眉头。 无论对方是真的看穿他的意图，还是迁怒之下的挑拨离间，都已经说中了真相。 柳笙掠到男子面前，咬住对方的脖子。 明明‘魇魅’可以幻化出口器，更灵活迅捷去捕杀摄取猎物养分，柳笙却是个例外，他热衷于自己亲自下口，契诡幻化的口器直接从他喉咙延伸，比同门用起这项诡能都要熟练，摄取养分的速度也当属 男子在柳笙手里死去，柳笙一松开手，对方像一块破布滑落。 柳笙回头对孟听春露出个血腥的笑容，“春春，我们走。” 这一幕久久留在孟听春的记忆里，日后都如同梦魇一般久久纠缠不去。 ——他不像个人，反而像一只披着人皮的恶诡。 往日‘魇魅’在孟听春眼里都是美好的，此时她发现‘魇魅’也是如此丑恶。 孟听春脸上濒临崩溃的表情那么清晰，柳笙想忽视掉都难。 他皱了下眉头，换成平时不介意再玩一会儿，现在却来不及了。 柳笙来到孟听春身边，不顾孟听春的排斥，抓起她的手腕强硬往前走。 柳笙展现出超出他平日表现出来的实力，也彻底撕开风光霁月的表象，杀起诡物和同门都一样残忍。或者说，后者反而更残忍一些。 因为他不会去咬杀吞噬诡物的血肉。 他越杀，脸色越红，表情越疯癫快乐。 俊美的皮相如吸食饱了的食人，散发恐怖气息却也极致糜烂的美丽。 孟听春浑身发颤，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春春，你害怕？”柳笙抽空低头看她一眼。 孟听春咬紧牙关。 柳笙仔细看她的眼神，随即笑得更欢快，“恶诡、怪物、野兽，不是人，春春，你的眼睛会说话你知道吗？” “不愧是凡俗大陆来的小傻子，灵州像你这样单纯的人太少了。” “可是春春你知道吗？” “真的怪物不是我，是你。” 柳笙的语调轻佻却笃定。 他用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孟听春。 告诉她一个她必须相信的事实。 孟听春瞳仁骤缩。 柳笙低声说：“这些恶诡都是为你而来，翠霞谷灭门也都是因为你。” “……不。”孟听春摇头。 柳笙欣赏着她的表情。 孟听春不愿意相信，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但是柳生非要带着自己的异常行为，以及没有说这种谎言的理由。 不久前死去同门的话语在她脑海不断轰炸。 ——“你以为他这样的人为什么救你？只能是你身上有更大的利益被他所图，还不如现在死在这里更来得痛快！” 孟听春灵力突然爆发，挣脱柳笙禁锢，向和他相反的方式奔去，也就是之前谷主离去的方向。 柳笙一愣，随即皱紧眉头闪过怒气，“该死！” 竟然被她跑了！ 刚刚爆发的灵力和二星初阶的修为不符，也怪不得他一时不察。 这都快到设计好的出口了却闹这么一出！ 柳笙也生出后悔，不该说那几句刺激人的话，要玩弄人等成功后多的是机会。 第367章 破而后立 “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去往翠霞谷中心的就这个方向，只要按照这个路线前进绝对没错。” “那个孟听春到底在哪？这么久都没看见，不会已经……” “别乱说，神主指名的人岂会那么容易死。” 黑衣红穗的男女结对前行，面对四面八方的诡物也能迎刃有余的对付。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对付诡怪了。 这种放到灵州都令灵师为难的诡潮袭击，对这群人而言形同日常一样平静面对。 如果不是今日前来还有主要任务要做，说不定他们还能空出手顺便来收集一些看得上眼的材料。 繁盛的树木遮住了底下发生的一切，否则从高处看就会发现由夜游使走过的路一路肃清，诡物在他们手里快速减少着。 头发凌乱的女子从侧方而来，混乱的灵韵在预示着对方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极大可能性突破灵毒界限。 夜游使们愣了下，下一秒就都认出来女子的身份。 神音所示时还包含了孟听春的形象。 因此就算是之前没见过孟听春的夜游使也能一眼认出来。 “是孟听春！” “找到了。” “带她走。” 带队在前的沈不欢最先开口，“孟听春，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听春侧眸一眼里的情绪给淹没。 愣神的一刹那，孟听春已经从他们面前快速离去。 “等等！”几名夜游使上前阻拦，却遭到孟听春的袭击。 他们是来救走孟听春，不是和她动手。 因此遭到袭击的一刻，毫不犹豫选择了避让，便让孟听春从眼前离去。 “沈不欢，你发什么呆？” “不是……” 沈不欢皱眉。 不待他解释，后面柳笙也追上来了。 双方一个撞面。 柳笙面色微微一变，迅速调整完毕，“夜游使？” 夜游使这个名字在灵州算是传开了。 黑衣红穗是他们的标志。 另外还有就是常结队而行。 普遍骨龄不大，却个个灵师。 沈不欢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柳笙想着关于夜游使的传闻。 这个神秘势力的人从不主动与人为敌，比起和人作对，更热衷于消灭诡怪。 现在的翠霞谷诡物遍布，恰好符合他们到来的契机。 只是这次计划分明非常隐秘，还能被夜游使赶到，这个势力的手段着实可怕。 “多谢各位相助，我还要去协助谷主，先行一步。”柳笙向他们一拜礼就要离去。 “他说谎，他的目的是孟听春。”夜游使中一人道。 柳笙心里咯噔一下，只来得及看了说话的少女灵师一眼，对方面带笑容，双眼却散发诡能，是心语。 该死！ 这种废物诡物也有诡师去契！ 柳笙背后双翼展开，人融入林木阴影。 结果刚一动，人就一个趔趄。 低头一看，脚腕早不知何时被阴影缠上。 他刚将之切断，一柄横刀已经来到。 “啊！” 双翼被斩。 沈不欢无视他充满仇恨的双目，冷笑道：“隔着老远就闻到你身上的味了，杀了不少人吧！白痴！” “我与各位无冤无仇。”柳笙露出笑。 沈不欢道：“我们不仅除恶诡，看见不顺眼的恶人也顺便一起除了。” 柳笙：“我并非恶人，杀的人也都是为了自保。” 知道对方队伍中有心语诡的存在，柳笙说话很有技巧。 杀掉那些人来摄取养分增强自己的实力，的确是为了更快的突围保命，被称之为自保也不为过吧。 沈不欢没跟他废话，取出一个诡器往他身上丢去。 诡器化作粘沼将柳笙包裹。 柳笙刚张嘴就被粘腻堵住喉咙。 他微张着嘴，悄无声息以口器反噬那诡器黏稠。 “哇——” 柳笙扣着喉咙干呕。 “他这……不会是吃了吧？”夜游使以看勇士的眼神望着柳笙，“这可是经过改良后的‘酿蛋’啊，你不挣扎的话它就像水一样温柔，你要是有挣扎的意图，呵呵。” 呵呵后的含义，柳笙已经深深体会到了。 “带上他跟我走。”沈不欢道。 夜游使们收起笑脸，往孟听春的方向前进。 他们不是特别担心孟听春的安危，因为孟听春去的那个方向也有推进的夜游使小队。 …… “真的怪物不是我，是你。” “这些恶诡都是为你而来，翠霞谷灭门也都是因为你。” 孟听春脑海里不断回荡着柳笙的话，以及他说话时那讥诮戏谑的笑脸。 不是的，不是的。 孟听春摇头。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 谷中同门早就散得一干二净，找也不知道往何处找。 她只想逃离柳笙的身边，然后往唯一知道的，谷主的方向赶去。 连之前碰见的夜游使都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印象，只记得那一句句‘是孟听春’‘找到了’，这些话语就好像是在验证柳笙给她下的魔咒——一切的根源真的在自己，这些人都是来找自己的。 半空掠过一道身影，直冲冲向她而来。 孟听春见到对方模样，神智一震，“谷主。” 翠霞谷谷主落地她面前，一只手扣住她的天灵盖。 孟听春所有话语哑住。 她再傻，也知道这是个可一瞬致命的手法。 要挟她的翠霞谷谷主一言不发便跑。 孟听春看到微光闪过。 谷主将她转个方向。 诡抓穿透孟听春的左肩抓下一整块骨肉。 孟听春惨叫，缺失的肩膀血流如注。 只差一点就抓到她的心脏！ 谷主脸色一变，发狠道：“道友最好想清楚，再做阻止我便直接杀了她！” 她手里灵力吞吐。 孟听春天灵盖被抓破，血流到她眉眼，血红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谷主正好也在看她的视线。 充满杀意和阴狠。 还有更多无法读清的负面情绪。 “万事不必做绝。”谷主话语一转，接着说：“待我走后，便将此子交给道友。” “好。”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回应。 谷主没有放松对孟听春束缚，加快速度往灵场禁锢之外而去。 只要突破这个禁锢的灵场，她就不必如此被动。 这一路孟听春都非常安静乖巧，哪怕被灵力压迫天灵盖让她血流不止，也没有任何挣扎和惨叫。 这等表现让谷主多看她两眼，无论对方为何如此表现，都给她省下不少麻烦。 禁锢灵场的边界就在前方，谷主已经感觉到了，也代表着希望在即。 谷主眼中闪过一抹狠绝。 她说会在离开后就将孟听春交给对方。 然而灭门之仇，和差点被杀之仇，岂是那么容易算的！ 如若不是之前两者对战时，对方以为她彻底没了反抗之力，才说出目的是孟听春，而她逃跑之际又恰好碰到孟听春送上门，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险境。 谷主在路途中就已经在心中做好打算，在成功离开的时候必杀了孟听春让对方什么都得不到。 来自天灵盖上的诡能蠢蠢欲动，已经化作触须隐秘而缓慢的侵入血洞伤口。 孟听春一颤，抬眸望向谷主，眼中的微光摇摇欲坠。 谷主冰冷回看她。 孟听春张开嘴，就被突然切断的舌头伤口堵住喉咙，溺出一嘴血沫。 这种伤口换做是普通人早就该死了。 放到灵师的身上死不了，却倍感疼痛。 谷主用眼神警告她休想声张，那是必杀她的眼神。 孟听春其实并不是要求救，只是想问问这一切是为什么。 踏出灵场禁锢的一刻，谷主身上的法器可用。 她大笑一声，五指收紧。 孟听春脑袋炸裂，死无全尸。 “哈哈哈哈哈！你毁我翠霞谷，也休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灵压随声而至。 谷主却笑得更畅快。 灵压越狂暴说明对方越恼羞成怒。 这叫谷主找到一些报仇的快感。 可惜她此时重伤，继续留在这里唯有死路一条。 逃命法器触动。 谷主感受自己被抽离原处，脸上出现轻松。 下一秒，她的表情骤变。 所想中安全之所并没有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最不想面对的那位将她重伤的灭门之敌。 而两人站着的的地方也不是禁锢灵场外，依旧是最初她抓到孟听春的原处。 本该被她捏碎脑袋的孟听春也好好的倒在地上，眉心灵窍处阴影翻滚，诡影覆盖在身体时隐时现。 “怎么回事？”谷主惊骇道。 她欲逃。 诡爪在她天灵盖上。 喀嚓。 爪子扎进谷主脑袋。 如之前幻象中孟听春的死状一样，谷主失去脑袋的倒在地上。 孟听春直直看着此景，周身一个痉挛。 四面八方的阴灵构成漩涡汇聚她眉心灵窍。 初初二星的她境界以不正常的速度提升，这么一小会儿就破了三星。 她的肉体显然有些无法适应这样灵力灌溉的龟裂，‘魇魅’的诡影一点点融入她的血肉。 第368章 小泥鳅要吃土 “这是……” 阴影之中。 面戴夜游诡戏化身夜游神的宓八月就站在其中。 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存在。 从翠霞谷发生动乱开始，她就已经在这里看了个全程。 人为策划的诡潮，翠霞谷弟子的相互残杀，柳笙抓拿孟听春，然后孟听春从柳笙手里逃离又落入翠霞谷谷主手中，和谷主一起陷入敌方施展的诡能幻象，直到现在幻象破碎，谷主被杀，孟听春崩溃突破。 此时作为阴神之身的宓八月，一切都在她的眼中无处遁形。 “极阴体。” 藏于孟听春身上的秘密在此刻彻底暴露。 宓八月也明白了她被掠夺的原因。 只不过在今天之前，孟听春并没有显露不同，无论是修炼速度还是其他方面，阳派那边又是怎么注意到她的呢。 宓八月若有所思，所有已知的线索信息在她脑海里转过，飞速的串联。 视线没有离开现场，也没有出手。 杀了翠霞谷谷主的灵师走到孟听春身旁。 他浑身笼罩一层黑雾遮掩身形相貌。 骨爪从袖子里飞出就要抓起孟听春，却见孟听春身下土地凹陷，带起她的身体下坠不见，让此人抓了个空。 骨爪诡师大怒，哪会不知这是有人虎口夺食。 他迅速捕捉到背后黄雀的灵韵波动，向一个方向追去。 快到翠霞谷边缘，只见一精瘦家伙扛着一人从地中钻出。 “休跑！” 骨爪诡师冷笑。 如之前杀死翠霞谷谷主一样，骨爪迅如闪电抓住精瘦灵师的天灵盖，生生将之捏碎。 那脑袋破碎之前回头对他露出一个诡异笑容。 “不好。” 骨爪诡师发现不对劲已经来不及。 伴随傀儡死去的同时灵爆波及四周。 骨爪诡师受到冲击，胸口破了个大洞。 他面色狂怒，没想到自己被戏耍了一回。 这声东击西的手段实在狡诈至极，一看就知道此人极擅长此道，而他耽误了这些时候，孟听春怕是早就被对方带跑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所为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骨爪诡师越想越怒，想了想转身返回翠霞谷。 此时翠霞谷深处。 奔走在地下的精瘦诡师无视上方诡物肆虐，目光贪婪的几番流连在孟听春身上。 “如果不是任务报酬不低，我都想把你制成我的新分身了。” 他不认识孟听春此时暴露出来的灵体特质，但是从孟听春吸引的纯厚阴灵也能分别她是个宝贝，否则也不会被人悬赏。 在破坏规则以及放弃任务报酬，和手里这个不知价值的灵师之间选择，精瘦灵师纠结了片刻还是选了前者。 “不过委托只说要活的，没说活成什么样。” 精瘦灵师呵呵一笑，目光落到孟听春的蝴蝶骨处。 蝴蝶骨是这女灵师阴灵最浓处，先截留下来总没错。 他徒手便要拆骨。 孟听春并没有彻底失去意识，还可以说她的意识此时很清醒，只是身体疲软痛苦无法动弹。 她之前从未被人强行拔骨，但是光是想想就知道肯定很痛，而蝴蝶骨恰好是契诡‘魇魅’诡能汇聚点之一。 精瘦诡师的恶行就要施行时，四面八方突然生出的怪异灵场让他动作停在半途。 “什么？” 精瘦诡师侧耳，不确定刚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不对。 当他产生这种不确定的想法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精瘦诡师常年干着亡命事，在面对各类危险都可谓经验丰富。 他当机立断停下地下赶路的行为，决定先离开这条已经出现未知异常，显然不再是最安全路线的捷径。 只是他刚有动作却发现四周土地变得重若千钧。 “难道是那家伙追上来了！” 精瘦诡师 但是经过他暗中观察，确定对方的诡能不在于此才对。 若不是那骨爪，便是还有人在藏着？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这只黄雀抢了食，还有人拿着弹弓守着！ 精瘦诡师面色难看更奋力突破，结果发现这压力遇强则强，他不经意的放松，压力也跟着减弱了。 “这是……” “怪谈！” 精瘦诡师先眼睛一亮，又恢复凝重。 若是其他诡师或法师肯定是趁他弱要他命，不会遇弱则松，所以他这是遇到有规则限制的怪谈可能性更大。 精瘦诡师摸索着土地的压力，不断放松身躯，果然四周令人窒息的压力在不断减弱。 他眯眼得意一笑。 虽然他不是书修，对破解怪谈规则不擅长，但是凭他的经验可是安全避过多次怪谈杀规。 土地里。 精瘦诡师彻底放松躺下，四周不再有压力的土地则如肠道一样的蠕动，将他带向某处。 这种感受并不好受，仿佛置身于某个怪物肠胃里，耳边还能听到蠕动的微响。 精瘦诡师默默忍受着，等待突破口。 “……小……鳅啊，小……。” 什么？ 精瘦诡师猛地睁开眼，去追寻耳边听到似远似近，似有似无的呢喃。 “小泥鳅啊。” 好不容易他听清了。 童真的歌谣声。 “滑滑溜溜。” “没有皮。” 精瘦诡师愣了愣。 “歪歪扭扭。” “不见骨。” “咦，你的皮呢？” “在肚子呢~” “咦？那你的骨呢？” “也在肚子里。” “为什么都在肚子里。” “小泥鳅笑着张开嘴。” “因为皮和骨头都埋在土里啦。” ——小泥鳅呀，小泥鳅。 ——小泥鳅要吃土啦，要吃土。 ——土啊，都是皮和骨。 用皮骨做的土！ 搅一搅，揉一揉。 混成一团团。 “！！！！” 精瘦诡师双目圆瞪，猛地回神。 他鼻子里闻到浓郁的腐臭血腥味，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感受到熟悉的又怪异的肉质粘腻，这种粘腻在反衬他皮肤的干燥。 这种干燥已经到了极度缺水的程度，像干旱了许久的土地直接干裂，露出里面的脉络。 四面八方伸出的手钻进他裂开的皮肤去摸索他的骨头。 啊~ 摸到了。 骨头呢。 碾一碾，裹一裹皮，最适合小泥鳅吃呢。 抚摸在骨头上的手，摩擦的触感带动鸡皮疙瘩。 如果骨头也能起鸡皮疙瘩的话，精瘦诡师此刻浑身的骨头都该布满颗粒。 太疯狂了。 太可怕了！ 从肉体深处传达到灵魂的颤栗。 精瘦诡师发疯的把骨头上那些外来的手掌扯开。 滚！ 都滚啊！ “滑滑溜溜，没有皮。” “歪歪扭扭，不见骨。” “你的皮呢？你的骨呢？” …… “啊啊啊啊啊！” 扯不完往骨缝里钻的手。 驱不散附在皮肤上吸走水分带起干裂的粘腻。 鼻子里越来越重的腐朽土腥味，耳边越来越尖锐的童谣。 精瘦诡师尚存的一丝理智，只有逃离这个地方的想法。 …… 第369章 疯的怕不要命的 几分钟前。 两拨夜游使相遇。 分别为沈小薇小队和宓飞雪小队。 后者说是小队，实则目前只有两个人，也就是宓飞雪和裴蓉蓉。 双方打了个照面，然后互相交流情报。 主要是胡桐和沈小雁两人在说。 “那个诡师的诡能很麻烦，不知道藏在地下多深，跑得速度又快，其他人光是追他就不容易，想逼他出来更难。” “对方应该是一位四星灵师，不敢和另一个五星灵师正面相抗，把人骗走之后估计打着最危险就是最安全的主主意，直接往翠霞谷的深处来。” “易姬估算出灵师的撤离路线，这才提前赶来这里，打算先在此处做埋伏，一举将对方逼到地面上。” 沈小薇和魏岩已经在忙着布置。 易姬则在用伴生蝉和分布在其他地方的夜游使交流消息。 以伴生蝉传讯也是这两年间夜游神新开发出的诡能。 因为伴生蝉同出一源，夜游神突发奇想，在弄死了成千上万的【伴生】后，最终培育研发成功了自己的新构想，使得夜游使们之间有一个更秘密安全的交流网。 若非有伴生蝉的交流，碰到现在翠霞谷的禁锢灵场，所有法器触发有异的情况，也包括了通讯法器和传音符一类，夜游使想在五星、四星之流手中抢人的成功率要一降再降。 易姬交代完，回头望向宓飞雪和裴蓉蓉她们。 “你们也是算准此处，早一步等在这里？” 裴蓉蓉摇摇头又点头，说道：“我跟着飞雪走。” 易姬又看宓飞雪一眼，没有再问。 这时沈小薇的声音传来，“都布置好了，你们也来看看。” 几人闻言走近。 为了完成这次任务，沈小薇拿出小队平日里都舍不得用的宝贝，谁叫他们的修为境界暂时还没办法和四星对抗。 沈小薇道：“先把人逼出来，然后 众人点头。 现在只需保持警惕，守株待兔了。 沈小雁低声道：“幸好沈不欢他们遇到孟听春的时候，及时在她身上留了个标记，否则这次行动就悬了。这可是神音所示，指名道姓要的人，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来却失败的话……” “这话别乱说，神音所示的任务，不要这条命也要办成。”胡桐打住她的话头。 易姬敏感的又往宓飞雪的方向看过去。 就在沈小雁说任务万一失败这句话时，宓飞雪没有情绪的脸色一下变得更冷漠。有股奇异的气势从少年身上散发，也正是这似有似无却渗人骨子的气息叫她感知到，才发现对方脸色的变化。 易姬无法具体形容这种感受，好似本就是不可言说，不可描述的存在，无论你在脑子里构思多少词汇，最终都无法与之沾边。 未知。 一如这位‘神子’一直以来给她的感觉。 自被开发出窥天者的天赋后，易姬对四周万物的感知愈发敏感，尤其是她这人还喜欢走极致，契了个心语做契诡。 这么一来，她探知万物起来便是从表象到内在无一错过。 可她从没听到过宓飞雪的心声，也从没看透过宓飞雪的表象。 易姬在不自觉中看宓飞雪的时间有些久了，已经过了正常的界限。 宓飞雪侧头。 两人目光撞上。 易姬回神，知道是自己失礼，张嘴无声对宓飞雪说了声抱歉。 宓飞雪面无表情的点头，接受她的歉意。 这也是易姬发现宓飞雪的一点特质，明明无论是从外表还是感知中去了解宓飞雪，都觉得宓飞雪是个非常危险不好相处的存在。但是实际上对方知礼懂礼，能吃苦耐劳，从不因神子的身份搞特殊。 易姬刚想到这，就见宓飞雪突然站直，皱住了眉头。 来自伴生蝉的颤动，表示有人在给他们传音。 这条传音不止传达到易姬这里，还包括沈小薇他们都在内。 “不好了，那个家伙好像要对孟听春动手，我看孟听春那状态一个不好就得死他手里。” 传音的人正是在孟听春身上留下诡能标记的夜游使。 沈小薇当机立断，“不等了，走！” 他们的目标是孟听春，可不能叫人死了。 “等等。” 伴生蝉又传来那人话语。 “有新变化，他好像又打消念头了，还……正在往你们方向过去，你们不用动。” 沈小薇等人：“……” 魏岩：“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对方：“情况紧急我哪顾得上，这灵师的状态不对劲，我的标记也被在被什么影响看不太清了，你们注意些，我们正在赶过来。” …… 宓八月将手里的神力散去，望了眼地下陷入怪谈中的灵师，又朝宓飞雪的方向看去一眼。 就在刚刚，她差一点就要出手了。 这次救援任务被她派给夜游使，就没打算插手他们的行动，除非碰到意外情况。 例如刚刚孟听春即将被精瘦灵师扯去蝴蝶骨。 失去蝴蝶骨的孟听春不至于死，但是绝对有损天赋，后续养护起来也麻烦。 宓八月既然决定救下这个人，有些皮肉损坏没关系，但伤到根基不行。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宓飞雪的潜意识先一步出手了。 在怪谈规则之外的人感知不到精瘦诡师经受了什么，夜游神身的宓八月则看见且听见了。 《小泥鳅》 这首童谣还在功勋库里挂着，被夜游使们开发出了除了祛灵毒之外的新作用，备受水沼类契诡夜游使的好评，声称每多读几遍都有收获。 只是对夜游使们温柔的小泥鳅，在今日锋芒初露的张开了它的獠牙，将一个四星灵师困在其中生生逼疯，无知无觉的徒手撕开自己的皮，拉扯自己的筋骨。 …… “人到哪里了？” “快到了，你们注意周围，我的标记现在只能感知目标无碍，却看不到现场情况。” “知道了。” 沈小薇看向其他人，“做好准备。” 两分钟后。 “贪睡蛹被触动了。” “人来了！” 沈小薇等人齐齐出手，就碰到一股强大诡能反击。 三星和四星听起来只相差一星，却是低阶和中阶的一个大境界的差距，这样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容易打破。 沈小薇几人被反震受了点小伤，不退反进。 “继续。” “小薇姐，你们先让一让。” 后方传来裴蓉蓉的声音。 回头望去，见宓飞雪往前一步。 一柄近她半人多高的乌黑大弓出现。 宓飞雪一言不发，拉弓射箭。 沈小薇几人只觉得汗毛疯狂直竖，身体躲避危险的本能比思想更快，人已经四处散开。 箭矢入地，刀切豆腐一般无声裂开一个巨口。 沈小薇等人来不及惊骇宓飞雪箭矢的威力比以前更恐怖了，就见裂口里飞出一个血人。 “啊啊啊啊。” 此人神态疯癫，嘶吼如兽。 身上的衣裳破烂，可以看见里面的皮肉分裂，骨头内脏都乱成一团。 也是对方灵师体质有灵力维持生命力，才能在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势下还活蹦乱跳。 沈小薇的视线在看到他左手抓着的人时就定住，随即毫不犹豫冲上去，将之卷到自己手中。 “我出来了，我出来了！” 脱离怪象的精瘦诡师只觉重回人间。 他意识在备受折磨中稍微慢了半拍，多年来的亡命经验依旧让他做出反应，朝着沈小薇的方向伸出手。 四星灵师的全力一击。 沈小薇毫不犹豫把孟听春抛给胡桐，也失去了躲闪自救的时机，身体从脖子开始迅速石化。 精瘦诡师愣了下。 这时候他才算恢复些许神智，也认出来前方几人的打扮。 “夜游使。” 话音落下。 沈小薇彻底石化的身躯已经跌到地上碎成石块。 接住孟听春的胡桐只来得及看一眼，嘀咕一句，“连个全尸都没有。”便感觉到手里的人身躯震动。 他来不及和孟听春解释，转头向宓飞雪喊道：“殿下。” 第370章 黑化已中断 一扇门自宓飞雪身旁打开。 胡桐二话不说将孟听春丢进去，任意门随之合上。 “额。”这是不打算撤离？ 胡桐只是愣了下，诡能附体。 宓飞雪再次拉弓。 裴蓉蓉的身影原地消失。 剩下的沈小雁、魏岩、易姬也相继出手。 “你们找死！” 精瘦诡师见此景象，怒极反笑。 煮熟的鸭子被他们抢走不说，一群低阶诡师也敢主动挑衅他！ 也好。 今日就将他们的命都留在此处，再嫁祸给翠霞谷即可。 精瘦诡师满目凶光，视线在几人身上转过，尤其是在宓飞雪身上定格了几秒。 这么小的灵师，看着就令人厌恶极致！ 杀了他。 …… 殿灵子灵牌任意门稳定舒适快速，和其他无防护‘云归故里’，随距离长短带来不同晕车副作用‘遁月’等等外边怪谈不同。 孟听春有幸乘坐一回，哪怕是被人丢进去的也未感觉到任何不适，转眼间就从翠霞谷来到夜游使的一处灵州据点。 人刚落地就被一双带有药香的手臂扶住。 孟听春抬头看到少女关切的双目。 那清澈的眼神和她一秒前的见闻恍若两个世界。 张兰兰迅速检查一遍孟听春的伤势。 这副人诡过分相融的景象放到灵州其他人看来，等同于废掉的边缘，说明她已经遭到契诡的反噬，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还会触发灵毒的界限，人活下来的几率非常小，而这个小几率之后留下的也更可能是个走火入魔的疯子。 张兰兰则反应平常。 在司夜府里训练过度的夜游使经常就会出现这种状态，她都看得多了，也知道怎么应对。 不止是她。 司夜府里走丹修医师路线的学生们几乎都会，已经成了必备急救手段之一，包括一部分夜游使都自学了，手头富裕的都随身携带应对丹药。 张兰兰先连续喂给孟听春几颗丹药，再以灵力配合药力给她舒缓伤势。 经由那么多夜游使亲身实验过，并一致好评急救手段见效很快。 孟听春身体上的伤势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张兰兰又考虑到孟听春不是夜游使，在灵毒方面没有夜游使的抗性和优势。 “沸血丹效用快却太刺激，不适合现在的她。” “莲华丹更适用。” 自言自语完，张兰兰就将莲华丹拿出来。 这颗丹药通体雪白泛粉，表面有三瓣纹，比大多珠宝更好看，也是张兰兰的心头好。 她拿出时，面色还能看出不舍，喂到孟听春的嘴边。 这次却遭到孟听春的反抗。 肉体被药力恢复部分力气，孟听春还无法动弹，却能做一些咬紧牙关的动作。 张兰兰没有生气，解释道：“这是治疗你身体的丹药，三瓣莲华丹可清净稳定你灵海灵毒。” 孟听春听说过莲华丹，但她所知的莲华丹效用和少女丹师说的截然不同，也没有前面什么三瓣的前缀。 在灵州待了数年，孟听春自然知道灵毒是什么，以及现灵州不存在真正能针对灵毒的丹药。 然而这些都不是她拒绝张兰兰的主要原因。 她只是刚经历大起大落，对眼前处境难以适应。 张兰兰端详孟听春的脸色，若有所思。 “也是，对于你来说，我现在是个陌生人。” “保持警惕和不信任是应该的，不过从刚刚我喂给你丹药的治疗效果，应该能分辨出我对你没有迫害的心。” “你这喜欢自言自语的习惯是越来越严重了。”后面传来一道声音。 张兰兰回神，不太好意思道：“我在外面会注意，就是在自己人的地方一放松就这样。” 她转头看来来人，“小薇，你感觉还好吗？” 沈小薇平静道：“也不是 孟听春在看到她的时候就已经呆住。 张兰兰趁机把莲华丹往她嘴里一塞。 这次孟听春失神间就把丹药吃了进去，丹药入口即化形成一股药气进入她灵海，连吐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你没死？”孟听春依旧看着沈小薇。 沈小薇道：“死了的。” 孟听春：“……” “所以你欠我一条命。”沈小薇故作认真道。 孟听春没有否认。 “我这么说你就这样认了？”沈小薇惊讶道。 她没有欺负老实人的兴趣，何况这还是神主钦点的人。之前那么一说，只是想看看孟听春的为人。 沈小薇摆手，“把你从翠霞谷救出来是作为夜游使的职责，这个过程我消耗多少资源都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还。” 孟听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是夜游使的‘职责’，正如不明白柳笙说的翠霞谷一切灾难因自己而起一样。 她要开口询问。 一旁张兰兰先接话，“不过后续的治疗费就不算在职责之内了，我一共给你吃了生肌丹、镇灵丹、护脉环阴丹，还有莲华丹。” 张兰兰边说边拿出纸笔记录，“这些我都记录在案的，你恢复健康后记得还。” 她说得一本正经，将账单放在孟听春眼前。 “你确认一下，没问题就签个字。” 孟听春满腔被柳笙、同门、谷主等人刺激的负面情绪初初爆发，还在酝酿当头就被眼前截然不同的人事物打断，那似要跌入深渊的黑暗再也凝聚不起来。 孟听春不知道，她现在黑化被中断的状态，不仅是人事物的影响，还有张兰兰事先给她喂下的丹药因素。 人在身心受到重创的当时，心境不会立刻变化，只是催生出了一颗种子。种子真正发芽到长大成型，反而是在受创之后的持续痛苦中。 此时的孟听春肉体上的伤势被治好了，灵海上的造反也被镇静了。 也就是说现状态下的她身体舒适，头脑清净，对比之前的状态实在舒适的太明显。好比承受化疗的濒死病人，遭受亲人各种背叛，然后突然康复了，什么身体副作用都消失，再面对友善正经向他要医疗费的医生…… 这叫人还怎么发癫得起来。 孟听春=-=：黑化续费不足，还欠下一笔债。 第371章 死了拼一拼还能用 面对高出自己一个大阶段的灵师，胡桐和沈小雁毫不犹豫近身冲到对方面前，诡影化器覆于他们体表。 精瘦诡师乍一眼竟没有认出来两人契诡是什么来路。 不过不妨碍他拿两人的命泄愤。 “呵，胆子不小。” “地面。”一道声音响起。 精瘦诡师一愣。 近前的胡桐和沈小雁已经一跃而起，人换了个方位。 只见他们前一秒所过的地面诡气翻滚。 如果他们动作慢一秒，大概率下场就和沈小薇一样。 精瘦诡师双目狠戾望向说话的人。 也就是易姬。 易姬不动声色，法术图在面前浮现，人就在另一边树影下出现。 精瘦诡师针对她的诡术落空。 “你！” 这种明明比对方强，却被对方提前算准所有攻击的感受，实在令人憋屈。 “他左侧有破绽。”易姬再次开口。 精瘦诡师下意识向他左侧身，却不见袭击。 不好。 他察觉到被耍了的时候，刀刃已至。 胡桐一刀直逼他天灵盖。 危机感那么清晰，精瘦诡师以灵力硬挡下，下一秒就感觉到腰腹剧痛。 低头望去，他睁眼欲裂。 无数诡刃构成荆棘鞭缠住他腰腹，如此还不止，竟如锯刀活物拼命往里面钻。 “啊！” 精瘦诡师本就在地下时全身血肉大损，现在被这诡鞭找了突破口。 尤其是这种拼命往骨血里钻的感觉，令他想起不久前怪象带来的恐怖，不由自主打了寒颤。 他嘶吼一声，徒手把鞭子硬抓出来。 一直潜藏在暗处寻找机会的魏岩突然出手。 魇火由精瘦诡师脚下升腾而起，眨眼间将他吞没。 精瘦诡师只来得及消耗灵力诡能抵抗，结果发现挡住了魇火的焚烧，却另有一股剧痛从皮肉传达而来。 他看见自己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化。 “啊——” 从外面看是一个笼罩在黑绿色火焰中的人形生物，从里面传出嘶哑尖锐的怒吼。 “不愧是四星中阶灵师，换成是三星的话，早该结束了。”沈小雁低语。 下一秒，魇火中又生变故。 地面平野突变泥沼，覆盖魇火中升腾出的诡影。 魇火被泥沼扑灭，精瘦诡师皮肉溶解，被泥沼诡气笼罩足有三米高大。 “我要你们死！！！！” 已然人不人，诡不诡的存在，杀意浓重的嘶吼完，朝就近的胡桐和沈小雁抓去。 那速度之快，不给人躲闪的时机。 便从两人身边擦过。 “……” 这诡师溶解得已经快看不出五官的脸，依旧能令人感受到对方这一瞬的错愕。 胡桐和沈小雁他们却不会和他一样发呆，已然离开原地。 暴走半诡化的诡师回神追击，攻击却又一次险之又险的从他们身边擦过。 “……” 几近陷入疯狂的诡师脸色恐怖到极致。 他猛得望向宓飞雪旁边的方向。 诡能波动就是来自这里。 那个该死的小诡师！ 玩得好一手幻诡！ 他直接丢下胡桐和沈小雁之流，向宓飞雪的方向俯冲而去。 胡桐几人先是大惊，连忙追赶试图阻止。 这一幕令泥沼诡师愈发确定两个小的才是重要人物，杀了他们才更好泄愤，狰笑浮上脸。 树影下的易姬神色动了动，她先紧盯着泥沼诡师，再望向宓飞雪。 从宓飞雪决定要留下来对付这名诡师，就一直维持着拉弓的姿势。 那种无声无息的，看不出威能的寂静。 就是在这时，宓飞雪的双眸微眯，手臂用力就把弓弦拉了个满月。 易姬神经一跳，又是这种毛骨悚然，又无法道明的即视感。 “退。” 她说道。 一个小队的胡桐三人立马明了。 易姬给他们正确指示的时候都会用词非常简短，如果用词变长就是在忽悠敌方。 原本在追赶的三人没有犹豫转变方向。 泥沼诡师亦觉得宓飞雪面对自己的到来，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拉弓的反应很不对劲。换做平时他或许会保守的先避，但此时半诡化已经进入暴走的他，理智早就被各种负面情绪碾碎。 为了抵御这种不对劲的惊悚感，泥沼诡师充满恶意的朝宓飞雪发笑，“呵呵呵呵呵，他们都放弃你了。” 杀戮、狂怒、痛苦、疯癫……各种负面情绪凝聚的恶意已然达到了巅峰。 这些恶意却都为宓飞雪所用，凝于她的箭尖。 “死吧！！！” 泥沼诡师阴影覆盖宓飞雪。 宓飞雪面无表情的松开手。 箭矢瞬间没过泥沼眉心。 如淤泥堆积而成的诡物张开大嘴嘶吼却没有任何声音，它一层层流淌扭曲，偶尔凹陷下去的孔洞隐约可以分辨五官。 诡师已经双目空洞没有气息，这只契诡还在半死不活中挣扎反噬他的身躯企图自救。 宓飞雪往前走几步。 “飞雪。”裴蓉蓉现身，提醒她小心。 宓飞雪已经一脚踩在诡物的一角。 苦苦挣扎的诡物就像是被踩到七寸的蛇，瞬间失去活力瘫在地上。 宓飞雪面无表情的碾了碾。 滚开。 濒死前的诡物在她的注视下，用尽最后力气从死去诡师身上流淌走。 最终躺在一边干枯成一片片碎石。 胡桐走过来刚捡起一块，半途碎石就碎成粉末落下去。 他细细感受了下，眼睛一亮，“四星诡物材料，我先收起来，回去再和殿下分？” 虽然大家不同队了，但是他了解宓飞雪的习惯。 果然，宓飞雪点头，又指了指死去诡师。 胡桐道：“对，这个人也是战利品，也要收起来。” 沈小雁望向另一头蹲着不知道在做什么的魏岩，“魏岩，伱做什么？” 魏岩回头，“我在给小薇收尸，她这次死状不同，不知道石化的尸身会不会也有什么不同，带回去研究一下。” 沈小雁嘴角一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细想来魏岩这话也没毛病。 今天小薇又废了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伴生蝉，肯定要最大化的利用起来。 “那就收干净一点，就算没研究出什么，拿回去拼凑一下也能做个雕像用。” 易姬没有加入到他们的战场收尾活动中，正在用伴生蝉和其他夜游使联系，互相之间交流情报。 “那个五星诡师和另一个人打起来了。” 沈不欢说：“是一个阳灵师。” 第372章 嘴炮哪家强 宓飞雪决定留下对付那位接受委托的亡命诡师时，宓八月就没有担心过夜游使这边会输。 相比这个四星灵师，另外一个正在杀回马枪的五星灵师才是麻烦。而宓飞雪他们这边闹出的动静显然被对方注意到，等同于是在给对方指路。 宓八月望向五星灵师赶来的身影，将夜游诡戏从脸上摘下露出一副幻化面容和身形，灵海内星核运转，阴灵隐没，流露在外的只有阳灵气韵。 乌淙中途停下，望向突如其来的拦路虎。 发现对方是个四星灵师后，乌淙警惕的心思并未放下。 “道友何人？” 一个阳灵师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还是单独一人，怎么看都觉得古怪。 宓八月没有和他废话，法术图叠叠层层。 来自于极灵体法修移动炮台的威慑感，隔了一星的境界也无法排除。 法术说至就至，完全不给乌淙更多说话的时间，他不得不闪身躲避。 任谁无缘无故碰到个人就被袭击都不会有好脾气。 何况灵州之中几乎没有真正好脾气的人。 乌淙骨爪出手，穿梭阴影直抓宓八月天灵盖，显然是直接下死手。 “雾闪。” 水光闪过，宓八月身影已经到他处。 这个法术和影匿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比影匿高阶。 影匿需要阴影的条件，雾闪则可以直接施展。 不一会儿，两人就交手了几个来回。 明明宓八月更低一星阶，从外表来看却是乌淙落了下风。 怪就怪宓八月就是不和乌淙正面碰撞，法术又多而熟练，任乌淙用尽方法也碰不到她。 原本想她这么能躲，次次都用法术抵御，灵力肯定极快就会耗尽。结果却见对方始终迎刃有余，反倒是他自己略感吃力。 最令乌淙极其败坏的是，他不愿和对方继续纠缠下去时，对方又一轮法术轰炸堵着他的去路，一不小心就要被重伤，让他不得不回身继续应对。 “阳派灵师总说阴派狡诈下作，阁下现在这缩头乌龟的行径在我看来才是真的无能又无胆！”乌淙无奈之下，打起了嘴炮。 可惜宓八月对嘴炮无感。 从小到大宓八月就是踏踏实实干实事的性子。 乌淙既讽又骂了几句，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甚至于对方连个回应都没有，让他倍感自己像个小丑。 从未哪次和人相斗打得如此憋屈。 “有本事你别躲！” 宓八月挑了下眉梢。 乌淙自然也知道这句气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语有多可笑。 他怒吼一声，不顾灵力的消耗，直接以高宓八月一个星阶的灵压对其压制。 只是三星一个大境界，如今宓八月四星和五星的他同为中阶灵师，乌淙的灵压对她的效用没那么强。 宓八月的抗压能力也远超乌淙所想。 她是亲身体会过王座注视的人。 来自乌淙的灵压只给她的灵力汇聚运转造成几分迟钝，却影响不到她的神智。 乌淙刚发现宓八月的法术图凝结变慢时，便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他乘胜追击用最快速度逼近宓八月，骨爪从她身侧出现成镰刀要将她割喉。 宓八月看他一眼，身影从镰刀骨爪下消失。 乌淙看得分明，对方的法术图几乎瞬间生成。 “啊！” 乌淙仰天怒吼。 “为什么你施法还能这么快，你的灵力为什么还没有耗尽！” 宓八月反观察着他，“伱的灵力已经消耗大半了吧。” 乌淙脸皮抽搐了下。 宓八月这时才好心告诉他，“一开始并不是我施法速度的极限。” “……”乌淙死死盯着她沉默了半响。 他不动手，宓八月却没有停顿。 一个接一个凝而不发的法术图在她手中成型。 乌淙一看就知不能继续沉默下去。 他发狠道：“接下来我要用的诡术乃深藏之秘，你若还能抵挡得住我便认了，若是抵挡不住，你也死得不冤。” 一股超出五星灵师威能的灵压以乌淙为中心凝聚。 伴随着时间过去，这股灵威越来越强，四周空气皆被影响，响起噼里啪啦的破风声，已然堪比五星灵师自爆，相当于六星灵师全力一击的威压。 “啊！” 乌淙狂吼一声，身影在这股威能下模糊不清。 “接招！” 强威袭来。 然而除了罡风猛烈之外，并未给周围带来任何损伤。 简直就是虎头蛇尾的典型！ 做出绝命一击的乌淙早已毫不犹豫疾冲出去。 “呵，老子不与你玩了！” 他在心里把宓八月此时的模样记下，心说以后一定找机会一报今日之恨，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容不得和对方在这里纠缠不清。 也是如此，在疾冲不到百米就看到迎面站立的宓八月时，乌淙几乎要真的崩溃。 ——从未见过如此打又打不到，甩又甩不开，骗又骗不住的对手！ “你……” 他怒骂还未出口，就被罩头而来的法术逼得不得不再次撑起灵罩抵御。 浮于表面隐藏身形和容貌的黑雾时散时聚，快要挡不住他的身份。 “为什么！？”乌淙牙根都咬出血来。 宓八月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我的目的便是什么。” 乌淙其实心中已有猜测，此时算是得到确认，就朝宓八月低吼，“那人不在我手里，你拦着我又有何用！” 宓八月淡淡一笑，下垂的眉眼露出讥诮。 乌淙恍然大悟。 “你还有同伙，或者说那个从我手中抢人的便是你的同伙。” 事已至此，乌淙已经知道自己再想追回孟听春是不可能了。 时间被耽搁这么久，该跑的早就跑了。 乌淙越想越怒，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在了宓八月身上。 相比那个一开始从他手中夺走孟听春的家伙，他都没有这么痛恨。 “观你骨龄也不过二十年岁左右，这个年龄便已达四星是个天才！你可知，像你这样的阳派天才跑到梵长天境内行走，等同于落入狼群的肥肉，散发着肉香叫人赶紧来宰杀！” “今日你勾结阴派灵师在翠霞谷做出灭门夺人的恶行，所有阴派灵师都不会坐视不管。” 乌淙几句话就将所有黑锅都扣在宓八月的身上，而他说的没错，一旦这个理由成立，阴派灵师才不会去验证是真是假，能杀一个阳派天才灵师，消弱阳派那边的实力是所有阴派都乐意干的事。 相反，今日这翠霞谷之灾如果是阴派自己人干的，阴派的人则见怪不怪的听个热闹，哪天提起来也不过是阴派之间常有的利益纠纷。 乌淙是恨极了宓八月，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对方掉一层皮。 他收起禁锢灵场的法器。 翠霞谷范围内灵场一开放，各类法器恢复正常，其中也包括传讯类法器。 谷内还活着的翠霞谷弟子纷纷看到希望。 一时间有关翠霞谷发生的动乱迅速传播至各地，各人的耳目中。 乌淙见宓八月神色如常，不愿相信她是有所依仗才不畏惧，便当她是天才骄傲，不知道接下来面对的会是什么险境。 “现在换成你想走，我也不会放你走了。”乌淙冷笑。 所谓风水轮流转。 他拿不下她，自然有别人能拿下。 阴派的地盘上还怕放走一个作乱的阳派灵师么。 一直神色淡淡的宓八月则在此时露出一个奇异笑容。 乌淙心脏急跳。 宓八月一手遁月，直接从乌淙面前走得干净利落。 乌淙追上伸手，也只碰到遁月的一点闭合的影子。 “该死！” “她手里竟然有遁空类的怪谈！” 难怪对方那么有恃无恐。 书修怪谈一直都是灵师界里最不讲道理，令人恶心的存在。 “逃了又如何，我已经留下你的灵韵印记和模样，等着被梵长天通缉吧。” 只要对方还在梵长天就步步难行。 乌淙原地站立一会，逐渐恢复理智。 而禁锢灵场解除后，来自门徒的传信也相继而来。 他看完传音符上内容，笼罩身躯四周的黑雾再次剧烈翻滚。 翠霞谷弟子并未全部被屠。 翠霞谷也未被诡潮肆虐殆尽，算起来真正被毁的只占了小半部分。 反倒是己方门徒损失颇大。 原因在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夜游使！ 这群夜游使入场就从四面八方消除诡物，遇到他方门徒，一开始权当没看见，一如传闻般的那样只对消除诡怪感兴趣。然而这诡潮就是他们费几月设计才搞出来的，让夜游使清理干净了还怎么围杀翠霞谷。 门徒中的小头目对夜游使表示，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夜游使声称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双方一言不合直接动手。 结果竟是一边倒的局势。 “门中不少徒子被抓走了。” 乌淙来到一名亲信身前，这人也是他门中护法长老。 乌淙问道：“被抓走，而不是直接杀？” 护法长老道：“也有徒子死在他们之手，但更多是被活抓。” 乌淙烦躁骂道：“这是什么毛病。” 今日行动除了开头顺利，中间和结尾都令人烦怒至极。 “他们现在在何处，我一并杀了。” “已经离去。” “走的哪个方向？” “不知。” 乌淙这时才反应过来护法长老的意思。 他双目赤红，盯着护法长老问道：“你意思是，他们来时无影无踪，走时也寻不到踪迹，还是带着那么多活人俘虏的情况下。” 护法长老点头。 事实便是如此，再多解释也没用。 乌淙浑身灵压狂暴，将四面土地炸得四分五裂。 “门主，我们也该速速离去。”护法长老提醒道。 乌淙强忍怒火，传讯各方门徒撤离此地。 第373章 知识层面的差距 夜游使灵州安全屋驻地之一。 所有参与进翠霞谷事件的夜游使都回归此处。 疗伤的疗伤，整理收益的整理收益，小队行动复盘作总结的作总结，互相碰面还会打招呼聊几句。 “你们抓了多少人？” “十八个。” “这么多？怎么带回来的？” “我们队里的沈珂擅迷魂术，论实力比不上你们，但是论抓人你们就不能跟我们比了，嘿嘿。” “收获不错吧？” “还行，还在整理，看看有没有互相需要的东西先交换一下，再把不需要的上交功勋库。” “那伱赶紧去里面，先回来的人已经在交易了。” 驻地里气氛热烈。 这次被抓回来的人，除了被标明出来的孟听春之外，全体集中放置在关押俘虏的地方。 每一个人都被诡器【酿蛋】束缚在其中，除了表情难看之外，都表现的很安静乖顺。 不怪他们如此。 因为挣扎过后的结果他们都已经体会过了。 【酿蛋】 诡器。 三星。 属于宓八月的实验产物之一。 说它是失败品可以，说它是成功品也可以。 因为它的诡能实在很鸡肋且恶心人。 近乎于无的攻击力，却有着韧性十足的禁锢人的作用。 被它包裹住的生物会受到如在母体般的温柔。 然而一旦里面的生物动作稍大，酿蛋就会排放出极端恶臭的味道。 那种恶臭到达什么程度？只要是亲身体会过的夜游使都不愿意再接触一遍，用某一夜游使的话来说，这臭味已经达到他这辈子所闻之最，差点把他的灵毒都被逼出来。他甚至宁可被砍几刀也不愿意承受这种恶臭，从生理到心灵上都受到极大的创伤。 【酿蛋】虽遭夜游使们如此嫌弃，但也是他们人手必备诡器之一。 ——这般诡器用在敌人身上就最适合不过了。 尤其是它的价格还便宜。 可谓居家必备，打劫敌对的最佳产品之一。 宓八月就把这个诡器的生产格式交给神域，夜游使们自行收集材料再付出一定功勋值便可购置。 今天翠霞谷事件中的众人有幸体会了一把这诡器的威力，也就有了现在俘虏室里和谐场景。 哪怕里面翠霞谷弟子和另一方袭击翠霞谷的门徒并未被分开放置，也没有出现任何动乱。 一个单独房间里。 宓八月以解心锁将那死去精瘦诡师和柳笙的记忆翻阅了一遍。 结果和她计算出来的真相差不多。 前者名为冯覃，是个梵长天境内的亡命灵师，专门接做委托。 这次孟听春也不过是他接到的一个任务而已。 他其实早就守在翠霞谷好些日子了，打着孟听春出来就将她抓走的打算，却没有想到孟听春是个宅，愣是多日待在翠霞谷深处就是不外出，哪怕他挖坑以利诱之也不起作用，一直到今日翠霞谷生乱，他做了个黄雀，又被夜游使一弹弓被打死在当场。 至于后者，则是阳派另一方势力早年就策反的人物，一直留在翠霞谷用于观察孟听春。 从他的记忆也令宓八月明白为什么阳派会早先注意到孟听春。 原因就在于孟听春出自凡俗云墨大陆。 凡俗大陆分为苍澜大陆和云墨大陆两方大陆。 之前宓八月就发现苍澜大陆乃阴脉大陆，里面的人一开灵就是阴脉。也曾分析过云墨大陆是相对应的阳脉大陆，只是还没彻底去验证这点。 现在柳笙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答案。 这就难怪了，为什么同样出自云墨大陆的屠雅宁之流开的都是阳灵。 而一个出生于阳脉大陆的人开出阴灵，如若不是搞错了出身，那就是她的阴灵脉极强，已然能压过地理环境带来的压制和改变。 极阴体。 在灵州任何一种带有‘极’字眼的体质都是绝顶的那一列。 翠霞谷作为一个中流势力，注定留不下孟听春。 她的灵体天赋一经暴露，但凡有强者对她产生觊觎，翠霞谷要么将她送出去，要么就是今日这个下场。 这也是为什么宓八月自身对外暴露是极灵体，又是通天之子的头名，在灵犀盛会时却没有小势力对她发出邀请。 因为邀请成功后，留下宓八月的结果要么是转手把她卖个好价钱，要么就是个烫手山芋。前者容易引起宓八月的记恨，后者则会给势力带来灭顶之灾。 渡厄书院作为上流势力中的书修大派，这才收得起她这尊通天子。 灵州的现实残酷在这方面也是如此鲜明。 也由此可以看出，阳派那边存有的资料比阴派这边更丰富完整。 否则阴派提早发觉孟听春的极阴体，也就不会发生翠霞谷今日这一遭。 无论是关于两块凡俗大陆的秘密，亦或者是官羲说的‘百年一丰’的丰年之说。 宓八月横扫渡厄书院藏书阁，又将银环府部分知识库偷盗成功，连同妙妙山这边的杂文史记也都在她的扫荡范围内，三个地方都是梵长天的上流势力，结果都没有这些记载。 阴派落后阳派的真不止一点半点。 宓八月恢复原身模样，来到孟听春休养的房间。 此时张兰兰还在孟听春的房间里，正坐在她身边和她聊天。 宓八月准备敲门时，听见里面孟听春在追问，“为什么说我是你们的职务所在，我和你们并不认识，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张兰兰回道：“你该知道的时候，不用我们说你也会知道。现在你不知道，我也不便和你说。”既然是神音所指的人，已经被神主注视，迟早都会是自己人。等成了自己人，张兰兰相信孟听春什么都会懂了。 现在孟听春还处在懵懂状态就说明她还没通过神主的考验，张兰兰才不会提前告诉她答案。 “不过你放心，我们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入侵翠霞谷的是别人，夜游使过去是清理作恶诡怪和人的。” “如果只是为了清理作恶诡怪，又为什么特地救我。”孟听春在‘抓我’和‘救我’之间还是选了说后者。 刚刚经历大变的孟听春，对现在感受到的善意并不能全然相信，但是从她被带到这里受到的治疗和照顾，的确称得上是被救了。 敲门声这时响起，还没等张兰兰询问是谁，子灵已经为宓八月将门打开。 “宓大人！”张兰兰见到来人，连忙站起来，看宓八月的眼神都是仰慕。 孟听春则愣了半拍，“宓八月？” 她没想到时隔数年，会在这里看到一个‘熟人’。 相比陌生的张兰兰等人，宓八月这个和她一样出自凡俗大陆的凡俗灵子就显得尤为亲切些。 不过，孟听春脸色复杂，眼神中流露着警惕，“你怎么会在这里？” 又往张兰兰看去一眼，视线回到宓八月身上，“她喊你大人？” 宓八月自灵犀盛会后进入的是渡厄书院，从未听说夜游使和渡厄书院有什么关系，为何这个夜游使称宓八月为大人。 宓八月走进屋内对孟听春淡淡一笑。 熟悉的音容笑貌让孟听春有种回到灵船上两人对视时的场景。 “急救做得不错。”宓八月先以灵识检查完孟听春的伤势恢复程度，对张兰兰夸赞道。 张兰兰受宠若惊，激动得连连摇头，“不敢，也是府中的丹药好！” 提及丹药，孟听春有一瞬走神，想起不久前签下的欠款。 这时宓八月转头对她道：“和我来。” 孟听春没做犹豫就站起来，“去何处。” 宓八月：“你刚刚问题的答案不如自己去看。” 孟听春脸色凝住，紧随她身后。 第374章 多一个选择 她们出门就碰到正热闹的夜游使们。 “宓大人。” 夜游使见到宓八月都表现出绝对的尊敬，目光落到孟听春身上的时候或是好奇或者羡慕。 孟听春偶尔和他们之中的人对视上，还会收获对方友善的微笑。 这百无禁忌的爽朗笑容，令孟听春尴尬的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按照她以前的性子肯定是要回笑的，哪怕不回笑也该有礼的点个头。 偏偏现在人生地不熟，又遭大起大落。 孟听春只能垂下眼皮尽量不去看四周。 这么垂眸间，却还是叫她瞧见一个身高才到她胸口的小姑娘，从她周身灵韵去感受竟然已经三星初阶。 孟听春大惊，脚步顿了顿。 裴蓉蓉扬起甜美笑容，“孟姐姐好。” 孟听春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我叫裴蓉蓉。”裴蓉蓉不怕生的说道。 孟听春点下头，复杂道：“蓉蓉。” 此时她也算认出来，这个看来还不到十岁的女孩灵师，正是之前救下自己的一员。 另一位已经走到宓八月身边，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也是其一。 孟听春才往宓飞雪望去，就被宓飞雪的视线抓到。 乍然间和宓飞雪那双黑灰无光的双眼对视，孟听春又是一惊。 这孩子的眼睛是诡能的显形？还是有疾？ 宓八月牵着宓飞雪的手，向孟听春介绍道：“她叫宓飞雪。” “姓宓？”孟听春道。 宓八月道：“嗯，我家的。” 孟听春再往宓飞雪看去，正好看见宓飞雪露出的微笑，本来冷漠的相貌变得柔和，显出几分少年孩子的乖巧可爱。 而宓飞雪也在这时朝她的方向点了点下巴，礼貌的打过招呼。 孟听春回礼。 宓飞雪又看向宓八月。 宓八月解释道：“带孟听春去看点东西，你也可以一起来。” 宓飞雪矜持的点头，实际上就是很想去。 一旁裴蓉蓉昂起头，“蓉蓉也可以一起吗？” 宓八月没有拒绝她讨巧卖乖，“嗯。” 至于周围同样很好奇且想去的夜游使们只能默默看着。 他们一没宓飞雪的身份，二没有裴蓉蓉的年少可爱能卖萌，实在开不了口让宓大人也带自己一回。 宓八月带领三人去了放置冯覃和柳笙的地方。 之前她以解心锁截获的记忆碎片都用法术储备下来，现在放出来给三人观看。 看完这些记忆碎片的孟听春沉默了半响。 如宓八月所言，她大部分的问题都在这这里得到了解答。 只是这个答案太现实残酷，叫她能够看懂却难以接受。 单纯因为自己是极阴体的天赋，就要拿整个翠霞谷陪葬？ “孟姐姐，有天赋不是你的错，坏事的构成都是去做这件坏事的人的错。” 还未褪去童真音色的话语让孟听春从沉思中脱离。 她看向说话的裴蓉蓉。 裴蓉蓉朝她露出安慰的笑脸。 孟听春反条件摇头，裴蓉蓉的模样太具备欺骗性，让她忽略对方是个三星灵师，不愿意在一个小女孩的面前丢人。 “夜游使救我的原因也是因为我的天赋？”孟听春向在场属同龄人的宓八月问道。 宓八月：“可以这么说。” “你们和这群人的区别在哪里？”孟听春又问。 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些尖锐。 宓飞雪有些不高兴的抿直唇。 宓八月注意到她的情绪，微笑的拍拍宓飞雪的手，让她放轻松。 然后对孟听春道：“区别于我们并不强制伱的自由，给了你人生中多一个选择。” 孟听春不是很明白，可前半句字面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盯着宓八月，希望她细说。 宓八月道：“你的天赋已经暴露在外，中下流的势力保不下你，无论是为了自身还是同门，你接下来想加入的势力必须是上流级别，而在梵长天境内，估计不会有上流势力会拒绝一个极阴体的加入。” 孟听春心情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语好转。 翠霞谷发生的事让她目前对灵州风气的感官降到极点。 而宓八月这时候和她说这个，结合前一句话的意思…… “你随时可以离开。” 孟听春抬起头，“随时？” 宓八月微笑道：“现在也可以。” 孟听春更加不懂了。 夜游使救下她，为此的损耗其他不说，单是她所知道的便有一个非常珍贵，可换一条命的宝贝。 结果只是什么都不图谋，给她疗伤，告诉她一切真相，再让她自由离去？ 这样无私的行径别说在灵州不可能存在，放到凡俗大陆也是极少有。 忽然，孟听春脑海灵光闪过，所有混乱的思绪得到梳理。 “这是你说的自由，那多一个选择又是什么？” 宓八月道：“夜游使也属于上流势力，你可以选择要不要加入。”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和她同出凡俗大陆的宓八月，孟听春肯定会更警惕，觉得夜游使之前所做一切其实和另外暴力掠夺她的人没区别，不过是换了另一种攻心策略罢了。 现在就算她心中依旧存有几分警惕，却没有压过理智。 “这个选择会给我带来什么？” 宓八月递给她一本外编册。 “以孟听春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走在灵州各地，至于其他等你加入后才能知晓。” “你可以先回去考虑。” 孟听春收下还不知道是何物的外编册，沉默的和宓八月一点头就准备走。 半途又停下，回身望向柳笙，“这个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宓八月笑了笑，没有应她。 孟听春知情识趣的不再多问。 她离开这间小屋，按照之前来时记下的路线返回。 路途中又和其他夜游使们相遇。 “孟听春？”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孟听春看过去，发现是个有几分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夜游使。 沈不欢打量着她，“你伤都好了吗？” 孟听春：“……” 她确定与对方不识。 这种熟络的语气令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宓大人带你看了什么？” 正当孟听春还在思索要不要回应沈不欢时，又一个夜游使探过脑袋问她。 这个夜游使是个少女，看模样就知道性格外向开朗，问完孟听春的话，还没等孟听春回答就自顾自的接着说：“如果是不方便对外透露的事就不要说了，我也不是那么好奇。” 分明脸上写满了好奇。 “她手里拿着的好像是外编册。” “这么说是没有直接被收录为夜游使，只是作为外编人员吗？” “嘿嘿，说不定她也要考试，这样才公平嘛。” 提及考试。 除了一部分学霸夜游使，其他夜游使们都闻声变色。 孟听春俨然被这有别于灵州风格的同门气氛弄得有点懵。 这时候，张兰兰自人群中走出来到她近前。 “这是宓大人给你的吧？”张兰兰指着她手中的外编册。 孟听春面色不显的点头，心底却莫名松一口气。她实在有些难以应对夜游使们自来熟的氛围，这时候有个相对熟悉的人凑近过来替她解围正好。 张兰兰道：“宓大人给你这个就说明对你有所期望的，回去我教你怎么用。” 孟听春顿了下，又点下头，就跟在张兰兰身边走。 四周的夜游使们并未拦他们，比孟听春所想更友善的分开路。 第375章 好客友善夜游使 孟听春被张兰兰领回房内教导使用外编册，看到里面所展露的重宝，孟听春 夜游使们普遍年纪不大却个个境界不低也有了解释。 换谁手握能祛去灵毒的各类丹药和重宝，修为都能飞增猛涨。 而这个外编册在张兰兰口中也不过是给夜游使外编人员的证明，意味着这个外编册里面的东西都不算最珍贵，正式夜游使们拥有的资源比之这些更多更好。 孟听春想象不能这到底会怎样一个庞大势力，更古怪的是这样一个势力在之前一点声息都没有，凭空出世却又如此强大。 这样底蕴不可想象的势力到底为什么要救自己，又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极阴体的天赋特殊，宓八月已经明明白白和她说过了。但是有这份天赋的她在夜游使面前似乎并没有多大的优势，被其他人视为珍稀的她放到夜游使这里，随便抓一个人的骨龄境界都比她好。 不是孟听春妄自菲薄，她是真觉得自己的价值和能令任何一个灵师疯抢的祛灵毒重宝无法相比。再好的天赋，哪有直接改变自己的好处重要？ 孟听春越想越茫然，情绪不自知的情况下外露到脸上被张兰兰看见，张兰兰直言问她有什么不明白。 孟听春脱口就把心中疑问说了出来。 张兰兰：“目的？非要说目的的话，一来你是神音所示的人，夜游使无论如何都会拼尽全力去救你。二来除恶扬善是夜游使的宗旨，翠霞谷有大批诡物肆虐，无论有没有指示，我们都会去处理它们。” 听完张兰兰的话，孟听春不仅没有得到解惑，反而更加纠结。 她听见了什么？ 灵州之中有宗门的宗旨是惩恶扬善？ 估计是孟听春的表情实在太一言难尽，张兰兰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是有些官方了？ 她想了想，指着外编册道：“我们也不是做白工，刚与你说了，这外编册里的东西需要贡献点方可获取，我们夜游使惩恶扬善也可以获得相似的功勋点，再用来换我们需要的资源。” 这么一说，孟听春才觉得好接受一些。 有利益的纠缠比单纯的助人为乐更令现在孑然一身的她感到安心踏实。 张兰兰道：“我们处理翠霞谷作乱的诡物是除恶，救你是扬善，两者都是夜游使的职责所在。” 孟听春便想到那位为救自己而‘死’了一条命，自称叫沈小薇的夜游使。当时对方给她的回答就是‘职责’，现在孟听春才算这个‘职责’的意思。 “你刚刚还提到的神音又是什么？” 她刚问出口，就注意到张兰兰的神情细微的变化，那是发自内心对某人某物的全心敬仰？不，比敬仰更虔诚，更热烈…… “等哪一天你成了夜游使就知道了。”张兰兰说着，又羡慕的看了孟听春好几眼。 这可是被神音亲自钦点的人，夜游使中还没几个人受到过这样的青睐。 孟听春把这一抹羡慕看得分明，也不是 之前很多夜游使看她的眼神都是如此。 想到这些夜游使的实力和拥有的资源，能叫他们羡慕的会是多大的好处？ 饶是孟听春还不明白一切，都禁不住生出两分受宠若惊的怪异感受。 这一日的经历和所闻太多，使孟听春一夜未眠。 隔天她就试着出门，路上碰到夜游使便停下脚步，对方看见她还是如昨日一样露出友善笑容，然后行色匆匆离去。 就这样走走停停碰到了几回夜游使，无一例外对她的态度都很平和。 孟听春注意到他们去往的方向大多都是一处，谨慎的跟过去。 后方不断有夜游使超过她，直到了一个大平地广场，见许多夜游使集中这块，也没人阻拦她的行动。 “要看草木灵材的快过来，直接灵晶交易，再一会儿我就都打包给芊芊姑娘了。” “可以用灵晶换？我来看看，先别急着打包。” “诡物肢体，三星影诡类换同阶的魇鬼类。” “芊芊姐，给我打个折，我问过楚账房他说你这个月的折扣规则还没用完，哎呦！我错了，我错了，芊芊姐你可怜可怜我，我家契诡太能吃了，口袋都被它吃空了，真的特别穷。” “让一边去，芊芊姐，你看这是我给你找来的烟丝，你闻闻。” 灵师如凡俗小贩就地喊买卖，一群人围着个身穿宫装的妩媚女子怪谈卖乖讨好，还有凑在一块聊天打闹，广场上乱窜，甚至有直接放出契诡跟在身边，买卖时随手喂给自己的契诡…… 孟听春见到一名少女夜游使拿下一株银铃，对脚下阴影招招手，便见诡影欢快冒出头。 孟听春也不知自己为何能从一只诡物身上看出‘欢快’的情绪来，或许是这只诡物从阴府出来的动作太摇摆快速。 它身躯如球，头呈三角山丘状，肢体看不见，浮有细绒。 竟是一眼认不出这是什么诡物。 少女夜游使已经将银铃插进这诡物的脑袋山丘正中心。 “哈，好看，慢慢吸收，别舍不得。”少女夜游使夸奖道。 诡物摇晃身躯。 少女夜游使取出一面镜子放在它面前。 脑袋插灵材的诡物摇晃得更欢快。 孟听春仿佛看见一个臭美小姑娘，狰狞的外表也莫名生出几分可爱。 她盯着这少女夜游使和契诡的时间太久，又一时失神没有遮掩，那方少女扭头准确回望而来，并朝招招手。 孟听春思索两秒就走了过去。 “沈小云，这是。”沈小云先指自己又指身边诡物。 “……孟听春。”孟听春愣了愣，顺着沈小云的手指望去，确定她说的是契诡的名字。 沈小云道：“我知道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孟听春谨慎的回答，“随便看看。” 沈小云：“那要不要我带你逛逛？” 夜游使都如此好客友善？ 孟听春心情复杂，“会不会太麻烦……” 沈小云：“不麻烦，刚处理完翠霞谷的事，正好是休整期。”话刚说完，注意到孟听春脸色的变化，她立即想起来这个人原先就是翠霞谷的。 “……我说错话了。”沈小云知错就改，道歉的速度很快。 孟听春摇头，抬头就看到头插银铃的‘’诡物脸。 沈小云完全没觉得自己的契诡的狰狞，“也帮我给孟姐姐道个歉。” 喀的一声，圆球全身炸开无数细小刀锋，对孟听春转了三个圈。 沈小云喜爱的摸了下头顶银铃，“真乖，跳得越来越好了。” 夸完自家自恋的契诡，沈小云再对孟听春道：“你是不是很在意翠霞谷？或者是翠霞谷有哪些你在意的人？要不然我带你去看看。” 孟听春思绪从诡师和契诡之间古怪相处中拉回，“这里还有其他翠霞谷的人？” 沈小云：“嗯，我们带回来很多俘虏，有翠霞谷的弟子也有那些进犯的人。” 孟听春握紧掌心，“我可以去看看吗？” 沈小云：“可以的，我刚刚不就说要带你去看么。” 她把手中契诡往阴府丢去，“跟我来。” …… 孟听春跟着沈小云通畅无阻的来到关押俘虏的地方。 令孟听春最吃惊的不是自己不受阻拦，而是这关押人的地方也没有守卫。 进入里面后，孟听春就看见一个个‘果冻’里的灵师犹如货物安静陈列在地上。 沈小云道：“你看吧。” 孟听春没一会就看到数张熟悉的脸庞，那些人也看到孟听春，一个个表情精彩却没有说话。 孟听春不知道这‘果冻’是何诡物，也猜得出来正是这东西让这些人如此乖顺。 夜游使的神秘手段实在太多了。 “看到你想找的人了吗？”沈小云走过来问她。 被困的翠霞谷弟子发现沈小云对孟听春的态度友善，更是频频向孟听春投去求救殷切的目光。 孟听春打量着他们，沉默了几秒后摇头。 沈小云安慰她，“你也别太担心，也不是所有人都被我们抓回来了。我们抓的都是一些对我们表现出敌意并出手的家伙，一些没阻拦我们的翠霞谷弟子，我们还出手帮解围了，所以活下来的应该不少，说不定现在还好好在外面避难，你不如发个传音符问问。” 孟听春愣了愣。 不是沈小云这么一提醒，她的确没想到还可以给接引自己的长老发去一个传音符问问情况。 只因她一直将自己作为人质、俘虏一般的身份看待，就算有宓八月那番话也没真正打消她的警惕，自然没想过在夜游使的到秘密地盘上给人传讯。 现在沈小云就这么自然而然告诉她可以发传音符给在意的人…… 孟听春仔细盯着沈小云的表情，发现对方是真心提议，并不是在设计试探。 “怎么了？你是没有传音符，还是没有想找人的灵纹印记？”沈小云问着，掏出一张传音符，“如果是前者的话，我可以卖给你一张，没钱也可以先记账。” 孟听春就再次发现夜游使一个特质。 他们友善归友善，对财物交易方面又异常分得清楚。 “……我有。”孟听春低声说道，然后决定赌一把。 宓八月说这是给她多一个选择的机会，那她便试试！ 第376章 神奇单纯夜游使 当着沈小云的面，孟听春拿出传音符给柳长老传讯，询问对方的安危。 传音符放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柳长老的回信。 沈小云笑起来恭喜她，“看来你在意的人没事。” 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孟听春不自觉也流露出一抹轻松。遭受同门和谷主的迫害后，现在翠霞谷中还让她惦记的也就这位一路将她接引进翠霞谷，并对她颇为照顾的柳长老了。 传音符的内容可外放也可以屏蔽他人。 孟听春选择了前者。 传音符上灵纹流动，传出柳长老的话语。 “春丫头，你现在在何处？如果你现在所在安全就暂时不要出来，此时翠霞谷正是乱时，外边盛传翠霞谷与阳派灵师勾结，乃阳派放在梵长天的细作。这事牵扯甚大，尤其是你……你真是极阴灵体？” 沈小云道：“这个人也蛮关心你的。” 孟听春笑了下，那一声熟悉的‘春丫头’给她身心几分慰藉。 “就是‘春丫头’这个称呼有点怪怪的，听起来有点似‘蠢丫头’。”沈小云道。 孟听春哑然，失笑道：“长老有时也故意喊错，称我本来就蠢。” 沈小云：“那你们的关系肯定好。” 孟听春没有否认，问她，“我在夜游使这里能否告知长老？” 沈小云道：“可以，我们救你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孟听春便回了传音符，只说了自己一切安好，以及被夜游使所救。 这回柳长老的的回信比之前慢，就回了一声‘那便好’。 孟听春再次望向【酿蛋】里的同门们，问沈小云，“你们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沈小云道：“他们身上的战利品都已经被各自小队收取，剩下的集体安排交给管事处。” 想到这些人里面有一部分是孟听春的同门，沈小云特地为安一下她的心，接着说：“你放心，翠霞谷属于被进犯方，正常情况下受罚不重，要么审讯之后就直接放了，要么就罚做一些劳作再放。” 【酿蛋】里的翠霞谷弟子们的表情都轻松了几分，其他人的脸色则截然相反。 ——被进犯方从宽发落，那作为行凶进犯的那一方呢！？ 孟听春没有继续问下去，认真向沈小云道了谢。 她为此处同门做的就到此为止了。 沈小云道：“我没做什么，你不用这么客气。这里既然没有你要找的人，我再带你去别处逛逛吧。” 孟听春：“多谢。” 沈小云无奈看她一眼，也不再说别客气。 有夜游使携带，孟听春迅速熟悉这一处据点各个方位，并发现此处比她所想要小太多，所处位置偏僻又普通。 ——莫非这是大隐隐于市？ 很快孟听春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她在被沈小云带着逛完据点一圈后，又回到两人最初相遇的那个广场。 纵观这个据点，竟然就属这个敞天露地的广场最大。 而再次回到这里，孟听春看到一群孩童灵师窜出来。 他们个个看年龄不超过十岁！ 夜游使们显然认得这些年少灵师。 见着他们就听见有人骂道：“吴知恩！乔淮！还有曹稽……你们这些家伙又逃学！” “我们没有逃学，今天早习没课。”女孩清脆的反驳。 “就算没逃学，你们也不能随便跑这来。” “哎呀，我们不是随便来的，是来给老大送课业资料，以免老大忙着办事落下了学业。” “少废话，送课业随便找个人来就行了，哪需要你们一群小家伙跑来。” “咳咳，老大呢？” “赶紧看完就回去，别到处乱跑。” “知道了，知道了，好啰嗦。” “还敢顶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举报，送你们回老家？” “我错了！明明哥，你这次收获肯定不错吧？有什么宝贝给我们见识一下呗，学得多不如见得多呀。” 孟听春茫然望着眼前一幕。 这样温馨轻松的气氛恍若隔世，勾起她被掩埋的凡俗大陆的记忆。 不过来灵州数年，她就快忘得干净了。 “这群家伙，等着回去被打手板，关禁闭吧。” 孟听春听到身边沈小云的嘀咕声，朝她望去。 只见沈小云一副不满神情，眼神中并无阴狠，而是寻常看待顽童的无奈气恼。 …… 后面几日孟听春继续这个夜游使据点中行动，看着夜游使们进进出出，亲身体会到宓八月所说不限制她的自由是如何的真实。 她甚至有一次试探性走出这个据点也没有遭到夜游使的阻拦，而那次的她并没有走远就主动返回。 因为张兰兰和她说过，在据点里面是安全的，一旦出去就不在夜游使的保护范围内了。 据点中除了最热闹的露天广场外，剩下便是居住的厢房、用膳的食堂、关押俘虏的库房。 后者无人看管，前两者偶有夜游使光顾。 食堂中一共就六人在劳作，两名中年厨娘，两名年轻跑堂，还有两位老人在柜台发食。 孟听春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她来食堂时，负责在厨房内部做食的厨娘专门跑出来看她，打量端详却坦坦然然，并无恶意还显得几分亲热的目光，并不令她感到反感。 后来厨娘给她送了一份吃食，声称不需要她给钱。 周边的夜游使嘟囔着周婶偏心，被这低阶灵童境界的厨娘瞪了一眼，三星的夜游使讪笑求饶。 这一幕在灵州之中几乎不可能发生，除非这位厨娘的地位极高，或者是这位夜游使的生母。 可孟听春记得夜游使称呼这位厨娘周婶，而地位高的高层也不该在厨房做事。 也就说这种行为互动和对方的身份地位无关。 她捏紧手中的托盘。 在之后，孟听春又发现了这个据点大概有转移法阵，或者穿梭类怪谈，令他们能够在里面自由出入。 找到这个转移点并不难，孟听春推开面前的广场小后门，入眼是普普通通的院外。 可她知道，不是自己找错地方，只因自己不是夜游使。 把后门关上。 孟听春转身退置一旁，将位置让给在后面等着用门的夜游使，眼看着对方推门离去。 回到屋内的孟听春拿出张兰兰的传音符，“我想见宓大人，可否代为转告一声。” 张兰兰回音应好。 第377章 入驻梵长天 圣灵境中密室中。 “没想到这次竟被夜游使做了最后黄雀。” 官羲叹息道。 他对面坐着宓八月。 官羲又问：“狐道友可有什么情报？价格好商量。” 宓八月道：“你想知道什么？” 官羲：“夜游使从何处得到翠霞谷的消息，孟听春到了他们手中又是什么情况？” 宓八月平视他的双眼，“你在怀疑我？” 官羲惊讶道：“狐道友怎么会这样想，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有这方面的渠道，往日卖给我夜游使的情报也不少。” 宓八月淡淡讽刺一笑，似乎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却也没有去反驳什么。 “夜游使怎么得到的消息我不知，不过他们势力中有高阶书修是必然。” 宓八月说完这句话便站起身。 官羲刚要细问，见此赶紧也站起来，“狐道友，我真未怀疑你。何况我只是个买卖消息的，孟听春的下场如何和我没关系，我又何必为这么个人去怀疑你，伤了我们这几年的情分。” 宓八月淡道：“我还有事，今日别过。” 官羲无奈，叹气道：“我送你。” 他亲自把宓八月送到门口，想起什么，关心提醒道：“对了，翠霞谷这事因夜游使的横插一脚，搅得非常不利落，引动了梵长天的注意，你既然参与了此事要千万注意点，莫要被他们抓到马脚。” “要不然先返回丹莱避避风头。”官羲建议道。 宓八月没说话，离开此地。 魂识自圣灵境脱离，宓八月本尊睁开眼，就收到殿灵管家的传告。 “孟听春想见主子。” “看来是考虑好了。”宓八月平静道。 她算准了孟听春会做什么选择。 把孟听春放在据点里，也没给夜游使任何吩咐，就让他们自然相处。 凭夜游使们对夜游神的信仰和本身特性，对待孟听春这位神音钦点过的人必然很友善。而以孟听春出自凡俗大陆又还未彻底被灵州风气染透的个性，在夜游使这样的氛围中不可能不被触动。 “费的时间也差不多，那么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宓八月取出夜游诡戏戴在面上，灰雾浮于周身，化为夜游神的祂转瞬之间来到永梦乡。 半个小时后。 恢复人身的宓八月通过任意门来到灵州据点和孟听春相见。 “你的考虑结果是什么？”宓八月问道。 孟听春：“我想加入夜游使。” 她说话时一直注视宓八月，没在对方脸上看到任何意外，便明白这个答案是在对方意料之中。 宓八月道：“夜游使是他们的职称，并不是势力名。想成夜游使，也需通过考验。” 孟听春能理解她的意思，“哪些考验？” 宓八月：“考验对你而言不难，一年内就能通过。” 孟听春神情一松，她一开始都做好了三五年，甚至十年、或更久的打算，而在这个期间她都必须耐得住寂寞，无法在外自由行走，直到能穿上代表夜游使身份的那套服饰。 “在此之前，你可以作为夜游使的外编人员在外行走。”宓八月道。 孟听春愣了下，“外界并未听闻过夜游使的外编人员，一向都以服饰、骨龄和行动方式来辨人。” 宓八月微笑，“以前没有，以后就会有了。这件事，也将由你来做。” “什么事？”孟听春心跳加快。 宓八月：“夜游使正式入驻梵长天。” 孟听春嘴唇微张，半响没说话。 这么大的事让自己一个外人来做！？ 宓八月接下来的话将神智拉回。 “翠霞谷谷主已死，内部人员四分五裂，已经名存实亡，翠霞谷迟早会被周边势力瓜分从长天历中消失。与其被他人所占，不如作为夜游使入驻梵长天的分部驻点。” 孟听春知道宓八月说的是实情，还是产生几分伤感。 她压下多愁善感的情绪，询问道：“你之前说夜游使是那些弟子的职称并非势力的名字，若要入驻梵长天需势力名以及展露势力主的实力。” 宓八月微笑道：“永梦乡。” 只要在易国待过的驻守灵师都听说过司夜府，不排除他们听到后会想起什么。而宓八月目前是要给夜游使在梵长天过个明路，一步步的在灵州站稳脚步，还没打算一次性曝光。 永梦乡则不一样，知道这个名字的少之又少。 宓八月将前半个小时准备好的几份物件交给孟听春，接下来和她说明入驻梵长天的过程中该做的事。 孟听春听得神色一变再变，直到宓八月说完，她目光复杂的点下头，再次抬头时只剩下坚定。 …… 【梵长天】的地方管理方式，宓八月曾经根据资料研究发现类似于现代的联盟议会制。 由九大上流势力和三位常年不出的王座主持大局。 九大上流势力中渡厄书院、银环府、妙妙山、无常殿都在其内…… 只是渡厄书院和妙妙山几乎不管事，除非碰到重大事件需要他们投票决定。 银环府则占几分管理权，如通往灵凡两界的通道怪谈密语由其管控。 而管理梵长天事务最多的是九大上流势力中的一字院，是个比渡厄书院更极端的书修势力，院中弟子只有书修，弟子又分两类，一类专修书道，一类被淘汰下去的则分配各地分部处理梵长天事务。 一字院是梵长天出了名的只讲规则不讲人情，只看大局不看小义。 【诡言判官】这个王级怪谈就是由一字院最初的院长提议，再集合另外几位九星书修共创而成。 今日，隶属于一字院的一个普通分部迎来一群相当不平凡的客人。 柜台的掌事仔细盯着走进门的女子，一再确定并非有人以幻术换装，而是真的近几日闹得各方皆知的绯闻主角孟听春。 在孟听春周围还跟着数名身着黑衣红穗装扮的男女灵师。 也是自出现后就名声日益增长的……夜游使！ 掌事继续往后看。 不少心怀鬼胎的家伙围绕四周。 若非有夜游使跟在孟听春身边，碍于这个神秘势力的手段，估计早就有人按耐不住对孟听春下手。 这可是极阴体！ 阴脉之最。 只要她悟性再好些，中途不陨，未来成就王座都不是梦。 真是叫人嫉妒！ 掌事直勾勾盯着走到近前的孟听春。 第378章 王座势力 “今日我为两件事而来。” “一为举报梵长天中潜藏的阳派奸细。” 孟听春将准备的好证据放出。 正是之前宓八月给她看过的柳生记忆碎片。 当然，这是经过删减版本。 一部分隐秘内容，例如凡俗两块大陆的秘密就没有放在里面。只将柳生和阳派势力的联系，属于阳派奸细的相关记忆碎片放出。 孟听春直接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把这份记忆碎片影像放出，让一字院分部的掌事都愣了一瞬。不过他反应很快，平静应道：“一旦证实这份留影为真，可记小友一功。” 孟听春将东西放在台面上，后面还有被夜游使一并送过来的柳笙。 众人见这一幕，心中活络。 虽说翠霞谷不算大势力，柳笙也不算多大的人物。但是借由两者顺藤摸瓜，抓到阳派的马脚就算大功一件。 孟听春……哦不，应该是说是夜游使，他们这是送来了一份大礼。 柜台的掌事显然也想到此处，对孟听春的态度显得温和两分，主动问道：“你刚刚说是为两件事而来，这为其一，那其二是？” 孟听春：“其二为夜游使正式入驻梵长天。” 一语惊起千层浪。 掌事也不禁露出惊讶。 四周围观的人早已隐秘的拿出传音符开始传讯。 这可是个大消息！ 甚至不比阳派奸细小。 尤其是对在场大部分阴派灵师而言，后者比前者更令他们在意。 毕竟前者目前威胁到的不是自己，牵扯到阳派势力也是梵长天的上流势力去解决。后者的八卦才更贴近他们一些——夜游使的神秘在梵长天已然出了名。 他们来自哪里，背后势力又是什么，一切都充满未知。目前为止都没有一个实际验证的情报传出，偏偏他们个个骨龄年轻，又修为境界高，岂能不叫人心生好奇。 今日，他们竟主动来一字院宣告要入驻梵长天！ 其实要入驻梵长天不是非要来一字院备案不可，多的是中小势力占地为主，只要是在梵长天境内的就算是梵长天中的势力。 只是这样的势力属于散户，就算有一定名气被人知晓，也不算在梵长天的名录中，无法享有一部分梵长天掌控内的福利。 例如点灵州的点灵犀名额，这种没过明路的散户就没有资格争取。 现在孟听春和夜游使亲自来一趟一字院备案，就等于向梵长天示好，明白的告诉对方要入户。 掌事微微坐直了背脊，视线投向孟听春后方的夜游使，又转回孟听春身上，“入驻地为何？势力名为何？”其实他还想问，为什么夜游使入住梵长天不是他们亲自来说，而是交给孟听春这个前翠霞谷弟子来领头。 哦。 极阴体。 看来这孟听春是被夜游使背后势力看上，一转派就凭天赋占了不小的地位。 掌事暗想着。 就听孟听春道：“入驻地为翠霞谷地，势力名为永梦乡。” 【永梦乡】 原来夜游使背后势力名为永梦乡！ 掌事和四周灵师们疯狂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名字，希望找到相关的任何一点信息。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过随着他们想得越深，就有一种莫名的压力萦绕向他们心神…… 这是！ 大家都是灵修并非普通人，不会把这种莫名的感受当做是幻觉，然后心中震撼不已。 ——明明没有相关的任何记忆，但是光是思索这个名号就会给人带来压力，这种威能简直……简直就像是不能随意提及的存在一般。 掌事想到某种可能性，口舌发涩。 他默默低下头，将孟听春所言记录在案，假装镇定的说道：“翠霞谷地为之前翠霞谷所有，现如今翠霞谷谷主已死，弟子死伤近半，已然算是无主之地，永梦乡要入驻此地不是不可，只不过要抢过周边两方势力。” 孟听春神色平静。 她来之前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现如今就算再听到翠霞谷的惨案也不会动容，至少表面上已经不会。 “好了。”掌事记录好时间地点和名字后，才再次抬起头，假笑道：“接下来需要确认一下永梦乡的实力达到哪个阶段。” 四周也非常安静。 唯独窥视孟听春他们的眼神无比露骨。 这可是自发现夜游使以来，头次能窥视他们背后底蕴的机会。 孟听春说的一切未必都是真的。但是既然敢来一字院走明路，必然要拿出点真材实料。否则那些早就觊觎夜游使秘密的势力定会像见到肉骨头的狼，将他们吃得渣都不剩。 尤其是现在还多加了极阴体。 ——虽然理智上清楚夜游使背后的能量必然不小，但是人总会抱有几分侥幸心理，尤其是现场大多都对他们抱有负面情绪的人们，更想看到这些惊才绝艳的年轻灵师们倒霉。 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乃至隐藏在暗处的各种窥视，孟听春以及和她一起前来的夜游使神色淡定。 孟听春取出宓八月交给她的凭证。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只是出于宓八月没必要坑害自己，更没道理坑害夜游使的信任，将之拿出来后按照宓八月说的方法激活。 王座怪谈的气息威压笼罩全场。 掌事的笑容僵在嘴角。 四周窥视的灵师弱小的已经陷入怪象，剩下的无一惊恐急退，远离这一个不小心就能要他们命的恐怖存在。 幸而这王座怪谈的气息只是出现十来秒就逐渐消失，并且没有主动对人产生伤害，那些一开始就意志薄弱陷入怪象中的弱小灵师也在怪谈气息消失后就恢复，只是人的精神看上去萎靡了许多。 “……王座。” 掌事喃喃，语调虽低，但充满敬畏。 他敬畏的不仅是这个只泄露气息就令人心惊胆寒的王座怪谈，更是创造这只怪谈的背后之人。既然能将之交给孟听春拿来走明路，说明这只王座怪谈完全受对方控制，对方八成可能就是一位王座书修。 何等可怕！ 目前无论阴脉亦或者阳脉，最高战力便是王座。 那是高高在上，普通灵师们只听说却不得一见的存在。 哪怕梵长天九大上流势力也未必都有王座坐镇。 王座怪谈更难被掌控，大多都是无主的存在。 如迷雾之蜃，又如诡言判官。 前者来处已经不可寻，后者由多位九星书修创造，再集千万众念累计数百年方成王座。 而现在…… 夜游使背后便有可控王座怪谈之人！ 掌事背后衣裳汗湿一片，再看孟听春的眼神已经掩去所有觊觎，剩下若隐若现的惊羡。 “备案已录。”他恭敬说道：“只是王座涉及过大需要上面批准，此时我无法给仙子一个准信。此传音符仙子先留下，一旦有消息立即就可收到通知。” 孟听春其实也有点发愣，动作慢了半拍才接下传音符。 只是现在在场所有人，除了夜游使之外都处在心神不稳的状态，所以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 “麻烦了。”孟听春礼貌道谢。 掌事道：“仙子言重！” 他将生成的临时凭证又递给孟听春，“翠霞谷已然是无主之物，永梦乡的诸位先去入驻也无碍。” 虽然事关王座，他的级别不足以做最后决定。但是掌事清楚，没有人会拒绝一个王座的入驻，更不担心永梦乡先入驻翠霞谷后会出什么事。 ——哪个不要命的会去和王座势力抢地盘！？ 自爆灵核都比这来得快！ 孟听春再度收下，对掌事一点头。 既然事已办妥，他们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夜游使将柳笙交给掌事，称道：“此人虽为翠霞谷弟子却不代表整个翠霞谷，翠霞谷并没有和阳派勾结，真正和阳派勾结的另有其人，贵派不如将那日去过翠霞谷的人都查一查。” 掌事正要道谢，夜游使又说：“如果需要更多证据，我们手中也有。” 掌事惊诧。 既然有证据，为什么只给了柳笙这份，不把所有都给了。 夜游使接下来的话给了他解释，看向生死不知的柳笙道：“此人是我们给梵长天的见面礼，剩下的等正式入驻后便一并送上。” 一个柳笙当然不值什么价，真正值钱的是‘阳派奸细’这件事。 在发生翠霞谷这件事之前，梵长天中都没传出任何阳派奸细的风声。 现在翠霞谷一事中，阳派登门入室挑事等同于走到家里来打脸，梵长天若是忍下去就太掉份。何况，此事正好也可以作为一个引子，一个好借口，让梵长天借机肃清一遍地盘。 掌事迅速理清里面的弯弯道道，心说夜游使……哦不，之后怕是提及夜游使就要想到永梦乡，着实是给梵长天送了一份大礼。 不愧是王座势力。 掌事道：“我会将话送到。” 夜游使点头，然后和孟听春一起离去。 他们一走，此处便炸开了锅。 传音符不要灵晶似的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千千万。 一日之间，或者说未到一日，一字院今日发生的事便在梵长天传开，甚至传到更远的其他势力耳中。 第379章 各方诚邀 “夜游使要入驻梵长天，入驻地就是之前翠霞谷的地盘。” “他们背后有王座坐镇！” “势力名为永梦乡，你们可曾听说过？” “梵长天是什么反应？” “阴脉又增一王座！” “王座并未亲自现身，不过可以确定他手握一王级怪谈，极可能走的书道！” “……书道王座，难怪，难怪！夜游使横空出世，如今总算要开始揭开神秘面纱了么。” 夜游使背后势力永梦乡要入驻永梦乡一事之火爆，将孟听春极阴体和阳派奸细两件事的热度都给压了下去。其实说压下去也不完全，因为后两者和前者也有联系，只是现在大家更关心前者罢了。 在外界无数人为此聊得热火朝天时，梵长天的几大上流势力都接到一字院送到通知。 梵长天的势力阶层分布以其势力最高战力为标准，三星以内低阶灵师为下流势力，六星以内为中流砥柱，六星之上则可为上流势力。 如果只是普通上流势力要入驻梵长天，也不至于惊动九大势力一起做决定。 现在夜游使背后永梦乡代表的是一位王座。 普通灵师只知道九星之内，三星一坎，却不知道九星之上成就王座，这个坎让多少惊才绝艳的天才终其一生也无法达成。 这一步困住的不仅是天赋，还有更多更多因素。 王座之下，九星皆为蝼蚁，轻易不可出手。 阴派多少年再没出现过新的王座了…… 或者说，得到消息的上流势力主们并不认为永梦乡的主人是新晋王座，更偏向对方其实是个老牌王座，只是一直以来都隐藏不出，直至今日才现身罢了。 毕竟王座出世必是惊天动地，近来却从未听说哪里有相关动静。 这会儿，梵长天中除了三位常年不露面的王座外，其他九大势力相继对此事表态。 ——是否认可‘永梦乡’入驻梵长天。 大家都明白，这个认可不单纯是让对方在梵长天过明路而已，还代表了往后梵长天的利益也将被对方掺一脚。 一个王座坐镇的势力在之后的利益分配上能带来多大的变故可想而知，甚至于如今九大势力平衡的局势都要被打乱。 谁也没想到最先表态的会是银环府。 “同意。” 继银环府表态后。 青灯道投了否决票。 有趣的是青灯道刚否决，妙妙山就投了同意。 这两个势力间的恩恩怨怨，大家都很清楚。 这一下看起来是孟萝意气用事，但是对孟萝了解的人都清楚，这位千机尊者可不是任性的脾性。 没多久，渡厄书院也给出了同意。 现在是三票同意，一票反对，还剩下五票，看起来大家对新来王座势力接受良好？ 然而接下来情形急转而下。 无常殿：否决。 无上刹：否决。 血鸦坞：否决。 三对四。 只剩下九大势力中的极寒地海和主事方的一字院没有表态。 众人等待中，极寒地海半天没反应。 正常情况下，作为主事方的一字院要么不投票，要么都是最后投票。 这次一改常态，没等到极霜地海的表态，一字院先把票投出来了。 “同意。” 四对四。 现在最后决定权到了极霜地海的头上。 “狡诈！” “好家伙，如此一来极霜地海要背锅了。” “最后做决定的人承担最多，无论是王座的怒火还是未来可能发生的意外。” “不愧是银环府，往日都没反应，如今反应最快。” 已经表态完的八大势力眼巴巴等着极霜地海的最后投票。 结果等啊等啊，等到有人不耐烦了，极霜地海也没反应。 一字院联系上极霜地海。 像他们这些顶流人士之间都有各自特殊的联系方式。 平时无事不扰，大事却不可不回应。 一字院都主动联系上了，极霜地海不能继续装死，给出一个答案。 ——弃票。 其他八大势力：“…………” 他们竟忘了还有这一操作。 偏偏极霜地海选择弃票的行为并不违反规则。 往日他们中都有过不想管麻烦事而视而不见，等同于弃票的行为。 按理说今日极霜地海一直没反应，过了表态时限就等于是弃票了。一字院还特地再去联系对方一遍，可不就是拉着人回来背锅么，可惜能走到今日地位的人，个个拿得起放得下，一时面子哪里比得上得罪王座，宁可丢份儿也不肯背这个锅。 何况在场谁不知道谁？这份儿也没丢到外面去。 四票对四票。 僵局。 留下一字院为难。 其实还有三票。 只是谁敢去打扰三位王座清修。 正当一字院为难时，银环府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这是银环府所获夜游使所有情报，以目前他们作为分析可知其宗门主修诡道，乃纯粹阴脉。没有主动生事的习惯，比起和人相斗，更喜出没于诡怪横行之地。” “他们势力之中必有高阶窥天者，掌握着比梵长天更多秘密。从今日夜游使行径就可看出其诚意，既遵守了梵长天的规则，又给出入驻之礼。” “如此诚意下，梵长天将之拒之门外，有挑衅王座之嫌。” 一字院很快回复。 “我亦这般想，王座牵扯甚大，永梦乡来历神秘……这些都比不上他们同为阴脉。只是永梦乡不生事，另外反对四方未必安生。” 银环府：“那便看他们敢不敢与王座为敌，任由他们与夜游使相斗。” 一字院如醍醐灌顶，心道一声绝！ 不愧是银环府。 以另外反对四方去挑衅试探永梦乡，他们这些人只管坐山观虎斗，更方便揭开永梦乡的神秘面纱。 一字院作为书修大派，主持大局，讲究规则久了，一时没在这件事转过弯来。其实就算银环府不提醒，他再纠结一会也会想清楚，现在银环府不过是把这个过程缩短提前了。 至于银环府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就在于梵长天为此事纠结时，外界其他势力已经相继喊话。 “雷火域诚邀夜游使入驻！” “蚀日海欢迎永梦乡的各位道友！” 第380章 你氪金养我怪 各方势力皆被王座势力惊动时，宓八月则被公义书找上门了。 在公义书跑到妙妙山之前，宓八月就收到过他的传音轰炸。 先是惊怒她已经不声不响突破四星灵师，后又惊怒时午出自她手。 对此宓八月看完连回话都没有。 在她把自己的消息卖给官羲，从而让自己的最新消息出现在圣灵境天地榜，再同步到自家晓天梯的榜单中时，就注定公义书会知道。 先不说晓天梯的信息无法对外透露，宓八月相信以公义书的聪明也肯定不会在外乱传。 另外阴神地书的拥有者们也一样。 今日孟听春听从她的安排，引发了梵长天和各方的一次震荡，作为幕后主推手的宓八月也走出了妙妙山的精髓藏书层，不曾想刚出门就碰到专门堵上门的公义书。 法术图灵纹瞬息之间现于面前，挡住侧方携带雷霆之势的诡刀。 周围空气激荡。 宓八月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侧头望向满眼战意，笑容疯癫的青年。 “去别处。” 这里是妙妙山的地盘，在对方的地方随便动手太无礼。 公义书无所谓惹麻烦，宓八月却不想无事生非。 她挥手‘遁月’出现，先一步走进去，公义书紧跟在后。 两人再出现的地方已经是妙妙山一处无人山野。 宓八月没有把距离弄得太远，免得遭受‘晕车’后遗症。 公义书的脚刚落地，抬头就看到千刀万仞扑面而来。 他瞳仁紧缩，横刀抵挡。 对面的宓八月脸色平淡，完全没有偷袭的心虚，本来就是回敬公义书之前的偷袭。 本来两人就有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再加上这次一动手公义书落了下层，接下来连续十分钟都在挨打。直到被宓八月耗到灵力枯竭，半边身躯都被腐蚀见骨，里面的内脏也遭殃，残到但凡来个有个歹心的人就能将他一击带走的濒死状态。 宓八月适时停手，眼看公义书半死不活背靠诡刀方才没有倒下，行动像行朽将木的老人般缓慢取出一颗丹药吃下，身体伤势才以缓慢速度复原。 宓八月注意到他吃的丹药出产自司夜府，也就是说来自他的外编册。 价格不便宜。 宓八月淡淡一笑，主动上前交流，“还有什么事。” 公义书闻言提起精神，“永梦乡背后有王座坐镇？” 宓八月道：“没错。” 【永梦乡】本身就是王座怪谈，说是有王座坐镇是实打实的真。 公义书点头，“多少钱。” 宓八月道：“不用。” 公义书瞥了她一眼，不喜反疑。 连打个架都要想办法要钱的宓八月，这种时候竟然不要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宓八月道：“这个消息已经公开不算秘密。” 公义书：“从你这里得到确认才更可信。” 这世上无奇不有，谁能保证没有伪装王座威能的重宝。虽然以他见识到外编册的厉害，说夜游使背后不止一位王座坐镇他都是信的。 他特地来堵宓八月，不光是为了和她一战，也是为了更多消息。 趁着现在宓八月似乎很好说话的档口，公义书紧抓机会。 “你为何一直待在妙妙山？” “我对器道很感兴趣。” 这话放到旁的书修的口中会当笑话，放到创造出‘时午’的宓八月身上就变得正常。 公义书挑眉，“‘时午’卖吗？” “源头已经卖给妙妙山。”宓八月道：“ “竟不是永梦乡？”公义书道。 宓八月淡笑，“永梦乡不差我的怪谈。” 并没否认和永梦乡的关系。 公义书目光闪动。 在此之前，他试探过宓八月和夜游使的联系，那时候的宓八月虽未彻底否认却也没有直接承认，只是偶尔透露的信息可以分辨她在夜游使中地位也不低。 现在说到夜游使背后的永梦乡，却比之前说起夜游使时更直接坦然。 若没几分底气哪能如此。 看来永梦乡是真的要在梵长天，乃至是灵州扎根，展露它的威能了。 公义书站起来，支撑他的诡刀也收回阴府，似开玩笑又似认真道：“夜游使既然喜欢除恶诡何不在入住雷火域，雷火域中有镇守的地穴，多的是诡物给他们练手。” 宓八月微笑道：“我会将你的邀请带到，有公义家嫡子这句话，日后有机会肯定要去一试。” 公义书：“……” 他是试探性邀请夜游使背后的永梦乡入驻雷火域，不是邀请他们去雷火域的地穴争夺诡物资源。 也罢。 公义书眯眼，心想地穴诡物无尽，别看地穴带来的资源丰厚，需要付出代价也大，若无本事镇守带来就是灭顶之灾，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遭受一次诡潮压境，且一次比一次更猛烈。 夜游使灭除诡物似对他们本身有益，那就借他们之力应对诡潮，既是互惠互利，操作好了还能做成一笔人情生意。 “随时恭候。”公义书笑道。 半边脸见骨的伤势还没彻底恢复，这一笑有几分惊悚，痛觉肯定也不小。 宓八月看了一眼，公义书浑然无觉一般。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书院？”公义书又问起。 宓八月摇头，没有说明原因或不归的时间。 公义书也没有继续问，只是深深看她一眼，道了一句，“天机尊者对你着实不错，不过世间万物皆有代价，她付出越多只怕未来所求不小，你要小心了。” 宓八月笑了笑。 公义书醒悟。 就宓八月这奸诈的性子，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点，自己给她的提醒未免多余了。 几句话的功夫，公义书已经恢复到可以自由行走。 宓八月见此就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这个状态下的他不至于被人一碰就死。 挥手‘遁月’怪谈显形。 宓八月进去之前问公义书，“可要给你一个方便？” 公义书撑着面子说：“不用。” 他是恢复到能行走了，但是状态可能承受不住‘晕车’后遗症，若是出去当着人面吐出来，绝对会成为他后半辈子难忘的阴影之一。 宓八月不强求，人进‘遁月’不见。 再次回到妙妙山。 此时妙妙山众人也知道宓八月出关。 器修弟子们见到她的态度都异常复杂。 一是饱受【时午】带来心理折磨的哀怨。 二是深受《诡器详解》这门精髓课学教导的敬服。 两两相加之下，真真对宓八月这人又爱又恨，又敬又斥。 然后就有了接下来这一幕—— 宓八月碰见的每个弟子见到她后会有礼的无声打个招呼，然后就加快脚步匆匆从她视线中消失，似乎和她多待一会都受不了。 不仅是妙妙山的弟子如此，包括那些禽鸟模样的法器。 这人嫌狗厌的状态，不了解真相的外人看见了，怕是要误会宓八月是什么绝顶惹人厌恶的恶人。 宓八月对这种情况并不放在心上，感受了一下【时午】此时的位置。 作为【时午】的创造者，哪怕已经把【时午】卖给了妙妙山，但这种买卖并非买断，更偏向于租借。 作为创造者的她依旧可以使用【时午】，甚至随时可以把【时午】招回。 当然，后者这种事不是碰到不得不如此的情况肯定不能这么做，否则就要把妙妙山得罪惨了。 另外这只【时午】作为 也就说，无论后续出来多少【时午】，最强大的永远是源头。 源头之后的新怪们却不会因为出生的前后而分实力强弱，全看这些新怪的造化。 好比渡厄书院的宿管妇们。 外门中分有多个弟子宿，每个弟子宿都分有一个或几个宿管妇。 它们的出生未必相同，实力也有强弱，全看它们各自所获猎物的多少。 放到【时午】这里来的话，就看它们各自吞噬的诡器和材料多少了。 ——有势力愿意为它氪金的话，成长速度就可以很快。 把源头【时午】卖给妙妙山这个材料和诡器都不缺的器修圣地，可想而知这只【时午】的成长速度会如何。 宓八月面含微笑，凭借感应来到一处锻造室。 此时锻造室中正在进行锻材教学。 【时午】也在其中。 她‘闭关学习’的这段时间，妙妙山器修的各位长老师长已然把【时午】物尽其用，开发出多种功能。 ——库存鸡肋破损诡器交给它修复。 ——外界求到‘时午’大师的诡器单子交给它既赚钱又赚名声。 ——诡器详解这门课学时不时把它带去激励弟子，顺便让弟子观摩它修复诡器的过程给弟子带来灵感。 ——锻材课学也把它带上，继续激励弟子，继续让弟子观摩，以及研究它的规则。 用一位不服输的师长的话来说：不是书修又如何，它既然是器修怪谈必有器修的精髓在，宓八月能凭书修创造器修怪谈，我们器修为何不能从这器修怪谈中找到相关规则？！ 不得不说，这话还真把一群弟子给刺激到了，让已经卷到不行的器修弟子们更疯狂，似要凭此来一雪前耻，洗去宓八月给他们带来的重压。 而越是开发【时午】的作用后，妙妙山的上层就越发发现【时午】的好用。 一些长老在锻造时都会把【时午】带上，让它协助自己锻造一些材料，不仅加快锻造的速度，还不用担心失败。 在研究创新方面，【时午】也是好帮手。 将自己的灵感材料交给【时午】去处理，失败也只是毁掉材料罢了，还不会出现意外造成人在入神时受伤，甚至是丧命！ 若非现在【时午】的品级还不够，不足以支撑高阶长老们的灵感实验，长老们都要将它带去闭关实验了。 而到了长老们这个层次，一次闭关少说十天半个月，多则如器峰峰主费财半年一年都是常事，真让他们把【时午】带走，每个人分配下来，底下这些弟子怕是别想见到它了。 因此现在有多怨恨【时午】的妙妙器修弟子们，在不久后的未来就有多想念它。 话回当下。 宓八月站在锻材教学室外并没有进去，只是无声的站在外面观学，主要是在观察【时午】的状态。 作为它的创造者，【时午】的一切秘密都在她感知中无处遁形。 从创造它出来卖给妙妙山三个月就快破四星了。 不愧是器修圣地。 这氪金养怪的速度非同一般。 远比放在自己老家的速度要快得多。 关键在于他们喂养给【时午】的不仅是灵材诡器等‘食材’，还有长老们的灵感实验。 或许现在的妙妙山师长长老还没察觉到，她创造出时午的根源和风抱子相似，也包含了学习复制的成长性。 风抱子吃下的炼丹方案越多，自身对丹药方面的完善性越高，到现在碰到残缺不完整的丹药方式也能自行完善，自行根据灵材草药精华来优化改良生产丹药。 时午才刚出生，这份规则能力还没彻底显形，没有被察觉到也正常。 宓八月心中活络着。 妙妙山这等无私喂养怪谈的方式，让她都想送一只风鸣子去丹峰了。 要不要试试？ 风抱子暂时不方便暴露，风鸣子倒是可以送养。 宓八月的行动力一向很强，有了想法就直接去执行。 她离开授学锻造室，没注意到里面看似在认真学习的弟子们在她转身离去时，悄然放松下来的背脊。 没多久。 丹峰。 宓八月站在丹峰山门前被看门弟子阻了去路。 “宓仙子，近来丹峰立了一条规矩，暂时不接外客。”看门弟子义正言辞。 宓八月若有所思，此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条规矩真正的由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刚问完就接收到看门弟子复杂的眼神注视。 宓八月感知敏锐，见对方一言难尽的表情，思索片刻后忽的醒悟，“此外客是针对所有外客，还是仅仅指我。” 这是能直白说的吗？ 看门弟子干笑，并不敢直言得罪宓八月。 这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宓八月并不为难他，微笑道：“我明白了。” 从看门弟子眼皮底下离去。 第381章 未雨绸缪 没能给妙妙山的丹峰送成怪谈，宓八月也未多失望。 能成是互惠互利，不成也无伤大雅。 她才离开丹峰范围就见到飞来的法器翠鸟。 “山主有请。” 宓八月伸出手，让对方如真正生命一样在自己手臂驻足，应道：“是。” 只是这次去孟萝住处并没有见到对方，反而是苏娉娉在里面拿着刻刀正在雕琢什么。 宓八月到来时见她雕得认真就站在不远处没有上前打扰。 十几分钟后，苏娉娉停下手，将完成到一半的半成品收进如意囊，转头就看到宓八月。 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宓八月肯定不是刚来。 正打算和宓八月道歉，宓八月先开了口，“这次出关收获如何。” 苏娉娉咽回原先打算说的话，露出笑容朝她点点头。 这意思是收获不错了。 宓八月道了一声，“恭喜。” “你也是。”苏娉娉笑道。 说话间，宓八月已经走到她近旁坐下。 苏娉娉从如意囊里拿出木盒。 “这是师尊命我交给你的法器。” 宓八月接过来正要打开。 苏娉娉阻止她的动作，“点灵犀所制法器非同一般，常用于本命法器，是最重要的杀手锏之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回去独自一人时再看。” 宓八月和她认真的目光对视一眼，笑了笑没有拒绝她的叮嘱，把木盒收进如意囊。 苏娉娉脸上也露出一些笑容，接着换了个话题，“这次静阅有收获吗？” 宓八月点头。 苏娉娉并不意外的样子。 她是妙妙山中和宓八月接触最多的人，最清楚宓八月的悟性有多强。 “我也在这次闭关中有些感悟。”苏娉娉道。 宓八月明了。 接下来就是两人的学术交流时间。 苏娉娉有非常扎实的本土器修基础，本身的悟性能得点灵犀一句‘巧夺天工’的唱名，还有宓八月所知的原故事未来的‘匠痴’名号都不是虚的。 她不对宓八月藏私，实实在在用自己的感悟换宓八月的感悟。 两人擅长的分域不同却又大道同归，再加上境界相近，总能从对方那里抓到自己所要的点，从而生出新的灵感。 无论是苏娉娉还是宓八月很喜欢这种学习交流时带来的灵感碰撞，尤其是偶尔碰撞时激发出的灵感火，总是比自己闭门造车时的收获更令人惊喜。 时间就在这种旗鼓相当的交流中飞快流逝。 结束的时候，两人才发现天色已经彻底变暗，不知不觉中已是几个小时过去。 两人发现这点后，对视间又相视一笑。 宓八月起身，“一起回去？” “好。”苏娉娉应道。 两人本就是相邻而居。 回去的路上又聊了几句闲事。 宓八月提起不久前在丹峰门口的遭遇。 没想到苏娉娉笑出声。 宓八月：“你知原因？” 苏娉娉点头，“丹峰担心你再创出一只丹修怪谈。” 宓八月闻言笑而不语。 那丹峰担心是对的，且算是未雨绸缪了。 她去时确实打算给对方送一只丹修怪谈。 在宓八月沉默期间，苏娉娉又和她说了她闭关在藏书阁后，妙妙山因【时午】发生的趣事。 苏娉娉能山中的趣事说得详细，是因为她本身也关注【时午】。反倒是这几日惊动梵长天的翠霞谷一案，永梦乡入驻两件事，她浑然无觉。 宓八月也没提起，就这样到了住处分别。 回到屋中的宓八月将如意囊里的木盒取出。 打开后，看见里面陈放的一套手术刀。 乍一眼看去平平无奇，木质的表象看起来更似凡俗大陆孩童的玩具。 宓八月抽出其中一柄，手指刚碰到就察觉到不同。 她渡入灵力，刀身灵纹不显，已然变了一种质感。 灵力流畅和交融的丝滑程度令人惊艳！ 这是…… 宓八月察觉到这柄法器的好处远不止如此。 她转换阴阳两种灵力入内。 果然！ 这件法器并非单纯的阴灵法器，而是两者兼容，也是独属于点灵犀的特性。 难得宓八月像得了新玩具的孩童一般，不断在这套法器上做各种实验，对法器的了解也越来越深，到最后已经手痒到忍不住想找个试验品试一试这件趁手法器的效果。 不愧是妙妙山的山主，盛名已久的千机尊者。 哪怕还没有完全挖掘出这套法器的效用，宓八月对手中这套法器已然很满意，超出了她的预期。 从法器的外表到特性都说明孟萝在这件法器上的用心，完全称得上是为她定制。 ——宓八月使用的手术刀在妙妙山中不算秘密。 她过去在丹峰为人查身疗伤，顺便拿人做个体侧时就时常用到手术刀。 丹峰弟子见这刀具精巧，又和器峰所用的匠刀有细微不同，就曾问过她这是什么。 宓八月并未隐瞒，直言这是手术刀，她已经用习惯的刀具。 之后便有好奇弟子根据她的手术刀复刻出同样的刀具，将之用在器道上的有，用在丹术上的也有，有些初用不习惯就放弃了，有些到现在还在继续使用，已经不算宓八月独有。 包括一些弟子由此找到灵感，在原有的刻刀基础上，根据自己的使用习惯，打造出更多新奇模样的精巧刀具。 由于这方面灵感主要来源于宓八月所说的手术刀，他们经过宓八月的同意后，就将这类道具都统称为手术刀。 如此小巧精致专用于手中的刀具考验的可不就是手上技术么，这手术刀叫得实在。 宓八月听到他们和左泗相似的理解也没做解释，并将妙妙山弟子们奇思妙打造出来的‘手术刀’都收集入库试验了一遍，发现其中不乏好用又有趣的。 总得来说，‘手术刀’的风声虽然还没传遍天下也已经在妙妙山周边泛滥。 宓八月从头到尾使用的手术刀，反而成了其中最朴素的版本。 现在孟萝为她定制打造的就是这么一套她用得最熟练的版本，却也正合宓八月的心意。 这套手术刀法器还没取名，宓八月并不着急，将之重新收回如意囊中就返回老家春风殿。 第382章 八方来贺 宓八月刚回到春风殿没多久就接到殿灵管家的转告，称永梦乡入驻梵长天的事成了。 “那就按计划行事。”宓八月吩咐道，继续实验手中新获的法器手术刀，头都没有抬起。 夜总管应话，同时将四周的空气净化得更干净，用主子的话来说就是尽可能做到‘无菌’环境，以及隔绝四周的声音以免打扰到宓八月。 她这边沉迷研究，梵长天那边则为永梦乡入驻一事热火朝天。 一字院最先发出消息，永梦乡已为梵长天地界势力并表示欢迎。 总部和各大分部一同宣传的效果相当迅速，让一些还在猜测永梦乡会不会被雷火域、蚀日海之流吸引走的众人打消了念头。 没等大家消化梵长天地界真的又多了一位王座这个消息，银环府紧接着发出祝贺，其待遇和银千伤突破一个大境界相等，各地分府不惜灵晶的放出贺语灵纹，叫所在地的人都看见且能吸收其中溺散的灵晶能量。 “莫非银环府和永梦乡有什么渊源？竟如此大方为对方造势！” “哼，不过是在媚王罢了。” “笑话！一听就知道你不知银环府的底蕴。王座的确威不可犯，但是银环府多少年累积的也非同一般，不必见一个王座就要献媚。” “没错，王座无敌，却不是没有，你看银环府往日可有如此？” “呵呵，小心祸从口出。” 之前说银环府媚王的灵师万万没想到一句话会遭到这么多排挤，他又惊又怒却不肯承认自己错误，“银环府这么厉害，过去怎么任由银千伤被人辱骂也不还口，分明就是在走下坡路了。哪怕曾经可以见王不跪，现在也不得不奴颜献媚。” “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周边有其他人听到他们的争吵，也来凑了一嘴。 “呵呵。”另一方的灵师讽刺的一笑，看他们的眼神犹如在看将死的蠢货，嘴上说话亦是不留情面，“一听你们说的话就知道是一群蠢货，往日看不明白也就罢了，现在银千伤都已经五星，竟然还沉迷往日谣言。” “和蠢货们多说什么，不如说说这永梦乡。不愧是银环府，肯定知道更多内情，这样急着表态只说明永梦乡有利可图。” “说得对，我听闻夜游使宗门宗旨是惩恶扬善，从不主动与人相斗却爱杀诡灭怪。往日听了只当是笑话，现在他们既然有驻点了，不如去看一看。” “蚀日海怎么也广发对永梦乡入驻梵长天的贺语了！！！”这一道惊语的声量不算大，但是内容实在令人在意，才使得四周正在讨论银环府和永梦乡的话语一下消停。 不需要向惊呼的那人求证，这么大的事情稍微打听一下，很快就得到答案。 “不是，蚀日海什么时候心眼这么大了？邀请的势力没来自己这，连声回应都没有，现在不生气就罢了，怎么还去向对方祝贺？” 没等吃瓜群众们搞明白蚀日海主事方的心理，又听说雷火域也给出祝贺了。 “？？？” 当即就有梵长天本地人找到雷火域出生的弟子询问，“上回你还与我一起讨论夜游使，合着是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们雷火域的子弟早就有和夜游使有接触！” 被问的雷火域冯氏弟子一脸莫名，“我的确不知道夜游使，也不知道永梦乡，往日在雷火域也不曾见过。” “难道是你冯氏地位不足？不如你问问雷火域的其他人？” 冯氏弟子脸色立马黑下来，记下说话这人的模样，想着以后迟早让对方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这会儿也耐不住好奇，拿出传音符去询问雷火域的其他人。 一轮问下来，发现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懵逼，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怪了，梵长天的人不知道雷火域为什么这么做，雷火域本土子息竟然也不知道？ “问问公义家的，公义家的肯定知道。” “……” “怎么样？” “公义画没有回话，我没有公义书的传音符。” “你果然在雷火域地位不佳。” 这位冯家弟子当即怒起，接下来就是一桩同门相斗的闹剧。 这些地方闹剧却没有让这股‘迎贺’之风停下来。 或许是跟风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几大上流势力们相继大力相贺时，后面越来越多势力跟着表示祝贺，这祝贺之礼也有大有小，最小的就是放出风声。 灵州修士们关注到的自然还是那些大势力。 “渡厄书院贺……” “妙妙山贺……” 包括之前在内部弃权的极霜地海这回也跑出来露了个面表示相贺。 “青灯道贺……” 明明是头个内部投了反对票的青灯道，继前面这些势力们都祝贺后也冒头了。 “无上刹贺……” “无常殿贺……” …… “九大宗派都快集齐了……” 围观群众中刚有人呢喃出这句话，还未发表完自己的想法，便有人紧接着叹息道：“已经集全了。” 果然，这人的叹息说完，其他人或前或后就接到消息。 最后的血鸦坞也发出了欢贺！ 这还只是梵长天九大势力，没有算上其他乱七八糟跟风的中小势力们，以及梵长天之外地方的势力。 “永梦乡……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问题在今天已然横在每个人的心头，且深深的留下记号，告诫自己万万不能与这个势力为敌。 ——唯有几人，心中对永梦乡的想法复杂又意外统一。 无常殿。 所有入门弟子无论之前叫什么名字，一旦入门都统称无常，唯有前缀不同。 这种门规令初入门的弟子连人都很难认全，多亏他们门内有一秘法可以更敏锐的辨人灵韵，只要将这门秘法学深了，日后认人根本无法凭表象外观，一般诡能幻术怪象都欺瞒不了他们。 在来往都是佩戴无脸白面具的人群中，无论是谁在其中都不起眼。 此时无常殿众人言语间总能听到‘永梦乡’这个词汇。 一人从侧门进来走向另一人，双方对视确认身份后就无声无息的从殿中走向别处。 两人越走越远，直到无人之地。 “唤我何事？”索无常问道。 他身边之人是和他如出一辙的打扮，唯独体型上偏瘦两三分，没有索无常精壮。 “永梦乡。”从无脸白面具的后面传出青年嗓音。 这声线清朗，化开装扮带来的阴森感。 索无常来之前就猜到了，听见他的话语依旧哼笑出声，嘲道：“你怕我泄密？” 青年无常默默点头。 “狩无常。”索无常唤他名字。 当然，之前青年的名字并不叫这个，而是姜狩。 自灵犀盛会后被领入无常殿到今日已有三年多。 姜狩正式成为无常殿的一员。 根据无常殿的规矩，他通过考验入门后却没有取姓氏为无常的前缀，而是用名。 自此之后，索无常只称他狩无常，再无姜狩。 索无常道：“现在永梦乡的消息的确值钱，不过和她的人情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哪怕已经远在无人之处，索无常依旧保持警惕，没有直接提及话里的‘她’是谁。 反正姜狩听得明白就够了。 “我只知她和永梦乡有关系，更多的就没了，卖了这个消息也就换来一些资源。相反，现在既知她背后有王座坐镇，在永梦乡的地位肯定比夜游使更高，想一想那些夜游使的骨龄修为，她的人情可比卖消息能得到的贵重太多，这笔账是个人都会算。” 只差直接说姜狩蠢笨了，竟然想不通这点还特地把他喊出来确认。 姜狩不怒反笑，清朗的笑声从面具后面传出，语调也恢复往日轻快，“哎，索大人教训的是。” 索大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分明就是安他的心，偏要把话说得这么利益化。 幸好索无常不知道姜狩心中想法，否则定要拿【无常】吊起他丢进‘炼狱’里，让他明白什么叫豆腐心。 “索无常。”索无常冷声道：“在无常殿中没有大人，唯有无常，你想受罚别牵连上我。” 姜狩乖乖喊道：“索无常。” 索无常瞥了他一眼，忽然问：“你可有传讯她？” 姜狩摇头，说道：“我思着若无意外，不联络才不易生事。” “算你聪明一回。”索无常不无嫉妒道：“她给你的那物仔细收着，指不定哪天就是救命的关键。” 姜狩笑而不语。 那令符他一直收得很好，珍惜它一如珍惜宓八月这位好友。 “你也别高兴太早。”索无常说，“那时她与屠雅宁斗法自报门户，旁人未必放在心上，屠雅宁肯定记下了。” 姜狩皱眉，想了想说道：“你也说了，聪明人都该明白她背后价值比消息更重，所以未必会对外曝光。” 索无常受不了他这种处处只想到他人的性格，冷声提醒，“就算曝光，她背后有尊者和王座坐镇，无人敢对她动手，说不得还更捧着她。我们这些与她有过接触，尤其是你这种得过她馈赠的人就不同了。” 姜狩一愣，随即明白索无常的警告是什么意思。 三年来他在无常殿并非白待，阴谋诡计、凶恶残酷也见识许多。 索无常知道他是听见去了，又提醒道：“这世间万物万事都比不上自己的实力重要，你且看孟听春和翠霞谷的下场，谁曾想孟听春竟然会是极阴体，因她一人就累得整个翠霞谷接近灭门。现在她入了永梦乡，日后道路只会比在翠霞谷时走得更顺利。” 说着说着，索无常脑子忽然闪过一个猜想，望向姜狩的目光多了些诡异。 姜狩察觉到，询问道：“怎么了？” 索无常道：“孟听春能入永梦乡或许不仅是她灵体天赋的原因，说不定未来你也有机会？” 姜狩笑道：“我已经下了独立宣誓效忠无常殿，怎么可能再去其他宗门？” 他只当索无常是在开玩笑，说完了正事后也跟着用玩笑语气说：“要不然哪天无常殿也被灭门，我又天佑不死，那一定去求永梦乡收留看看。” 索无常想想也是，再次警告他不要口无遮拦。 这事便在两人这里翻篇了。 此时两人却忘了这世事无常，尤其是在千奇百怪的灵州，一语成谶也是常有，甚至真相比猜想更残酷。 …… 银环府弟子院。 听着四周众人对永梦乡议论纷纷，宓六雨始终保持着冷面，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唯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有多惊疑不定。 永梦乡。 怎么会是永梦乡。 在今日之前，宓六雨对‘永梦乡’这个地方名字的印象唯有宓家祖宅，堂妹宓八月被驱逐的地方这么两个。 前者还是因为后者才去询问，从而得知家中还有这么个几乎被宓家遗忘的祖宅地。 而永梦乡之穷乡僻壤到什么地步？ 在官案上的记录久远到易国前朝时期，而换成易姓皇朝当道后也没有更新。 明明是在边陲北原城的境内，北原城中的百姓知道的也甚少。 传闻那里只剩下一些行朽将木的老人，青年人都早早离开，等最后一批老人入土迟早会化作一片荒地。 “那八月如何在那处生活。” “那是你二伯的家事，你无需操心。” “可是……” “他们安排了随行忠仆，说是去祖宅，实则年久失修谁也不知还在不在，所以真正落地定居的地方是北原城。” 北原城远在边陲，又常年天寒地冻，居住环境哪里能和四季如春的风霞城相比。但是相比穷乡僻壤的永梦乡，北原城已然好太多了。 又听说宓八月身边配有忠仆，那时的宓六雨尚且年轻，不知道二伯后院的龌蹉，以为虎毒尚且不食子，二伯给妹妹配去的仆人也会把妹妹照顾好，等这阵风头过去就会把人接回来。 也正是如此，‘永梦乡’这个地方名才被宓六雨记下，只是一直埋藏在记忆深处。 如果只是被人简单提及，她未必能想起来。 可今时今日，‘永梦乡’这个名字引发的动静太大了，这才激起她的记忆。 会不会是同名？ 按理说宓六雨不该产生这个疑惑。 任谁都不该把一个凡俗大陆的穷乡僻壤和一个灵州王座势力相提并论，连想都不该想才对。 可宓六雨莫名不安。 因为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个人。 ——宓八月。 自重新再见这位同族妹妹后，近年来灵州发生的大事似乎都和她有所牵扯。 灵犀盛会的头名通天子。 妙妙山叛徒谋害。 绿洲城突发地穴她亦在场。 和少府主一战不败。 后两年去了妙妙山没什么动静，但外界对她的传言一直没少。 现在翠霞谷一案本该和她扯不上干系，却偏偏又冒出个永梦乡。 宓六雨不喜反惊，心中充满对未知的忧虑。 她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这会大家都在高谈论阔，她明明在场却一言不发的冷淡模样也不惹人惊奇。 宓六雨不动声色的观察旁人对此事看法，再望向在人群中长袖善舞的孙瑶乐。 凭借正式灵师的敏锐耳目，将孙瑶乐的言行举止尽收眼底。 然后得出结论。 ——孙瑶乐并不记得永梦乡和宓八月的联系。 也是。 连自己能记起永梦乡都是运气，孙瑶乐更不可能知道易国还有那么一块地方。 否则以孙瑶乐的个性，就算不确定此永梦乡是否为彼永梦乡，也必然会将这个消息作为筹码上报上面从而获取好处。 宓六雨稍微松一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头，犹豫着要不要给宓八月发去一个传音符问问。 …… 藏锋道。 “屠雅宁，你是在想孟听春的事？” 屠雅宁的思绪被身旁之人打断。 他顿了顿，朝对方点头，并没有说实话。 “听闻她和你同出苍澜大陆，在来时一线牵上头个开灵。哎，被安排去凡俗大陆驻守的灵师太弱了，否则一早就该发现她的不妥，将人早一步定下来。” 屠雅宁沉默不语，心中对他话语并不认同。 这种将人当做货物一般的讨论言辞实在令人不悦。 他虽然和孟听春并无渊源，对对方印象却不差。 孟听春既然是极阴体，留在阴脉地界里才更好，一早被定下送往这阳脉地界中，只怕更身不由己。 “不过这永梦乡实在来得神秘，圣灵境中没找到相关消息，我问了芳草阁的道友，亦没有任何情报，到底是哪位王座这么藏得住，往日一点声息都没有就培养出这么多年轻天才？” 这回屠雅宁倒是回应了，“不知道。” “……”李道英叹一口气，“你莫非一点不好奇？” 屠雅宁摇头，“我去练剑。” 李道英想拉住他，反被身旁另一人反拉住，“别管他了，你又不是不知他就是个修炼疯子，除了练剑之外，对其他都不感兴趣。” “不是，我还有问题想和他讨教。”李道英好不容易摆脱同门，扭头便见屠雅宁已经走远。 这要去追的话也不是追不上，只是显得太死缠烂打没面子。 李道英到底是没动。 青年背影一身锋芒，明明有如意囊，却非要将剑别在腰间，是灵州少有的模样，也是凡俗大陆剑客常见的装扮。 这种装扮时常被藏锋道其他弟子暗嘲，称他是凡俗出来的通天子，哪怕一步通天也改不了从泥地里养出来的恶习。 屠雅宁实则对这些暗地里的嘲弄一清二楚，却从不为此改变自己的作风。 一路走到道场。 此处地广人稀。 屠雅宁拔剑而起，将一切多余思绪尽数抛出脑后。 ——“云墨大陆，挂月谷屠雅宁。此趟去灵州，会拜入流光阙门下。” “苍澜大陆，永梦乡宓八月。此趟去灵州，还没决定去向。” 那是胜过他的对手，对方说的字字句句他都认真铭刻于心。 永梦乡。 宓八月。 是或不是都没关系。 她背后若有王座势力支撑是她的造化。 此时他所在藏锋道亦有王座。 迟早有一日，他会再与她一较高下。 第383章 高兴的永梦乡 北原城。 永梦乡。 若有早年外出打拼的乡民再回来，肯定认不出来这是原先的家乡。 过去的穷乡僻壤焕然一新，变成桃源仙境一般。 空气中阴灵纯净浓郁，草木灵材遍地。 房屋修建齐整，来往人群个个精神面貌饱满。 因为夜游学府就建设在其中，所以此处的青少年也非常多，且个个身穿夜游学府的统一服饰，看起来愈发的精神。 四周一切，无论人或物都呈现欣欣向荣之象。 正值下午夕阳落山的时候，也是学府放学的时间。 少年学子们纷纷自学府涌出，两两结伴欢声笑语，外面各家各户也燃起炉灶做食。 每到这会都是永梦乡最热闹的时候之一。 忽的，众人耳边听到奇异波纹声。 那呢喃细语并不刺耳，倒是给人一种身处母胎般的温柔舒适，好似儿时依偎在母亲怀中，哪怕还听不懂人语，依旧能感受到怀抱自己的母亲那轻声细语中的温柔爱护。 空气中荡起灵纹怪象，将人拖入规则之中。 紧接着就出现了人群混乱转移的情况。 这边吴老爷子还在拿着斧子劈柴，转瞬之间人就到了一片树林之中。 他愣了愣，也不见惊慌，慢悠悠的放下斧子，随遇而安看看四周有什么可以采集的草果，也好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本是在厨房里做食的吴大嫂子手还拿着锅铲，发现自己到了大街上，又恼又无奈的叫了一声，“菜要烧糊了！”便寻着方向往家中赶，边跑边说：“去找别人玩，我现在没空。” 刘老爷子正坐在藤椅上雕刻手工，眼前一，人带椅子到了夜游学府门口。 “刘爷爷——”出来的丹道学生陈二丫见着他就跑过来，见他手中的小玩意儿，“您刻的是巨力诡嘛。” 刘老爷子点头，把手里已经成品的木头玩具递给她。 陈二丫惊喜道：“谢谢刘爷爷……啊！”刚接到木头玩具的陈二丫眼前一，就在刘老爷子面前消失不见。 刘老爷子见四周怪象浓重，一时半会不会消失的样子，就坐在藤椅上懒得动弹了，暗自疑惑。 今日怎么就突发怪象了。 也不是所有永梦乡的人都对今日突发事件适应良好。 “啊！” “这里是哪里？” “救命！” “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位兄弟……啊！怪物！” 驻守在此处的夜游使们也行动起来维持秩序。 近半个小时后。 这种移形换影和漫天奇异的怪象才消停，一番统计检查下来，只有少部分人受了轻伤。 这些轻伤也不是被怪象伤害，而是他们自己过于激动而摔倒，或撞到哪里造成的体表轻伤。 相比这些轻伤人员，众人收获的好处反而更多一些。 经历这场怪象混乱之后，永梦乡的阴灵好似又浓郁了。 永梦乡的众人也适应得相当快，确认不会再被变来变去后，大家回家的回家，吃饭的吃饭，玩闹的继续玩闹，浑然没有被刚刚的事件影响。 地方管理把情况上报。 司夜府各部门也开始调查缘由。 只是王座怪谈并非他们能破规探查的，只能靠分析得出个并无坏处的答案。 夜游使这边也在谈论这件事。 “说不定是在高兴？” 沈小雁一边扒饭，一边说：“今天我们以永梦乡的名号入住灵州梵长天，好多地方势力都在祝贺欢迎，大家都在谈论它。”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那些家伙都没什么好心，表面上祝贺实际上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旁边桌子的夜游使嘟囔道。 “说得也是，等会儿谁去和【永梦乡】聊一聊，让它别太信那些人的表面功夫了。” “没错，没错，先这么高兴，往后知道他们背后耍阴招说它坏话，它肯定难过。” “额，高兴的时候闹出这么大动静，难过的时候不会把我们弄到后山诡物堆里吧！？” 眼看话题越走越偏，高言真用力咳嗽几声打断大家的对话，等众人安静了才说：“你们是不是太久没考试，所以脑子都锈掉了。” “……” ‘考试’一词一出，众人看他的眼神立即幽怨。 高言真才无视这些，接着说：“《诡怪千解》 听他这么一解释，其他人恍然大悟。 对啊。 原来如此。 他们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一环。 “不愧是宓大人，我当时还纳闷为什么要以永梦乡为名入驻梵长天，原来是为【永梦乡】造势，借灵州来供养它。” “虽然但是，我现在知道原因了，却很想打高队一顿。” “我也是。” “我也。” “谁叫他从来不用为考试烦恼。” “他就是故意在卖弄学问！明明可以直接说原因，偏偏把书名目录和书页都说出来，有刻意打击我们之嫌，该打！” 犯了众怒的高言真毫不惊慌。 ——食堂里有规则怪谈在看守。 谁敢在这里动手就自己找虐。 这时，正在扒饭的沈小雁加快吃饭速度，将碗碟扫空之后就飞奔要走。 有眼尖者注意到她之前拿出传音法器在看。 “沈小雁，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去？” 沈小雁回头得意一笑，“有任务安排，让我们小队去协助修建翠霞谷。” “为什么又是你们！！”当即就有人嫉妒出声。 沈小雁说：“能者多劳嘛，你们努力哦。” 好端端的就把刚刚累积在高言真身上的仇恨值，都完美给拉到了自己小队身上。 高言真偷偷给自己小队成员们一个眼色，趁着其他人没注意也起身离去。 他们也是之前参与进翠霞谷一案中的人，这次搞战后修建的福利也有他们一份。 也不怪其他人会羡慕嫉妒恨。 因为这种修建工作属于功勋值高又不用浪费本身资源，并且安全迅速的美差。 昨天更新多一些，大家反应好大，搞得我今天怪不好意思了的【摸下巴】我平时真的更的太少了吗？【至少我没断更呢（大声呐喊）】 第384章 一个个都要服役 各方齐贺时，孟听春收到入驻成功的消息，便向夜游使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做。 宓八月只交给她出面去一字院入驻的任务，并没有后面的安排。 夜游使很淡定道：“等安排就好了。” 孟听春便等着了。 这一等并没有多久，露天广场上就来了一群人。 除却孟听春见过的夜游使外，还有几位修为不高的年长者。 夜游使们却对这几位年长者很尊敬。 这种画面又叫孟听春想到驻点食堂的见闻，好似永梦乡并不以修为来分地位。 “那些俘虏呢？” 孟听春听见其中双目绑着黑缎的长者问话。 她心中一跳，却没有出面去询问，只是默默握住手掌。 沈小云说翠霞谷的俘虏没犯大恶并不会被严惩，然而结果还未落地，孟听春依旧心中不安。 正好现在带头领沈栗去库房看俘虏的夜游使就是沈小云。 孟听春落了几步跟在后面，并没有被人阻止。 倒是前面的沈栗注意到她，特地停下来和她道：“你就是孟听春？” 孟听春道：“回大人，我便是。” 沈栗温和道：“你上前来。” 孟听春听话走到前头。 沈栗说：“你对翠霞谷熟悉，日后翠霞谷也会由你来主管，所以接下来的修建工作还要你来多提意见。” 孟听春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愣了两秒才回道：“翠霞谷……不是接下来归于永梦乡吗？”怎么听起来还是翠霞谷，尤其是那个由她来主管的说法更…… 沈栗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解释道：“翠霞谷归于永梦乡作为分部，地方名字不用做改变。我知道原先的谷主已死，但是剩下如你一般的翠霞谷弟子还在，免得他们日后作为亡命灵师，或是寻找他处，不如继续留在翠霞谷。” “当然，我们并不强留人，也不是什么人都留。我们会将规矩说明，他们愿意留下便可留，不愿意也可以在服役之后自行离去。在服役期间也是他们的考验期，一部分不服管教又心思歹毒之辈也会被驱逐。” 沈栗解释得很清楚，孟听春也每个字眼都听得懂，只是联系到灵州的风气就令她无法保持平静。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关押俘虏的库房。 里面众人看到来势汹汹的沈栗他们，便知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 沈栗没有废话，直接让夜游使把翠霞谷和另外一方的弟子分为两批带走。 “等等，我也是翠霞谷弟子，你们弄错了。” 说话的人被夜游使踹了一脚，【酿蛋】带人滚到另一方。 “少废话，你是不是我们自己有眼睛看。” 分配好人后。 沈栗道：“叶荆，你带他们和这个去一字院。” 孟听春看向上前的人，正是今早和自己一起去一字院登记的带头夜游使。 原来对方名叫叶荆。 叶荆收好沈栗给的物件，然后一只只诡物现身将地上的俘虏们抓起。 这些俘虏听说要把自己带去一字院就知道所去凶险，顾不上【酿蛋】的恐怖恶臭，开始呼喊求饶。 从这里呼喊中，孟听春听到‘地藏门’的名字，才明白入侵翠霞谷的背后推手到底是谁。 她和现场翠霞谷的弟子们都神色愤怒。 夜游使们则神色淡淡，眼看着地藏门的门徒们被带走一空。 剩下翠霞谷弟子们目光闪动，更多频频向孟听春投去眼色。 孟听春视而不见。 “先给他们撤去困锁。”沈栗道。 夜游使们纷纷上去，将翠霞谷弟子们身上的【酿蛋】收回。 重获自由的男女们依旧保持着被束缚的姿态，并没有异动。 他们又不傻，己方根本不是夜游使的对手，这会对方表现友善，自己却恩将仇报奋起伤人要逃的话便是作死。 “如今翠霞谷已被分配给永梦乡作为分部驻地，永梦乡有收录前翠霞谷弟子的打算，接下来各位需在翠霞谷修建中出力作为将功补过，这期间也可考虑是留在翠霞谷亦或者离去，等到服役刑法期满，永梦乡并不强留各位。” 沈栗将对他们的安排详细说明。 听得现场翠霞谷弟子们产生和孟听春一样的疑惑。 ——明明每个字眼都听得懂，怎么就觉得那么虚幻呢？ “修建是什么意思？”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在翠霞谷弟子中响起。 沈栗面向那个方向转动下，解释道：“修补之前混乱造成的破损，建设新的地方建筑。” “………………”果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 “若各位再无其他疑问，那就签了一份服役文书吧。” 周围夜游使上前，拿出纸笔。 孟听春见这一幕就想到张兰兰让自己签署的‘欠条’文书。 她向较近的夜游使手中望去，因对方并没有隐藏，所以孟听春轻易看见里面内容。 上述和永梦乡的年长管事所言无差，只是标注了‘工期’。 一年。 这个时间对灵修而言并不长，还可以说相当短！ 只是翠霞谷弟子们并没有高兴。 他们担心这一年的所谓服役工期只是表象，包括这个管事之前说的话也是虚伪的粉饰太平，他们之后的一年里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被当做试验品或者死士来用，怕是根本活不到期满离去的时候。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否则就是当场被撞得头破血流死亡的下场。 现在签署了这份文书至少还有个一年活路。 有人想耍个小心机，听说是要签名就打算签个假名。 上前的夜游使猜到会有这样的滑头，淡定的说：“此乃怪谈产物，让你们签名留下的实则是你们的灵印，哪怕你们签个假名也会生效。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们，诚信也是之后的考验之一，若是在这个时候耍心机，会减日后的表现分。” 现在的翠霞谷弟子们尚且不知道所谓的‘表现分’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等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悔不当初。 “司长，都已经签好了。”夜游使把服役文书都收集好交给沈栗。 沈栗道：“走。” 这一次，孟听春终于体会到了那露天广场后方小门的神效。 一出一入之间。 她已站在翠霞谷的土地上。 孟听春和其余翠霞谷弟子们都已震撼在当场。 2更送到，有票吗？嘿嘿 第385章 情之所至 以沈栗为主的司夜府各部分管事到达翠霞谷查看地形。 “建筑损坏情况不算严重，修补起来很快，主殿那边就交给夜总管吧，给它准备好用材和灵晶。” “难怪叫翠霞谷，此处土地一看就适合种植灵材。” “这一片划分给风鸣子它们。” “此处就建设学堂。” “弟子宿的选址就让小胖来挑好了。” “藏书阁别忘了，我发现此处并无藏书阁，看来是故意封锁学识。” 孟听春作为陪同领路者，把长者们的对话尽收耳底，心情从惊愕到疑惑再到冷静。 一路上向他们介绍地点。 其实翠霞谷的有些地方她也没有去过，对其中并不算太了解。 她向对沈栗讲明，并声称一些地方设有禁忌陷阱，哪怕翠霞谷遭袭毁了不少地方，但是那些禁忌陷阱也依旧存在。 向沈栗说这些倒不是认为一个王座势力会解决不了这种中流势力的问题，只是初入新势力，经历过这次事故成长起来的孟听春行事风格更细致谨慎，说了总比没说更好。 沈栗听闻后果然没有被为难住，直接安排夜游使去解决。 孟听春也在前往的队伍中。 同行的夜游使多看了她几眼，目光中带着探究和欣赏。 才短短几日，孟听春已经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她差不多搞清楚永梦乡的所有人，包括夜游使在内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友善，都源之于那个‘神音’钦点。 由此可见这个组织人员的凝聚力和忠诚度，那个‘神音’的主人在组织中绝对的领导地位。 半途中，孟听春接到个传音符。 由于传音符的来源特殊，孟听春还是停下来将之取出来查看，待听完传音符里的内容后，孟听春的面色微微变化，转头对同行夜游使道：“有一位翠霞谷的长老可以带我们前行解决这些禁忌陷阱。” 她本来还想再说一些柳长老的好话，谁知夜游使大大咧咧的说道：“那赶紧让人过来吧，正好省去不少功夫。” 孟听春将到喉头的话咽回去，当着夜游使的面回复柳长老，传音符发了出去后，再对夜游使道：“柳长老已在谷外，要麻烦门前夜游使放路。” “没问题，已经和他们说了。”夜游使道。 孟听春面上不显，心中又一次惊疑。 这期间她没有看到夜游使使用任何传音符或者传讯法器，又是如何通知外面同门的？ 他们原地等了一会，便见柳长老的身影到来。 柳长老名为柳彰，三星灵师。 往日在翠霞谷中的地位一般，贵在他会处理杂务，属于翠霞谷的老人，对翠霞谷诸多隐秘都了解。 现如今站在孟听春和夜游使之间，见一个个年纪轻轻却都和他同阶，柳长老愈发拘谨。 “柳长老。”孟听春唤道。 柳长老见她对自己如往常的亲近，暗道今日自己这一步走得没错，既然已经做好孤注一掷的打算就不必多想了。 柳长老没有急着和孟听春叙旧，直截了当的带着他们去处理翠霞谷的禁忌陷阱。 这种了当作风正好合夜游使的意。 翠霞谷乃中流势力，也就原谷主境界高一些，乃五星中阶灵师。而根据柳长老的述说，翠霞谷的主要资源都被原谷主独占，好东西都放在原谷主的如意囊里，因此谷中的那些禁忌陷阱其实威力都不大，除了一个用于逃命的水道法阵高级些。 有了柳长老的协助，后面的清扫行动都异常顺利迅速。 结束后，孟听春和柳长老等人回到沈栗这里。 柳长老也是老油条，没有因沈栗的修为境界看轻这人——现在谁敢看轻永梦乡的任何一人？这可是八方齐贺，上流势力皆展露友善的王座势力！ 柳长老路上已经听孟听春说了永梦乡对翠霞谷原弟子的安排，他先以原翠霞谷长老的身份对沈栗表示感谢，再主动去签署那份服役文书。 四周正在服役的原翠霞谷弟子们见柳长老如此，有人深思，亦有人依旧看不清，心道柳长老果然是个废物怂包。 沈栗并没有给柳长老文书，“他们是犯错受惩，你是原翠霞谷之人无需签署此文书。只是翠霞谷已被永梦乡收为分部，接下来修建期间无论是服役弟子，亦或者是主动回归的人员都会在这段时间进行考察，通过方才继续留在翠霞谷，不达标准者则不被收入。” 柳长老闻言又是一阵感激涕零。 这模样再次被看不清局势的原翠霞谷弟子心中暗嘲。 此时的柳长老根本没空去注意他们的态度，心中早就被这么短短时间的见闻震惊不已。 他最震惊的不是夜游使的普遍实力，也不是永梦乡的底蕴。而是永梦乡的宗门作风，简直太友善了。 柳长老之所以敢主动联系孟听春回来翠霞谷，可不是一时意气用事。而是经过多方收集信息，以及孟听春的处境等等才做出的决定。 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没有做错。 那些还在暗中想逃的服役弟子就是被灵州的凶残风气蒙蔽了心智，万事都往坏处想，以为永梦乡把他们抓起来必有什么更残暴的折磨等着他们。 然而这群白痴也不想一想，这可是王座势力，底蕴深厚到无法想象，就他们这些废物哪值得永梦乡费心设计，真要把他们当做废物材料来使用直接用便是了，何须浪费怪谈文书。 而这位永梦乡的管事者竟然会耐心与自己这个小人物解释日后的安排…… 柳长老的感激涕零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感动。 感动自己有生之年还能遇此机缘！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翠霞谷灭得好啊！ 灭得太好了！ 不灭的话，他哪来的机会和这样的王座势力扯上关系！ 柳长老老泪横生，对着沈栗又是一阵感激道谢。 弄得沈栗都有些接受不良。 四周夜游使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灵师怎么这么情绪化。 “你也别太难过，翠霞谷只会比以前更好。”沈小云出面安慰他一句，以为柳长老是对翠霞谷感情太深。 沈小云记得孟听春和这位柳长老的关系不错，这人也挺关心孟听春的，应该是个重情的人。 柳长老连连点头，破涕而笑，“我信，我定尽心尽力。” 王座势力的大树以后就在翠霞谷后面顶着天了，翠霞谷当然比以前更好。 翠霞谷的人都契的【魇魅】有提升外貌的诡效，柳长老年纪大外表看起来也是慈眉善眼的老帅哥，一哭一笑都不油腻难看。 沈小云给孟听春投去一个眼神，让她来安抚这位柳长老，她对这种情绪化的长者吃不消。 孟听春其实心里也有疑惑。 柳长老怎么说哭就哭了。 宝子们520快乐～ 第386章 得罪惨了 搞建设这种事对夜游使而言熟到不能再熟。 司夜府初发展的时候，谁还没去各地建设过神庙，包括真正永梦乡的建设都是他们亲力亲为。 翠霞谷的区域分布一整理好，各部门任务相继分配下去，夜游使就带领分到自己手里的翠霞谷弟子们正式开工。 契诡自阴府爬出，搬砖的搬砖，控土翻地的翻地，砍树雕刻的雕刻，一个个正式灵师们化身建筑工人灵活应变。 包括孟听春和柳长老在内的翠霞谷弟子们：“………………” 他们的表情陷入幻境般的呆滞，直到领带他们的夜游使喊话，“呆站着干嘛？过来帮忙，你们不是能长翅膀飞吗？把这些资料运上去。” “魇魅还有诡毒和嗜血的诡能吧？听起来和风鸣子有些像，可以往丹学那边发展。” “说不定以后就是这种安排？” 夜游使们边干活边聊天，气氛相当和谐。 然而这画面落入孟听春等人眼里就无比诡异了。 这些随便放在哪个宗门都是天才的年轻灵师们，竟然亲手干这种奴仆工人干的事，还肉眼可见的干得轻车熟路。 面对这种诡异现象，前翠霞谷弟子们不敢也不能拿乔，按照吩咐发动诡能长出诡浴翼干活。 “咦，这翅膀长得挺好看的，我能摸一下吗？” 被问话的翠霞谷弟子迟疑又复杂的点头。 夜游使上手摸了，并没有失礼的摸太久，过后再次评价道：“挺好用的。”随即喃喃自语，“之后可以试试能不能加这个诡能。” 翠霞谷弟子明明每个字眼都听得懂，但这话合在一起不甚明了了。 夜游使当然不会和他解释，挥手示意他可以去干活了。 背后生出双翼的前翠霞谷弟子上上下下搬运干活，建设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想更多。 这边搬完又被喊去另一片区域，仿佛化身勤劳小蜜蜂。 一直忙了几个小时，被喊话到休息时间可以用饭了。 他们就看到夜游使们纷纷停手往一个方向赶去。 翠霞谷弟子们则不知道该做什么。 没有人把他们重新抓回去…… “逃？” “怎么逃？别忘了我们签署的怪谈文书，那东西的后果谁敢尝试？” 结束了忙碌闲暇下来的人就容易想太多，之前压下去的思绪纷纷涌上来，负面情绪迅速蔓延。 这时孟听春和柳长老来到他们面前，将前翠霞谷弟子收拢在一起。 众弟子神色各异，里面不乏对孟听春看不顺眼，往日和她有些过节的存在。这会儿很警觉的站在外围一些的位置，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也有自认为往日和孟听春无仇无怨，还有几分交情的弟子上前套近乎。 “听春，你现在是入了夜游使吗？前几日你还是初入二星的境界，现在却已经升星！实在是恭喜啊！” 听见这人的话语，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孟听春周身灵韵的变化。 对啊。 前几天孟听春还是二星灵师，现在怎么就三星了，灌灵都没这么快吧！？ 一时间，落在孟听春身上的视线愈发复杂，羡慕嫉妒恨的不在少数。 “孟听春，那日我看到谷主抓着你威胁来犯灵师，在那时我就怀疑了，翠霞谷走到今日是不是你通敌！” 说话的青年怨毒望着孟听春，“左右不过是生不如死，今日我们便把话说明白。夜游使就是许了你这境界高升的好处，才叫你做了这通敌卖门的龌龊勾当吧。” 四周其他翠霞谷弟子都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显然都认为青年说得有道理。而青年这番解释才最符合灵州的作风，的确是灵州最容易发生的情况。 他们心想，若是夜游使将这等好处许给自己，肯定也扛不住诱惑做了通敌贼。 “一群蠢货。”柳长老呵斥道。 青年反骂，“你和孟听春也不过是一丘之貉，往日我就看出来了，就属你们二人走得最近，如今卖敌得好处的也是你们二人。” 柳长老冷笑，转头对孟听春说话则换了温和语调，“你还要与他们解释吗？他们这样辱没你，你又何必以德报怨，不如就放任他们犯蠢，等到以后清楚真相后才知后悔。” 孟听春平静道：“我不是要以德报怨，只是和他们说清楚能减少麻烦。现在永梦乡任命我为翠霞谷管理者，他们若闹出事端也说明是我管教不当。” 柳长老才知道孟听春被赋予的权利和期望比所想更大，马上附和道：“原来如此，你说的有道理。” 同样听到这番话的前翠霞谷弟子们则是另外一种心情，愈发认定这些好处都是孟听春卖敌所得，甚至有恶意者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故意闹事，把孟听春拉下水。 ——自己这些人不好过，孟听春也休想好过。 然而孟听春接下来的话语却将他们所有坏心思都胎死腹中。 “翠霞谷之所以遭难的确与我有关，只是通敌的不是我，而是的柳笙。” “我乃极阴体，背后之人意图夺我，顺便除掉翠霞谷。” “夜游使不是背后之人，而是救下你们的恩人。” “如今翠霞谷已经被分配给永梦乡作为驻点。” “永梦乡就是夜游使背后势力，乃王座势力。” “你们不信，可以用这些传音符给熟悉之人传信问一问，此事已经在梵长天各地传开。” 孟听春拿出一叠传音符。 前方众弟子却半响没人动。 他们都被孟听春说的每句话给弄懵了。 极阴体。 王座？ 无论哪一个都离他们的世界太远，远到他们想都不敢想。 这些前翠霞谷弟子们一被夜游使俘虏，他们身上所有的资源都被夜游使缴获，之后一直被关在驻点库房里，也就造成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情况。 因此孟听春现在说的话，对他们来说冲击实在太大太突然。 足足过去四五分钟，开头辱骂孟听春的青年先上前，从孟听春手里抽出一张传音符。 孟听春说：“传音符从夜游使那所得，会记在你账上，日后记得要还。” 青年：“……” 神色怪异的看孟听春一眼，他便以传音符给一密友灵纹传去音讯。 传音过去没多久就收到密友回复。 “你在问什么废话，这两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你莫不是刚从坟土里爬出来失忆了？说来你既然没死，那不如回翠霞谷去看看，如今的翠霞谷可算是一飞冲天了，那孟听春已入永梦乡，你与她关系如何？不如去求求她，让她将你重新收回翠霞谷。” 青年：“…………” 关系不如何。 且已经得罪惨了。 第387章 夜总管 另一边，叶荆带人将地藏门俘虏和沈栗交于之物送到一字院分部。 接待他的依旧是白日那位管事，心想王座势力的办事效率就是快，白日才说若是入驻梵长天成功就把大礼送上，现在事刚成他们的人就到了。 双方白日才见过，管事对叶荆的态度相当敬重，周围人看到毫不意外。 现在和夜游使接触的人是他们的话，他们的态度能比这管事更殷切。 从内部走出一人，亲自把叶荆他们领入内阁。 在没有多余外人的内阁，叶荆直言道：“他们来自地藏门，主要侵入翠霞谷的势力就是他们。不过这次事件参与通敌的阳派奸细不止这一个，贵院可以更深入调查。” “此物也是协助贵院清扫异己的证据之一。”叶荆递出木盒。 对方接下，并未打开查看就向叶荆道谢，“多谢，还有欢迎诸位入驻梵长天，日后大家都是同地道友了。” 叶荆点头应是，然后并未在这里多留，用的理由也让挽留的对方拒绝不了。 “永梦乡刚入驻，我等都要回去帮忙。” 入驻事宜是势力机密，就算一字院的人好奇也不好开口打听，就亲自送他们离去。 眼睁睁看着叶荆他们行色匆匆，心想永梦乡的这次入驻看来是准备不小。 哪里明白叶荆他们之所以这么匆忙，是不愿意错过这修建翠霞谷带来的功勋。 叶荆他们回到翠霞谷先去找沈栗复命成功，还剩下些时间，正好去食堂用了晚食，转头就加入到修建队伍中。 中途看见孟听春，和她打了一声招呼，目光不断流连在翠霞谷弟子背后的双翼上。 孟听春注意到，主动向他解释了【魇魅】的诡能作用。 叶荆认真听完才道：“原来如此，这诡能在高阶灵师之下有妙用，就是看起来有些脆弱，极容易被毁掉。若是在半空遭人偷袭成功反而不妥，若是能加固一些……” 他说到一半被身旁队友撞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夜游使之间时常会讨论的话题，孟听春他们就算听了也未必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目前也不太方便让他们知道的太清楚，就停下了话语。 孟听春虽然好奇，但是也懂避嫌的没有细问。 正好这时有人过来喊他们去主殿帮忙，两人带着各自的人前往。 自从用多个传音符一再确认孟听春说的话都是真的，自己现在面对的夜游使背后是王座势力后，这群由孟听春带领的翠霞谷弟子们都变得乖觉非常。 他们一言不发喊干什么就干什么，唯一显露内心不平静的就是四处乱看的眼睛。 主殿。 孟听春带人到了，就看到那位眼睛绑着黑缎的管事，对着另一灰衣年长者客气的说着什么。 从态度上就可以观察出这位灰衣年长者的地位更高。 “那位是夜总管。”叶荆注意到她的目光，主动向孟听春解释一句。 孟听春：“总管？” “嗯。”叶荆说：“你认一认他现在的模样，日后有机会见到方便认人。大部分时候夜总管都以这副模样示人。” 孟听春留了个心眼，注意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这位夜总管还有其他的模样。 那边沈栗和夜总管交接完毕，然后退至一旁，吩咐夜游使们准备好用材。 夜游使们应声。 孟听春在内的翠霞谷弟子们则莫名其妙。 这位看不出修为境界的年长者要做什么? 随即发生的一幕就让他们疑惑粉碎。 夜总管走向破损的主殿，人直接融入大殿破了个大洞的铁木重门内。 下一秒，孟听春他们肉眼可见的主殿大门、包括主殿的墙面都好似抖了下。 不等他们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主殿的抖动越来越明显，连带他们站立的地面都震颤。 石子跳动。 主殿墙面猛地的一个耸动，掉落无数砖瓦又回到原处。 ……简直像人伸了个懒腰。 有翠霞谷弟子受惊低呼一声，不自觉的急退两步。 柳长老警告道：“别动。” 伸完懒腰的主殿大门吹出一股强风，然后墙边大树弯曲，做了个招手的姿势。 沈栗道：“好了。” 夜游使纷纷召出契诡，和契诡一起合作，化身搬运工。 主殿大门化为巨口。 主殿……活了。 孟听春他们呆滞当场。 夜游使们则迅速把准备好的材料往巨口里投喂。 有诡物肢体、草木灵材、砖瓦石料、灵晶金银……五八门看得孟听春他们眼缭乱。 巨口来者不拒，耳边还能听到嚼咽的咕噜声。 这一幕放到诡怪无数的灵州依然怪诞奇异得厉害。 而破损的主殿也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仅是修复而已，主殿的结构和外表都在变。 轰隆隆。 墙体倒塌，新阁突起。 一切发生在短短时间内，简直犹如神迹。 巨口突然闭合，留下完好无缺比之往日更庄严大气的玄青大门。 墙面瓦片哗啦啦的构成乐章，好似有无形之物在里面行走。 “快，翠霞谷的过来。” 被喊到的孟听春回神，带人跟上。 众人来到主殿另一处。 这回是地面深陷，深不见底黑洞里蔓延出带有植物根系的土手。 夜游使们把如意囊交给翠霞谷弟子，让他们在空中方便给夜总管投喂。 孟听春也被分配到任务。 她没有多问，站翼而起。 在半空中愈发能把主殿内的情形看的清晰。 按照夜游使吩咐的，她从如意囊里的各类灵材投入巨口，看着主殿土木自成，那庄严肃穆的华美建筑和恐怖巨口形成鲜明对比，又无比和谐。 另外被分配到同样翠霞谷弟子们做着和孟听春一样事。 他们拿着如意囊，里面的东西很多，比之他们一些人往日的资产更多，竟然就这样随意丢给他们让他们处理。 就不怕他们贪污，携款逃跑吗？ 事实证明，夜游使们真的不怕。 翠霞谷弟子们也不敢。 尤其是眼看目睹这‘王座势力手段’后。 纵观他们前生，从没见过这样搞修建的！ 第388章 刷新三观 主殿在夜游使提供材料，夜总管亲自操刀下完成修建。 一切风平浪静后，出现翠霞谷弟子眼前就是一座完整如新的宫殿。 那位夜总管没有再出现。 他们回到地面，将如意囊还给夜游使。 一名翠霞谷弟子见拿到如意囊的夜游使突然变脸，他立即紧张说道：“我并未贪墨。” 夜游使道：“怎么还剩下这么多。” 两人的话语几乎同时响起，虽然声音重叠，但是互相都听清对方说的话。 翠霞谷弟子愣住。 夜游使则摆手道：“我知道你没贪墨，算了。怪我没有跟你说清楚，应该把如意囊给你的时候就交代你给快一点的。” 翠霞谷弟子有点听明白了，这位夜游使是恨不得把如意囊的资源都倾倒到刚刚的巨口中。 “那为何不直接将如意囊投进去。” 因为夜游使的态度友善，并不是在怪罪，这翠霞谷弟子胆子稍微大了一些，提出心中疑惑。 夜游使道：“夜总管只用处理好的材料，把如意囊直接投进去还得它整理，不仅不给记功勋，还会被记住，以后就要倒霉了。” 翠霞谷弟子半懂不懂。 反正这位夜总管的地位很高就是了。 “哎。”夜游使收好如意囊叹气，“亏我准备了那么多。” 被他用幽怨眼神看了一眼的翠霞谷弟子绷紧神经，就怕夜游使万一迁怒自己。 幸好这种事情没有发生，翠霞谷弟子就被继续安排去药田区。 孟听春看到张兰兰也在此处。 张兰兰也注意到她，招手让她过来。 孟听春走近问道：“我们要做什么？” 张兰兰道：“听它们的安排。” 孟听春顺她的视线望去，看见矮小的孩童。 不。 不是孩童。 乍一眼看去和孩子无异，细看它们的眼睛生得古怪，发鬓里也藏着触角。 “……怪谈。”孟听春道。 张兰兰：“嗯，它们是风鸣子，不过以后你和它们熟悉了，就知道它们各自的名字。” 见过夜游使给自己契诡取小名的情况，再听说同种怪谈也有各自名字的孟听春也未表现的太惊奇。 这时围在一起的风鸣子们，以它们各自才能理解的方式交流完毕后，便朝张兰兰他们走来。 宽大的裙摆下面蛛脚齐动。 风鸣子从口中吐出丝茧交给众人。 张兰兰和孟听春低语，“快接，等下就把里面的草木灵材种子播种下去，拆茧子的时候小心一点，这丝是好东西，可以不用还给风鸣子它们。” 孟听春点头应是。 听到他们对话的翠霞谷其他弟子也默默记下。 丝茧派发完毕后。 风鸣子蛛脚彻底展开，绒毛刀锋黑亮透绿，足有风鸣子身躯的两倍。 翠霞谷弟子们瞬间寒毛直竖，直觉这刀锋极其危险。 风鸣子一个个以无辜童真的神情，八脚旋风刨地。 张兰兰在内的丹学夜游使们迅速跟上播种。 孟听春见到喊醒愣神的翠霞谷弟子们跟上。 丝茧破开，里面满满少说百粒种子。 孟听春先观察张兰兰他们怎么做，才让翠霞谷弟子们照做。 一番忙碌下来，等歇息的时候已是半个小时后。 张兰兰一众夜游使们去和风鸣子套近乎。 翠霞谷弟子看见其中不少人偷偷塞给风鸣子包裹。 那包裹看起来就是寻常油纸，灵师的嗅觉灵敏，也闻到了糕点的香气。 然而没有任何一名翠霞谷弟子真认为也有事给怪谈的会是糕点。 这都是隐藏的表象。 直到风鸣子打开油纸，拿出里面的甜糕塞进嘴里。 翠霞谷弟子们半晌没回神。 而这时又有人错愕道：“种子发芽了。” 什么？ 众人望去。 不久前才播种下去的灵材草木的确发芽了。 哪怕只是非常小的嫩芽。 但是从嫩芽散发的阴灵气息可知，那的确是灵材草木，并非寻常杂草。 翠霞谷不算多好的洞天福地，之前从未听说有促进灵材生长的功效。 因此这等异象只能是种子特殊。 “翠霞谷的，跟我来。” 又有夜游使来喊他们干活了。 …… 圆脸小胖子天生有一张笑脸，笑眯眯的让他们去挂门牌，改室内结构，换床铺桌椅。 待他们做完后，又给他们发喜，称今日有喜，人人有份。 翠霞谷弟子不敢不收，又觉疑惑不解，皆默默收起来没胆子直接吃下。 …… 听闻库房也要安排起来，他们又被喊过去。 宫装妩媚的女子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却没有直接安排他们干活，朝他们吐了一口烟雾，笑着说：“干活不急，不如先玩两把。” 遭烟雾迷惑的翠霞谷弟子，有的双眼泛红加入赌局，有的意志迷惑了几秒及时回神，然后眼睁睁看着同门陷入毒瘾，几分钟就欠了宫装女子千数灵晶。 同门浑然无觉，还要继续欠债。 宫装女子笑得愈发邪异，“无碍，无碍，灵晶没有，日后也可以用他物来抵，我看你的面皮生得好看，值一些……” 旁观清醒的翠霞谷弟子此时岂会不知，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会吃人的怪物！ “芊芊！”突然，一个喊声响起。 众人便见前一秒还展露邪恶獠牙的怪物脸色慌乱，把烟杆直接吞进嘴里，一阵咳嗽，鼻腔里都泄露出几缕烟雾，被它用手捂回去，可见其狼狈。 妩媚的笑容也变为乖柔神色，转身望向走出来的老者。 楚账房看到翠霞谷弟子们，“这人不是来了吗？怎么还没过来整理。” 名为芊芊的怪物睁眼说瞎话，“他们刚来，我正在给他们安排。” 楚账房有些疑惑看着刚脱离毒瘾，脸色煞白坐在地上的翠霞谷弟子，“他们这是？” 怪物道：“他们在之前的活干中劳累引动了旧伤，我正要让他们先去一旁休息。” 楚账房满意女儿的温柔善良，教导道：“那就先让他们休息，不过公是公，私是私，必须要分明。这欠下的工时还是要记下的。” 怪物道：“爹爹放心，我都晓得。” 爹爹！？ 翠霞谷弟子们震惊盯着才灵童境界的楚账房，又看看不知星阶的怪物。 “爹爹去忙自己的吧，不用操心此处，交给我即可。”怪物孝顺的说。 楚账房笑应好，回去里面。 怪物目送楚账房的身影不见，一扭头再看翠霞谷弟子们。 “呵。”它眯眼一笑，柔善尽失。 “有些话该说不该说，你们肯定都明白，若是哪天眼睛或嘴巴不想要了，大可以卖给我。” 翠霞谷弟子们：“………………” 怎么会有如此似人的怪物！？ 第389章 人人喊打狐不暖 地藏门。 在梵长天的执法队伍的围剿之下，这个中流势力根本无力抵抗，只能四分五裂的四处逃窜。 乌淙和一众门中长老被抓拿，面对执法者，他不甘心怒吼：“我只是图谋极阴体，和阳派奸细毫无干系！” 执法者没有听他辩词，自有办法调查真相。 在经过一系列的酷刑之后，真相也被挖出。 原来真正和阳派勾结的不是地藏门，也不是乌淙这个地藏门的门主，而是他身边的亲信护法长老。 这场由地藏门埋伏翠霞谷的祸事，也是护法长老怂恿乌淙干的。 这位阳派奸细厉害之处就在于他并没有暴露任何阳派相关线索，从头到尾都是以阴脉灵师的身份，以为乌淙着想，为壮大地藏门的理由，哄骗乌淙去做这件事。 也就说，若没有夜游使加入到这次事件并给一字院送去线索，最后就算查到地藏门的头上，也只能算是一起阴脉自己人的纷争。 乌淙得知真相后怒极，已经被酷刑折磨疯狂的他，拼死自爆拉着那位护法长老一起化作一滩血肉。 地藏们也在这场扫当中从梵长天消失。 而不止是地藏门，还有流光厥等等一些在往日或有名声或无名声的中小势力，都在这次扫荡中灰飞烟灭。 这次事件之大，惊动八方。也成为未来历史中的浓重一笔。 大部分普通人看到的是梵长天的雷霆手段，另一部分人则更忌讳永梦乡的消息渠道。 在永梦乡入驻梵长天之前，他们都不知道己方地界竟然拿有这么多毒瘤！若无对方的信息支援，梵长天要查出这些扎根已久的毒瘤少不了要伤筋动骨。 在阴脉这边人人叫好时，阳脉也得知梵长天清扫事件。 宓八月再次在圣灵境和官羲相约见面。 官羲见面就关心道：“狐道友，还好你无事。我听闻你的灵纹印记也给夜游使捕获被送给了一字院，现在你在阴脉那边一定不好活动。” 宓八月没有否认，“你的消息还真是迅捷。” 一位伪装身份的阳灵师参与进了翠霞谷一案中，才是阳脉暗中侵入阴脉的最有力证据。这样一来，梵长天的清扫计划才能更好的进行。 ‘狐不暖’的灵纹印记是宓八月故意留给乌淙捕获，并在夜游使送给一字院的证据大礼包中也放了一份。两手准备确保无误，相当于亲手递给梵长天一把审判之镰。 要不然按照地藏门那位护法长老和柳笙的隐蔽性，只怕最后真的只能轮为一场阴脉的闹剧。 现在她‘狐不暖’的身份就是在梵长天中人人喊打的角色，加上有灵纹印记为引，阴脉要找到‘狐不暖’是迟早的事。 所以官羲会关心她的安危很正常，现在也当她在强撑，叹息道：“以梵长天表现出来的态度，你在那里待的时间越久越危险。” 宓八月有些意动的模样。 官羲道：“我可以助你返回丹莱。” 宓八月没有马上答应，“你为何助我。” 官羲哑然一笑，“看你这反应，如果我说只是不愿好友犯险，所以有能力帮就帮了，你大概不会相信，还要怀疑我的用心。罢了，就算是一场交易吧。” 无论他说什么，宓八月的神色都冷淡不变。 官羲换上正色，“我知你背后能量不小，本身又是个天才。我这次助你返回丹莱，便算赚了你一回人情。这人情价不低，你看要不要接？” 宓八月并没有考虑多久，“说说看。” 官羲露出笑容。 …… 从圣灵境中脱离。 宓八月看了眼天色，唤来殿灵管家，了解最近司夜府办事的进度。 翠霞谷修建已完成。 梵长天阳脉奸细清扫行动也已收尾。 前翠霞谷弟子们结束修建任务后，根据【魇魅】的诡能特性，已为他们安排学习训练和服役工作。 目前翠霞谷弟子们表现良好，并没有出现刺头闹事行为。 夜游班也在翠霞谷建立了分院，以及出入任意门，各部门目前正在做分院管理人员的安排。 一切都顺利进行中，部门之间意见不统一的小摩擦不需要在意，他们能够自己解决。 宓八月点头，问夜总管，“飞雪在哪？” 夜总管道：“翠霞谷。” 宓八月以诡能幻术换了个模样来到翠霞谷。 让孟听春知道她和永梦乡的关系没关系，不过目前她没打算弄得人尽皆知。 宓八月在翠霞谷的训练场看到宓飞雪。 少女身姿挺拔，头发束成高马尾，俊丽的眉眼冰冷锐利，是雌雄莫辩的好看。 大概是自小以男孩身份成长至今，气质上又太冷锐，身旁众人从未怀疑过宓飞雪的性别问题，先入为主的情况下谁看她都会下意识认为是男孩。 宓八月思及最初让她假扮男孩的原因。 一因在善恶书看到的未来故事里，一步步把救世主拖入深渊的都是男子。 闻青毓以男女之情哄骗。 杜敛华以师生之情利用。 中间不乏男男女女的伤害，但是都比不上前面两者给救世主带来的心灵创伤大，以及生死危机。 而按照原故事的发展，杜敛华把救世主丢进诡噬谷后，侥幸不死的救世主爬出深渊，迎接她的又是一个男人给她带来的外表美好，最后一片疮痍…… 不禁想得深了，那些见过的画面清晰浮现脑海，让宓八月下意识的皱眉。 再说原因二，则是那个还没查到的，左泗接到任务的幕后发起人。 对方给出的线索有闻青毓和女孩这两点，宓飞雪被误认男孩这点正好可以搅乱混淆窥天者的窥视。 “啊！” 惨叫声响起。 宓八月收回思绪，看着训练场里半空晃荡，想落下来又不敢落下来的翠霞谷弟子。 地上宓飞雪面无表情，手持弯弓，箭如迅雷直击上面背生诡能双翼的男女们。 四周有围观看热闹的夜游使，还有更多虎视眈眈，笑里藏刀的怪谈。 谁敢掉下来被哪个怪物先抓到就属于那只怪物的猎物。 虽说这些怪物都是司夜府名册备案的良怪，在夜游神的神令法旨镇压下不敢吃人，但是在猎物身上获得好处的方式不止吃人一种，怪谈折腾起人的方式可千奇百怪多了。 围观夜游使们不嫌事大的起哄。 “能让殿下亲自陪练是你们的福气啊。” “莫非这就是长得好看的好处？殿下对我们从未这样温柔。” “白长得翅膀，这都没躲开，不如摘下来给怪物吃掉算了。” 福气？温柔？白长？ 半空翠霞谷弟子们快疯了。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那箭矢未中都叫人莫名惊悚，中了简直要命，这都能叫温柔，那不温柔起来又如何！ 第390章 主君刀 【魇魅】的诡能双翼本就脆弱，只能带人离地罢了。如今又要人能迅速飞驰，还要有抗打以及攻击能力不是为难人是什么。 翠霞谷弟子们有苦难言，心中怨愤也不敢抱怨出口。 “……我不行了。”又被一箭擦过的某位翠霞谷弟子脸色煞白，灵力几乎枯竭的他惊恐的下落，伸手想向身边同门求救，可身边同门自顾不暇，哪会管他死活。 蓝鱼双目绝望，简直像濒死的枯蝶。 夜游使们默默看着，面上不语，心中暗道：这些家伙都要被扣表现分了。 眼看地上怪谈们已经兴奋上前想接他，蓝鱼拼死调动灵力却还是无用，他往宓飞雪的方向看去。 正好，宓飞雪也向他看了一眼，似乎是对他的表现非常不满。 蓝鱼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背后的诡能双翼颤抖了下，诡能自发将他稳住。 蓝鱼茫然愣住。 从来只听说过契诡趁诡师虚弱时反噬的，从未听说契诡主动消耗自身保护诡师。 而现下情况确实是他的【魇魅】在保护自己。 蓝鱼真实感受到契诡的强撑。 背后诡翼极其不稳定。 没等他想明白，诡翼也撑不住了，他的身躯往下一坠，关键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将他拉住。 蓝鱼扭头看到孟听春。 “你……” 孟听春道：“聚灵。” 蓝鱼闭嘴，默默听从。 而孟听春的行为似乎引起宓飞雪的注意。 接下来宓飞雪射出的箭矢近半都围绕着她。 孟听春手里带着个人，好几次都险之又险的避过。 蓝鱼在她手里更能感受其中凶险，在心里暗骂宓飞雪卑鄙无耻，这是逮着孟听春和自己的状态不佳就落井下石。 终于这场训练结束，宓飞雪收弓箭转身，旁边夜游使记录每个翠霞谷弟子的表现，正打算和宓飞雪汇报两句，就见宓飞雪突然加快脚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夜游使顺势看去，看见那里站着个陌生女灵师。正疑惑时，见女灵师笑着给宓飞雪整理额发的动作就福至心灵。 另一边，翠霞谷弟子们个个虚弱落地。 蓝鱼对孟听春关心道：“你怎么样？” 孟听春摇头。 “这点伤势给契诡喂点好的很快就能恢复了。”沈小云走过来，对孟听春羡慕道：“殿下对你真好。” 蓝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盯着孟听春射杀叫对她好？ 沈小云注意到他的眼神就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一下就冷下脸，“你是没见过殿下一箭射杀四星的模样，也不知道殿下亲自陪练有多珍惜。” 唯有宓飞雪在场陪练的情况下，就绝对不会出现诡怪暴走反噬的情况，夜游使们可以放心大胆的突破极限。 沈小云不和蓝鱼仔细解释，又看了孟听春一眼，“反正你多珍惜，我走了。” 孟听春若有所思，望向宓飞雪的方向，只看见她和人离去的背影。 …… 宓八月拿出孟萝制造的手术刀法器。 宓飞雪好奇看着，一下就认出来这手术刀的材料和自己的将军弓是一种，有点想摸摸看又担心犯错的模样。 宓八月失笑，主动递给她。 表面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木质手术刀，放在少年的手里更像玩具。 宓八月微笑道：“和你的将军弓是一种主材料制作的。” 宓飞雪眨了眨眼睛。 宓八月笑道：“还没有取名字，宝宝要不要帮忙取一个。” 宓飞雪眼睛明显亮了下，然后低头用手术刀在桌子上写字。 宓八月看完她写的，微讶的看了宓飞雪一眼。 “主君。”宓八月念出她写的名字。 宓飞雪点头。 把手术刀递还给宓八月。 宓八月好似明白了小家伙的心意。 当初【将军弓】取名时，她没有深想。只当宓飞雪有将军梦，觉得这个名字威风。 现在多了这套被她取名【主君刀】的法器，两者结合之下，不难猜想这孩子更深层的情感。 宓八月伸手把宓飞雪拉到腿上坐下。 宓飞雪显然有些失措。 这段时间她长得快，营养跟上了身高也拔高得快，已经很少被宓八月像抱孩子那样坐腿上，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窝到宓八月的怀里。 只是不好意思的时候容易脸红的毛病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看起来腼腆又乖巧。 宓八月道：“飞雪，我和你之间不是君臣，我们是家人，不用分地位的高低。” “你给这套法器取名【主君】，那它就叫【主君】。所谓君立朝堂，军策四方。我就当你在告诉我，日后要谨记君主之道，虚心向上，万事筹谋，更好守护身边的人事物。” 宓八月的语调温柔，笑着拍了拍腿上少女的肩膀，耐心教导鼓励道：“执掌【将军】的你，就是我最得力信赖的长矛和后盾。我筹谋来的这一切，都要交给你来镇守。” 宓飞雪忘记了害羞，她灰乌乌的眼睛瞪大，里面凝聚着光彩，激动的双手都紧紧揪在一块，用力点头。 宓八月失笑。 其实这些日子来宓飞雪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 小家伙无法言语，却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默默无声的帮助她。 被左泗一句‘小神子’奠定了殿下的地位。 宓飞雪就一直在做一位殿下该尽到的责任，却没有怎么去享受殿下的特权。 她明明可以待在司夜府后方什么都不做，偏偏主动作为头批夜游使去做任务，去夜游班上学考试，不放过任何一个神音下达的任务，包括刚刚亲自下场去训练翠霞谷弟子们。 宓八月一直记得怀里小孩一开始个多缺爱缺乏安全感的性子，每每自己在场的时候，小家伙的目光和身影永远都紧紧跟随在身边，有人多抢走她一点注意力都会纠结难过。 要说现在是长大了变得不粘人了？不如说是更懂事了。 这样懂事又一心敬慕信赖你的孩子，谁能舍得不去爱护。 “正好这段时间我要出一趟远门，这边的家底就要交给宝宝来看顾了。”宓八月一本正经说了自己的动向。 宓飞雪刚被认可的激动如被一盆冷水浇下，一瞬的委屈、郁闷、失落等等情绪藏都藏不住。 宓八月被逗笑，拨动了一下她一直挂在脖子上的迷你任意门小挂件。 宓飞雪后知后觉，有任意门的存在，宓八月就算出再远的门也可以随时回来。 她抓住宓八月的手，用眼神表达关心。 “放心。”宓八月说：“不会有事。” 之所以特地来和宓飞雪交代这一句，其实是因为这一趟并不比平时，就算有任意门可以随时两地来回，但是她这次打算去的是阳脉地界丹莱，初至新地肯定没有在梵长天这边方便，来回也不会太频繁。 第391章 铺后路走阳关 和宓飞雪交流完后，宓八月又回了一趟妙妙山，先把收到的传信整理了一遍。 其中比较意味深长的当属舒平生和银千伤的传信，内容都和永梦乡无关，前者问她近况，后者邀她论道。 什么时候不联络，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联络，其实意思已经明了。 宓八月给两者回复都是婉拒，表示要继续留在妙妙山静修。 剩下的音讯里，有赵中给的关于宓六雨和孙瑶乐在银环府的状况，还有宓六雨一条问候。 从两者的传讯内容可以看出，孙瑶乐对‘永梦乡’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宓六雨则有所怀疑。 至于赵中有没有想起来，是否知道却装不知，宓八月并不在意。 她既然敢给出‘永梦乡’这个名字，就做好了会被部分人怀疑背景的准备。 灵州不是谣传她背景特殊，并不是真正凡俗大陆的凡俗子么。 现在正好圆一圆他们这个怀疑。 至于宓六雨、姜狩、屠雅宁、孟听春等等这些同为凡俗大陆出来的人，无所谓他们有没有记起永梦乡和她的联系，宓八月相信九成九的人都不会相信永梦乡只是凡俗大陆的一个穷乡地名。 经过她改造的永梦乡也今非昔比，就算有各方大能试图去探查永梦乡的存在，必先感受到王座怪谈的威能。 【永梦乡】既是地方，也是怪谈本身，在夜游神操控下已经不可分割，过去的真相除了亲身经历的人很难再挖掘出来。 而她以【永梦乡】的名字入驻梵长天，除却上面说的那些好处之外，既能以灵州众人之念给【永梦乡】供养，也有故意给一些人透露‘底蕴’的意思。 ——宓八月背后是有王座相护的人。 ——以后谁想动她都要掂量掂量。 ——当年她给出的令符更具价值。 ——若出了什么事必能更快想到她。 孟听春的事件给宓八月提了个醒，在善恶书中看到的未来故事单以救世主的视角进行，有许多事情的细节无从考究。 按照时间来算，无常殿的大难也不远了。 宓八月并不知道无常殿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姜狩和索无常都在无常殿。 虽然来讯里并没有两人的来信，但是凭索无常的精明谨慎肯定记得她说过的话，接收到她故意抛出去的这个信息。未来无常殿大乱，他和姜狩若有危险必会用到令符。 在来灵州时，索无常一路上对她的善意投资是一份人情，姜狩算她的好友之一。另外姜通和姜朦在司夜府尽职尽业，从未开口询问姜狩的情况，也没请求过去看望姜狩。这显然不是不在意姜狩，而是将公放在私情的前面。 于公于私，宓八月都不会明知两者未来有难的情况下冷眼旁观。 后路已经给他们留下，且看他们最后需不需要。 剩下的宓六雨和孙瑶乐也一样。 这次宓八月给宓六雨回复音讯，意思和给银千伤他们的一样，都是说明自己无碍，依旧留在妙妙山这边静修。 接下来她走出住所敲响了隔壁苏娉娉的房门。 后面一个多月的时间，宓八月都在和苏娉娉交流灵感，以及赚取妙妙山的工分度过，浑然不觉这番操作让妙妙山弟子们又一次身心俱疲。 今天，宓八月将完成的二号【时午】托人送去渡厄书院，和苏娉娉打了一声招呼就走进妙妙山的精髓藏书层。 苏娉娉也在她进藏书阁后宣布闭关。 一次连走两位卷王并没有让妙妙山的弟子们感到高兴。 他们很清楚，闭关就代表跨越式进步。 等这两人出关的时候，他们和两者的差距只会拉得更大。 …… 十里渡口。 宓八月找到官羲所述那艘灵船，上船时按照官羲的交代给了船员十倍灵晶，被对方笑脸相迎送去一间靠里的单间。 灵船行驶七日，宓八月亦呆在单间里七日没有外出。 直到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狐道友？” 宓八月睁开眼，以灵能开门。 屋外站着的正是官羲。 对方没有做任何伪装，脸是那张脸，声音也依旧是熟悉的声音。和现在做青年装扮，全副武装的宓八月截然不同。 在宓八月看他的时候，官羲也在打量宓八月，又问了一遍，“狐道友？” 宓八月点头，以狐不暖的嗓音回应道：“是我。” 听到这个声线，官羲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一些。 他仔细查探宓八月身上的灵韵气息，感概道：“狐道友果然身怀秘技，这遮掩灵韵的手段了得，我是一点都看不出问题。” 宓八月道：“我没想到你亲自来。” 官羲道：“说来话长，亲自前来也更显诚意，毕竟此事甚大，交给中间人去做，只怕狐道友亦不放心。” 宓八月不置可否，从待了七日的单间走出来。 官羲侧身和她并排走。 虽然两人是 官羲的视线一直落在宓八月身上，时间有些久了，宓八月表露不悦道：“怎么？” 官羲道：“还是对一下密语吧，灵韵无法分辨狐道友的身份。” 宓八月瞥了他一眼，原地停步挥手展开法术罩，然后摊开手。 精灵种自她指尖血肉生长出来，舒展茁壮青绿的身躯。 官羲紧盯几眼，感叹道：“狐道友的阳灵精纯，将它养得极好，那叶也长成了。” 说完，他撩起胳膊衣袖，一根相似的精灵种根须自肘窝长出。 这样就算互相确认身份了。 官羲再没废话，领她走到灵船甲板。 一路上，宓八月并未看到其他人。 露天甲板。 宓八月到了这里，才知道灵船现在正处在一个龙卷风内，不可思议的是整个灵船悍然不动，面对这天威也不受影响。 宓八月若有所感扭头向后望去。 “小心。”官羲的提醒还是慢了。 后方那庞然巨物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灵船如玩具被此物捧在弯臂内，它在沉睡，每一声呼噜就是一道小龙卷，融合进四周形成天威。 第392章 狐不暖之死 怪谈？ 宓八月闭上双目。 旁边官羲道：“怪我没和你说清楚。” 宓八月眼皮下双眸冷静，并不如官羲所想的那样受伤严重。 她装作受伤，以灵能自愈，过了一会才重新睁开。 一双眼睛里血丝密布看着有几分恐怖。 “你没说清楚的东西不止这些。” 官羲不意外宓八月会不悦，他早有准备的说：“你也知道，这条路和平日来往阴阳两地的通道不同，这一次能帮你也是运气，很多东西不方便对外透露。” 他提醒宓八月，这次是他帮了她。 现在还未到安全的地方，被帮助的一方聪明点就该懂得适可而止。 宓八月果然不再抓着这点，问道：“什么时候走。” “再等等。”官羲指着上方。 宓八月顺着他所指望去。 上方龙卷风口的位置有一座更小巧的灵船。 灵船放下悬梯连接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 可想而知，官羲就是从这座灵船而来。 此时甲板上还有数位和官羲一样站在原地等候的灵师。 这种气氛仿佛在迎接什么重要人物。 接下来从悬梯走下来一人，以及官羲等人的反应，让宓八月发现自己的预感没错。 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白金相间的服饰，天生有一股钟灵毓秀的灵韵，一出现就吸引四面八方的目光。 莫说他本身的长相气质就扎眼，这身打扮在阴脉地界一出现就是靶子一般的存在。 少年身边还跟着两人，他走的悬梯，那两人则御空跟随。 ——高阶灵师。 在少年这里却是随从一样的存在。 宓八月和其他人一样，在少年走下来的时候就低下头和视线，没有去直视打量少年。脑子里飞速运转，分析这名少年的身份。 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年龄和修为境界对应圣灵境天地榜名单搜寻。 不一会，一个名字就出现她脑海。 少年目空一切，走下悬梯后就进入灵船船舱里。 待他和高阶灵师随从都进去后，甲板上的其他人才放松。 “现在你明白我说的运气了吧。”官羲扭头对宓八月说：“因这位要来梵长天，才能赶上这趟灵船。” 宓八月看了眼船舱的方向，“他来此处做什么，又逢这种敏感时期。” 官羲道：“我哪能弄到这种消息，就算弄到也不敢对外说。” 甲板上的其他人已经陆续上悬梯去上方灵船。 宓八月和官羲也跟上队伍。 这座灵船虽小，安全系数却比下面那座高得多。 宓八月以灵纹验证身份后，和官羲相邻而居。 后面又是数日的行程，在灵船上并不无趣，有官羲相邀去圣灵境沉修论道。 宓八月望着圣灵柱天地榜单中那日少年的信息。 邢炽。 骨龄十六。 六星。 地骄榜位列 光这样看着就知这少年的厉害。 而事实上却远不止这点。 宓八月记得两年前初到圣灵境看到天地榜单时。 邢炽的名字就高挂地骄榜 当时他的信息是骨龄十四，六星。 出于某种莫名的预感和警惕性，这几日在宓八月有意的打听下，得知邢炽停在六星境界不止两年，对方十二三岁时就已经六星，阳脉地骄 只是不知为何，后面三年多都没动静，才从 没有人因此看轻他。 在邢炽上面的四人骨龄都比他大不少。 所有人都认为邢炽是在厚积薄发，一旦突破步入高阶灵师境界，一定比天尊榜百名中多数人都厉害。 如此阳脉新生代 宓八月并不觉得是自己多想，她一贯相信自己的直觉也习惯抓住任何细节，哪怕最后这些细节和自己无关，总归收集了比忽略掉有用。 这时一个传音到来，是官羲通知她，灵船到地方了。 船室内。 宓八月睁开眼，精灵种触须回缩。 她走出去在甲板看到官羲。 后者正在和几人有说有笑，注意到宓八月的视线转头望来，便笑着朝她招手。 宓八月走近。 官羲将她和那两人做了介绍。 进入阳脉地界后，无论是官羲还是甲板上的其他人的神态都变得更轻松。 官羲道：“已经到了，不暖你也不用再遮掩身份灵韵，这样反而会惹人怀疑。” 宓八月淡淡点头，将属于阳脉的气息自然流露。 她走到甲板边缘朝下方望去。 丹莱乃一片群岛海域。 范围之大肉眼不可观。 每个岛屿就相当于一片小型大陆。 且岛屿之间还会移动，移动也没有规律，地标很难确定。 灵船在一座岛屿渡口停靠。 一下灵船，官羲就邀请宓八月同行。 宓八月：“不必了，我自有去处。” 官羲好奇道：“相识数年我都不知道你具体来自何门何处，原来背景正好就在丹莱么。” 宓八月点头，和他告别。 官羲叹道：“可惜了。” 下一秒，高阶灵压突然而至。 灵锁困住宓八月的身躯。 宓八月脸色一变。 体表金光化刃将灵锁切断，宓八月得以脱身的同时，这件助她脱身的法器也废了。 她头也不回转身就跑，却被御空灵师挡去退路。 灵锁再次袭来时，宓八月就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官羲，你这是什么意思！” 再冷静的人，遭遇这等埋伏困境也无法再维持。 此时官羲也不再做好友笑脸，冷声道：“不如你先说说，你和夜游使是什么关系。” 灵锁再次将宓八月束缚。 她身上法器灵光不断浮现又泯灭，最终还是没能突破这高阶灵师的禁锢。 官羲嘴上在问话，却没有要听宓八月辩解的意思，边向她走来边说：“你之前在阴脉潜伏的势力就是永梦乡吧，如此才能搞到那么多夜游使的情报。倘若你好好潜伏在永梦乡中也是件好事，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做双面细作倒吃两头。” “翠霞谷一案，夜游使来得太巧，而你没有去阻拦他们谋夺孟听春，反而去阻地藏门。你以为自己做的事没人知道，实则一切皆有痕迹可寻。” “你更想不到永梦乡会把你出卖，利用你的存在完成入驻事宜，送了阴脉这么一份大礼，而你只能如丧家之犬灰溜溜的逃回丹莱。” 宓八月神色并没有慌张，她张口欲言。 官羲却抬手打断，“你不用做任何解释，这些多是我的猜测并没有证据。但那又如何，你的身份存疑，有出卖圣主之嫌便是罪人。一切答案我们自会从你魂识中找到，无需你来口述。” 他眼中的杀意摆明了：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困住宓八月的那位高阶灵师也施法就要入侵她的灵海。 灵海魂识一被侵入，哪怕宓八月最后还活着也等同于行尸走肉。 宓八月眼里闪过狠绝。 官羲察觉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 远超四星灵师自毁的灵爆以宓八月为中心扩散。 “咳！”官羲咳出一口血沫，向刚刚护了他一下的高阶灵师道谢，“多谢长老相护。” 申长老落地，看到空留灵锁的地方只剩下一些法器碎片和灰烬。 官羲擦拭掉下巴的血迹，说道：“此女心智狡诈，说不定有诈。” 申长老道：“她自毁时我已封锁此处，不可能逃掉。” 官羲道：“我自是相信长老的手段。” 申长老点头，伸手一招，地上的法器碎片和灰烬都漂浮在他面前。 浮游一般的半透明生物缠绕这些东西游动。 “此子心性的确非凡，这法器碎片品阶不低，灰烬中残留了一丝她的灵纹气息很快就要散了，无法追溯她的前生经历。” “这是知道没有活路便立即了断，什么都不给他人留下。” “难怪敢做双面细作。” 官羲听完申长老的话不由皱眉，又自责道：“我不该把话说得那么早，应该再稳一稳她。” 申长老淡道：“无碍。以你所述此子的心性作为和此番所见，只怕她也没有真的信你，就算你稳住她一时，她一察觉到一丝不妥依旧会鱼死网破。” 官羲听出申长老没有怪罪自己，甚至还有几分夸奖的意思，才暗自松口气。 申长老道：“你去圣地看看是否还有她的种子。” 官羲领命，当场以魂识进圣灵境。 有申长老护法，他也不怕会有意外。 一会后，官羲睁开眼，魂识回归。 “回长老，已无她的种子印记。” 精灵种涉及宿主的血肉和魂识。 有些灵师可以身死不灭，但魂识一旦死了就说明这人绝对没了。 哪怕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并未彻底消亡，那也是缺失了灵魂的白痴，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申长老点头，转身离去。 官羲恭送，然后转身再看宓八月死得连灰都没多少的地方。 “可惜了。” 他又一声低叹，目光嘲弄。 “难得有渗入到夜游使内部的同道，好好操作一下往后必定前途无量，偏要阳奉阴违两口吃，也不想想阴脉的人岂会真的相信阳脉。” “好走不送。” 渡口。 停靠的灵船上。 一名貌不惊人青年灵师缓缓走出。 她站在甲板上望着官羲离去的背影。 好走不送。 宓八月无声淡笑。 第393章 杀了那个女孩 狐不暖这个身份，在宓八月的计划里本就是要退场的。 一开始以这个身份进入圣灵境是个意外，经过她的神操后让这个意外变成惊喜，成功打入阳派内部，收集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这种临时搞出来的身份劣势也越来越明显。 一来，狐不暖的来路不可查，一旦深入去追究很快就会发现奇怪之处。 除非宓八月一直用这个身份在阳派中下游层次中活动，不惹起任何人的注意力。可这样一来侵入到阳派就变得毫无意义，既束手束脚还事倍功半。 二来，狐不暖的价值已经被宓八月利用得差不多了。 官羲的猜测不错。 从她亲自以狐不暖的身份前往翠霞谷去阻拦乌淙，又把狐不暖的灵纹印记交给夜游使送去一字门，就等于亲自把这个身份送入坟场。 哪怕官羲不动手，她也会找个时机让这个身份正当消失。 ——以阳灵师的身份再给这场阴脉清扫活动添一把火，亦或者成为激怒阳脉的点火线都不错。 总归是要在众目睽睽中下线。 不曾想官羲给她送了一条更好的路。 从官羲主动说要帮她回到丹莱时，宓八月就察觉到此行有诈。 她和官羲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鼎力相助的程度。 何况她还给对方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结果和她预测出入不大。 官羲请动高阶灵师来拿下狐不暖。 其目的不外乎是狐不暖魂识中的情报信息，以及狐不暖这具身躯。 狐不暖明知求生无望，拼得鱼死网破。 直到最后一刻，宓八月都没有流露人设破绽。 她一开始用来抵御高阶灵师灵锁的高阶法器同属阳派。 来源于柴平关的黑吃黑。 之后毁得连灰没剩下的身躯乃伴生蝉的效果。 为了取信官羲他们，也为了彻底摆脱掉狐不暖这个身份，避免日后还有被注意到的可能性，连同那颗茁壮成长的精灵种也被她一起摧毁。 如此一来，这个偷渡身份的狐不暖彻底下线。 还是在芳草阁的高阶灵师亲自出手和见证下下线。 有他们做证人，不怕日后还有人怀疑。 灵船再次启航。 宓八月站在甲板遥望官羲离去的方向。 这笔账日后再算。 梵长天地界。 正有一人遭遇和宓八月差不多的境遇。 只是和宓八月一切尽在掌控中不同，他的处境是实实在在的凶险。 被高阶灵师当场禁锢时，左泗前一刻没有任何觉察。 不仅身躯无法动弹，连灵海都被凝结，让他连自毁的自由都失去。 左泗不可思议的望向出现在面前的三人，视线转了一圈落在前方少年身上。 他看不出对方的修为境界！ 当少年摘下外袍的兜帽，露出钟灵琉秀的一张面容的同时，浑厚而纯净的灵韵一并散发。 阳灵师。 那灵韵怕是直逼高阶。 这个年轻的模样…… 左泗内心震撼，面上露出献媚笑容，“几位尊者找小人有什么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边说，他脑子也飞速运转，回忆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搜寻和几人可能的关联。 结果一点苗头都找不到。 要知道他被夜游使们的修炼速度刺激，在经历差点被夜来木偶坑死的经历后就发愤图强，一心扑在提升修为上，连北原城那边管理权势都逐渐放松交给沈栗那些俗人。 又因他在梵长天还属于被记录在案去云墨大陆的驻守灵师，未免被人认出来惹麻烦，他在灵州行走都是改变身形容貌，连行为习惯都换了一套，从不在一处地方停留过久，可以说非常谨慎小心了。 “三年前，你接了一个哭魂楼的任务。” 少年开口。 言出法随。 灵纹隐现。 左泗脑海如遭震荡，恍惚间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三年前在哭魂楼接任务的种种记忆。 多亏渡厄魂典加强他的魂识意志，让他几秒后猛地回神，脑海中的记忆停止。 他望着少年的眼神满是惊骇。 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灵师。 怎么会有人只是说句话就有这种威能！ “是，是是，小人三年前是哭魂楼的常客，时常都会去那接任务！”左泗一脸惊惧，腰背都弯曲下来，如果不是被高阶灵师禁锢，只怕他都要朝少年跪下求饶，“我只是个接任务的小人物，和那些任务无关，若是有什么恩怨都是任务悬赏者的问题啊！” 任左泗如何作态，少年神色都没变化，连语气也一如既往淡漠。 “你接了一个去凡俗大陆抹杀一人的任务。” 左泗好似愣了愣，做出回忆的模样，随即想起般的点头，小心翼翼的措辞道：“是，小人是接了这么一个任务，小人当时还觉得有趣，怎么一个凡俗庸人还有灵州的人悬赏，不过悬赏的灵晶着实不少，小人正好要去凡俗大陆办点事便接了下来。” “求尊者饶过，小人办完事就偷渡回来了，现在属于带罪之身，平日里连面都不敢露……” 少年打断他的废话，“你杀了那个女孩？” 左泗反复回忆三年前在闻家的所为并诚惶诚恐的说：“杀了，还有悬赏上提及的那个闻家子也杀了。” 少年沉默。 这种静默给左泗带来巨大压力，他浑身僵硬发抖，脑海则疯狂的给自己暗示：三年前我杀的闻家婢女就是悬赏中的豆芽儿，闻家少爷也已经死了！ “不对。” 少年一句话，让左泗的暗示和记忆都不再受自己控制。 过往的画面再次翻滚，比之前更强制。 幸而这些画面都是三年前他的部分所为，和那个悬赏任务有关。 也不知道是这人只对这个在意，还是能力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当裴蓉蓉的面容出现，且不止一次后，左泗心脏猛地顿了下。 思想比他身体更诚实。 魇狗自发从阴府而出，张开巨口了獠牙将他吞噬。 契诡反噬。 灵海被禁锢，连自毁都做不到。 但是谁都没想到契诡会无缘无故反噬诡师，直接要了对方的命。 “裴蓉蓉？” 邢炽默念。 让仆从将左泗的尸身带走。 “名引。” 裴蓉蓉的名字在空中出现化作一道灵纹。 “牵灵。” 灵纹化为一道线在空中绕了一个圈。 邢炽走进去。 两位高阶灵师跟随。 第394章 小人坚持 “吓——” 北原城司夜府。 从死亡感脱离的左泗猛吸一口凉气。 脚下影子翻滚，魇狗露出脑袋，猩红空洞的眼睛盯着他。 左泗一脚踩上它的脑袋，却没有怪罪。 哪怕死亡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魇狗的行为的确是他的意志指使。 “啧啧。” 左泗自嘲笑了两声。 一只伴生蝉多贵啊。 得找小弟子讨回来才行。 他已经可以想象出小姑娘一脸为难又无奈的小大人模样。 这时，一股凉风吹向左泗，仿佛直接吹过他的灵海魂识，来了个透心凉。 夜总管凭空的话语更是让他整个人僵住，“你身上携带了别人的追踪灵印。” 左泗脸色大变。 他都死遁了，那阳脉少年为什么还能追踪到自己！ 一想到少年的威能，死前对方好像念了蓉蓉的名字？ 左泗急问：“蓉蓉在哪？” 换做是平时，夜总管未必会服务他。 今天他身上携带的追踪灵印特殊，夜总管的主体注意力都在这里，应道：“翠霞谷。” 左泗紧接问：“神子殿下呢？” 夜总管没有回答他，小主人的行踪为什么要告诉他。 左泗就明白。 如果宓飞雪也在翠霞谷和裴蓉蓉在一起的话，夜总管肯定就说了，这说明对方不在。 左泗咬牙道：“出大事了！有几个阳派的尊者来找麻烦，这麻烦和殿下有关。你不想殿下他们出事的话，就赶紧通知他们。” 宓八月和宓飞雪是最受神眷的两个人，哪怕两人的修为境界明显也不是尊者的对手，但是目前能应对那少年几人的只有他们！ 左泗毫无祸水东引的愧疚，当初宓八月本就在意这件事，还吩咐过他多关注背后的悬赏者。 现在疑似背后悬赏者的人出现了，正好交给她！ 夜总管也是知道这件事的，闻言就给两人传信。 左泗明知道夜总管有着比自己更快的传信渠道，还是主动给宓飞雪、宓八月和裴蓉蓉纷纷传音。 做完这些的他脸色在一秒间变来变去，脚步却已经奔出去，“送我去翠霞谷。”这句话脱口，左泗惨笑，脸色极其复杂。 一门之隔。 两地之分。 “疯了，疯了，我肯定是疯了。” 左泗一边低语，一边根据子母铃的牵引以最快速度急奔。 “我来做什么，我来有什么用，通知那两位来处理就好了。” “他们处理不了的话，我来也是白来。” “伴生蝉都死了，新的还没养成。” “对，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任意门就在后方，转身去开个门就行了，留在北原城最安全。 左泗双眼泛红，感受到熟悉的高阶灵压。 “缺牙的。” 他咬牙道。 魇狗应声自阴府飞出，覆于他周身，速度飙到极致。 视线中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翠霞谷其他人皆被灵压隔绝镇压在外，留下裴蓉蓉面对少年。 少年灵光凝聚一触即发。 “错了，错了，不是她！” 刑炽手中灵刃一顿，望向赶来的左泗。 他的目光闪过一丝奇异。 “你果然没死。” “是这个吧。” 刑炽张开手。 手中是一只已经半死不活的伴生蝉。 左泗瞳仁紧缩。 他最不愿看见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当得知自己死遁后，身上还携带追踪灵印，左泗就对这少年的手段异常忌惮，担心就算有伴生蝉的裴蓉蓉依旧逃不过对方的追杀。 他能从少年的手里逃过是出其不意，而见过他死遁的少年，还会给裴蓉蓉这个机会吗？ 一切的猜想都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令人安心。 下一秒左泗就被高阶灵师隔空拖到刑炽面前。 “尊者，尊者饶命啊！”左泗当场就给刑炽跪了。 灵压突然加重。 左泗四肢骨碎，七窍流血，直接瘫在地上形同烂泥。 “尊者……饶命……”左泗苦苦求饶。 四周被镇压的众人面色俱变。 刑炽淡道：“我不杀无辜，把你所知说出来我便饶你一命。” 左泗感激涕零，满眼求生的欲望，“小人无辜，真的无辜，那个委托所说的女孩我真的杀了，未免遗漏，整个闻家都死绝了啊。” 刑炽目光仿佛悲悯实则目中无尘，低喃道：“执迷不悟。” 左泗眼睛大睁，感受到绝对的杀机。 他灵海里的灵核瞬间被碾碎。 离四星只差临门一脚的修为成空，变成他往日口中的凡俗庸人。 失去灵力滋养的重伤身躯濒死。 “呸！” 左泗突然一口血沫朝刑炽喷去。 自然没有落到刑炽身上，就被灵力蒸发。 高阶灵师随从见他做出这种辱没行为就要彻底碾死他，却被刑炽一个手势阻止。 刑炽看左泗的目光多了一丝奇异，“以你的心性，假死逃过之后就该藏起来，而不是前来找死。” “哈哈哈，咳咳咳，喝喝，你知道个屁！”濒死一刻，左泗反而昂起头狂笑起来。 老子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来找死！ 刑炽从未被人这样辱骂过，就算对左泗的行为有些好奇，也不足以让他继续放任下去。 “我一般不会对人施以搜魂术。” 反过来说，就是现在不一般了。 左泗又吐了几口血，呢喃道：“怎么还没来，老子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有过他之前死遁的方式，这次他修为被毁，阴府也被秘术禁锢，使得他连自杀保密都做不到。 刑炽一诧。 一支箭矢从他面前擦过。 如果不是刑炽侧头，这支箭矢本该直击他面门。 “少尊！” 高阶灵师万万没想到会有人能瞒过他们的感知，对刑炽造成伤害。 刑炽神色恍惚，身体在这一刻僵直，陷入一直以来困扰他的幻象中。 高阶灵师随从已经挡在他周围。 刑炽猛地回神，“是她！” 他下意识的抬头寻找记忆中那个如蛆附骨的身影，随即反应过来那是对方未来的模样，刚刚的箭矢也并非来自上方。 “八宫金刚！”刑炽开口。 四面八方怪相包围。 他向箭矢所来方向望去。 见持弓的黑衣少年又是一愣。 怎么会。 然而当和少年双眸对视上。 记忆中模糊的面容依旧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与此时重合。 身体本能轻颤起来。 “杀了她。” 第395章 左泗之死 九星灵师的杀招瞬间而至，他领命抱了必杀之心，不认为底下的黑衣少年有躲避的可能性。 结果少年果然没躲，杀招却不见踪影。 怪象突生，将此处笼罩。 邢炽的【八方金刚】是为封锁现场，不给任何人离去的机会。 【永梦乡】的怪象反覆盖它，移形换影的规则施加于三人。 “王级……”九星灵师随从惊骇，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人就从原地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的地方，满目疮痍，诡物密布。 “……” 诡物看见他们如见最美味的食物。 两位高阶灵师灵师见多识广，下一秒就意识到出自己所处之地是哪里。 但是这个认知令他们更加不敢置信。 “阴界？！” 吼—— 诡物不会给他们静思的时间，凶残的扑杀而来。 毕竟是高阶灵师，震惊归震惊却没有惊慌失措。 两人配合对付诡物。 “找地穴出口！” “知道。” 他们是阳灵师，长时间在阴界得不到灵力补充，就算现在应对起这些诡物来还有余力，不久后绝对会被耗死在此处。 必须找到地穴出口，从阴界中脱离。 他们不知道已经有个伟大的存在注意到自己。 阴神的神威哪怕只是一缕神念，也足以将他们镇压在地。 不久前他们才将一群低阶灵师们如蝼蚁一般以灵压压制，此时风水轮流转，变成他们只是稍微感受到那不可直视，不可言说的气息就被压制去九成九的力量。 剩下那一点力量只足以他们维持头脑的清醒，体会被万诡撕咬扑杀的过程。 “啊啊啊啊。” 足以镇压一方的高阶灵师就在这里被诡物吞没。 惨叫声在短暂响起后就没了声息。 在不灭阴神的眼里，这也不过两只蝼蚁，根本不屑于亲自动手。 只是稍微神威压制就交给底下的万诡分噬。 至于那个把人丢到阴界让祂处理，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夜游神。 不灭阴神一缕分念回到翠霞谷的一只低阶诡物身上，以诡目看眼前一幕。 王级怪谈【永梦乡】将三人移形换影时，邢炽身上便爆发出一股同样的王座之威抵御了这股规则之力。 【神判】 “恶。” 现身此处的夜游神判决。 审判之触缠上邢炽的身躯。 为恶者可诛！ 和邢炽见到宓飞雪那一刻生出的必杀之心，没有任何废话就要取宓飞雪的命一样。 以神身而来的宓八月出手即杀。 审判之触被邢炽身上燃起熊熊阳火炽烤，竟然没有立即要他的命。 在这股力量的守护下，邢炽是在场个别还能抬头睁眼的人。 他不可思议望着夜游神，又看祂侧后方的宓飞雪。 “你……她……” 【十死无生】 千钧化神镰现于邢炽颈侧。 一瞬之间已经断他十次生死。 “噗——” 邢炽大吐一口血，身上灵韵不断递减消弱。 他身上所有的保命宝物几乎一耗而空。 这是以往从未发生过的事。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 一支箭矢逼近到他的面前。 “消……”邢炽艰难开口，又一口血沫吐出。 “尔敢！！！” 震怒的声音响彻天地。 阳火在邢炽身上暴涨，此处天地光线都被压下去，将他笼罩成地上烈日，盖过上空之光。 永梦乡的怪象，四周草木皆在这股阳光下消融。 宓八月往前，直面这股反击。 否则在场的所有夜游使都得化作灰烬。 头扎双揪，面带双红的童子诡影自祂身后浮现。 【咒怨守护】 彼人伤你必双倍还之彼身。 “唔！！！” 一声闷哼被宓八月听见，和刚刚保护邢炽的那道声音同出一源。 就算双倍反击没反死对方，也够对方好受了。 四周还处在超负荷能量造成的寂静中。 邢炽之前呆着的地方连渣都没剩下。 按理说这个程度的能量碰撞下，邢炽不可能还活着，宓八月也确实感知不到他的存在感了，但是直觉邢炽不会那么容易死。 守护邢炽的那股能量在普通王座之上，还有一丝熟悉感，和她令精灵种发芽时感知到的那股窥视相似，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和阳神有关。 宓八月还在思索时，忽觉掌心有些异样打断思绪。 善恶书自掌心而出。 已经许久没有关注过的善恶值竟然在不断下降。 这种减速仿佛在预示着什么危险，提醒着宓八月赶紧做出挽救措施。 宓八月若有所感，转身向身后望去。 站在那儿的宓飞雪垂首不语，被吹乱的额发遮住眉眼，阴影下的她神情不明。 宓八月摸了摸她的发顶。 压抑死寂的气息在她脚下汇聚翻滚，四周热烈的阳灵气息寸进不得。 宓八月直接抬起她的脸，仿佛没看见宓飞雪咬紧牙关，眼眶发红的神色，“我还有别的事要办，这里交给你来处理善后。” 宓飞雪愣了下。 宓八月抚开她额发，手指擦过她脸颊细小伤口的地方，伤口复原如初。 “能做到吗？” 宓飞雪回神，用力点头。 “很好。”宓八月微笑。 她刚准备离去。 手被宓飞雪握住，一双眼睛里都是关切。 宓八月安抚道：“我没有受伤，不用担心。” 宓飞雪才松开手。 待宓八月离去后，她重振精神，眼中的晦暗沉淀。 “宅。” 以诡物代为开口。 如果宓八月还在这里的话，会发现宓飞雪喊殿灵管家的语气和自己很像，是见过很多次也听过很多次，向她模仿的结果。 任意门打开。 纯粹的阴灵气以此处为中心向四周涌出，驱散阳灵带来的荒白。 在宓八月的相护下，足以把翠霞谷夷为平地的王座威能只覆盖了这一小片地方。 四周众人逐渐清醒，只是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代替宓飞雪出声的诡物声音就异常清晰。 她指名几人，“清点人员。” 有宓飞雪作为主心骨，夜游使们纷纷回神，按照她的指令吩咐清点人数并打扫残局。 最后清点出结果。 全员伤势轻重不一，唯一人死亡。 “左师死了。”沈小薇哑声道。 第396章 狂信徒 善恶书上的善恶值回归平静，只是数值上短短时间降了十多点。 这下降的速度比增长的速度可要快多了。 宓八月早就知道这个善恶值和宓飞雪相关，反应出来极可能是她的心性。 这个心性又包含了很多方面，并不能单一而论。 当初她问善恶书，一旦数值为负会怎么样。 善恶书给出的答案是遭天谴。 那么这个天谴到底是由她承受，还是宓飞雪承受，亦或者两者一起承受，目前尚且不知道。 但是无论于公于私，宓八月都不会让那一幕发生。 此时宓八月已经离开翠霞谷，以夜游神的身份在灵州各地迅速穿梭，来寻找邢炽还可能生还的踪迹。 无数诡怪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钻进她的脑海，神职自动判定这些区域内诡怪的善恶，然后促使她去执行神职。 夜游诡戏后宓八月的面色冷漠，随着时间过去逐渐冒出吃力的汗水。 凭自我欺骗法去对付神职的要求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长时间保持。 之前和邢炽背后之人那一战中，也并不如她对宓飞雪说得那么轻易。 主要是对方只要保护一个人就够了，她却要确保当时在场所有人的安危。 那一批夜游使是她的头部班底，绝对不能损耗在那。 一番搜寻之下始终没有找到邢炽的任何踪迹。 这叫宓八月怀疑，对方是不是通过什么秘法直接回到了阳派。 ——她能有宅灵这样的灵宝，创造出伴生蝉这种救命诡器。阳派那边未必就弄不出来。 不。 是一定弄得出来。 宓八月想到自己的见闻。 圣灵境是比她的夜游神域更完善的神灵产物。 她想要用【迷雾之蜃】作为灵凡两地的天堑，结果偷渡去阳派时所见的那只风暴怪谈，方知这种方法人家阳派又早一步用到了。 真是事事抢先一步。 远比她有更多时间底蕴的阳派，有逃出生天的灵宝实在不奇怪。 连伴生蝉这东西，都是她从阳灵师那里偷到的法术知识才得以研究出来。 宓八月停下大海捞针一样的寻找，朝阳派地界的方向望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一个大亏。 不过相比之下，对方那边损失更大。 无论是邢炽还是最后保护他的背后之人都受了重伤，到了他们这种层次，要么不会受伤，一旦受伤就非同小可。 而今天发生的一切，无疑打破了某个开关。 既然她能感受到阳神的气息，那么对方肯定也察觉到了她。 一场明争暗斗算是掀开了一角遮羞布。 夜游使背后有阴神的影子这点，也会被邢炽那方人知晓。 往更坏处想，包括宓飞雪的存在也瞒不下去了。 日后夜游使将面对更多。 幸而她暗中发展布置到现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不至于无法抵御。 只是有些计划也要因此番变化加快些速度，做一些改变了。 宓八月抬起手。 数样貌不惊人的物件漂浮其上。 神力灰雾缠绕进行改变。 完成这一件件外表各不相同，实则里面藏着的都是【阴神地书】翻版。 宓八月破空穿梭，将这些翻版【阴神地书】投向各处。 这些投放地点都经过她运算后，确保拿到翻版地书的都是一方大佬或者阴脉天才。 哪怕中间出了什么意外也没关系，她在上面附加的规则力量，让普通人拿到也察觉不到此物的作用，没办法触发阴神地书的解封。 所谓怀璧其罪，不说宓八月需要的不是普通灵师，阴神地书若是被普通灵师解封对他们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做完这些的宓八月神力消耗严重，亦感到虚弱。 她来到夜游神域，出现一个诡器前。 拳头大的狗头诡器感受到伟大存在的到来，从中现出诡影。 魇狗趴伏着，不敢直视神灵，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按理说低阶诡物本就是没有多少灵智的，亦或者说它们的灵智都被诡物的残暴生灵本能给压下去，平日里不会有人去影响或者教导它们其他德行，它们自然也不会去思考本能之外的东西。 但是夜游神管辖下的诡怪不一样。 在宓八月有意的操作下，只要和夜游使相契的诡物都在和夜游使一起成长，无论是实力还是灵智。 这只魇狗算是的头批试验品了，成长至今也今非昔比。 从它的身上，宓八月感受到一种或许连它自身都无法理解，无法感知的悲伤迷茫。 这种诡物不该有的‘情绪’让它无比消沉，明明往日能来夜游神域都兴奋不已的它，今天一进来就缩成诡器模样，死物一般的安静。 如果不是宓八月的到来，它或许会一直这样下去。 “无涯。” 魇狗取名无涯。 前契主是左泗。 关于它名字的由来，宓八月还在裴蓉蓉口中得知过。 原来夜游使们纷纷给自己的契诡取小名，左泗被问到他的魇诡叫什么，左泗似笑非笑，回头就给自家契诡取了个‘无牙’的名字，嘲讽它当初怂狗一只，弃主求生还是被敲掉了一嘴獠牙。 当时裴蓉蓉在场，听左泗喊魇狗‘缺牙的’‘没牙的’，就替魇狗打抱不平，称这个名字太过分了，显得没学识又丢人，非要左泗改一改。 最终用裴蓉蓉被捏红的脸颊作为代价，换来魇狗‘无涯’这个名字。 可惜左泗喊魇狗时，还是时常脱口缺牙的或者没牙的，把裴蓉蓉气得瞪眼又无奈，一副拿任性师尊没办法的小大人表情。 听她口述时的宓八月就在想，左泗这种行为大概是在逗小孩，就是故意想看裴蓉蓉这副表情才如此。 这种家长恶趣味，她偶尔也会有。 嗷。 夜游神域里。 被夜游神喊名字的魇狗张嘴卑微回应。 宓八月看着它。 在夜游神域中她即主宰，魇狗无涯之前做了什么也在她的意志下显现。 左泗濒死一刻，让魇狗携带他阴府里存放的所有物资去神域。 根据夜游神制定的规则，契诡们可以以供奉的方式，以资源换来神域的修养时间。 这也是夜游使们让受伤契诡快速恢复，或是提升它们的方式。 当时左泗的修为被毁，灵海、阴府都被禁锢，让他失去所有自主能力。 正常情况下，一旦他身死，在他阴府和他相契的契诡也会和他一起死。但是左泗找到了漏洞，也可以说不是漏洞，而是宓八月故意留下给契诡的后路—— 他吩咐魇狗去了神域，逃过了这次死境。 这个后路，一直以来都没有人提出来过，夜游使们都没有发现。 从左泗这次毫不犹豫的行为可知他早就发现了。 这家伙一直都狡猾疯狂却也聪明，敢想敢做。 也或许是因为，他是亲自体会过阴府和神域相连过程的试验品。 无论如何，他的意志都救了魇狗一命。 以魇狗的诡目所见。 左泗被阳炎吞没那一刻，眼中疯狂得像点燃所有生命力，反而看不见任何面对死亡的卑怯恐惧，到化作灰烬前都没有闭上眼睛。 宓八月没说什么，挥手将魇狗诡影归于诡器中收起就出了神域。 第397章 殉道 左泗的死给夜游使们带来的打击很大，同时也在他们心中点燃了一把火。 这两年间的顺畅让他们逐渐放松了初至灵州时的警惕，习惯了神主给自身带来的各种超越旁人的秘技。 这些保命秘技给他们带来更多勇气的同时，也伴随着轻忽了性命的侥幸心理。 反倒是左泗一直以来都惜命的很，就算赚够功勋换来了伴生蝉，在今天之前都没有死过，与他过去的作风截然不同。 那是因为左泗这个从灵州底层爬出来的人，比夜游使们更懂得这些东西的来之不易。以前他什么东西都没有，什么都要靠自己去拼去骗去谋夺的时候，只能拿命去博。现在有了，便更惜命了。 宓八月摘去夜游诡戏，以人身出现在翠霞谷。 只是依旧没有用她本身的模样，而是之前用过的幻相。 翠霞谷在宓飞雪的主持下已经恢复，包括之前被阳灵侵毁的区域也经过整理，看上去除了空旷了一片之外损伤不大。 前翠霞谷弟子由孟听春和柳长老管教。 至于他们被王座之威吓成什么样，此时的夜游使们都没心情去管。 翠霞谷弟子们也不傻，能感觉到夜游使中压抑的气氛，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稍微一个火星子就能把他们燃炸。 翠霞谷弟子们谁都不敢去做这个被炸毁的炮灰，一个个乖如鹌鹑，由孟听春赶回聚集点。 宓八月将这些看在眼里，从殿灵管家口中得知宓飞雪正在应对外面的来访者。 她没有直接现身，只是来到现场边缘，望着站在前排和来人交流的宓飞雪。 来访者不少，和宓飞雪交流的是一位高阶灵师。 后面静观的灵师中也有高阶，散发的灵韵比出面的这位更浑厚，却没能作为来访代表。 称号尊者。 只能说明这位代表境界未必是来人中 在他的面前，宓飞雪周身毫无灵韵，形同普通人。 然而现场没有任何人胆敢小看这个骨龄不足十岁的少年人。 光凭她能在尊者面前面不改色。 其他夜游使们都站在她身后，以她为主的阵势。 依旧是诡物代替宓飞雪出声。 来者问翠霞谷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无疑是废话和试探。 那么大的动静，方圆百里都该有感应，否则他们也不会来。 诡物代为发声，“阳派灵师偷袭。” 赤目尊者木任：“那来袭者如何了？” “死了。” “此事关系甚大，我能否进去一观？” 木任言语客气。 宓飞雪侧身。 木任让她先行，没有占据主位。 宓八月看到这里就没有继续跟下去，她看出宓飞雪的用心。何况她说了翠霞谷交给宓飞雪来处理，虽然当时有安抚宓飞雪的成分，但是对宓飞雪的能力从未怀疑。 司夜府。 宓八月来到左泗的住所，找到其中的裴蓉蓉。 在这里，宓八月恢复本身的容貌身形，一来到就被裴蓉蓉发现。 女孩抬头看她的眼神充满希望，突然一跃而起冲到宓八月面前。 “神女姐姐，师尊……师尊……” 裴蓉蓉的话语在宓八月平静的注视下逐渐问不下去。 她的眼眶瞬间发红。 “记得左泗教过你的东西吗。”宓八月道。 现在的裴蓉蓉根本听不了这个名字。 换成是灵州的普通灵师，遭受这样的大变，被灵毒趁虚而入陷入疯狂是最常见的情况。 幸而裴蓉蓉本身天赋非常，又一直在永梦乡和宓飞雪身边修炼，无论是肉体还是灵海都没存有什么灵毒。 宓八月没有说更多安慰女孩的话语。 她相信左泗一定教导过裴蓉蓉陷入悲观情绪不可自拔是最没用的行为。 “左泗没有其他家人。” “你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他的后事要由你来主持。” 人一旦忙碌起来，有了更重要的目标后，就不会再沉溺在负面情绪中止步不前。 裴蓉蓉接受不了左泗已经死了的事实，但是事情的事实便是如此，如果她一直不接受，就会让左泗的后事一直拖下去，连个留在人世间的记号都没有。 这对出生于凡俗大陆，受着凡俗教育的裴蓉蓉来说，是非常不孝不敬不仁不义的行为，相当于让左泗死后居无定所，无处可依。 哪怕修炼后她很清楚，左泗的这次死是灰飞烟灭，连魂识都没有留下。 宓八月在告诉裴蓉—— 伱是要继续欺骗自己，使得师尊死后都不得尊重。还是接受事实，为师尊办好身后事。 裴蓉蓉选了后者。 宓八月蹲下身，“过来。” 裴蓉蓉愣了愣。 宓八月张开手，“哭过这次就没下次了。” 裴蓉蓉迟钝了两秒，才撞进宓八月的怀里，把脑袋都埋进去，紧抓着她的衣服，从一开始压抑的呜咽到放声大哭。 “师尊是为了蓉蓉死的，我回来找师尊找不到，问了夜总管……” “夜总管说师尊死过回来就问我的去向，然后就来找我了。” “他可以不来的。” “他总是和蓉蓉说，人活着最重要，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 “师尊……” 宓八月平静听着，抚摸裴蓉蓉的背脊。 左泗不完全是为裴蓉蓉而死。 或许是因为她未雨绸缪的让宓飞雪做男孩打扮，让周围所有人都误以为宓飞雪是个男孩，以及过去她将左泗命线中关于刺杀宓飞雪、闻家这部分做了涂抹，促使刑炽窥视这方面明显时出现混乱，将裴蓉蓉怀疑成了目标。 以刑炽表现出来的态度，分明是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 当时在场任何一人出声都阻止不了刑炽抹杀裴蓉蓉的行为，只有左泗这个事件参与人才能让刑炽迟疑。 也只有左泗这个事件参与人的价值能比过裴蓉蓉。 左泗无疑也是察觉到这点才亲自赶到现场。 他给宓八月和宓飞雪都传信了，可他不愿意拿裴蓉蓉去赌那个万一。 无论是 ——往日左泗还未能猜到刺杀真正目标是谁，甚至怀疑到宓八月和闻家老爷的头上。但是经过这些年来，他其实已经对宓飞雪产生猜想。 第398章 成长 左泗的谨慎的确救了裴蓉蓉一命。 宓八月收到消息时正好在阳派灵船的甲板上。 当时的她刚死遁换个新身份，又身在阳派地界，处境非常敏感，实在不适合惹人注意。 因此在感受到夜总管子灵的提示时，宓八月先回了船室。在听任意门子灵传告到一半，就感受到宓飞雪那边发生危险，来不及弄清一切就通过任意门来到宓飞雪身边。 也就是说，若非左泗极力拖延时间，宓飞雪更早一步赶到现场，后果如何不可想象。 不过也正是宓飞雪亲至，让一直隐于暗处的她暴露人前。 宓八月安抚着怀里的裴蓉蓉，一边冷静思索。 过了一会，怀中女孩的哭声渐止。 裴蓉蓉主动从宓八月的怀里退出来，哪怕眼里还有忍耐的不舍。 宓八月就是夜游神，哪怕摘下夜游诡戏恢复人身的她，对夜游神的信徒依旧有一定的影响力。 这也是夜游使们明明和她见面相处时间不多，但对她始终敬慕有加的原因之一。 “神女姐姐。”裴蓉蓉的嗓音沙哑，神色肉眼可见比之前要振作许多，“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宓八月点头，没有瞒着她，“刑炽。” 裴蓉蓉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宓八月提醒道：“晓天梯。” 裴蓉蓉圆目一睁，随即燃起火光。 “蓉蓉知道了。” 她懂事道：“神女姐姐去忙吧，蓉蓉这里没关系了。” 宓八月一直很忙，这是司夜府众所周知的。 何况翠霞谷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有很多方面要处理。 她已经占用了神女姐姐很多时间了，明明其他人都在做事，连飞雪也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躲起来！ 宓八月应好。 裴蓉蓉又道：“神女姐姐。” 宓八月等她说话。 裴蓉蓉小声说：“刚刚蓉蓉被抱着哭的事……” 宓八月轻笑，裴蓉蓉能在这时候说起这个，说明情绪上的确调节过来了，“不会告诉别人。” 裴蓉蓉跟着笑，“其实是怕殿下知道不高兴，殿下肯定没被神女姐姐抱着哭过。” 宓八月：“好。” 裴蓉蓉看着宓八月离开，一直睁着的眼睛才眨了眨，眼泪又落了一脸。 “师尊。” 以后都没人会笑话蓉蓉了。 裴蓉蓉抹掉眼泪，以灵力消去眼睛的浮肿，起身往府衙的方向而去。 翠霞谷。 刑炽当时入侵翠霞谷是直接通过规则之力进入到内部。 木任等人在宓飞雪的带领下，一路上没停却也把翠霞谷参观了一遍。 碍于礼数，他们没有用灵识大范围去窥探，但光是肉眼所见依旧令所有人心中惊诧。 永梦乡入驻翠霞谷才短短十来日罢了，就让被侵犯过的翠霞谷恢复生机不说，且脱胎换骨，看上去草木郁郁，灵材丰盛，建筑如新。 等到了不久前交战之地。 木任一直冷静的脸色无法再维持。 “这是……王座之威？” 虽然现场已经经过清扫，但是王座威能残留的气息并没有那么容易彻底消除。 尤其是阳灵的气息，在阴脉的地盘上简直就跟黑纸上的一抹白点，哪怕再小也异常醒目。 木任望向宓飞雪。 宓飞雪点头。 木任紧盯着她的脸色。 难以置信对方在提及王座也面不改色。 “你之前说来犯者……死了？” 开什么玩笑。 一名阳派王座死在这里？ 木任的语气不自觉多了两分质问，高阶灵师的灵压散发。 宓飞雪淡淡看向他。 尊者灵压对她毫无影响。 木任也发现这点，心头一凛，将灵压收敛。 “还请小友细说？”语气缓和客气下来。 诡物发声：“来犯者三人，两位九星灵师以一位六星灵师为主。两个九星死了，六星生死不明，王座没有真身前来。” 木任听懂了。 那个生死不明的六星灵师是关键人物，背后有王座撑腰。 正如面前神秘少年。 “多谢。”哪怕心里还有诸多想问的，木任都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面对宓飞雪的态度堪比同辈。 “今日有劳小友了，我乃血鸦坞赤目木任。” 木任递给宓飞雪一张自己的传音符。 “永梦乡，宓飞雪。” 诡物代为出声，却没有给传音符。 宓飞雪本身并不存在灵力，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传音灵纹。 木任见此没有追究，也没有由宓飞雪这个名字联系到宓八月头上。 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只是一个姓氏而已，不至于立即让人将两个之前没有多少相关的人联想在一起。 “日后有缘再见。”木任告别。 宓飞雪颔首，再次领他们离去。 礼数上毫无错处。 剩下的那些人也随木任一起离开。 转眼间，永梦乡被阳派入侵，王座袭击的消息不胫而走。而永梦乡在三位高阶灵师，一位王座威能侵袭下依旧平安度过，反杀对方两位九星灵师更震动八方。 有人怀疑传闻的真假，就被告知当时感受到王座威能的不止一人，只要是在翠霞谷附近的人都有所感应，且有血鸦坞的赤目尊者亲自作证。 由赤目尊者亲述。 “那位阳派王座绝对不是简单显露一些威能罢了，怕是为了护佑天才后辈的性命用了杀招。”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杀招威力，但是只凭感应就将我震慑当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翠霞谷却安然无事，只有一小块地方被平，其他人事物皆无损伤。” 如果只是赤目尊者一个人这样说就罢了，同日跟着去过翠霞谷的人都这样说，且说的版本一个比一个夸张。相比之下，反倒是赤目尊者说的最淳朴了。 再联系永梦乡之前入驻梵长天的作为，送给梵长天的那份大礼，造成的梵长天阳派奸细大扫除。不免令人猜测，这次的遭袭是阳派对其的报复，也是一种示威。 结果报复和示威皆失败，反倒再次成就永梦乡的威名。 一时间。 永梦乡出现在灵州众人耳朵里才十来日，便彻底深刻他们的脑海，成为他们意识中不可侵犯的可怕存在。 这股意念化为能量直接滋补到【永梦乡】的身上，本来今天它以规则之力强行把两个九星灵师自灵州转移到阴界属于过界行为，对它的消耗亦是不小。 现在被反哺这一波，不仅恢复了损耗还所有成长。 第399章 夺宝毁尸 永梦乡的名号又一次在灵州横扫的同时，宓飞雪的名字也在各个情报组织中飞速传播。 夜游使以其为首，在永梦乡的地位非凡，本身的实力成迷，能够在尊者的灵压之下面不改色。 这一个个标签造就了宓飞雪的神秘，也再次证明永梦乡的底蕴。 问当日见过宓飞雪的人，真的一个都没能看出她的境界吗？结果得出的真相就是没有，包括赤目尊者。 后来不知道是从哪里又传出一个消息，声称不少势力自持本事，以法器、诡器、秘法一类去窥探宓飞雪的隐秘却没有一个成功，甚至有人因此遭到反噬，如今已经疯成行尸走肉。 这个消息找不到出处，又没有大势力出来证实，无法辨清其中几分真几分假。不过市面上有关宓飞雪的情报的确只有表面上的，连一贯只要给钱就敢卖任何消息的哭魂楼也搞不到更深入的情报。 “永梦乡里莫不是骨龄越小实力越强？”外界有人禁不住发出如此感慨。 就目前所见，夜游使们个个骨龄年轻却个个灵师，其中还出现过不到十岁之龄的三星。 现在又来一个，且实力更难测。 “永梦乡肯定有什么秘法抵抗灵毒，可以让孩童自小修炼也不损心智！”有这个猜测的人不少，为此产生觊觎贪婪之心的更多。 只是没有任何一人胆敢对永梦乡动手。 阳派王座偷袭都只能铩羽而归，永梦乡就损了一小块地皮。 这种实力谁敢去挑衅？ 人家就算有重宝也有实力独享。 无常殿。 姜狩和索无常再次在无人之地碰面。 这次是索无常主动相邀。 两人一见面，隔着面具对视就知道对方所想。 宓飞雪。 灵州的其他人没见过，他们却见过。 那个跟在宓八月身边的瘦弱小孩。 如今可以彻底确定宓八月和永梦乡的关系，且关系不浅，在其中地位比他们猜想的更高。 不过今日索无常约见姜狩不是为此。 索无常道：“之前我便发现你修炼勤奋，实力提升超过天赋比你更好之人，也提醒过你欲速不达，小心遭灵毒侵蚀。” 姜狩默默点头。 索无常盯着他看了一会。 姜狩始终没有解释，也没有否认什么。 索无常明了。 “什么时候？”索无常问。 姜狩犹豫着该不该说。 索无常冷哼，“你以为现在瞒着有用？外面已经传遍，无论是真是假，所有人都会偏向真的那一边。” 姜狩低语，“在灵船时给的。” 索无常看他的眼神微妙。 混杂着羡慕嫉妒恨以及疑惑。 这小子到底哪来的如此好运。 莫非这便是傻人有傻福。 宓八月正好就好这种赤子心？ 索无常忽的想起传闻中夜游使的宗门宗旨。 声称以惩恶扬善为己任，热衷于灭杀作恶的诡怪。 宓八月出自这种宗门，会对姜狩这类人有好感也是理所当然。 索无常想通后，朝姜狩冷笑道：“你倒是瞒得紧。” 姜狩讪笑。 这种重宝不瞒紧一点，不仅自己麻烦，还会给八月添麻烦。 索无常又问：“是物还是秘法？” 姜狩摇头，并没有详说。 索无常上下打量他几眼，“也罢，我知她是给你的自然不会抢夺，换成是别人就未必了。” 姜狩道：“小子明白。” 索无常若有所思。 回想过去和宓八月相处的种种。 也不知道这其中人情能不能和对方求购一份这类重宝。 以那点人情直接换一份这种想法，索无常是不敢有的，就算是求购的资格，他都觉得自己厚颜了，以自身的底蕴估计也换不起。 如此想着想着，索无常望向身边姜狩，有用【无常】锁抽对方一顿的冲动。 这小子哪来的如此好运。 …… “咚——” 正在湖边净手的孙瑶乐扭头望过去。 湖面上只剩下浅浅的涟漪。 孙瑶乐心中莫名一动，以灵识探入湖中，就看到一片神秘灵纹。 她豁然站起来，眼里绽开精光，毫不犹豫跳入湖中。 只见一道身影正在缓速下沉，刚刚她探测到的灵纹就环绕在此人身边。 这灵纹没有任何波动，如果不是主动去探测的话完全无法感知到。 孙瑶乐直觉这是好东西。 只是拥有这好东西的人…… 她加速靠近，没有立马抓人，而是谨慎观察。 死了？ 孙瑶乐发现这人毫无声息，面上沾着血污，连修为都没有，一副被废已死的模样。 她面上一喜，随即盯着环绕此人的灵纹又一阵为难迟疑。 哪怕前主已死，可是有些宝物依旧有护主的本能，她又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宝贝，擅自触碰的话会不会…… 孙瑶乐面色一变再变，想到近来的遭遇，眼里闪过一抹狠意。 她先从如意囊里取出一物丢过去，轻易穿过去并未被毁坏。 孙瑶乐见此放心了几分。 这时她腰上悬挂的弟子令颤动，说明队伍在召集了。 孙瑶乐不再犹豫朝灵纹伸过去。 她有种莫名的感觉，此物无害，是件重宝。 灵纹和她接触，那种浑然天成的灵韵令她想到了点灵犀。 孙瑶乐狂喜，知道自己是真的捡到宝了，主动吸纳将此物占为己有。 灵纹受她吸引，向她环绕而来。 伴随着灵纹的融入，孙瑶乐的魂识不断增长。 这种直接升华的感受令她飘飘欲仙，完全沉浸其中，没有发现被掠夺的那‘尸体’眼皮动了动，最终还没能睁开。 这具被孙瑶乐认为已死的‘尸体’正是从翠霞谷逃出的邢炽。 当时他作为王座和神威碰撞的正中心，哪怕他背后的王座承受了【咒怨守护】所有反击，能量的余威依旧足以将他碾碎，背后王座留在他身上的救命底牌只够及时把他转移他处。 这个转移地点也并非完全随机，由规则的力量影响，寻找转移范围里命线中最安全的一处。 六星修为尽消，看起来和死人无异，也都是对邢炽的保护。 这么一来就不会被人感应察觉到，也不会有人发现他是个阳灵师。 只要无声无息的熬过这一阵子，等风声稍微平静就可以等阳派那边的救援。 ——本来一切顺利。 连夜游神的宓八月都没能找到邢炽。 谁也没想到会出孙瑶乐这个意外。 此时的邢炽的意识正陷入半梦半醒间。 梦中。 瘦骨嶙峋的女子立于空中。 面容模糊不清。 鲜血染黑的衣裳猎猎作响。 自己说了什么，引来对方转眸。 那双凝聚了世间极恶的眼眸，一对视就仿佛落入诡潮深渊。 女子抬手，长弓射箭。 生来便是天之骄子的自己在这一支箭矢下感受到了胆怯和恐惧，连一丝抵御之力都没有，眼中只剩下逼近的黑芒。 自四年前他突破六星就做了这个梦，从此之后这个梦就成了他的梦魇，他修炼道路上的最大一道坎。 他是天生灵子，生来的窥天者，圣子候选。 所见所闻所言所梦都是一种预兆。 为了提前解决梦中之人，他不断去演算窥探命线，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窥视到一些线索。 得知此人目前还是个凡俗大陆的幼童，他内心不可抑制的生出几分庆幸放松来。 为了不惹人注意，亦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内心所想。 邢炽让下属将这个任务交给阴派哭魂楼去解决。 没多久得知此任务已经被人接下，而一个灵师要解决掉凡俗大陆的一个普通孩子，就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邢炽告诉自己不必再在意，可后面三年他还在不断做这个梦，梦中属于自己的那股胆怯恐惧情绪越来越清晰，如蛆附骨的纠缠着他，令他停留在六星境界长达三年一直不得寸进。 直至他再也无法忽视，再次演算窥视其中命线，亲至阴脉地界。 ——只有亲手抹除这个存在才能让他真正放心，打破这道束缚自己的枷锁！ 他找到接任务的左泗，从他命线窥探到最符合目标的女孩。 其实见到裴蓉蓉的 像，又不像。 无论如何两者之间必有关联。 邢炽被困在这里太久，只要与此有关联就不算无辜之人，可杀。 之后左泗赶到，以及宓飞雪的出现。 少年持弓射箭的姿态，以及那眼神…… 哪怕体型不同，性别上也不同…… 不。 不对。 性别上没有不同。 这是个女孩。 只是做了男孩装扮！ …… 往年梦中一直模糊看不见长相的脸变得清晰。 苍白的脸色，轮廓清瘦，眉眼清丽绝伦，黑灰的眼眸如同死水。 分明就是少年长大后的模样。 而一直以来都是以箭矢锋芒逼近作为结束的梦境，这一次却延续了下去。 他死在了这一箭下。 成为四周无数死尸中的一员。 任你生前多么风光耀眼，死后也不过是一样的一滩烂肉。 到死他都没有在杀他的那人眼中看到任何不同。 …… 湖中。 邢炽的身躯一颤，口眼耳鼻纷纷流出鲜血。 一边被梦中自己身死一幕折磨，一边半醒的意识感知到体内灵物被他人谋取。 正好这时孙瑶乐也从醉生梦死的感受中醒来，看到邢炽七窍流血的样子只是微微一愣，心想这是最后的重宝被自己拿了，尸体要崩溃了吧。 她并无愧疚感，腰上弟子令已经在做最后警告，就最后看了邢炽一眼，从如意囊里掏出个诡器丢在邢炽身上，眼看邢炽被诡物包裹啃噬才满意的转身离去。 第400章 人没了 孙瑶乐自湖泊中出来，以灵力快速弄干身上湿掉的衣发，然后赶回银环府的弟子历练队伍中。 “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青年不满问道。 孙瑶乐娇笑着，喊了声“师兄”就要解释。 青年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她，“回队里去，别以为有赵管事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 孙瑶乐敢怒不敢言，表面上流露一抹委屈，就按照青年说的往队里去了。 这支银环府弟子历练的队伍主要以府中赵中赵管事带队。 孙瑶乐回来后主动找到赵中道歉，声称自己去湖边清洗，无意间发现一株灵材，那灵材边上有水诡埋伏，她不小心着了道这才耽误了回来时间。 解释完后，孙瑶乐就将所谓的灵材自如意囊里拿出来递给赵中，说是有错便要罚，否则自己被人误会没关系，赵管事被污蔑偏颇就不好了，这株灵材就算是她过错的弥补。 赵中笑眯眯的被送上门的灵材，心想这玩意孙瑶乐是如何搞到手的他一清二楚，哪是孙瑶乐嘴上说的今日所得。 只不过孙瑶乐主动将此物送出，实乃出血本了。 “既然是事出有因，就不必罚了。”赵中面上亲善，为孙瑶乐着想道：“念你是初犯，下次注意些，不要私自走得太远，否则迟到是小，遇到危险，我们赶不及支援是大。” 孙瑶乐一脸感动的摇头，非要把灵材塞给赵中，“弟子明白，多谢管事关爱。只是这灵材管事还是收下吧，否则瑶乐心中不安。我知管事能理解我，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刚刚回来时……” “怎么？有人为难你了？”赵中哪里看不穿她玩的套路，只是笑眯眯的配合。 孙瑶乐唉声道：“毛师兄对我和管事都有些误会，一直觉得管事对我有所偏颇。” 她说完见赵中眯眼，就知道这眼药是上好了，然后就心满意足的放下灵材离去。 赵中等她走后才收起灵材，暗道：看来这毛毅是得罪惨了孙瑶乐，竟让她拿出这等灵材。 事实上换做是今日之前，孙瑶乐就算再恼恨毛毅，也舍不得把好不容易弄到的灵材送出去，就为了给对方添堵上眼药。 只是今天在湖中收获的重宝给她带来的好处实在太多了，与其相比之下，那灵材就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回到弟子队列中的孙瑶乐面带春风，世间一切都仿佛在她眼前变了个样。 周围的草木虫鸣，风吹叶动皆在她的感知下无处遁形，也包括了四面八方向自己投来的视线，以及这些视线中代表的含义。 这是孙瑶乐往日从未有过的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令她飘飘欲仙。 她直觉那重宝带来的变化远不止如此，她一飞冲天的时候就要到了。 队伍即将启程。 孙瑶乐看到毛毅去了赵中那边，再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经过她时侧眸过来一眼，眼神里透着凶气，“长舌妇，早晚割了伱这条舌头喂狗！” 他没有掩饰声量，孙瑶乐周边的弟子都听见了，看她的眼神透着笑话。 孙瑶乐心里又惊又怒，看来毛毅是被赵管事给教训了，不过被教训完后的他也更记恨了自己，只怕之后的历练会给自己使绊子。 “毛师兄，平日我处处敬你不代表我没有脾气，可以任你这般侮辱。”孙瑶乐正面和他对视。 毛毅冷笑，不和她争吵，甩袖去了前方。 孙瑶乐紧紧盯着的背影，听见四周窃窃私语的窃笑更觉恼恨。 “毛师兄近日脾气怎么这么急躁，别是灵毒临界却没有好好梳理吧？”她故作关心的低语，心底疯狂咒骂毛毅，只恨不得他真的被灵毒侵蚀走火入魔，如此直接解决掉一个潜在危险，“历练途中意外众多，万一灵毒侵蚀就不好了。” 话语说完，无形无色无波的力量涌动，迅速抽取孙瑶乐的魂识。 孙瑶乐猝不及防下遭此，眼前白光一闪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如果不是她魂识在之前的湖中有过一次升华，这次无意识的抽取就能将她变成白痴。 三日后。 孙瑶乐醒来发现自己在马车上。 她一睁开眼，旁边坐着静修的赵中就发现了。 “醒了。” “赵管事。”孙瑶乐坐起，满脸迷茫，“我这是？” 赵中说：“三日前你突然昏迷。” 孙瑶乐其实对自己昏迷的情况并非完全不知，在醒来的时候她就在感知自身情况，生怕资质修为有损，然后自检发现并无异样。 赵中又说：“下次受伤了不必强撑，这回我们路途中没有危险也就罢了，若是其他时候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就不好说了。” “是。”孙瑶乐一副知错受教模样，心想赵管事这是以为自己的昏迷源于受伤，正好和自己说的为灵材和诡物相斗一事圆上了。 “既然恢复了就下去吧，一直待在我这怕又有人说闲话。”赵中温和笑道。 孙瑶乐应是，礼数到位的和他拜别。 下了马车。 孙瑶乐发现队伍还在行走。 她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惹来几道打量的目光。 “孙瑶乐，你没事了？” 平日里和她表面关系还不错的田莹问道。 孙瑶乐点头。 田莹道：“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装昏躲到管事车里。” 孙瑶乐察觉到她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田莹说：“毛师兄昨天没了。” 孙瑶乐惊道：“昨天遇袭了？” “没有。”田莹似笑非笑，低声说：“还真你说中了，毛师兄最近脾气急躁真是到了灵毒界限却不知排解。前两日你昏倒时他还嘲笑你装模作样，非要将你弄醒，是赵管事替你解决了麻烦。后来他就一直不对劲，昨天突然灵毒爆发人疯了。” 田莹也是个会说话的，说的都是孙瑶乐爱听的话。 在告知毛毅没了的同时，又奉承她受赵管事的喜爱。 孙瑶乐听闻毛毅没了的确解气，又想之后路上少了个麻烦，不用担心毛毅暗地里给自己使绊子，也不用再费心设计把对方弄掉。 “毛师兄真是太不小心了。”她叹息道。 田莹盯着她无声呵呵。 不小心什么？ 是死太早了，还是没死在你眼前让你更痛快？ 面上田莹赞同的点头，“不过，你昏迷得也蹊跷，大家都在想是不是毛师兄偷偷对你下了毒手。” 孙瑶乐道：“只怕也有人怀疑毛师兄是我暗中下了毒手吧，我要是有这本事，又怎么会还在这里。” 田莹想到孙瑶乐的性子，觉得这话有道理，也不再试探。 孙瑶乐则继续问她这三日发生的事。 田莹也耐心给她细说。 面上看去两人的感情是极好的。 第401章 送葬 左泗的葬礼在北原城进行，由裴蓉蓉主持，所有的一切都由她亲自布置监督，遇到不懂不明了的便找裴延，有裴延这些人在一旁把关。 葬礼从司夜府出发到永梦乡的选址下葬。 因为左泗真身死时连灰烬都没有剩下，所以棺木里放着的是他的衣冠。 长长的队伍一路走过，北原城的百姓们站在路两旁。 有不明情况的人问，“这是哪位过世了？” 知情人叹道：“左师仙去了。” 无论左泗过去为人如何，在司夜府弟子这里，他是启蒙恩师，是初去灵州历练时的领路人，是一直以来为他们铺路，看护他们成长的长者。 在北原城百姓们这里，他是司夜府的仙师，是护佑他们生活的大人物。 从北原城最初的变化开始，一直都有左泗的影子和功劳在。 一传十，十传百。 原是在家中的百姓们都跑出来，目送着送葬队伍的离去。 有人自发跟上送葬队伍的尾巴。 一个接着一个。 队伍越来越长，在路途中排成了长龙。 永梦乡。 下棺埋土立碑。 由裴蓉蓉带头，后面皆到场的夜游使们齐齐祭拜。 自发而来的百姓们也默默弯腰低头。 场面极静。 “哇——”不知道是谁的啼哭声没有压抑住。 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紧接着响起另一人的训斥：“曹小稽！你闭嘴！” “可是，呜，我忍不住，左师，呜呜呜——” 男孩打嗝的哭嚎声带起连环反应，越来越压抑不住的哭泣声在此地响起。 最后有人彻底放弃忍耐的放声大哭，亦有人默默无声的泪流满面。 裴延把女儿抱在怀里，“蓉蓉想哭就哭，别忍着。爹爹给你挡着，不让别人看见。” 裴蓉蓉摇头，“蓉蓉哭过，不会再哭了。师尊他会看蓉蓉笑话。” 裴延看着女儿亮如晨星的双眸，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述说。 三天前裴蓉蓉回家找他说要给左泗主持葬礼时，他就去了解了整个事情经过，几次听得被吓得一身冷汗。 早在裴蓉蓉拜师左泗，他又启蒙了仙师方面的知识后，便做好了女儿要面对各类危险的心理准备，其中就包括了可能身死在外。 但是所思所想远比不上现实带来的冲击大。 这次的事情他由心的感激左泗，自私的庆幸死的不是裴蓉蓉。 他甚至私心上希望裴蓉蓉退出夜游使，就待在北原城里做个普通孩子。可是这话他到底没有对裴蓉蓉说出口，既是自知此行不耻，另是知道女儿肯定不会答应。 小小的女孩已有自己的主见，他每每想及此既无奈又发自内心的自豪。 他知道女儿这几天都在想些什么，又要做什么。 仇恨的种子埋在了她的心中，促使原本就充满生命力的女孩并发出更强大的生机，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比往日多了几分锋芒。 从其他夜游使口中，裴延知道杀死左泗多强大，女儿想找那个人给左泗报仇。 这无疑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裴延拥紧怀里的女儿，深深叹了一口气，才开玩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父亲的笑话一下自己的孩子怎么了，现在爹爹就笑话你。” 他拍拍女儿瘦小的背脊，却说道：“我的蓉蓉自小就天赋异禀，是成大事的人。眼下困难只是暂时的，日后肯定能超过那行凶的恶人，亲手将恶人除掉为自己与左师报仇。” 裴蓉蓉认真点头。 裴延在心中说：为父能为你做的不多，却会穷尽父亲所能。 他转头又对左泗的墓碑无声道了一声谢。 左师为救他女儿而死，自己再怎么不忍都不能劝说蓉蓉放弃为其报仇的。 入夜。 裴蓉蓉独自在坟前给左泗护坟。 宓八月无声无息到来，打断她的发呆。 “神女姐姐。” 宓八月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裴蓉蓉疑惑接过。 “什……”话语在打开盒子看到里面之物后戛然而止。 女孩的手抖了抖差点没握住，又猛地抓紧。 她狂喜抬头看向宓八月，“是不是师尊……”活过来了！？ 下一秒，所有的喜悦又都沉淀下去。 如果左泗活过来，这东西不会被送到自己手里。 “无涯。”裴蓉蓉喃喃道。 犹如死物的诡器在她的呼唤下冒出诡气，魇狗的诡影主动浮现冲向裴蓉蓉脚下阴府。 阴府诡气一荡，魇狗真的入了其中。 在裴蓉蓉手里的诡器也融入她的血肉里。 宓八月见到这意外的情况微讶，灵识感知裴蓉蓉的情况，发现她并没有受伤也没有被反噬。 而裴蓉蓉呆立在原地，双眼发直似是陷入了什么幻象，亦或者是看到了什么旁人无法看到的东西，眼中无知无觉的流下泪水。 宓八月稍一思索，猜测是魇狗把左泗临死画面，甚至更多关于他和裴蓉蓉的画面传递给裴蓉蓉。 看来是不需要自己开口告知了。 本来这趟前来，宓八月是要将左泗的遗物交给裴蓉蓉，并告知魇狗还活着缘由。 自她把魇狗诡器从夜游神域中拿出来，这东西就是要给裴蓉蓉的。只是一开始的裴蓉蓉情绪不稳定，那时给她不仅不会给她带来益处，还可能成为刺激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些魇狗带去夜游神域供奉的灵材也在这批给出的遗物当中，宓八月并没有取用，除此之外便是‘契诡后路’这个秘密了。 无论裴蓉蓉知道后是要独自守秘，还是拿去和其他夜游使换取功勋、亦或者免费告知众人，宓八月都不打算插手。 这些都是左泗所得，想来由唯一的亲传弟子裴蓉蓉享有也是他所愿。 宓八月原地等候，确定裴蓉蓉的情况稳定后就无声无息离去。 ——等裴蓉蓉醒来估计更想安静的和左泗独处一会。 只是没想到。 从今晚开始，夜游使中就要多一位契双诡的灵师了。 圆月当空。 披麻戴孝的裴蓉蓉双眼恢复光彩。 不见宓八月的身影，她四处看了一圈后就安静下来，对着左泗的墓碑跪下去。 阴府里。 幻诡无相和魇诡无涯前后冒出静立她左右。 第402章 新马甲 左泗葬礼之后所有人重新各司其职回归岗位。 他的死没有将众人打击得一蹶不振，反而如殉道者般给每个人心中点了一把火。 这把火最初最烧到亲身经历他死亡过程的夜游使，现在蔓延到夜游学府里每个新生代孩子们的心中，以及北原城百姓们的心里。 ——有人在前面负重前行，方有他们如今在后方越来越的生活。 有些东西不需要拿到明面上来说，无声无息的改变都看在众人的眼中。 夜游使们成长了，参与这次葬礼的孩子们也更努力懂事了。 本是夜游学府里最顽劣的乔淮一众孩子都不再乱跑逃课。 左泗的死让他们明白了，原来自己等人老不顾他人管教往灵州跑有多少安全隐患，给夜游使前辈们带来多少工作量。 然而夜游使前辈们从来都是口头上笑骂几句，并没有真正责怪他们。 原先的他们就是夜游学府里的佼佼者，就算顽劣乱跑也没有真的丢下学业，在成绩上始终名列前茅，这也是师长对他们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之一。 现在一群人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互相监督之下的效率极大，连授课师长都感到惊讶又欣慰，批准了他们主动申请去做课外历练。 这个课外历练有二。 一是去永梦乡后山划分的低阶诡地。 二是去翠霞谷分部的外编弟子特训。 前者有规则所限，不懂担心他们误入更高阶的区域。 后者经过邢炽一战后，梵长天中根本没有人胆敢前来挑衅，又是夜游使 乔淮一群孩子每每都是选在宓飞雪主持训练那时跑来。 令翠霞谷弟子们苦不堪言的训练，他们都趋之若鹜。 训练场上。 半空悬空着生出双翼的翠霞谷弟子。 地上是一群年纪小到几岁，最大也不过十来岁的少男少女。 他们一起躲避宓飞雪的射杀以及诡物们的偷袭。 “殿下，别光顾着上面那些，往我们这里射啊！” “老大你变心了，我们不是你最爱的小伙伴了。” 半空翠霞谷弟子们心情复杂。 几日前那场大难不死，令他们对永梦乡的底蕴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并明白宓飞雪的身份有多重要。 如此人物亲自特训他们的确是他们的荣幸。 只是再荣幸也改不了其中艰苦。 现如今他们看到了，这样的艰苦真的是夜游使们求之不得的东西，且一个个骨龄这么小的灵师都比他们耐得住。 这也激起了蓝鱼他们的自尊心，咬牙切齿也不能喊一声苦，死也不能在一群小孩面前丢脸。 事实上他们还是相差了一点。 乔淮他们未必每个心理素质都比他们高。 令乔淮他们如此勇的原因，其实在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们对宓飞雪有绝对的信任，相信有宓飞雪在，训练中绝对不会让他们丧命。 因此他们只需要一心一意的突破自我极限就好了。 一场特训结束，乔淮他们乖乖返回永梦乡，翠霞谷弟子们则被安排去各区域干活。 没错。 他们还在服役期，除却必要训练、学习和日常用餐休息时间之外，其他时间依旧要根据永梦乡的安排分职干活。 分配给翠霞谷弟子的主要职业在于照顾灵材药田，处理灵材，包装成品一类，以及统计、分类、对外销售一类。 后者目前还在培训学习阶段，尚没有正式对外推广开放。 孟听春作为翠霞谷弟子的总管理者，她接受的教育训练比其他弟子更多，其他人在服役干活时，她则在接受更多的新知识灌输。 也正是如此，她对永梦乡的底蕴认知更深，且随着越深入越发现自己的遭遇是有多因祸得福。 “这是【魇魅】的诡物资料。” 张兰兰对孟听春说：“你可以看看，等以后你有功勋点了再还给我就好。原先开光的时候，我就在魇诡和水诡之间徘徊，最后还是选了现在的伙伴。不过我对魇魅好奇，考虑过这个路向就买了它，拿到后发现不可行就一直放着没用。” 孟听春道谢，还没有看就认真承诺，“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 张兰兰笑道：“也不贵。要么就当你以后正式成夜游使后的贺礼好了。” 孟听春点头。 虽然真正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她对永梦乡这个组织的好感度非常高。无论成为正式夜游使的考验是什么，她都会拼尽全力去争取。 等张兰兰走了，孟听春才打开她给的诡物资料观看。 早在打开之前她就猜测这资料和灵州的定有不同，结果明明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惊住。 她从未见过这种诡物资料，把【魇魅】的性情、本能、爱好都记录在内，然后就是精准的它的身体各处分析，就好像……将它从里到外都解剖得干净，将身份的每一处都利用到底，述明用处。 孟听春莫名觉得有点身冷。 这份资料下，【魇魅】毫无隐私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一只诡物身上用‘隐私’一词。 至于后面还提及的‘升华方向’‘进化公式’这些她不懂的词汇，孟听春暂时放在一边。 光是前面所见就给她带来不少灵感。 资料提及。 【魇魅】可主攻刺客一路，亦是战道。 另可配合诡物诡术方式有…… 孟听春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灵力诡能在她身上涌动，裸露在外的皮肤浮现诡纹，双翼自发在背后浮现。 …… 阳脉地界丹莱群岛。 以阳脉青年灵师形象的宓八月到地下了灵船。 她没有在渡口停留，一路向南。 几日后到达记忆中的蜉蝣岛。 按照正常赶路其实只需一半时间，怪就怪在这些岛屿会自发游荡，这才多了时日到达。 浮游岛上一处暗河洞穴里。 宓八月手中善恶书浮现，将之前截留下来的柴平关一抹魂识能量投入其中。 半空法术灵纹浮现，当着宓八月的面前化开。 宓八月走进去。 里面的布置比外面要看起来干净整洁许多，是一个单人居所。 只是地上一具没有声息的尸体给室内增了几分诡异。 宓八月无视那具青年男尸，用之前打开入门禁忌一样的方式打开角落的箱子。 里面放置着柴平关的部分遗产。 宓八月取出其中的宗门长老令。 相比箱子里另外的法宝，这长老令价值最低。 然而对宓八月而言，目前最需要的便是这个。 从她决定来阳脉地界就做好了计划。 找机会抹除‘狐不暖’这个背景有破绽，不易站稳的身份马甲，换另一个根基更稳的阳脉身份。 这个身份便是柴平关往日分配在各地的后路之一。 第403章 五星！ 李静生，骨龄二十三，五星虚星丹师，丹莱群岛中蜉蝣岛长老。 此人连出生都是柴平关设计，自小就被柴平关种下秘法，成为他‘金蝉脱壳’成名技的后路之一。 作为阳脉中出了名惜命擅逃命的‘脱蝉’尊者，柴平关把狡兔三窟这点发挥得淋漓尽致，且每个后路都设计得非常严谨，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单说李静生这个人，生于蜉蝣岛这个在丹莱群岛中不上不下，处在中流不起眼的势力中。二十三岁之龄五星，虽然只是虚星，但他修的是丹道，对灵核的要求没那么高，恰好赶上天才的及格线。在浮游岛中博得长老之位，有一定的资源供给，又不至于太扎眼。 另外李静生的性格表现得就和他的名字一样非常低调安静，除了长老必要的职务要出面之外，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关门研究丹方，与人不交恶也不交好，身边没有任何好友。 这些都是柴平关的安排，就是以防万一日后需要用到这个身份时更好代替，不会被周边的人发现破绽。 李静生的五星虚星修为是柴平关一阶阶灌灵灌出来的，灌灵的方式很粗暴，完全不顾会不会损坏李静生本身的资质天赋。而改良丹方和炼丹方面的天赋，前者是柴平关利用自己在外获得的资源直接交给李静生伪造，后者是李静生本身在这方面就有一定的天赋。 何况作为灵师，五感本就随着修为的提升而愈发灵敏。 李静生修为八成都是由灌灵而成，省去修炼吸纳灵能的时间，多出来的时间都专注于锻炼炼丹术上自然有所成就。 只可惜，从他被柴平关设计为自身后路时，就已经注定没有未来。 宓八月这才看向地上青年尸体。 这人便是李静生。 灵师自然死亡的话，血肉里的灵能没散完前都能保持肉身不腐。 宓八月取出夜游诡戏化身阴神，将自己的神力气息收敛到最低，然后对这具尸体用了解心锁，窥视对方残存的前生记忆。 神技下窥视旁人的一生，现实中不过短暂一瞬，宓八月就摘下夜游诡戏回归人身。 毕竟是在阳派的地盘上，阴神的身份能少出现就少出现。 而就解心锁的那短短一瞬，宓八月对李静生这个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在此之前她对李静生这个人物的认知都来自于柴平关的设计，现在窥视完李静生自身的记忆后，方知李静生这人性情并不完全如柴平关设计。 李静生被柴平关算计得太早，早就失去了抵御对方的方法，他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多点活路，多点未来。 因此李静生拼命研究丹方，锻炼丹术都是为了解决自己被灌灵的后遗症。 他一直没有放弃求生，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 李静生不是死在柴平关的秘法反噬下，而是在柴平关死之前，就已经死在了灵毒侵蚀的自毁。 ——柴平关给李静生灌灵打造一个天才人设，却从未关心过听他的灵毒界限问题。 李静生的天才及格线让他达到获取精灵种进入圣灵境的资格，可李静生并没有种下精灵种。不是他不想，而是柴平关不允许。 精灵种也是柴平关给李静生打造天才人设的目的之一，被他列入自己的资源，怎么可能给李静生这个注定要消耗掉的工具人用。 没有精灵种去圣灵境净灵场净化灵毒的李静生，就这样无声无息死在柴平关的密室里。 现在这一切都便宜了宓八月。 她先将李静生的尸首收起来，再在此处留了个任意门，然后从角落箱子深处找到貌不惊人的小木盒，里面放置的就是属于李静生的那枚精灵种，拿着东西就返回春风殿。 春风殿中。 宓八月拿出如意囊，清点里面的灵晶。 上回为了布置封锁大陆的大阵，把银环拍卖会上卖阴神地书赚的灵晶，还有从柴平关那里黑吃黑的灵晶消耗了九成，剩下的部分她都没有费，反而是在妙妙山上接单子又赚了不少。另外还有卖《诡器详解》给妙妙山，对方给的精髓藏书层阅读资格外，意思意思给的部分灵晶。 “这些是书院给的《诡器详解》副本，还有二号【时午】的报酬。” “虽然我没有提钱，但是书院还是主动的给了。” “总觉得是师傅说了什么。” “这么一算下来应是够了。” 哪怕不够，压箱底还有幸夷的那部分。她到目前为止也就在银环拍卖会上用过部分，后来又因各类原因补全回去了。 宓八月清点完资产后就推门去了永梦乡。 论灵气浓度最高的还是地穴所在。 宓八月直接走进禁止他人接近的【永梦乡】深处，选好了一处平地坐下，再将灵晶倾泻而出。 自突破四星之后就保持着平常吸灵速度的灵核，在此时宓八月的意志控制下运转起来，张开了它长期收敛的慵懒姿态，运转的速度从缓到快就好似在舒展身躯，然后就拿出了鲸吞般的气势。 灵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耗，四面八方的阴灵向宓八月汇聚而来，引动灵气动荡成风，连扎根地面的草木灵材都被带动向她的方向摆头。 四星一段、二段、三段……破中段！ 无极体的灵核仿佛没有极限，来多少灵能就吸纳多少。 旁人灌灵突破一不小心就可能超过灵核承受的界限，让灵核出现裂痕，不仅有损天赋还会使灵核变得极其脆弱，在往后催动时过了某个界限就可能崩溃，又或者施法过程中出现运转不畅，伤人不成先伤自己。 李静生生前就有这种情况。 也正是如此，哪怕是一些背景底蕴丰厚的灵二代也得一步步扎扎实实的修炼，不敢走捷径。 这些问题对宓八月都不算问题。 只要资源到位，她随时都可以突破。 四星到五星的能量哪怕是吸纳也足足了宓八月半日。 五星成！ 宓八月睁开双眼，周身灵韵一荡反馈四周，被吸空成粉末的灵晶融入土地。 她起身，“送我去后山诡物圈。” 【永梦乡】的规则之力显现。 宓八月人就被转移到了诡物养殖区，刚突破一个星阶的她需要快速熟练自身的灵能变化，而自家后山诡物养殖区就是个很好的练手地点。 加上邢炽那一战后，她神力消耗很大，练手的同时顺便搬两不误。 半个小时后。 宓八月看了眼被清扫干净的区域就开始做数据记录。 “目前永梦乡的地穴能承受中阶诡物通过，不过数量上还是有一定的限制，三星和四星无碍，五星和六星数量一多就会对通道产生负担。” “这个程度暂时足够夜游使训练，对我的压力却不够。” “【永梦乡】经过两次灵州的滋养倒是可以扩大地穴，不过这个暂时不急。” 做完分析记录，宓八月回到春风殿。 骨龄差个几岁并不难掩盖。 现在修为境界也相同了。 接下来就是模仿熟练李静生的言行举止和炼丹手法。 忘了柴平关是哪位的，可以看305章，就是千里送人头送灵晶的那位好人 第404章 扩展 几日后。 春风殿。 一名清瘦青年灵师立于庭院中。 青年眉眼流露着孤僻的阴郁，一看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 此人正是宓八月伪装的李静生。 她手腕的精灵种发芽长出触须。 有过一次经验的宓八月这次更轻车熟路拦截欺骗那一抹标记，再一次以魂识进入圣灵境的圣灵广场。 一睁眼就感觉到不少落在身上的打量视线。 她直接无视这些视线，往圣灵柱的方向走去。 四周众人见此一幕就知道这不是好忽悠的独行天才，没有利益可图的他们很快就把宓八月抛之脑后。 圣灵柱前。 宓八月魂识探入寻找邢炽的信息。 看到邢炽的名字依旧悬挂在地骄榜 “果然。” 她猜测中邢炽就没那么容易死，现在在圣灵境得到确认。 接下来宓八月又去其他渠道搜寻消息。 发现有关邢炽的消息被隐瞒得很好，目前连圣灵境中都没有关于他在阴脉翻船，身边两位九星灵师随从都死在梵长天的流言。 反倒是她不久前放弃的‘狐不暖’的身份消息有不少版本。 宓八月一个个看下去，总结下来和她设计得八九不离十。 从圣灵境中脱离回归意识。 宓八月一边给腕上精灵种幼苗灌输阳灵，一边思索。 “没有消息就说明对方在刻意隐藏。” “只有处于劣势时才需要隐藏。” “换位思考一下……” “邢炽前往阴脉这件事在阳派不算秘密，只要是在那艘灵船上的人都知晓。” “翠霞谷遭阳派袭击的事也闹得极大，传播性很广，有心人稍微一思索就能猜到其中的联系。” “如果邢炽已经回到阳脉的安全之所，亲身露面是最好打破谣言的方式。” “所以要么是他没能回去阳脉，要么就是重伤无法出面。” “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宓八月收起精灵种幼苗，唤了一声宅。 夜总管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翠霞谷的建设如何了？”宓八月问。 夜总管道：“已经全部修复完毕。” “我记得前翠霞谷的杂务中有做交易场。” 夜总管顿了下，实际上是通过子灵去询问翠霞谷那边的知情人，然后给出宓八月确定的回答，“是。” 宓八月道：“让沈栗他们过来一趟。” 夜总管刚要去通知。 宓八月又道：“还有飞雪。” 一场给灵州带来重大震荡的会议只用了短短半日。 隔天。 一个消息由翠霞谷为中心向外飞速传播。 高价悬赏阳脉灵师邢炽。 有关邢炽的形象模样以及星阶、骨龄等等信息都曝光在外。 这份悬赏不仅是在翠霞谷本身的交易场中进行，还发布到了哭魂楼、无常殿等等这类转接这类任务的组织中。 所有得知消息的灵师们先是震惊邢炽的骨龄和境界，再接着就被这份悬赏给出的报酬去所有目光——可无副作用消除肉身灵毒的丹药、可消除灵海灵毒的秘法。 “永梦乡果然有去除灵毒的办法，所以夜游使们才可以低龄修炼！” “疯了疯了，永梦乡这是疯了吗？竟然就这样把丹药和秘法暴露出来。” “这不是疯了而是实力的展现！” “阳脉这次偷袭得好啊，他们不偷袭永梦乡，我们也没得到这等重宝的机会。” “秘法我不敢奢望，但是去除肉体灵毒的丹药却想试一试，也不知永梦乡卖不卖？” 这个消息一出，有人飞快行动起来去找邢炽的踪迹，也有人生出买卖的想法，而且有这种想法的人或势力非常之多。 今天刚重新开门的翠霞谷交易场就来了许多人，比往日最热闹的时候还要多。 前台是身穿翠霞谷弟子服的俊美男女。 来者见到他们，一个个目光复杂。 “也不知道翠霞谷是走了什么运道。” “说不定是被拿来做禁脔用？” “啧啧。” 议论起翠霞谷弟子话语中那些难听的，大多都掺杂着羡慕嫉妒。 面对这些言论，翠霞谷弟子们神色如常，皆不为之所动。 今天来这里上任的，都是经过孟听春和柳长老挑选出来的佼佼者，也是目前服役中表现分最高的一部分人。 经过短时间培训和交代后对他们，面对起来客的问题都能对答如流，各类拜访和秘贴也都收拾记录完善。 “祛灵毒的丹药日后会做买卖，就在此处的交易场。” “只要有邢炽的消息，确认无误后都可前来领报酬，或者和任何一位夜游使交接也可以。” “除却丹药之外，日后还会有其他业务，现在暂时无法透露，道友可以多期待。” 期待？ 比起期待，此时的来客们只觉诡异。 这翠霞谷的画风变化之大实在令人咋舌。 一个个面含微笑，亲切和善的服务模样，虽说不是灵州独一份，但就是有种和旁的势力不同的感觉。 “少废话，我叫你现在卖就卖，别以为抱了一座靠山就不得了了！” 听到动静的众人扭头望去，却见刚恐吓翠霞谷弟子的那位灵师胸口被一箭贯穿，以一种怪异的角度钉在地面上。 他并没有死去，却好似连灵能都无法调动。 正对面走来黑衣红穗的少年。 身后跟着几名相同打扮的男女。 地面上阴影横生，数只诡物爬出来，将被箭矢钉在地上的灵师四肢抓住。 令围观众人惊异的是这些诡物表现得非常听话，明明浑身散发着残暴凶恶的气息，却丝毫没有对灵师做出撕咬啃噬的本能行为。 一只浑身长嘴的诡物发声，“闹事者，惩。” 话落。 这只诡物冲进灵师嘴里。 “唔！！！” 血沫不断自灵师嘴里涌出。 随即诡物又从他口腔钻出来。 只见闹事灵师下半张脸都只剩下白骨，肉眼可见表面的唇肉，里面舌喉都不见了。 满嘴诡物爬向宓飞雪有邀功的意思。 宓飞雪皱眉向边挪了小半步。 嫌弃。 下次不让这只做嘴替了。 满嘴诡物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不仅邀功不成还反失去近身职位。 而四周围观这一幕的众人也逐渐猜出宓飞雪的身份。 “就是赤目尊者说的那位吧？” “果然看不出星阶修为。” “三星在她手里只需一箭……可怕。” 第405章 两全法 “殿下。” 翠霞谷弟子见到来人，和夜游使一样称呼宓飞雪。 之前被威胁的那位弟子朝毁容的灵师瞥去一眼，心说：没错，有了靠山就是了不起。 宓飞雪点头。 前方诡物抬起灵师就走。 周围没有一人阻拦，用探究惊异的视线打量着这些诡物，一再确认并非诡师契诡。 “殿下！”得到消息的柳彰匆匆赶来，对宓飞雪和她身边的夜游使们笑面相迎，“可是有什么吩咐？” 宓飞雪摇下头。 旁边的裴蓉蓉道：“交易场重开，未免有做恶犯事者，我们会分队在这里巡逻几日。” “多谢殿下体恤。”柳彰真心实意的道谢。 有了宓飞雪今天出面这一幕，以后交易场和前翠霞谷弟子们的安全都会有所保障。 这说明他们这些人是受永梦乡看重的，并非可有可无的俘虏。 宓飞雪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就带人离去。 而有了杀鸡儆猴的那一幕后，现场的秩序果然有了明显的提高，一直到交易场的关闭时间都没有再出现捣乱事件发生。 今天这批负责交易场职务的翠霞谷弟子们返回路途中也在聊今天的见闻。 “今天来了不少上流势力的人物。” “当初对我出言不逊的家伙今日竟然向我赔罪，还以赔罪的理由给我送礼。” “你不会收下了吧？” “我怎么会干这种蠢事，为了这点利益损失自己的表现分。” 很快到了住所，里面还有其他翠霞谷弟子见到他们，纷纷围上来追问交易场的事迹。 “蓝鱼，你去哪？”一道声响起，众人望去。 蓝鱼道：“有事去谷主那一趟。” 现如今翠霞谷的谷主就是孟听春。 等蓝鱼走了之后，众人的谈话才继续，只是话题又有了新变化。 “蓝鱼也是因祸得福，自那次训练失误得了孟……谷主的相助之后就入了她的眼，很受她看重。” “我从一位夜游使口中打听到，谷主不是因为极阴体的天赋才特别受他们优待。” “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如果他们知道了原因，是不是可以利用起来，让自己也…… “不知道。”提及这点的人道，在引发众怒之前他马上补救道：“我要是知道了也不会现在拿出来说，早就先自己试试了。不过蓝鱼说不定会知道，他最近一直在谷主身边，知道隐秘肯定比我们多。” 这话让众人的心思活络起来。 另一边。 经过永梦乡的这一番大肆宣传悬赏的操作，让阴脉这边人心浮动的同时，着实打了阳脉狠狠一记巴掌。 宓八月再次进入圣灵境逛了一圈，有关邢炽的消息依旧被封锁，不过流言却封不住。 一些人提及邢炽以「那位」来代称，又说王座震怒。 关于邢炽的身份在阳脉中不算秘密。 从他的名字登上天骄榜的 他背靠势力巨灵野，师承王座。 这位王座的信息在地骄榜邢炽名字下面没有显露，因为王座的威严不可轻易触犯，哪怕只是提及对方的称号都会被附带的威势所伤。但是王座具体是哪一位，又是什么阶位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出来。 烈阳王座。 真正高高在上，如烈阳在空的王者，活了数百年的存在。 宓八月从收集到的资料知晓王座也分高低。 阳脉的王座统称太阳王座，由低到高称‘朝阳’‘骄阳’‘烈阳’，阴脉王座则统称阴月王座，高低细分‘新月’‘满月’‘晦月’。 一位烈阳阳王座的亲传弟子，还有传言说邢炽极可能就是对方的血脉，邢炽的出生就相当于凡俗大陆的太子，难怪九星灵师为随从，称他为少尊。 宓八月逛了一圈圣灵境，把想打听的都打听得差不多就返回现世。 在暗河密室里换上李静生的服饰，拿上长老令，没有带其他东西，她就走出密室前往蜉蝣岛中央。 李静生所处的势力就叫蜉蝣岛，和此地同名。 这在丹莱群岛中是很常见的情况，这也代表这座岛屿属于此势力管控。 “李长老。” 一到主峰区域就能看到身穿蜉蝣宫弟子服的男女。 见到宓八月，其中一人弯腰行礼。 宓八月看也没看对方就直接离去。 “李长老还是这么孤僻。” “孤僻寡言也比冯长老好。” “谁给你们的胆子议论长老的？也不怕传到冯长老耳朵里。” 显然比起很难见到一次的李静生，浮游岛的弟子更惧那位冯长老，连宓八月这次以李静生的身份回归也没生出任何好奇。 这些弟子并不是特例，宓八月在蜉蝣宫转了一圈，遇到的弟子或管事、长老不少，每个人都对他态度平淡，一直到宓八月回到李静生在蜉蝣宫的住所，负责打扫这住所的灵童得知消息赶来行礼报告琐事，都不用宓八月应对，他就主动走了。 不得不说，柴平关把这个后路设计得很好，取代这个身份的过程非常轻松。 宓八月拿起室内属于李静生的笔记开始观看，边看边做演算改正，就好似真的李静生在研究丹术一样。 “孙瑶乐。” 田莹喊了几声没得到孙瑶乐的回应，扭头去看她手中的银环报。 孙瑶乐察觉到她的视线，将银环报一翻就收起来。 不过还是慢了一步，田莹已经知道她在看什么。 “有什么好藏的，现在大家都对这个悬赏有兴趣，可祛灵毒的丹药和秘法，也就永梦乡拿出来大家才会信。” “只是这个邢炽哪里那么好找，十六岁的六星！啧啧，不过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们阴脉打成四处躲藏的落水狗！”田莹说得又嫉妒又快意。 孙瑶乐则在听到‘落水狗’的形容词时，脸上闪过一丝微妙。 从看到邢炽的模样幻象后，她就知道那日在湖中所见的死尸就是他。 这条消息完全可以拿去换永梦乡列举出来的报酬！ 只是想到从对方身上所得的宝物，孙瑶乐莫名有些心慌意乱。 祛灵毒的报酬她想要，已经获得的宝物也绝不能有失。 她得想个两全法。 第406章 公布发售 翠霞谷的交易场拿了王牌开局，后面并没有掉链子，气氛一日比一日热烈，越来越多人闻名而来。有专程来传信的，也有来打探消息，亦或者单纯是为看热闹。 前面几日负责任职的蓝鱼等翠霞谷弟子只要回答每位来客。 三日后，他们接到消息，交易场开始正式发售货品。 他们这些任职弟子自然要把商品认全。 一批人在孟听春的带领下来到一名怪谈和青年一星灵师面前。 楚芊芊斜眸打量他们，眼中是蠢蠢欲动的恶意，随即又看了眼身边的库房同僚，考虑到自己所为都会被对方告知楚老爹，才消停涌动的本能。 加上对这群服役弟子们资产很了解，楚芊芊知道这趟是没什么油水可刮取了，也没兴趣费心教导他们，直接懒洋洋站在一旁吞吐烟雾，把事情都交给身边同僚。 青年账房一看她这姿态就清楚她是怎么想的，整个库房部门里也就楚账房能治它，现在和它讲道理根本就是多余。 幸好他来之前就已经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把准备好的货品单子取出递给孟听春。 “孟姑娘请看，这些便是翠霞谷交易场每月可调动的货品数量、种类和总额度，往后你可以根据情况来与芊芊申请，只要在规定份额内都可以。” “价格方面芊芊会和你交流，而交易场对外销售的方式和定价这些都由你自己来决定。当然，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寻永梦乡的人请教，大家日后都是自己人，不需要太客气。” 只要是夜游神的信徒，对神音钦点的人都存有先天好感。 青年账房看孟听春也是如此。 他又给孟听春指了条明路，“我和芊芊的职位不在翠霞谷，没办法和你时常见面，但是夜游使不同，他们时常四处行走，翠霞谷也是他们往后常驻的地方。你以后可以多问问他们，这些货物都是他们常用的，比其他人都更清楚这些东西的妙用。” 孟听春应是，态度非常端正，不以对方修为低于自己就看轻。 “那这些先给你。”青年账房又递给她一个如意囊。 在孟听春接手时，低声鼓励她道：“好好干，万事 “是。”孟听春明了。 青年账房和楚芊芊一起离去。 一直大气不敢出的蓝鱼等人才纷纷将好奇视线投向孟听春。 孟听春没等他们问就喊人过来，让他们把单子上的商品铭记于心。 蓝鱼他们一看清里面内容就满面震惊。 孟听春知道他们为何如此。 因为这些货品里面就有前几日对外放话的祛灵毒丹药。 她之前在外编册里见到过，才能在此时保持不变。 “……谷主，这些是真的吗？”一人忍不住发出疑问。 孟听春朝他看去。 这人一惊，立即补救道：“我不是怀疑丹药的真假，是说……真的要对外售卖吗？” 谁家有这种重宝不是藏着掩着，之前他们被吩咐放消息出去，说有这种重宝做悬赏报酬还能理解。 毕竟那悬赏的是阳脉的绝顶天才，是侵犯过永梦乡威严的仇家。 孟听春意简言赅道：“多做少问。” 无论是问话的弟子还是其他人都闭上嘴。 对五感灵敏的灵师来说，死记硬背是最简单的事。 只了不到片刻，蓝鱼等人就把单子上的内容记清了。 这期间孟听春则联系了张兰兰和柳长老等人商议货品发售的流程和过程。 不得不说孟听春找对了人。 张兰兰是个丹师，又是夜游使 现在她往日写的那些简要笔记就便宜卖给了孟听春，又仔细跟她讲解了些要领作为交易赠品。 而柳长老原来在翠霞谷就是管理杂务搞外交的，对交易场的各类操作非常熟练。 在孟听春这里得知即将要对外售卖的商品后，他表现得比蓝鱼那些弟子要沉稳得多，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和职业能力，飞快和孟听春商议出了一套销售手法。 一切准备就绪就准备上任。 柳长老和孟听春商议的时候还相当冷静可靠，真到了要售卖的时候却开始紧张起来，几步路就走得满头大汗，后背也被汗水浸湿。 这对可以调控灵力的灵师是非常少见的情况。 “听春，东西都在这里面了？”他看向孟听春手里的如意囊。 孟听春道：“长老不是刚刚看过了。” “咳。”柳长老道：“是，看过了，没错。” 众人上岗。 孟听春亲自把每样货品单独摆在货架上，再发动一件出自机窍城的日常法器，灵气凝为文字飘浮在半空中。 ——今日交易场限量发售货品如下…… ——恶意喧哗插队者日后永不对其发售。 ——有恶意闹事者提前关闭今日交易场。 这多是柳长老提出的意见，既是发售的货品太贵重让他不得不如此谨慎对待，也是因货品足够贵重才让他有胆量列举出这些规矩。 一切准备就绪，交易场和平时一样准时开门。 早就等着的灵师们涌入。 一部人去柜台，一部分人则自行交流起来。 观察后就会发现这些自行交流的灵师在借着交易场的平台自行交易。 这些自行交易的灵师都是达成共识而来。 不愿意使用诡言判官，就来王座势力地盘上。 “夜游使的宗旨是惩恶扬善，这交易场有夜游使巡逻，谁敢在这里耍滑头只要大喊一声，就可以借夜游使来处理小人。” “不知道是谁先想出来的主意实在好用。” “目前在这里进行的交易还没有发生一起意外。” 这时前台方向响起一阵喧哗又迅速消失，不过就这么短暂小会儿就足以让后面的人听清喧哗声中敏感的字眼——祛毒丹！ 朴素的名字却掩盖不了它不朴素的作用。 第407章 抢购 “什么祛毒丹？” “祛诡毒、丹毒、法毒还是灵毒？” 外围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加上有前面几日传出的消息，让他们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性。 如果真的是祛灵毒的丹药，那非看不可了！ 然而还未等众人喧闹起来，一股接一股高阶灵压席卷全场。 现场大部分人都是中低阶灵师，被灵压压制得连说话都变得困难，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故，而自己这些人很大可能性会成为这场事故被殃及的池鱼。 他们神色惊惶，等了一会发现预想的混乱并未发生，那些高阶灵压只是单纯的压制众人，互相之间都没有发生碰撞。 什么情况？ 外围众人并未疑惑多久，便见灵力凝聚的文字悬浮空中，正是交易场刚列下的规矩。 ——今日交易场限量发售货品如下。 【沸血祛毒丹】：可祛肉身灵毒并锻体。 【三瓣莲华丹】：可清净稳定灵海灵毒。 【生肌续脉丹】：可迅速恢复肉体损伤。 【镇灵悟道丹】：可镇定灵压提升灵感。 …… 后面还有其他丹药名称和简略的作用介绍。 每个看清的灵师心情都有些微妙。 只因这些丹药的名字都给他们一种熟悉感，作用也有他们记忆中一些熟悉的影子，却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 “沸血丹以焚烧血肉来消除肉体灵毒，莲华丹用于刚突破境界时稳定灵海，生肌丹作用一般，活血生肌用于皮肉伤势，镇灵丹和莲华丹作用相近……王座势力不至于拿假货来忽悠人，何况假货一试就知，就是这取的丹名和作用介绍也太……” 太什么？ 现场众人的都懂。 他们却不知道，现在这些丹药的名字还是经过精修过的版本，最初的版本都出自宓八月，而宓八月完全名字照搬，除了在后面加一个‘改良版’或‘升级版’‘创新版’这类标注。 司夜府的内部人员们都习惯了无所谓，但是对外发布就绝不能用这样的版本，适当的包装很有必要。 此时交易场前台位置都被数位高阶灵师占据，而他们齐齐释放灵压的原因，众人也在漂浮在上空的文字中找到答案。 喧哗者永不售卖。 有闹事者则关闭交易场。 有了这两条规矩在，现场高阶灵师为了购买想要的货品，都会自发去维持秩序。 “沸血祛毒丹。”王素递出灵晶卡。 蓝鱼露出这些天练出来的职业笑容，小心翼翼的收下灵晶卡收取标注的价格，再取出贴有沸血祛毒丹小纸条的木匣子。 他面上镇定，可发颤的手还是暴露出紧张的内心。 这可是六星之上的高阶灵师，当时翠霞谷的谷主也才五星。 哪怕最近他已经接待过不少了，依旧会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 何况现在这位高阶灵师正散发着灵压，就算有控制好没有针对到前台的这边方面——否则他可能连抬手都做不到。 王素并不在意他心情如何，接了木匣子当场打开取出里面泛红的丹药吞下。 “好魄力。”旁边高阶灵师赞道。 王素道：“我相信永梦乡的底蕴。” 这马屁吹得比唱得还好听。周边高阶灵师心里明镜似的，若是真的完全不疑就不是买一颗先试吃，而是直接一次性全买下。 当然了，这些话他们只在心里说，不会拿到明面上来。 他们也在等着看王素的试验结果。 众目睽睽之下，王素脸色突然泛红，眼底也生出了几缕红血丝。 “这是灵毒侵蚀之象！”有人低语。 现场极静，这低语才被人听见，就没了后话。 别说其他人紧张，前台的蓝鱼他们也非常紧张。 这些丹药他们没有试过，也只知道简效，万一…… 蓝鱼还没想出个万一什么，对面的王素就把灵境卡再次放在台面上。 “这沸血祛毒丹我全要了，不，还有剩下的也是。” 此话一出，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蓝鱼还没说话，已经有旁人先出言阻止。 “口气这么大，也要看你一个人吃不吃得下。” “这世上哪有好处被一人独占的道理。” “你是被灵海的灵毒侵蚀了脑子吧，尽说些胡话。” 在场敢这么对王素说话的也就同为高阶的灵师们了。 这些高阶灵师埋汰起人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甚至用词可以更丰富。 王素扭头怒瞪他们，眼里血丝弥漫，冷笑道：“有本事你们从我手里抢？” 众人一惊，一人打量她，狐疑道：“该不会真的被灵毒侵蚀了吧？” 好好的一祛毒丹吃下去不仅没清理灵毒，反而还激起灵毒的侵蚀，这效果要传出去，就算是王座势力也要遭人口舌。 王素目光闪烁，没有立马解释，再次对蓝鱼道：“怎么还不动手。” 蓝鱼强撑镇定道：“回尊者的话，这些丹药数量有限，所以规定了每人限量买卖。” 王素脸色一冷，灵压差点就要向蓝鱼罩去，又在关键时刻想起对方背后势力而及时收敛。 “那将我能买的分量都取来。” 蓝鱼连忙应是，借着算账取物的功夫低头不去和王素对视，实在是难以应对高阶灵师的威势。 “王素，你倒是说说，这沸血祛毒丹的效用如何？”问话的高阶灵师认得她，直呼她的名字。 王素没有理会，正在用传音符传讯，唤座下奴仆和弟子速来。 “与其问她，不如买来一试便知。” 此处不止一个柜台，别的高阶灵师正要前往。 王素意味深长道：“每个人的灵毒界限不同，体质也有不同，你们可要小心点试了。” “陈季中！你在做什么？”突然一道低呵响起。 王素这边的几人望去，发现在他们这边勾心斗角时，在一个偏角落柜台的人群已经悄悄流动起来。 名为陈季中的高阶灵师就站在人流旁边，给与每一个排队的灵师灵晶，让他们购置自己分量内的丹药后交给自己，再接着下一个。 这个角落低中阶的灵师在陈季中的灵压威慑，和部分灵晶的报酬下不敢怒也不敢言，一小会儿的功夫就让陈季中收获满满。 被同阶发现了自己作为的他淡然道：“做什么不会用眼睛看？” 眼见有人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且做得比自己更快捷，王素当场就怒了。 恰好蓝鱼将她的份额打包好取出来。 王素迅速收入如意囊中并道：“沸血祛毒丹可作用血肉灵毒，且有燃烧灵毒化为养分于自身达到提升战力的效用。”她顿了顿，才接着说：“这个效用无损灵智，人始终保持清醒。” “至于它的锻体之效，大概是品阶不足，对我作用不明显。” 作用不明显，而不是直接没有。 听到王素这番话语的众人，无论是高阶灵师亦或者其他都沸腾了。 第408章 天尊镇场子 这一天翠霞谷交易场的名气更上一层楼。 前些天的悬赏都好似是为了今天做积累一般，先让大家知道有这些重宝，等酝酿的差不多了就一举公布于世。 而不管事实是不是如此，都不影响众人对今日发售丹药的热情。 各个柜台都被高阶灵师霸占，他们学着陈季中的方式，钻交易场的规则空子。 蓝鱼等人不敢得罪高阶灵师，又不知这种行为是否有影响，便派了个人悄悄去向孟听春打报告。 孟听春望向柳长老。 柳长老感受到她的看重，心中无比雀跃，清咳一声后说：“空子就是让他们钻的，如此重宝普通低中阶灵师未必有灵晶购买，就算买到了也是祸不是福。” 换成是往日柳长老未必会考虑这么多，又或者把话说得如此好听。 可永梦乡的宗旨是惩恶扬善，分明就是喜欢良善之人。 所谓入乡随俗，哪怕他心里未必有多为低中阶的那些陌生灵师着想，表面上也表现出良善的品质出来。 “我们作为售卖方不好拒绝买家，正好由这些高阶灵师来做这个霸举。如此一来，那些普通低中阶的灵师们既可以得到一笔灵晶又免了危险，我们交易场也免了好心办坏事。” 孟听春听完真心赞道：“还是柳长老想得周到。” 柳长老谦虚道：“我就是多活了些年岁多见了些人事罢了。”话语一转，“也幸好我在这方面有些才能，虽然修炼天赋不佳，但是还能帮上谷主一些小忙。” 孟听春摇头，“这不是小忙，要是没有柳长老把关，今日肯定没办法如此顺利，日后也要请柳长老多费心了。” 柳长老等着就是这句话，万分郑重道：“谷主放心，以谷主极阴体的天赋本就不该把精力费在这些杂物上，现在翠霞谷作为永梦乡的分部，总不能一直这样做些寻常人就能做的事，靠永梦乡的名号震慑他人保全自我。” 柳长老道：“这世间万物皆有代价，翠霞谷长久以往肯定会被淘汰，必须展现出价值才是根本，而这世上最有说服力的价值就是实力。” 孟听春：“我明白。” 而这时的交易场又有了新变化。 规则之力破空而来的书修。 乘坐法器的器师。 法术瞬息而至的法修。 这些临时到来的人个个都是名人，也个个都是拥有称号的尊者。 之前霸占柜台钻空子的高阶灵师一看这情况立即变色。 大部分人都迅速离去。 这时不走更待何时？等着被更高修为的尊者打压，将自己刚吃进去的重宝再吐出来吗？ 此时此刻，这些高阶灵师心里也感激起交易场不可闹事的规矩，正是这个规矩给他们争取到更多逃离的时间。 小部分没来得及跑的当场就被镇压。 一样被镇压的低中阶灵师们已经麻木了。 前面被高阶压，现在被尊者压，反正死不了。 倒是看着之前那些霸凌他们的高阶灵师也和自己一样被压制，心中畅快：真是风水轮流转！ 这些称号尊者来之前就已经得知交易场的消息，知道里面是个什么规矩。 规矩的空子谁钻都一样，蓝鱼得到上头的回应后，权当没看到现场局势变化，做着本职上该做的工作。 至于别的问题，不需要他们操心，几位上流势力的尊者坐镇，给别人几个胆子都不敢闹事。 “抱歉，今日货品已售尽。” 离交易场正式关闭的时间还很早，分配到蓝鱼他们这边的货物就已经售空。 他面前尊者并没有发难，平和问道：“下回发售是什么时候？” 蓝鱼低声道：“小辈不知。” “无碍。”尊者脾气很好的样子，又向蓝鱼问道：“此处有住所租用？” “有的。”蓝鱼道。 立马将可租用楼屋的信息牌子递给尊者查看。 尊者一眼扫过便知全部内容，“就这个。” 蓝鱼见到灵光所点的区域房号，便要将门牌交给对方。 “是这一片。”尊者道。 蓝鱼顿了顿，秉着少说多做的要领，按照尊者要求给对方包场。 继这位尊者之后，又有几位尊者包下一片区域所有租房。 他们好似无声中就达成某种共识。 虽然交易场里本日的货品份额已经售完，但是交易场里的人气并没有减少，相反随着时间过去赶来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没有客房了？这么大的地方你跟我说没有客房？”又一位意图在交易场蹲点的灵师喊道。 柜台翠霞谷弟子平静的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是的，目前所有能向外租用的客房都已经满客。” “都是些谁？说来听听，我去谈。”说是谈，实则是个什么样的＂谈＂法，在场众人一清二楚。 而翠霞谷弟子淡定的报出几位尊者的名号。 刚刚面色凶悍的灵师瞬间变脸，也不多说什么，灰溜溜的转身离去，打算去他处在寻住所。 有了这几位尊者坐镇，之后交易场的秩序也没有因为人多而混乱。 孟听春收到帖子，前前后后去见了这几位尊者。 等回来后，柳长老关心问道：“没什么事吧？” 孟听春道：“没事，只是问我一些丹药和悬赏的问题。” 幸好在此之前张兰兰跟她细说过，才没有在这些尊者面前露怯。 “只怕没这么简单，尊者个个身怀秘法，只是看人面相，观人灵韵，听人言语都可能挖掘到不一样的秘密。”柳长老叹道。 随即又提起精神，“总归是在永梦乡的地盘上，他们不会做的过火。” 孟听春点头，下定决心要尽快提升实力。 而今日翠峡谷交易场出售祛毒丹的消息在各类传音法器、势力情报的传播下，让灵州各地的灵师对捕捉邢炽行踪的悬赏更加热情。 ——交易场的丹药份额被各大势力的尊者钻空子霸占，普通灵师几乎不可能买到，那悬赏就是目前唯一的路子了。 悬赏上面说了，只要是邢炽相关的消息都可以拿来换报酬，不是非要亲自去对付，那万一好运就碰到了呢？ 第409章 人设不能丢 事实上在获得悬赏邢炽报酬的这件事的确需要碰运气。 因为自永梦乡曝光邢炽的信息后，就有诸多强者用各类法子去追寻邢炽的下落，然而得到的结果都不理想，否则邢炽的消息早就该传开了，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拿到悬赏报酬。 也正是如此，让这些上流势力更忌讳永梦乡的底蕴，确信宓飞雪对那日王座之战的说辞没有造假。 ——唯有背后有王座相护才能阻挡这么多手段的窥视。而这样一位被王座相护的阳脉天才被永梦乡打得下落不明，指不定藏在梵长天的哪处不敢冒头。 如今一群人为交易场出现的各类强效丹药疯狂，对寻找邢炽踪迹更热情时，之前由夜游神洒下的阴神地书也悄无声息的被某些人无意间得到。 每当有个符合条件的人得到并激活阴神地书，远在丹莱蜉蝣岛专心炼丹的宓八月就会收到善恶书的提醒。 只要是激活了阴神地书的人必然会被精心设计的开场震慑，接下来就是两大隐秘的二重击诱引，一般到这里就差不多可以把人拉入坑了。 等他们看完其中一个隐秘，就会想弄到更多魂点，挖掘更多隐秘和好处。 这时候在他们之前得到阴神地书的舒平生等人，就会是很好的招牌。 都不需要宓八月这个‘梨牌’持有者去装模作样，现在的阴神地书已经被这几位最初拥有者们玩得很熟练了，帖子也发了不少。 而在舒平生这些前辈眼里，未必知道后来的这些人都是新人，只要她在后面稍微操作一下牌的排序。 “叮叮叮”的铜铃声响起。 屋内。 宓八月停下手中的笔记，起身去开门就看到放置在门外的灵材箱。 至于前来送货的灵童触动了响铃就自觉的离开。 这是李静生一贯的习惯，宓八月觉得挺好，也没有要改正的打算。 她将灵材收入屋中，又将差不多同等价值的丹药放在外面的箱笼，之后自然会有灵童来收取上交给宗门。 屋门关上。 其实没有走远，一直在默算时间的灵童就回到这里。 来者有两人，他们取下箱笼里的丹药瓶子便走。 路上相聊起来。 “感觉这次闭关出来，李长老对丹术更加疯魔。往日还会出来走走，现在整日待在丹室。” “李长老分明一直如此。我倒觉得长老近来脾气好了许多。” “面都没见上，你哪里感觉长老脾气好了。” “那是你没注意看往日长老的面色，我都怕长老是不是沉迷炼丹忘记灵毒……” 没有说完的敏感话语，另一人明了。 眼看就要出了李静生待的地方，两人默契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在他们口中沉迷炼丹的宓八月，此时正把整理好的资料转回司夜府，让捣墨童先搞一些备份既用于充盈藏书阁资料库，又用于风抱子、风鸣子它们成长。 做完这些的宓八月日常给精灵种灌灵，魂识进入圣灵境，沿途听了一些有用或无用的八卦，便到了一间名为‘寻香居’的药房。 寻香居乃生灵境中专做丹药生意的势力，这间寻香居就是其势力中高人以圣灵叶创造而成。 宓八月进门后直接找其中的一名管事，言简意赅道：“新的丹药或丹方。” 负责和她交接的管事名为黄清，也是自宓八月找到寻香居后就一直接待她的人。 “新丹方有是有，不过以道友的本事估计看不上。”黄清道。 寻香居的管事哪怕本身不是丹师，也有非常了得的鉴赏本事。 宓八月 条约内容是拿到新单方的买家必须在规定日期内练出此丹，并和寻香居长期合作此丹的生意。如果前者没有做到，就要卖身给寻香居多少年。 宓八月答应并完成了这笔交易，用时只有条约规定时间中的三分之一。 自此她就成了寻香居的贵客兼长期合作方，黄清也成了她的专属对接管事。 经过几次的交接，黄清对宓八月的丹术就有了一定的了解，也能更准确的推荐出她所需。 现在黄清说宓八月看不上新丹方，那只能是以她的权限能对外出售的丹方的确达不到宓八月的标准。 宓八月接着道：“新的成丹。” 黄清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两圈，“道友可是得到什么消息？” 宓八月皱眉。 一个微小的表情就能叫人看出很多东西，黄清就觉得眼前之人大概并不知，毕竟连寻香居也是才收到消息不久。 “有几种新成丹，道友一定感兴趣。”黄清道。 宓八月道：“不必卖关子，说价便是。” 黄清摇头，“这成丹得到不易，不以灵晶交易，还是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说完她就拿出一份留影信，“这份消息要十瓶兽语丹。” 宓八月反手就具现化如意囊，从中取出黄清说的价格。 黄清讶异道：“这才几日你就炼制了这么多？我本来还打算许你欠账。” 宓八月只是伸手，示意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黄清这回很直接。 留影信是以法术留下音影幻象的符信。 如果来信者没有设下法禁，展开就能看见里面的内容。 宓八月在打开之前就猜到里面会是什么内容，只不过该演出的戏还是要演下去。 作为一个丹痴，又常年受灵海脆弱和灵毒之痛的李静生，看到能祛灵毒稳灵海镇灵压的丹药岂能不激动。或者说，只要是个丹修就不可能看到这样的丹药不激动的。 宓八月收起留影信，“成丹给我，规矩你们说。” 黄清毫不意外她这种反应，“成丹暂时没有。” “为何。”宓八月面上焦躁的明知故问，心底平静如水。 翠霞谷交易场的丹药今天白日才发售，阴脉自己这边都不够分，阳脉随便一个势力晚上就能搞到手的话，那未来阴阳大战根本不需要打起来。 黄清道：“你是被丹药迷了眼才没注意到上面所述吧？这些丹药出自阴脉地界，且数量极少，想要弄到成丹不容易。” “你既然敢现在拿出来给我看，必然有拿到的办法。”宓八月道。 黄清微微一笑没有细说。 宓八月也没有细问，符合人设的只问丹药相关的问题，“多久？给我个时间。” 一般人这样问，黄清未必会答。 但宓八月用短短几天就证明了自己的价格和天赋。 寻香居就需要这类的天才。 黄清道：“短则十日内，长也不会超过一个月时。” “好。”宓八月道，垂眸敛下眼底的精光。 第410章 震惊体从不失望 当日夜游使们就得到接下来一个月内警戒，随时备战的指令，并多观察注意每日购买丹药的买家。 收到指令的夜游使们立即行动起来，将储备的功勋点都换成提升实力，以及应对各种状况的物件。 “司长，是不是找到邢炽的行踪了？这次备战是要对付那边的人吗？”期间还有夜游使找到沈栗询问更准确的情报。 沈栗知道他们对邢炽恨不得除之后快，道：“我也没有更确切的消息。” 众人失望。 沈栗道：“无论是与不是，多备无误。” “是！” 除却司夜府这边安排起来，这次阴神地书也有了动静。 已经被宓八月闲置有一段时间的梨牌再次现身地书世界的 《震惊！阳脉竟然这样偷渡阴脉地界》 《天啊！仅仅不到一个月，阳脉疑似又有来送的动静》 《学会这一招，轻轻松松得到并分解永梦乡祛毒丹》 一连三个帖子，宓八月一时趣味用了上辈子的标题体。 在一个个正经直接讲明内容和目的的帖子中无比突出。 而这些震惊体也无损它的效用，此时只要是阴神地书的持有者都被这三个帖子吸引注意力，然后陷入相似的微妙情绪中。 虽然沉默，但是免费的东西不看白不看。 没错。 宓八月这三个帖子除了 “邢炽背靠阳脉王座势力巨灵野，师承便是王座，目前已知在永梦乡一战后重伤逃离，目前就在梵长天某处躲藏。永梦乡以悬赏引动大众搜寻，说明暂时无法以法术追寻到邢炽的踪影。这一点我想诸位书友们一定也做过尝试，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本来这个悬赏已经引动人心，今日翠霞谷交易场直接把成丹拿出来又添了一把火，令邢炽的处境更加岌岌可危。估计巨灵野那边也慌了，为了尽快把他救回去，也为了永梦乡的祛毒丹，近一个月内疑会有大动静。” 和震惊体标题不一样的是帖子里面的内容相当有料且用心，直到后面几段话让正看得认真入神的银千伤等人再次失语。 “说到永梦乡的祛毒丹，诸位书友们可有所获？不才本人有个渠道法子，可以在翠霞谷交易场外搞到成丹，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分析出这些成丹的效用，将它们发挥到极致。有兴趣的书友可以看到我 一时间其他地书持有者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位梨牌背后之人。 不过灵州古里古怪的人并不算少数，虽然无语此人多变，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去获取自己感兴趣的情报。 目前拿的出十个魂点的也就早期获得地书的几人，后来者只能眼睁睁看着 舒平生算是早期获得地书的人中相对富裕的，这在于他本身就是个静得下心来的书修，在讲道方面比另外几人更灵活多变又通俗易懂，颇受夜游使们的好评，促使去他讲道课堂的人更多，所获魂点也就更多。 十个魂点丢出去， “渠道法子当然是直接找夜游使购买，他们直属永梦乡，有的是办法搞到这方面的资源。分解祛毒丹的法子要么自己吃了感受，要么去问夜游使，他们肯定吃过。多谢书友惠顾，我知魂点来之不易，在这多送书友一个提醒：以上两个法子都要看脸，夜游使肯不肯卖肯不肯说都未知数。” 舒平生：“……” 好一个‘学会这一招，轻轻松松得到并分解永梦乡祛毒丹’，里面内容说对上这个标题了也没错，可就是给人一种过于简单，所以被坑了感觉。 舒平生看完这个文章内容后，首个想到的就是宓八月。 虽然宓八月没有直接承认，但是他已经可以确定她必定和永梦乡有关系。 既然有路子，又何必舍近求远。 舒平生略略思索了一会自己和宓八月的过往，不算亲近却也和谐，偶尔还会传信交流一下。 他便拿出传音符，以比交易场更高三成的价格向宓八月求购，后面另加了一句，若是她有其他想要之物也可以等价交易。 这个传音符发出去，舒平生又给公义书发去一条传讯，提醒他也可以向宓八月求购。 他这个弟子算是宓八月在书院里少有的好友之一，往日也经常和宓八月做交易，一旦这次宓八月肯与公义书交易，那怎么也不好拒绝他这个书院师长。 就算万一拒绝了，他也可以再向弟子讨要。 舒平生算得明明白白。 另外的银千伤也看完了这篇文章，不过在看文章之前他就已经想到在夜游使身上下文章并且实施行动。 饶是如此，他还是被这篇文章坑去了十个魂点，全因前面两篇文章白给的硬货太多，让他产生一种后面要钱的文章只会更好的错觉。 结果证明这就是错觉，现实更像是前面两者给的硬货都是钩子，勾引众人最后买单。而十个魂点的高价根本就不是 “是个会做生意的。”银千伤明知被骗了也没有生气，毕竟前两篇文章的情报完全价值十个魂点。 他收起阴神地书，唤来亲信。 他要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做计划。 而殷重灵和宁紫檀两人则在半年前就达成了合作协议，多是由一人出魂点，另一人给出一定资源做到消息共享。 这次是殷重灵出魂点，宁紫檀买消息。 两人达成交易后，宁紫檀当场发作，不满殷重灵的要价。 殷重灵不怂他，反驳道：“消息就是这个，十个魂点价值就是如此，你要恨就恨那个耍手段的梨牌。” 关键是宁紫檀找不到梨牌背后之人，所以只能找殷重灵讨回资源。 两者一言不合差点动手，塑料联盟说撕就撕，最终不欢而散。 第411章 千里送宝进行时 宓八月放出的消息并不是无故放失，而是根据多方信息分析总结出来的结果。 寻香居在阳脉势力中属中上流，单靠个体能力绝对没办法让下面的人说出短则十日，多则一个月内就搞到阴脉自己人都疯抢不够分的永梦乡出产。 那么结合最近发生的各种事，最大可能性还是王座势力要出手，寻香居只是得到消息，然后参与其中打算趁此机会浑水摸鱼。 这个出手的王座势力自然就是巨灵野，后方策划指使则是那位护佑邢炽的烈阳王座。 对方会忍不住动手也在宓八月的预算之内，毕竟促使这一切走向的就是她本人。 把邢炽的信息对外曝光并悬赏，再接着对外发售祛毒丹，无一不是在缩小邢炽的生存空间。于私而言只要巨灵野不打算放弃邢炽，就必须做出行动。 于公来说，邢炽这是阳脉新一代 “只不过这消息能传播到寻香居这样的势力耳目中，说明巨灵野没有刻意隐藏，并不打算隐秘行动。” 完成情报分散的宓八月继续暗自分析着，手上还在熟练的给灵材取淬，一心二用的相当娴熟。 “这是明知瞒不住真相就打算高调争回脸面，自信在这场行动中取得胜利。又或者是反过来利用这些意图在大鱼搅动风浪时，跟在后面浑水摸鱼的其他势力们去吸引阴脉的注意力，然后自己更方便搜救邢炽，甚至挑动更大的风浪。” “我以祛毒丹来缩小邢炽的生存空间，巨灵野就反利用世人对祛毒丹的觊觎来给永梦乡添堵。从上回一战后，两者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解，所以接下来巨灵野搜救邢炽的行动中，永梦乡肯定是对方主要对付的存在。” “目前局势双方优劣势相当，阴脉这边信息稍领先且占主场优势，整体实力则弱于阳脉又各存私心，不是涉及到自身利益不会出手。” “利益……” 宓八月平静的想。 “祛毒丹只是开始，当永梦乡能够给阴脉群体带来更大利处，破坏永梦乡就等同于损害他们的利益时，这些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们自然会主动相护。” …… 巨灵野。 一片望不见尽头的山野，从上空望去可见这里汇聚四季奇景。 谭婉容站在一个熔岩洞穴入口前，光是从里面传出的热浪就让身为高阶灵师的她额头冒汗。 “王，梦鼬传回消息，称布局已成。” 溶洞里传出男人沉厚的嗓音，“行动。” “是。”谭婉容应下便告退。 溶洞里面。 红得泛金的溶液里。 精壮的男人赤裸上半身浸泡在其中。 他望着掌心中的魂种，那摇摇欲坠的虚弱之象，让他双眼冒出怒火。 真实的火焰跳跃在他眼瞳里，掌心的魂种有他的力量保护无损，四周的空气却被视线的温度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炸声，焦黑的灰烬刚出现就被泯灭。 “永梦乡！” 虽然他心中所想的是翠霞谷背后的势力永梦乡，但是从以此名入驻梵长天，怪谈【永梦乡】就已经和它产生联系。每每有人提及或想起永梦乡，都会给【永梦乡】带来能量。 这次来自一位烈阳王座的惦记，还口出其名，立即被【永梦乡】感应到。 双方隔了千山万水，还有各种混杂能量，时间、空间、人、物，依旧挡不住王座的威势。 【永梦乡】平稳的能量微微一荡，地穴带来的纯粹阴灵气一圈又一圈的向外扩散。 身在永梦乡里的人们见此异象也就多看一眼，然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 几日后，一支队伍来到翠霞谷。 这支灵师小队在人满为患的翠霞谷交易场中并不突出，只是背靠银环府势力，让就算普遍修为低阶也没有轻易遭人欺辱。 正是赵中带领历练的银环府弟子小队。 他们一路走来，中途得到总府传达的指令，让他们沿途来翠霞谷交易场看看，想办法从夜游使身上交易到祛毒丹。 赵中刚收到指令看到前半段当场脑袋一懵。 翠霞谷交易场的祛毒丹多热销无人不知，现在能搞到的几乎都是高阶灵师，上面指派他去翠霞谷和高阶灵师抢祛毒丹是嫌他死得不够早吗？ 由于前面内容太吓人，所以看到后半段原来是让他想办法找夜游使秘密交易时，赵中反而没那么难接受了。 指令上并未说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也没有规定时限，所以他只要来这一趟并想办法去做就行了。 而赵中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来的时间恰好碰上夜游使常驻分部。 听旁人说，之前几日交易场除了偶尔巡逻的夜游使小队外，很少再看到其他人，也就这两天时常能看到夜游使在附近出入。 交易场的外租住所都被几位尊者霸占，赵中小队就圈了一个空地作为暂住点。 赵中将代表银环府的银环旗立起，在准备布置法器时，两名夜游使走过来。 “你们是要在这里暂时停歇，还是过夜？” 赵中没想到自己还没去找人，人就自己来到面前。 他笑眯眯道：“过夜。” 沈妙又看了眼悬空地面的银环旗，“银环府的。” “没错，在下赵中，出自银环总府。”赵中笑道。 银环总府乍一听和银环府只差了一个字，身份地位却截然不同。 沈妙也作了自我介绍。 在她身旁的沈荼半低着头，看起来性子有些内敛。 实际上是在隐藏自己没忍住的表情。 毕竟苍澜大陆上那几位出自银环府的驻守灵师还是他们干掉的，到现在还作为植物人在那福地里躺着。 现在当面见到灵州银环总府的人，沈荼没有沈妙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为了不被赵中看出异样就没抬头和他对视。 第412章 套近乎 赵中是个极其善谈又会抓机会的人。 无论凡俗人还是灵师，无论男女老少，他都有一套话术能和对方聊上。 现在机会送上门，他毫不犹豫抓住，把布置暂住地的任务交给其他人，自己去和沈妙套近乎。 正好沈妙也有意和他接近。 上面交代了，让他们仔细观察近来的人，根据自我判断把祛毒丹交易出去。 只是交易的量不能多，不能表现出刻意。 这对夜游使来说都不难。 沈妙接着赵中的话头和他聊起来，都不需要沈妙找借口，赵中就抛出了让她表现好感的理由。 “前几年凡俗灵子的引渡也是我带的队，翠霞谷的孟听春就在其中，过迷雾一线牵时，我亲眼看着她头个开灵通窍。” “那时船上翠霞谷的灵师下手最快，没等去点灵犀就把人定下了。” 沈妙想了想，接话道：“你说的的那位翠霞谷灵师应该是柳长老，现在主要负责交易场的管理。” 赵中顿了下，心想这家伙的运道真不错，下对注混得比自己还好！ 想到下对注这点，赵中又想到个人。 “还有备受赞誉的宓八月……”他有意放慢语速，好观察沈妙的表情。 而沈妙就算再怎么克制，还是在听到宓八月名字的一瞬，神色自然而然流露不同。 赵中就懂了，马上笑眯眯的说：“我与她的关系也不错。” 沈妙既是真好奇，也是顺势为之的做出倾听状。 包括抬起头的沈荼也看过来。 赵中见此暗自分析，看情况宓八月比孟听春更受夜游使的关注。 面上则把在灵船上和宓八月的相遇和交易，以及去点灵犀盛会上发生的事都妙趣横生的说了一遍。 沈妙和沈荼都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做个任务还能听到宓大人的过往。 虽说关于宓大人的传闻他们都在各个情报组织那里买到过，但是赵中却是这些事件中的参与人，直接和宓大人近距离接触，听他讲述起来就是不太一样。 “宓……”沈妙差点脱口大人，临时改口道：“道友果然出色。” “各位也都是少年英才。”赵中奉承道。 沈妙摆手，“我们还是比不上宓道友的。” 沈荼跟着点头。他们哪能跟宓大人比啊，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赵中算看出来了，宓八月在夜游使这里好感度相当高。 他没记错的话，宓八月和夜游使的接触是在绿洲城，和他们合作过解决地穴诡患。估计后来还有更多接触没有被情报捕捉到。 现在却不是去追寻两者之间关系源头的时候，而是利用这个间接关系拉近和夜游使的距离，让他们同意与自己交易。 就目前来说，和夜游使交易的成功率已经远超他刚来时的预估。 赵中并没有着急，他想再酝酿两天再一举成功。 他刚拿出自己的传音符，旁边突然冒出的声音。 “原来你们也认识八月。” 赵中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 转头，果然看见凑近来的孙瑶乐。 她…… 赵中眯了眯眼，没有直接呵退，还是一副和和气气的笑脸，朝孙瑶问道：“孙瑶乐，你怎么来了？” 孙瑶乐轻快答应道：“管事交代的事我们都办好了，我就是过来禀告的，没想到听到和八月相关的事。” 其实她一直在偷听双方的对话。 自从得了那件秘宝之后，她的修为、五感每时每日都在进步，远超往日的敏锐感知让她哪怕隔着一段距离，只要刻意去偷听就能听到自己想要的。 从赵中提及宓八月，而沈妙表示对宓八月的好感后，她就已经在接近。 这会回答完赵中的话后，孙瑶乐转头朝沈妙道：“我和八月同出苍澜大陆，在灵船上同出同进，虽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可惜灵犀盛会后，八月去了渡厄书院，而我则和管事来了银环府。” 孙瑶乐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提起精神，“不过上回的银环拍卖会上，八月特地过来，我们才有机会重聚，好好相处了一回。” 她说得真情实意，九分真一分假实在叫人难以辨别。 如果不是赵中属于知道真相的，估计都要被她忽悠过去。 赵中心想，虽说孙瑶乐眼界不够，心眼也小，但是某些手段确实了得。 若非有宓八月这个更好的选择，他肯定会把孙瑶乐培养成自己的班底，那些心眼小的毛病在他这里都不算毛病——这灵州哪个人不是利己的呢。 此时的沈妙着实被孙瑶乐几句话绕进去了。 光是她出自苍澜大陆这点就让沈妙他们有好感。 “说来我还以为能在这里见到八月。”孙瑶乐遗憾道。 沈妙并不是真的听什么就信什么，问道：“你怎么不传音去问问？”既然关系都情同姐妹了。 孙瑶乐摇头，“八月与我不同，她天赋异禀又时常沉迷修炼就忘记时间，我一般没事不会随便给她传音。” 说着，她拿出当初在灵犀盛会后宓八月给的令符。 沈妙和沈荼见了，看孙瑶乐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不止孙瑶乐发现这点，旁边赵中也发现了。 他也有宓八月的传音符，却和孙瑶乐这种信物一样的令符稍有不同。之前没拿出来是没时机，现在更不方便。 拿出来也比不上孙瑶乐这个，还容易曝光他和宓八月接触过密，万一被发现他经常给宓八月传递消息，哪怕只是一些关于宓六雨和孙瑶乐的消息都对他无益。 接下来不止赵中和沈妙他们交换了传音符，孙瑶乐也和他们搭上了关系。 后面几天，两者都挖空心思和夜游使套近乎，相比起更圆滑的赵中，却是孙瑶乐的进度更快一些。 至于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孙瑶乐自发现宓八月的名号在夜游使中好用后，就咬死了两人情同姐妹这点，内心中对宓八月却是又恨又妒。 和她同住的田莹有意无意的说：“难怪宓八月进阶那么快，你说她会不会早就和夜游使勾搭上，从夜游使这里拿到祛毒丹？” 孙瑶乐也是这样想的，现在被田莹说出心思更加心如焚烧。 田莹又说：“还有上回宓六雨的突破，肯定就是宓八月给她好东西了。你说她们名字这么像，宓八月又那么照顾她，真的不是一家的？” 孙瑶乐一直都有这个怀疑，但是不会直接对外说，说了不是给宓六雨增加筹码么，她才不干这种蠢事。 “同名同姓的那么多，只是名字相像罢了。按照你的说法，永梦乡的那位殿下也姓宓，难不成也和她们一家？” 田莹道：“我就随口一说。” 随后她就转了话题，“你最近和夜游使的关系联系得怎么样了？如果能弄到祛毒丹，不仅能在府中立功，自己的修炼速度也能提升。” 孙瑶乐摇头，“哪有那么容易。” 实际上她主要接触的那个夜游使已经开始松口了，只是凭什么告诉田莹。 田莹盯着她，似是玩笑实则暗中威胁道：“对你来说不就是小菜一碟么，要不是我亲眼见到宓八月对你是什么态度，我最近都要以为你们是走失的亲姐妹了。” 孙瑶乐警告的盯着她。 田莹哼笑一声。 接下来便是一夜无声。 第413章 预知死亡 孙瑶乐近来一直在拉近和沈妙的关系，却一直没有提及要交易祛毒丹，而是在打探永梦乡对邢炽的态度。 要知道就算她说动沈妙卖祛毒丹，她也没有那么多灵晶交易，最后只能算立个功。甚至于，这个功劳大半还会被赵管事抢去。 悬赏邢炽的报酬不一样，完全可以她私人所得。 而且孙瑶乐还有一份野心，那就是借此搭上永梦乡的船。 ——与其每回都要求着夜游使交易才能搞到祛毒丹，不如直接打入其中。 ——宓八月肯定就是如此，才换来今日的成就！孙瑶乐有意识的把宓八月如今成就都推到外物帮助上，就是不愿意承认她本身的优秀。 这些天她已经打探得差不多了，确认夜游使对邢炽的态度都是恨之入骨。 今天她给沈妙传音，约她在一处密地见面，称有重要消息与她讲。 沈妙收到孙瑶乐传音时，一开始并不打算搭理。 因为她返回苍澜大陆就去让人去查了孙瑶乐的情报，得知孙瑶乐出自易国风霞城孙家，和同城的宓氏关系复杂。当然，复杂说的是以前，现在两者的地位已经彻底不同，早就单方面的不来往了。 孙瑶乐曾经不止一次口头上暗讽宓氏小姐的情报也在其中。 得知这些后，沈妙对孙瑶乐的话语就产生了怀疑，只是她手里的确揣着宓八月给的令符，沈妙才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来应付她。 “见。” 诡音响起。 沈妙惊讶望向前方，“殿下。” 她没注意到宓飞雪是什么时候到来，注意到宓飞雪的视线落在手中传音符上。 “好的。”沈妙马上道，一改刚刚打算。 一刻钟后。 沈妙来到孙瑶乐的面前。 “你有什么重要消息和我说？” 孙瑶乐道：“这个消息很重要，不方便在这里说，你看有什么能阻挡他人窥听的安全地方？” 沈妙点头，“你同我来。” 她把孙瑶乐带进翠霞谷内。 跟在沈妙身后的孙瑶乐内心激动。 这可不是曾经的翠霞谷，而是永梦乡的分部，听说连外面交易场租住的尊者在没有受邀的情况下也不得进来。 现在自己却进来了！ “这里很安全，旁人都无法窥听，你可以说消息了。” 沈妙停下步伐。 孙瑶乐没有质疑，郑重道：“我有邢炽的消息。” 沈妙一愣。 她以为孙瑶乐是为祛毒丹来的，万万没想到会来这一句。 暗处。 宓飞雪侧头。 旁边刚有异动的裴蓉蓉默默拽紧双手冷静下来。 宓飞雪确定她不会乱来后，才继续望向孙瑶乐。 她不喜欢这个人。 嘴上说着和八月的感情非常好，却浑身充斥着对八月很深的恶意。 这份恶意不止有针对八月的，还有针对自己。 明明她们之前并没有见过面。 从发现这点时，宓飞雪就极度不喜欢孙瑶乐。 可是她身上有八月给的令符。 所以她对八月有用处。 这个想法让宓飞雪按耐住了杀心。 那么…… 关起来呢？ 宓飞雪纠结。 前方的孙瑶乐突然打了个寒颤。 一种莫名的极其渗人的不安感笼罩全身，令她眉心都隐隐胀痛。 孙瑶乐后退半步，脸上不自觉呈现出内心的惊恐。 恰好这时沈妙开口，“你说邢炽的消息？具体是什么消息？” 孙瑶乐被不安笼罩，原来计划好的话都堵在喉间。 危险。 危险！ 危险！！！ 跑！！！！！ 莫名的预感令孙瑶乐身体快过思想，转身就往外狂奔。 沈妙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惊住，反应相当迅速的要将她拦下，却有个人比她更快。 幻诡迷眼将才跑出几步的孙瑶乐困在其中。 三星和一星的差距。 按理说孙瑶乐连察觉都察觉不了幻术的存在。 可孙瑶乐就是感知到了，只是无法抵御。 “为什么……” 孙瑶乐艰难喘息，刚问出声，就听到另一道问话。 “为什么要跑？” 裴蓉蓉出现她面前，定定望着她。 孙瑶乐愣住。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可到现在这股恐惧要逃的冲动依旧在脑子里不断乱窜。 “我……” 饶是孙瑶乐平日里再怎么舌绽莲，现在也编造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只因她刚刚的行为太突然也明摆着就是逃跑，是个长眼的人都看得出来。 裴蓉蓉等了一会没等到她的回答，也不愿再等下去，“你刚刚说有邢炽的消息。” “没错。”孙瑶乐想起自己手里还有这么一个筹码。 裴蓉蓉眼睛亮起光彩，她偷偷用了心语，而孙瑶乐的回答毫不犹豫，说明她所言是真的！ “是什么！” 孙瑶乐道：“我想离开这里再说。” 明明之前是她嫌外面不安全要沈妙带她进来这里。 现在却又恨不得远离此处。 裴蓉蓉没有直接答应。 哪怕她再怎么想知道邢炽的下落。 “你在怕什么？” 裴蓉蓉往前走了两步，“外面的外来尊者太多不方便，就在这里说。” “……”孙瑶乐死咬着嘴唇。 她虽不清楚这逼得自己快要发疯的恐怖感来自哪里，但是现在对方在意的东西就是自己最大的依仗，只要还没有送到对方手中，对方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然而这回孙瑶乐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也可以说是以小人之心看世界，将这股预感的危机迷了眼，就把裴蓉蓉他们都看成恶人。 但凡她大大方方的把邢炽的消息说出来，无论是裴蓉蓉还是暗处观察她的宓飞雪都会放她离开，还会把该给的悬赏报酬都给予，并保守秘密来确保她的安危。 现在孙瑶乐异常的表现让事情变得复杂化，也吸引了宓飞雪更多注意。 裴蓉蓉有些惊讶孙瑶乐能抵御心语的诡能。 这么一来的话，说明前面孙瑶乐说的话也未必是真。 希望可能落空的感觉让裴蓉蓉焦躁。 而暗处的宓飞雪这时也走了出来。 她望着孙瑶乐。 没有情绪的视线。 孙瑶乐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背对着宓飞雪的她双眼已经近乎失神。 无声无息无形无物的巨大恐怖在接近自己。 下一秒就会被吞噬被粉碎被淹没！ 无数光怪陆离的诡异画面在她脑子里翻滚，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自己死亡的恐怖画面。 “啊——！” 孙瑶乐抱头惨叫，“……逃。”她现在只有这个念头。 魂识被疯狂抽取。 空气中无形的规则之力在奋力凝聚。 裴蓉蓉一惊，这一幕和当初她被邢炽抓到时有一种莫名的相似感！ 邢炽动用规则之力时就是言出法随！ 魇狗自阴府而出，冲向孙瑶乐撞击她的胸口。 “噗！”孙瑶乐吐血倒地，恰好打断了刚刚强烈的逃离的念头，被抽取的魂识也得到中断。 裴蓉蓉无意间等于救了孙瑶乐一回。 然而孙瑶乐并不这样想，这道攻击让她暂时回神，做的 这是她唯一想到自救的办法。 ——她是银环总府的弟子，赵中管事就在外面！ 这时候的孙瑶乐根本无法思考赵中是否会为她出面的可能性。 “我说……不要杀我！”嘴上不忘求饶。 远在丹莱的宓八月感知到被发动的令符。 没错。 孙瑶乐在强烈的自救本能下，把传音符中宓八月给的令符也用了。 第414章 真言 现身翠霞谷的宓八月望着眼前景象，心情亦有些微妙。 同时那给孙瑶乐带来巨大恐惧的感觉也随之减弱，孙瑶乐大口大口的呼吸，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 当她想继续说点什么时，抬头看到走出来的宓八月便愣了下。 “宓大人！”沈妙唤道。 孙瑶乐听完回神，灼灼盯着宓八月。 “八月……”她露出亲昵的笑容。 大人？ 宓八月竟然在永梦乡能被夜游使称呼大人！ 浑身都好像被嫉妒和不甘的火焰灼烧。 更可恨的是自己差点被夜游使弄死，现在为了活命还不得不向宓八月卖乖！ 孙瑶乐自认为亲近的笑容实则扭曲。 这时宓飞雪已经走到宓八月身边，默默认错的低着头。 “你没做错。”宓八月道。 宓飞雪讶异抬头。 可是，八月不是因为自己闯祸才特地赶来吗？ “相反还立了大功。”宓八月笑道。 宓飞雪歪头。 什么大功。 宓八月没有在这时候马上向她做解释，而是再次望向孙瑶乐。 而孙瑶乐此时也在死死盯着她们两人。 有什么莫名的即视感在孙瑶乐脑海中浮现，迅速的闪过一道灵光。 “宓八月，宓飞雪。” 孙瑶乐呢喃两人的名字。 一个令她不肯相信又莫名觉得就是真相的答案不断冲击她的心灵。 “你们……” 宓八月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时间，一道法术打过去。 孙瑶乐：“不！” 规则之力再次凝结，可惜孙瑶乐的境界实在太低。 哪怕是灵宝的效用无穷，也要看持宝人的能力。 孙瑶乐倒地昏迷。 一只诡物从阴影出现将她抬起。 翠霞谷主殿。 实验床上躺着孙瑶乐。 佩戴夜游诡戏的宓八月手里握着一枚文字，以神力将它缠绕困于掌心方才让它显形，否则此物可以做到无形无相。 另一边的善恶书对它作出介绍。 【真言】 [灵物] [言出法随，语出成规，天地万物言语皆可判别交流]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以假乱真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只真言很幸运（天地之间仅此一只）就是眼光不太好] “还真是。” 宓八月低语，望向床上昏迷的孙瑶乐的眼神闪过一缕微妙。 这是 完全可以说是孙瑶乐亲自送上门。 而这件灵物也正是宓八月想要在未来从孙瑶乐那里得到的东西。 按照她所见的未来里，孙瑶乐得到这件重宝应该是在数年之后，那时她在银环府作得太过翻车遭到追杀，危险之际无意间得到一件重宝，然后被另一书修大势力重用保护，就算是银环府也没办法让对方交出孙瑶乐。 至于孙瑶乐得到这件重宝具体是什么叫什么，在救世主的视角里并不清楚，只知孙瑶乐成了窥天者的存在，每每都能准确说出即将发生的事，而她身边总是跟着数位书修，有她在时这些书修的实力也会大增。 也正是孙瑶乐断言救世主有害，乃大奸大恶，是造成地穴的源头，使救世主在后来遭遇一系列更艰难的处境。 虽然在看见的未来中没有这件重宝的详细信息，但是宓八月凭借信息片段分析得出这件重宝和言语相关，打算以此宝来解决宓飞雪不能说话的问题。 现在【真言】的信息就在眼前，证明她的分析没有错误。 只是得到的过程稍微和计划有出入。 宓八月摇头，上前抹去孙瑶乐部分进入翠霞谷后的见闻，紧接着身影消失原地，出现在外面等着的宓飞雪面前。 宓飞雪当即抬头。 旁人无法直视神灵，在宓飞雪这里从来没有问题。 宓八月握住宓飞雪的手，将刚得到【真言】递过去。 宓飞雪好奇的盯着。 灵纹波动在两人手中环绕，又被神力困于方寸之间。 宓八月记得当初灵犀对宓飞雪的抗拒，不确保同为灵物的【真言】会不会也出现这种情况。 只要是不会伤及宓飞雪的情况下，宓八月都要把【真言】给宓飞雪用了。 不仅是为了解决宓飞雪不能言语的问题，还有一种强烈想要补偿宓飞雪的执念。 原未来中救世主被此物所伤，那么现在她就把此物为宓飞雪所奴役。 排斥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真言】融入宓飞雪的掌心。 宓八月松开手露出笑容，刚要告诉宓飞雪此物的作用让她试试。 “八月。” 就听到这一声。 宓八月微微一诧，随即就反应过来是宓飞雪在喊自己。 果然没听到一声娘。 宓八月没有失望，“知道怎么用它吗？” 宓飞雪点头，又盯着她喊了一声，“八月。” “嗯。”宓八月应道，鼓励道：“再说点别的。” 宓飞雪张了张嘴却哑然，呆滞了几秒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样子很傻，羞耻的扭开头。 宓八月失笑，耐心的安慰，“没关系， 宓飞雪乖乖点头。 宓八月道：“我先去忙些事，回来再检验你的练习成果。” 宓飞雪又一次点头，后知后觉接了一声，“好。” …… 湖底。 宓八月根据解心锁从孙瑶乐记忆片段中得到的信息，准确来到孙瑶乐之前下水的方位。 在准确无误的坐标再加上有意搜寻下，宓八月翻开湖底泥沙看到里面貌不惊人的一枚种子。 这种子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如果不是有孙瑶乐的记忆，想找到它无异于大海捞针。 【解心锁】 宓八月毫不犹豫对这枚种子用上神技。 神力的针对下，种子的保护色被突破。 属于邢炽的灵魂能量流露，他的一生记忆也曝光于宓八月眼前。 最近的记忆片段就是孙瑶乐夺取【真言】，又以诡物吞噬他肉身的画面。 那时孙瑶乐认准邢炽已经是一具死尸，打着毁尸灭迹的主意，眼看邢炽已经被诡物侵蚀就转身离去，所以没有看到最后那只啃食邢炽的诡物在啃到最后被一股能量泯灭，邢炽失去人体肉身，化为一颗种子落入水底沉进了泥沙中。 第415章 变数 从邢炽的灵魂记忆里，宓八月也明白了之前为什么找不到他的踪影。 她以为邢炽至多是重伤躲藏，没想到他能狠到六星境界一点修为不剩，沦为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且是濒死状态，灵魂气息都减弱到忽略不计的程度。 连阴神状态下的宓八月都没能捕捉到邢炽的气息，也不怪当时的孙瑶乐会以为邢炽是一具死尸。 按照正常发展，邢炽就这样假死状态下等待阳脉的救援就够了。 有王座替他掩盖命线，旁人无法窥视他的真实踪迹，哪怕宓八月公布了他的消息，梵长天所有人都在觊觎着他，也只是让阳脉的救援变得更困难一些罢了。 谁能想到会出现孙瑶乐这个变数呢。 宓八月没想到，估计邢炽以及他背后王座也想不到。 而孙瑶乐这个变数，则给了宓八月一种命运终究会以不同的方式呈现的宿命感，也正好验证了她当初的某些猜想。 ——按照原未来的发展，【真言】本该在几年后意外被孙瑶乐所获。 现在依旧被孙瑶乐所获，却是她提前从邢炽手里夺取。 如果不是这次邢炽发生意外，凭两者身份地位实力，孙瑶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真言】。 而邢炽之所以会有【真言】，是他自出生便是窥天者，拥有预知某些未来的绝顶本领。 某日他窥见【真言】的某些片段，提前就将【真言】收入囊中。 在融入【真言】的那一刻，他预感到自己触动了某些命线，抢夺了未来他人之物。但邢炽并不在意，窥天者本就是窥视命线，操控天机命运的存在，利用或改变都是他的本事。 除此之外，宓八月还从邢炽的记忆画面里找到他针对宓飞雪的原因，看到了左泗所接那个所接任务目标影像的后续。 未来的宓飞雪杀了邢炽。 所以邢炽提前来抹除这个威胁并没有毛病。 换做是宓八月也会这样做。 只是…… 宓八月皱眉，有一丝说不出的违和感。 邢炽预知画面里会杀了他的持弓成年女子的确充满宓飞雪的影子。或者说，宓八月一眼就认出来这人就是长大后的宓飞雪，除了面相和身形更消瘦。 然而这和她在善恶书未来中看到的那位救世主有出入，善恶书中的救世主更像是宓飞雪在她面前才会展露的模样，内敛敏感又一直持有底线原则。哪怕经受了那么多欺骗和背叛，她始终没有坠入黑暗，直到最后选择跳下地穴也没有怨恨，或许有些外界的压力，但做下决定并没有后悔的都是救世主自己。 在善恶书所见的救赎主视角未来里，也没有邢炽的身影出现。 若非如此，在一开始见到邢炽的时候，宓八月就会紧盯上他。 “所以，邢炽见窥见的未来极可能是被我这个变数改变后的未来。” “举例我在善恶书中所见是1.0版本，那邢炽看到的就是2.0版本。” “他在2.0版本中提前拿到真言，又因窥见的未来找麻烦让1.0版本中被孙瑶乐所得的真言巧合回到她手中，然后再由孙瑶乐亲自送上门。” “这个巧合未必全然就是巧合，冥冥之中也有1.0版本中命线的指引，使得孙瑶乐得到真言的这个1.0版的未来得到验证。” “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证明出自善恶书的1.0版本未来命线更具威力。” 宓八月默默分析着。 在邢炽的灵魂记忆片段里还部分模糊破碎，类似于当初柴平关的情况，要么是邢炽的灵魂已经不全，要么就是这些记忆有更高等的不容被窥视的存在。 忽然感受到一缕熟悉的，即将到来的注视感。 ——那次在王座碰撞中出现过一瞬的阳神气息。 宓八月直接把邢炽的灵魂种子丢回湖中，又留下一只分裂自不灭的【伴生】，身影瞬间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不管这个阳神是哪位，相隔这么远以邢炽的灵魂种子作为媒介来注视此处，不可能捕捉到她有意隐藏的气息。 不过上次王座对碰来得突然，让对方知道永梦乡后面有阴神手笔，想再掩盖这点是不可能了。 正好那日不灭阴神寄宿的诡物在场，夜游使们用的伴生蝉源材料也出自祂，拿祂做个挡箭牌再适合不过，夜游神还可以继续在阳神那边作一作隐形神。 宓八月利用起合作者来一点不客气。 翠霞谷。 宓八月回到此处，主殿里躺着的孙瑶乐不在这里。 夜总管子灵发出声音，“她醒来就自己走了，按照您的吩咐没有阻拦。” 宓八月点头。 就算子灵不通报，她也知道孙瑶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被夜游神抹去不该有的记忆，孙瑶乐只记得自己约见沈妙做交易。 孙瑶乐的如意囊里也被她放进给出悬赏消息应得的报酬。 一切表面上看起来都好似按照孙瑶乐所想发展，但是很快她就会体会到眼高手低的代价。 已经从孙瑶乐身上得到想要的价值，接下来孙瑶乐的下场都不需要她亲自动手。 翠霞谷和旗下交易场的交界处。 孙瑶乐站在这里犹豫着。 她内心莫名恐慌，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也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孙瑶乐。”迎面的呼唤声打断她的思绪。 赵中一改平日笑眯眯的神色，神色郑重向她走来，随即道：“与我来！” 孙瑶乐顿了下，默默跟上。 路上，她感受到四面八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来到临时搭建的居所里，隔去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孙瑶乐浑身一松。 可赵中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她僵住。 “你与夜游使交易成功了？” 孙瑶乐顿了顿，意图掩饰，“……管事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多灵晶。” 赵中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那你给我等传音做什么。” “传音？”孙瑶乐不记得了，发慌道：“我传了什么音。” 赵中道：“没有内容，只是一个信号。”他见孙瑶乐这副神情倒不似作假，才说：“看来你不记得，应该是夜游使的手段。不过你与夜游使一起入翠霞谷的事许多人看在眼里，就算是那边的尊者都没有这般待遇，你可知这代表什么？夜游使总不至于消遣你。” 孙瑶乐闻言，原感到虚荣畅快的待遇，现在才想到其中还隐含的危机。 如果她已经搭上永梦乡的大船，那倒没什么好怕的，可现在…… “不如你检查一下自己的所有？”赵中没耐心等她慢慢思考，说的话半是提醒半是威慑，“我看你和夜游使关系甚好，说不定准了你欠账，你传信我是为了凑灵晶。” 不可能！ 我若真得了祛毒丹，只恨不得藏起来，哪里会特地通知你这老扒皮！ 孙瑶乐脸色不佳，根本不需要检查，她在出来的路上就看过了。 如意囊里放着好几个瓷瓶，都是外面如今疯抢的各类丹药，不止有祛毒丹，还有其他。 第416章 渡厄之灾 宓八月没有直接把找到的邢炽灵魂种子毁掉是避免打草惊蛇。 至于那位投来注视的阳神在发现不灭阴神的气息后，会不会给准备行动的阳脉那边提醒这点她并不担心。 这两年和不灭神的相处以及在圣灵境的见闻，都让宓八月明白一个道理，无论是阴神还是阳神都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人族。 人族相当于祂们博弈的棋子，祂们不会在意棋子的生死，只在意这场博弈的输赢。 如果邢炽对阳神真的那么重要，最开始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那灵魂种子留有阳神的锚点，凭阳神的手段要将他救回阳脉轻而易举。 宓八月如此想着，忽感善恶书有动静。 她打开善恶书一页浮现阴神地书里的情况。 《十里渡口怪谈爆发》 这个帖子出自兰牌，也就是舒平生。 没有收取魂点就可以观看。 宓八月点进去看完。 所述方式是舒平生一惯的精简，重点说明今天出入十里渡口的灵船皆毁，十里渡口这个地方也沦为一片风暴凶地，别说是里面的人了，哪怕是外圈原有的人事物都死的死，跑的跑，变得荒无人烟。 舒平生发这个帖子自然不是为了八卦一下地方事件，只能是之前被宓八月提醒的阳脉入侵有动静了，然后有人借用十里渡口的怪谈给了阳脉一次重击。 宓八月收起阴神地书，拿出银环府出品的银环总报法器。 这玩意相当于上辈子的头条app，实时更新银环报。价格上自然比每次都要单一购买的银环报要贵得多，不过对现在已经上位资本之一的宓八月而言不算什么。 银环总报上果然也出现了十里渡口的相关的情报，只不过内容相当官方，提及无意间发现一只王座怪谈才造成眼下情况，并在下面简单预算统计了一下死亡人数以及其他损失。 十里渡口的位置位于极霜地海，主要损失也在于极霜地海。 所有人都觉得极霜地海狐会为此震怒，结果却没有。 极霜地海从头到尾都很安静，仿佛不是自己的地方上冒出个王座怪谈，还引动了王座之威毁了长久经营的一个灵运渡口。 旁人不知道原因，宓八月则清楚的很。 因为新得到阴神地书的人中就有极霜地海的一位嫡系。 ——阳脉偷渡的口子就在那里，最好操作的就属极霜地海的主场人士。无论如何，这地书都必须送出去。 现实证明，她这一手没有走错。 这次给十里渡口陪葬的阳脉怕是不少，让阳脉那边吃了一记大亏。 圣灵境。 宓八月以李静生的模样现身其中，再次光顾寻香居。 等了差不多半刻钟，黄清才匆匆赶来，表情看上去不太好。 宓八月道：“你上回……” 黄清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今日不太方便，你且回去等着，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有假。” 已经是听得出来的不耐烦，由此可见这次寻香居也在十里渡口的损失之中。 宓八月没有纠缠，来时路上她已经听到一些风声。 离开寻香居后，又去了其他几处。 最后总结出来的情报是，阳脉这次众多抱紧巨灵野大腿，希望浑水摸鱼获得好处的势力都遭到巨大打击，所有走十里渡口那条路线的人都损在那里。 由于牵扯的势力很多，死的人也很多，所以消息很杂，连封锁都没办法封锁。 也许阳脉外界还未传开，但在圣灵境这个阳脉圣地传播的速度就相当之快了。 不过听黄清的意思，这次行动还没彻底结束。当然，也未必不是为稳住‘李静生’的托词。 宓八月更偏向于前者。 “一个和阳神牵扯上关系的王座势力，不至于被一次失败打击回去。” “何况，从情报上来看，十里渡口损失重大的更多是那些随行势力。” “倒符合了我之前预测中反利用随行势力来吸引注意力的方案。” 只怕，巨灵野还有其他算计。 宓八月默默想着却不着急。 主要目标已经提前被她找到，光这一点就已经提前赢了。 …… 然而就在宓八月离开圣灵境没多久，一个消息打得她措手不及。 ——渡厄书院内乱！院内弟子怪谈相互残杀！ 事故发生得极快也极突然，没有任何一点预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发生了。 宓八月给渡厄书院里认识的人发去传音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其中包括幸夷在内。 “怎么回事。”她回到春风殿询问夜总管。 夜总管的子灵就有一份留在渡厄书院，就算宓八月几年没回去住了，依旧没有把这份子灵收回来，平日里没有任何动静不被察觉，却能感知到周边一定距离的情况。 夜总管从子灵那边得到回馈，向宓八月陈述道：“今日渡厄书院的弟子都像是被迷了魂，主动去触发院中怪谈的杀规。” 宓八月皱了下眉。 夜总管顿了下，古板的脸上浮现一丝惊讶。 能让它惊讶的东西很少，宓八月注意到，问：“怎么？” 夜总管说：“有妖气，是妖孽作乱。” 妖……孽？ 宓八月想到关于妖孽的知识点，也记得灵州妖孽和精灵一样百年难见。 现在却出现在渡厄书院，还是这突发事件的罪魁祸首。 夜总管接下来又道：“有地穴异动，诡潮也来了。” 妖孽作乱、弟子发疯、怪谈内乱、诡潮又出…… 这么多灾祸混在一起比十里渡口的王座怪谈发作影响更大。 宓八月敛眼，诸多信息和线索在她脑海转过，再迅速整理清晰。 救世主未来视角里没有出现过的渡厄书院，却有同名的诡噬谷。 杜敛华。 挖眼抛尸。 一切变得清晰又不完整。 宓八月用了任意门，转瞬之间就来到被诡异能量笼罩的渡厄书院。 她留下任意门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内门黑石塔，一个是曾经在外门居住的簪小苑单间。 现在现身的地方就是外门的簪小苑，一眼望去诡怪横行，一派乱象。 第417章 梦鼬栗秋 渡厄书院现在的情形实在危急。 宓八月沉眉，身影穿梭在阴影中。 凭她如今五星灵师的境界，渡厄书院外门的怪谈根本无法对她造成威胁。 沿途宓八月看到陷入怪谈袭杀的外门弟子就顺手救下。 被救下的弟子有的认出她的身份。 “宓师姐！” “多谢宓师姐相救！” 有的已经陷入怪象，哪怕被救下性命，心智也已经受损。 宓八月观察这些被救下的弟子，那些心智缺失的弟子已经无用，心智还健全的弟子看起来和平常无异。 “你们为什么集体触发书院怪谈杀规。” 宓八月问话的时候直接用了心语，没空和这些弟子浪费时间。 被救下的外门弟子七嘴八舌，纷纷将心中所想道出。 “哪里是我触犯怪谈，分明是这些怪谈忽然集体发作不讲道理。” 这一听就是气话。 怪谈生于规则亦被规则所束，旁人可以说渡厄书院的怪谈不讲道理，那是不知道它们的规则漏洞。但是身为渡厄书院的弟子，只要熟读了入门学规，就该明白书院的怪谈是最讲规则的存在。 “我明明和往日一样，不知道为何这些怪谈就发作了！” “没错，我明明没有触犯学规，为什么要杀我！” 一番话语听下来，没一个人知道原因，都声称是怪谈们的问题。 然而就在宓八月来到致知院，这群跟在她身后求庇护的外门弟子就准备直奔其中，喊着要找师长。 宓八月施法挡住他们的前路。 “宓师姐，莫非前面有诈？” 宓八月看向问话的人。 她虽然在渡厄书院外门时三点一线，和其他人相处的时间的极少，但是灵师的五感记忆力都超脱凡人，她更是其中翘楚，所以记得眼前这人的相貌，是个老生弟子。 “致知院不得衣衫不整者入内。”宓八月道。 这个老生弟子却露出讶异表情，“什么时候立的规矩。” 宓八月转头去看其他人，发现他们都和这个老生弟子一样，对这个规则毫不知情的模样。 她明白这场内乱的原因了。 好大的手笔，好强的手段。 一次性改变整个外门弟子的记忆！ 不。 不仅是外门，还有核心内门。 如果不是内门也出事自顾不暇，不至于让渡厄书院混乱至此。 书院里的怪谈们再怎么厉害，说到底也是书院中人所创造，它们背后的创造者随时可以可以将它们收服。 现在却不见师长出面主持大局，足以说明问题之大。 宓八月一挥手，身边一群记忆出现问题的外门弟子们当即昏迷倒地。 现在的他们昏迷比醒着更安全，也更不易惹麻烦。 也就在她做完这些时，四周景色忽然波动扭曲，半透明的画面覆盖视野，和周围的景象重叠，就好似影像闪屏，将两个节目卡机交替在一块，造成人视觉上的晕眩，引发头重脚轻的恶心感。 一些低阶的诡怪和灵修都在这种扭曲带来的灵压下直接泯灭。 宓八月看见了什么，视线一转落在某处。 在那里幸夷的模样逐渐从扭曲到清晰。 一条巨大无比，如烟如雾，一眼看去极美极幻的尾羽缠绕她周围。 四周尽是残檐断壁。 这是—— 内门和外门重叠了。 或者说，内门直接把外门覆盖了。 当初宓八月初至内门时就发现外门就仿佛内门的镜像世界。 现在两者重叠应该是某个支撑两者的禁忌被打破，而外门人员们没有内门资格，直接被规则判定为入侵者，其下场可想而知。 渡厄书院的外门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灰飞烟灭。 也因内门覆盖，宓八月周围景象变化，浓烈血腥味冲入鼻腔。 和残檐断壁相同的还有残肢断臂，血肉模糊已难分辨前身的死尸。 “八、八月！？” 宓八月闻声望去。 栗秋。 角落处，栗秋捂着破了个大洞的腹部，又惊又喜的看着她。 “救我，救我……” 栗秋双眼发亮，仿佛将所有希望寄于宓八月身上，拖着重伤的残躯朝她奔走而来。 法术图出现，锁链缠住栗秋的手脚。 “八月？”栗秋愣住。 然而下一秒，她忽然眯眼一笑，原是充满求生欲的神色变得邪恶。 “咦，你怎么看出来的？” 往日清亮带着几分娇憨的嗓音，此时却无比妖异。 “可惜了，本来还想与你好好玩一玩，毕竟你实在有趣得很。” 梦幻的尾羽早在无声无息中缠住宓八月，就和上空缠住幸夷的一模一样。 一股不可抗力的困意席向宓八月的神智，将她感知拖入一片混沌中。 “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特别。” 一只迷你的梦鼬穿梭在宓八月的梦中世界，亦可以称之为内心世界。 梦为人心所生，梦鼬的天赋能力便是操控梦的一切。 它可以穿梭在梦中，亦可编造梦境以此操控人心。 “通天之子的头名，我来渡厄书院 “ “虽说那时我为隐藏身份，实力压制到最低，但你也不过是个灵童，为何能抵御我的催眠？” “我原是想着慢慢展露‘天赋’，进入内门后便可以理所当然的迅速提升修为，再对你进行更深层的催眠，没想到你竟流连妙妙山数年不归。” “你若一直不归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这时回来呢？咯咯咯，看来命运如此，你注定要作为我的口粮。” “今日就要将你所有秘密挖出来。” 梦鼬的天赋和解心锁有一定的相似度。 梦中世界好似虚假却又以实而造，源于梦境主人的意识。 对于梦鼬而言，这就是真实世界，是它畅游主宰的地盘。 然而今天，它发现自己的主场不那么流畅了。 从未见过这么矛盾的内心世界。 清晰的记忆整齐有序，和其主人冷静自持的性格非常搭配。 可是在整齐有序时不时又混杂着乱七八糟，扭曲难解的地方，能将人转得眼缭乱，头晕目眩还看不到点什么实际东西，四周一切都斑驳又朦胧。 梦鼬知道那些朦胧斑驳的东西必然也是宓八月的秘密，暂时没有去探索。因为比起外面的这层，人内心最深处的潜意识才是真正藏秘之地。 它要挖的是最深处的宝藏，怎么会被外面的一点小甜头绊住脚。 忘记栗秋的，可以去看看八月进书院时的三位邻居ovo其实有伏笔~ 第418章 梦里的灯火 人的潜意识一直都是个难以捉摸的区域。 哪怕宓八月对这方面同样有研究，也做不到完全解析自己。 然而在这个神秘的异世，一切皆有可能。 撕开伪装，彻底展露实力的梦鼬乃九星的存在，又因天赋的特殊和优势，让它在同阶中无往不利。只要给它时间布局，以一敌十甚至更多的同阶都不是问题。 作为人修时的宓八月只是五星的修为，面对梦鼬天赋能力的入侵根本来不及抵御。 只是宓八月并没有失去意识，她陷入一种半梦半醒中的状态，外界的身躯好似陷入困梦中一动不动，主意识则被梦鼬带着跑，因它逛了一回自己的内心世界。 这一点连梦鼬都不知道，它太过自信自己的能力，往日也从未出现过宓八月的这种情况。 原来她的内心世界被具现化是这个模样。 陷入内心被入侵的境地，宓八月依旧保持着冷静。 也许是梦鼬对她的秘密实在好奇，所以没有直接对她用杀招，还因它气息的环绕，使得已经涌出的诡怪们无法接近，让她的肉身暂时处在安全状态。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没有触发她留在自己身上的保护手段。 如果梦鼬不是以天赋悄无声息的入侵她的梦境，而是要她性命的话，现在又会是另一种情形。 无外乎是让‘宓八月背景神秘，有王座相护’这点变得更可信。 在矛盾的内心的世界穿梭已久的梦鼬既不耐烦又不放弃，就好像玩迷宫玩到一半已经红了眼的玩家，总觉得已经进行到这里了，中途放弃不仅前面的功夫都白费了不说还丢脸，被逼出非通过不可的偏执来。 宓八月从发现自己的内心世界如此复杂斑驳，而梦鼬又无法窥见那些斑驳朦胧的记忆后就更平静了，还生出几分期待，想看看自己的潜意识世界。 ——冷静的学术研究者碰到感兴趣的课题连自己都不放过。 突然，在梦鼬都忍不住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它穿越了内心迷宫的出口。 梦鼬先是一喜，紧接着莫名惊悚。 这是一种异常怪异的，无法以言语去形容的，来自灵魂层面的恐怖。 它处在一片空茫茫的世界里，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上不接天下不触地。 “这是什么！” 梦鼬从未见过这样的内心世界。 它见过所有最深层的内心世界都充斥着最本真的欲望。 那是剥开所有外界因素，不留任何伪装的本能。 只要是个人，内心世界就不可能是一片空茫。 梦鼬很快醒悟过来。 它差点被骗了。 只要是个人就会有欲望。 所以这里的一切依旧是伪装。 这就是宓八月的秘密世界。 越是秘密才越需要伪装！ 它没有找错。 梦鼬双眼燃起亮光。 马上就要捕捉自己想要之物的兴奋压过了不安。 实在是它对自己的天赋能力太自信，自信在自己的主场里可以应对任何问题。 它开始在这片空茫的世界乱窜，不顾会不会伤及宓八月，在她的内心世界里留下一道道痕迹。 宓八月的意识无法脱离它的位置，被带着四处乱飞。 时间久了，连宓八月也感到一丝诧异。 莫非她的潜意识世界真的就是这样一片荒芜的空荡荡？ 这个念头刚刚生出，便听到梦鼬一声惊喜的鸣叫。 远处。 一点暖黄如萤火轻晃。 宓八月莫名感到一丝熟悉感。 梦鼬已经飞奔而去。 接近后，这萤火一样的暖光清晰模样现于眼中。 …… [神为它编了骨架] [我给它裹上皮肤] 窃窃密语以远似近，细微却入脑，霸道粘腻无法甩脱无法抵御，然而真实的去听却又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梦鼬一惊。 望着天地间一盏在这荒芜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的兔子灯笼。 洁白的表层被里面的灯火晕染得温暖。 …… [神说它有两瓣牙] [我给它画一双眼] …… 兔子灯憨态可掬，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如有神采。 它飘荡着，像在指引着什么。 [小白兔，小白兔] [这是神给我礼物] …… [小白兔，小白兔] [给神照亮来的路] …… “什么乱七八糟的！” “别吵了！别唱了！” 梦鼬根本听不清楚那些童真的歌谣声，只觉一声声无法理解的梦呓如针如刀如秘银，把它的脑袋扎得千针百孔再灌入银水，无数的触手在它脑子里搅动，足以将人逼疯的恐怖痛苦。 宓八月若有所思的看着陷入疯狂中的梦鼬。 无论是童谣还是兔子灯给她带来的只有熟悉感和亲切感。 “啊——” 梦鼬再无法忍受，突然身形暴涨。 巨大的梦鼬将天赋发挥到极致，也毫无顾忌的破坏周围，尾羽狂甩即将拍飞悬浮半空的兔子灯。 一只手毫无预兆的出现，轻松握住梦鼬的尾羽。 这只手出现的一刻，四面八方都陷入了静止。 梦鼬被这只手触碰到的瞬间，浑身僵直如同死物。 它的眼珠子才往那边一撇，什么都没看清楚，双目当即爆裂。 “————”仿佛遭遇此生最大恐怖，无可抑制的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啼。 梦鼬的身躯在此处世界破碎。 宓八月微愣看向那手的主人。 是飞雪。 长大成年版本的飞雪。 女子黑衣黑发，灰眸无神，面白肌瘦，使骨相更凸显，森寒煞气令人不敢直视。 不对。 以宓八月的职业目光去分析，现在的飞雪被她养好的状态，从小营养跟上后身高就开始飞窜，长到眼前这个女子的岁数绝不止这个瘦弱的体型。 与其说这女子是长大的宓飞雪，不如说更像邢炽预知到的那位救世主。 当时用解心锁以邢炽的视角去看那段预知画面就有些异样，现在在自己内心世界里看到女子，这种异样的心情更加强烈。 她仔细端详着成年版的‘宓飞雪’，不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明明因为对方的突然出现让事情变得更扑朔迷离，宓八月却对她产生不了任何怀疑，反而生出面对宓飞雪才有的柔软情绪。 信任，怜爱。 昨天被一群前来给惊喜陪我过生日的读者小天使感动到！因为没有存稿断更了抱歉，我会在之后补更回来的，真的非常谢谢大家的喜爱和支持！爱你们！ 第419章 天谴 一股抽离感将宓八月拉出内心世界。 回归现实。 善恶书悬浮于空。 充满不详的雾气和颤动。 书页自动翻到夜游诡戏那一面。 在宓八月的前方是一个稍矮小些的少女。 她表体黑烟笼罩，构成宓八月刚在潜意识内心世界里看到的女子身形。 一个是她养了数年，好不容易脱去营养不良，健康成长的女孩。 一个是在幻象和内心世界看到，形销骨立一身煞气的成年女子。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两者的容貌一模一样，此时连表情也如出一辙，几乎融为一体。 从宓八月的视角所见，是宓飞雪一只手抓着一条巨大尾羽的一角，还原不久前内心世界所见。 “飞雪。”宓八月皱眉，有种不祥的预感。 听到她声音的女孩回头，身上覆盖的成年女子幻影也是如此。 一双无神灰眸燃烧着愤怒的暗焰，足以毁天灭地的威势。 两者对视的一瞬间，无数画面在宓八月脑海划过，快得无法捕捉清楚。 现在也没时间给宓八月去细细体会。 正当宓飞雪回望来时，善恶书就仿佛被惊动，终是被打破了某个界限。 【夜游诡戏】自行从善恶书中飞出撞向宓八月。 头一次，宓八月非自主的由人身转变为夜游神的身份。 幸而现在的混乱场景，周边并没有其他人看到这一幕。 而以夜游神的身份重新立于这天地间，宓八月首先听到的不是判别诡潮善恶，让祂去消除这些侵蚀阳间的诡怪们，而是——天谴。 至恶者。 当诛。 宓八月看到善恶书的首页上，那代表善恶值的数值早在她不知情的时候降到负数，且这个负数的数值一直在跳动，每一秒都在飞增。 善恶书好似承受不住某种重压的颤动。 宓八月被突如其来的强烈责任感砸中，脑海有一刹那间的空白，手抬到半空神力凝刃朝面前宓飞雪抹去。 刷—— 神刃接近宓飞雪颈侧还有三厘米停住。 拿刀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 宓八月双眼恢复神采，额头冒出一层薄汗。 差一点。 宓八月抬起头，又一次和宓飞雪对视。 宓飞雪平静注视她。 那种无形的强大，以神灵之身的宓八月更清晰的感受到——宓飞雪要躲开她的神刃轻而易举，只是她没有动。 宓八月莫名从这种执拗行为中找到童版宓飞雪的影子。 她深吸一口气，比任何一次抵御神职洗脑都困难。 持刀的手不断在颤动，不断促使她去消除眼前的至恶。 过去一直不知道善恶值为负后的天谴会是什么情形。 现在宓八月明白了。 善恶值果然代表的是飞雪的状况。 一旦为负所要遭到的天谴就是天诛。 负责执行天诛的就是身为夜游神的自己。 她也忽然间明白自己往日一直不去挖掘宓飞雪的秘密，不去追究宓飞雪的矛盾的那股潜意识是为何了，就是因为潜意识知道这样做会带来非常不好的后果。 谁知她一直没有触及的底线，被梦鼬一脚踏进去，引动了眼下的一切。 此刻两人面对面静立，谁都没有动。 宓八月是为了抵御天谴的驱使，那可怕的意志驱使，给她一种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失去身体的控制，做出抹杀宓飞雪的行为。 至于宓飞雪为什么不动不躲…… 宓八月目光复杂看着对方。 “飞雪。” 宓飞雪面无表情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宓八月却觉得她有在回应。 只是这样的飞雪让宓八月想到最初相遇时那个骨瘦如柴，不言不语双目无神，仿佛隔绝在世界之外的孩子。 她视线在宓飞雪身上游走，疯狂转动头脑分析解决眼下困境的办法。 最后目光定格在覆盖在宓飞雪年少身躯上的成年版人形上。 两者的身高相仿，正好平视。 宓八月脱口道：“回去。” 说完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句。 语气也是自然流露的温柔。 成年版飞雪沉默着，捏着梦鼬尾羽的手指做了个收紧的小动作。 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让梦鼬的一条尾羽灰飞烟灭，也将吓破胆的梦鼬最后一根理智线绷断。 地域动荡。 妖孽本体显形。 庞然巨大的生灵陷入疯狂的嘶吼。 天赋能力失控，无数梦丝缠绕被它入梦过的人们。 宓八月听得出来梦鼬疯狂嘶鸣下的绝望，还挣扎于灾厄中的渡厄书院众人却不同。 他们以为妖孽是要放手一搏，彻底毁灭书院。 嗡—— 潮声起。 动荡的地面又一阵起伏，随后稳定。 一艘巨型扁舟自地下而起，竟将整个书院笼罩其中。 规则之力的波澜在空气中飘浮出灵浪。 时间的流速在规则之力的约束下变缓，再倒退。 四面八方的空间画面变换。 人事物都在这股霸道的时间规则下倒转。 宓八月朝一个方向望去。 一头苍发，皱纹如沟的幸夷悬空，所站位置正好的巨甲板船头。 规则之力以她为中心扩散。 “渡厄。” 千劫万厄一舟渡。 斗转星移日夜行。 外人只知渡厄书院有镇院之宝渡厄舟，此舟作用甚大，但到底有多大又不甚清楚。 连渡厄书院本院弟子也是如此。 宓八月就只知道渡厄舟似乎和夜来听雪有相似作用，可以远距离令人返回书院。 现在渡厄舟在书院濒危关头，由幸夷驱使后规则显现。 关于它的作用也在此时身为夜游神的宓八月眼中无处遁形。 【渡厄舟】 世间总有千千万万劫厄，万物生灵沉浮其中难免沾染，渡厄舟便是这苦海中的一线生机，可助人度过命中注定的劫厄。 此舟笼罩渡厄书院仅存之地，以不讲道理的规则之力扭转时空。 然而这股力量到达宓八月这里开始受到阻隔。 哪怕渡厄舟配以幸夷的全力以赴，也无法撼动神灵。 时空扭转中唯有施法的幸夷、以及宓八月和宓飞雪这里是静止的。 宓八月看到幸夷苍白的头发和苍老的面容在倒转的时间下变黑，变年轻。 从老年到中年，再到青年、少年、幼年……还在持续的缩小。 她就明白，施展此术的幸夷已然拿命在拼，继续下去幸夷会被时间吞没，连最后的存在都失去。 而这份规则力量一直阻碍在她们这里也会构成一个巨大漏洞，让此术失败造成规则反噬，让一切泯灭在规则风暴中。 宓八月又一次对成年版飞雪道：“回去。” 这次成年版飞雪安静的看了她一眼，默默退后一步隐没。 她的退让才让之前被阻断，丝毫不敢往前的规则之力继续。 宓八月也任由这股力量拂过自身，顺应它的改变。 …… “可惜了，本来还想与你好好玩一玩，毕竟你……” 开智可化身人形的梦鼬，也就是在渡厄书院潜伏了数年的栗秋。 一手制造了这场足以毁灭一方上流书修势力的灾厄，没想到会看到往日的好邻居宓八月。 它愉悦的如猫戏耍老鼠一般，打算以人身先糊弄糊弄宓八月，可对方的眼神似乎已经看穿一切。 那么就不必装了。 栗秋邪恶笑着，话说到一半却是一愣，没有继续说下去。 宓八月呢？ 以夜游神身顺应倒转时间回到这里的宓八月没有一句废话，伸手就将栗秋拖进夜游神域。 上回是你的主场，这回该我了。 补更呀！ 第420章 救世主 夜游神域内，梦鼬一被拖入其中就被限制了天赋能力，单凭九星的实力无论它如何挣扎也无法撼动禁锢分毫。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梦鼬落入这等境地好半晌都是懵的。 它被单独禁锢在一处，周围犹如货物般陈列的诡器们在夜游神出现又离去后就漂浮出诡影，围绕在新到来的俘虏的周围围观。 一张张狰狞凶恶的诡脸围绕在四周，却没有一只诡物表现出狂暴的迹象，＂安静＂这种不该出现在诡物身上的词汇，此时却真实现于梦鼬眼前。 “……” 梦鼬生出极其不好的预感。 宓八月把梦鼬拖入夜游神域后就暂时没管它，重新回到现世将地上的宓飞雪抱起来。 宓飞雪若有所感的睁眼醒来，看见宓八月后双目一凛，紧张的抓紧她的手臂。 两人对视。 这次宓八月没有被天谴驱使诛杀对方的责任感。 手里善恶书的善恶值也退回到往日正向数值。 宓八月拍拍宓飞雪紧绷的手臂，问道：“怎么了？” 宓飞雪警惕又疑惑望着周围，“八月……” 宓八月应了一声，“宝宝怎么来这里了。” “在练说话时，感觉有东西在伤害八月。”宓飞雪开口说话还有些不利索，平直的语调容易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生硬感。“它偷溜家里，想偷东西，还差点弄坏我和八月做的兔子灯。” “然后，”宓飞雪捏着脖子上的挂绳，“我打开门……” 打开门之后呢。 宓飞雪皱眉。 她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眼前的景象也和她所想不太对。 宓飞雪细思时，被宓八月打断，“我知道了。” 宓飞雪闻声抬头。 宓八月道：“的确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刚刚已经处理干净。” 那宝宝是不是来错了！宓飞雪心里咯噔一下。最近宝宝好像总是犯错。 宓八月道：“不过飞雪来得正好，现在有另一件事需要你来主持。” 宓飞雪思路当即被带跑，非常认真积极的望着她。 宓八月道：“这里作恶的诡怪。” 宓飞雪明了，点头。 宓八月摸摸她的头顶以作鼓励，然后转身消失原地。 同一时间，早已备战多日的夜游使们接到了神音指示。 一个个黑衣红穗的男女们奔向翠霞谷内部任意门所在。 交易场里的人们看到这一幕。 “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道。” 夜游使们的异动引起众人的好奇，无数消息在暗中传播交流，然而没有任何线索。 等有人以夜游使‘惩恶扬善’的宗旨，以及往日集体出动的例子分析出可能是哪处有大范围诡怪祸事发生，再然后发现渡厄书院的祸事时已经过去好一会，而夜游使们早就已经集合通过任意门来到渡厄书院进行清除行动。 “殿下！” 一支支夜游使小队到达宓飞雪的身边。 宓飞雪颔首，诡物嘴替主持大局。 夜游使们双目明亮，面对此景毫无所惧。 神音所指，便是他们所在。 无畏无惧！ 另一边，宓八月来到渡厄舟的甲板上，将地上女婴抱起。 扭转一整个渡厄书院范围内的时空对幸夷的负担太大，但凡当时神身的自己有一点抵抗心理，或者负面状态下的宓飞再耽搁一秒，幸夷都会功亏一篑且尸骨无存。 现在就算成功也不过是将时空拉回过去几秒而已，但是这几秒足以改变一切。 宓八月用手遮住女婴的眼睛。 现在的幸夷修为全无，除却魂识强大外，和真正的女婴无异，直视神灵的反噬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而女婴的身躯负担着如此强大的魂识也撑不了多久。 宓八月将幸夷的九成魂识封锁，只要日后她的肉体能够承受就会慢慢解封，又在女婴周围留下一道神力保护就将她放下，下一秒人就到了诡噬谷。 诡噬谷破禁，底下的地穴失控。 目前汹涌而出的诡物还是诡噬谷的上面几层，夜游使们对付起来不是问题，她要去处理下面更高阶的诡物和地穴破禁的关键问题。 六层诡噬谷。 过去的宓八月只来过上面两层。 今天一路向下，视野中尽是张牙舞爪的诡物。 阴森、狂暴、残虐。 密密麻麻集中着，看不见底看不到边，疯狂往上涌动。 宓八月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幕。 ——被杜敛华挖去双目，抽去所有修为后推下诡噬谷的救世主。 当初善恶书中这段未来画面并没有把救世主落下诡噬谷后的所有经历展现出来，而是一闪而过就到了救世主回归人世。这期间救世主在诡噬谷里经历了哪些苦难，又到底是怎么脱困的并不知晓。 只能从后面救世主的身体和心理状态看出她的遭遇很不好。 此时，宓八月眼前却似出现了那段空白的画面。 落入诡噬谷的救世主双目失明，世界中只剩下一片黑暗，修为被暴力抽取带来的伤害不仅在肉身还在魂识上，全身上下无处不痛近乎麻木。 四面八方的诡物闻味而来，围成由诡物构成的甬道一般，到处都是脑袋、爪牙、触肢，它们垂涎欲滴的朝她伸手探舌，似连一丝肉渣都不愿放过。 腥臭阴湿的味道。 希希嗖嗖的摩擦。 密密麻麻的吼叫。 皮肉被诡物的利爪撕去啃食。 人只有一个，诡物却有无数。 争夺间，不小心把骨骼扯断。 失去双眼后其他的感官变得更清晰。 她的世界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恶渊。 按理说救世主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自救活下去。 救世主也的确坚持不下去般闭上眼。 然而下一秒，这双眼睛重新睁开。 她眼里无喜无悲，灰暗森然一眼望去竟比满地诡物更叫人心底发寒。 恶能翻滚，所过之处诡物尽消。 下沉中，不知疲惫般不断抹杀近身来诡物。 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画面一闪消失不见，宓八月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到底。 她将万千思绪暂时压下，望向六层异动的源头。 一枚圆珠立于一片翻滚的阴影之上。 珠身裂痕密布，眼看接近破碎。 第421章 毒莲之祸的真相 有过镇压地穴经验的宓八月迅速找到通道。 此处通道非常不稳定，比之当初【永梦乡】镇压的那一处更不稳，眼下已经濒临崩溃。 宓八月站在通道中，稳定封锁地穴通道的自造神术不断出手，并阻住后续想要继续向前爬出的诡物。 过程中便发现这条地穴之所以这么脆弱，源于它的锚点非常飘忽，并没有稳定扎根在阴界的某一处，还属于随时会游动的情况。 也就说这个锚点明明构成了地穴，却还没被阴界的某位伟大的存在发现，属于游荡的无主之物。 这是极其少见的情况。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诡噬谷在未来才成为一个深不见底的恶诡凶地，而不是完整的地穴？ 宓八月脑中一边分析，手中的神术施展没有停也没任何出错。 她并不打算毁掉这个地穴也不打算彻底封锁。 地穴是一把双刃剑，利用得当的总能带来诸多好处和资源。 已经正向操控一处地穴，享受着它带来好处的宓八月又怎么会暴殄天物。 尤其是发现这个地穴飘忽不稳定的特性。 这个特性对旁的势力来说是个极大的缺点，就算掌握了也要每时每刻担心它会崩溃，从而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后果。 但是对宓八月来说不算事。 她有属于自己的中转站。 熟练的捕捉到这个游荡的锚点，将之一头拖来扎根于夜游神域的边缘，再将【永梦乡】镇压的那处地穴通道与之链接个小路。 一切完成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渡厄书院诡噬谷的灾厄也得以中止。 宓八月回到地面，伸手将裂痕密布的圆珠握住。 两者一接触。 无数混乱转而清晰的画面又一次在她脑海中出现。 她从中看到了杜敛华。 画面中的杜敛华和朱青等人一起来到渡厄书院，说是前来做丹术交流以及求购高级捣墨童制作的材料。 他以此进入书院的内门，凭借温和有礼的表象在内门中混得如鱼得水。 没有人知道，某一夜里他和梦鼬达成了一次交流。 梦鼬入梦窥视到杜敛华内心世界最真实的欲望，看中杜敛华嫉妒成性，野心勃勃的本性，对其进行催眠加深这种欲望，并告诉他渡厄书院的秘密，引诱他与自己合作。 杜敛华没有坚持多久就答应了梦鼬的要求。 他以研究新丹术为由常驻渡厄书院，却没有白吃白住，会为渡厄书院的生生阁添一份力，也会免费为书院中走丹道的弟子解惑，常与书院中其他丹术师长交流，长期以往下来，渡厄书院对他的戒心越低，也是自信一个外人无法在规则遍地的内门做出什么祸事。 却不知杜敛华在梦鼬的帮助下早已把书院怪谈规则了然于胸，且由他出手流通在书院中的丹药都下了不易察觉的暗毒，有梦鼬的掩护完全无人发现。 如此秘密谋划了数年，一朝祸起，灾厄降临。 渡厄书院在这一小人一妖孽的设计下灰飞烟灭。 满门师生葬身于此，幸夷逆转时空亦没能扭转乾坤，遭到反噬尸骨无存。 杜敛华趁机找到灵宝【苦厄】，便是镇守诡噬谷底层的那枚珠子。 他拿到苦厄珠时，这件灵宝已经消耗受损严重，无法抵御他的掠夺。 诡噬谷失去苦厄珠彻底崩溃，化为深不见底的诡蜮，永无止尽的诡物在其中游荡，只可进不能出。 得到苦厄珠的杜敛华回归妙妙山研究此宝的作用，没曾想遭山主孟萝的关押，逼问他是否和渡厄书院灭门有关，杜敛华自是不认，吃定孟萝没有证据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灭门的势力为难自己。 然而事情却和他所料相反，孟萝根本没想找证据，不由分说要拿他偿命。 杜敛华为保全自己，叛出妙妙山进入青灯道，对外宣扬是妙妙山对他不义。 之后的日子杜敛华一路博得好名声，在青灯道中步步高升。然而他并不为此满足，因为这期间灵州人才辈出，先是和他同一代的通天之子银千伤再度崛起，后来居上，又一次将他抢光他的风光。 后来又有妙妙山的小师妹苏娉娉名扬各地，雷火域的公义书、以及从凡俗大陆来到灵州的屠雅宁之流…… 杜敛华最大的心结便是银千伤。 当年他那一代的通天之子只有他和银千伤两人，银千伤十岁之龄和出生都太震撼人眼，让同为通天之子的他被比得风采全无，明明是极风光的时候，皆因银千伤而变成小丑一般的存在，从那一刻就在杜敛华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他想打败银千伤，并将之打入尘埃践踏。 某一日，他又一次被梦鼬入梦，对方告诉他苦厄珠的作用，以及修复的办法。 杜敛华醒来以梦鼬所说之法试验了数日，确认梦鼬所说无错，便借以苦厄珠飞快提升修为和法道。 没几年后，凡俗大陆突发地穴被发现。 阴脉灵师们纷纷赶往。 杜敛华也在其中，一次外出碰见刚逃出‘炼狱’的少女。 一眼看到少女时，他融入眼中的苦厄珠就产生异动，少女半人半诡的体质在苦厄珠的注视下无处遁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杜敛华露出温和和善的笑容，向少女走来…… 再之后的画面则和宓八月在善恶书中所见差不多，直至长大后的少女被挖眼毁修为被丢下诡噬谷作为结束。 宓八月双眸恢复清明。 苦厄珠已经被她握在掌心。 没想到这就是未来治愈了救世主双眼，又被挖出来的灵宝，得到它后会看到那样一幕幕。 显然刚刚所见就是1.0版本中的正常走向，使得渡厄书院在未来不复存在，只留下个凶地诡噬谷的原因。 只是这回造成这一切的另一个源头，刚来到渡厄书院就被她给搅黄了计划。 也不知前两年杜敛华来书院那几天，梦鼬有没有联系上他，或者……杜敛华后来会压抑不住嫉妒，暗中对公义书和她出手这件事，有没有梦鼬的催眠在推波助澜？ 宓八月将苦厄珠收入善恶书，离开此处。 第422章 玩心跳啊 渡厄书院。 没了最关键的作恶者梦鼬一旁作乱，出自诡噬谷的诡潮也被宓八月堵住源头后。此时书院内部依旧一片混乱狼藉，但是实际上危机已经得到控制。 夜游使们井然有序的分队处理诡怪，得力于他们提前备战做的一切准备，应对起渡厄书院的诡潮怪灾来非常迅猛。 其中还活着的书院人员很快就注意到这些外来者。 换做是以前他们肯定对夜游使们的到来感到怀疑和排外，这会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这也是渡厄书院众人 只见一个个少年灵师们配合得极其默契，乍一眼看去皆是走的诡道诡师，和契诡相容得极好。可再多看一会，又会发现他们大多走的诡师战道，一个个近身作战的拳脚功夫也非常利索。 放眼望去几乎个个都堪称天才，当天才如此扎堆就显得不出奇了，旁人要为此惊叹还显得大惊小怪。 偏偏在这些天才当中，依旧有数人扎眼得厉害。 年幼的裴蓉蓉永远是被人忍不住关注的一个，往日她一眼看去就不足十岁之龄却有三星修为已经够惊人眼球的了，今日幻诡无相和魇鬼无涯双双环绕她身，一双契诡被她用得如同臂使。 幻诡控人感官，魇诡伤人身心。 前者是当年左泗早早教会小姑娘用的诡物，一开始是为了给她营造小仙童的表象，让裴蓉蓉端起架子来很有那么一套，习惯成自然后就延续到如今，让明明是走阴脉诡道的裴蓉蓉一眼望去更具阳脉追求的那仙气。 如今多了一只魇诡，让这仙童一样的女孩多了几分奇诡的危险。 两者相加下的气质加上裴蓉蓉的骨龄相貌，使她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而注意到她的书院中人便是惊到有那么一时忘了身处环境，在这等险境之下直勾勾盯着裴蓉蓉，失声道：“她……怎么可能，那两只确实都是契诡，并非使用的无主诡器！” 灵州之中从未听说双契诡物的诡师。 不是没有疯子做过这种实验，结果无一不是失败，失败的下场都异常惨烈，用残酷的现实告诫后人千万不要这么干。 然而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确实是双契诡的灵师！ 除却裴蓉蓉之外，夜游使中作为小队长的沈不欢、叶荆、沈小雁等人也非常的招人眼。 沈不欢直接放出自己的契诡，他的诡物是个类人形，被放出来之后就冲杀出去，仿佛完全和沈不欢无关不受他的控制，偏偏这诡物层出不穷的各种手段，别说没有多少灵智的恶诡了，连注意到这点的书院幸存者也感到错愕不已。 “这是……什么诡物？为何我认不出来。”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渡厄书院作为梵长天九大上流势力之一，藏书丰富无比，这种常规知识类的书籍不需要学分就可以观看，而认清已知的诡物影册是修士的必修课。 紧接着越来越多被分担了压力，或是被解救下来的书院师生们，有意或者是无意观察到夜游使后发现，他们不认识的契诡还不止一只两只而已。 这还是部分夜游使们主动放出契诡完整体出来方才看见的，还有更多没有直接放出去，而是化为武器在手，或是直接融于自身看不完整的不算…… 说到将契诡融于自身然后近身杀诡的狂暴打法，也叫渡厄书院众人看得头皮发麻，满腔疑惑和莫名胆寒。 ——这是最容易遭到契诡反噬的一种诡术，多为诡师放手一搏时才会用的大招，怎么到了夜游使这里就好像是日常手段一样！ 随即他们想起近来引动灵州热潮的祛毒丹而恍然大悟。 对了。 连祛除灵毒的丹药都有，再有压制诡毒的灵丹或秘宝也不算什么。 想到这里，哪怕现在的处境不合适，依旧有不少书院中人心中生出酸涩。 然而要说夜游使里面最最招眼的还是当属宓飞雪。 一人一弓却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威势。 箭矢所到之处必是怪除诡消，完全不给人反抗之力，明明攻势看起来是最简单的却最令人心底发凉，看得久了仿佛都会影响到神智，被这股无声无形的威势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那些出自诡噬谷根本不存在灵智，唯有杀戮暴虐本能的诡物竟然都有意的避开宓飞雪所在区域。 被诡物包围啃食到血肉模糊的陆芩双目灰白已然濒死，他昂面望天却并未看见天空，入目尽是狰狞恐怖的诡物头颅肢体。 坚持到如今已然用尽他所有，哪怕这些诡物不啃食他，放任他躺在地上也是必死。 一只诡物挖走他一只眼睛，这点疼痛在全身剧痛之下不算什么，他也不过是轻眨了一下还剩下的一只眼，就在准备闭上之际，模糊视线中的诡物尽消。 陆芩一瞬只当是死前产生的幻象，然后又一只诡物出现他视线朝他深处触肢。 “……” 陆芩无声等待死亡，下一秒被诡物抬起移动。 怎么？ 恶诡什么时候吞噬血肉还要找地方了。 陆芩缺氧缺血的脑子闪过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随即发现自己好似连幻听也出现了。 “喂，还活着不？” “你问什么废话，他灵韵残留当然还活着。活着就给点反应，别装死。” 前句是回答前一任的话，后一句好似是对……自己说的？陆芩不确定的想。 “等等，看样子是现在没死，但是放着不管的话也快了。”又一个声音响起，是干净的少女音色。 陆芩的嘴就被人掰开塞进一枚丹药，丹药入口即化形成一股救命的暖流流淌全身。 陆芩一个激灵，脑子立即清醒了几分。 诡怪不会救人，幻象虽说可以做到如此真实，但是谁会为他一个将死之人编造这样的美梦？ 他睁开还剩下的一只眼睛。 几张年轻的面庞落入他视线中，和刚刚听到的声音能对上号。 女子灵师看他一眼，对其他人说：“命保下了，不过看样子没办法再战，带着也是累赘……” 只听到这半句的陆芩面色煞白，刚生出的希望一下被扑灭，可求生的欲望还是令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舌头也在之前被扯出来被诡物吃掉，现在还没有重新长出来。 一人将他提起来往天上看了眼，呼朋唤友般的喊一声：“泡泡。” 陆芩视线天旋地转，被抛起以为必死的再次闭上眼睛，下一秒却落入一片柔软安宁之处。 陆芩：？？？？？ 他又一次睁眼，眼前是流光溢彩又光滑的梦幻画面。 第423章 平乱 流光溢彩的幻梦来自泡泡光滑表面反射的光彩。 陆芩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巨大水泡里，水泡里的空间不大也不算狭窄，足以让他平躺下来舒展身躯。倘若不去关注这水泡本身乃诡物，其实躺在其中的感觉并不差，隔绝了外界腥臭味和哀嚎声。 陆芩乍然间以为自己是被送给诡物做营养了，下一秒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还没‘有营养’到需要旁人多此一举将自己救下来再丢给另一只诡物。 这个想法让他多了几分精神观察周围，然后发现和自己一样被困在水泡中的同门不多不少，有的一副昏迷不醒漂浮其中，有的和自己一样重伤难动，只凭眼睛在紧张观察四周，双方还来了个对视。 [夜游使。] 陆芩看到隔壁泡泡中的同门张嘴用口型无形说了几个字。 陆芩的神情一松。 这时候他才发现刚刚几个男女的衣着打扮。 明明在不久前，他和同门提及夜游使时还是半信半疑，怎么都不信灵州会有无私奉献的宗门。 现在知道来书院的是夜游使，他潜意识上已经松了一口气，目光灼灼望着底下的战况，然后越看越震惊。 渡厄书院主修书道，怪谈遍布全门，已然和书院密不可分，一朝失控简直就是个怪物窝，一步一个坑。 陆芩以为夜游使们再厉害也是主修诡道，对付诡物有一套不代表对付怪谈也能如此。 结果夜游使对付书院怪谈起来也是一如既往的迅猛，完全规避了怪谈的必死规则，让怪物们对他们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反变成被追着打的对象。 不仅被夜游使们追着打，还被一批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外来怪物追着打。 一张笑眯眯福娃脸的【小胖】阔别数年重归故里。 它感动得双目含泪，喊话当年同在宿管处当值的同事，张嘴就把当年的‘兄弟姐妹’们吞进肚子里。 “嗝。”小胖打了个饱嗝，抚摸着肚子叹道：“一家人总是要团团圆圆的。” 杵着一双拐杖，背后背着箩筐，身穿黄裳，头别着一朵大儿，被夜游学府众人称为【大】的园丁兼清理工怪谈，睁着金灿灿的眼珠子打量着自己的前身【丑角儿】。 “丑，太丑了。”大嘀咕着，拿着拐杖见到丑角儿就敲。 在陆芩等书院众人的眼中，只觉这些出自永梦乡的怪谈个个灵智高得厉害，规则更是难以捉摸，将书院怪谈们压制得难以招架。 换做往日看到这一幕，他们未必会高兴，如今则庆幸这些怪谈为自身减轻许多压力。却不知道这些压着自家怪谈打的家伙们，其实都是某人从书院中搬运的现成试验品再进行改造加工升级而成。 也是如此，才会令他们看着有莫名的熟悉感，还刚好把书院的同类怪谈克制得死死的。 而此时的某人已经摘下神身面具，恢复人修的身份回到地面上。 善恶书浮于掌心之上，往日储存在其中的法术和灵力汹涌而出。 成百上千的法术图一瞬批量出现是什么概念。 便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法网。 现场所有人都被吸引了去几分注意力，待看清这一幕便是心头一震。 “这是……” “啊，宓大……咳！” 宓八月为了看清全局，人立于【云归故里】之上。 魂识铺盖全场。 下一秒，法术激发。 天上。 地面。 四面八方。 庞大的灵能碰撞，让天地都有一瞬静止空白。 所有人视线只剩下法术的灵韵光彩，警惕四周只能凭借灵识去感应。 这样放手一击之下，其释放的灵力量比之高阶灵师都不逞多让。 而哪怕高阶灵师也不敢这样狂放。 唯有……灵海庞大，灵力储存量远超旁人的极灵体才敢如此吧? 发现宓八月所在的人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又忍不住生出几丝存疑——纵观历史的极灵体个个天赋异禀，干出的大事件同样不少，可能做到宓八月这般的……好似没有？ 一次地图炮的轰炸之后几乎把内门低中阶诡怪肃清一空，却没有伤及同门分毫，一举救下诸多还活着的书院弟子。 这些因宓八月此举获救的弟子中就有和她相熟的苟之。 背靠【尔等有礼】板车上的苟之昂头望着宓八月的方向，无声喃喃一声师妹。 下一秒，宓八月就来到他面前。 鼬鼠模样的怪谈没有阻扰宓八月的接近。 宓八月将几颗丹药投进苟之口中。 苟之才恢复几分力气，手撑车板坐直。 “师妹。”他刚说完，后知后觉发现宓八月的境界已然超过自己。 宓八月对他微笑，和往常一样的态度说：“师兄先恢复伤势，万事等平息祸乱再谈。” 苟之点头。 宓八月就从他这里离去。 少了祸乱的主谋梦鼬，又控制住诡噬谷不断冒出的诡物，书院中的劣势逐渐在众人的扫荡下平稳。 最后零星的诡物被夜游使斩杀，灵识扫荡之下已然不见任何诡物，那些诡怪嘶鸣和人的哀嚎声纷纷远去，如今的现场更显苍凉，被天边夕阳染上一层晦暗的阴影。 夜游使们迅速整合回到宓飞雪的周围，渡厄书院生还的师生们也慢慢集中在一起。 宓八月就在渡厄书院集合的队伍中，一眼就可以看完的人数，少了许多她熟悉的面孔，而剩下的人中也大多面色萎靡，个个伤重。 这次梦鼬给渡厄书院带来的损伤和打击实在很大，也因它的天赋能力对付书修太致命。 哪怕宓八月得到消息赶来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书院师生们被梦鼬催眠了数年潜意识，对书院怪谈规则的认知全乱，在祸起的一瞬间就造成大批量伤亡，能坚持活到现在的除却极少数运气好的，剩下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宓八月。” 宓八月闻声望去，“副院长。” 副院长深深看她一眼，沉声道：“你与我来。” 宓八月点头，没有问要与他一起去做什么。 副院长带着她往夜游使的队伍走去。 第424章 一条龙服务 副院长和宓八月到来让夜游使的队伍有轻微的骚动。 夜游使们纷纷后退，站在宓飞雪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让自己的眼神不要乱飘，尤其是不能飘动到宓八月的身上暴露她的身份。 事实上他们是关心则乱。 宓八月和永梦乡之间必有联系这点，能猜到的人不在少数，书院中的高层更个个是人精。从她以永梦乡之名让夜游使入驻永梦乡就已经在主动透露这点，引导着旁人往这方面猜想。 今天他们一同出现在此处，等同向渡厄书院证实这一事实。 副院长单独喊她一起来面对夜游使也说明了一切。 “此番渡厄书院遭妖孽作乱，多亏永梦乡的诸位道友相助。大恩不言谢，待我院修整完毕必送上厚礼返还此次恩情。” 副院长对宓飞雪以同辈之礼说道。 宓飞雪背脊挺直，不卑不亢的面对副院长，摇了摇头。 副院长道：“道友放心，我所言厚礼绝无敷衍哄骗的意思，你我可以以诡言判官作证。” 说完他以表诚意，便将诡言判官召唤而出。 诡言判官的铁卷在虚空出现，由高阶书修亲自召唤的诡言判官铁卷和当初公义书召唤出来的略有不同，外表泄露的规则气息更加浑厚。 随着副院长的话语，一只青白的手掌在虚空探出，展开铁卷就要书写。 “不用。”生硬的声音打断副院长的承诺。 虚空中正在书写的手也停顿在半途。 副院长注意到这情况，一开始并未觉得异常。 下一秒又听宓飞雪说了一句，“回去。” 虚空中被召唤而来，已经触发规则的诡言判官收起铁卷，隐没回虚空不见踪影，溺散在外进行到一半的规则之力也尽数消散。 副院长瞳孔紧缩。 站在他身后的宓八月感知到他在这一瞬紧绷到僵硬的肢体肌肉。 宓飞雪浑然无觉自己干了多恐怖的一件事，收回刚刚瞥向诡言判官的那一眼，转头对副院长道：“处理作恶诡怪乃夜游使本职。” 副院长沉默不语。 一是被宓飞雪一语驱使诡言判官的手段震惊未消。 二是活到他这把岁数，自认世间什么人情世故没见过，偏偏一时真不知如何应对宓飞雪这番施恩不求报的言辞。 宓飞雪眼珠子一个没忍住，往宓八月那边瞄去一眼。 宓八月本来就在看她，两人便来了个对视。 宓八月露出微笑，表达对她的鼓励和认可。 受到家长鼓舞的宓飞雪心中不免雀跃，连眼神也明亮了几分，表情始终保持着严谨。 这点小动作却未被副院长忽略，他福至心灵：夜游使的施恩不求报多少有宓八月的因素在。 “对诸位而言是本职所在，对我院却是救于水火。”副院长如此说道，没有再提回报的话题。不过心里决心是要还的，否则始终不安定——以灵州的风气，从来没有白得的好处，白得的越多未来要付出的代价越高。 宓飞雪颔首，随后环视周围，“地上的诡怪尸体是我们的战利品。” 副院长没跟上她的思维，哪怕心里疑惑猜测她的意思，面上依旧应是。 宓飞雪对躲在脚下水洼中的【泡泡】看去一眼。 副院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注意到这普普通通的水洼中竟然藏着一只诡物！ 他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哪怕如今重伤，以他的境界没道理会感知忽略掉一只近在咫尺的诡物。 可事实确实是在这只诡物冒头之前，他都没有发现对方。 半透明的水诡冒头后方才泄露丝丝缕缕的诡气，单纯以肉眼去看的话会错认这就是普通的水洼冒了个小泡泡。 得到宓飞雪指令的泡泡张开嘴。 噗。 轻微的破碎声。 所有人的视线就被炫彩的小水泡笼罩。 无数水泡在一瞬间扩散分裂将渡厄书院地面笼罩。 水泡所到之处，诡物尸体尽被吞噬。 看到这一幕的渡厄书院幸存者心底皆寒，完全无法欣赏这炫彩水泡的梦幻之美。 发现水泡接近自己脚下时，书院人员马上后退，如临大敌的以灵罩阻挡。 然后他们就发现这些水泡只是吞没周围的诡物残体，并没有要贴近自己的意思。 渡厄书院的一地疮痍被泡泡一扫而空，只剩下被破坏的建筑和地面能看出渡厄书院曾经遭受灾祸。 泡泡的这次清扫还找到一部分没有死透，只是重伤无法动弹言语，或是已经昏死的书院人员，一个个被它包裹着送回。 陆芩等被夜游使们救下的书院成员也在其中。 副院长见此一幕，再次对宓飞雪道谢。 宓飞雪稳重的接受他的谢意。 副院长和渡厄书院的其他人原以为这样就算结束了。 不想又一批泡泡到来，将运送的东西放在另一边。 泡泡落地破碎，里面的东西整齐陈列，乃书院已故师生的残躯断体或不见尸首的破烂衣冠。 之前种种让副院长一时间就领会到宓飞雪的意思。 这是帮他们收敛死去弟子的尸首衣冠，好让这些人入土为安。 此举比之前泡泡运送还活着的弟子回来更令书院众人惊讶。 以灵州的风气，死去的人等同于失去所有价值的无用之物，非亲非故者不会为无用之物费心费力。 连本院的人都未必会去为这些残肢收尸，宓飞雪却做了这点。 副院长当然不会说宓飞雪是在多此一举，郑重的向宓飞雪一礼，“我代他们谢过小友善举。” 宓飞雪道：“小事。”意思是无需言谢。 副院长目光复杂。 幸好永梦乡是王座势力，这位殿下和夜游使们个个天赋异禀，否则这样的心性行走在灵州，怕是早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不过反过来一想，说不定正因为永梦乡是王座势力，方有底气和实力培养出这样心性的弟子。 “如今事毕，我们走了。”宓飞雪道。 后一句又往宓八月那瞄一眼。 副院长本来就在想该怎么请离宓飞雪他们，不是他忘恩负义，而是渡厄书院经历这么大祸端，哪怕夜游使是大恩一方，留在这里始终会让他们心中忌惮，也不好做善后工作。 没想到宓飞雪这么懂事，竟然真的毫无所求，帮完忙就主动离去。 走前，宓飞雪又道一句，“永梦乡有重建施工组，可接委托。” 副院长：“……” 副院长：“如有需要，必先找贵派合作。” 宓飞雪点头，转身带人准备走。 这时却见远方有御空尊者接近，前两秒还是黑点一样的人，不一会就清楚的立于上空。 来者不止一人。 副院长脸色凛然。 这些人可不如夜游使们友善，怕是察觉到渡厄书院发生的祸事前来围观。 现在书院大损，全员重伤，正是旁人落井下石的最好机会。 补更 第425章 千机 副院长所想无差。 这些最先赶来的尊者发现渡厄书院的现况后，心中 如果渡厄书院余力不足，他们完全不介意借机瓜分了这个曾经的上流书修大派，让渡厄书院成为梵长天的历史。 梵长天的九大上流势力可不是盟友一样的存在，平日里大家实力相当可以万事好商，一旦一方实力大跌，恰逢大难的话，他们不会相帮，只会按本事瓜分。 至于被瓜分殆尽的那一方也怪不得旁人，怪就怪自己没掌控好宗门，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不过当上方尊者看到宓飞雪和夜游使们的身影，这份落井下石的心思就暂时停歇住。 永梦乡的这些夜游使是刚来？打着和他们一样的心思？还是…… 副院长也隐晦看了宓飞雪等人一眼，不再提起让宓飞雪他们先走的话。 此时此刻夜游使背后代表的永梦乡是渡厄书院重创之后的最佳保护伞，可以镇一镇这些心思不轨的人。 就在双方无声对峙之际，一抹绿芒划破天际笼罩上空，停下时方叫人看清那是一头巨型鸟兽。 鸟兽栩栩如生，无数毛羽带有灵纹法图，锋芒四射叫人看一眼就觉得眼球刺痛，气势之强连夕阳光辉都被压下，将渡厄书院和现场众人笼罩于阴影中。 “是千机。” 这鸟兽模样的法器太具有代表性，尊者之中无人不识。 由无数法器组合而成的鸟兽头上站立一人，正是妙妙山的山主孟萝。 孟萝脸色森然，双目充满杀机。 脚下本命法器因她杀意同样锋芒毕露。 其他尊者或见过或听说过千机孟萝发疯起来是个什么状况，见此一幕都忌惮的和她拉开距离，做好防护反击的准备。 孟萝凝满杀意和愤怒的目光扫视全场，看见宓八月的时候顿了顿，再定格在副院长的身上。 “幸夷在哪。” 她问出这句话，声音如在喉咙深处酝酿颇久，使得出口时尤其凝重。 副院长沉思未答。 现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说出幸夷使用规则大招已陨，对渡厄书院的处境更加不利。 “在哪。”孟萝逼问。 副院长道：“幸夷向来我行我素，我也不知她现在何处。” 孟萝目光如有实质钉在副院长脸上，那浓重杀意和暴怒令副院长暗中戒备，已然做好了对敌准备。 就见【千机】巨翅展开，无数刀刃齐展，法术灵纹笼罩全场。 副院长脸色阴沉，“孟山主这是作何。” 和如临大敌的副院长不同，宓八月若有所思的望着孟萝，觉出她此举并不是要为难书院。 孟萝扭头看向其他围观尊者，冷声道：“妙妙山和渡厄书院素来交好，今日渡厄书院遭难，妙妙山没有冷眼旁观的道理，诸位若无他事便请离去。”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孟萝，你莫不是想吃独食？” 刚说完这话的尊者便被一道法羽袭向眉心灵海，被他面前灵罩阻挡。 然而这道法羽不过是千机千万法羽的一根罢了，可以想象若是万箭齐发是什么景象。 这一击代表孟萝的一个警告，一个态度。 “谁不愿意，大可一战。”孟萝道。 妙妙山作为器修圣地，一贯处在中立位置上。 无论是在梵长天的势力争锋中，亦或者是阴脉和阳脉面和心不和的暗斗中。 任你们斗得死去活来都与我无关，我只管钻研法器，做我的生意，管你阴脉还是阳脉，只认交易不认人，不站队任何一方。 也正是如此，妙妙山绝对称得上是梵长天中一处安静之地。当初宓八月会选在妙妙山静修，避开一些不必要的人情世故也是看中这方面。 现在孟萝主动要保灾后渡厄书院的安危，别说其他尊者对此惊疑不定，连副院长等书院众人也满心莫名。 “孟山主说笑了，我只是得到消息前来查看是否有阳脉作乱的手笔，现在既然无事，我也不久留了。”说话的是赤目尊者木任。 他刚从翠霞谷交易场赶来，属于不久前看到夜游使们紧急集合行动的一员。 这会话是对孟萝说的，视线则往下方宓飞雪他们看了几眼，随后没有犹豫的转身离去，见另外在犹豫的人，心中嗤笑：这渡厄书院有妙妙山和永梦乡两方相护，是别想在他们身上占便宜了，还不如卖双方一个面子。 现在永梦乡重宝频出，往后只怕还要更多好东西，现在不和他们打好关系还去惹他们生恶是最蠢的行为。 赤目尊者一走，又有几人想明白，却不是默默无闻的离去，表面上说些漂亮话才走。 待人被驱离得差不多，孟萝再次望向副院长。 “现在可以告诉我幸夷情况了？” 副院长神色沉重。 孟萝已经用行动证明自身对渡厄书院无害，且以妙妙山力保渡厄书院，解决副院长心中的顾忌。 副院长再无理由对孟萝隐瞒。 “幸夷她……”副院长叹息，就要说出幸夷为保书院以禁术身陨的事。 “师尊没有性命之忧。”宓八月打断副院长。 副院长和幸夷的视线齐转向她。 这会副院长也不顾宓八月此为的冒犯，眼神又惊又讶。 在副院长最后的印象所见就是幸夷驱渡厄舟，配以她常年凝练的规则禁术要为书院度过灾厄，此举之下幸夷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况且他已经无法感知幸夷的存在，孟萝肯定也是如此才会逼问自己，否则凭对方的修为很快就能找到幸夷。 面对两位高阶灵师，乃至是尊者的逼视，宓八月没有多做解释，打算去将幸夷带回来。 一个泡泡颤颤颠颠的从夜游使后面飘出来。 宓八月看到里面躺着个婴孩。 泡泡：…… 不是它故意藏起来的，是殿下的指令！ 宓八月目光一闪，没想到泡泡在扫荡全场期间会偷藏幸夷。 不过泡泡不会说话，她也能猜到对方此举有宓飞雪的因素在，目光往宓飞雪看去一眼。 宓飞雪：“……” 就……就发现这女婴上有八月留下的气息，以为是八月藏起来的东西，想帮忙偷偷带回去。 所以，宝宝是会错意了吗？ 宓飞雪心虚的卷缩两下手指。 这些小动作并未被旁人发现。 孟萝未能感知到泡泡中婴孩的气息，这时也猜出点什么，转眼间人就来到泡泡面前伸出手。 水泡在孟萝手中破碎，女婴被她抱在怀里。 女婴好似被这点异动惊醒，虚弱睁开眼睛。 两者对视。 孟萝手一抖，对女婴冷笑道：“你现在的模样真是可笑。” 言语刻薄，紧绷的脸色终于放松。 天机和千机是至交好友哦~前文其实有很多伏笔暗透~不知道有没有宝宝发现 第426章 送娃 有孟萝开口相护，又有宓飞雪带领夜游使帮助消除灾厄，让渡厄书院势力大损的消息飞速在外传播开后，也没有人再来打秋风。 众人对渡厄书院的遭遇议论纷纷，无数猜测版本层出不穷，而每个版本都少不了夜游使的存在感。 “自永梦乡入驻梵长天就大事频出，会不会是……” “先搞事再亲自去帮忙解决，图什么？” “图好名声啊，他们所谓的宗门宗旨不是惩恶扬善么。” “你以为设计这些大事件能有那么简单？会生出这种怀疑的人皆是井底之蛙。” 除却这些怀疑是永梦乡自导自演的谣言，更多的则是对永梦乡实力底蕴的又一次预估。 “之前永梦乡初入驻梵长天就以王级怪谈震慑全场，王级怪谈背后必有王座书修。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也只有书修王座方能如此精准的窥视命线，让夜游使们提前得到大事件的消息。” “这回渡厄书院遭难的消息，在夜游使集合行动之前各大势力一点动静都没有察觉到，直到灾厄已经结束了方才传开。而且仔细一想，夜游使并不是今日才突然行动，前些日子他们就有些异动，翠霞谷交易场里来往的夜游使明显比往常多。” “九成就是提前知道渡厄书院会有此难，才能出动得如此迅捷。” “呵呵，提前知道却不告知，永梦乡也没那么好心肠。” 无数消息流通着，使渡厄书院这次突发事件的热度，都压过了同日发生的十里渡口怪谈爆发事件。 此时渡厄书院还算完整的大殿。 众人聚在此处。 副院长一条条吩咐指派下去。 有人去安置伤员。 有人去给身死同门立牌安坟。 宓八月也被指派到一个任务，副院长让她去接待安排夜游使们。 宓八月没有异议，应下转身离开内殿。 外面宓飞雪他们就在不远围绕在一起，其实主要是大家围着宓飞雪。 “殿下，你嗓子什么时候治好了？” “殿下突然开口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遭了幻术。” “嘿嘿，殿下你能不能叫一下我的名字，我当时太紧张了，现在都有点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声音。” 任夜游使们怎么说，宓飞雪俨然不动。 有人看到宓八月到来立马提醒众人。 一群人说话声当即止住，摆正态度，挺直身板面对宓八月。 宓飞雪还惦记着偷藏女婴这事办得不妥当，面对宓八月时垂着眼皮，神色有些萎靡。 宓八月微笑道：“辛苦了。” “不辛苦！” “明明还是宓大人费力更多。” 若没有宓八月那一记地图炮，渡厄书院的平乱不会这么快，他们也远没有如今这样轻松，好些准备的保命拼杀之物都没用上。 “宓大人，我们没给您添麻烦吧？” 宓飞雪一听到‘添麻烦’这个词就悄悄抬起眼皮，默默望着宓八月不说话。 宓八月道：“没有。” 面前这些孩子或少年们在她面前完全没有遮掩，心思情绪几乎都写在脸上。 宓八月知道他们所谓的添麻烦指的是什么，解释道：“我和永梦乡或夜游使的关联已经不需要刻意隐瞒。” 又望向宓飞雪，“幸师遭到禁术反噬，如今体质极弱，多亏飞雪细心让泡泡护住她。” 宓飞雪愣了下。 她才没有想要保护那个女婴。 不过是以为八月要的东西，所以想帮着完好无损的带走。 这样阴差阳错也算是护着女婴了没错。 宓飞雪想了想，默默认下宓八月这个说法，决心以后办事要更严谨一点。 面前众人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轻松，宓八月接下来和他们商议后事。 主要是宓八月和宓飞雪在说。 不久前被夜游使们怎么游说都说不动的宓飞雪，这会和宓八月对答如流，哪怕语调还有些不熟练的生硬。 两者商议完毕，宓飞雪听从宓八月的话，带领夜游使们离开渡厄书院。 宓八月等他们走后，回身向大殿走去。 她敲响两下大殿紧闭的门。 大门自动打开。 里面就剩下副院长和孟萝，以及被放在一个法器中的女婴版幸夷。 宓八月目不斜视，走近他们身前，施礼后汇报道：“夜游使们已离去。” 副院长问道：“你和他们是如何商议的。” 宓八月：“夜游使称若书院有需，可以赊账提供修建协助，以及疗伤丹药。” 副院长顿住，凝神盯着宓八月的脸，“这丹药说的是普通丹药，还是翠霞谷交易场出现过的丹药。” 宓八月：“都可。” 副院长沉默。 这天掉的馅饼太大，叫人生出不敢吃的念头。 一旁孟萝突然插话，“这丹药也赊妙妙山一份。” 副院长皱眉却没开口。 宓八月道：“回孟山主，此事需妙妙山与永梦乡相商。” 遭到拒绝的孟萝不怒反笑，“果然是亲疏有别，你在妙妙山待的时间不比渡厄书院短，何况我观你更喜妙妙山的环境。” 副院长听得脑中警铃大作，这是当着面挖墙脚？ 他向法器中的幸夷望去一眼，继续闭嘴不语。 宓八月不卑不亢道：“也多亏山主庇护。” 在妙妙山那段静修的日子里，若没有孟萝的暗中关照，她肯定没法那么清净。 孟萝安排唯一的亲传弟子苏娉娉招待她就是一种表态。 “你是懂感恩的。”孟萝说。 这句话乍一眼似是在告诉宓八月，既然知道她的庇护就赶紧答应之前的交易，好偿还这份恩情。 紧接着，又听孟萝下一句，“我记得凡俗大陆有句俗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作为子女需为父母养老送终。现在你师尊未老先幼，养她长大也是你的责任。” 说完，包裹幸夷的法器一荡，将女婴抛向宓八月。 宓八月不得不伸手温柔接住，先是低头对上女婴疲惫又沧桑的眼眸一瞬，再抬头时无奈又疑惑的望向孟萝。 她原以为按照孟萝的性格，会将幸夷强行带走去妙妙山，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将人送到自己这边。 第427章 谁输谁赢 莫名其妙被担上抚养尊师的责任，宓八月虽然心中疑惑却没反抗。 她将幸夷抱回黑石塔。 说起来渡厄书院起祸时，黑石塔因为是幸夷独居之地，受到的影响极小，到现在平息祸乱，完整度和往常几乎无差。 宓八月刚进黑石塔，一道翠光飞来。 “师姐。” 是知瞳。 它和黑石塔一样隔绝在书院祸乱之外，如今并无损伤。 翠鸟法器宝石眼珠落到女婴身上。 宓八月说：“这是幸师。” 知瞳凑近。 宓八月把早已再次睡着，也可以说是疲惫昏睡过去的女婴交给知瞳。 “你先带师尊去休息。” 知瞳展开羽翼，身形扩大，轻松把女婴背起。 宓八月则回到自己在黑石塔中的居所。 她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夜游诡戏覆面，化身夜游神的她转瞬来到夜游神域。 此时的夜游神域内部有些混乱，毕竟先后抓了一只妖孽入内，又新链接一个地穴通道，两者做得都比较粗暴着急，完成后就丢到一边没有维稳。 宓八月先来到关押梦鼬的地方。 早在感受到夜游神到来时，此处围观的诡物们就已经散开臣服俯首。 宓八月没有去看这些诡物，直接来到梦鼬面前。 梦鼬的本体乃半虚半实的半透明状，兽型如猫鼬，耳尖，尾长，却不是哺乳类绒毛似的毛尾，更似禽类的羽尾，微微抖动都有如梦如幻的美感，难以想象如此外表幻美之物，轻易间就造成一地覆灭，生灵涂炭。 梦鼬一双银黑的眼瞳紧缩，浑身毛羽竖立，如临大敌的爪牙毕露。 宓八月没有和它废话客气，禁锢梦鼬神力锁链收紧，将巨大的兽类强行压地不得动弹。 【解心锁】 估计是梦鼬的天赋能力与此神技有异曲同工之妙，被施展此神技的梦鼬并没有和往日目标那样失去意识，虚实之间的本体化虚试图抵抗，结果并没有用。 风水轮流转不外乎如此。 不久前宓八月的意识被梦鼬带着在自己的内心世界转了一圈，现在则是她无视梦鼬的意识反抗进入它的记忆里扫荡。 不是不可以将梦鼬这点反抗的意识排除，宓八月没有这样做。 她要让梦鼬亲身体会一下这种明知被外人入侵内心，自身却只能光看着无法改变的是无力感。 梦鼬的记忆非常繁杂，从它还未开智成孽前的，还有它一朝顿悟突然开智，从而能改化为人形。 之后凭借自己的天赋能力，梦鼬轻松窥探他人隐秘，在阳脉中混的如鱼得水，每每以极其隐蔽的方式就能将一方覆灭。 宓八月忽略它游戏人间时做的一堆堆祸事，专注去找自己想要的重要信息。 所获也没有令人失望。 妖精自成一派，所谓隐世不出。原来就隐藏在阳脉地界，和阳脉修士的牵扯不小。 阳脉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里面划分了激进派和温和派。 激进派对目前局势不满，对阴脉灵师充满敌意，觉得应该清扫镇压阴脉，占据资源地。 温和派则支持现在共存局面，觉得阴阳相合才是正道。 梦鼬就属于激进派的一员。 它以栗秋的身份进入渡厄书院，看中的就是渡厄书院各方面条件，一来它的天赋能力对书修极其致命。二来它也可以通过天赋能力，迅速从外门进入内门，从外到里入侵渡厄书院。 渡厄书院作为梵长天九大势力之一，一旦渡厄书院毁了，给梵长天制造的打击很大。 在梦鼬最初的计划里，并没有宓八月和杜敛华的存在。不过在见到宓八月后，它就起了催眠宓八月，将她培养成自己重要棋子的打算。这就有了后面它住在宓八月隔壁，又时常凑到宓八月身边的一幕幕。 可惜宓八月油米不进，任它怎么接近都没能成为宓八月的挚友，夜里入梦催眠不见效，邀请一起任务不成功，燕艳身死，郝愠身残，它去向宓八月示弱装可怜也没能让宓八月更近一步。 宓八月看到这部分记忆，都能感受到梦鼬当时的挫败愤恨疑惑等等情绪。 它自认玩弄人心已相当熟练，竟在一个它年龄零头的少女身上连续翻车，也难怪梦鼬对宓八月充满好奇和执念，非要弄清楚她的秘密不可。 之后宓八月进步太快，超过梦鼬估算，提前进入书院内门，让两者的接触更少。 梦鼬气得跳脚，不得不跟随她的步伐，开始表现出书修‘天赋’，从而进入月考前十排名，再成功进入内门。 可等它入了内门之后，宓八月已经跑去妙妙山，直接数年都不回归。 梦鼬：…… 而梦鼬对宓八月的执念和愤恨还不止这些。 原来当初杜敛华随朱青他们来到渡厄书院，梦鼬就如宓八月所见未来那样盯上了杜敛华，生出把杜敛华催眠成 一切都和预见的那样，梦鼬入梦窥见杜敛华的欲望，以利诱之让杜敛华和自己合作。 杜敛华在梦中和梦鼬达成口头协议。 梦鼬非常满意杜敛华的乖觉。 它打算让杜敛华把这摊浑水搅得更混乱，把一贯中立却位于梵长天中的妙妙山拉入泥潭，最好是让整个梵长天都乱成一团，它作为操作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只需看戏。 结果这枚上钩的棋子刚发挥出一点点作用——差点毁掉了公义书，从而让雷火域、渡厄书院、妙妙山三大势力之间交恶生事——梦鼬都已经要拍手叫好，大笑出声了。 中间跳出个宓八月，救下公义书，捕捉到杜敛华的行凶证据，让一切来了个倒转——雷火域和渡厄书院交好，妙妙山拿出诚意令三方和谐，剩下杜敛华这个棋子狼狈逃窜，算是废掉了。 从此之后，梦鼬听到宓八月的名字都要咬牙切齿，偏偏如此记恨还时不时以栗秋的身份给宓八月传信，联络他们那不牢固的同门友谊。 后面的记忆就是巨灵野的人联系上它，问它在渡厄书院布置到了哪个阶段，是否可以行动了。 巨灵野来人打算用调虎离山的计策，让它在渡厄书院闹出大乱，引动梵长天所有人的注意力，而自己这边带人侵入梵长天。 他们侵入梵长天的主要目的是为掩人耳目的救走邢炽，至于那些跟他们一起来的其他势力之人会干什么不归他们管。 正如宓八月之前所猜测，巨灵野果然在利用寻香居这类跟随势力，让他们成为转移眼目的棋子。 梦鼬答应此人计划，接下来就有了宓八月来到书院后的遭遇。 得知一切真相的宓八月敛目沉思。 谁会想到看似巧合的一幕幕都在有心人算计下？ 无论是往日还是今日，但凡她走错一步，或遗漏一步都会是不同结果。 她计算到巨灵野是要搞事情扰乱视听救走邢炽，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大事件会落在渡厄书院的头上。 如今渡厄书院虽被救下，却底蕴大损，算不上是她赢了。 当然，她也没输。 宓八月刚想到这里，心念一动。 是她之前留在邢炽魂种上的神力被触动了。 善恶书在面前翻开。 河底的画面出现。 谭婉容找到貌不惊人的魂种，小心翼翼送入温养的器皿中，然后拿出法器向上汇报：“王，我已拿到少尊的……” 神力触发。 “不好，”传讯法器那方察觉到不对。 谭婉容连同邢炽的魂种都被毁地干净。 第428章 有人发火有人发疯 哪怕隔着两个世界，宓八月也能感觉到传讯法器那方的暴怒。 任你机关算尽，最终的目的也没有达到。 换谁都受不了，何况是堂堂烈阳王座。 巨灵野火山暴动，四面八方生灵遭王座威势无差别震慑，弱小者直接毙命于此，重伤者无数。 一阵清风拂过，将这股热浪驱散。 声音传达到岩浆内的男子耳中。 【邢乾】 这道声音令暴怒中的男人清醒。 他敛下眼目，唯独身体周围翻滚的熔岩泡沫可看出他并未彻底冷静。 永梦乡。 终有一日…… 又一次背锅的【永梦乡】被烈阳王座更深的惦记上。 夜游神域。 宓八月抹去面前湖面，就见前方双目圆瞪的梦鼬。 它也看到了刚刚画面中发生的事情，当即明白这次行动不止自己中途翻车，连巨灵野也没有讨到好，想救走的邢炽死得干干净净。 梦鼬倒不是同情邢炽的遭遇，而是由此考虑到自己的情况，只怕接下来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梦鼬眼珠子剧烈颤动，没做多少考虑就趴伏下身躯。 这是个表示臣服的姿势。 游戏人间看透世人内心本欲的梦鼬，实则也被世人本欲所浸染。 贪生怕死、狡诈无耻、妒忌暴怒等等这些欲望源头亦深入它的身心。 此时明知道面前伟大的存在属于阴脉，是它往日的眼中刺，最想镇压消除的一类，为了活命也毫不犹豫向对方伏下身躯。 宓八月道：“你要认我为主？” 梦鼬垂首发出柔嫩的轻鸣。 善于玩弄人心的它，非常懂得如何博得他人怜惜。 宓八月好似真的被它的乖觉取悦，微微笑道：“好，那就饶你性命。” 梦鼬喜出望外。 宓八月上前，伸手在它脑袋上。 梦鼬浑身一僵，忍着没有反抗，下一秒还讨好蹭蹭头上的手掌。 治愈身心的神音传来，“不要反抗。” 梦鼬自知这是要在自己身上落下禁忌，标记自己为奴的枷锁。 然而为了活命，这一步肯定少不了。 为了不必要折磨和危险，梦鼬依旧表现得非常乖觉，放松身心让对方入侵。 反正它的秘密都已经被窥视干净，这时候再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自知自身天赋能力非常具备价值的梦鼬，有自信在新的地方迅速崛起，依旧能过往日的快活日子，只不过是换了个阵营罢了。 它的这份自信的确没错，宓八月之所以没有立即要了梦鼬的命，除却要通过它获取信息外，也是看中它的天赋能力。 只不过收下它的方式和梦鼬所想有些出入。 如果这时候梦鼬抬头，或者能穿透神力灰雾看清夜游神表情的话，就会发现和温柔神音相反的是一双冷静的眼眸，看梦鼬的眼神具有穿透性，已然将它视为一件试验品，计算着接下来的实验公式。 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所以当梦鼬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最佳反抗时机，连自爆的自主选择都没有，柔嫩可怜的叫声示弱，痛哭流涕的求饶都没能让冷酷的神灵停手。 专注于实验中的宓八月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等她完成一个实验阶段暂停下手才发现在神域待得时间有些久了。 临走前她又看了梦鼬一眼。 这会的梦鼬以人形栗秋的模样站在原地，双眼却是兽身才有的银灰，满目失神呆滞。 黑石塔。 宓八月恢复人身回到这里，还记得自己被赋予的赡养任务，往幸夷的住处走去。 她并不担心幸夷的处境。 现在危机已除，又在黑石塔里，知瞳能把幸夷照顾好。 走到塔顶入口，宓八月的脚步一顿，听见里面传出孟萝的声音。 “当初一意孤行是你，现在要放弃轻生的还是你，好一个天机尊者，窥视天机将所有人算计在鼓掌之中，无视他人意愿，只顾个人所想。幸夷，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今日你放弃一直以来的妄想，以禁术为渡厄书院度过灾厄，你无愧书院，那宓八月呢？” “是，你将一生所学和资源都送给她，为她保驾护航，力排众议，随她心思待在妙妙山中静修，这些都是为了今日吧。” “本来以你性子，必不会收徒。从得知你收徒那日，我就知道你所为必有因由，只能是窥见了什么命线非宓八月不可。我原以为是为了你那妄想，今日方知是为渡厄书院。” “你又算对了，将自己也算入其中，可我早和你说过，命线可窥，人心难控。你想一死了之，我非不如你愿。” “有本事你当着你家弟子面去死。” 入口的塔门打开。 孟萝走出来，看到门外的宓八月毫无意外。 宓八月对她一礼，神色也相当平静。 幸夷退化成婴孩，没有任何修为，又被自己封印了强大魂识，所以不可能感知到自己的到来。 而说话的孟萝肯定知道，以对方的修为要隔绝对话声更轻而易举，不可能传到塔门外自己的耳朵里。 因此，孟萝在塔顶对幸夷说的那番话，既是说给幸夷听，也是故意说给自己听。 孟萝侧眸看来一眼。 宓八月明了，无声跟上对方。 …… 孟萝在黑石塔中行动自如，由此可见她对此处的熟悉度。 两人到了一处无人地。 从孟萝手中抛来一物。 宓八月接住。 “这是渡厄舟的规则密令，也是渡厄书院的院长令。” 宓八月打算查看的动作停在半途，抬头望向孟萝。 孟萝道：“幸夷就是渡厄书院上任院长钦点的接班人，只是她没有答应，渡厄书院的院长之职一直空置，由副院长代为管理一切事宜。” “你是幸夷唯一的亲传弟子，此令该传到你手中。” 宓八月道：“这是师尊的意思？” 孟萝看了她一眼，“你倒宠辱不惊。也是，凭你背后势力，旁人梦寐以求的权势、怪谈于你而言也不过如此。” 随即话语一转，冷笑道：“是不是幸夷的意思都已经不重要，反正她快死了，渡厄书院未来如何和她有什么关系。” 宓八月脸色如常，静看堂堂山主发疯。 第429章 硬塞吃瓜 能把堂堂山主气得说这么多违心话，可见幸夷在孟萝心里的地位。 真无所谓幸夷死活，孟萝也不会这么快以本命法器赶来渡厄书院——妙妙山和渡厄书院的距离可不近，孟萝也没有任意门这样的灵宝。 尤其是在梦鼬被宓八月解决之前，渡厄书院的消息都传不出去，而等消息传出来到孟萝赶来的时间来看，孟萝肯定是一收到消息就立即动身。 此时宓八月太过平和的态度影响到孟萝，毕竟是在一个后辈面前，又是幸夷的亲传弟子，孟萝短暂失态后就冷静下来，恢复成宓八月记忆中那位不苟言笑的妙妙山山主。 宓八月这才开口说：“若非师尊意思，恕我不能接受。” 她将刚得到的密令还回去。 孟萝皱眉。 “渡厄书院虽损，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于你而言无害。” 宓八月没有做多解释，保持着反还密令的动作。 孟萝紧盯着她的双眼，过了一会道：“东西是幸夷的，你要还便还给她。” 宓八月从善如流，重新把密令收回，和孟萝一礼后打算离去，被孟萝喊住。 “你真的对幸夷无怨？” 宓八月道：“山主问的是师尊将我算计在内的这点？” 孟萝颔首。 宓八月平静道：“从师尊收我为弟子，予我传承，对我有求必应，就有人时常提醒万物皆有代价，师尊予我越多未来所求也会越多。” “师尊虽没言明，但也没有掩盖这点，我早有准备。” 早有准备却没有拒绝，就代表接受这份交易。 这是她和幸夷之间没有言明的默契。 今天渡厄书院的危难，她可以选择袖手旁观，结果就是幸夷的计算失败，之前的投资都打了水漂。 现在她选择出手都是出于清醒的自我意愿，不存在幸夷的威逼利诱，自然也不存在对幸夷的怨恨。 “很好。”孟萝看得出宓八月所说都是出于真心。 宓八月以为该说的都说完了，结果刚有要走的意思又被孟萝阻止。 她无奈看向这位山主一眼，不知道对方还有这样的一面。 当初在妙妙山的匆匆几次接触，孟萝给她的印象都是个雷厉风行的科研教授。 也是现在诸事皆了，没有抓紧要去处理的事情，宓八月就乖乖静站原地，听孟萝还要说什么。 “你可知幸夷为什么只八星灵师，却可以被赋予院长之职，独居一方不受书院旁人惊扰。” 宓八月默默看孟萝一眼，其实并不想探究也没那么好奇幸夷的秘密，但是孟萝强行把她留下来就是非告诉她不可，所以也懒得开口拒绝做无用功。 “幸夷乃百年不出的天才，同代 孟萝面上冷漠中带着几分嘲弄，可眼神和口吻藏不住的自豪被宓八月清晰捕捉。 宓八月心底无声叹一口气，大概能猜到之前两人互不通信，好似互不认识的冷战状态是怎么回事了。 一个两个都是一方大佬了，性子却一个赛一个别扭。 “她早百年前就是九星，离王座只有一步之遥，却和一个普通人相恋结亲，生下一女。” “她说这一切皆在命线所见，等她陪这对父女度过一生就能勘破一切成就王座。她自以为说得冷静自持，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我看来她已经沉溺其中，只怕未来难以自拔，便劝她命线可窥，人心却最是难控，及时收手不要走这条路。” 听到这里，宓八月已经差不多能猜到结果如何了。 孟萝好似猜到她所想，“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幸夷知错犯错，装作普通人相夫教子。如果就这样安稳度过百年，等那男人死干净也就罢了。可灵州无数凶险，谁也不知道是真的意外还是有人暗中算计，趁幸夷一时不查，让那双父女双双死于诡口。” “幸夷遭受刺激，灵毒趁虚而入，陷入时疯时清醒的状态，四面八方的寻找所谓的凶手，制造杀戮无数，好好的天机尊者由此变成世人口中的天灾浩劫。” “旁人到了她这种走火入魔的状态只有发疯致死一途，可幸夷以规则禁术逆转时间将自己退回安全界限。” “众观历史，唯有幸夷做到走火入魔不死不伤。” 宓八月一边根据孟萝所说，结合过去收获的消息，在脑海中逐渐理成清晰脉络，一边生出几分好笑：孟萝怕不是极崇拜幸夷这位好友，否则也不会在气头上谈及幸夷过去，还会不自觉的夸赞对方。 “然而她之前发疯所做祸事太多，是渡厄书院前任院长力排众难留下她，之后院长没能突破界限身死将院长之职传到幸夷手里，可幸夷无心管理书院，一心都放在凝修禁术上，妄想以禁术逆转时间救回幼女。” “为此多年来她修为未尽反退，任由自己肉身老如朽木也不浪费丝毫灵力在自身上。” 原来如此。 当初宓八月初见幸夷的时候就有奇怪过，一个高阶灵师的肉身长期被灵力浸染，按理说不可能苍老成幸夷那副模样。 只是那会宓八月无心去探究幸夷的秘密，现在则被孟萝强行告知了原因。 “结果她的妄想未成，凝练了这么久的禁术终是用在挽救渡厄书院上。” “如此也好……”孟萝语气低落了一瞬，“断了她的妄想，免得继续折腾自己。” 话是这样说，孟萝又清楚对幸夷而言坚持了这么久的念想断了，是何等的锥心之痛。 她对那个死去的男人无感，可偷偷去看望过的小女孩…… 她何尝不想幸夷能得偿所愿，然而人死复生，这哪是人力可轻易做到的事。 孟萝望向宓八月，“幸夷一向骄傲，必不愿自己的过往被你知道，我现在将一切告诉你，此事之后她又要与我断交，日后不会来往。” “我也不想知道她往后的消息。” 孟萝说完摆摆手，示意宓八月可以走了。 充当了小半天树洞的宓八月安静离去。 过了会，知瞳飞来，落在孟萝肩头用脑袋蹭了蹭孟萝的脸庞。 孟萝回神，对它淡道：“你也不必向我传信，就待在她身边不要回来了。” 没有传信就不知道生死。 若她执意要死，便随她愿好了。 知瞳宝石眼里倒映她失魂落魄的脸色。 孟萝看见后哑然，半晌。 “她什么狼狈模样我没见过，在我这里她都彻底没面子了，赴死起来没任何压力，我还能逼她活着不成？” “宓八月就不同了，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总不好意思在弟子面前做个坏榜样。” 孟萝（小迷妹）：我家闺蜜最牛最棒最了不起，天下 如今不苟言笑的威严山主，曾经某人屁股后面的第一迷妹，为了尊者称号对称上，赶紧制造出本命法器【千机】，生怕被取了别的称号。 第430章 转养 宓八月在塔顶刚找幸夷。 女婴待在摇篮似的法器里，护佑在内不被灵力所扰。 宓八月走近，喊了一声，“幸师。” 里面躺着的女婴才睁开双眼。 哪怕有宓八月帮忙封印了九成九的魂识能量，但成年人的活跃思维依旧会给婴儿身躯带来巨大负担，促使幸夷总是处在一种疲惫嗜睡状态。 宓八月拿出院长密令，“虽然孟山主给我此令时说了些气话，但是我想如果没有幸师的授意，孟山主并不会意气用事。” 女婴眯了下眼睛，目光平静默认她的话。 宓八月道：“幸师所赐，弟子不敢辞，这份礼弟子收下了。” 女婴沉默不语。 宓八月知道幸夷可以出声，大概是不愿意发出婴儿那种柔嫩的咿呀。 她将法器抱起往塔下走去。 幸夷面色微变，却浑身无力无法动弹，只能以眼神示意宓八月住手。 宓八月边走边道：“以幸师现在状况，对书院的修复力不从心，修炼也是一种自我伤害。” 灵州的灵气携带灵毒，婴儿状况下的幸夷体质根本无法承受，一旦修炼对她弊大于利，反而会加速她身体衰败。 当然，这也不是全没办法解决。配合永梦乡出品的丹药就可以帮助她自小修炼，只是需要幸夷自小就承受神魂的磋磨。 宓八月相信幸夷有这个毅力去承受，却不打算这样做。 “近来弟子有诸多事情要忙，没时间亲自养育幸师。” 听到‘养育’一词，襁褓法器里的女婴脸色扭曲了一瞬，双眼锐利。 宓八月道：“所以弟子要将幸师送往一安全之所，交由另一‘人’照顾。” 到了黑石塔里属于自己的住房门前顿足，宓八月对法器里的幸夷问道：“幸师觉得如何？” 幸夷深深看她一眼，疲惫的眯起眼睛并没有表态。 不在宓八月身边挺好，她本就不愿被弟子抚养，至于会被送往何处都一样。 宓八月领会到她的意思，便推门走进去。 一门之隔，穿越两方地界。 襁褓中的女婴豁然睁开双眸。 哪怕虚弱至此，幸夷依旧在一瞬感知到环境变化。 没有灵毒的灵气存于空气中，自然的抚慰着幼儿娇弱的躯壳。 风抱子得到她的召唤而来，宓八月将手中的襁褓交给它。 母爱泛滥的风抱子在接手幸夷后，原来的蛛腿变化人形，温柔的摇晃轻哄，低头就想给虚弱的幸夷喂食。然而幸夷不是真正的婴儿，明知抱着自己的是一只怪谈，亦没有接受对方以口哺食的打算。 风抱子发现女婴的抗拒就没有继续，而是从袖中口袋取出天寿珠喂到她口中。 它一手抱着女婴轻晃，一手温柔喂食。 幸夷一时不察被天寿珠塞进唇缝，入口即化为一阵暖流到周身，让她疲惫沉重的身躯得到几分力气。 这只怪谈！？ 一旁宓八月道：“幸师可在此静修，有任何所需可与风抱子交流，待幸师的精神再好些，会有其他人带幸师去他处看看。” 幸夷听到她的话转过头，眼神充满探究和惊异。 宓八月没有过多解释，和幸夷告别离开此处。 这边的安排夜总管会代替她向下交代好，宓八月又回了黑石塔，把找不到幸夷而着急的知瞳送到幸夷身边。 至于知瞳会不会把这边的消息传递给孟萝这点，宓八月丝毫不担心。 苍澜大陆这片地域在夜游神的封锁下，无论是知瞳还是幸夷不经她的允许都无法向外传递消息。 于幸夷而言，永梦乡就是她目前最好的修养地。 无灵毒的灵气让她可以放心修炼提升修为。 四周没有一个认识她过去的人，皆是新的友善的人事物，能让她最好的放松身心。 等幸夷恢复到一定的自保能力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凡俗大陆的秘密只怕也不再是秘密。她并没有要囚禁幸夷的打算，到时幸夷是走是留皆看对方的意愿自由。 不论两者那亦师亦友的几分情谊，幸夷给出的东西就远值这个价。 在宓八月离去没多久，就有在此处兼职做工的丹道学生过来。 见着风抱子怀里抱着女婴，乍一眼望去和常人没有差别的模样，皆在和它打招呼时好奇望来。 “风姨，这是谁啊？” “是不是小喜？” “今早我还看到小喜在阮姨怀里，穿的不是这一身。” 明知道风抱子无法言语，不能回答自己的问题，几个丹道学生依旧习以为常的和它交流。 风抱子将襁褓向下，给他们看到怀里女婴的模样。 丹道弟子们看清幸夷长相的同时，幸夷也将他们年轻单纯的样子收入眼底。 “咦？” 几人看到一张陌生小脸，只觉这婴儿有些奇怪，不可能想到这孩子年龄实则比他们爷爷奶奶辈都大。 “她是不是生病了？”说话的是陈二丫。 旁边的同窗好友接嘴，“我觉得是，她的小脸好白，比小喜刚来的时候看起来还虚弱。估计就是这样，才被送到风姨这里来照顾。” 陈二丫拿出块一星药石放到襁褓中。 “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陈二丫也不管婴儿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向幸夷送去祝福，“每个来这里的人都会越来越好。” 她说得充满肯定。 单纯的心思几乎写在脸上。 幸夷一眼就能看透。 陈二丫等人没有在这里耽搁太久，就去了各自负责的药田。 幸夷朝他们的方向侧头，视线所见是年少男女们忙碌却自在的身影。 …… 宓八月再回到渡厄书院，孟萝已经不见踪影，然而她的本命法器【千机】依旧悬浮在书院上空以示态度。 她接到传信来到书院议事大厅。 在她搞研究，又安排好幸夷去处的这段时间，书院也被副院长等人整合完毕，之前在外的舒平生也赶了回来。 此时厅内就是书院如今仅剩的高端战力，余下存活的弟子们被安排他处。 宓八月五星的修为在这里也能占一席之地。 “幸夷怎么样？”副院长问。 宓八月道：“师尊将闭关一段时间。” 副院长等人神色莫名。 在他们心里已经认定幸夷是要闭死关，未来能再见的可能性极低。 “她可有留下什么话。” 【万能保姆】风抱子 无责任小剧场：某年某月某日的未来，有人发现风抱子这个宝藏怪谈打算抢走，刚准备动手……各方大佬齐聚。 （你怕是不知道这些大佬都是谁奶大的） 第431章 甩手院长 宓八月拿出规则密令。 众人视线齐齐转来。 宓八月道：“师尊将此令交于我。” 人群有些骚动，有人想说什么被副院长抬手打断。 “你可知此令作用？”副院长道。 宓八月：“渡厄舟的规则密令，以及代表院长传承。” 副院长面色不变，胸口却起伏了一瞬。 一连两任院长传承都这么不走寻常路，落在他这个副院长肩头的担子就格外重，内心远不如表面上这么平静。 “……书院认令不认人，既然渡厄令传到你的手中，你便是新任院长。” 副院长说完，对着宓八月垂首一礼，“岳向峰，见过院长。” 宓八月看向其他人。 几秒过去，剩下的人陆陆续续垂首自报名号行礼。 宓八月才开口，“师尊既然将此令传至我手，我会担起此责。不过我修为尚浅，现在还要以勤修好学为主，书院管理方面往日如何，往后还是如何，需副院费心。” 有过前任幸夷这个甩手掌柜，现在听说又一个甩手掌柜，副院长反应可以说相当淡定。 “是，您可放心。” 宓八月：“副院不用对我用尊称，一切照常。” 副院长从善如流。 一场新旧院长职位的交替就这样粗暴简易的完成，比宓八月预料得更轻松。 也许是她来之前，副院长他们就事先交流过？ 宓八月心中所思没在脸上显露，将密令收回囊中。 从收下这个规则密令，她就没打算还回去。 孟萝说的没错，渡厄书院怎么说都是梵长天九大势力之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就算大损，留下的部分也超过大部分上流势力。 而且看过渡厄舟配合幸夷规则禁术达成的效果，她就对渡厄舟产生了想法。 ——逆转时间，混淆命线的规则能预防宓飞雪失控的后遗症。 光这一点就足以让渡厄舟和幸夷绝学在她这里的价值翻上百倍。 如果没有幸夷主动赐令的这一出，她也会用别的方式从渡厄书院这里谋取渡厄舟的使用权。 “之前伱说永梦乡可以赊账与书院合作？” 副院长接下来的这句话，证明宓八月猜想没错，他们果然是提前有过商议。 明明之前副院长前不久还怀疑这馅饼有毒，一副不愿意张嘴的态度。现在却主动提及，说明有了意动。 宓八月抬首，“没错。” 次日。 永梦乡的施工部队按时来到渡厄书院。 数月前发生在翠霞谷中的情形重现于渡厄书院。 相比翠霞谷弟子的少见多怪，渡厄书院如今残存人员们反应要镇定许多。 他们平日里也和怪谈共存，若非这次大难，书院中的怪谈比人修还多。 只是这份镇定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工程进展，夜游使们的加入，他们不可避免的和当初翠霞谷弟子们一样，被夜游使们熟练又勤奋的工作姿态惊住。 尤其是当乔淮一群孩子也参与其中后，众人又惊又羡又妒。 “早知永梦乡有解灵毒的办法，让旗下弟子幼龄就可以修炼，可听说总不如亲眼看见来得直观，这些孩子有的已是灵师，有的还只是灵童，却都已经契了契诡，看他们和契诡之间的默契怕是已经契了有一段时间，心智却毫无损伤的模样。” 今天缺氧无力，明天加更！ 第432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上回翠霞谷重建，永梦乡刚入驻梵长天，两者之间的关系较为敏感，所以乔淮这些孩子并没有参与其中。 这次渡厄书院则略微不同，不论夜游使及时救援的大恩，光是宓八月和渡厄书院的关系，有她放下话来，便让众人对渡厄书院放心。 另外还有一层渡厄书院众人都不知道的原因…… 促使他们为夜游使过分友善的态度而惊疑不定。 有伤者意图上前帮忙，被夜游使拦下。 “你先养好伤再说，这些活说累不累，说简单也不简单，总是要消耗心力，交给我们就行了。” 说话的夜游使见这伤员眼熟，还给她赠了一包药粉，“泡水喝的，比不上成品丹，但是还在效果更温和，适合养伤用。这算我送你的，不用还了。” 意图帮忙不成，反被赠药粉的夏枝一脸茫然。 这么一错愕间就失去了最佳还回去的时机。 那夜游使已经忙活去了。 “……”夏枝。 不是。 这些夜游使是不是有些友善得过分了！ 这样真的很叫人心慌啊。 可是如今的她有什么值得对方惦记利用的吗？ 夏枝思来想去也没理出个头绪出来，最终分析出最接近真相的结论：夜游使的行为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善意之举。 偏偏就是这种纯善意之举，反而让夏枝不知如何反应。 今日书院中这类事件发生的不止一起，其他师生和夏枝的心情差不多。 有人禁不住发出疑问，得到夜游使笑呵呵的回应。 “大家都是朋友嘛。” ……谁和永梦乡的夜游使是大家，他们又是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王座势力出来的人竟然是这种画风的么。 甚至还有夜游使提出比‘朋友’更亲密的说法。 “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尚不知道宓八月已经继承院长之职的众书院弟子们，面对过分热情亲近的说法表现得不是受宠若惊，而是惴惴不安。 他们更不知道，大部分夜游使初入灵州时用的就是渡厄书院的弟子身份，对渡厄书院外门和周边环境相当熟悉。 夜游使所学也和渡厄书院息息相关，灵海里刻画着增长魂识的渡厄魂典，藏书阁里大批量渡厄书院藏书，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听一听舒平生的讲道。 因此夜游使们对渡厄书院的亲切不作假，浑不知情的书院师生们则莫名其妙，隐约能在夜游使身上感受到点熟悉感，以及他们和怪谈们合作的方式，也不会往对方偷学自家绝学的方向去想，以为一切都是同为书修势力的巧合——目前外界已经断定永梦乡的背后是王座书修，哪怕夜游使们都走的诡道。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此毫无所察。 副院长就觉得这种相似度太可疑了。 他原想找宓八月问问，可宓八月在昨天商量完事就宣布有灵感到了，要闭关体悟灵感，后面一段时间都不见人。 当时副院长等人闻言后的心情别提多复杂。 ——这该死的熟悉感！ 灵感说来就来，频分到不分场合不分时间。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能怎么办？只能开口恭喜。 之后宓八月就不见踪影。 现在副院长传了一封信件出去也是石沉大海，等了半响都没回音。 找不到宓八月，副院长看到宓飞雪。 副院长神色微顿。 “宓小友。” 宓飞雪望向他，“岳副院。” 副院长：“贵派在驭怪方面很是了得，门中怪谈也颇具特色，多是类人的模样，行为举止也充满人性，如果不以灵识去探知都难辨身份。” 宓飞雪很有礼貌的回赞，“渡厄书院的怪谈也不错。” 副院长摇头笑叹，“却是不及你们的。” 这不是客套。 昨天【小胖】【大】等怪谈追着书院失控怪谈们吞噬一幕都被副院长他们看在眼里。 简直就像专门克他们书院怪谈的一样。 想及此处，副院长之前冒出的某个怀疑又长大了些。 他看了宓飞雪一眼，装作不经意的打探，“我观夜游使走的诡道，与契诡融合极佳。面对怪谈的规则之力也相当从容，可是对书道也有研究？” 宓飞雪点头。 “难怪了。”副院长抚须，“应是兼修了门魂识秘法？说来我院也有一门修炼魂识的法门，哪怕不走书道也能兼修，对魂识有益。” 宓飞雪还是神色淡淡的点头，说明有在听副院长讲话。 副院长没能看出她脸上的任何破绽。 莫非真是自己多心了？ 以永梦乡的底蕴，不至于偷盗渡厄书院的绝学。 又或者同为魂识秘法，所以有相似之处？ 副院长没有继续打探。 主要原因并非打消怀疑，而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现在渡厄书院的情况，未来还得仰仗永梦乡的协助方可快速恢复底蕴。就算确定夜游使用的魂识秘法和书院有关，他们也不能拿夜游使如何。 修建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这期间都是宓飞雪在主持监工，副院长就跟在她身边。 当修建到书院的藏书阁，看到藏书阁大面积的残缺，副院长面色沉重。 梦鼬通晓人心，奸诈狡猾，在引动混乱的一刻，旁的建筑没去特意破坏，像藏书阁、诡噬谷、观规塔之类书院根基则 诡噬谷被宓八月控制封锁暂时安全，以后可以慢慢恢复回来。藏书阁和观规塔的损失则是实实在在的知识丢失。 也难怪副院长的脸色难看。 宓飞雪看向藏书阁残存的部分。 嗖嗖的细微声音响起。 非灵师敏锐的五感难以察觉。 副院长一讶，定眼一看是书页在翻动。 然后一只只捣墨童从残留书中钻出来。 渡厄书院主修书道，过去养着的怪物很多，诡物除却被封在诡噬谷里面的，也就这捣墨童能活动在书院内了。 全因捣墨童在他们的眼里等先是材料，紧接着才是诡物。 书院主要繁殖捣墨童的地方在洗墨池，藏书阁里的捣墨童于管理者而言并非讨喜的存在，阁内文房四宝常常被它们盗取吞噬，藏书也因为它们缺字少段。 这也是书院会有抄录书籍这类日常学分任务的原因之一。 现在看见捣墨童的出现，副院长并不奇怪。 然而，一只、两只、三只……十几只……上百只…… 副院长：“……” 无责任小剧场—— 夜游使（充满善意）：大家都是一家人啊，别跟咱们客气。 不知道真相前的书院众人：他们真是太善良了【眼泪汪汪】。 知道真相后的书院众人：小偷！强盗！骗子！【捶胸顿足】 第433章 它已承受太多 成排结队的捣墨童出现眼前，饶是副院长也被眼前一幕惊愣住。 不是副院长见识少，而是灵州常识：捣墨童是没有智商可言，唯有捣乱本性的低阶诡物。 就算成长至高阶材料，也无法改变他们没脑子的本质。 因此能养殖捣墨童的势力很少，实乃这玩意对大部分人而言无用，付出和收获完全不对等。 现在一贯喜好捣乱，本性狂暴的捣墨童颇有秩序的结队到来，既打破了灵州常识，也搅乱了副院长的认知。 另外…… 书院的藏书阁里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多捣墨童？ 按理说这么多捣墨童生于藏书阁，藏书阁早就该乱成一锅粥才对。 副院长眉心直跳，不久前才说通自己压下去的怀疑再度冒头。 宓飞雪伸手，一扇小门凭空出现。 敞开的门里空白书籍如白鸽往外飞出。 地上排队的捣墨童十分有秩序的跳进空白书里。 它们融入其中迅速化作一个个文字，不消片刻就复原了一部藏书落地，完成任务的捣墨童又从书里爬出来，一刻不停歇的追上部队继续忙碌。 往日在渡厄书院是秘密进行的复制行为，今日光明正大的现于书院高层们眼前。 然而见此一幕，副院长等人心梗难言，总不能这时质问宓飞雪，你们当初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人的勾当。 而宓飞雪已经搬出捣墨童在司夜府的居所之一——一尊砚台。 她将调好墨汁的砚台放在地上，又抛出小堆灵晶在一旁。 守着灵晶的正是家养捣墨童的小队长。 由小队长来分配灵晶的使用，若多出就是它个诡的奖赏。 家养捣墨童小队长手舞足蹈，快乐之情从肢体动作便能一观。 副院长等人看着那小堆灵晶陷入几秒沉默。 这么点灵晶就能驱使捣墨童？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闪过就被副院长抹去，他自然没有天真的到以为真的仅凭灵晶就能驱使捣墨童听话。 真这么简单的话，捣墨童早被广泛利用起来，而不是如今这种尴尬地位。 不一会，地上藏书越积越高。 捣墨童却不见疲惫，自身色泽黯淡了就自己跑去砚台边缘探身喝一口，然后继续奔回干活。 一圈下来消耗的灵晶和墨汁相比藏书的数量可以忽略不计。 书院管理层看得眼热无比。 他们已经由此想到捣墨童的其他作用，简直是书修必备。 只是需要先搞清楚奴役捣墨童听话的办法。 一双双眼睛直勾勾钉在宓飞雪脸上。 宓飞雪察觉到这些视线，转头众人一一对视。 众人一愣，一接触到她的眼睛就感到莫名心惊，想提及的话题不禁压回心底。 “这些捣墨童能否售卖？”一道声音说出他们所想。 是舒平生。 宓飞雪知道他。 对舒平生摇头。 舒平生没有放弃，还想继续游说。 宓飞雪道：“它们本来就是渡厄书院的。” 意思是他们不用买，直接就能白得？ 还有这等好事？！ 副院长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往日不见它们这么听话，还有这样的作用。” 宓飞雪：“以后会听话。” 守着砚台和灵晶的家养捣墨童小队长好似听懂她的话，连续点着脑袋表忠心。 没错。 不听话的都打乖听话。 再不听话就吃掉。 副院长和舒平生皆看到这一幕，脸色又变了变。 这只捣墨童的灵智有些太高，又一次打破常规。 到底是捣墨童异变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位神秘莫测的殿下？ …… 【苦厄】 [灵物] [苦海无涯，万厄有因] [苦厄能承受世间万恶，亦能勘破万恶……小心一点~说不定你的苦厄来自于它呢] [这只苦厄已经承受太多] 宓八月望着善恶书中苦厄珠的介绍。 她伸手将【苦厄】取出。 依旧是破损的圆珠外表。 根据之前看过杜敛华得到【苦厄】的幻象结合善恶书的介绍，宓八月多少明白【苦厄】的几个妙用。 可以承受世间万恶，所以在对付恶能，以及诡物有强效。 万厄既有因，勘破万恶，按梦鼬对杜敛华说的，是能勘破诸多法术的命门。 光两个已知的作用，就让原未来中的杜敛华得以对付银千伤，成为那个时代顶峰的一员。 剩下的妙用还需探索。 宓八月若有所思望着手中的【苦厄】，沉思了几秒才开口，“小厄？” 第434章 吉祥物是不可能的 宓八月不是无缘无故喊出这个名字。 【苦厄】来自诡噬谷，用于镇压诡噬谷的游弋地穴通道。 诡噬谷的入口是书院的投诉井。 当初宓八月见到的小厄就来自投诉井。 那时她以为小厄是规则怪谈的化身，也就是投诉井的衍生。 如今诡噬谷失控，投诉井被毁，里面的真相现于眼前。 宓八月记忆中在书院期间半个‘笔友’小厄，与眼前灵物【苦厄】渐渐融合。 她相信自己的分析和直觉。 在宓八月的注视下，【苦厄】表面裂缝弥漫出淡薄烟雾，隐约构成一个朦胧的身影。 这个身影再稀薄，几乎只有个大概的人形，宓八月还是一眼认定就是小厄没错。 哪怕之前她并没有真正见过小厄的模样，唯一见过那只搭在肩膀上皮肉腐烂，骨头发青的瘦手。 “我知道了。”宓八月温柔说道，就和两者过去相处一样，“可以收回去了，现在的你需要休养。” 稀薄烟雾听话的缩回。 【苦厄】珠乍一眼看去普通又破败，气息不显。 灵物不愧是天生地养的至宝。 以宓八月目前所见的灵物，无一不是作用极大却又极难发现，如果灵物本身不向外显露自身的灵性奇效，伪装起来简直悄无声息。 按照【苦厄】的特性和已知线索来看，【苦厄】最好的休养地方还是宓飞雪身边。 考虑到宓飞雪正在忙渡厄书院的事以及一些别的原因，宓八月没有急着把【苦厄】交给宓飞雪，而是先将它带在自己身边，转而去做别的研究。 数日后。 宓八月再次出现人前时，渡厄书院内门已经修复完毕，速度比之前翠霞谷更快，工程却比翠霞谷的要复杂得多。 这也多亏了这些日子翠霞谷交易场的收入颇丰，不缺灵晶和材料的情况下，永梦乡的诡怪们办事效率极大提升。 “从同学到师叔，再到如今，我是不是该喊你一声院长？”公义书似笑非笑的盯着宓八月。 宓八月猜想是舒平生把自己继承院长的事跟赶回的公义书说了。 她微笑道：“随你。” 公义书扯嘴，他倒不是很在意宓八月晋升院长，虽然这事听起来很震撼。 比起院长的更替，他更在意宓八月神不知鬼不觉就五星了。 这速度快得让一贯骄傲的他都产生一股无力感，连让宓八月压制修为跟自己打一场的冲动都变得消极。 公义书对此感到异常不适。 他揉了揉眉心，尽力克制住这种情绪。 他走的是战道，任由消极的情绪酝酿下去，会对他的道路产生极大阻碍。 为此，公义书眼底闪过凶狠，毫无预兆的自阴府抽出大刀往宓八月砍杀而去。 突然间，一股极恐怖的危机感自公义书心底升起，一瞬间就扩散全身让他身体迅速做出反应。 法器护身。 原是随意的一刀中途拿出十成十的威力。 叮的一声。 公义书感知到本命雷诡的惊颤，连带着他的虎口也震颤了下。 他眯眼向前方望去，对上一双黑灰冰冷的眼神。 “宓……飞雪？” 真是个恐怖家伙。 公义书眼底雷火跳跃，浑身肌肉紧绷，跃跃欲试。 面对他眼中的战意，宓飞雪握弓的手臂微微抬起。 两者之间一触即发的气氛被宓八月一声呼唤打断。 “飞雪。” 宓飞雪收弓，走到宓八月身边。 “这是公义书，出自雷火域公义世家，师承舒平生。”宓八月给两人做介绍。 听完宓八月的话，宓飞雪虽然还是冷脸，但是很有礼貌的向公义书颔首。 公义书打量着两人的脸，边笑道：“你没出关之前，我们就见过了，只是没有正式打过交道。” 宓八月道：“以后有机会。” “怎么？”公义书挑眉。 听宓八月这意思是给他们两人拉线？ 公义书倒不介意结交宓飞雪。 时下谁都想套近乎的永梦乡的‘殿下’，实力手段神秘莫测，多的是人想结交却不得其法。 宓八月道：“之前提过的邀约，雷火域的地穴让夜游使去一观。” 公义书大方笑道：“随时恭候。” 说完他拿出自己的传音灵纹送给宓飞雪，“哪天要去和我说一声，我给你们安排。平日无事也可以与我约战，随时奉陪！” 宓飞雪看了他一眼，收下。 没有收到宓飞雪回赠的传音灵纹，公义书挑了下眉毛，向宓八月瞥来。 你家小朋友是不是有点傲慢。 宓八月淡淡解释一句，“飞雪不用这些。”说着对也正朝她看过来的宓飞雪笑了笑，示意她不用在意这些。 维护的态度表露无遗。 公义书却觉得这解释比不解释还叫人难受。 灵州修士还有人不用传音灵纹，那平日里他们如何联系？他想约战宓飞雪又从何处找起。 宓八月没有和公义书交流多久就和宓飞雪一起去了议事厅。 这几天由宓飞雪主要负责修建渡厄书院的工作，如今修建已经完成，夜游使们也不方便继续待在这里，免得让书院人心惶惶。 宓八月在议事厅里难得作为一个吉祥物，看着宓飞雪和副院长完成最后的交接，签订完欠款条例。 全程没有开口说话，直到结束时对上宓飞雪投来的眼神。 宝宝表现怎么样？ 宓八月轻易领会到她想要表达的情绪。 微笑点头表示肯定。 宓飞雪雀跃的嘴角微扬。 另一边的书院一方也对这次签署的欠条协议非常满意。 因为永梦乡那边的要求和要价真的太实在了。 副院长将宓八月和宓飞雪两人互动收入眼底，很清楚永梦乡是看在谁的面子上。 幸夷啊幸夷。 果真是算无遗策。 虽然幸夷自拿到院长密令后就没管理过书院分毫，但是无愧于院长之职。 只愿如今这位也是如此。 哪怕什么都不干，作为一位吉祥物也极好。 宓八月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副院长心里已经上升为吉祥物的存在。 等宓飞雪带领夜游使们走后，宓八月对副院长等人道：“我有个想法。” 第435章 交换生 永梦乡援助渡厄书院这件事并非秘密进行，但凡有心者多关注一些都能知晓其中的情况。 短短数日的功夫，渡厄书院就能度过大难后恢复元气，永梦乡功不可没。 尤其是翠霞谷的弟子们。 夜游使修复渡厄书院的资源就是在翠霞谷调配的，不论各类灵材和灵晶，还有如今灵州各地觊觎，一丹难求的灵丹妙药纷纷往渡厄书院运送，看得翠霞谷弟子们心中酸涩不已。 同样是被永梦乡救援，同样是难后修复。 他们现如今还是服役状态，未来还有不达标被驱离的风险。 渡厄书院却可以无偿得到这些？ 翠霞谷的众人并不知道渡厄书院和永梦乡签了赊账协议。 这人啊最怕就是做对比。 原来他们还无比兴奋自身因祸得福，有了永梦乡这个大靠山，只要一年间的表现分达标能留在永梦乡的分部翠霞谷，未来可期。 现在看到渡厄书院得到的待遇，既对渡厄书院的幸存者们羡慕嫉妒恨，又不免的产生危机感。 渡厄书院乃梵长天的九大势力之一，原来就远超翠霞谷。现在遭难得了永梦乡的帮助，之后会不会也成为永梦乡的附属之一？那翠霞谷现在所获的好处又会不会转移到渡厄书院的头上？ 莫说翠霞谷弟子们因此事心慌，现在主管交易场的柳长老也略感不安，他不安的倒不是交易场会易地。 如今交易场才刚开，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不可能临时交由其他地方。 柳长老不安的是实力上的差距。 渡厄书院要是加入永梦乡，那翠霞谷就不再是唯一，必然会和渡厄书院产生交锋和竞争，而翠霞谷又怎么可能争得过渡厄书院，未来怕是会被打压下去。 他好不容易因祸得福走上新道路，正是一腔热血，野心勃勃的想要大干一场，谁知会来这么一出。 柳长老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孟听春问问，让她和相熟的夜游使打听打听，到孟听春住所被人告知孟听春已经闭关，有一段时间没有出门了。 柳长老一愣，忽然镇定下来。 他不该拿这些事来打扰孟听春的，如今不止翠霞谷不同了，孟听春也和往日不同。 与其想这些弯弯道道，不如正经把手中的事情办妥。 柳长老幡然醒悟，告诉守门的弟子，“若是谷主出关，不用和她说我来过。” 守门弟子应下话。 柳长老转头就返回办事处。 他得趁此时候把其他弟子管教好，不能让他们被别样的心思扰乱做出祸事。 当然，有些管教了还是不听话的，便等时间到了将之驱离就是。 而此时的柳长老不知道，今天他的这番醒悟和决定起了多大的作用，且都被考察记录在案，让他在未来哪怕修为不高，亦走上想走的管理层道路。 那时翠霞谷众人一年服役期已到，被夜游使提名宣告每个人的表现分和功绩时，柳长老的这份功绩就在其中，听得柳长老心里又惊又喜，庆幸自己没有走错路。 话回当下。 柳长老能想到的情况，一些有心人也能想到，便有了一些暗含嫉妒或各类目的者有意无意的在翠霞谷弟子面前说些挑拨的话。 然而任由他们如何挑拨，有柳长老先向下发了话，在交易场任职的又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懂事精英弟子，就算个别脸色有些不好看，依旧没有闹出任何乱子。 这让等着看笑话，或打浑水摸鱼打算的有心者没能得逞，暗道永梦乡御下有方，明明拿下翠霞谷没多久，竟让这些小门小派的家伙们脱胎换骨一般。 翠霞谷交易场稳定如初，任外界发生多大的事，每日该上架的限量商品依旧上架，到关闭的时间依旧按时关闭。 非要说有什么变化，也就是众人去训练场和课学比往日变得更勤快认真了。 另一边。 刚恢复秩序的渡厄书院。 时到今日，灾后幸存下来的师生弟子，或是在祸起时幸运在外，后被召回的人都聚集在广场。 剩下被召回却没有按时回归的则被书院除名。 副院长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一条消息。 众人听完后，神色各异。 交换生？ 以往没有听说过这个说法，不过光是字面上的意思就很好理解，何况副院长也说得相当明白了，就是选出几名书院弟子和永梦乡的弟子互换，在对方的势力中修炼学习。 这事放到灵州上来说更像是互换人质。 可永梦乡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他们想要渡厄书院的人质，早在帮忙度过灾厄大乱时就可以暗中动手，又何必多此一举？ 副院长说完这个消息，给众人一阵时间消化，过了一会后才接着道：“交换生的名额有限，有意愿的弟子自行投信报名，再经筛选敲定。” 报名的时间就在今晚截止。 夜里截止时间一到，舒平生取来名单。 议事厅内，副院长等人都在。 副院长问：“几人？” 舒平生：“七成弟子。” 副院长闻言顿了顿，心情很是莫名。 “他们倒是对永梦乡颇为信任？” 如果是和别的势力交换弟子，又没有说明这一去会遭遇什么，得到什么，这自发报名的人数必定以个位数来算。 现在仅剩的七成弟子都表示自愿前往永梦乡，可见这次永梦乡对渡厄书院所为得了人心。 “总算还剩三成没有动心。”副院长叹道。 舒平生说：“这三成弟子是被其他弟子提前击倒昏迷，错过报名时间。” 副院长顿了顿，方才微笑道：“万事万物皆凭个人本事争取，哪怕经历此难，本院弟子也不忘教导，甚好。” 说完这句，副院长就不再提及报名的问题，喊来其他人，让他们一起赛选最终交换生的名单。 这一赛选竟是争论了一夜才完成。 确定名单后，又争论起由哪位师长带领这些弟子前往，竟是比筛选交换生弟子时还激烈。 他们人人在场，谁都不让谁。 最终是副院长看不下去，一语定音自己亲往。 “副院，你去了，书院由谁主持大局？” 饶是副院长被磨练出来的心境，听到这一声声的劝阻也感到心头火气。 合着，他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副院长冷笑道：“我只是送他们去，又不是你们打着去了就不回了的主意。” 众人察觉到他的怒火，以及九星灵师的灵压，乖觉的不再言语。 第436章 冲击 等到计划中交换学生的日子。 书院这边被筛选出来的名额有苟之、夏枝、荣月邻、郭文婷等人。 夜游使这边则按照每个小队一个名额来挑选，分别有易姬、沈妙、沈小云、沈竹等。 依旧是宓飞雪带人前来，和副院长交接名单，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凭空打开一扇门，示意苟之他们进去。 副院长道：“这是？” 宓飞雪：“里面就是永梦乡。” 副院长默然，没有提及前不久书院管理层为带领弟子前往永梦乡一职而争红脸的事。 合着，人家根本就不用你送，直接开门就能到。 书院中也有类似怪谈规则‘遁月’可用，但距离上有限制，副作用也大。 “去吧。”副院长看向苟之等人。 郭文婷师承副院长，对他一拜后，带头走在前面。 等他们都进去后，宓飞雪没有久留，带领剩下夜游使们也进内门。 那些夜游使走前还对易姬等人留下话。 “好好学习。” “别给永梦乡丢脸。” “不知道他们这里有没有考试。” “就算这里没有，他们回来的时候照样要考的，等于要学双份，嘿嘿。” 气氛和书院这边截然不同，副院长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待门关上消失。 副院长望向易姬等人。 “渡厄书院有渡厄书院的规则，虽说你们修为不低，但初来乍到还是要从外门开始上课，通过考验便可进入内门精修。” 易姬等人点头。 由易姬开口道：“一切按书院规矩来。” 副院长微笑，观察几人的面相神情，确认都是些听话的，应该不会在书院闹出什么问题。 相较于书院这边的平静和谐，入门转眼来到永梦乡的郭文婷等人则呆愣在原地，浑然一副没见过市面的傻样。 也不怪他们如此。 长期待在灵州那样的环境，习惯了空气中的灵气混合着灵毒的灼烧感，乍然间来到一片清净的灵气之地，不仅是五感上的刺激，还有三观上的冲击。 开门的地方就在夜游学府的学区内，里面不仅有行走的师生、怪谈、诡怪，也有在这里任职的百姓。 在苟之他们来之前，关于会有灵州学府的弟子回来做交流生的消息就已经在永梦乡传开了，所以见到苟之他们这些陌生人，路过本地人都没有太惊奇，打量他们的目光只是微微好奇。 “殿下。”提前等在这里的姜朦和钟明，“接下来这里交给我们即可。” 宓飞雪点头，离开此处。 姜朦和钟明走到苟之他们面前。 之前的对话让苟之等人回神，这才注意到姜朦两人，然后发现两人的修为只是……二星低阶灵师？ 正疑惑间，姜朦先做了自我介绍。 她在夜游学府担任师长之职，是夜游学府的主要管理人之一。 除却社恐把脸笼罩在兜帽下的苟之外，郭文婷等人表情都有些怪异。 二星灵师做师长？可夜游使中普遍三星啊。 这些疑问并未说出口，身处陌生环境，出自灵州的他们都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由郭文婷先喊了一句，“姜师，钟师。” 其他人相继打招呼。 紧接着一个个乖乖跟在姜朦两人身后，由姜朦主要介绍四周环境，绷紧了神经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眼，亦或者踩到任何一个在未来可能要他们命的坑。 一刻钟后，他们坐在一课室内填写课卷。 只是这课卷问题怪异得很。 从名字喜好特长和对一些问题上的见解，容易到让来自渡厄书院的交流生们反生不安，绞尽脑汁的将问题复杂化，答辩出自认为更完美的答案。 课卷交上去，拿到课卷的姜朦什么都没说，然后和钟明一起送他们去安排的住所。 来到住宿处，看到类似书院宿管处的建筑，以及从里面探出头来的怪谈小胖，反倒让这批交流生们感到安心。 “欢迎欢迎！” 小胖笑眯眯的主动跑出来，给他们一人发了一颗喜，“今日喜事，人人有份。” “是你！”夏枝认出小胖。 在场几人都见过它在书院追着伪宿管们吞噬，哪里敢收它给的东西。 小胖苦下脸。 姜朦从它手里把喜都接过来，顺手往里塞了个包囊。 小胖重新露出笑眯眯的模样。 姜朦带苟之他们继续往前走，“永梦乡里的诡怪都在司夜府里备过案，不会随意伤人。” 说完把喜分给他们。 在渡厄书院一步一坑走过来的交换生们依旧不想收，可师长所赐不敢辞，只能默默警惕的拿下。 到达住所。 男子由钟明带去男生宿舍，女子则由姜朦带往女子住所。 “夏枝，你住这间。”姜朦道。 被喊到的夏枝拿到门牌打开，看见里面已有一人就愣了下。 反倒是里面的少女惊喜的迎过来，“是渡厄书院的师姐吗？” 夏枝：“……嗯。” 少女先对姜朦喊了声，“姜师。”然后对夏枝道：“快请进。” 夏枝浑身绷紧。 在她的认知里，无缘无故的热情和友善都代表着对方有所求。 门外姜朦留下一句，“照顾好来客。”就带着其他人离去。 屋内就剩下夏枝和少女两人。 夏枝暗暗警惕。 见少女伸手向如意囊要掏什么东西，她脚下影子开始翻滚，契诡随时爬出来应对。 “给。” 少女掏出一本简装书册到她面前。 夏枝：“……” 契诡都已经爬到她腿上，阴气森森的盯着少女。 少女看到它。 “这是影诡？哈哈，果然影诡都很黏人。” 黏……黏什么？ 黏人？ 夏枝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然就是少女说错。 “这个是给师姐的见面礼。”少女把简装书册又塞一遍给夏枝，“我也才考入夜游学府不久，没有多少好东西，这是我这段时间的学习笔记，师姐初来乍到，对接下来的课学有帮助。” 少女的话语仅凭字面就能分辨其意思，所谓的学习笔记应该相当于课学精髓和自我感悟，这种东西在灵州都是个人秘密，要么等价交换，要么对外售卖，哪有直接送给初见陌生人的道理。 夏枝往少女看去。 少女是一星灵师，神色真诚无比。 “……” 夜游使在夏枝的眼里已经够友善了，怎么培养出夜游使的永梦乡中人竟然更单纯？！ 无责任小剧场—— 现在的交换生们【小心、警惕、慎重】：王座势力培养方式肯定比书院更艰难，越艰难的环境锻炼出强大的人。 后来的交换生们【麻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认真读书应对考试。 第437章 文化交融 当日和夏枝有相同经历的还有其他来自渡厄书院的交换生。 虽然身处在不同的住所，但是心情出奇的统一。 趁着独处的时候，郭文婷立即将见闻传音给副院长。 只是她不知道，这传音必然有去无回。 无论是她亦或者是其他来自渡厄的弟子。 宓八月既然敢提出交换生这个想法给书院，将他们收入永梦乡的地界，就有万全的把握让他们无法向外传递任何消息。 此时还不知道对自己而言来的是一所‘封闭学校’的郭文婷，在发完消息后静候了一会，确保没有什么问题和纰漏后，就拿起宿友给的‘学习笔记’认真品读。 渡厄书院的入门经验刻进了他们骨子里，让他们不敢松懈分毫。 然而当郭文婷不放过一字一句的品读完这份学习笔记后，发现这似乎就是一本单纯的笔记记录。 恰好她外出的宿友回来了，看见郭文婷手中翻到最后一页的笔记册子，“你看完了？” 郭文婷没有因为自己修为比对方高就故作高傲，闻言点头。 “有什么不懂的吗？”宿友问。 郭文婷：“……尚能理解。” 笔记上的内容不算难，只是有些东西的讲述角度较为奇特。 “不愧是大书院出来的弟子。”宿友夸得真心实意。 反倒是郭文婷听得有些不适。 渡厄书院底蕴的确了得，但是和永梦乡相比显然差了那么一个层次。 “既然你都看懂了，那今天就不用在住宿里待着，我领你去别处走走吧。”宿友道。 郭文婷闻言的 下一秒又把这个念头抹去。 这里毕竟不是渡厄书院，到目前为止她已经隐约察觉到永梦乡教育弟子的方式不同心中所想，而且她的确想出去看看。 ——永梦乡的灵气环境太特殊了，她拼命克制才没有立马去打探。 “多谢。”郭文婷终于还是没抵住好奇和诱惑。 “别客气。”宿友摆手，一脸乐于助人的纯善热情。 郭文婷：“……” 事实上夜游学府的学生也不是真的个个单纯良善到对外人无限友好。 就和当初宓八月初入渡厄书院被朝莲他们接引，朝莲可以从宓八月身上获取好处一样。这次被选为郭文婷这些交换生宿友的夜游学子们，同样被分配了可以收获学分好处的任务。 从他们和郭文婷这些外来交换生住在一起的一刻起，郭文婷等人接下来的成绩表现都将和自己的收获挂钩，这叫他们岂能不上心。 早在郭文婷他们到来之前，这批说是被选上，实则也是靠自己能力争取到任务的学子们就已经内部集合在一起，策划好一系列对付外来交换生的计划。 学习笔记就是其一。 他们给出去的笔记都是些基础概要，作用于交换生们提前适应之后的课程，以免一上来就跟不上课学的节奏。 至于之后更深入的学习笔记，当然不可能无条件的给予，得用等价交换才行。 对此毫不知情的郭文婷只看到宿友热情和她介绍四周所见所闻，包括路过的怪谈和人，比之前姜朦的介绍更细致。 一路上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 “学府里面的主要建筑和路线师姐都记住了吧？” “……嗯。” “师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宿友从头到尾的态度都太和善无害，让郭文婷忍不住产生了一丝松懈，心想哪怕得不到答案，大概率也不会惹来麻烦？ 郭文婷先问了个相对而言不那么敏感的问题。 “刚刚听你介绍的人中，似有不是学府的师生，却住在永梦乡？” “哦，你说刚刚的陈姨。她的确不算学府的师生，只是偶尔来学府兼职，是永梦乡的本地人。”宿友指着学府大门的方向，“夜游学府建立在永梦乡，外面都是永梦乡的本地人，我们学府中就有不少是本地走读生，因为住得近就可以直接在家中居住。” 郭文婷听到这番话的 可刚刚看到的所谓陈姨修为却不算高。 “下回放假，我带你出去看看。” 郭文婷还在想是否该继续打探，宿友自己就先给出了由头。 这让郭文婷喉头一哽，紧接着糊里糊涂就把最想问的问题给吐了出来。 “初来乍到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里的灵气好似没有灵毒灼烧之感。” 宿友理所当然，“不是错觉，永梦乡的灵气是没毒的。” 犹如当头一棒，将郭文婷震得脑袋一懵。 这还不止，宿友接下来又一句，“就算不小心在别的地方沾染灵毒或诡毒、怪化也不怕，咱们这里都有办法解决。” 这已经不是当头一棒，而是脑中响雷了。 太过容易得到的答案，和答案太过恐怖的价值分量形成巨大反差，让郭文婷理智暂时出走，智商下限的直接向宿友问道：“你就这样将这些隐秘告诉我？” 宿友：“也不算隐秘。你既然来了永梦乡，早晚都会知道这些，不如我早点告诉你，你也更有动力好好学习，争取更好的成绩和资源。”连带她也能收获更多奖励。 郭文婷一时间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不过有一点情绪她无比确定，那就是对永梦乡中人的艳羡。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势力，出生在此处的人未免太好运了些！ 倘若她自小就在永梦乡，如今该是什么修为！ 随即，郭文婷又想到自己现在就处在这里，从心口生出的灼热和野望上升到脸庞和眼底。 现下也不迟！ …… 和郭文婷他们一天下来身心备受震撼不同，易姬一批来渡厄书院的夜游使交换生这一天过得相当平静。 因之前那场灾祸，渡厄书院外门弟子损失接近九成，剩下那一成全因好运正好做外出任务，并不在书院中才免了一死。 原是热闹的书院外门，如今不光怪物少，人也少得可怜。 不过人少并不影响书院的正常运行。 易姬等人作为‘插班生’，还是自带背景的‘插班生’，副院长嘴上说如常对待，现实也没真的直接丢到外门课学上，而是给了他们刚入门的新生待遇，同样有老生接引。 负责接引的老生一点不敢打他们的主意，老老实实给人安排最好的外门住宿，给了新生规则手册，又交换了传音符就默默离去。 一夜过去。 渡厄书院不止外门弟子，包括内门弟子都在打听易姬他们的现状。 得知昨晚没有一人出事，众人并不奇怪，反觉这才正常。 之后几日，易姬几人表现一如既往，谨记书院规则，不惹事不闹事，实在再省心不过。 可外门仅剩的老生弟子们莫名生出不太好的预感。 夜游使们这种一心学习修炼，不闻窗外事的状态，总觉得在谁的身上看到过。 不、不会吧？ 事实证明，有时候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没几日，就有外门师长发现怪谈莫名消失。 稍微调查就发现消失的地点就是那几个夜游使的住所。 被唤去问话的易姬、沈竹、沈妙几人前后到达，然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就明白了什么。 外门师长倍感压力的向他们问道：“为何要杀害院内怪谈？” 先开口的是易姬，“我看弟子规则中并未提及不能拿院内怪谈做实验，认为这一切属默许手段。” 外门师长：“……” 的确是默许的没错。 可是往日都是外门怪谈张狂，少有外门弟子将它们视为再生资源。 沈妙说得稍微好听一些，“我是想试试和它们交朋友，更熟悉一下它们的习性。” 沈竹：“是它们先动的手。” 外门师长沉默半晌后，方才开口，“早点登上月考 外门不适合你们！ 第438章 愿你掌握人生苦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继永梦乡协助渡厄书院重建的消息之后，永梦乡的弟子和渡厄书院的弟子交换，去往对方地盘进修的消息也被流传出去。 消息传播出去的最初源头已经无处可寻，不过有人向夜游使或翠霞谷弟子询问时，得到的大多都是默认的答案，让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有了保证。 不止大众搞不明白永梦乡的操作，诸多上流势力也不明白。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他阴谋论，认为永梦乡的最终目的还是吞并渡厄书院。 只是渡厄书院和翠霞谷不同，直接吞并的话会遭到反扑，所以才换了这个方式慢慢蚕食。 从某方面来讲，这个猜测也不算错。 已是新任渡厄书院院长的宓八月从研究中脱离出来，算一算时候，离那日她给副院长他们提出交换生的建议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来月。 这还是因为她记得有别的安排需要出面一下，从而再次暂停手里的研究。 宓八月先问了宓飞雪的去向，得知她正在上课就顺势去了夜游学府。 此时夜游学府每个课堂里都是欣欣向荣之象。 她刚隐匿身形走到宓飞雪在的课堂，里面坐得端正的人就偏了偏头朝这边方向瞄来一眼。 宓八月见怪不怪。 给了宓飞雪一个不必在意的微笑示意就走过了这个课室。 后面还有其他课室和室外的学子课堂，宓八月也看到了来这有半个多月的郭文婷他们。 一节课上的表现并不能看出所有，却能看出来他们目前适应还不错。 下课铃声一响。 正在看报告的宓八月抬起头，看见开门进来的宓飞雪。 “过来。”宓八月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宓飞雪微笑。 宓飞雪走近，抬头道：“八月。” 宓八月对上她的双眼。 灰蒙蒙的瞳孔一看就和正常人有差异。 善恶书自掌心中浮现。 宓八月从中取出【苦厄】。 宓飞雪的视线顺着她的动作落到【苦厄】上，眨了眨眼睛。 宓八月对她很了解，平日里就算是一些微表情都能领会宓飞雪的情绪，何况现在这么明显的外露。 “认识吗？”宓八月问。 宓飞雪摇头，顿了下又点头，习惯性的看向宓八月想用手势表达，然后抬起手又想起来自己已经可以口述了。 宓飞雪道：“它是……苦厄。” 一语道破【苦厄】的身份。 宓八月：“嗯。” 宓飞雪看看她，接着说：“今天 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宓八月早就见识过宓飞雪生而知之，见到其他诡怪也都认识。 宓八月微笑道：“那宝宝知道它的作用吗？” 宓飞雪又点头。 虽然是 宓飞雪在心底默默组织语言，想更详细完美的回答宓八月的问题。 正要开口时，就见拿着【苦厄】的手伸到面前。 宓飞雪明白这个举动的意思。 不久前宓八月给她【真言】的时候就是这样。 宓八月微笑道：“有了它，宝宝的眼疾就能恢复。” 宓飞雪静默在原地没说话。 宓八月一时竟然有些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了。 下一秒，已经长高到她胸口的女孩往前，主动抱住她的腰。 宓八月愣了下，随即失笑。 “怎么了？” 宓飞雪摇头还是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满腔的情绪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去表达。 宓八月没有追根究底，其实多多少少猜到宓飞雪的心情。 她纵容宓飞雪难得撒娇的依赖行为，轻抚她后脑勺的秀发，一下又一下，嗓音柔和，“虽然【苦厄】的名字听起来不详，但是一直以来都是它在承受渡厄书院的千苦万厄，护佑着那一方地界，渡厄舟也是初代院长借由它而创造。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有些表面看起来邪恶的未必邪恶，相反也是如此。” 宓飞雪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抬起了头，认真望着宓八月。 宓八月垂眸和她对视，一向淡静的眼泛着温意的温柔。 “如果天降大任于斯人也，需以苦厄磨练。” “我愿你将苦厄掌控于自己手中。” 宓八月在做搞研究发明期间，【苦厄】一直被放置在夜游神域中休养。 结果发现夜游神域对【苦厄】修养起到的作用不大，看来想让【苦厄】尽快恢复还是得在宓飞雪的身边才行。 原本她就打算将【苦厄】交给宓飞雪，现在两者可以相辅相成也好。 “宝宝可以叫它小厄。”宓八月将苦厄珠送到宓飞雪手中。 宓飞雪点头，乖乖对新得到的灵物喊道：“小厄。” 话语落下，苦厄珠漂浮起来撞进宓飞雪的左眼。 如水沉大海，没有任何阻碍。 宓八月既然敢把苦厄珠带给宓飞雪，就确保了苦厄珠不会危害对方。 在宓八月所知的未来里，杜敛华以苦厄珠解决了救世主的眼疾，过程却很痛苦。因为杜敛华要以防为他人做了嫁衣，万一灵宝认准宓飞雪和她融为一体，分离的时候做反抗怎么办？为此他做了一系列不利于救世主，无视她痛苦的多余操作。 这也是宓八月在拿到苦厄珠自行研究后才知道。 现在苦厄珠和宓飞雪的交融就非常和谐，没有给宓飞雪带来任何不适。 ——灵物本就是天生地养的灵宝，只要灵物自愿，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可以轻松持有。 宓飞雪突然闭眼倒下却好似打脸。 宓八月及时伸手止住她下滑的身躯，同时检查她的情况。 结果发现一切良好，好似只是突然陷入深度睡眠状态。 宓八月若有所思，先把宓飞雪送回房间床上，再三体检无误后才交代夜总管看顾好宓飞雪，然后离开房间。 善恶书现于掌心。 宓八月道：“在我内心世界里出现的成年版飞雪是怎么回事？” 善恶书：…… 没有动静的空白书页。 宓八月却不为所动。 她微微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一心研究忘记这件事，不打算问了吧。” 一样是微笑，和刚刚面对宓飞雪的温柔截然不同。 第439章 谁可怕 “是你自己说，还是用我的方式去查？” 宓八月淡淡微笑，语气并不存在威胁，“目前掌握的信息量也差不多够了。” 至于调查过程中会不会出现某些意外，得到的结果又会不会带来某些影响……这些就不得而知了。 善恶书：……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 否则宓八月怎么会一开口就直击它的痛点。 明明往日它对一些问题没有表示，就说明那些问题它无法回答。 宓八月也是清楚这点的，这次却好似认准它不是无法答，而是有意在隐瞒。 善恶书还想继续垂死挣扎的装死，宓八月翻手就真的打算把它收起来。 了解是双向的，作为跟随在宓八月身边最直系的神器，正如宓八月能一下击中善恶书的痛点，善恶书对她性格上的某些特质也相当了解。 这次真的被收进去，故意隐瞒不报会带来什么后果，善恶书想都没敢往后想。 书页翻动。 宓八月挑了下眉梢。 哦，不装死了。 她停下回收的动作，静看善恶书的表现。 空白书页上水墨浮现，密密麻麻拥挤一团，就好似人在整理复杂的思绪和言语。 宓八月耐心等待。 终于混乱的水墨整齐排序，一段段的文字竟然一页装不下。 浓黑的文字仿佛预示着某种隐秘，带来不一样的重量感。 宓八月一字一句看下去，面上一片平静，只有一双专注的眼睛偶尔闪过异色。 一页又一页。 半晌。 宓八月看到善恶书上的最后一行。 她刚看完，那段段文字就迅速消失，书面冰凉就好像承受极大压力。 对于善恶书的异常，宓八月并没有说什么。 她正消化中刚看完的信息。 根据善恶书上所述，宓飞雪乃‘不可言说的存在’，这个形容是宓八月加上去的，因为善恶书提及宓飞雪身份时是一段涂抹的墨汁，并没有直接述明。 宓飞雪之强大，所有只要是她意念所思所想都能构成规则，哪怕只是不经意的一个念头。最接近的一个例子就是宓飞雪房间的书架，里面所有经她手写出来的童谣故事其实都已成怪谈，只是平日里都藏于书中并没有显露。 这样恐怖的宓飞雪却不容于阳世，她一旦觉醒，对自己的能力有了认知就被判定为极恶会遭天谴，这个天谴会怎么执行，宓八月已经经历过一回。 宓八月所见的‘成年版宓飞雪’相当于宓飞雪的力量凝结，那天宓飞雪没有彻底觉醒，所以只是两者交叠，哪天宓飞雪彻底爆发就会是成年模样，也是她最恐怖的模样。 “所以善恶数值代表的不单纯是飞雪的情绪和品性，还有她的能量。一旦过了某个界限，一样会暴跌到天谴的数值，接下来就是神身的我和她不死不休。” 宓八月冷静的嗓音响起。 善恶书空白的书页上迟疑的浮出一个字：是。 往日问不出来的信息，现在都有了答案。 宓八月依旧平静。 她之前说的话并不算在诈善恶书。 是真的自信凭目前掌握的信息量能调查分析出想要的答案。 而善恶书的主动交底则更能节省时间罢了。 现在善恶书所述和她心中分析相差不大。 哪怕按照善恶书的说法，宓飞雪觉醒后的存在似乎连神灵都为之忌惮，她依旧没有对宓飞雪生出别的想法，就好像……潜意识上就已经有准备。 “你还是刻意隐瞒了一些讯息。”宓八月手指轻点在善恶书上。 善恶书僵直。 宓八月：“你说成年版是飞雪力量凝象我相信，可飞雪的力量凝象为什么会出现我的潜意识中？” 善恶书一片空白。 宓八月并不介意它是装死还是无法作答，和往常做分析记录一样慢慢说道：“既然是潜意识的记忆区域，说明曾经存在过，而我本人没有任何印象。” “对于没有任何印象的东西，在见到之后却没有陌生感和怀疑，反而下意识的产生信任度和保护欲。” “所以可以做一个假设，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例如被抹去了一部分，潜意识上却留有痕迹。” 女子冷静的自我解析，轻点书页的手指节奏不变，感受指腹下善恶书时冷时热时颤时硬。 “现在想一想，拿到你时我所看到的未来并不完整，中间总会缺失一部分，这些缺失大部分都是救世主遭遇生死大难时。” “而那日在诡噬谷我忽然见到缺失的一部分，拿到【苦厄】时又看到一部分。” “【苦厄】作为灵物，也许有特殊的灵能预示未来，它所预示的都和杜敛华与自身有关，这个我可以理解为它在那个未来里和杜敛华相融，都是自身视角所见。” “可在这之前，我进入诡噬谷时看到救世主的画面，它偏偏没有。” “以你的装死程度也不可能是你所致，那么关键触发点就很明确了。” “想通这点，连拿到【苦厄】时所触发的未来碎片也可以确定关键点不在于它。” “对了。” 宓八月话语停顿了几秒。 看向善恶书，“小厄的人形拟态，和落入诡噬谷的救世主很像。” 宓八月并没有见过小厄的正面。 当初两者的接触是宓八月背着小厄，目光所及也就小厄搭在她肩膀上的一只手。 一只伤痕累累，腐烂见骨的手。 而她以神身进入诡噬谷看到救世主落入诡噬谷的画面里，救世主被无数诡物撕扯抓咬的身躯手脚，就和小厄非常相似。 “你说，小厄为什么恰好是这种仪态？” 善恶书：…… 不敢说，不敢动。 你这么牛，还要它说什么？！ 从跟在宓八月身边这么久，善恶书不止一次感受到宿主的可怕，这种可怕和直接的力量碾压不同，是一种心灵和心智上的可怕。 在今天宓八月主动说出来之前，它完全不知道在刚拿到它的那一刻，宓八月就已经注意到那么多，隐藏了那么多！ 每一个可能被人忽略掉的细节，都被她一一捕捉再拼接，最终组合成一个完整的脉络。 第440章 最了解我的人 面对宓八月的步步紧逼，善恶书整本书都僵冷空白。 宓八月若有所思：“不能说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她的注视下，善恶书的书页再次泛起墨晕，却始终没有呈现出文字。 宓八月道：“看来是后者。” 善恶书卷了卷书页，好似在点头。 把‘识时务者为俊杰’表现得相当传神。 宓八月道：“那我来问，你只答说是或不是，空白则代表能说却不敢说。” 善恶书忽冷忽热，由此可见它此刻心情。 宓八月已经开始往下说，且一来就直接放大招，“我的记忆是否有问题？” 一秒后。 善恶书放弃挣扎。 书页上浮现，[是] “很好。”宓八月微笑。 并没有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而震怒。 她越是这种冷静的反应，越让善恶书胆寒。 “你没有撒谎。”宓八月道。 善恶书：…… 像是破罐子破摔了，明明这次宓八月没有询问，书页上浮现文字。 [我无法欺骗您] [所述一切都是真实] 宓八月看了，道：“所以只有瞒而不报，或者语言陷阱和言语诱导。” 善恶书：…… 它是有这样做没错，但是结果哪次成功了！ 相反，是她用这些套路更多！ “那么下一个问题。” “‘我’的丈夫，你的前主人，祂是否真实存在？” 善恶书：…… “原来如此。”宓八月道。 [原来如此什么？]善恶书如果是人的话，估计现在已经浑身寒毛直竖。 宓八月微笑道：“这个问题本来应该很好回答，你没必要犹豫，既然没有立即给出答案就说明里面有蹊跷。” 四周的空气凝滞。 宓八月好似不觉，说道：“还记得我拿到神遗那天夜总管说的话吗。” ——您的丈夫，我的主人陨了。 ——在小主人成年之前，主人的神遗将由您继承保管。 善恶书才知道自己把夜总管给卖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被宓八月吩咐照看宓飞雪的夜总管现身此处。 宓八月抬眼，“夜总管能随意说出口的信息，没道理善恶书不能说。所以‘我’的这位丈夫，所谓前任阴神果然有问题。” 善恶书一动不敢动。 夜总管汗如雨下，四周地面墙皮都泛起水珠。 “我无意欺骗主人。”夜总管解释。 宓八月没有发怒，“对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称我主人，不再是夫人。” 夜总管哑然。 无论是之前称宓八月夫人还是后来改称主人，宓八月都接受良好并不在意的样子，原来一直都有留心眼！ 宓八月：“丈夫的遗产在子女成年之前，交给妻子暂先保管很正常。不过这个‘正常’是源于我所受教育里的正常。一位‘神灵’竟然也会遵守这个规矩，这是疑点一。” “我拿到善恶书看到救世主未来故事里，‘我’会死在余虎他们手中，后面救世主的人生中也没有你们的存在。而我改变了这一切，你们一直看着却没有拨乱回正，反而一直在暗中协助，这是疑点二。” “我借以夜游诡戏成神，按照代管神遗的说法，我只是个代理人，这份力量和头衔并非真正属于我。然而信徒达到司夜令认可时让我取神名，说明前主并没有神名，这是疑点三。” “还有飞雪古怪的出生方式，你们暧昧不清的态度，后面发生的种种，到处都是破绽和疑点一时半会说不完，就不一一举例了。” “不过有一点很重要。” “我除了刚来时做了一些伪装，不想叫人怀疑这具身体换了个灵魂，没多久就恢复了本性。” “你们如果是普通人也罢，然而一为灵物，二为神器，不可能发现不了。可宅陪我演了半年，善恶书后面全程配合我的节奏，将我要求的现代化表格、分析、演算等等一一实现。” “所以，你们一直以来认定的目标就是我，而并非身体原主。” “既然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就说明后面所有的安排都具有针对性。” “半年的适应期，神器的获取和使用方式……哦，说到这，”宓八月微微一笑，点名善恶书，“你的知识普及方式很有意思，符合我的审美，却和这里格格不入。” 善恶书：…… 你那么早怀疑了，竟然一点破绽都没流露！ 宓八月轻声接着说：“还有飞雪的模样，你们有所隐瞒又瞒得没那么好，显得有嫌疑却又无恶意，达到我信任标准线的灵智程度，信息量的获取程度……这一切都算得刚刚好，把我的心理拿捏得非常精准，稍微多一些或者少一些都可能带来不同的变化，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宓八月似笑非笑，表情古怪。 “我思来想去，这世上能对我了解到这个程度，又对我没有任何恶意的人……” 她视线从善恶书到夜总管。 “是我吗。” …… 静默。 很多时候沉默比言语更具有说服力。 宓八月沉思了片刻。 虽说她过往分析等同于一直在叠加心理准备，但是真正接受这个答案时依旧做不到无动于衷。 过了半晌，宓八月反而安慰僵直的夜总管和善恶书。 “不必紧张。”宓八月微笑道：“既然是我，那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在计划之内才对。” “也是时候知道真相了。” 宓八月伸手取出夜游诡戏覆于面上，对善恶书道：“把‘故事’里缺失的部分放出来。” 没有给善恶书犹豫纠结的时间，宓八月下一句话打消它所有念头，“就算你现在不给，我也总会有别的方法弄到。” 善恶书知道这是宓八月耐心不足的表现，往日里宓八月很少对它用威胁。 书页翻动，宓八月脑海中出现了当初‘救世主故事’的后续。 …… 主动跳入阴曹的救世主并没有死，反而进入了一种神秘玄奥的状态。 她站在天地之间，阴阳界壁，感受到世界意志。 如果用现代的话来形容，相当于天道一般的存在。 此方世界千年一变决定阴阳盛衰。 阴神和阳神不能直接入场干涉。 而她则是世界意识选定的继任者。 她的善恶决定了这一个千年的胜负。 本来救世主跳下阴曹，堵住地穴入侵为善举，往后千年阴界休想再入阳世，阳脉则可大盛。 只要…… [斩了你心中恶果] 恶果生于救世主。 斩去恶果后的救世主只有善念，和世界意志融为一体。 “按照您的意思，往后我的意志就代表这个世界的意志？” 救世主垂眸，柔声呢喃道：“那么我只愿她能成为人，能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亲自感知到这世间一切，不用多少权势或财富，只要普普通通，能感受到爱也能感受恨，能明白生也懂得死，有亲人有朋友，身边不要有那么多的恶意，始终有人陪伴着，能拥抱她。” 明明恶果生于她，她才是主体，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把恶果泯灭。 可是救世主没有这样做。 在两者不可共存的情况下，救世主向世界意识表达完自己的意愿就选择了自尽，将胜利和身体交给恶果。 重新睁眼的救世主已经是恶果掌控，也即将成为新的世界意识。 她抬眸朝斜前方看来。 这一瞬，宓八月和她的视线相交。 明明这该是一段画面，宓八月在这个画面中不存在实体，可她确定对方准确无误的看到自己。 而恶果救世主浑然就是她见过成年版飞雪的模样。 第441章 互救 时空静止。 天地间在这一刻好似只有她们两人可以活动。 成年版飞雪伸出手。 空间仿佛在一瞬间被折叠。 原来以视觉感受还隔着一段距离的宓八月，现在已经在成年版飞雪触手可及的位置。 你来了。 成年版飞雪没有说话。 可宓八月莫名意会到这个意思，自然的应答，“我来了。” 说完之后，宓八月微微一讶就释然，然后毫不犹豫向前握住成年版飞雪抬起的手掌。 双手交握时的触感让宓八月明白，这里的确不是现实。 只是由某种伟力的构造。 宓八月却由心而生出一种满足和感动。 这种情绪令她忍不住握紧手，进一步拥抱住身前的人。 在双拥的一刻，心底的情绪达到巅峰，就好像发酵过度的果肉甚至泛起酸楚。 …… “我要这个世界再没任何东西能蒙骗或左右她的灵魂。”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仿佛自遥远的未来隔空而来。 静止的世界再次转动。 宓八月看见了无数的画面，补全了当初善恶书中所见的缺失。 一个被此方世界意志选定的异世灵魂，作为千年一变中关键的棋子降生在苍澜大陆的宓家，和她一起降生的还有夜游诡戏和司夜令，夜游诡戏融于异世灵魂中，促使异世灵魂自小被‘责任感’束缚，不得不为善，不得不惩恶。 有时候异世灵魂也会生出自我怀疑，然而她的前生记忆被封锁，等同于一片空白出生在这个陌生世界，并无知无觉的遭受阴阳双方的算计。 她的一生不断在遭遇苦难和背叛，却无法抵御意识上的责任感和谴责，不得不继续做出善举，许多次她都觉得自己难逃一死了，面对死亡时既有不甘又有解脱，可每每莫名其妙的死里逃生。 她可以坦然面对死亡，却做不到自我轻生。 因此死里逃生后，便又开始行尸走肉般的人生，面对无数的欺骗和指责，乃至是追杀。 直到某一次意外看到一个留影。 她在留影中看到自己濒死昏迷后再醒来，醒来后的‘自己’大开杀戒。 由此她才明白，外界中指责自己的凶恶并不是误会。 只是她本人在看见这个留影前，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还藏有这样一个秘密。 得知这个秘密的异世灵魂并没有害怕。 她很快想明白了许多往日的疑点。 ——每次遭到背叛时就会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内心也不再有那种痛侧心扉的情绪。 ——每次遭到濒死险境昏迷，一睁开眼就脱离了险境，身上偶尔会多出来一些她不记得哪来的伤势。 这个‘人’在保护她。 发现这点后，异世灵魂开始主动探知更多身体中‘人’的信息。 她自信自语的试着和对方交流，用留信、法术、规则、怪谈一切方式尝试。 一开始并不顺利，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 随着时间的积累寻找，异世灵魂逐渐分析出一些信息。 ‘她’生于自己。 ‘她’非人，形同副人格，又不完全。 ‘她’不能视、不能言、不能听、无法感受一切，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什么是恨，却一直无声无息主动承受自己精神上负面情绪，和肉体上的痛苦。 正因为有‘她’的承重，自己才会每回遭遇背叛后却没有多少怨恨，原来不是自己多心大多宽容。 经历生死后醒来，人已经在安全的地方，身上的伤势也是‘她’承受完最痛苦的一切后遗留的浅痕。 自此，异世灵魂开始学会爱护自己的身体，学会去观察这个世界，更勤奋的学习，寻找各类知识，积攒实力。 她会在受伤后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擦药疗伤，自言自语告诉另一个‘我’要更小心一些。 她会注意路途中的风景，自言自语和对方分享，希望对方能通过自己的眼、耳、鼻、口述中感知到更多。 她会在夜深人静中依旧在做笔记，记录每一个学到的法术、知识，以一种幽默的文笔去书写，以此掩盖自己急切的心，希望给对方带来一些欢快。 她想给另一个‘我’一个身体，想打破自己身上的枷锁。 达成这一切的关键就是知识和实力。 没错。 到阴阳大战进行到后期，异世灵魂已经隐约察觉到自身的问题。 只是她醒悟还是晚了，从入局时她掌握的筹码就太少，注定最后的结局难以翻盘。 主动跳入阴曹大门并非求死，而是异世灵魂一场豪赌。 她赌这就是答案。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却不是她想要结果。 在对接上世界意志时，异世灵魂的记忆就得到解锁，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答。 凭什么善恶由他们来定？ 她这一生的磋磨，阴神和阳神又算计了多少？ 她把唾手可得的胜利交给了恶果。 另一个‘我’，你会怎么做？ …… 恶果和世界意志交融，即将生成新的世界意志。 以为胜利在握的阳脉陷入死寂。 诡怪在沸腾。 世界局势即将洗牌。 下一秒一切失真。 时空在新生的世界意志下倒退。 最终定格在某一天。 一个名为宓八月的异世灵魂死亡后被选中落入此界。 未来新生的世界意志和此时的世界意志碰撞争锋，构成某种岌岌可危的平衡。 这一次宓八月没有失去记忆，没有直接以婴孩的方式降生，而是附身在了同名女子身上。 到来的那天，她听到动静，转头看到瘦黑如烧火棍的女孩藏在门后，探头用一双灰乌乌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那么我只愿她能成为人，能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亲自感知到这世间一切，不用多少权势或财富，只要普普通通，能感受到爱也能感受恨，能明白生也懂得死，有亲人有朋友，身边不要有那么多的恶意，始终有人陪伴着，能拥抱她。 那是差一点成为世界意志的异世灵魂所愿，最终被倾听被达成。 这一次，我的身体给予你，让你成人。 作为你的亲人，陪你成长，予你拥抱。 第442章 二周目 当完整的真相现于眼前，过去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宓八月刚得到善恶书时所看到的‘救世主未来’实则已经发生过，只是刻意隐瞒了恶果存在的部分。 故事里那位受尽苦难的‘救世主’与其说是飞雪，不如说是她自己。 一周目里，她死后被这个世界的意志选中，身体缩小并被封锁了前生记忆来到这里，成为这个世界千年一洗牌的胜负关键棋子。不能直接参与进这场战局中的阴神和阳神纷纷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试图左右她的选择。 口不能言，眼不能正常视物，意识被强制种下‘为善’的责任，一旦反抗就会被自我谴责的负面情绪淹没，正如现在佩戴上夜游诡戏后的宓八月拒绝未为恶的诡怪请求一样。 只是现在的宓八月会以自我欺骗的方式，抓住这份责任感的漏洞。可一周目里被封锁记忆，等同一个初生婴儿的她当然考虑不到这点，也做不到这点。 从而在一开始就在这场局中落了下风。 这也是一周目里的‘救世主’为什么永远‘学不乖’的原因。 最开始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一周目里救世主的一生，她的行为就是永远在重复一样的错误，明明不断被伤害还不断去接受旁人的求助和背叛。 而如今的飞雪便是一周目里衍生于她的恶果。 恶果没有名字，也不是人。 祂以她为主体，凝聚极恶而生。 祂形同她的半身，她的副人格，她意识里的恶，不能单一而述，富有更多神秘而又纯粹的元素。 既似死灵成诡，又似意念生怪，还具备灵物天生地养的特性。 无论祂最终是什么，于一周目的救世主眼里，祂就是自己的半身，唯一不会背叛自己，不会伤害自己的存在。 她们同生，却在最后被世界意志告知不可共存，必须有一个胜负。 一周目的她毫不犹豫放下屠刀，将胜利交给更具备力量的恶果。 出于素质，那会恢复了前生记忆的她并没有直接开口骂蛋。 不过把胜利交给恶果时，她心里想以恶果的作风，绝大可能会把这个操蛋的世界毁灭，谁都别想好过。 只可惜她所愿是没办法实现了。 然而，事情出现了转机。 主意识的主动消亡，让那一刻的恶果继承了一周目中宓八月的所有，她的身体、记忆。 恶果以宓八月的记忆智慧，在融合世界意识时将之污染，扭转倒退世界时间线，将一周目里宓八月的力量凝形，取名夜游诡戏和司夜令，存于宓八月往日记录的学习笔记本里。 这个笔记本也被祂取名善恶书，并留下善恶值作为警示。 然后是达成宓八月的愿望，和破局的布置。 继承了宓八月所有的恶果，冷静布置一切时形同宓八月本人，祂将宓八月会产生的心理、行为一一算计在内，最终完成一切，开启了二周目，并将宓八月前生的记忆都还给了她，说出自出生以来的 “我要这个世界再没任何东西能蒙骗或左右她的灵魂。” 来自世界意志的祝愿赋予宓八月灵魂上的保护。 自此，二周目中的宓八月不受灵毒的疯狂，不被王级怪谈的规则迷惑，无视妖孽的天赋催眠。 能隐瞒她的只有本人的意志。 院中。 宓八月睁开眼，难得视线还有些失神。 她掌心是摊开的善恶书，已经不见意识中所拥抱的成年版飞雪。 在她消化完所有的记忆画面后，对方就消散在她怀中。 只是这回宓八月明白了，对方不是真的消失，而是一直藏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这是一段记忆凝结，也是一股恐怖力量的凝形，属于半个世界意识的飞雪真正的力量。 过了几秒，宓八月回神。 她看着善恶书。 “原来如此。” “你本来就是我着作的，当然符合我的审美。” “然后又被飞雪赋予了神性，就更贴合我的使用习惯。” 善恶书：…… 就是怂。 不敢说话。 宓八月接着转头看向夜总管。 宅灵在一周目里并不存在。 它是被飞雪改变布置的暗棋。 回想对方一开始骗自己说的那位‘丈夫’。 宓八月自嘲一句，“恶趣味。” 所谓前主人和丈夫并不存在。 这步棋的布置是故意给她留下的疑点。 同时也完善了她的愿望——让恶果成人，父母双全。 哪怕只是名义上。 虽说这步棋是恶果布置下的，但是恶果最后用的记忆智慧都来宓八月，所以算来算去，还是她自己调侃了自己。 这时，宓飞雪的身影出现在前方门廊。 宓八月望过去，就将面上夜游诡戏摘下来。 宓飞雪没一会走到她身边。 宓八月微笑的拉她坐下，“怎么样？” 宓飞雪神色困惑的摇摇头。 “嗯？”宓八月耐心询问。 宓飞雪道：“好像做了个梦，但是想不起来了。” “那就不想了。”宓八月对视她的眼睛，柔声问道：“有什么变化吗？” 宓飞雪摇头。 宓八月皱下眉。 难道哪里出错了？ 宓飞雪看到她表情，反应过来马上解释：“不是的，有变化。” 宓八月看她。 宓飞雪指着周围，认真说：“有颜色了。” 然后再看宓八月，“八月一直一样。” 宓八月愣了下，随即明白女孩表达的意思。 从头到尾，宓飞雪都能看到她。 这其中原因已经不用猜。 宓八月温柔的摸上女孩的头，微笑道：“嗯。” 宓飞雪在她手底下特别乖，眼里难掩孺慕。 宓八月回想过去种种。 在不知真相前，她对飞雪的心软和怜惜，给对方安排上学和交友。 原来一切都存于执念，既是补偿飞雪，也是弥补过去的自己。 宓八月眼底划过一抹促狭，转手捏了下宓飞雪的脸，忽然微笑道：“什么时候叫一声娘？” 宓飞雪傻住。 嘴唇一张一合，半晌没发出声音，脸先涨红了。 宓八月失笑，没有再提这茬，又安抚的摸摸她的头。 宓飞雪被笑得神色羞恼。 宓八月见了，笑意更深。 看到有说看不懂的，我简单给大家理一理， 八月是救世主，一周目里，她身穿没记忆，受尽苦难，飞雪（一周目里没名字）是她的衍生（极恶，诡怪神秘类）。二周目，飞雪用了八月一周目的肉体成人，八月魂穿一周目的宓小姐身上。 夜游诡戏，司夜令，善恶书这些在一周目都没名字，是飞雪取的名（但用的是八月的记忆和智慧，等同于八月设计一切）所以，才有那么多看似巧合，实则都是人为。 飞雪本身已经相当于这个世界最恐怖的规则（半个世界意志），她无意识的所思所想都可能创造出一个怪谈。二周目记忆都还给了八月，本身是个无感的存在，借用八月的肉身也才有一些人性，写的童瑶也是结合了八月肉身的影响，现在一点点被八月养好了。 好了，作话写不了太多，更多伏笔大家自己挖，哈哈 第443章 扩展信徒 易国皇宫。 易桢挑灯夜读。 烛火晃动两下。 他若有所感低头望去。 被烛火照出的影子滚动。 一只诡物从中探出头，没有五官的面庞张开嘴巴。 这一幕这本该恐怖，然而无论易桢，亦或者在他身旁的近侍都毫无异色。 一封信件自诡物口中吐出，被诡物触手卷着送到易桢面前。 易桢接过打开观看，平静的神色被打破，一声抑制不住的低笑自喉咙泄露。 他收好信件，起身离去。 近侍跟上，被易桢喝止，“不必跟着。” 易桢来到太上皇居住的寝宫，直奔易初静修的所在。 哪怕已是深夜，易初还没有睡下。 “有什么好事。”易初见易桢神色就猜到他来意。 易桢将信件递给父亲。 一会，同样看完信件的易初就明白易桢为何一刻都等不得，深夜跑来自己这里分享这个好消息。 司夜府的那位神女终于要动手了。 “去做吧。”易初道。 他望着易桢，感概道：“这是你的运道。” 此事一成，易桢必是易国历史上着墨最重的一任国君。 这一晚，易桢放纵和易初彻夜畅饮，一夜没有睡下的他依旧精神亢奋沐浴，换上朝服去上朝，向满朝文武似开玩笑道：“昨晚朕做了一个梦，忽得神谕。” 底下满朝文武脸色一凛，没有任何一人把这话当成玩笑。 寂静中，易桢笑道：“怎么没人问问朕，得了什么神谕？” 站在左边 易桢道：“如今国运昌隆，是时候向外扩展，将这分裂的天下一统了。” 自易桢登基到现在已然一年，年初又一轮全国各地统一初考期间，挑选出来的使臣队伍们向各国启程。 今年初考后，各地夜游班分院接收新学子，国内教育如火如荼的进行中，使臣队伍们也前前后后将此行结果传递回国。 周边小国几乎都选择了投诚，唯有远方大国表示不从。 易桢给投诚小国发去请帖，举办了一场庆合宴。 为展现易国的昌盛，也为日后方便在这些地方传道，这次受邀亲来参加国宴的各国掌权者纷纷体验了一把腾云驾雾，快速穿梭两地的奇遇。 这些周边小国有些早前就听说了易国的变化，也派遣过探子前来打探消息，因此对易国的神迹有所心理准备，有些则是听说了也始终不肯相信。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在亲身经历后都震惊当场，久久不能会回神。 在【云归故里】上僵硬得一动不敢动，担忧一不小心就会从云上跌落。 更甚者面如土色，随时可能晕眩过去的虚弱模样。 负责接送他们的易国使臣亲切安慰他们，“无需担忧，开运驿站的云车到现在还未出过任何意外。”他甚至还开了个玩笑，“只要各位不是有心寻死，主动跳下去都不会有事。” 现实证明他的玩笑话并没有让来客们轻松。 实在是不想被使臣太看轻，前来的隔壁国太子撑出一个笑容，“没想到此生还能有一次神仙般的经历。” 使臣说：“哪能就一次，日后开运驿站建设在贵土上，您随时可以乘坐。” 隔壁太子想象这话的景象，既惊又亢奋。 谁会没有一个做神仙的梦？ 虽然初次面对难免恐惧，但是若问他想不想拥有，想来大部分人的答案都是想。 只见【云归故里】上其他人的神色就知道了。 隔壁太子道：“此等神物我方也可以拥有？” 使臣笑道：“当然。不过……” 隔壁太子急问：“不过什么？” 使臣道：“不过这次投诚参宴的不止贵国一处，这神物的建设也需人力物力，所以必会分个前后。萧太子在这次宴上定要好生表现，争取到更多好处。” 隔壁太子拿得起放得下的问道：“这表现如何才算是好？” 使臣非常满意他的乖觉，便低声和他细细说来，完成了一场不动声色的传道。 各方来使陆陆续续被安排进皇城的驿馆中，距离和宴还有几日时间，这段日子他们被告知可以在皇城中自由行动，只要遵守纪律不要干知法犯法的事情即可。 萧太子刚完成入住就带上随从出门，才出驿馆进入街道就能感受到易国百姓富足的气氛，这种气氛是粉饰不出来的，就算四周建筑或百姓衣着可以伪装，但百姓脸上的精气神却强装不了。 而皇城本地人和他国来人的差别也非常明显，几乎到了一眼可察的程度。 好比本地人对四周事物表现得非常平静，那些总是东张西望，面上泄露惊奇的必然就是外地人。 萧太子见此，忽然想到自己人，他自然看不到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不过扭头看向随从，便默然了。 “公子？”随从问道。 “无事。”萧太子道，向前方看起来非常热闹的酒楼走去。 酒楼挂着招牌‘聚贤楼’。 门外站着不少文人打扮的男……女？ 萧太子诧异的看了眼穿着书生服的女子。 他打量的时间有些长，后者察觉到扭头看到他，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少见多怪。”就扭回头去。 萧太子很少遭遇这种尴尬，伸手阻拦打算声讨对方的随从，就近向一个面善的书生问道：“这是在做什么这般热闹？” 书生道：“楼上在举办聚贤文会。” 一个文会罢了，怎么看上去比科举还叫这些文人热衷？ 萧太子面露疑惑，正打算再问。 书生已经说：“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何一个文会这么被看重？” 书生面露自豪，“这可是【聚贤文会】啊！神子亲封的文会，任何作弊都不管用，只有学识、胆量、德行样样过关的人方能参与，能在其中取得头名的人更是了得。” “不仅如此，头名的作品会赋予生命，成为一个真正的桃源世界，有幸参与文会的人都能进去一游！”旁边又一人加入他们的对话，充满憧憬的叹息道：“那是多少文人渴望的经历，听闻畅游这一场的书生皆有收获，还有当场顿悟作出绝品。” 第444章 印记 萧太子这趟出门就是要看看易国皇城的神奇，闻言便来了兴趣，打算进聚贤楼详观。 随从为他开路，刚说话的书生笑出声，“若里面还有位置，我们也不会聚在外面看热闹。” 萧太子诧异。 随从道：“我家主人岂是普通人，就算没有位置……” 书生不耐烦打断他的话，指着皇宫的方向，“宫中的贵人来了都要按规矩办事，你们能高贵过那位吗？” 随从面红耳赤，“你这是口出狂言。” 萧太子观察周围其他人的神色，便抬手让随从闭嘴。 “初来乍到，对此地规则不甚明了，失礼了。”萧太子主动道歉。 随从惊诧。 周围人道：“一看你们就知道是外地人，不了解也不奇怪。” 萧太子又往聚贤楼看了眼，放弃了入内的想法，带人离开此处。 “公子，以您的身份，何必与那些人道歉。”随从道。 萧太子：“以后这些话不可再说。” 随从对上他警告的眼神，立即低头告罪。 他们没走多久，萧太子就注意到前方一起争执。 一般情况下，萧太子并没有闲心去看旁人的八卦，可这次争执的人恰好是他认识的人，乃旁国新君。 这么看来对方也向易国投诚并受邀来参宴了。 萧太子示意随从安静，走进人群。 只见那位旁国新君满脸沉怒，几名侍卫和一人打在一起。 因为是在易国皇城街道上，他们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拳脚有所收敛。 可就算如此，那个被针对青年竟然抗住了几人不落下风。 萧太子听到围观人们的议论。 “被围着打的那个好像原是这人的手下，被派去做了什么任务就一直没回去，这位主子原以为是这人遇害了，没想到在这里碰见。” “哎呀，这是叛主啊，活该被打。” “你们来晚了，不清楚这人到底被安排什么任务。” “哦？难道这任务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萧太子也侧耳偷听。 “呵呵，这位主人是外国来客，被围打的人受命来咱这里探听消息。” “竟是如此！？” 得知真相的萧太子也是一愣。 “我知道了，他装死不传信回去是乐不思归，想留在易国定居，谁能想会恰巧被前主碰上。” “哈哈哈哈。” 周围一阵笑声。 萧太子再看那位旁国新君，只见对方神色瞬变，分明也听到人群的议论声，且被说到了要害。 他暗叹一声，正好那方新君朝这边看来，两人对视间，后者的脸色又是一变，显然是认出了萧太子。 被认识的人看到自己的窘状，不比被他国百姓看笑话好到哪里去。 萧太子也知道此时对方心情肯定极不悦，和那人一颔首简单打过招呼后，就带着自身的随从离开。 后面又逛了半日，回到驿馆居所的萧太子心中彻底有了打算。 几日后，各国来客前往皇宫庆合宴。 宴上，萧太子从头到尾表现得极其配合，颇得易桢的眼，被他当着全场的面夸奖了几番。 宴会结束后，前两天在街道上见过的旁国新君故意走到萧太子身边，萧太子已经避让了，还是被他撞到肩膀。 这么刻意想忽略都难。 “哦，原来是萧太子，怪我没看清，还以为是哪位急着去媚主的……” 萧太子没有动怒。 旁国新君见他不应，还要乘上追击再挑衅两句。 “诶，萧世子，萧世子。”是易桢身边的近侍。 旁国新君冷笑的低语，“呵，世子。” 众国投诚。 这场宴后，各国都被收入易国，往日的君主被降位为诸侯。 原来的太子，现在被称为世子。 萧世子有礼的和近侍应声。 近侍笑道：“萧世子，陛下有请。” “麻烦了。”萧世子道。 近侍，“哪里，哪里。” 萧世子跟上近侍。 留下其他人只能看着，既不耻萧世子的狗腿，又暗羡他得了易桢的青眼。 不是没有人后悔在宴上时没有表现得更积极一些，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而没过多久，各国来客被安排进特地为他们开办的课堂，为他们扫盲和普及开窍三书，易国诡怪特色，在经过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事故，再到逐渐接受，最后学成带领易国分派的使者回国。 望着萧世子那支明显更多人马的队伍，各国来客们方知自己错过了什么，一边心里骂着萧世子的奸诈，一边更加的后悔。 这边投诚的地方人员都安排完毕后，易国的兵马也休整好向那些拒投的地方而去。 领兵上阵的是易桢本人，副将是宓一羡。 朝中则由他的亲信傅丹主要把持。 得知易桢要亲征，朝中不是没有人劝阻。 只是这些劝阻都没能成功，被易桢一句神谕压下去。 马上。 宓一羡提及这事。 易桢笑道：“神女之意等同于神谕，神谕没有直言要朕亲征，可这样才更有诚意。” 宓一羡听到他说神女，一想到自己那位嫡妹，面上也更多了几分郑重。 这场凡俗大陆国土间的征途全由易桢主导，夜游使并没有参与其中，可易桢和宓一羡等将领都契了诡器，已经等同于半个灵修，又掌握着一些怪谈，手下兵马就算不是灵修，个个受到地方滋养得身强力壮，对付起凡俗兵马等同降维打击。 一个接一个捷报送到国内，百姓们都见怪不怪，闲聊时都在说陛下的兵马走到哪里了，又说陛下仁慈，都是先礼后兵，先给拒降的地方展现了威能，对方依旧不屈服方才出兵。 不杀无辜百姓。 不杀投降俘虏。 这种规矩在历来两国征战中从未出现过，让被入侵的敌方百姓又惊又喜，死亡率降到了最低，每每都以敌方将领被活禽而结束。 当凡俗大陆以易国为中心迅速向外扩展版块时，夜游使也忙着在永梦乡和灵州之间穿梭，加快提升实力。 这天夜里，夜游使们纷纷感到神音召唤，听懂神音所示后，一个个找到个安全地方，触动灵海魂识中的那个新出现的印记。 第445章 魂识世界 如梦似幻的尾羽扫过灵魂深处般的奇妙触感。 所有按照神音所示触发印记的夜游使眼前一，再次恢复感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新的世界。 这是一个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的世界，他们以魂识来到此处，肉体还留在外界。 其中沈小薇扭头就看到一张狰狞又熟悉的诡脸。 “嗷？” 沈小薇诧异出声，却听到古怪的吼叫声。 这声音还是自她口中而出。 对面那张熟悉的诡脸也露出惊讶神色。 “吼吼吼！” 吼完之后，这只诡物也沉默了。 沈小薇和对方相视几秒，然后相继平静下来。 明白了。 老规矩。 这是魂识附到自家诡物身上了。 只不过和在【众生求道】听学时又有不同的是，这次他们的自由性好像变得更高了，所处的这个环境也更广阔。 “小雁？” “吼吼，吼吼吼？” 为什么你能说话？ 沈小薇附身的刀刃四肢的诡物掏出一个诡器。 沈小雁认出来是【长舌】。 这是一只低阶诡物，没什么战斗力，喜好食人唇舌，会不断重复他人话语来制造麻烦，放在灵州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然而自某一只被宓飞雪拿来作为嘴替后，这个种类的诡物地位就有了明显提高，被一部分夜游使取用。 现在沈小薇就借用这只鸡肋诡器来做嘴替了。 沈小雁之前没收集，现在也不迟。 她手里有功勋点，换取个【长舌】不在话下。 有了【长舌】嘴替后，她也能开口了。 “小薇吗？” “嗯。” 她们两个是一起触发印记进来的，现在进入这个世界也在一块。 确定了互相的身份后，两人就一起探索这个新世界。 夜游使之间哪怕不是同一个小队的也相熟，所以她们很快就通过诡物认出许多人的身份，得知可以利用【长舌】作为嘴替后，每个人都以功勋点换取这个诡器作为随身挂件。 梦游境的头次现世，【长舌】成为 接下来的探索集体进行，一群披着自家契诡皮的夜游使们毫无顾忌，本就是最虔诚的一批信徒，来到神音示下的地方，除了狂热和兴奋之外，哪会警惕其中是否存在陷阱。 “这里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原来不止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是什么时候见过？” 由于是嘴替诡物代为出声说话，每个声色和语调都一样，又是在一群狰狞得各式各样的诡物群中出现。 这一幕要是放到外面，必引起轩然大波。 “我想起来了！在神庙开光时见过！”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恍然大悟。 “没错了。” “对，开光时我在一群诡物里选中我的契诡，那时那群诡物待着的地方就是这里。” 虽然开光契诡时看到的背景只是一小部分，但是那小部分的确和他们现在待在的地方极其相似。 再结合神音示下的内容，以及现在自己披着自家契诡皮进入这里，不难确定这就是事实。 “梦游境就是我们契诡待的地方，是不是说明真正的功勋库，诡物锻炼室都在这里，也是神主的居所？” 说到最后已经彻底激动得不像话。 其他人也是如此。 一直以来他们最接近神主的时候，就是在开光契诡，以及接受神音的时候，两者都是以灵魂承接。 后来的功勋库和其他神赐，也都是以契诡为链接。 现在他们以魂识借用契诡的身躯来到梦游境，不就是最好的朝圣状态么。 “那我们会不会看到神主的真身？”沈不欢说。 嘴替诡物发出的声音平板无波，可沈不欢的契诡皮都在激动得发抖。 “快看！” 一只诡物触手指着某处。 随即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冒犯，又马上缩回去。 不过大家都已经看到它所指的地方有个身影。 一想到这道身影有可能是谁。 契诡皮的夜游使狂奔而去，快接近时又近乡情怯般的慢下步伐。 这个距离已经足以让他们看清那人的模样。 “不是神主。” 一看清那人模样，所有夜游使都明白不是他们信奉的那位伟大存在。 这种笃定不单纯是因为模样，更是一种灵魂上的感知。 虽然女子不是他们所渴望的那位，但是对于她的身份依旧充满好奇。 契诡皮的夜游使围在女子四周端详它。 女子模样可人，有种邻家妹妹的亲切感，然而一双银灰的重瞳异于常人，身后飘荡着半透明烟雾状的尾羽。 种种异象都说明了对方不是人的事实。 “也不是诡物。”沈不欢道。 沈小雁：“是怪谈吗？” “模样像，但感觉不对。”沈小薇道。 “是妖孽。”这个声音在沈小薇旁边响起。 沈小薇看过去，是一只【心语】。 这只契诡什么时候来的？ 她福至心灵，“易姬？” “是我。”披着心语皮的易姬应道。 沈小薇：“这个时候你不是在渡厄书院上课？” 易姬：“逃学了。” 沈小薇：“……没关系吗？” 易姬：“嗯，有学分。” 沈小薇：“好吧。” 想一想正在夜游学府苦苦求学的郭文婷等人，再看看易姬，沈小薇低笑。 只是这表情放在契诡的脸上，怎么看怎么吓人。 现场大家谁都没好过谁，也丝毫不觉得害怕。 沈小雁问道：“易姬，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易姬说：“嗯。之前渡厄书院遭难就是妖孽作乱，只是我们前往支援时，作乱的妖孽已经被收服。” 沈小薇并不奇怪易姬能查到这些，对方总是有这种本事。 “所以按你的意思，这就是那只作乱的妖孽？” 易姬点头。 沈小雁问道：“这只妖孽叫做什么？” “栗秋。” “栗秋。” 梦鼬和嘴替诡物的声音前后响起。 听到梦鼬亲自开口，大家视线都转向它。 半人半妖形态的梦鼬露出笑容，邻家女孩的气质更显眼，一如当初和宓八月套近乎的模样。 “梦游境的管理者。” …… 经过数十日的研发创造，宓八月最终以梦鼬为主基，集合夜游神域、人诡信徒的特性，复制出和圣灵境相似的另一魂识世界。 有圣灵境在前，又有前期投入为基础，梦游境的构成很完整。 如果被前者知道，此境的完成哪怕加上往日种种，一直追溯到宓八月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来算也不过五年，只怕要气地吐出血。 第446章 神恩浩荡 梦游境的出现让夜游使们和自己的契诡有了更契合的交流。 夜游使们以为这里是自己契诡出生的地方，是他们往日以物资或功勋点做祭献，送契诡去休养升级的神域。 事实这个猜测不算错，真正的夜游神域不适合生人的魂识进入，就有了复制版的梦游境。 梦游境的存在类似于渡厄书院的内外门，和夜游神域的布局和功能几乎一致重叠，犹如平行世界互相影响却又隔着界壁。 往日的夜游使们给自己的契诡换取进入神域休养升级的好处，只能在现世中等待着契诡的归来，并不清楚契诡具体的晋升过程。 如今魂识护附于契诡身上对他们，则能亲自去体会这一切，包括亲自动手！ 易姬就是个头个试吃螃蟹的人。 她被栗秋指引去诡器升级室。 这里记录了宓八月所有研发出来的诡物升级公式，早已被她创造出相应的规则，低阶的诡物升级按照已有公式进行，只需要给出相应的材料和功勋点就能在十秒内完成，中、高阶诡物完成时间和公式的复杂程度相对应。 披着心语皮的易姬亲眼看到朴素悬挂架子上的竹简，每个被捆绑的竹简上系有标签，明确备注了晋升的诡物类别和品阶。 易姬一一看过去，找到自己契诡所需，伸手触碰到竹简上。 一个声音进入她的脑海，亦可以说是直接传入她的灵魂，告诉她拿下此简所需付出的材料和功勋点数量。 这对易姬而言很熟悉，往日要给心语晋升时就是这样。 只不过当初是她将这些以阴府作为通道祭献，看不到具体是什么情况，现在则可以亲身体会。 而更大不同是随即而来的下句传音。 [若是选择亲自提炼晋升，可免去功勋点] 易姬双眼瞬间亮起，下意识开口，“如何亲自提炼晋升？” 心语是少数能传达人语的诡物种类，比【长舌】嘴替快一步传达易姬的意思。 [祭献材料，可观术简一次，按术简所示进行自修] 易姬明了。 她急切想看竹简里的内容，本能将早存放在阴府里的材料祭献，竟然真的成功了。 竹简也在她手中展开，存放在里面的材料炼制、诡器融合顺序公式展现她眼前。 易姬很快察觉到这个自主选择的好处，她迫切想亲自尝试。 前提是找个能独自静修的空间。 她脑子转得飞快，主动询问是否有这样的空间。 传音回答没有令她失望，只是独立的静修空间还是要付出，价格是她给契诡去神域滋补休养的所需。 对此，易姬付钱付得非常痛快。 此时和她同体的心语：…… 平日里契主对自己可没这么痛快。 功勋点到位，易姬在梦游境中有个暂时独处的空间，是个类似单人间的实验室。 易姬不知道这就是宓八月自身在夜游神域的小型实验室，一如既往朴实无华的风格。 易姬也不在意环境是否奢华，只剩下自己一人便拿出备用材料，按照竹简所述进行自修。 材料锻炼阶段没有出现意外，不过自我融合中途失败。 一次失败没有让易姬停下，她又进行二次。 没多久二次失败，再进行三次。 她准备的材料不足了，并注意到竹简在逐渐变得暗淡。 这不难猜测出竹简有时效限制。 不过就算竹简现在消失对易姬也没影响。 她早已把竹简上的内容记清楚。 换成任何一个夜游使在这里都能做到这点。 本来灵师的五感就会随着修为的增长而随之增长，现在他们又是以魂识进入这个世界，等同于以灵魂去记忆这里面的一切，印象会更加深刻。 就在易姬收起竹简，打算联系其他夜游使问问有没有自己所需材料时，一个传音又直通魂识。 [是否付出功勋点启用半引导教学协助] 关于半引导式教学协助的解释随之传入易姬脑海。 所谓‘半引导式教学协助’相当有股无形的力量引导你的肢体动作，在你即将犯错或是犹豫下一步时给予一定程度的指引，从而让这场自修进行得更顺利。 易姬还没尝试，就察觉到这个能力的巨大作用。 ——极大程度上缩减使用者的学习时间以及出错率，就能让使用者快速学成运用。 “神恩浩荡。”易姬在心里由衷感概一句，收起竹简毫不犹豫联系上其他人。 而梦游境的存在也让他们之间的交易变得更便利，无论身在何处，只要魂识进入梦游境就处在一个空间里，材料和功勋点的交易可以当场进行。 这一天，夜游使们都沉迷于新世界不可自拔。 宓八月了半日时间亲自监测，修补了一些遗漏的小问题后就放下梦游境，转头以李静生的身份进入圣灵境。 寻香居的单间里。 黄清将几个药匣放在桌上，一改上回对宓八月的不耐，面带微笑望着她。 宓八月道：“这便是……” 黄清道：“正如道友所想。” 宓八月不掩渴望，却没有擅动，“我以为你们的人马损在十里渡口。” 十里渡口怪谈失控造成那日死伤无数的秘密在圣灵境是藏不住的，之后渡厄书院事件同样闹得大。 李静生再怎么少与人交往，也是能出入圣灵境的一员，又渴望着寻香居能弄来祛毒丹给自己，当然会清楚这些事。 黄清叹道：“不瞒道友，我门的确在这次行动中有损，不过该弄到的还是弄到了。” 宓八月面上不显，心中门儿清。 当然弄到了。 她吩咐夜游使们钓鱼执法，故意向外散播丹药，除了扩大影响力、标记嫌疑人员、还有就是为了将祛毒丹送入阳脉。 黄清道：“道友也知道这些丹药来之不易。” 宓八月打断她，“你想抬价？” “不。”黄清和善道：“代价不变，这点诚信寻香居还是有的，这些丹药道友尽可拿走。” 宓八月狐疑看着她。 黄清道：“只是每种丹药仅此一枚，望道友好生珍惜利用。” 宓八月皱眉，“不能多给些？” 一枚丹药哪里够研究，一不小心毁了怎么办。 黄清差点气笑，“道友也知这丹药来之多不容易，以我的权限也就能取用这些，如今全都给了道友。” 这种话后半段听听就算了，前半段倒是真的。 宓八月收起药匣，和黄清定了法契。 黄清真心实意道：“望道友成功，但凡道友在时限内破解炼制出其中任一丹药，日后资源不愁。” 宓八月点头不语，匆匆转身离去。 没有人注意到她半垂的眼睛里冷静一片，和行动上的匆忙截然不同。 第447章 上位 近一个月后。 黄清接到下属传来消息，说李静生来访。 她心中一跳，莫非…… 现在还没到两者法契的时间，李静生却提前到来，要么是完成了法契的代价，要么就是把那份丹药样品都毁干净了，无奈之下只能提前来以身抵债。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黄清而言都没坏处。 黄清来到圣灵境的寻香居，一进房里视线先被桌子上的药匣引去。 “这是？” “沸血祛毒丹。” 黄清闻声才转眼望向青年。 “你成了？” 宓八月神色平淡，不过眉眼不难看出自傲痕迹。 黄清这时丝毫不在意她孤傲的姿态，上前就要打开药匣。 宓八月伸手按住。 “怎么？”黄清道。 宓八月道：“法契。” 黄清：“只要丹药是真的，法契自然会解，上回怎么不见你这么谨慎。” 宓八月并不解释，摆明她不拿出法契就不让她打开药匣。 这番举动反而勾得黄清更好奇，她把法契放在桌子上。 宓八月辨认真伪后才将手拿开。 黄清迫不及待打开药匣，看到里面陈列三个药瓶。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生出。 黄清捡了个药瓶查看，倾斜滚出两颗药丸。 药丸药香牵动魂识，丹纹收敛灵气。 她向对面青年望去。 宓八月道：“未免你以为我用原丹欺瞒，所以每瓶放了两枚。” 黄清亲切笑道：“李道友说笑了，你我二人相识到今时日虽然日子不长，但来往一直合拍，岂会对你生出这种怀疑。” 说完又去看另外两个瓷瓶，分别倒出两枚三瓣莲华丹和生肌续脉丹。 虽说心里已经有过猜测，可亲眼目睹还是心中震动。 这次寻香居付出惨痛代价才从阴脉那边弄到部分资源，分到黄清手里也就两份，她能给宓八月一份的多亏宓八月之前表露的天赋。 在黄清原计划里，宓八月能在法契时限里成功破解炼制中一种丹药都算大赢，何曾想过他会给自己这样的惊喜。 忽然，黄清想到什么，视线落到桌上的法契。 法契的确是完成其中条件就可破解，不过若是有大能出手，也不是不可以做做文章。 这时一只手放在法契上，法契上的规则文字在宓八月的掌心下消散。 黄清眼睁睁看着，感到一丝肉痛。 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半玩笑半认真的说道：“难怪道友要我拿出法契，这是怕我得知道友的本领后毁契，舍不得放人啊。” 宓八月不置可否。 非要说原因的话，一切都是人设所需罢了。 黄清清了清喉咙，下一句就说：“道友可要来寻香居？” 她既然能主动提起这一茬，就代表能为李静生解决独立宣誓的束缚。 而丹莱群岛并不兴独立宣誓这一套，属于灵州中较为自由的地区。不过自由也代表了组织的松散，传承的不专。 以‘李静生’举例，他都五星灵师了，资源所获一般，全靠当初的柴平关有目的性资助，包括进入圣灵境的精灵种也全靠他本人实力争取，和蜉蝣宫关系不大。 现在被黄清邀请，蜉蝣宫比不上寻香居，她跳槽无压力不说，还不会被说叛门。 宓八月手指轻敲桌面，接下黄清递过来的这个跳板，“我不喜参与宗门杂事。” 黄清笑容更真切。 不喜欢参与宗门杂事好啊。 有这样好的丹道天赋，就该一心向道，在炼丹室里待着。 两个心怀鬼胎者开始谈条件，一来一回竟是相谈甚欢。 如此，宓八月借用李静生的身份回到蜉蝣宫待了不到半年，就成功跳槽到高一等的宗门寻香居。 蜉蝣宫的宫主接到寻香居的传信时，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传见宓八月，问她：“你做了什么？为何寻香居点名要你？” 宓八月把炼制兽语丹的事说出，祛毒丹一字没提。 蜉蝣宫主早就知道李静生在丹道上有一定的才能，不过这个才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卡在中间线也是尴尬。 现在寻香居亲口要人，蜉蝣宫主稍微不舍后还是放人了。 这一放，在不久的未来，李静生这个名字传遍灵州，成为阳脉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时，这位蜉蝣宫主午夜梦回时常常悔不当初。 寻香居位于巨灵野南面，隐入群山之内。 宓八月跳槽到这里，由黄清亲自接引入门。 在她来之前，黄清就将她的情况向上禀明，寻香居上上下下都知道这是一位丹道上的能人，路上碰见的人都多看她几眼。 到了大殿，宓八月见到的不是寻香居掌门，而是自称南阁大长老的黄志。 按照宓八月和黄清谈好的条件，她来寻香居可以免去诸多门中责务，只想一心搞丹术研究，而寻香居要定时给她提供资源，她则以成丹作为回报。 这种相处模式和李静生之前在蜉蝣宫差不多。 黄清对此再满意不过了。 要是宓八月表示要渗入寻香居的职务权势中，她反而会更为难。 有黄清在一旁帮腔，宓八月很快和黄志交接完毕，接手对方给的客卿长老令，然后去了安排好住所。 这个客卿长老令只是暂时的，之后宓八月还要经过一系列考验证明自己的真才实学，才能真正入门寻香居，相对应倾斜给她的资源也会更多。 宓八月对此没有异议。 在她的计划里，寻香居也不过她在阳脉上位的又一个跳板，不会在这个地方待多长时间。 “我的居所就在隔壁谷中，以后大家便是同门，有什么事尽管来寻。”黄清临别时对宓八月道。 宓八月应道：“好。” 黄清和她拜别。 留在这里还有一个灵童修为的男侍。 宓八月让他不必守在这里，就自己进了屋。 到了新地方的 “这边暂时能安定一段时间，也是时候去处理另一件事。” 宓八月从任意门穿梭回老家，戴上夜游诡戏。 在她面前悬浮着浓缩影像版的夜游神域和梦游境。 两者一上一下，九成九的相似度，仿佛随时可以像拼图一样重叠。 只是梦游境里有许多魂识光点，夜游神域里则多了两条地穴通道。 宓八月一道意念向夜游使们传达而去，又一挥手，半空中出现阴神地书的虚影。 神力一点点落在阴神地书上。 做完这些的宓八月想到还有给出去的外编册，怎么说都是看中的潜力种子，将他们一并加进来好了。 就是这么一个看似普通的下午，经过她轻描淡写的几个操作下去，对旁人而言引动的却是惊涛骇浪。 第448章 欢迎到来 近月的时间让夜游使们已然对梦游境熟悉起来，对梦游境的存在喜爱万分，实力也在这段时间再次飞涨了一波。 此时梦游境里行走着一批肢体语言丰富，并随身携带嘴替，一看就不寻常的诡物们。 它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目的性的做着各自的事。有的相伴一起以嘴替交流，忽略掉诡物的形象，和常人无异。 这时，无论是在梦游境里的亦或者在外的夜游使们又一次接到神音指示。 这次的神谕比上回更丰富些，有梦游境的规则提醒，以及—— [梦游境即将迎来 [外编使各自身份性情不明需谨慎对待] “外编使？” “我知道的外编人员就孟听春，所以这次是孟听春他们要来了吗？” “肯定不止，否则神音不会给我们谨慎对待的告诫。” “你们注意到神谕提到的‘ “在这批外编使到来之前，我们先商量下应对方式。” 梦游境内外的夜游使们皆为新得到的神谕而商讨起来。 大概半个小时后，梦游境里出现 一人高的雷诡一到梦游境内就如雕像呆立了几秒。 四周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夜游使们则不动声色打量着它。 这种打量让魂识附于雷诡上的公义书本能谨慎，展现出战斗状态。 只见雷诡浑身雷火一起，‘噗嗤’一声就被梦游境中的规则力量扑灭。 公义书也感到来自境内的规则警告，巨大的压倒雷诡的身躯，令它单膝跪地。 “它刚刚是想发火吗？” 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公义书以为自己幻听，扭头望去。 只见围观自己的狰狞诡物正在交谈。 “应该是。” “难道它进来之前没收到神谕，不知道在这里不能私斗。” 公义书：“……” 是的。 没收到。 他重新站直，迅速适应自己契诡的身躯，朝那边对话的诡物张嘴，“吼吼吼。” 你们是夜游使吧？ 打算说出口的问话却是一阵诡物吼叫。 公义书闭上嘴。 “你想知道怎么开口说话？”一只身形扭来扭去没有个具体模样的水诡游过来。 公义书点头。 水诡：“嘿嘿。” 它的身体扭成一株灵材的形状。 “我也不要多，一株栖眠，我就告诉你办法。” 它话出口，四周又是相同音色和调子的声音。 “狡诈。” “我怎么没想到。” 公义书沉默。 水诡：“哦，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给我报酬？那就算我多赠送你一份情报好了，还能告诉你如何在这里交易如何？” 公义书没有多考虑就点头答应。 他知道眼前这些诡物大概率就是夜游使。 因为他是借手中的外编册进来这里，而外编册背后的势力由宓八月亲口承认就是永梦乡。 对于习惯被外编册吞金的公义书而言，现在为得情报再被收刮一株栖眠已不算什么。 两者达成协议。 水诡先给公义书说了取用现实事物的方法。 等公义书真的拿出一株栖眠，水诡又把说话的办法道出。 公义书讲信用的把栖眠交给对方。 水诡看他这么痛快，又好心领他去找栗秋。 外编使们可没有他们的随身功勋库，要在梦游境里购置东西还得亲自去。 公义书一见到栗秋就认出来它。 虽然渡厄书院遭难的时候，他恰好不在院内，因此并没有看到作恶的妖孽全貌。但是回去后，从舒平生口中得知了大概。 这只妖孽竟被永梦乡用在了此处。 公义书盯着栗秋。 两者视线相交。 栗秋就洞察他的所求般，向他指明去处。 水诡说：“她叫栗秋，是梦游境的管理者。以后你有什么所需都可以问它。” 公义书习惯性的勾起嘴角，咧开一抹不那么友好的笑容。 如果他现在能说话……大概率也不会说什么，而是直接跟身边这只水诡动手。 ——既然什么都可以问栗秋得到答案，那么前面的交易摆明是坑他。 水诡：“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完就开溜。 公义书阴恻恻看了眼对方游走的背影，然后往诡器库走去。 诡器库里陈列诡物分类明确，他魂识专注于某只，某只的信息就会飘浮于他眼前。 从名称到类别，下面还有性情介绍，以及一排排明摆着还有更详细介绍，却模糊化令人看不清的迷雾。 公义书视线回到 贡献点或资源。 老规矩了。 幸好自得到外编册后，公义书就习惯性在身上携带各类资源。 把【长舌】换取到手。 公义书和它建立链接，尝试性开口。 “嗯。” 果然是平板且统一的声调。 不过总算不用做哑巴。 而且…… 公义书眼里闪过精光。 这样还有个好处就是不易被人发现现实身份。 为了探索梦游境更多的奥妙，公义书重新返回栗秋所在地，然后看到这里又多了一些诡物。 他在观察这些诡物，这些诡物也看到他。 其实说是用眼睛去看，不如说是用魂识去感知。 诡物的模样万千，许多不是人形的连五官都没有。 “新来的吧。”公义书当机立断装成夜游使，走到一只低阶体诡类【默语】身旁，“要引导吗？” 【默语】和【心语】一样，是低阶诡物中少有类人诡物。 只是后者能人语，前者却不行。 舒平生是一名书修，本身没有契诡，在阴神地书给出选择，让他选择一诡物联系可入梦游境时，他选择【默语】的原因就在于这只诡物的形态类人。 进入梦游境后发现自己附身于这只诡物，他更确定自己选择没错。 只是【默语】的特性造成他成为哑巴的一员。 此时浑然不知面前雷诡乃自己亲传弟子，舒平生淡淡向对方摇头。 一路走来，舒平生已经观察到诡物说话的奥妙。 公义书轻啧，继续观察其他人，没多久忽感到魂识一阵疲倦，眼前一再恢复意识时人已经回到现世。 这里是他的居所，最近他有事回到雷火域。 室内一切都再熟悉不过，根本不需要多看。 可余光扫见一处时，公义书的表情就愣住了，紧接着瞳仁紧缩。 那里放置着代表时间流逝的器具。 公义书记得清楚自己进入梦游境的时间，距离现在才过去不到一分钟。 可他在梦游境里待的时间绝不止这点。 公义书稳住心神，继续检查自身。 他的阴府里放着一只诡器，正是他在梦游境交换的【长舌】。 契诡雷火对【长舌】视若不见，任它存在阴府中。 这在过去不可能。 雷火诡暴戾，品阶高出他的境界，把阴府视为自己地盘，决不允许其他诡物侵入。 连公义书的探知大多时候都会遭到它的排斥。 现在公义书都盯了这么久，雷火诡也没有动静。 第449章 邦交 “幸夷的绝学配以梦鼬天赋最终达成现实和梦游境的时速变化。” “以此进一步给夜游使带来进步空间，缩短现实中时间沉淀下的差距。” “目前梦游境和现实的时差约在十倍，作为信徒的诡物和夜游使和神域本就有联系，支撑他们在里面行动的消耗与他们为我创造的收益能达成正比有多，因此可以忽略不计。” “只要夜游使本身的魂识能坚持就能长久在里面停留，手持阴神地书和外编册的其他人则不同，他们不是信徒，魂识的损耗远超夜游使，停留的时间也会短很多。” “若是想长久停留，要么成为正式信徒，要么以资源或劳作交换魂点或贡献点。” 宓八月立于幕后，将今日公义书等人进入梦游境后的情况一一收入眼底，再进行分析总结。 “他们会愿意的。” 梦游境的诸多好处远不止时间的变化。 很快她抛下去的诱饵会被他们主动一一探索挖掘出来，然后彻底咬住不放，都不用她提竿，他们就会自己入网。 此时的梦游境里也正如宓八月所料。 公义书的魂识强度不足支撑所以被动脱离，舒平生等人却还在里面。 当发现自己披了一层诡物壳，每个人都选择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并试图从夜游使口中探知更多情报，以及他们的信息。 宓八月平静的目睹这一切并没有阻止。 如果她有心去规避这种情况，完全可以在梦游境里布置规则禁忌，让他们互相之间无法谈及此类内容。 之所以没有这样做，全因这种过度保护没有任何好处。 而夜游使们的反应没有让宓八月失望。 也许是她给出的神谕提醒起了作用，又或许近来的经历着实让他们心性大有成长。 他们轻易分辨外来者并保持警惕，没有被对方忽悠进去，个别夜游使还借以更丰富的梦游境经验，反打劫对方一把。 也多亏大家都披着诡物皮，不知道互相之间的身份，否则单以修为而言，被夜游使反坑的几位大佬在现实中能反杀他们几回。 半日过去，陆陆续续的外来者都在梦游境走了个来回，中间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这场测试成果达到宓八月及格线。 她取下夜游诡戏，将前前后后收到的传讯取出查看。 后面还有舒平生、银千伤。 只要是今天出入过梦游境，又清楚她和永梦乡关系不浅的人都给她传信了。 公义书的想法相当直接粗暴，外编册是宓八月给的，又清楚宓八月在永梦乡地位不低，有好处不找她找谁？ 他在传信提到上回宓八月说起的雷火域地穴一游，还说雷火域想和永梦乡建立邦交。 宓八月看完淡淡一笑。 看来公义书最近混得不错，都可以直接拿雷火域说话了。 对方展现诚意，她也没打算藏着掩着，当场给公义书传信应下这次邦交，正面回应公义书明目张胆的试探——她在永梦乡的地位极高，很多抉择都可以直接拍板。 接下来是舒平生的传信，比起公义书的直接就要委婉一些，表达了想去永梦乡静修一段时间，条件可以让宓八月提。 如果渡厄书院没有遭难，宓八月非常乐意拐走一个窥天者到自己地盘上住个一年半载。现在渡厄书院剩下的师资力量已经少了许多，名声在外的舒平生有必要留在书院里做个基石。 何况有阴神地书的存在，舒平生去不去永梦乡都一样。 另外还有一点便是副院长的想法。 想想这位连续摊上两任甩手掌柜，兢兢业业发展着渡厄书院的副院。 宓八月有点良心都不能干这种事。 她婉拒舒平生，却没把话说死，以她的计划，日后肯定会有机会来往。 最后就是银千伤的传信了。 银千伤的传信比前面两人都更长。 传信里没有任何废话，提及孙瑶乐、赵中、阴神地书。 一些受禁忌影响不能直接说明的内容用了别的言词暗喻，对此心知肚明的宓八月自然看得懂。 信中细数她和赵中的传信望来，还有孙瑶乐身死的消息。 说到孙瑶乐之死，宓八月在看到这份传信之前的确不知，现在看到了也心如止水。 如信中银千伤所说，孙瑶乐就算不是宓八月亲手斩杀，但死因绝对是她诱使。 当初宓八月抹去孙瑶乐翠霞谷经历的记忆，却给她留下丹药就猜到结局。 以孙瑶乐贪婪自私的个性，不愿意上交丹药必引来灾祸。 如果她聪明一回，谨慎压过贪性交了丹药，一直跟随着赵中回到银环府从而逃过一劫，她未来也不会平稳。 ——别忘了她身上还埋藏着邢炽那场毁尸夺宝祸根。 传信的最后是约见宓八月。 最后一行字看完，灵符传信自动化为灰烬。 正好，她的确有些事要和银千伤谈谈。 宓八月起身从任意门直接穿梭到银环总府。 同一时间，正望着手中牌沉思的银千伤忽有所感，取出传音灵符激活就听到里面传出女子平淡嗓音，“我到了。” 银千伤传音，“……何处。” 宓八月报了小苑名字。 银千伤：“……” 没多久，宓八月由侍者接引来到他的住处。 银千伤已经备好茶水等待，宓八月在他对面坐下。 银千伤看到她的 五星。 银千伤眼神晦暗。 如今外界皆说他厚积薄发，修为谨慎速度极快，堪称通天子 现在真正的 银千伤的反应还算稳重。 反倒是藏在暗处的高阶灵师心神不稳，视线如有实质钉在宓八月身上。 宓八月还没说什么，银千伤先向高阶灵师隐藏的方向看去，示意对方收敛。 那意味不明的目光才消失。 银千伤开门见山，“接下来我们的谈话不便被旁人所知，你来施法吧。” 宓八月点头，掌心善恶书出现。 藏在暗处的高阶灵师不认为五星的宓八月施法能瞒过自己。 结果打脸得飞快。 第450章 代替品 银千伤让宓八月来施法既是试探也是示好。 两人谈话的地点是他的大本营，本身就已经对他有益，如果再由他来施法，会使宓八月更被动。 哪怕宓八月胆敢独身而来就说明了她有来去自如的自信，也不妨碍银千伤给她这个面子。 至于试探，自然是想看看宓八月更多实力了。 结果证明这个试探很成功，银千伤看到想看的，宓八月也能放心和他交流隐秘。 宓八月以储存在善恶书中蕴含神力法术隔绝了外界一切窥探，抬首示意银千伤可以开始了。 银千伤将阴神地书演化的牌密令取出，开口就是，“此物是你隐藏身份交给银环拍卖会。” 事到如今，宓八月没打算掩藏，也没必要隐藏。 她既然主动抛出那么多关联出去，银千伤再猜想不到自己身上那就不是他了。 阴神地书接引了梦游境，梦游境里又以梦鼬栗秋为管理者，梦鼬栗秋引发渡厄书院的灾祸，夜游使协助渡厄书院度过劫难，而宓八月又和永梦乡关系不浅…… 这一条条的线索终连成清晰的脉络呈现于银千伤的眼前，让他脱离梦游境后就主动联系上宓八月。 对此，宓八月并没有故意算计了银千伤的自愧，微笑问他，“此物用得可顺手？” 银千伤沉默了一瞬。 顺手。 岂能不顺手。 里面好处太多，诱惑太多。 否则他也不会主动邀宓八月详谈，而是该在发现此物到手是一场算计时就毁掉。 “目的。”银千伤道。 你把这种神物送到我手的目的是什么。 宓八月道：“你身上有其他存在的痕迹。” 提及‘存在’一词时，宓八月目光往银千伤脚下影子看去一眼。 银千伤瞳孔骤缩。 他望向宓八月。 宓八月神色不变。 两人心知肚明互相之间说的什么。 “其他存在。”银千伤低声重复宓八月的这句话，眼中精光再难压抑的暴露，将他平日冷漠的外壳打破，“原来如此。” 他紧紧盯着宓八月，脸上神情变换，似在一瞬间有无数言语表达又什么都没说。 阴神地书的牌被他握紧。 若非牌乃神力凝结，在这力道下怕要粉碎。 半晌之后，银千伤才吐露一句，“你我皆为棋子。” 宓八月闻言淡淡一笑，不否认也不承认。 “你能说出这句话，说明我这一趟没白来。” 因为一周目的记忆回归，再联系如今掌握的信息结合分析，宓八月对银千伤这个人的存在有了更多猜测。 一周目的银千伤和现在的他一样修有恶能，和‘救世主’初见时并没有过深交集，也没有对其表现出恶意。 两者之间的矛盾激发表面上看去，全因孙瑶乐从中作梗。 然后在一次打斗中，‘救世主’濒危，恶果现身。 两者一碰面就感受到同源，也感受到优劣。 恶果没有情感，它每每出现就代表毁灭，消除一切对本体有威胁的存在。 银千伤的心情如何则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银千伤死在恶果手中时，他留下了意味不明的几句话。 “原来如此。” “我只是个代替品。” “要么吞……要么被你……” 银千伤的死，让他的弟子，也是难得对‘救世主’存有善意的宓六雨和‘救世主’分道扬镳，成为日后追捕‘救世主’的一员。 而一周目中的‘救世主’看不到恶果的记忆，也就不知道旁人口中自己杀了银千伤这件事的真相，被宓六雨突然仇视并背叛全然不知原因，还以为宓六雨过去对自己种种善意都是虚假，和其他欺骗自己的人没有差别，让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灵又多了一道伤痕。 …… “代替品。” 宓八月说出一周目中银千伤死前的自语。 对面银千伤听见后，脸色一变，目光晦暗透着阴郁。 他不知道宓八月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却莫名觉得她这话就是在说自己。情感上不愿接受，理智上却古怪的认可，所以无法开口反驳，唯有紧抿的薄唇泄露心底不悦。 宓八月道：“你修习的恶能也是那位存在给予。” 银千伤颔首。 宓八月：“十年沉淀，放纵流言，遭受无数恶意揣测和算计，都是为了凝恶种。” 一周目中表面上看去都是人类在内战，实力的巅峰就是王座，在救世主猜到破局生路，主动豪赌一把跳下阴曹大门见到世界意志之前，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神灵的存在。 然而真相有时候比现实看到的更残酷。 人类自以为这世上以自己为主，就算内斗分输赢也是他们自己在玩。事实却是他们为棋子，布下棋局和规则的是世界意志，执掌棋子的是从头到尾都没叫人类发现的阴神和阳神。 祂们高高在上，以一种不屑的目光视人类为蝼蚁。 原先宓八月以为阳神重算计，一周目在自己来到这世界之前就占了场地优势，在阳间打好了地基。相较之下，阴神就好比【不灭】那样，因生物本性更偏向以暴力行事，一心想打开界壁地穴直接侵略阳间。 银千伤的存在让她有些别的看法。 这不有一位阴神竟然胆大心细的想到自己创造一个‘千年一变关键棋子’的代替品。 让银千伤修恶能凝恶种，一旦他这个盗版吞噬了正版就能取而代之。 一周目中银千伤要是真能杀了救世主，而不是被恶果而杀，某位阴神的大胆谋算就要真的成了。 叮！恭喜一周目银千伤喜获【替身（某阴神线）】【白月光（宓六雨线）】成就。（微笑） 第451章 忙断腿 虽然银千伤不想承认，但是从宓八月谈及那不可直言的‘存在’，以及这些隐秘时的从容态度中，他便知道自己和宓八月的处境不同。 他以十岁之龄，成为史上最年轻的通天之子而一时风头无两。 也许正是如此才叫他被某位伟大存在注意到。 仿佛一个呼吸，一道余光的落下，一声呢喃的低语。 他的灵魂就被污染。 只是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察觉到这点，生而超凡的身份和天赋造就他的自傲，连这番遭遇也以为是自己的与众不同，才得以有此造化。 他按照留在灵魂上的蛊惑去做，修为不得寸进的十年，遭受外界非议和各类陷害，期间不是没有迷茫怀疑过。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除非他下狠心毁掉自己，否则就必须按照这条路走下去。 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银千伤逐渐明白十岁幼龄时的自己得到的不是造化，而是枷锁。 某个恐怖的存在给他系上一条狗链子。 这种认知对银千伤这样自傲的人而言自是极难忍受的。 尤其是想起当年他少不知事，错把狗链子当成天赐，欢喜的主动套上去。 而给他套上狗链子的背后存在并没多看重他，十年间再落到他身上的窥视少之又少，一次是他恶种凝成时，一次是他得到阴神地书不久。 直到近来频率逐渐变多，比过去十年总和都多。 这不是好事。 银千伤无法主动去接触那位神秘存在。 包括对方的注视都是在之后他凭借身体的变化分析出来的，并不是在对方注视自己的当场感知。 那种超然的，一个不经意的目光就足以让他灵魂空白，身躯僵直只能任对方看穿，也不知道多久他灵魂回笼，便要体会肉体和灵魂双重承压后的痛苦，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受，肉体好似破了个大洞，灌入阴寒的风，灵魂则被污染，无数听不清的密语和嘶吼在深处回荡。 两者重新装在一起时，要把人逼疯。 哪怕在承受完这番恐怖后，他的实力就会迎来一次增长，银千伤也不想继续下去。 他直觉自己的承受快要达到极限，再多来几次他真的会变成行尸走肉的疯子。 因此在结合诸多线索后的今天，他联系上宓八月想寻找破局的一线生机。 他以为宓八月的遭遇和自己相似，肯定也想找解开枷锁的办法，结果几句话的交谈就察觉到两者的不同。 这种不同决定了这次谈话的主次。 宓八月道：“来谈谈合作吧。” 银千伤：“好。” 商业结盟。 这就是宓八月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翠霞谷交易场如今名声足够，但到底人马底蕴不足。当然，以他们掌握的独家技术想要扩展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可宓八月的目的并不在于独家壮大，也没空慢慢发展。 银环府是老牌商业势力，成熟的资源供应链、信息网、人才库等等，恰好能满足宓八月的需要。 再就是有银环府做挡箭牌能省去很多麻烦，让永梦乡安心发展。 银千伤没想到她说的合作是这方面的合作，原以为会是刚刚提及的敏感话题。 不过身为银环府少府主，银千伤很快进入状态，根据宓八月给出的合作方案分析利害，然后发现根本无法拒绝。 ——宓八月抛出的诱饵很直接。 你给我要的资源链、信息链、人才链，我给你独家产品。 银千伤原本就想搞到祛毒丹的内部供应，现在宓八月给出的合作条件也很合理，并没有仗着有利地位下狮子大开口，他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 了近半个小时，两人商量好具体的合作条约并定下法契。 宓八月就打算离开，银千伤道：“等等。” 宓八月顿足，平静望向他，知道银千伤想说什么。 在他组织言语开口之前，淡笑道：“你应该感觉到了，梦游境可以缓解你的状况。” 银千伤眼神幽深，从这句话再次发现自己和宓八月的处境不同。 对方可以随口道出各种隐秘，而自己犹如困兽。 这叫银千伤感到不甘，却愈发冷静。 “如何增长在其中停留的时间。” 宓八月笑了笑，“日后你自然会明白。” 然后施法消失在原地。 银千伤望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久久不语，眼神晦暗不明。 一会后，他将阴神地书的牌收回，脸色恢复如常。 “少府主。”耳边传来高阶灵师的声音。 之前被宓八月布下的屏蔽法术已经散去。 银千伤颔首。 不等那位高阶灵师询问什么，银千伤先道：“去将平辉院毁了重建。” 平辉院是银环总府用来待客的住所，也是之前宓八月居住过的院落。 根情报，银千伤知道夜游使有一种快速来往各处的秘技，显然宓八月也会此法。 今天宓八月在他这里展露此术，银千伤表面上没说，内心实际很不爽。虽不知此法是如何做到，秉着宁错不放的道理……或许也有发泄郁气的成分在，他吩咐府中众人把宓八月过去在府内行动过的地方都细致检查清理一遍。 …… 半天时间就搞来两大势力邦交结盟的宓八月，分别将任务交给宓飞雪和沈栗他们。 前者安排夜游使去雷火域，后者则整理和银环府合作流程。 一时间一直没闲下来的司夜府各部门再次疯狂忙碌起来。 正所谓上面一张嘴，下面忙断腿，说的就是如今的司夜府。 银环府不比翠霞谷，那是真正的上流势力，资源联通流动起来非同凡响。 幸而结盟的优势方在永梦乡，翠霞谷这个分部虽小却已务五脏俱全，还有个同盟的渡厄书院旁助，所以沈栗他们虽然忙得昏天暗地却并不存在出错。 相比之下，宓飞雪的任务就简单多了。 她挑选好一批夜游使就出发雷火域，有公义书亲自接待，后面的发展都随宓飞雪自己发挥。 “偏心，太偏心！”忙得一天恨不得掰成两天用的司夜府俗务人员嘴上如此说，心里又明白这样的分配才是对的，真把任务调换过来他们反而操作不好。 而丢下任务的宓八月照样没闲着，她再次戴上夜游诡戏，以夜游神的身份找上【不灭】。 某阴神（？？？）：我的棋呢？我那么大的，养了十年的棋呢？ 宓八月（笑而不语）蹲墙角，挥锄头。 第452章 拜访阴神家 宓八月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找过【不灭】了。 上一次两者同处一地还是在翠霞谷被邢炽入侵的时候。 那时宓八月忙着对付刑炽，而【不灭】附身的低阶诡物也在两者碰撞下直接泯灭，并没有真正会面。 披上夜游神马甲的宓八月直接通过地穴来到【不灭】的阴界势力地盘。 她才出地穴就被【不灭】察觉，来自阴神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伴随而来还有【不灭】直达她脑海的密语。 “这次怎么敢直接来了。” 往日里两者的交流要么是在地穴通道，要么是在阳间。 宓八月无所谓【不灭】话语的恶意，微笑道：“得了个有趣的消息想与朋友分享。” ‘朋友’这个词汇不该出现在阴界，更不存于诡物的生物天性中。 传入宓八月脑海中的回应是一声类似嗤笑的诡异声音，却没有直接反驳。 夜游诡戏后，宓八月嘴角微扬。 有些改变很微小却真实存在，也许连当事人都无法察觉。 宓八月接着道：“关于千年局。” 贫瘠荒芜的阴界空间忽然起了风，风中携带着此地潮湿腥寒的特色味道。 黏腻的阴触从虚空中伸出来撕开了一道裂口，然后摇晃在裂口的四周没有多余的动作。 幸好看到这一幕的是同为神的宓八月，否则普通人只是余光接触一眼都会被污染成行尸走肉。 宓八月从这些虚触中感知到【不灭】的气息，明白这是一种邀请。 如果是刚接触【不灭】的时候，她不会走进对方的地盘，现在则不一样了。 宓八月向前踏入裂口中，身影消失时仿佛被某种恐怖的怪兽吞没。 比硫酸味更刺鼻的沼泽就在她的脚下，偶尔会有泡沫冒出来又破碎。 无声无息的阴影在沼泽下面游动，正是这些泡沫的制造者。 它们似乎察觉到外来者，却没能感知到宓八月有意收敛的神息，凶残的自下方冲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张开的巨口比宓八月横躺着还大几倍。 宓八月淡淡看一眼，往下一脚。 诡物的牙齿在她脚下断裂，本身也在一瞬感知到不可违抗的气息，肉瘤状的眼睛当场爆裂，连惨叫都不敢发出。 巨大的身躯瞬间缩小至手指长短，噗通一声落回沼泽里不见踪影。 整片沼泽安静如鸡。 宓八月才将视线转到沼泽深处的宫殿。 宫殿很新，甚至一些扩建的地方还没有完工，细节上能看出阳间人类工艺的影子。 这样的宫殿在充满天性贪婪，满腔破坏欲，每天只想着吞噬万物的诡物阴界里显得格格不入。 诡物并不懂得享受生活，尤其是生于阴界的诡物，它们脑子里根本就没有那根筋。 可是现在，有了。 哪怕以人族的审美去看，这座宫殿的外表还是恐怖粗犷居多，也不可否认它是一座完整的住宅。 宓八月脚踩沼泽如平地一样走到宫殿门前。 大门外面匍匐着两头诡物，将厚重的朱门推开，无声的恭请宓八月进入。 宫殿里面地面皆为阴界出产的黑岩板，具有很强的腐蚀性和硬度，另外还种植了一些好似是用来做观赏用的高阶阴植。 也就【不灭】的地盘上能看到高阶阴植用于观赏。 且看阴界大多地方寸草不生，并非阴界没有本土植物，而是本土植物扛不住如蝗虫一样的诡物啃食。 宓八月根据【不灭】的神息指引，在一个巨石砌成的亭阁找到祂。 一头类人型的王级诡物。 依旧不是【不灭】的本体。 换做是旁的阴神见到这一幕，只会认为【不灭】是在挑衅看轻，当场就把这只王级诡物的寄宿壳子毁成渣滓。 宓八月显然不在此列。 她在不灭的王级诡物马甲的对面坐下，顺便端详这具壳子的外表。 脸不是人脸，四肢却达到人的九成像。 宓八月取出三个木盒放在桌上。 不灭：“什么东西。” 宓八月微笑，“初次登门，拜访礼。” 不灭的诡物壳子的脸上扭曲出一个表情，然后把……礼物收了。 不需要打开盒子看，此地万物都逃不过祂的眼目，里面放置着由夜游神亲手制作的，适用于诡物的茶叶、装饰物。 在永梦乡吃过专供于诡物的食堂食品后的不灭，按照天性的直来直往，丝毫没有排斥或否认对此的喜好，时常流连在其中。 只是诡物食堂里的产品到底品阶还是太低，提供给祂的低阶马甲壳子还行，用于祂本体就太低等了。 而由夜游神独门秘方，以高阶诡物和灵材调配的就不一样了。 不灭没有人族那些弯弯道道心思，想要就直接收下。 算是抵消上回夜游神把两个人族灵修丢到祂地盘上的冒犯。 不灭丝毫没发现，祂的思维模式已然和过往有变化，都不用宓八月开口讲明就自发的接受了这场人情交往。 换做是以往的祂，冒犯就是冒犯，先打一遍再说，和你送不送东西没有任何关系，想要什么抢占即可。 “这座宫殿看着不错，在此界算是独一份了吧。”宓八月接着道。 ‘独一份’这个词相当满足阴神的天性。 不灭的心情又好几分。 虽然诡物壳子的表面看不出来，但阴神之间的感应力足以感知。 宓八月微笑。 接下来谈论正事就更和谐了。 她先将银千伤的存在向不灭说明，以阴神的立场夸赞暗中筹划出这一出的存在。 “能谋算出这一法子，实在了不起。” 尤其是在生物天性不爱动脑子的诡物阴神中。 不灭却不以为然。 祂一贯作风就是直来直往，好比初见夜游神时就对夜游神迂回的方式看不上……虽然如今表面上不说，实际上已经真香了。 现在听闻另一同样的存在，也干出类似夜游神的事，不灭没有和夜游神一样赞扬其他同源存在，倒也没有反驳，应道：“异子正好在你手里，让他吞了。” 祂说得理所当然，宓八月也语调不变，“没那么简单。”好似和宓飞雪没有任何感情一样，“异子乃天选，规则设局，若要作弊就要做到天衣无缝，否则你我都承受不了天谴。” 不灭的无声说明认可她这番结论。 宓八月：“不过这一步棋布置得甚妙，可以细商。” 不灭神的灵智不低，却不是动脑子的料，对于夜游神说的细商没有拒绝也没有开口。只等夜游神讲述，到底是个什么细商法。 宓八月微笑，“我捕捉那位阴神的气息，一旦放出必引来祂的注视，可请祂来一叙。” 没有哪位阴神会随便放另一位阴神进入自己的地盘，也没有哪位阴神会那么心大，随便接近其他阴神的领地范围。 一旦接近必要先斗个高下，展现自己的神威。 宓八月是个例外。 一点点蚕食阴界的传统。 第453章 谁的套路深 不灭被说动。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宓八月和祂是同伙。 两位阴神对付一位阴神，从底气到实力都已经赢了。 只是不灭不知道，祂的这种想法都在宓八月的计算内。 两者达成共识，宓八月就当着不灭的面将那一丝自银千伤灵魂捕捉到的神息放出。 霎那间，那一丝神息背后的神灵便像闻到腥味，精准的向这里投来注视。 神灵之间的感应让双方一个接触就得知对方的神名。 “疯疫？怎么会是祂。” 宓八月在接收到这位新的阴神部分信息后，就明白不灭为什么会有这么一说。 阴神【疯疫】，本体乃瘴类诡物一种，不断吞噬同类融合叠加变异各类毒瘴成就神身。 你永远想不到祂身上到底存在多少种诡异污染。 祂的天性也和神名一样，充满了疯狂和疫病，无时无刻不在癫狂嘶吼。 这些信息无一不在证明这是一位没有理智的阴神，是一位出世就必带来毁灭性灾疫的神灵。而祂本身就是灾疫的源头，也深受这些疯疫折磨。 和会胆大心细设计出银千伤这么个代替品计划的神灵格格不入。 “不灭。” 在不灭说出【疯疫】的神名之后，来自疯疫的神念也随之而来。 “夜游？” 宓八月听到自己的神名，也和对方微笑的打招呼，“疯疫。” 一阵静默，但是宓八月知道疯疫还在，祂的注视并未消失。 光是这份注视就带来疫病的污染，被宓八月和不灭自身的神力磁场隔绝。 “原来如此。”不灭忽然道。 宓八月虚心求教，“怎么？” 不灭：“疯疫还没彻底醒来，这是祂的分身。” 经过不灭接下来的解释，宓八月了解到这位【疯疫】阴神的隐秘。 【疯疫】本身的确是一位没有理智可言的疯神，正常来说不可能设计出异子代替品计划。不过有趣的是【疯疫】的势力隔壁有另一位阴神名为【寂虚】。 【寂虚】在阴神中算个特殊的存在，祂长期处在沉睡和贪食之间循环。 醒来就吃，吃饱就睡。 祂的食谱没有界限，阴神的神力也在其中，所以对阴界中的其他阴神都充满威胁，偏偏祂的本体无形无色，一旦沉睡连同为阴神的其他神灵都找不到，而醒来开始本能用食的时候倒是可以找到了，神力又恰好克制所有同类，和祂相斗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因此其他阴神们普遍的对祂敬而远之。 【寂虚】之所以会在【疯疫】的隔壁定居，原因相当直白粗暴，那就是【寂虚】飘飘荡荡在吃和睡的循环中，发现【疯疫】是最适合它吃饱且美味的食物。 【疯疫】无时无刻不在疯狂散发疫病污染的神力气息，恰好喂到【寂虚】无底洞似的食欲里。 一个拼命发病，一个拼命去吃。 等【寂虚】吃饱去沉睡了，【疯疫】也陷入虚弱进入沉眠。 这种时候的【疯疫】就会留有一个分身神念在外，这道神念没有任何疯狂，灵智狡诈似人。 曾经不是没有别的阴神打起虚弱后的【疯疫】主意，结果反被这道分念坑得阴沟翻船，差点陨落。 ——这道分念感知到危险后唤醒了本体和【寂虚】。 虚弱的【疯疫】发疯对付入侵者，【寂虚】也因动静醒来本能吞吃。 两者真论起来并不算朋友，反而还称得上仇敌，偏偏形成相生相克，相邻而居的关系，成为阴界其他独身阴神避而远之的同盟。 如果是真正的【疯疫】不会接触祂们后沉默，沉默这个词就不可能出现在真正的【疯疫】身上。 因此，不灭就算一开始没发觉【疯疫】的状态，后面也就明白了。 听完这些阴神秘闻的宓八月对这个疯疫更感兴趣。 “所以现在【寂虚】已经吃饱安睡，哪怕被我们提及神名也不会醒来？” 不灭：“自从在【疯疫】旁边定居后，祂醒来和沉眠的时间都变得规律。” 宓八月：“疯疫醒，祂则醒。祂沉睡，疯疫也沉睡。” 不灭：“是的，只要这期间没有其他存在侵入祂们的地盘，一些小动静并不会引起祂的注意。” 事实上，自从有那位翻车差点陨落的前车之鉴，剩下的阴神们都自觉的忽略掉这两位存在，权当祂们不存在了。 反正这两位已经自给自足，多少年都在互相消化不会入侵其他神的地盘。 也多亏有疯疫把寂虚这个麻烦吸引走并定居了，从此阴界少了一位居无定所四处游荡乱吃的寂虚让其他阴神头痛。 至于疯疫的分身神念？ 人家并不乱搞事，也可以无视。 在宓八月和不灭谈及这些时，疯疫始终没有出声，非常能沉得住气。 宓八月抬手，以神力凝造出银千伤的幻影，真实程度如同真人就站在面前。 开门见山的对疯疫道：“今日引你一见，是为了一同相商千年局计划。” 疯疫道：“原来是你。” 其实在宓八月触发祂的神念时，祂就明白近来感知到棋子异动却找不到根源的原因就是这位夜游神了。 宓八月抛出筹码，“异子在我手里。” 疯疫的目光彻底落在宓八月身上。 得到神灵的专注目光不完全是好事，尤其是这位注视你的还是诡疫源头的阴神。 宓八月的体表边缘空气扭曲，诡面烟雾飘荡，哀嚎的低语，皆是神力碰撞下的结果。 “说说你的计划。”疯疫传音。 宓八月表面上如一个傻白甜，将自己在阳间的布置一一讲述出来。 大概总结下来就是把异子和人族都发展成自己的信徒，并想办法打开更多地穴，在人族无知无觉中一点点入侵阳间，最后整片大地终成为阴界的地盘，人族也终成祂们的俘虏。 这么一来，千年局的结果必是阴神这边取胜。 宓八月相信疯疫一定能理解她的意思，因为疯疫设计银千伤作为代替品的计划走的也是相似风格。 “呵。”疯疫嗤笑传来，阴神对人类的不屑和当初的不灭如出一辙，“一群蝼蚁屠尽即可，何需这般麻烦。” 宓八月闻言微笑，并不生气。 装模作样套她信息却不打算付出不是？ 猜到有这一出了。 夜游诡戏后传出一声叹息。 宓八月道：“你不愿？” 疯疫没有回答，来自阴神的注视在消失，说明疯疫打算离去。 宓八月：“你已经知道我的计划却不参与的话，我就不能放过你了。” “……”疯疫：“什么意思。” 宓八月：“你知道我的神职。” 疯疫似笑非笑，表现的无惧，“只敢躲在不灭这里引我前来的你能拿我如何。” 刚刚不灭已经说了，疯疫和寂虚两位阴神的关系造就了疯疫在阴界的横行无忌。 宓八月平和道：“只要吵醒疯疫，你就会消失。” 狡诈冷静的疯疫会愿意陷入无尽疯病中的自己吗？ 不会的。 只要是智慧生物尝试过自我意识觉醒就绝对受不了沦回愚昧无知。 从听完不灭说的隐秘，宓八月就怀疑寂虚在疯疫隔壁定居就是疯疫分念自己设计，而不是所谓的巧合。 这的确是个灵智狡诈的阴神，不过灵智狡诈有时候也不是坏事。 对付如不灭那样直接粗暴的阴神是一种方式，对付狡诈的阴神自然有另一种方式。 “刚刚忘记和你说了，我手里已有一条地穴通道可以在两界轻松来回。” “既然你不打算合作那就一直疯狂吧。” 反正你去不了凡间打不到她头上。 疯疫：“……” 宓八月微笑。 对付老实的不灭以怀柔利诱。 对付狡猾的疯疫以暴力胁迫。 第454章 宝藏地已经有主了 宓八月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已经听了我的计划，要么上我的船，要么就永远沉入水底别想上来，没有 阴神受不了胁迫，祂的怒火伴随着神威降临。 这时候就该地盘的主人表态了。 不灭没有让宓八月失望。 由地域深处传来不灭本体的威能和疯疫的怒火争锋相对，随之而来的还有不灭的警告，“疯疫！” 如果疯疫再不停止就等于在发起挑战，两者之间必要战个你死我活。 显然，疯疫并没有这样打算。 祂的神威消散，传达而来的神音是截然相反的冷静，“你想如何。” 好似刚刚暴怒发威的神灵并不是祂。 不灭：“……” 宓八月则接受良好，微笑道：“不如坐下一起详谈？” 温和的邀请也和前不久说出让对方永陷疯狂的模样判若两神。 不灭：“……” 而疯疫则将目光转向祂。 这回不灭倒能领会意思，对方在征询祂这个地盘主的意思。 不灭：“可以。” 来自疯疫的神念瞬间投入一只不灭地盘里的高阶诡物身上。 当然，这一缕神念极少才让这只高阶诡物不会当场暴毙。 也许是为了客随主便，疯疫选择的高阶诡物马甲也是类人型。 祂在宓八月的邀请下落座。 三位阴神和谐的同桌而坐，这在阴界的历史上还未出现过，放到现在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如果被外神不小心窥见一定以为是眼或者幻象。 然而现在三位神灵谁都没说这样有什么不妥。 不灭作为地盘主，单独让宓八月来这时感受还不大——也许是宓八月先邀请祂在自己的地盘上（夜游神信徒遍布的土地）自由行走，又长期被北原城、永梦乡这些地方人与诡怪和谐共存的风气影响。 现在疯疫披着马甲坐在对面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那种被外神入侵地盘的警惕、不爽、狂暴等等不稳定情绪因子持续沸腾。 虽然不灭没有直接翻脸赶走疯疫，但是宓八月和疯疫都感知到四周空间的变化，皆由神灵的心情影响。 ——明明都已经如此不爽了，却忍着没有发作。 这才是不正常的阴神反应。 疯疫望向看不清面容的夜游神。 可怕的操控者。 宓八月抬首和祂对视并露出微笑。 夜游诡戏的遮掩下，同为神灵的疯疫也无法看穿夜游神的本体，不过神灵之间的交流看的从来不是表象，而是更高层次的感知。 如不灭的不爽，现在宓八月的‘友善的微笑’也是如此。 宓八月道：“现在该你说说手中掌握的筹码。” 她的目光穿透性的洞察力，无声的告诉疯疫：不用跟我打马虎眼，能搞出异子代替品的你这么多年来会没有别的布置？ 疯疫：“……” 曾经的疯疫自傲的惺惺作态，感叹阴神当中就没有一个有脑子的，连个能跟上祂思想的同僚都没有。 现在碰到了一个却恨不得没有才好。 向来都是祂在阴界如鱼得水，今日却有被灵智压制的感觉。 疯疫不甘示弱，缓缓叙来。 听着疯疫的透露，宓八月才知这位阴神不止银千伤一颗棋子。 从凡俗大陆到灵州，疯疫捕捉到的人修锚点有千数之多。 这些人形锚点的稳定性还不足以开辟地穴，不过疯疫想到了一个法子。 祂一边暗中引动这些棋子做一些事，这些事情单独看上去都很正常且合情合理，却能引发蝴蝶效应，达成疯疫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 祂要玩一出大的。 一个人形锚点不足以开辟稳定地穴，那联合十个，百个，千个…… 而且听疯疫的意思，祂发现了一块天地规则隐藏的宝藏地，非常适合作为地穴大爆发的源头。 祂已经在计划驱使棋子往那块宝藏地去了。 如果没有宓八月找到祂这一出，按照疯疫的设计，大概在接下来两年间就会成功。 宓八月：“了不起。” 她真心实意的夸赞。 疯疫：“你觉得此举能成？” 宓八月：“能。” 一周目中的疯疫就成功了。 没错。 疯疫不知道自己提及的那块很适合做地穴源头的宝藏地叫什么，宓八月却听出来了，就是苍澜大陆。 兜兜转转。 原来苍澜大陆地穴大开，沦为阴脉宝地，同时也让凡俗生灵涂炭的根源就在这里。 一位受天地规则所束缚，无法突破界壁的阴神仅凭微弱的神念，操控人族棋子们走向祂所设计的每一步。 大部分棋子到死都不知道后面还隐藏这么一位高高在上的执棋者，哪怕是一周目中的银千伤也是在见到‘恶果’时方才惊醒，然后在临死前幡然醒悟。 疯疫不知道宓八月心中所想，祂还在惊讶宓八月对自己的信心。 说实话，阴神之间从来都是争锋相对的，头一次体会这种和谐，反倒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不过，心情总的来算还是挺爽。 接下来宓八月和疯疫之间的谈话也愈加和谐。 宓八月的意思是结合疯疫的资源，利用自己的神职便利进一步侵入阳间，扩大己方的地盘。 疯疫跟上她的思维，一边交流细节，一边不断给自己谋取好处。 ——就算暂时决定上了这艘船，不代表信任夜游神，更不可能以祂为主。 ‘只要有任何一点能反噬夜游神的机会，祂绝对不会放过。’疯疫的神念在暗中蠢蠢欲动，诡物天性的贪婪在翻滚，‘是啊，夜游神独一无二的特性多便利多好用，说不定吞噬后能被祂获得？’ “我要来往阴阳两界。”疯疫提出条件。 祂不给夜游神找借口的机会，“不灭这处多是从阳间所得，你说已经掌握了一条稳定地穴，所以不灭能来往，我也可以。” “当然。”宓八月没拒绝。 疯疫满意的又问起地穴的稳定性和锚点所在地，打着收集更多筹码，好在未来找到更多反噬夜游的主意。 宓八月微笑，“就是你刚刚说的最佳源头地。” “……”疯疫顿了顿，“嗯？” 宓八月：“欢迎你来做客。” 第455章 注定的牺牲品 这一趟阴界之行，宓八月原计划是搞清楚银千伤的背后操作者，以及更渗入阴神的体系中。 没想到收获比原计划更丰厚。 疯疫神了多年收集培养的人形锚点，现如今变成宓八月手里的资源。 她需要付出的只是给疯疫也开个来阳间观光的门。 换了身低阶诡物皮的疯疫神念站在地穴入口，深觉被夜游神给坑了。 祂清楚夜游神掌握的地穴肯定无法让阴神直通，所以打算就用之前选用的高阶诡物皮去往阳间，结果就这？ 面对疯疫的质疑，宓八月把不灭神扯出来。 人家不灭能接受，为什么你不能接受。 大家都是阴神，谁比谁高贵？ 要不然，你不去了？ 如果是刚和夜游神接触那会遭遇这情况，不灭说不定会和疯疫统一战线。现在的祂都在自己阴界地盘上搞出一座类似人族的宫殿居住足见受到的影响。 不仅已经相当习惯低阶诡物皮在阳间行动，哪天一个不小心被人砍了，都能心平气和的换个马甲重新来。 因此又一次被宓八月利用的不灭神，表示这的确不是个事儿。 在世界意识的监视下，阴神本就不能直接参与进千年局里。 如今祂们干的事就得暗中操作，用的马甲越低调越方便，穿个高阶诡物诡物的壳子去阳间搞事，一不小心被世界意识捕捉到才是因小失大。 不灭不满的看向疯疫，提议让疯疫留在阴界，免得到了阳间被祂牵连。 浑然忘记当年是谁认为夜游神的计划优柔寡断。 疯疫：“……” 今日情绪波动比过往百年都多。 最终形势比人强，疯疫不得不妥协。 ——资源都给出去了，不妥协的话连一点回报都拿不到！ “祂就麻烦你了。”宓八月转头把带领疯疫上阳间一游的任务交给不灭神。 她做甩手掌柜的理由非常有理，就和当初忽悠不灭的一样。 身负以惩恶扬善为己任的阴神，她无法对阴界上来阳间的恶诡视而不见，未免刚结成同盟的大家上去一见就要面对撕破脸的情况，所以她尽量还是避而不见的好。 上回不灭上去就是由夜游神的信徒接引，现在不灭不是担心疯疫乱搞事牵连到自身吗？ 那由祂这个前辈带领再适合不过了。 不灭听着她的解释觉得没毛病。 宓八月善解人意的说：“如果中途觉得不适，可以去找我的眷者接手。” 一副为不灭着想的模样。 疯疫毕竟是后来的，亲疏方面岂能和好兄弟你相比？ 不灭对她这番态度很满意。 当然不是真像人族那样感情丰富，为了什么兄弟情分。而是由这份态度确认夜游神和自己是一战线，之后不管是疯疫有个什么骚操作或祂想对付疯疫，夜游神都站在自己这边。 两位阴神对付一位阴神，实力上足以碾压。 如此一来，祂面对疯疫更有底气，可以高对方一等。 疯疫一言不发。 祂已经后悔，为什么要被神息勾引来不灭的地盘。 来了之后为什么不在看到这两个同僚后直接走。 亦或者是为什么要生出贪念，以为能无偿的坑到那个狡诈无耻的夜游神。 今日的永梦乡依旧热闹又和平。 冬日寒冷的气候对本地百姓们没有影响。 他们穿着不厚的冬衣，无论男女老少皆脸色红润，一看就知道平日里吃饱穿暖，日子过得舒心又有目标才能有这样的精神面貌。 来往的外乡人看到家家户户门廊前挂起的灯笼，红艳艳的看起来很是喜庆。 他们面上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不需要询问就知道此景的原因。 “啊，是夜游节快到了吧。不是看到这些灯笼，我都没发现已经临近年底了。” “是啊，你今年可要回去?” “哈哈，不着急，有开云驿站，就算晚些回去也赶得上。” “说得也是。我已经提前在北原城中定好了厢房，就等妻儿过来，一起看看北原城的夜游节。” “……我竟没想到，各位对不住了，我要先行一步！” 本地百姓们听到他们的谈话都露出会心一笑，发自内心的感到自豪，对带来这一切的神灵信仰也愈发虔诚。 而他们不知道，就在这样一个平常的日子里，他们虔诚信仰的神灵又忽悠了一位新客来访。 永梦乡的后山诡物圈养地，不灭神和疯疫神通道地穴被送到此处。 疯疫看到受规则禁锢在一定范围内诡物顿生怀疑。 不灭则见怪不怪，示意对方跟自己走。 疯疫向祂问起圈禁这些诡物的原因。 不灭长期混迹在夜游神的地盘，跟夜游使们的接触也多，听得多了也知道后山这块地方的作用，简单跟疯疫讲明。 如果疯疫有神经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疯狂的跳起来。 那个狡诈无耻的夜游神果然很可疑！ “夜游在利用诡物喂养人类……”疯疫打算拉拢不灭，让祂认识到夜游神的嫌疑，让祂们的同盟破裂。 可不灭听完疯疫的分析不为所动，“一群蝼蚁而已。” 在阴神的眼里，这些诡物和人类一样都是蝼蚁，丝毫没有对同类的认可和同情心。 不灭不认为疯疫会有这种感情，所以在说什么屁话。 不管是拿人类喂诡物，还是拿诡物喂人类，在不灭看来都没区别，且看哪种方式对己方有利罢了。 目前来看，夜游神的计划走向没问题，明明之前疯疫和夜游交谈得很好，说得那些祂都插不上话，现在夜游一走，转头就在祂的面前编排夜游…… “你想分裂我和夜游，这样就可以有恃无恐。”不灭告诉疯疫别想了，你的目的都被我看穿。 疯疫：“……” 想分裂祂们是没错，但夜游神可疑也是真的！ 疯疫不再和不灭交流。 可怕的操控者。 不灭被操控的程度比祂所料的更深。 疯疫对夜游神的忌惮也一再加深。 祂可不是不灭这种蠢货，绝不会落入夜游神的圈套。 一个神职是护佑阳间的阴神，呵。 注定是千年局的牺牲品。 无责任小剧场—— 不灭：呵，想离间我们，辣鸡。 疯疫： mmp！！！！ 第456章 扎根阳脉 被疯疫神定义为“狡诈无耻可疑可怕操控者”的夜游神摘下夜游诡戏，恢复人修宓八月身份，转头就把夜游神干的事丢一边。 ——夜游神干的事，她人修宓八月可不知道。 人修宓八月有人修宓八月要忙的活儿。 她走进任意门回到寻香居，摇身一变又换上李静生的马甲，在寻香居里适应几日后就拿出传讯法器联络上黄清。 圣灵境。 黄清对身边身材清瘦，略显阴郁气质的青年修士道：“静候佳音。” 宓八月颔首，走进室内。 她联系黄清要进行寻香居的试炼。 没多久就得到回应，得知试炼要在圣灵境中进行。 圣灵境针对修士的魂识，在这里任何作弊的行为都会被轻易捕捉到，所以把试炼定在这里完全可以理解。 也正因阳灵师对圣灵境的盲目信任，让他们丝毫没有怀疑宓八月的阳灵师身份，试炼的内容也仅是考验宓八月的真才实学。 在暗处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宓八月根据寻香居的出题开始操作。 简直是明目张胆的偷学。 ‘李静生’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不悦。 冷哼一声。 开始现场操作。 从锻材到凝练一气呵成。 暗处关注这一幕的众人暗暗点头，这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丹修奇才。 于他们看来，李静生的炼丹手法不算精妙却很稳，稳得成功率相当高。 沸血祛毒丹凝成，就有魂识扫过检测确认无误。 “过。” 室内响起一道声音。 接下来是二考。 估计寻香居也要面子， ‘李静生’的脸色稍霁。 时间渐过。 一连五考都被一次过。 ‘李静生’的天赋在这次寻香居的考验中渐露头角。 室门打开。 一直等候在外面的黄清热情道：“恭喜李道友！我已为道友布下酒席，还请李道友赏脸。” 初入新势力，哪怕‘李静生’性子孤僻也知道该露个脸和新环境的人打个交代。 酒席在现实中的寻香居内部。 既然是黄清布置的，来的也多是南阁黄长老一脉的人。 大家推杯换盏，气氛融洽。 以‘李静生’为主角儿，字字句句都是夸赞他，是个人都被夸得飘飘然。 何况这些人还热情送礼，礼有重有轻皆是心意。 如此这般的被众人捧着，‘李静生’从半场就难掩笑容，到最后醉酒被人送回住所。 黄清等人互相对视一眼，这人看来是拉拢妥了。 房门关上，夜深人静。 在床上醉倒的‘李静生’睁开眼，眼里清明不见任何醉意。 一个隐藏法术图出现掩盖她的身影。 一会再出现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的宓八月走进书房，拿出进行中的项目继续研究。 后面的日子，宓八月依旧贯穿‘李静生’的性子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出面教学、申请想要的材料或知识资源，其他时间都宅在自己的实验室里静修。 如果不是寻香居的有些资源必须用教学贡献换，按照‘李静生’的性子是根本不想教人讲学的。 而‘李静生’讲学的课堂，实际上也只是他的个人研究秀，只是多了一群弟子围观。他并不会细致的向旁人讲述要理，看懂了多少全看课上弟子的个人悟性。 饶是如此，‘李静生’讲学的课堂上来的弟子还是越来越多，皆因‘李静生’在丹道上有独树一格的天赋，每每看他的课堂实验都能带来不一样的收获。 不仅诸多弟子渴望‘李静生’能细讲，连寻香居的其他丹修也想和李静生论道，可惜李静生油米不进，他孤傲阴郁的性格和他的能力一样在寻香居出了名。 雷火域。 地穴禁地。 雷火域名字的由来正和这地穴相关。 只见一片焦土之上，诡物遍布，九成都是雷火类诡物。 它们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周围的地理环境和气候变化。 雷火域的灵师世家时不时就要来清理一遍，以免诡物为患，同时又能起到锻炼世家弟子的作用。 清理安排以公义世家为主。 以人数和实力来划分的区域和时间。 此时诡气弥漫的焦土上，新的一批雷火域各大世家年轻子弟们聚集一起，在长者的带领下进入此地。 一进入地穴覆盖之地，狂暴、阴寒、凶戾等等负面气息浓烈的弥漫在空气中。 世家灵子们有的神色倨傲无惧，有的谨慎担忧，还有忐忑不安者。 “这就是雷火域深处？” “幸好我来之前先祛了一遍灵毒，这里的阴灵气好浓，灵毒的灼烧感好强烈。” “安静。”带队长者一声令下，议论声当即停止。 长者道：“拿到自己的密令，现在我要送你们进去，进去之后只有三条路可以出来。一，自己突破重围。二，待够规定时限。三，杀够规定诡物。” 这些世家灵子们入选过来之前早就已经知道了，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由长者口中说出，莫名的令人心悸。 “在此期间生死不论。”长者：“可都听明白了？” 世家灵子们：“是！” 长者取出法器将这群年轻子弟送入规划的区域深处。 当世家灵子们真的进入其中，方才明白什么叫举目之下皆为诡。 他们以为雷火域的环境对自己有益，结果对这些诡物同样如此。 他们抱着拳拳热血而来，以为自己是猎杀诡物的清道夫。 在这些没有灵智，唯有凶恶本能的诡物眼里，落入这里的生灵才是它们的猎物。 吼—— 魇火、阴雷翻滚。 狰狞诡物疯狂涌来。 “啊！” “别乱阵脚！” “怎么这么多！？” 世家灵子们手忙脚乱抵御诡潮。 杀戮仿佛永无止境。 幸而地穴环境下阴灵气浓郁，在世家灵子们疯狂输出的同时，不知不觉全身毛孔也在吸纳着周围适合自己的灵气。 伴随着灵气一起深入肉体和灵海的还有催人疯狂的灵毒。 年轻男女越杀越凶，受灵毒影响过深者甚至无视自身的伤势，和诡物以伤拼伤差点丧命。 “先撤！”公义无畏声如惊雷响起，震醒其他人。 大家互相配合却还是在中途分散。 第457章 试炼惊魂 短短数日，来时光鲜亮丽的雷火域世家灵子们，如今个个形容狼狈。 此时此刻他们都顾不上外表衣裳上的脏污，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只要察觉到任何一点动静就立刻做出防御作战状态。 一连数日都没有睡过一个真正的觉，也亏得他们都是灵师，换成是普通人怕是连行动都已经困难。 当然，若是真的普通人落入这片地域根本活不到今日。 又一次突破诡物的围杀，一边奔跑的公义无畏一边清点身边人数。 又走散了四人。 心中知道那四人凶多吉少，公义无畏还是自欺欺人的祈祷那四人单独行动更灵活，在诡物眼里的目标更小，说不定坚持到最后的几率更高。 “啊！与其消耗灵力逃跑，不如跟它们拼了！”队伍里冯家灵子冯纵云怒吼一声。 其他人望见他双眼的猩红血丝露出了然的神情。 冯纵云陷入灵毒的初状态中了。 “杀了它们，杀够就能结束了。”冯纵云喊道。 “要杀你自己去杀！”旁边赫连俪反斥。 哪知冯纵云竟真的停下，魇鬼自阴府而出环绕他的周身，然后义无反顾向侧边冲去。 “回来！”公义无畏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他脸色瞬变，当机立断，“帮忙！” “他自己找死，何必去帮。”反对的声音立出。 “没错，现在谁有余力去管个疯子，就算救他一时，之后他继续发疯害了大家怎么办。” 公义无畏也明白这个道理，其他人不愿意，他一个人也没办法去。 最后看了冯纵云一眼，公义无畏扭回头。 公义书到底是怎么做到每次独身进行清扫试炼？ 旁边传来一道声音，“而且听闻公义书的试炼任务时都是正常的双倍？” 公义无畏看到说话的人，才明白自己刚刚不小心把心里的疑问喃喃出来。 面对赫连俪的询问，公义无畏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他出自公义世家，却不是家主雷刀一脉，能获得的消息并不全面。 不过就他所知，双倍是曾经还没去渡厄书院时公义书的任务，最近他听闻公义书偶尔回来再受试炼已不是双倍，而是其他试炼灵子的三倍、甚至…… 公义无畏不说话，赫连俪以为这是公义世家的秘密不能对外，就没有继续探究。 他们跑得精疲力尽，才总算脱离诡物的追击，布置下法术遮掩气息才能暂时休息会。 “冯纵云应该没了吧。”不知道是谁低低叹息了一句。 其他人听见了都没回话，默认了这个事实。 真正的事实却是冯纵云不要命的冲入诡群拼杀，越杀越多，越陷越深，五感之内全是诡物，恍若无边地狱时，他终于徒然清醒了一丝理智，激发了求生的本能。 可惜这个时候他已经陷得太深，灵力消耗几乎殆尽，连契诡都隐隐有造反反噬之状，凭个人之力根本不可能突围。 他双目赤红，双手颤抖的拿出密令求救。 可密令并没有激活，说明他试炼时限不到，他清理的恶诡也不够。 最后求生的希望也破灭了。 冯纵云眼中被绝望和疯狂、哀戚填满。 这种时候还不如不要清醒，直接疯狂致死更痛快，这样就不用清醒的承受自己死亡的过程。 “啊啊啊啊！”冯纵云抱头跪地疯喊，承受灵毒和契诡反噬的双重折磨，视线里一片朦胧。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变得缓慢，为什么他还没有被诡物撕裂？ 冯纵云还保留着一丝清醒的脑子产生这样的疑问。 他睁着朦胧的视线抬头望去，什么都看不清楚，耳朵里却听到很多隔着层膜般的叠音。 “哇啊啊啊，我就说这里围的这么密一定有人吧！” “上啊，乔大强！开天辟地锤——！” “吴吞吞大口吃，别输给他们，海纳百川吸！” “看我的，看我的。” 冯纵云：“？？？” 莫非是死前的幻象，灵毒进入深度污染的魔音？ 包围他的诡潮被突破了一个口子，一道巨大的身影朝他接近。 是诡物。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冯纵云惨淡一笑，随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他逐渐看清了一点对方的模样，然后嘴角的惨笑就僵硬在半途。 一名女孩骑着诡物【巨口】的脖子，从它的肩膀处探出头来，大大咧咧的问道：“你还好吧？” 冯纵云：“……” 吴知恩盯着这人的眼睛，“眼睛这么红，灵毒快到中度了吧？呐，我这有祛毒丹，你要不要买？” 冯纵云听清楚了却没说话，一定是幻觉，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幸运，正好在他灵毒濒死之际能听到有人要给（卖）自己祛毒丹？ 吴知恩晃晃手，“傻了？难道迟了吗？其实已经疯了？” 她从【巨口】身上跳下来，落地后拍拍【巨口】的腿，“吞吞，去吃吧。” 【巨口】转过笨重的身躯，嘴巴张开扩展到整张脸，发出一声低吼。 冯纵云一个激灵，迟钝的脑子这时候才意识到一件事。 眼前女孩穿着黑红配色的衣裳！ 虽然还是看不太清具体细节，但他想起来前不久雷火域内部传开一个消息——雷火域和永梦乡邦交，地穴试炼地对夜游使开放，而永梦乡的那位殿下已经带人来过。 夜游使！ 祛毒丹！ 冯纵云脑子被这两个念头填满。 “买！我买！” 他向吴知恩爬过来。 “嘶。吓我一跳。”吴知恩往后一蹦，“还以为伱发疯了。” 冯纵云已经顾不上她说了什么，“救我……” 吴知恩：“知道了，知道了。” 她弯下腰，从如意囊拿出祛毒丹递给冯纵云。 后者马上接着往嘴里塞。 吴知恩：“诶，我都记着呢。按照市场价，你好了之后要给我灵晶，或者对等价的其他材料也可以。” 冯纵云无法回答她的话，周身感受强烈的灼烧感，可这种感觉并不痛苦反而满腔战意恨不得立马找个对手发泄出去。 他豁然站起就朝剩下的诡物冲去。 这次的冲动和之前灵毒失控不同，他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在发狂，且伴随着发狂，理智越来越清醒。 周围的诡物本就被吴知恩一群人消灭得差不多，冯纵云加入到战局里没多久就结束了。 这时候的他体内灵力几乎一空，五感却恢复正常，这才看清楚四周环境，包括刚刚卖给自己祛毒丹的‘夜游使’。 吴知恩已经再次骑到契诡【巨口】的脖子上，旁边是陆续集合一起的乔淮、曹稽、柳长源等等少年。 冯纵云满眼不可思议。 这些或大或小的少年孩子个个都是正式灵师！ 早知道永梦乡底蕴可怕，有让人无惧灵毒自小就修炼的办法，可现世的夜游使们多是少年，年纪小如那位叫宓飞雪的殿下和叫裴蓉蓉女孩就两个……现在却是一群！ “你……你们也是夜游使？”冯纵云喉咙发涩。 乔淮：“哼。” 冯纵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来对方的不悦。 正不知所措时，听见吴知恩解释道：“还不是，我们现在是预备役。” 冯纵云：“……”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修为和实战能力，竟然都不算正式夜游使？ 他瞬间觉得自己世家灵子的身份没了往日的高贵感，挺直的肩膀都回缩了两分。 第458章 一群凶兽幼崽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吴知恩问。 “冯纵云。”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了近半岁数的女孩，冯纵云反而显得没有底气。 吴知恩点头，“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拿不出灵晶，之后我再去找你拿好了。” 冯纵云一慌，反问道：“你们要走了？” 吴知恩又点下头。 乔淮插话道：“你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快点走了。” 吴知恩回头应一声，就准备离去。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冯纵云说完这句话，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羞耻。 求一群孩子庇护，在今日之前他都没干过这种事。 乔淮没好气的说：“你和我们一起做什么。” 冯纵云没什么底气的讪笑，“多一人多一份力嘛。” 乔淮：“……” 你看看自己的表情再说话。 在乔淮把话说得难听之前，其中柳长源开口，“你是雷火域世家灵子来这里试炼的吧？我们现在打算出去，所以和你应该不同路。” 冯纵云听完不惊反喜，彻底把面子甩到一边，“你们是打算一路杀出去吗？” 曹稽嘀咕，“不杀出去，还能怎么出去。” 冯纵云便知道他们来这里试炼是没有家族密令的，哪怕杀够数也只能一路凭实力到达试炼地的边缘。 这正和他意啊。 “我也正要出去！” 乔淮满眼怀疑，“你不会是想利用我们保护你吧？” 冯纵云俊脸一红。 吴知恩瞪向乔淮，“干嘛把话说得那么直接！” 冯纵云：“……” 吴知恩转头又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既然同路就一起吧，永梦乡和雷火域是邦交，我们就是朋友。来之前，殿下就跟我们交代过的。” 冯纵云喜形于色，“没错，没错，大家都是朋友。” 队伍里的其他人也没反对冯纵云的加入。 接下来一路吴知恩他们没有刻意避开诡物，碰到了就莽上去正面冲杀，杀完了就继续赶路。 冯纵云在里面的存在感不强，加上他的契诡在之前就有造反的迹象，现在更不敢轻易再召出来。 一开始冯纵云还心中忐忑，担心被嫌弃遭到驱逐。结果发现永梦乡的这些幼龄灵师根本没在意他，无所谓他出不出力，也不会刻意保护他，所以路途中他只要注意自己的安危即可。 人的适应力是无限的，羞耻度的突破也是。 冯纵云从一开始跟吴知恩他们说话都尴尬，到后来完全放飞。 其实忽略掉他们的年龄，只看他们的实力，将他们视为比自己强的前辈来对待就不会难受了。 尤其是换了个角度去面对他们后，冯纵云发现这群幼龄灵师性子还没褪去孩子心性，相处起来非常简单，不需要挖空心思的拐弯抹角。 小半日的时间，吴知恩他们小队里又多了两个雷火域世家灵子，状态比冯纵云更惨烈，也是路途碰见救下的。 冯纵云看着被诡物驮着的一男一女，是丁家的一对双生子，姐姐半边身体都被灼焦了昏迷不醒，弟弟一只手臂不见踪影，断口处凹凸不平，一看就是被某物强行撕咬下来的。 当时情况紧急，如果碰到的不是永梦乡的弟子，这对姐弟必死无疑。 雷火域的世家灵子试炼非常残酷严格，入内弟子的如意囊都会提前被扣下，所以面对困境的时候只能靠自身。 天色渐晚，禁地的天色变化却不明显，只是从昏暗变得更黑暗。 一声闷雷将微微走神的冯纵云惊醒，他抬头望去脸色大变，对还在赶路的吴知恩道：“等等！看这迹象怕是要下雨了，雷火域一旦下雨必是雷雨，对此处的雷诡有极大的吸引力和增幅效果，我们最好先找个地方躲避几日。” “几日？”吴知恩一开始听着还平静，后面听到几日就不淡定了，“这雨要下几天？” 冯纵云道：“没错，雷火域轻易不下雨，一旦下雨必要连下多日。” 他以为吴知恩该听进去了，哪知道她连连摇头，“那不行，不能在这里留那么久。” 再看其他人也和吴知恩一样的反应。 冯纵云着急道：“就几日，有什么事比性命安危更重要？” 吴知恩：“我们要赶回去参加夜游节，绝对不能错过！” 什么节？ 夜游节？ 夜游使，夜游节…… 莫非这是什么极其重要的仪式？夜游使的秘密也在这个节日里？ 冯纵云脑子想了一大堆，想打探其中的隐秘。结果问了几句，也没从女孩口中得知更多有用的信息。 要说这女孩察觉到不对劲故意瞒着他吧，对方那大大咧咧的样子又不太像。 况且吴知恩还说了，“哪天你来参加就知道了。” 他还有机会参加！？冯纵云又惊又喜。 曹稽看着他那样，小声嘀咕了句话，可惜冯纵云没听见。 倒是曹稽旁边的杜行止听得清楚。 曹稽说的是：吴知恩又给人画大饼。 轰隆—— 惊雷乍响，连绵不绝。 然后吴知恩他们有幸看到了雷火域难得的雨景。 也明白了冯纵云为什么会有那么一说。 雷火域的雨天根本就没有细雨连绵或阵雨，一下来就如同天破了个窟窿般倾盆而下，雨水砸到人的身上都觉疼。 伴随着大雨倾盆而来的还有自空落地的闪电，简直像世界末日之景，每回闪电划过天幕都要撕裂黑幕，将黑暗的天地照亮一瞬。 “嘶。”吴知恩吸了一口凉气，“好吓人！” 冯纵云闻言还以为她总算意识到严重性，转头又打算提议一遍避难。 入目是一张张被闪电照亮的年幼面庞，面庞上双目闪光，充满对未见过事物的惊奇和亢奋。 “……” 劝说的话咽回喉咙。 吼！！！ 雷火域的诡物都好像在为这个天气欢呼，又好像是在怒吼，和雷声一样连绵不绝。 雷电雨水和焦土结合，空气又多了一份令人烦躁的潮湿黏腻感。 “来了！” 受天气影响的雷诡纷纷现身，隔着老远就闻味而来。 望着雷诡的数量和气势，冯纵云通体发凉。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吴知恩他们身上：没有哪个势力舍得让这样一批天才中途夭折，他们身上肯定有自保的宝物应对危难。 “哇啊！好多好多！” “杀啊，证明咱们实力的时候到啦！” “记得留影啊，回去拿给老大看！” “吞吞， 冯纵云僵硬的看着身边幼年灵师们又一次正面迎上雷诡潮，那股癫狂的气势比之雷诡潮也不逞多让。 诡物【巨口】不可思议的长着学识中绝对没有的一对翅膀，骑在它脖子上的吴知恩大喊一声，“吞吞大饼！” 腾空的【巨口】浑身覆盖鳞甲，翅膀收起，庞然的身体往下砸下去。 身下遭殃的雷诡或死或半残。 【巨口】大嘴一张如挖土机一般将它们纷纷铲入口中，身体连续抖了抖，再张口时一口雷火从嘴里喷出来。 另外的乔淮等人也展露出自己契诡的更多面，仿佛不知道恐惧为何物，比起雷诡们，竟是他们更像闻到腥味的凶兽幼崽，正在进行一场畅快淋漓的猎杀试炼。 “冯纵云？”一个飘忽的声音响起。 冯纵云转头看去。 看到被诡物驮着的丁风。 “你醒了。”冯纵云道。 丁风迟钝点头。 冯纵云说他醒了。 可是眼前之景让他觉得自己分明在梦中。 冯纵云见他恍惚的表情有了安慰。 总算不是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第459章 人的悲喜不互通 “竟然恰好碰到雨天。” 公义无畏苦笑。 周围其他人同样面色难看。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雷雨下来之前，他们紧赶慢赶成功布置下掩盖自身踪迹和气息的法阵，这才没有遭到雷诡的围杀。 然而现场众人谁都不敢大声说话，紧贴在一处尽量将范围缩小，以免消耗灵力过甚。 在他们视线不足百米之处就有雷诡活动的影子，每每自他们周边经过都叫人心惊胆战。 一阵静默中，外面的雷雨和诡物的嘶吼声就变得格外清晰，仿佛天地间仅剩下这些。 忽然，东边方向传来雷诡齐齐嘶吼，那声音大得连他们这边都听得见余声，层层叠叠久久不散。 “那边发生了什么？” “还能什么，哪个倒霉蛋被抓到，变成群诡盛宴了吧。” “平日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说话好听点。” “说好听点就能改变事实了吗！” 眼看两人就要争吵起来，公义无畏出声阻止，“够了，安静点，你们想被发现吗。” 关乎自己的性命安危，两人互瞪一眼后同时闭嘴。 赫连俪忽然低叹，“那个方向……会不会是冯纵云。也许他逃过了一劫，却最终没逃过下一劫。” 众人闻言想到冯纵云和之前走散的其他人，彻底对他们的生死不抱希望。 在雷火域的试炼地碰到雷雨天，每回试炼灵子都会出现大批量伤亡，历史上还有全军覆没的情况。 …… “别追了，别追了，再追怕是要偏离路线了。” 冯纵云老妈子一般追在一群莽疯了的年幼灵师身后。 眼看吴知恩他们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冯纵云嘶吼着，“你们不是还要去参加夜游节吗？万一赶不上了怎么办！” ‘夜游节’一词刺激到吴知恩等人，将他们的理智拉回。 “啊对。”吴知恩双腿夹住契诡的脖子，来了个紧急刹车。 冯纵云松一口气，一时抛开形象双手撑着膝盖喘息。 差点就跟丢了这些金大腿。 “还好有你提醒。” 头顶笼罩下一片阴影，伴随女孩清脆无邪的嗓音。 “谢谢啊。” 冯纵云强撑笑容，说话时喉咙里都灼着血块般，“不客气，应该的。” 抬头看到除却面前的吴知恩，还有陆陆续续返回的其他人，年幼的脸上还有意犹未尽。 “累死我了，下回我不来了。”曹稽喘气。 冯纵云对他的印象不浅，原因是这小胖子的身材在灵师群体里少有，模样生得跟福娃一样好欺负，神态也时常躲躲闪闪要哭不哭的一看就怯弱。 结果这小子跑得比谁都快，一边哭喊一边闭着眼睛莽，战斗力在这群幼年灵师里能排前几，忽略他的喊叫和表情的话，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乔淮没好气的看他一眼，鄙视道：“谁叫你刚刚跑得那么快。” 曹稽缩着脖子，水汪汪的眼睛里闪烁着后怕，“谁叫那些雷诡长得那么恐怖。” 冯纵云：“……” 分明是你们的契诡长得更不符合常理，看起来更恐怖一点！ 乔淮认同点头，“的确挺丑的。” 这时驮着丁风和丁月姐弟的诡物姗姗来迟，上方的丁风脸色苍白满是还没彻底散去的惊惶，向冯纵云投来的一眼充满感激。 多亏冯纵云及时喊着这群永梦乡弟子，否则他们的后果不堪设想。 冯纵云回视丁风一眼。 两人原本的关系浅淡，有了这次同病相怜的经历，倒是生出颇深的情谊。 电闪雷鸣的倾盆雨幕中，试炼禁地的外围的石堡。 赫连荫遥望远方，叹息道：“这次的试炼灵子们要遭殃了，竟然碰到雷雨天气。” 她身后坐在石桌旁的公义擎道：“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 赫连荫转头，“这次试炼灵子中有你一脉的子息。” 公义擎淡道：“家主将公义书丢去试炼地多次，也不是没有遭遇过雷雨气候，那时亦不见家主改变规矩。公义无畏嘴上不说，心里常对公义书不服，认为公义书比他强在资源的供给，这次正好让他长长记性。” 赫连荫笑道：“人活着才能长记性，你倒认定他不会死在试炼地。” 公义擎不置可否。 赫连荫将鬓边吹落的秀发挽到耳后，优雅的动作在不经意看到远方景象停顿。 她眼中先晃过疑惑，定眼望去化作惊讶。 “有人出来了。” 公义擎闻言，也是一惊。 从投入试炼地到现在不过几日，怎么会有弟子杀出来，还是在雷雨天这种气候下。 他走至赫连荫旁边，抬手法术图在雨幕中浮现，然后远方雨幕中的画面出现眼前。 “这……” 赫连荫眼睛一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公义擎也沉默。 …… 试炼地的外围不代表安全，平日里极少弟子是靠杀出试炼的，所以这里的诡物都是低阶却数量极多。 在雷雨天气的影响下，外围的诡物们都被唤醒，嗅到新鲜猎物的味道便群涌而至。 此时吴知恩他们就被这群低阶诡物们给堵住了。 眼看和出口只差这一道坎，吴知恩他们毫不犹豫手段尽出，无所谓灵力消耗。 “曹小稽，你别冲那么快，方向错啦！再往前就要掉队了！”吴知恩着急的大喊。 “啊啊啊啊！”曹稽听到声音，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又吓得闭上。不过那么一瞬也够他看清队友们的位置，赶紧找到小伙伴们的位置，过程他被契诡笼罩的身躯厚重高大，四肢挥舞直接反应到契诡肉触，将四面八方的雷诡甩得四飞。 部分被抽到乔淮他们的头上，幸好被抽到的雷诡已然晕头转向，乔淮他们也习以为常反应迅速，倒没造成误伤队友的情况。 “白痴！”不过乔淮等人嘴上没留情，气恼发骂。 曹稽只来得及又睁眼看一眼，就可怜兮兮的道歉，“对、对不起！！” “……”赫连荫顿了顿，道：“他们就是……” 公义擎：“永梦乡的弟子。” 赫连荫：“永梦乡倒是有诚意。”竟然敢将这些天才幼苗送来邦交。 公义擎却说：“他们是后来的。” 赫连荫：“哦？” 公义擎：“ 赫连荫：“……” 雷火域各大世家对自家灵子们的培养方式残酷没个自觉，听着永梦乡对这些年幼灵师的性命也如此随意方感心痛。 这，随便死一个都觉得暴殄天物啊！ 公义擎似看穿她的想法，淡道：“据我所知的人数和现在所见对比，一个没少还多了。” 你的担心很多余。 赫连荫瞬间领会他的意思，不过这多了又是怎么回事？ 第460章 幸运糖 画面一转，冯纵云的脸在里面出现。 石堡里赫连荫和公义擎一时沉默。 公义擎默不作声的继续窥查，后续丁风、丁月的脸也入了镜。 “这……”赫连荫笑得不太自在，“算他们过了？” “时运人脉也是个人本事。”公义擎道。 赫连荫点头。 谁说不是呢。 公义书近来在雷火域地位飞速巩固，除却自身实力增长迅速外，便是他的人脉价值。 这次雷火域和永梦乡的邦交就是由他一力推行。 想到此处，赫连荫就笑了，“那些打着公义书死在外面主意的人这次真是大失所望了。” 公义擎知道她为什么有此一说，没有接这句话。 “我下去看看。”赫连荫说完，身影就化作一团烟雾飘摇而下。 …… “出来了，我真的出来了。” 冯纵云望着周围熟悉的场景恍若隔世。 诡物背上的丁风也是如此。 他单臂扛起丁月落地，以灵力激活密令求救。 这次密令被成功激活，恰好赫连荫也来到他们面前。 烟雾在黑幕中化为女子的身形。 “赫连前辈！”丁风一看她的脸，惊道。 赫连荫笑道：“没想到来的是我？” “不敢。”丁风道。 赫连荫美目流连在吴知恩他们身上，随手丢给丁风一个瓷瓶，“赏你的，给丁月吃了吧。” 丁风接住，“多谢赫连前辈！” 把瓷瓶里的药丸喂给丁月，眼看丁月体表的焦灼不再恶化有缓慢治愈的迹象，丁风松了一口气，再次感激，“赫连前辈心善……” 赫连荫似笑非笑，灵师之间哪有什么心善不心善的说法，哪怕是亲属之间的感情也就那样。不过现在丁风的话语正合她意，毕竟永梦乡出来的人，不就喜欢这一套么。 “初次见面，我是赫连荫，小道友们如何称呼？”赫连荫向吴知恩他们问道。 赫连荫真实年龄足以做他们娘了，不过她相当在意自己的容貌，日常刻意维持年轻的外貌，所以表面上看去和丁风他们差不多。 饶是如此，面对吴知恩他们，赫连荫还是拿出同辈相待的态度。 不得不说这种态度着实满足了这群人小鬼大的孩子心。 一个个回应她的问好，说了自己的名字，连一贯嘴毒的乔淮也露出笑容。 赫连荫按照他们的人数拿出灵材，“这是雷火域的特产灵材送于你们，算作初次相识的见面礼，道友们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柳长源道，接了她的礼后，从如意囊里取出一物回礼，“这我们夜游学府的特产。” 赫连荫眼底闪过精光，脸上笑得更加和善，“那我却之不恭了。” 其他的吴知恩等人也拿出相同的夜游学府特产。 赫连荫一一收下。 一旁闭嘴不语充当背景板的冯纵云几人满眼羡慕。 永梦乡特产的东西有多好，从如今风靡灵州的祛毒丹就可知。 这夜游学府的特产肯定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赫连荫收完回礼后，大大方方的向吴知恩他们问，“我平生还没见过这模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作用？” 吴知恩道：“这是幸运，只要拆开纸就会带来好运。” 赫连荫手一紧，面色不显，心中却泛起惊涛骇浪。 这些永梦乡的小家伙说得如此轻易，好似这幸运就是个好玩玩意儿，浑然不知‘运’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运’属于命线的一种，唯有窥天者方可窥见，而干预命线，哪怕只是极小极小的一点变动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对星阶越高的灵师而言，运气就越重要。 “听起来好有意思，你们都试过吧？”本来已经拿到好处就不该再多做打探的，但是这东西太重要，赫连荫内心纠结了半晌终是没忍住。 吴知恩点头，笑嘻嘻道：“好比我考试碰到不知道对错的题目，用了幸运就能选到对的答案。” 赫连荫闻言想到的是：遭遇怪谈致死选择时、探寻重宝路线选择时、和对手千钧一发的拼杀时…… 这些情况在实力不济时，运气就变得尤为重要，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赫连荫想得出神，眼中神采愈发强烈。 “那我们先走了。”吴知恩告别。 赫连荫本能喊道：“等等。” 吴知恩歪头，还有什么事情？ 赫连荫：“是这样的，我看小友们面善，不如交个朋友。这是我的传音灵纹，以后再来雷火域玩可提前和我说，我带各位四处……” “论对雷火域的了解，当属公义家为最。”公义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此处。 被打断话语的赫连荫神色不满，出声讽刺，“舍得下来了？” 公义擎没有回应，对吴知恩他们说：“冯纵云他们这次试炼由我负责，这次多亏各位小友帮忙，将他们安然带回。” 冯纵云：“……” 这话听着好像公义长老多看重他们的性命一样。 还有开口就是‘小友’，愣是让自己这些人在吴知恩他们那的辈分都降低了。 “啊，不用客气，就是顺手的事。而且救他的祛毒丹，他之后也要付钱给我的。”吴知恩老实道。 祛毒丹？！ 公义擎、赫连荫、丁风的视线都落到冯纵云身上。 丁风：难怪！我就说为什么冯纵云看起来安然无事！ 公义擎：“……原来如此。说来惭愧，我有个不情之请。” “既然又惭愧又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了吧。”乔淮说。 公义擎叹道：“为了我域年轻子息，我便拉下这张脸面还是要与各位小友说道说道。此处试炼是雷火域灵子们必经的历练，但每次都伴随着无数伤亡，这些伤亡占据最大部分就是灵毒的侵蚀，原来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如今终于有了，可翠霞谷交易场的祛毒丹有限。” “停停停，你就是想和我们买祛毒丹吧。”乔淮受不了这种长篇大论。 公义擎连续被怼也不见怒色，还一脸诚恳的点头。 赫连荫都佩服他的心性了。 更别提一旁看着的冯纵云他们的心情。 乔淮摇头，“我们手里的祛毒丹也不多，你跟我们买没用。” 公义擎张开口还想说什么。 柳长源已经接话，“其实不用跟我们买，之后祛毒丹就没先这么难买了。” “什么意思？”赫连荫察觉到这里面有重要消息。 “过不了多久你们自然就会知道。”柳长源依旧显得有礼，不过说话还是不露山不露水。 接下来无论他们再说什么，一群幼年灵师都表示赶时间要走了。 他们年幼脸上表露的情绪直白明了，公义擎和赫连荫都明白继续下去就不是交好而是交恶了。 目送这群天之骄子们离去，公义擎转头看向冯纵云他们。 一改刚刚的和善，熟悉的淡漠让冯纵云浑身一紧。 “密令交出来。”公义擎道。 冯纵云乖乖上交，丁风将自己和丁月的一起。 公义擎道：“你们可以回去了。” 冯纵云松一口气，这么说就是不计较他们这样通过试炼了。 而公义擎下句话打得他和丁风措手不及，“本次试炼的前三甲就是你们，等试炼时限一到即可前来领赏。” 冯纵云、丁风直到回去的半途都如在梦中。 不仅捡下一条命还白得了前三甲？ 原处就剩下公义擎和赫连荫两人。 赫连荫：“我有事先行一步。” 灵压笼罩。 赫连荫眼底闪过阴霾，转头对公义擎露出娇笑，“这是作甚？” 公义擎淡道：“你我之间不必装傻，东西。” 赫连荫轻啧，从如意囊里取出刚获得的幸运分给公义擎一半，“是多少你刚刚肯定也看见了。” 公义擎收下，“你给出的灵材我之后补上。” “呵呵。”她缺那点东西么。 赫连荫扭头就走。 半途她收到一个传讯，正是刚给出的传讯灵纹。 女孩清脆的嗓音自传音符中传出。 “哎呀，我刚刚忘记说了，幸运里面偶尔也会出现霉运，效果和幸运相反。” 赫连荫心头一梗，还没来得及发怒，女孩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你放心，我们手里大部分都是幸运哒。就算有霉运，也就是小胖的一些恶作剧，有些恶作剧还挺好玩的。” 听着这充满天真的话语，赫连荫发现怒火更发不出来了。 ——在对方眼里这规则产物就和玩具一样，分明不懂它的真正价值，所以才这么无所谓。 正是如此才能这么轻易落入自己手里，她又怎么去怪人家不够重视，一早就把效果说明白。 而现在就算知道了它是把双刃剑，赫连荫依旧没降低对它的重视度。 想到被公义擎强要去的一半幸运，赫连荫嘴角一扬，给吴知恩回信感谢后就扬长而去。 无责任小剧场—— 吴知恩：我天真无邪又可爱 乔淮：我嘴毒心大又没耐心 柳长源：我善良大方又有礼 曹稽：我胆小爱哭又没心机 其他人（无辜眼）：我们都是超级福袋很好薅哦~（你信？） 宓飞雪：？？？ 第461章 儿媳泡汤 把传讯发出去的吴知恩扭头就看到周围小伙伴鄙视的目光。 “什么刚刚忘记了，明明就是故意的。”乔淮撇嘴。 吴知恩哼道：“你既然发现了干嘛不提醒？” 乔淮：“我为什么要提醒，我又不认识她。” 柳长源微笑道：“现在说也不晚，人家还是很喜欢，说明幸运很有市场。” 曹稽插嘴，“好饿啊，能不能先去吃饭？” 一句话把气氛打乱，众人无语看他。 乔淮恨铁不成钢，“天天就知道吃！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 “姨姨们都说我这样很好！”曹稽难得硬气的反驳乔淮，下一句又软下来，“难道你们不饿吗？” 众人：“……” 饿的。 怎么不饿。 在雷火域待了那么久，打架的时候很亢奋，一歇下来饥饿和疲惫相继而来。 大家相视一眼，然后什么话都没说，齐奔食堂。 恰好是午休用食的时间，食堂的人数不少，见他们一群小家伙跑进来，相继和他们打招呼，乔淮等人也纷纷回应。 “回来了？” “嗯嗯。” “这次去做什么了？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们了，差点以为这次夜游节都要错过。” “错过什么都不会错过夜游节的！” “我们去了雷火域试炼场，杀了好多恶诡，还救了他们的弟子哦。” “了不起哈哈哈！” 食堂任职的大叔大婶们对乔淮这群孩子格外慈爱，每回给的饭菜都是满盘。 自成为正式灵师后，乔淮他们的食量大增，把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会主动把吃干净的碗盘送到回收处，个个看起来又乖又可爱。 已经来了一段时间的郭文婷等人看着这一幕还是没能彻底适应。 “咦。”吴知恩和一个幼童对视上，对方真的太小了，看起来才一两岁，却独自坐在一个小桌前。 吴知恩好奇的走到幼童身边，仔细打量一番确定是个女孩后，“小妹妹，你一个人吗？” 幼童神色平静，目光却有种穿透力。 吴知恩：“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呀？” 幼童摇头。 吴知恩小声嘀咕，“还不会说话吗？” 幼童眉梢一挑，嘴唇抿紧依旧没说话。 吴知恩惊讶的在这么幼稚的一张脸上看到威严感。 这种感觉她只在殿下身上体会过。 乔淮他们也注意到这边动静围绕过来。 “怎么了？” 幼童似乎不适应被这么多人围观，自发从凳子上落地，以眼神示意他们让开。 乔淮他们被这一眼看得本能分开一条道，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竟然都看懂了一个幼童的眼神不说，还被她的气势压制。 眼看幼童离去的背影，他们心中好奇却谁都没去追问。 “她是谁？”杜行止问吴知恩。 吴知恩道：“我也 “她啊，也是个可怜孩子，听说之前一直养在风抱子那，最近才出来走动。”过来收拾桌面的大婶说。 吴知恩：“她叫什么名字？” 大婶：“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因为没听她说过话，不过是个有礼的丫头，听得懂大家跟她说话。” “这不是跟老大一样一样么。”乔淮嘴快道：“连表情都像。” “你也这么觉得？我还以为就我这么想。” “喂，你们怎么能这样议论殿下。” 孩子们话题说变就变，提及宓飞雪，他们的话题更说不完。 直到曹稽突然嘟囔一句，“不是说要把我们的功绩拿给老大看的吗。” 众人话声一止，然后纷纷寻人打听宓飞雪的下落。 得知宓飞雪外出还没回来顿感失落。 “不过也快了吧。夜游节在即，殿下肯定会在节日前赶回来，还有宓大人。”食堂大婶笑着安慰他们，又道：“你们吃完也赶紧回家去，这次外出这么久，家里人该想念了。” “知道了。”乔淮他们纷纷答应着，和食堂众人告别。 郭文婷一桌几人目睹这一幕幕，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复杂。 这段在永梦乡的日子给他们带来太多 …… 那个被吴知恩注意到的幼童，他们前几日就见到了，也得知她是被一只怪谈照顾的，并知道只要被【风抱子】照顾的孩子大多都是孤儿。 这里的人提及那孩子 高阶灵童！ 不足两岁？！ 初见那幼童的时候，郭文婷他们当场表演了一个面部失控。 哪怕现在再见，依旧控不住满眼的复杂。 “莫非由怪谈养的孩子天赋更好？”夏枝低声道。 这话若是以前听到，郭文婷肯定要笑说话的人异想天开。 现在则跟着夏枝的思路，也忍不住猜测，“说不定永梦乡里养孩子的怪谈规则能提升资质。” 荣月邻点头，“这也可以解释苟之在夜游学府更受欢迎的原因。他创造的怪谈也有助人之效，和永梦乡的理念很相符。” “说到苟师兄，”夏枝道：“他似乎在这里过得很开心。” 郭文婷开了句玩笑，“他那样的人连你都能看出来他开心，可见他在这里放松成什么样了。” 夏枝眼神怪异看过来。 郭文婷莫名，“怎么？” 夏枝迟疑了两秒，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连师姐也说这种玩笑话，说明师姐在这里也挺自在的。” 郭文婷一愣，然后久久未语。 另一边，震惊了渡厄书院一群交换生的幼童一路步行，途中时常遇到和善的大叔大婶或爷爷奶奶打招呼，再给她递一包果或点心、玩具之类的小东西。 女童虽然不开口言语，但是都会停下步伐有礼的向对方点头道谢，被人摸了头发则僵硬站着，分明不情愿却还是保持礼貌的模样逗得众人忍俊不禁，却也没有故意为难这小孩子而继续下去。 幸而女童年幼，却身怀如意囊且操作非常熟练，把好心叔伯姨婶送的礼物都收进如意囊里，不至于被礼物埋没而走不动路。 回到住所后，女童就把收到的礼物一一分类，给左邻右舍送去。 收到她礼物的风鸣子低鸣，回礼她药粉。 女童摇头表示不用，可是风鸣子不懂那些，一意孤行的给她。 女童脸上浮现一丝无奈，张嘴几乎无声的说了声谢谢。 离开风鸣子的屋子，她走了一段路才到另一户小院。 农家院子不大却布置得清雅惬意。 一株梨树下面，阮沅抱小喜坐腿上正在给他喂饭，看见女童后露出笑容，“幸儿来了。” 听到阮沅的称呼，女童脸上表情更紧绷。 阮沅失笑。 本来安分的小喜扭头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直盯着女童，“呀呀。” 阮沅笑叹，“小没良心的，看到幸儿就不要娘了。” 小喜哪里懂亲娘的意思，可女童却明白这话中的打趣，已经走到阮沅跟前的她目光严厉。 阮沅已经习惯女童异于常人的气势，笑道：“是我错了，下回不敢了。”却还是哄孩子的语调。 女童默不作声的拿出药粉和天寿珠。 “诶。”阮沅抱着小喜后退一步，柔声道：“我知道幸儿的好意，可这些该是你的，我不能总收。” 女童执意给，阮沅执意不收，小喜完全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伸长手就想跟小伙伴玩。 “幸儿……”阮沅还要说道理。 女童把东西往消息怀里一塞，人后退几步，在阮沅急着要还时已经一点头礼示后，转身身影迅速不见踪影。 阮沅一个普通人哪里追得上高阶灵童的女孩，只能无奈一笑，低头望着神色失落欲泣的小儿，点了下他的鼻头，失笑道：“以后你可要记得人家的情，长大后好好孝敬。” 说到‘孝敬’一词，阮沅又叹了口气。 回想初见幸儿还是比小喜更小的婴儿，两孩子都身体不好就时常在风抱子那碰面，阮沅当时还高兴小喜有个同龄的小伙伴可以一起成长，往后的感情走向不管是成异性兄妹，还是青梅竹马的夫妻都好。 结果幸儿这孩子生长得速度异于常人，小喜还得被人抱着，幸儿就一两岁能自己下地走路，开口说话了。 只是刚说过几句话后就好像嫌弃自己的声音再不肯多说话了。 至于她想要的儿媳妇和义女的愿望也跟着泡汤。 阮沅不傻，还称得上蕙质兰心。 作为小喜的母亲，她认得出来幸儿看小喜的眼神是一种……类似为人母的慈爱。 “哎。” 无责任小剧场之幸儿的由来—— 阮沅：你叫什么名字？ 幸夷：幸（ 阮沅：幸幸？ 幸夷：……【摇头】 阮沅【温柔】：那以后就叫你幸儿吧。 幸夷：…… 第462章 转变的由来 这段时间的北原城人满为患，又到了每年客房不够居住的时期。 往年临近破冰夜游节的时候人就多，现在开云驿站在各地建设起来，大家交通方面便利了，前来的人流更不得了。 这还没到节日的正日，走在路上都人挤人的情况。 不过来这人都知道北原城的规矩，又都是夜游神的信奉者，来到这个听闻最接近神灵的起源地，还临近神节这种特殊日子，没有哪个脑子不清醒的人干犯法的蠢事。 街道上无论男女老少皆可见，偶尔路挤碰撞上也是相视一笑互相理解，或是当场来个结识，当地熟人带着外地初至者游览。 “他们成群结队是要去做什么？”头次来外客指着一群准备出城的人。 现在哪个人不是想进城，这些人竟要出城。 本地人笑道：“他们要去神庙礼拜，清晨人太多，现在会好些。” 外客惊讶，“现在去的话，怕是在半路就要入夜了，万一危险……” 本地人习以为常道:“这还不是最晚的队伍，最晚的就是趁着夜色去的呢，目前为止还没出过什么状况。” 外客想到传闻中北原城的种种神奇便将疑虑放下，感叹北原城非同一般。 说到一半，外客看见什么，表情变得激动。 本地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了然。 “马上就夜游节了，外出的夜游使们也相继赶回来，最近在城里经常能看见他们的身影。除了他们，还有在司夜府兼职实习的夜游班学子们都会出来，到时候会有很多司夜府出品的好东西低价出售，你头次来千万不要错过，无论是看到年少者还是幼童摆摊都去看看，不要见他们年少就轻视，他们卖的东西才好哩。” 外客听得如痴如醉，还没到时间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这种热烈的气氛不仅存于北原城，还有四周的边城、远方的风霞城、公主城、乃至皇城…… 如今夜游神早已成为易国全民信奉的存在，夜游节这个由北原城最先出现的节日也成为全国最重要的节日之一，自然是全国同庆。 宓八月也在这个时候回到了司夜府。 她先将这段时间收集到阳脉资源分类整理入库。 阳脉术法、丹方、怪谈、妖精知识类学识送入藏书阁，灵植往药田种植，器材往库房存放。 这些有夜总管协助，处理得非常迅速，并经过捣墨童快速加工出复本又送往永梦乡、夜游学府等地方的知识库。 永梦乡药田区。 宓八月观察着新种植下的灵植活性，不出所料阳脉灵植在阴灵气浓厚的地域生存不易。 相比之下，种植在司夜府药田里的阳脉灵植就活得好很多。 这源于夜总管身为灵物，在它的身体之内可以自行调节控制灵气的变化。 “云墨大陆，也要开始发展起来了。”宓八月起身离开药田。 她去看了风抱子，发现幸夷并不在风抱子这里。 经过夜总管的解释才知道这段时间幸夷已经可以下地自由行走。 “生长速度异常？”宓八月了解完幸夷近来的情况后，略一讶异后就明了了，“不是异常，而是在恢复。” 幸夷化为婴儿本是规则禁术的反噬。 如今在没有灵毒又灵气浓郁的宝地重修起来非常迅速，何况她精通的就是时间规则，让自己快速生长并非难事。 现在只是长到一两岁，往后等她修为提升起来，生长速度只会更快。 宓八月知晓一切后没有特地去寻幸夷，以她对幸夷的了解，对方肯定不喜欢以这副幼儿的外表面对自己。 余下时间，她将去阳脉后这段时间老家的进展都快速浏览了一遍。 易国国土的扩展和司夜府的发展、翠霞谷交易场和银环府的商业联合进度、永梦乡和雷火域的邦交情况，夜游使们的综合实力增长、梦游境的运用…… 她的魂识强大，浏览下来也非常迅速。 大部分都没有问题，几处小毛病也轻松解决。 倒是乔淮他们那群小家伙让宓八月有了点兴趣。 更准确的说，是宓飞雪的行为让她觉得有趣。 按理说乔淮他们还没成为正式夜游使，之所以会早早契诡皆因一场意外，所以宓八月并没有给他们开放夜游使有的权限，如随身功勋库和现在的梦游境都没有让他们接触。 他们的实力却已经和正式夜游使相当，契诡也都经过升级改造，有更多种形态，远超同类诡物的强大。 给他们带来这些变化的正是宓飞雪。 宓八月之前就说过，功勋库里收录的祛毒童谣每售出一份都会给宓飞雪分成，宓飞雪灭除的诡怪、做的任务也会根据记录给她记功勋点。 因此论起功勋点的多少，宓飞雪绝对是夜游使队伍中的 偏偏她本人用到功勋点的机会很少，不像其他夜游使们那样买学识要功勋点、升级改造契诡要功勋点、换丹药、法器等等资源都要功勋点。 宓飞雪法器只用【将军】，身边诡怪也只带宓八月给的那几只，丹药法符都不缺。 宓八月过去还故意借此逗她：原来宝宝还是个守财奴。 从什么时候开始，宓飞雪开始把这些功勋点用在了乔淮这批小家伙身上，而乔淮他们也没有让人失望，无论是宓飞雪给予的资源还是训练都一一吸收。 夜游学府每回考试都没有挂科，成绩保持在前列。 之前在翠霞谷训练场，最近又被安排进雷火域试炼场。 乔淮等人谁都没喊累且完成得很好。 忽然，她脑海灵光一闪，让夜总管把关于乔淮这些孩子更早些时候的资料拿出来。 没一会，宓八月就笑了，发现宓飞雪这番安排的开始。 时间大概是在夜游班开设 那次宓飞雪得了满分，她为她办宴邀请众小友同学。 那天她问宓飞雪，“宝宝要不要试试做小队长？” 估计那会宓飞雪就领会她暗藏的心思——自小和宓飞雪一起长大幼年灵师种子们，才是她为宓飞雪培养的班底。 第463章 飞雪和疯疫 宓八月这次回来的消息并没有被隐藏，隔天她就见到同样赶回来的宓飞雪。 一段时间不见，宓飞雪好像又长高了一些，五官也在逐渐脱离孩童稚气。 按照这种趋势，估计没几年宓飞雪就该是少女的模样了。 两人一起走在北原城的街道上，总能收获大众热情的问候。 包括外客也认得出来两人的身份，碰见后激动得难以自己。 宓飞雪正在看一个书摊，摊主是个年轻书生，神色激动的介绍自己摊位上的着作。 “在下不才，这些都是我近来所思所梦而着……” 宓飞雪翻动书页，忽然动作停顿了下，腕上貌不惊人的木镯扭转形成弯弓被她握在手里。 摊主书生吓了一跳却没有闪避，而是神色恍然疑惑，可见对面前两人的信任度。 这段时间宓飞雪的战斗本能已经形成条件反射，这回手握【将军】后才反应过来宓八月还在身边。 她马上向宓八月看去，宓八月微笑不语。 宓飞雪领会到她的意思，点了下头人就消失在原地。 宓八月没有跟上去，而是留在原地等候着，顺便把宓飞雪刚刚看过的书捡起来。 摊主书生疑惑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宓八月微笑道：“没事，不用惊慌。” 她温和的语调有种自然安抚人心的力量，再加上本身在北原城的威信，摊主书生毫不犹豫就信了，见宓八月似看自己的着作认真，又忍不住推销起来。 宓八月一心二用，面上在看手里的书籍，一边以灵识观测着宓飞雪那边的动静。 前一刻消失不见的宓飞雪此时在一个屋顶上，将军弓拉满，恶能凝矢朝目标飞射而去。 只见空无一物的对面屋顶上被箭矢贯穿，显现出一只低阶诡物的身影，在宓飞雪的射杀下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被箭矢钉在屋顶上的诡物没有消亡，这说明宓飞雪并没有想要它命，否则以宓飞雪现在的实力不可能连一只低阶诡物都杀不死。 “我告诉过你，不要再作恶。”宓飞雪开口。 诡物嘴里发出笑声般的咕噜声。 旁人无法理解诡物表达的意思，宓飞雪能听懂。 披着低阶诡物皮的疯疫神分念在故意挑衅。 祂说：我就要作恶，你能如何？ 宓飞雪皱眉。 这不是她 或者说是附身在低阶诡物皮内里的东西。 这个东西 后来又换了一个低阶诡物的身体重返人间，继续作恶又被夜游使发现斩杀。 宓飞雪秉着夜游使的职责告诫它要听话，然而这是个刺头，正面挑衅宓飞雪，结果就是被宓飞雪杀了。 后来宓飞雪去哪里，总能被披着壳子的它盯上，然后恶意挑衅的在她周围搞事情。 一次两次三次，宓飞雪无所谓被盯着，一旦对方搞事就直接射杀。 今天她的心情好没有这么做，还好言相劝。 可疯疫神不领情，且不满宓飞雪和善的行为。 异子越善良岂不是越偏向阳神那边。 被钉在屋顶上的低阶诡物体表流出刺鼻的液体，光是闻着就令人精神不适。 底下路过的行人有的隐约闻到，下意识的皱眉面露不悦，不自觉的变得暴躁起来。 疯疫神的这种知法犯法的行为彻底踩过宓飞雪的底线，她连眉头都不皱了，表情冰冷望着疯疫神。 肉眼可见的恐怖伴随宓飞雪的情绪而涌动，天地间的重压只凝聚在疯疫神披的诡物壳一诡身上，周围万物都没有任何察觉。 疯疫神惊讶这般变化，祂外表的壳子不受控制的颤抖伏地。 这种恐怖足以将低阶诡物彻底泯灭，之所现在还能完整呆在这里，全因这股意志不让它就此消失。 宓飞雪依旧对此无知无觉，她只是很不满这个东西的不听话。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宓飞雪说。 在这股恐怖降临之前，疯疫神的确是这样想的。 就算异子轻松就能杀了祂的寄宿体又如何，祂有无数的寄宿体可以替换，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诡物不知生死疲倦，人却会。 最后赢的必是祂。 “滚回去。” 灵物真言勾动规则。 言出法随。 空气中出现复杂的灵纹。 疯疫神心里警铃大震，某种不好预感浮现。 神灵的预感和常人不同，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必有奥妙。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证明疯疫神的预感没错。 低阶诡物的身后突然冒出恐怖粗壮的触肢将之卷住，下一秒拖入虚空不见踪影。 这么大的状况，四面八方的人都毫无所觉，好似宓飞雪和疯疫神所在的空间实则和四周隔绝，看似在一个平面上，实际却排除在外。 宓飞雪看着消失不见的地阶诡物，又拿出一张规则纸。 “园丁。” 规则纸化为烟雾，凝为怪谈的实体。 一个背着竹篓，头戴圆帽，穿着短打布鞋，面带微笑的老人。 在看到宓飞雪的一瞬，老人脸上亲切的笑容当即僵了下，表情皇城惶恐。 干啥子嘞？ 老头子是犯啥事了？怎么被这位主召来了。 在怪谈【园丁】胆战心惊的注视下，宓飞雪拿出纸笔涂涂画画递给它。 园丁老头毕恭毕敬的接下，低头一看瞬间头皮发麻。 如果用人眼去看，肯定以为纸张是胡写乱画的一片。 可园丁老头是怪谈，宓飞雪画的是她所见的疯疫神分念的真实，两者都不是以凡胎肉眼去看这一切，更准确是一种规则的专递。 也幸好这是宓飞雪所画，并以她的思想意念想要传达给园丁老头的东西，因此园丁老头也无形中被宓飞雪的意念保护着，否则一般怪谈看到阴神真实已是一种冒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毁灭。 宓飞雪道：“看守它。” 园丁老头：“……是。” 阴界。 一只低阶诡物在半空坠落摔到地上四分五裂，没多久就在阴神的一丝神念下重整。 而这一丝神念的回归就被疯疫神察觉到上面的禁锢，这一道真言禁锢竟然把这一丝神念封锁在阴界，无法再以这一丝神念借宿诡物壳子去阳间。 这说明这位异子已经有对付阴神的实力，能给阴神带来威胁！ 简直不可思议！ 哪怕一丝神念只是阴神真正实力的万分之一，可现在的异子也还在成长，谁知道未来她会成长到什么程度？ 万事一旦有个开头就会有持续…… 疯疫神思绪万千，暂时不管被禁锢的那一丝神念，又分出另一丝神念附在一诡物上通过地穴通道去往人间。 以诡物的视角看到人间景象，入目是满眼灰白。 这里是一处梨园，地面被白雪覆盖，梨树却生长得非常健壮，开满枝和白雪交融。 疯疫神还在分辨方向，暗道这次来地方和上回不同，一把锄头当头落下将它附身的诡物开瓢。 园丁老头战战兢兢的拽起已经被敲死的地阶诡物往深处去，要好好处理了作这梨园的肥。 阴界。 疯疫神：“……” 祂还没发现这是被安排看守自己的怪物，以为是一场意外。 然而第二回现身人间还是在梨园，并再次被园丁老头开瓢后，疯疫神陷入了沉默，想到异子说过的那句话——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第464章 温情 宓八月看到回来的宓飞雪，没有询问她去做了什么，将手里挑好的小说递给她。 宓飞雪面露喜色，毫不犹豫收进如意囊里。 摊主书生也很高兴，自己的作品能被这两位喜欢，回去都能跟左邻右舍好好吹嘘一番了。 半日的时间过得很快，两人在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返回春风殿用饭。 吃完后，宓飞雪期盼的望着宓八月，主动说让她检查课业。 其实有关宓飞雪的课业和最近做的事，宓八月平时就有关注，回来时又特地检视了一遍早就了然于心了。 可宓八月假装不知的应下，也不戳穿宓飞雪分明是想念她了的小心思。 从检查考验作业到一起看今天新买的着作，时间在温馨的气氛下静静流淌，不知不觉就到了睡觉的时间。 在宓八月的注视下，宓飞雪乖乖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在熟悉舒适的环境下陷入深眠。 望着女孩红润的脸色和平缓的呼吸，宓八月微微一笑给她掩了下被角才离开。 隔天清晨还是两人一起喝着热粥和早点。 因为破冰夜游节在即，各个学府都已经给学子们放假，宓飞雪没有穿校服或夜游使的职业装，一身绛红色新衣穿在她身上却不见任何柔媚，反而衬得肤色更白，眉眼线条感也愈发清晰，格外冷艳。 宓八月端详着宓飞雪，熟悉的脸庞却因两者气质不同，显露出来的模样也有着明显差别。 由于新衣还是男装，宓飞雪又简单扎着个马尾辫，哪怕五官细看清丽也没有人会怀疑她是女孩，只会觉得这个少年生得好看。 不过若是做女孩子打扮的话也一定相当好看。 宓八月想到如今的局势发展。 当初不清楚救世主真正真相时，为了宓飞雪在凡俗大陆更自在些，也为了宓飞雪的安全各方面考虑，这才顺势而为的让她作男孩身份。 如今真相明了，永梦乡在灵州逐渐站稳跟脚，宓飞雪的身份也曝光在人前，假扮男孩已经没有意义。 宓八月若有所思，轻抚宓飞雪的额发。 后者看出来她在思考什么，乖乖的并不开口打扰。 等到宓八月定眼望她，微笑道：“还记得当初我和宝宝说，等到了时日就可以随意了。” 宓飞雪一时没明白，随意什么？ 宓八月笑道：“我给你梳头。” 十几分钟后。 镜子里的宓飞雪披散着秀发，发饰和发型都较为简易，不过明显就是少女发型，和男孩发型有着明显区分。 身上衣裳也换了一身，依旧是款式轻便，但是用料却很好的样式，将咒怨和夜游使版司夜令、如意囊等物件挂在腰带处。 女孩装扮的宓飞雪气质依旧冷艳，有种生人勿进的威严。 只是她看看镜子又看看身边的宓八月时，表情偶尔流露一些局促的不好意思，就将这份威严驱散了几分。 宓八月问道：“喜欢吗？” 宓飞雪认真点头。 八月给她梳头发，换衣服，她当然喜欢了。 至于是男孩打扮还是女孩打扮，宓飞雪对此并没什么特别感受。 宓八月并不知道此时宓飞雪的心中所想，见她面上没有任何勉强，双眼闪动着雀跃的微光说明是真的喜欢，也就笑了。 按照宓八月一开始的打算是想看看宓飞雪是否适应，如果她暂时不能适应这种变化就按她的意愿来，不必勉强宓飞雪非变不可。 镜里清晰印出两人的模样，宓飞雪看着两人相似的打扮，明明是不同气质的两者却莫名的和谐，叫宓飞雪越看越觉得自己和八月更像了一些，也显得更亲近一些。 这叫宓飞雪由心感到幸福，脸上也露出笑容，对恢复女孩打扮这点才真正有了些想法。 两人一起走出房间，看见夜总管站在廊下。 夜总管：“乔少爷等人来访，约见小主子。” 不等宓飞雪拒绝，夜总管接下一句，“还有姜老先生求见主人。” 宓飞雪默默闭上嘴。 她可以拒绝和小伙伴们的约见，却做不到占用宓八月办正事的时间。 宓八月也好奇姜通有什么事需要特地找上自己，她看向宓飞雪，“是想出去，还是和我一起？” 宓飞雪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见见乔淮他们。 宓八月微笑道：“好。”看着宓飞雪出门后，才让夜总管去通知姜通会面的地点。 …… 乔淮他们一群孩子就等在春风殿的大门前，得知宓飞雪应下邀约，就高高兴兴的边聊天边往大门看，等宓飞雪出来。 大门打开，宓飞雪从里面一走出来就被他们看见。 “咦？” “……老大今天穿的衣服好像有点不一样，怎么有点像女孩子的衣服。” “好像就是女孩子的衣服。” 众人的惊讶在宓飞雪一如既往冷淡的神色下渐渐散去，就好像这并不是多值得奇怪的事，他们大惊小怪的话会显得很没见识。 众人的话语当即一转，习惯性对宓飞雪夸赞起来。 “不愧是老大，穿什么都这么威武霸气。” 宓飞雪眉毛扬起。 八月给她选的呢。 “老大这么扎头发也好看。” 宓飞雪嘴角露出笑容。 八月给她梳的！ 在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点变化就特别明显，何况是笑容了。 乔淮他们一看就知道说到点上了，更多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话来话外都是夸宓飞雪本身气质非凡，管她做什么打扮都是天下 至于怀疑宓飞雪其实就是女孩子这点一个都没有。 夸得差不多了，乔淮他们终于把这次来的最终目的说出来。 “老大，你看我们通过了雷火域的试炼，今年是不是可以报考正式夜游使？” 宓飞雪望向说话的乔淮，后者在他的视线下神色紧张。 宓飞雪再环视其他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紧张又期盼的神情。 随着宓飞雪沉默的时间越久，他们就越不安，逐渐觉得没有了希望。 乔淮垂下头，又重新给自己打气，心想今年不行还有明年。 “肯定是我们还不够……” ‘格’字还没说出来，他看到宓飞雪点了下头。 乔淮愣了两秒，吴知恩的欢呼声将他惊醒，然后是大伙们齐声欢呼。 这声音大得司夜府路过人都投来视线，看到新打扮的宓飞雪也只是微讶没有多想。 “什么事这么高兴？”今天当值站岗的夜游使扬声问。 吴知恩大嗓门的回复，“今年我们也要报考正式夜游使啦！” 当值夜游使一惊，先觉得他们年纪太小，随即想起他们的经历却不少便释然了，笑着祝福道：“恭喜啊，那祝你们成功，以后就能做同僚了。” 乔淮道：“走！去万福楼吃饭，我请客！” 万福楼是乔家的产业，在北原城的生意极好，每日都不愁客源。 最近的生意更不消说，不仅一楼客满，外面的散座也坐满人。 乔淮是万福楼的小少爷，原就是乔家最受宠的孩子，现在又是乔家最有出息和前景的，他一进门就被小二瞧见迎上来，靠近后又看到宓飞雪等人后更诚惶诚恐。 乔淮满脸兴奋，小手一挥就喊道：“今天所有人在万福楼里的消费全免！” 小二愣住，还是赶来的掌柜立马接上乔淮的话，“小少爷发话，今日楼内消费全免，望诸位客人尽兴尽欢！” 楼内大多客人都是本地人，认识宓飞雪他们，一听这话就听人喊道：“看来是有大喜事啊？” 乔淮他们根本藏不住表情，却还想卖关子，无论楼内客人怎么问都不肯对外说。 掌柜则亲自领宓飞雪他们往后院去，那里是专门留给贵客的位置，平日里就算楼内再怎么客满也不会对外开放。 另一边，宓八月也见到姜通和姜朦两人。 见姜通欲言又止的模样，宓八月微笑道：“姜师有话直说即可，不必忌讳。” 第465章 无常的秘密 姜通知道宓八月的时间宝贵，稍微纠结一两秒就说出了来意。 听完他的话语，宓八月微微愣了下。 这短暂的静默让姜通更感羞愧，“是我强求了……” “不。”宓八月淡笑，解释道：“这事是我疏忽了。” “宓大人言重！”姜通连忙道：“本来就不算什么大事，是我个人私心，哪能怪大人。” 宓八月笑了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太过争论，而是回应了姜通一开始提及的请求，“如果姜狩愿意脱离无常殿，就替他解决身上独立宣誓。如果他不愿意，也可以给他一份外编册从外编人员开始。” 没错，姜通和姜朦这次过来是询问能不能联系姜狩。 其实姜通和姜朦两人已经多次来回灵州和凡俗大陆，但凡他们有点小心思都可以轻易联系上姜狩。 只是一直以来都以身作则，明明和想念的亲人就在一片土地上也没有一次违规，甚至连打听姜狩的消息都没有。 直到今日前来询问宓八月，也是姜通两人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而且他们所求实在不大，只是想联系联系姜狩，没打算把他带回家乡。 不是不想，只是考虑大局。 现在有宓八月这句话，对姜家两人都是惊喜。 两人感激道：“多谢宓大人。” 宓八月：“无碍。择日不如撞日，我亲自走一趟。” 宓八月说做就做，告别姜通两人后就去了灵州。 她戴上夜游诡戏化为神身，以给姜狩的密令作为锚点，很快穿梭土地空间来到姜狩现在的位置。 当初她不清楚救世主的真相，给姜狩留下密令既是情谊也是谋算，考虑到未来无常殿可能发生的未知惨案，密令留在姜狩的身上也能以防万一的救他一回。 现在既然姜通请求到她头上，无论是出于两者之间的友谊，还是看在姜通和姜朦在司夜府最初到现在的尽心尽责，她都有必要给姜狩开个绿灯。 不过正如她对姜通他们说的那样，见面会给姜狩两个选择，全看他个人意愿。 凭永梦乡发展到今日的影响力，无论是挖走一个人还是保下一个人都不是问题，不必像往日那样小心翼翼。 这些思绪都在宓八月到达无常殿的一刻抛到一边。 说不尽的诡物哀嚎一次性挤进身为夜游神的宓八月脑海中。 幸好宓八月早有应对这种突发状况的法子，思维反条件自我欺骗成功低于住突如其来的神职责任感。 夜游诡戏后，宓八月双眼蒙了一层灰雾，隔着冷寂的无常殿看到里面的真相。 ——无常殿深渊最深处，纵横交错的铁索构成炼狱景象。铁索穿透一个个戴着白色面具的诡师，青霜爬上铁索接触到这些白面诡师们，却像火焰一样将他们灼烧，活生生的烧成焦炭落入下面深不见底的恶渊。 白面遮住了诡师们的表情，却挡不住他们的惨叫。 这期间他们的契诡【无常】也在承受同样的痛苦，有些被逼到反噬诡师，从白面诡师的身体里穿透而出的铁索镰勾，将诡师的肉体折磨得不成人形。 这种炼狱景象的最下方，不断有青霜白雾喷出又吸回，仿佛有某种生命在诞生。 事实情况也差不多。 宓八月的双眸穿透黑暗，看到深处半人半诡形态的灵师。 这人没有戴面具却一片皮肉白得无色，比面具还渗人。 至少面具还留有五官的洞口，这人的面上却是平白一片连五官都没有。 他上半身是人，腰以下是无数铁索，密密麻麻扭曲成一团，让人想到繁衍期的蛇球。 这些铁索和上方要人和诡命的铁索是一体的，这半人半诡的存在就是一切罪魁祸首。 宓八月猜到这人的身份，并看出他在做什么。 无常殿的殿主。 其名无人所知，就和无常殿古怪的弟子取名规矩一样，他身为殿主仿佛以身作则，只让旁人称他无常殿主。 无常殿主是个修炼狂，几乎不在外行走。 当然，也有可能行走了却隐藏了行踪没有被人发现。 宓八月对无常殿主的了解都来自道听途说，一周目中的后期也没有无常殿主的消息，反反倒是那位无常殿灭门后横空出世，曾为无常却专猎杀无常的神秘人更出名。 现在的一幕倒让宓八月对无常殿的灭门一幕有了些猜想。 ——这位无常殿主正在拿门内弟子作养分，以此突破九星冲击王座。 这种投机取巧的法子并不可取，九成九的诡师都会失败，哪怕成功也扛不住诡物和灵毒的双重反噬而会走火入魔，成为行尸走肉一样的存在，那样的成功也根本不能称之为成功。 但是这位无常殿主是个聪明的狠人。 在化为夜游神的宓八月视线下，一切诡怪的秘密都无处遁形，被无常殿主隐藏的秘密也是如此。 她看到所有无常殿弟子的【无常】都衍生于无常殿主的契诡。 这让无常殿主的这次吞噬变得更容易，反噬的副作用也降到最低。 而所有无常殿的弟子在外皆称无常，外人无论见到是哪一位弟子，想到的称呼也都是无常，如此众念合一相加，等无常殿所有弟子皆亡，仅剩下无常殿主一人，众念声望都累积他一人身上，岂不达成王座的必备条件！ 在阴神的注视下，恶渊底下呼吸般的青霜变得比之前缓慢很多，无常殿主身躯也有些异动，看样子应该是受到他契诡的影响，而他的契诡【无常】之所以会这样，原因无疑是宓八月。 宓八月没有在祭献的弟子中看到姜狩。 想也是，如果姜狩遭遇危险，她留给他的密令早就会有提醒，也不会让这场祭献进行到半途，她凑巧过来才看到。 根据神识的搜索，宓八月在一个房内看到昏睡的姜狩。 无常殿主为什么吞噬所有无常殿的弟子，却独独留下姜狩？ 宓八月思索一转，想到自己头上。 不是她自恋，而是姜狩本身没什么背景，非要提及一个让人放过的理由，也就是怕得罪他的好友宓八月，以及宓八月后面代表的永梦乡了。 望着姜狩明显被人强制昏睡的模样，宓八月想了想决定把他抛出这趟浑水好了。 然而就在神力触及姜狩，打算将他丢进任意门传送回司夜府时，宓八月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阵阵画面。 专门猎杀无常的是谁应该挺明显了ovo，其实前前名字也暗示了哈哈 第466章 狩无常 宓八月对这种突发情况也算有经验了，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涌入脑海中的画面以‘姜狩’的视角展开。 在凡俗大陆出身良好的灵子，遇到自另一片灵州大陆来的灵师大人。 他跟随索大人来到北原城，停留了几日后就离开此地，搭上去往灵州的灵船。 在经过灵犀盛会后又跟随索大人进入无常殿，成为无常殿中的一员。 凡俗大陆出生的少年心性赤忱，过去数年也没有被灵州风气泯灭本质的心性，将引领他他一路而来的索大人视为亦师亦友的重要存在，两者情谊在一贯少有人气和生气的无常殿非常稀有。 数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让少年长成青年，他并不喜欢长期待在了无生气的无常殿里，长期行走在灵州各地做无常殿或哭魂楼的委托任务。 某日他接到无常殿的诏令。 诏令上留有的灵纹来自最高指令，说明这条诏令出自殿主，所有无常殿的弟子都不可以拒绝，拒绝就代表叛门，后果是无常殿的无尽追杀。 姜狩毫不犹豫选择赶回门中，同时给索无常发出传讯，询问他在何处，并好奇这次殿主诏令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姜狩并没有对这次诏令产生怀疑，给索无常传讯也没有多想，单纯就是和熟悉的人八卦。 消息传出去过了许久没有得到回信。 直到他人已经到达无常殿入口，一只木头外表的老鼠从地面钻出来。 这是一只法器，出自妙妙山。 虽然外表粗糙，但是作用不小。 也多亏它的外粗糙才让价格比同作用的法器便宜三四成，叫姜狩捡了漏，将之孝敬给索无常。 地鼠外表的法器从嘴里吐出一个如意囊。 姜狩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却知道地鼠法器会出现自己这里，只能是索无常的安排。 他把如意囊捡起来，意外自己的灵识轻易探进去，说明这个如意囊是无主之…… 当看清里面的东西，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这不是无主之物，而是索无常的私藏。 里面有他熟悉的，见过索无常拿出来用过的法器，还有灵晶、法符等等东西。 此时姜狩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等他看到如意囊里静躺着的一张传音符，将之一取出来就听到索无常的声音。 “……别回来！” 每个字眼都极其艰难，包含痛苦。 一股阴寒从姜狩的脚底直冲而上，令他头皮发麻。 索无常所有资产的如意囊、艰难的警告、无一不在告诉他危险。 而索无常的传音符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传达给他，而不是直接传音…… 姜狩拿出在外结交过几位友人的传音符一一试着激活，然后发现根本传不出去。 往日就算不喜欢却也不排斥的无常殿，此时在姜狩的眼里变得无比恐怖。 他往后退了半步，忽然脑子如被撞击陷入空白，等他意识再恢复时发现自己犹如囚徒被锁链锁住手脚，走向不知名的深渊。 姜狩试着反抗却是徒劳，最后被强行拖行到满是铁索、青霜、诡物和白面无常的深坑中，成为被祭献的白面无常的一员。 他被困在里面并没有马上死去，接下来承受的，却叫人觉得还不如直接死去来得痛快。 日日夜夜在充斥着惨叫哀嚎的环境中，和契诡一起接受肉体和灵魂的双重折磨，而他承受是契诡的双倍，因为契诡痛苦起来会反噬其主。 姜狩亲眼目睹一个个白面无常的死状，有的化灰，有的四肢分离，他分不清哪个是索无常，不确定索无常还活着，亦或者已经死了。不过想也知道必定凶多吉少，要不然以索无常那小气个性，也不会把所有遗产送给他。 人在持续的身心折磨中最容易衍生负面情绪。 赤子心性的姜狩也不例外。 恨意和痛苦不断蚕食他。 不知道该说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姜狩留到祭献的最后，这说明是他活的时间更长，也说明受的折磨更久。 姜狩得以见到深坑之下无常殿主的全貌。 似人似诡的无常殿主，下半身蛇球一样的铁索疯狂扭曲，白面上五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来。 以人的审美去看，这长出来的五官非常俊美，不过长出来的过程配上此时的背景只叫人觉得怪诞可怕，无法平心去欣赏。 “哈哈哈哈哈——” “终于，终于。” “谋算数百年，今日我终能称王！” 无常殿主的嘴巴还没完全长出来，发出的声音同样怪异。 姜狩方才明白这一场祭献的真相。 他的血肉消融，灵魂和契诡都也被无常殿主吞噬。 异变突生。 一道幽光也加入到这场吞噬融合中。 无常殿主的晋升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竟然被这道幽光中止，并遭到它的镇压和威胁。 已经接近稳定的身躯在幽光的威胁下开始出现崩溃的迹象。 “不——” 无常殿主怒吼。 王座就在眼前，他哪受得了功亏一篑。 他搞不清楚幽光的由来，也奈何不了幽光的镇压，只能从最后的祭品入手，更疯狂的吞噬企图更快成就王座，然后脱离这意外的危机。 在姜狩的视角里，自是不知道无常殿主的所思所想，他此时的状态很奇异，肉身已经没有了，却依旧感知到自己的意识，也知道自己在被无常殿主吞噬。 他‘看到’幽光的真面目，是一块貌不惊人的令牌。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却知道它出自自己阴府……里存放的索无常的如意囊。 没错，发现自己被抓来这里的 此时的姜狩意识只知道一件事，这块令牌能克制无常殿主。 所以，他伸出手拼尽全力去‘抓’住此物。 没有肉身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抓住令牌，可事实他真的‘抓’到了。 那一瞬间，他的灵魂仿佛被什么穿透，自出生到如今的人生经历、心灵、思想都无处遁形，比被扒光了衣服站在青天白日下更彻底。 他不明白这代表什么，却莫名的知道生死都看这一瞬。 结果他没死。 [诛恶] 一个念头占满他的意识。 在融入他身的神秘力量帮助下，姜狩不受控制的反噬了无常殿主。 无常殿主怒吼着支离破碎，为了保命，魂识四散到还没死透的白面无常身上逃离。 遍地残尸青霜的炼狱深坑中，血肉蠕动着慢慢凝聚出一具新的血肉躯壳。 他从阴府的如意囊里拿出那位亦师亦友的白面覆于脸上。 从这里出去，他根据同出一源的契诡链接，又有过反噬无常殿主的经历，每每能追捕到无常殿主分裂的魂识宿体猎杀，不仅是无常殿主，还包括其他的所有存于世上的无常殿弟子。 因为这些弟子都是无常殿主养的蛊。 从此，一位曾出自无常殿却专杀无常的人在世上流传。 极少人知道这人名叫姜狩，出自凡俗大陆，曾经在无常殿的称呼是狩无常。 第467章 神临 得知姜狩就是一周目中专狩猎无常的那位名人，宓八月没有多惊讶。 这一切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当初她从舒平生的对话中发现索无常去苍澜大陆的机缘是司夜令。 显然一周目中索无常的确得到了，才有了现在她所‘看’到一周目中姜狩死里逃生的经历。 而姜狩能借司夜令死里逃生，也因他的赤子心性过了司夜令那一关，换成是索无常自己的话，大概会被激活的司夜令和无常殿主一起诛灭。 如今这一世索无常依旧经舒平生的提醒去了苍澜大陆，却因为宓八月改变了命数，他没有得到司夜令，却还是遭到了无常殿主祭献吞噬的危机。 至于这一世的姜狩，虽然没有索无常死前的赠予，还是因宓八月的关系逃过了一劫。 兜兜转转，殊途同归。 宓八月双眸恢复清明。 脑海里看完姜狩一周目中的半生，现实中也不过是一瞬罢了。 她望着沉睡中的姜狩若有所思。 一丝灰雾没入姜狩的身体，榻上的姜狩睫毛颤动，下一秒就睁开双眼。 佩戴夜游诡戏的宓八月就站在他不远处，然而在宓八月不想被姜狩看到的情况下，姜狩对此毫无所觉。 醒来的姜狩面色聚变，他记得自己莫名其妙眼前一黑前无常殿发生了异变。 姜狩取出传音符就打算联系索无常。 结果先看到里面索无常的留言。 灵光隐动的传音符一取出来一激活就听到索无常的声音。 “去找……” 仅两个字就没了后话。 姜狩脸色大变，马上给索无常回信却如石沉大海。 他想到什么，将如意囊里留有的传音符一一用了都没有动静。 “……” 出大事了！ 此时的姜狩还不知道祸事出自内忧，还单纯是以为是外患。 毫不犹豫从屋内跑出去查看情况。 宓八月平静望着他的行动。 她人在这里，神识却笼罩了整个无常殿，也包括刚刚看过的祭献深渊。 索无常还没死。 被她的神力暂时锁定着更死不了。 只是宓八月没打算直接将索无常救下来。 走廊上。 姜狩显然感觉到了不正常。 如果是外犯的话，无常殿没道理会这么安静。 安静到寂静的诡异情况。 他一步步谨慎的往一个方向靠近。 此时的姜狩还不知道他无意识行进的方向正是祭献的所在地。 处在上帝视角的宓八月则看得清清楚楚。 也明白姜狩为什么会有这样无意识的行为。 因为就算无常殿主有意的放过姜狩，可姜狩的契诡【无常】终究是出自无常殿，随着姜狩醒来后无声无息的影响着他，被正在进行的祭献秘法吸引而去。 一路上姜狩没有遭到任何阻拦，且随着接近受到的影响越大。 当姜狩眼前一黑，人突然倒下，脚下影子阴府造反，无常锁链将他禁锢往前拖拽，一切就好像宓八月看到的历史重演。 姜狩失去神智的时间不算长，却也失了抵抗的机会。 他的契诡不受自己控制，一路将他拖拽至祭献恶渊。 青霜、铁索、哀嚎。 疯狂、绝望、血腥。 这里的一切最终落入姜狩的眼里，给青年带来心灵上一记重击。 此时此刻，姜狩再傻也知道无常殿并没有发生什么外犯，也明白索无常那未尽之语说的什么。 去找…… 宓八月！ 过去两人半真半假似的玩笑言语在脑海中回荡。 索无常不止一次感慨他的好运气，手里有宓八月留下的一道令符，且说这一道令符就相当于一道救命符。 必是碰到了真正绝境，索无常才会这么说。 现实也的确如此。 姜狩被铁索拉入祭献当中，近距离目睹了一白面无常支离破碎，身魂俱灭。 那一刻，青霜离他那么近，让姜狩以为下一个就是自己，浑身汗毛都应激的竖立起来，张开的毛孔仿佛都被灌进阴寒的粘风，让他身僵如铁。 然而就算暂时逃过一劫也挣扎不出这片险境。 姜狩回神时才发现眼前一片模糊，眼眶里面又酸又痛。 那是他睫毛都被汗水浸湿并落到眼中，汗水的咸湿刺激眼球。 他本能的眨了眨眼睛，试图减轻这份酸涩的同时让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冷静下来。 也是这么一眨眼一转头的功夫，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画面。 本应该是极其容易被忽略掉的一片破碎朦胧，可人的潜意识有时候就是无法用常理去解释，莫名的就抓住了姜狩的心神，促使他再次朝那个方向望去，看到一个个相同服饰的白面无常。 他的视线定格在一个无常身上。 索大人！ 认出来未必就是好事。 对方已然被契诡反噬得失去意识，身躯以一种倒挂的姿态悬空，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青斑。 姜狩瞳孔紧缩。 来不及思考更多。 他将手腕放入口中，一口下去血肉模糊。 这自然不是他陷入疯狂的自残，而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将宓八月给的令符放在如意囊，而是藏于血肉之中。 现在的情形恰好证明他的先见之明。 令符露出被激活。 姜狩盯着令符，无法确定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令符是否能将他的消息传达到宓八月那，而宓八月又是否真的能救他和索大人这一回。 ……哪怕不能，姜狩也心无怨言。 他心中清楚，现在的情况就算宓八月愿意救，时间上也太紧迫。 何况，他到现在还没彻底弄明白这次危机的源头，却感受到那可怕的高阶灵师的威压。 若非这股威压似乎没有直接要他命的意思，他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除非高阶灵师愿意出手。 永梦乡是王座势力肯定有高阶灵师，可…… 姜狩脑子里一瞬间想了极多，突然他身上的锁链一动。 噗嗤几声，贯穿了姜狩的四肢。 这不是简单的血肉之痛，贯穿他四肢的铁索是他的契诡，而契诡的反噬还作用在灵海上。 姜狩被铁索强行拉开四肢，呈现出‘大’字姿势，青霜从他四肢的伤口不断蔓延，强行拉开他四肢的铁索还在不断施力。 姜狩感知到一股愤怒的恶意，本能的明白一件事——自己激活密令的行为被发现了，促使现在被盯上，要被施以分尸之刑。 肉体和灵魂上的双重痛苦折磨得姜狩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意识出现一刹那间的空白，以及被抽离感。 抽离他灵魂的罪魁祸首就在最下方。 勘破青霜浓雾，无面的人面诡身出现他感知中。 禁锢他的铁索就在这人的脚下，满眼扭曲着像无数贪婪渴望噬物的魔蛇。 这是…… 熟悉又陌生。 “殿主？” 魂识发出的声音，却得到了无常殿主的回应。 “呵，本来想暂时饶你一命，偏要跑来送死。” 一句话，让姜狩明白这一切都是无常殿主所为。 “为什么？” 他不明白。 然而这回无常殿主没有回答他。 在无常殿主的眼中，姜狩也不过是特殊点的祭献品。 没有一开始就把他抓来的原因，正如宓八月之前所想是考虑到他和她的关系，不想打草惊蛇影响到自己这次突破。 不过要说无常殿主真的怕了宓八月，那倒不是。 无常殿里的所有无常打一开始就是他养的蛊，就算姜狩的情况特殊点也不影响这点。 无常殿主秉着王座一成，再发挥姜狩的价值。 现在既然情况有变那就早点吞了姜狩了事。 两者的境界相差太大，又是无常殿主算计在前，姜狩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他不甘到极点，忽然时间空间好似静止。 脑海里被塞入一片记忆画面。 画面中的‘他’和现在的自己无比重合，好似就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无常殿主的阴谋，自己濒死的绝望。 一道令牌成了转机。 画面的‘姜狩’抓住了令牌，现实中的自己也伸手好似抓到了什么。 这一刻，姜狩几乎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一道声音却冲破一切虚妄，叫他听得清楚。 那道声音听似人语，实际上并不是，更像是一种规则，一种伟力，叫你听到时自然分辨成最熟悉最能理解的语言，从灵魂层面上理解祂传达的意志。 两者达成了某种联系。 【神临】 第468章 还能抢救一下 [神临]：您可以将意志降临在任何信徒身上。 这个由司夜令带来的神技一直很好用，自宓八月激活司夜令后就活以运用，无论是夜游使的发展最初还是现在。 随着信徒和神力的增长，这个神技的作用也愈大起来。 姜狩在今日之前并不是夜游神的信徒，不过宓八月玩了一波心理套路。 在姜狩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了这场无常殿的阴谋，处在心灵破绽最大之际，把一周目中一部分殊途同归的记忆画面塞进姜狩的脑子里，再由他选择是向夜游神求救，还是祭献给无常殿主。 一切如宓八月所料，一周目中的姜狩会选择司夜令，这一次在记忆的影响下，他也毫不犹豫选择了向夜游神交付自己。 原本一周目中的姜狩就和司夜令有关联，后期司夜令一直寄宿在他的灵魂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周目的姜狩就已经等用于夜游神的信徒，从而造就了这次的顺利。 双方联系一成，神身的宓八月将自己的意志降临在姜狩的身上，以他为媒介睁开双眼望向畸形的无常殿主。 [诛恶] 历史仿佛重叠。 一周目的姜狩在司夜令的驱使下执行诛恶之行。 这次宓八月也借用他的身体来执行神职。 在夜游神的意志下压迫下，无常殿主正在进行的进阶节奏被打断。 他下半身蛇球似的铁索疯狂颤抖，契诡极度的恐惧同样传递到无常殿主的心灵。 不！ 不可能！ 百年筹划，岂能就此失败！ 无常殿主向姜狩看去。 一切的变化都是从姜狩这里开始，就算不明白具体问题出在哪里，也知道罪魁祸首肯定是姜狩。 锁链动了起来。 无常殿主不再停留在原地，主动朝‘姜狩’爬过来。 没有五官的白脸亦显露出一股狰狞。 他的速度极快，几乎一眨眼间就到‘姜狩’面前。 上方无数的铁索镰刀也暂时无视了其他白面无常，都朝‘姜狩’这里绞杀而来。 ‘姜狩’双眸无喜无悲，哪怕现在的他依旧以‘大’字型被禁锢，和无常殿主对视的一刻，反倒是无常殿主灵魂颤栗，感受到不可抑制的恐惧。 这股恐惧强烈到让他近乎丧失反抗的精神，直到进阶有失败反噬的迹象将他惊醒。 “死！” 咔嚓。 ‘姜狩’手脚上的铁索断裂。 包括从他胸口刺穿而过的契诡铁索也颤抖回缩。 只是还没缩回阴府就被‘姜狩’反握。 前不久才叛主反噬的契诡此时在‘姜狩’的手中乖如鹌鹑。 无常殿主见此一幕，没有五官的脸上皮肉抽搐。 这种抽搐和诡物诡谲的天生气质相容，叫人多看一眼都灵魂发麻。 可是‘姜狩’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他手握铁索，灰雾蔓延。 这一刻，炼狱恶渊底处的青年才像索尽恶诡的无常。 无常殿主内心怨恨达到了顶峰。 他本能的知道这次进阶要失败了。 也正是清楚这点，才更不甘愤怒。 “啊啊啊啊——”不似人的疯吼声从无常殿主裂开的嘴巴传出。 他……亦或者可以称之为它了，整张脸裂开一条缝，阴毒的青霜从里面冒出来，所过之处空气都凝结。 强烈的负面情绪牵动了灵毒，造成了进阶反噬，彻底变成不人不诡的产物。 相较于人，更偏向于诡。 死！ 死死死！ 无尽的恨意变成非要弄死‘姜狩’不可的执念。 铁索蛇球将‘姜狩’吞没。 …… “唔。” 索无常睁开双眼。 被倒挂着他一时还没反过来自己的处境，两秒后才意识回笼，想起来这里是哪里，自己又为何在此处。 长久被倒挂造成的头脑充血，以及身上的伤势一直没有得到治疗而长久失血，综合起来造成索无常五感远没有平日的敏锐。 不过也足以看清周围的同门惨状，以及下方散去青霜浓雾后的景象。 巨大的人身铁尾的诡物在地上剧烈翻滚，不断有直击灵魂的嘶鸣传出。 它每次翻滚都带动四面八方的铁索，越来越多的铁索在粉碎断裂。 包括索无常身上的也是。 断裂的铁索让他逐渐恢复肉体上自由，还有境界的跌落。 这种矛盾的双重刺激给人带来不上不下的生理不适，索无常甚至有种想吐的冲动。 事实上，他的确吐了吐一口血。 “咳咳咳！” 每一声咳嗽都带着身体抖动和鲜血。 源于他的契诡正在和他灵海剥离。 诡师一道，从和契诡相连开始就和契诡密不可分，两者一旦分裂，诡师的修为也会遭到巨大打击。 此时的索无常就在清醒的经历这一切。 不仅他如此，在场的其他白面无常也是，而契诡的剥离也伴随着铁索禁锢的消失，白面无常们下饺子似的往深谷里掉下去。 禁锢索无常的最后一道镰链脱离，他也不可避免的摔落，落地瞬间五脏六腑几乎都要移位。 他掉的位置不太好，距离无常殿主很近，眼看一条疯狂的铁索就要甩到他身上，索无常的求生意志促使他想要避开却有心无力，重伤的身体只移动了不到半米的距离。 他双眼欲裂，要命的铁索几乎已经近到眼前要将他拦腰斩断，却在关键时候突然泯灭化作灰烬。 这一刻万物寂静，空气尘埃都被某种能量禁锢般，无常殿主的嘶吼声也归于虚无。 巨大的铁索蛇球之前有多恐怖，泯灭时就有多无声，里面一道身影走出来。 索无常浑身紧绷，等看清那身影的模样后，面上表情化作惊愕。 ‘姜狩’目光向他投来。 索无常初一接触就感到灵魂的巨大压力，双眼一阵刺痛，身体反应比意识更快速，已经垂下眼帘闭上双目。 他脸上面具不堪重负的破碎，满脸泪水的模样露出来。 “诶，索大人居然会被吓哭。” 索无常听到熟悉的声音和语调，重新睁开眼看到姜狩，对方大大咧咧笑着开他玩笑。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也是熟悉的眼神，没有那种直击灵魂的威压。 索无常嘴唇张合准备说话，姜狩就双眼一闭晕倒在他面前。 “……” 索无常脸色一变再变，气急攻心又吐出一口血。 对方但凡再坚持一下也好啊！ 现在他们两个一个晕一个残，在这个危机未除的地方可怎么办！？ 第469章 亲疏有别 索无常担心的问题并没有发生。 无常殿主已死，剩下的白面无常们个个和他的情况一样，契诡剥离反噬造成境界下落，肉体也是重伤状态，谁都没比谁舒服。 半死不活之间，索无常连动用灵力去打开如意囊都做不到，只觉此时灵海脆弱到一个不小心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连重修的机会都没有。 无奈之下，索无常只能咬牙将姜狩绑在背上，一点点往上爬。 每一步爬得都极其艰难。 索无常往下看去一眼，发现十几分钟才爬了一小段，且手脚发抖随时有脱力的风险。 有那么一瞬，索无常产生不如躺平等死的念头，或者把背上的姜狩丢下，说不定能省点力气自救？ 这些念头闪过都被他压下去。 就他现在这重伤状况，丢下姜狩和带上他的差别不大，还不如赌一把。 又爬了几步，索无常眼前出现黑斑，仅凭本能抓紧崖壁，身后的一点重量都如万钧。 “要不是看你身上必有机缘。”索无常闭眼喃喃。 原地休息片刻，他脚下用力，结果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有力，相反还滑落往下跌。 半天努力功亏一篑。 索无常最后想的是：姜狩侥幸不死的话，会给老子收尸下葬吧。 预想的痛苦没有出现，反而被一股平和的气浪安稳扶住。 一种即视感在索无常心中浮现，他睁开眼睛看到宓八月，面上浮现一抹果然如此的神采，然后是劫后余生的一笑。 “索大人。”宓八月还是像最初那样称呼索无常。 索无常：“不敢，咳！” 宓八月打开任意门。 索无常被灵力托举送入其中。 他撑着最后一点意识，看到转眼来到另一个地方，周围再没有无常殿深渊中的那股危险气息，才彻底脱力的昏迷过去。 等索无常再次醒来，看到是身穿黑底翠纹服饰的女灵师，一眼认出来这是翠霞谷的弟子服。 女灵师见索无常醒了就走到他旁边，将一个托盘放到他身旁。 “这是道友所有，可以清点一下是否有遗漏。” 索无常看到托盘上是他的如意囊和破损的衣物，挂饰，看起来还好心的清洗过，否则上面肯定都是血污。 “……多谢。”索无常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紧接着感知到身上伤势已经大好，连脆弱的灵海都稳定了。 不愧是翠霞谷。 不。 应该说不愧是永梦乡。 听说远不及亲身体会。 索无常没有急着检查自己的所有物，反问女灵师，“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位诡师。” 女灵师道：“那位道友被宓大人带走，我也不知道具体去向。” 索无常：“无事。” 心里却道：果然亲疏有别。 差别对待得很明显。 接下来索无常又向女灵师询问无常殿的消息，以及自己昏迷到如今过去了多久等等问题。 女灵师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友善，对索无常的问题知无不答。 索无常不认为是自己的亲和力强，或女灵师为人真的友善，只能是宓八月的影响力。 另一边。 被差别对待的姜狩也从昏迷中醒来。 只不过当看清身边之人时，姜狩却有种自己还在梦中错觉。 否则他怎么会见到…… “爷爷？” 姜通点头。 姜狩又往边上侧眸，“姑姑？” 姜朦对他微笑，慰问道：“可还好？” 姜狩闭眼睁眼再闭眼，呢喃道：“这是在做梦还是中了幻诡的招？” 直到脑门被拍了一记，“臭小子。”熟悉的斥责声。 姜狩猛地睁眼，不可思议盯着姜通两人。 “爷爷，真的是你，还有姑姑……怎么可能，还没到十年一度的灵凡通行日，而且我之前……” 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事，姜狩再次恍惚。 明明所有的记忆都记得，可是太神奇了，反而叫人不敢相信。 “臭小子，你是因祸得福了，也多亏了宓大人。”姜通道。 听到熟悉的称呼，姜狩道：“宓大人，宓八月？” 姜通严厉道：“下次不可直呼宓大人的名字。” 哪怕已经分别数年，姜狩对姜通的敬畏始终存在，被他严厉一教训就本能坐直应道：“是！” 并且由此找回面对爷爷的熟悉感，让那股梦幻感接近现实。 姜狩才注意到姜通周身的灵韵，“……爷爷，你是灵师了？” 姜通闻言，面上一笑，“没错。” 明明早就突破灵童成为正式灵师了，可听到孙子说出来还是会产生欣喜，要知道这一直都是他的执念，也常在孙子面前提及。 “这怎么可能……”姜狩喃喃，那种梦幻感又来了。 他爷爷在凡俗大陆，年纪又大了，不可能突破正式灵师。 “神主庇佑。”姜通说着，又望向姜狩。 虽然脸上严厉，但是眼神里充满自豪。 “你自小运道就好，就是性子过于固执，没想到正合了神意。” “神意……”姜狩恍惚间想起濒死前的某些记忆，“夜游神。” “没错。”姜通道，“不过其中必有宓大人的帮助，好了就起来和我一起去向宓大人道谢。” 说到后面又语气严厉。 姜狩乖乖下床，满脸云里雾里。 姜朦拦了下，“父亲，让姜狩亲自去给宓大人道谢是必须的，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和姜狩说说如今的情形吧，也免得姜狩什么都不知道，不小心冒犯了宓大人。” 姜狩立马向他姑姑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 他真的太奇怪现在的情形了。 姜通沉默了两秒，认可了姜朦的话。 接下来大半日的时间都是姜朦和姜狩解释，然后姜狩维持着目瞪口呆的神情，嘴巴几乎没有合上过。 解释到最后，姜朦道：“我与父亲本来只想能和你联系，或是能见面更好。不过宓大人心善，答应帮助你脱离无常殿，或者给你外编册的待遇，谁想无常殿内乱，你也深陷其中。” 这时姜通问了句，“无常殿是生了什么内乱，你又是怎么牵扯到里面？” 姜狩顿了顿，咧嘴笑道：“还是让姑姑把话说完，我再告诉你们。” 姜通皱眉，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 姜朦道：“接下来就是宓大人去救你，不过你小子争气，竟入了神主的眼。” 说到这里，姜朦和姜通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欢欣。 “上回有此殊荣还是孟听春。” “……”姜狩愕然。 姜朦看他一眼，“就是出自云墨大陆，和你们一个灵船去灵州，现在担任翠霞谷谷主的那位。” 姜通见缝插针的训导，“皮紧点，万不可落后人家。” 姜狩闻言开玩笑，“那我可不得混个无常殿主坐坐。” 一语成谶。 隔日，姜通算着时间请示了夜总管后，才带着姜狩来见宓八月。 数年不见，双方的面貌都变化不大，也就是从少年长开更成熟些。 反倒是看宓飞雪更能感受时间的流逝。 姜狩 不过一个对视，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倒记忆犹新。 这次见面，向来开朗话多的姜狩反倒不知道如何开口，全靠姜通和姜朦才没有冷场。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姜狩也逐渐从宓八月平静柔和的语调中找回熟悉感，偶尔也能插句话。 当问到姜狩之后是打什么打算。 姜狩还没回答，姜通抢答，“全看宓大人的安排。” 姜狩默默闭嘴。 宓八月微笑，“如今无常殿群龙无首。” 姜狩：“？？？” 不会吧！ 第470章 目瞪口呆 姜狩迷迷瞪瞪从春风殿出来，一路上脑子都在回荡宓八月说的话。 “你打断了无常殿主的王座之路。” 王、王座？ 他一个低阶灵师，连中阶的门槛都还没摸到，怎么就接触到王座这个想都不敢想的境界，还把人家给打断了？ 由于真相太过梦幻，姜狩甚至在一时间忽略了对无常殿主的怨恨，并怪异的产生了一丝同情。 这是一种很尴尬又落不到实处的情绪。 那是王座！那可是王座啊！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情绪罢了，现实让他继续选的话，他还是会这样做，宁可断无常殿主的王座之路，也要保全自己和索大人的性命。 “你反噬了他大部分修为，以及王座之路。” 姜狩：“？？？” “这大部分修为都落在你的契诡【无常】身上，而无常殿主一生的感悟则落在你的魂识中，在之后的日子里会不断出现，这对你有利有弊。” “利于你之后一路修炼通畅，一条王座之路已经为你铺砌好。弊端则是容易被无常殿主遗留的灵魂印记影响，要小心变成 姜狩：“……我的契诡还在？为何我感知不到它？” 宓八月：“时间到了自然会相见。” 姜狩：“？？？”这是什么说法？ 他见爷爷和姑姑都是一副淡定模样，默默咽下心中的疑惑。 “无常殿内乱的消息目前还在封锁中，外界并没有传开，不过放任不管的话，很快就会有之后返回的无常发现异常，你作为无常殿主的直系继承人是最适合的掌权者，回去好好想想吧。” 然后不等姜狩说话，姜通和姜朦就主动告辞，把姜狩给领走了。 “臭小子，旁人求着没这个机会，你还敢摆出这副纠结脸色！”出了春风殿的范围，姜通脸色难看训斥姜狩。 姜狩看出他是真的发怒，连忙解释道：“爷爷，我哪里是拿乔，而是这……”他表情恍惚一瞬，喃喃道：“事情发生和转变得太快了，殿主他是九星灵师，无常殿更是梵长天九大势力之一，我何德何能接手？” 姜通：“宓大人既然开口，你不能也得能。” 姜狩一腔情绪被他爷这句话打散，怎么都不明白他爷那么固执自我的性子会这么信一人。 姜朦失笑，“别看父亲嘴上教训你，他心里比谁都高兴你有这际遇，万不可轻视自己，连尝试都不尝试就放弃。” 姜狩才应，就听他姑下句话，“宓大人一贯算无遗策，与神主最接近，说不定这就是神意。你既得了神主眷顾，也该担起责任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姜狩默默听教。 姜朦笑道：“也难怪父亲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翠霞谷的孟听春都没你这样的好运，现在还是个外编成员，她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小姑娘，都把翠霞谷管得好好的，一句怨言都没有。” 姜狩又羞愧又尴尬，“我真不是拿乔！” 姜朦失笑，“不是说你在拿乔，只是告诉你万不可被灵州这几年磨灭了勇气。” 姜狩一愣。 姜朦道：“不着急。宓大人也说了叫你好好想想，便是给你时间。这次喊你回来本就是想与你团聚，好好过一个年。” 她话语一转，对姜狩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眼神里满是对亲近后辈的疼爱。 “阿狩，欢迎回家。” 姜狩眼底发热，沙哑道：“嗯。” 北原城的破冰夜游节分为日出破冰，日落夜游。 今年一如往年一样热闹，家家户户门口摆放炉火灯笼，明明是变成最寒冷的时期，愣是让人走在路上都像是待在烧有地暖炭火的屋内，穿得多了都要出一身热汗。 街道两旁到处都是小摊，今日城管不会要求大家保持街道的占位，只要不影响人行不闹事即可。 早听闻北原城宝贝多的外地人，趁着这机会抱着淘宝一样激动的心情，几乎在每个摊位上都要停留一番，无论摊主是幼童还是少年亦或者白发苍苍的老人，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兴致。 满城喧哗声几乎冲破云霄，在里面想交谈都得比平时提高音量。 戴着面具的青年在人来人往中呆站着，不知道目视着何处，半晌都没有动弹。 路过的人们个别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还有热情的路人打趣，“兄弟是 姜狩后知后觉的点头又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那人大笑，自认为理解道：“谁头次来都是如此，我去年来此也和你一样。不过破冰半日，好东西不少，兄弟千万不要浪费时间，否则下回又要等一年了。” 说完这话，人就摆手走了。 姜狩一声道谢咽回喉咙里，在心里深深叹一口气。 算是明白出门前他爷爷和姑姑那意味深长，就是不跟他多说，意思让他自己去看是什么意思了。 一切解释都比不上亲眼目睹的震撼。 数年前和索大人来北原城一行，匆匆几日把北原城的贫瘠深记于心，现在北原城的改变称得上天翻地覆。 回来的短短两日，姜狩的震撼就没有停下过。 他在原地重整了一番心绪才开始动身。 爷爷没有跟他多说，但是姑姑说了和刚刚路人一样的话语，意思在今天会有很多好东西，叫他自己多注意一些。 姑姑说这话的时候，爷爷嘴上没有附和，可面上都是自豪，俨然对北原城的归属感极高。 “好东西，能有多好，总不能比灵州的都好？” 不是姜狩瞧不起北原城，只是有些观念不是一两天能转变的，就算被告知了永梦乡和夜游使就出自这里，可永梦乡在灵州出售的那些东西数量也不多，总不会在这个地方随便拿出来摆摊。 结果没多久姜狩就被自己的想法打脸。 一个个貌不惊人的小摊上都不是普通凡俗之物，有对普通人作用极大的药粉，有用于玩耍日常使用的低阶法器，还有星阶不高，但是模样也和所学有差别的诡器。 虽然对灵师称不上宝贝，但胜在多种多样又特别。 才这么在心里做评价的姜狩，就听到摊主说：“这些都是给灵童阶段，或是想买回去给亲朋好友做礼物的人看的，你都二星了，不如看这个。” 摊主从展示柜下面又拉出一面格子，向姜狩介绍道：“这些灵植灵材有野生的也有药园栽培，你可以带回去自用或者自己养殖，还有这本是我的诡器研究笔记，保证都是言之有物，做过成功实验的，我看你眼生，肯定不是夜游使，不过都二星了说明天赋不错啊，不如买一份回去研究研究，对日后的考试有帮助。” 第471章 超越王座 姜狩目瞪口呆的听着摊主的推销，恍然间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仿佛刚从贫瘠地方来到城里，每一样事物都是他未曾见到的新鲜。 “怎么样，有合眼的吗？支持灵晶和同等价值的任何东西购买哦。”摊主笑容满面。 “好，好。”姜狩连忙回应，手伸到如意囊时突然停下。 他表情一瞬尴尬，想起来自己好似有点穷。 摊主看看他又看看他腰上的如意囊，片刻后恍然大悟。 姜狩更尴尬了。 “哈哈，谁还没有难处的时候，你是不是把资源都用在修炼上了。”摊主大大方方笑道，转手递给姜狩一个灯笼，“喏，买卖不错情谊在，这个送你。” “这……”姜狩不好意思收。 摊主塞进他手里，“这是夜游节的传统，日落后大家都要有，算起来也不值什么钱，你实在过意不去随便给我点回礼就行。” 姜狩这才收下，回给对方一个灵州出品的小玩意。 摊主笑着接受。 姜狩让开位置，看着他接待下一个客人，看着双方笑着交谈。 明明摊主也是正式灵师，客人周身灵韵还是低阶灵童。 一会儿过去，姜狩没有发现自己脸上不自觉流露的笑容。 这时候，他总算找回了些曾经在凡俗大陆的自在，灵州数年的尔虞我诈，血雨腥风浇灌下的心脏重燃温度。 当姜狩放开心怀真正开始融入白日破冰节时，还有另外一批人正在陷入和他差不多的震撼中。 这批人正是从渡厄书院来到永梦乡，以郭文婷为首的交换生们。 早些日子他们就从同学们口中听说破冰夜游节，也看到不管是同学还是学院外的其他人对此节日的期待热情。 其实从前两日夜游学府就已经放假，很多学子离开学府回到各自家中为过节准备。 郭文婷他们心中好奇，却担心擅自行动会遭来永梦乡的不满，被怀疑有不轨之心，就一群人乖乖待在夜游学府一动不动。 结果被巧合碰见的学府师长询问：“你们怎么还在学院？今天这么热闹的日子竟然不去北原城玩玩？” 郭文婷被室友邀请过，不过被她谨慎的拒绝了。 现在师长开口和同学开口的份量不同。 “我们也可以吗？”郭文婷再三确认。 师长失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赶紧走。去晚了就错过热闹了。何况今天全员放假，连诡怪都不会留在学院。” “？？？”后面那句话叫郭文婷他们一脸疑惑。 师长并未更多解释，领着他们一起去了开云驿站，坐着改版的【云归故里】去往北原城。 这是郭文婷他们从来到永梦乡后头次离开这片范围，去看永梦乡之外的世界。 在‘云车’上，郭文婷面面相觑，无声对视交流：今天他们就要挖掘出永梦乡部分的隐秘了！？ 师长说的北原城一定就是永梦乡中的世家驻地！ 然而这些想法随着越接近北原城就越疑惑。 灵师的耳目灵敏，临近北原城时他们就能看到那座边城城门的影子。 和他们预想中堪比灵州银环总府般繁华，或是如雷火域世家林立的模样截然不同。 太朴素了。 城墙上的斑驳破损痕迹说明着这座边城的悠久，却掩不住它的普通，从外表来看连渡厄书院的山下城都比不上。 “到了。”师长激动说道。 郭文婷等人见此，默默咽下口中的疑惑，心中还抱着几分侥幸：也许这是为了防备他们的表象伪装？ 虽然这个猜测相当没说服力。 以永梦乡的实力哪需要防他们几个小灵师。 ‘云车’到达北原城驿站，众人一进方听到喧哗，人挤人的热闹景象冲入眼帘。 师长对郭文婷他们说：“你们自己玩吧，有什么不懂询问旁人即可。” “恭送师长。”郭文婷等人不失礼数。 师长笑着摆手，人就融入人流中飞快不见踪影。 留下的郭文婷几人原地协商了几句，就以郭文婷为首打探北原城的深浅。 他们以为会很难收获的消息，结果却出乎意料的简单。 所遇之人几乎都友善热情，问对方什么也必得到回答，还因他们的问题猜出他们是初次到来的外地人，回答起来更详细，将他们一些没问出口都一并说了。 如此这般，让郭文婷等人有种自己多此一举，自己很没用的感觉。 不过这种情绪远没有被所获答案来得震撼。 一个角落里。 渡厄书院的多位交流生挤在此处。 “……苍澜大陆，易国，这里是凡俗大陆！这里竟然是凡俗大陆！？”夏枝不可思议的低语，“怎么可能。” 之前和他们交流的路人并没有直接说这里是凡俗大陆，只是提及了易国。 可夏枝对易国这个国名很有印象，原因就在于宓八月。 宓八月已然是渡厄书院所有弟子心中不可超越的高峰，也给所有弟子留下深刻印象，渡厄书院弟子对她的所有信息格外关注，包括了她来灵州之前的出生。 传闻易国就是宓八月在凡俗大陆的出生地。 “是啊，怎么可能。”郭文婷也呢喃，下一秒她脱口而出，“这个秘密必须传……”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其他人默然望向她。 ——从来到永梦乡的夜游学府到现在，他们每个人都向书院传递过消息，结果无一例外都没有收到过回信。 一开始他们还侥幸认为是传信的另一人还没看，亦或者是看到了并不打算回复。 随着时间过去，这个想法就被彻底打消，猜到是自己的消息根本就没有传出去过。 他们被封闭在永梦乡了，任你发现任何隐秘都没办法向外传播。 这就难怪永梦乡的人对他们知无不言的态度了。 此时此刻，郭文婷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才会话到半途截止，化作哑然的沉默。 过了一会，夏枝打破安静，“凡俗大陆一开始绝对不是这样的，要不然驻守灵师早就向灵州传信了。而宓……宓师叔他们那一批凡俗灵子被接往灵州时，负责接送的灵师也没有异常。” “这么一算才更恐怖。”荣月邻道：“五年而已，就让凡俗大陆变成这样，王座手段恐怖如斯。” 他语气透着几分怀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在怀疑什么。 接下来夏枝的一句话却正戳他的心底，“可是我听闻的王级怪谈，或是梵长天常年不出的王座们，也不见得能做到这样的壮举？” 被身边同门齐齐盯着的夏枝连忙解释，“我不是在怀疑王座威能，只是这太不可思议了。我原以为永梦乡是隐世多年的势力，经过百年千年的沉淀才有这种底蕴，可这里是凡俗大陆！” “把贫瘠的凡俗大陆变成这样岂止是恐怖如斯，简直是骇人听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甚至连想都不会想。”夏枝道。 郭文婷：“是啊，正是想都不会去想，所以才一直没人猜到永梦乡出自凡俗大陆。” “这里真的是凡俗大陆吗？会不会是幻术？” 抱着难以平静的心情，郭文婷他们离开了这个角落，决定走进人群中继续深入调查。 人流涌动，灯笼摇曳，声浪不绝。 “幸儿，还是牵着手吧，今日人多小心走散。”阮沅向身边女童温柔伸出手。 幸夷看了眼她单手抱着的小喜，低声说：“不用。” 接着又一句，“不会走散。” 阮沅见她坚持，无奈叹口气，“好吧。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跟我说。” 幸夷动了动嘴唇，终是没解释她有钱。 这些钱是宓八月在发现幸夷恢复迅速，已经可以自行行动后就给她的如意囊。 如意囊里除去要在灵州才能兑换的灵玉卡外，还有大量的现货灵晶灵玉，都是曾经幸夷给宓八月的，现在被她孝敬回幸夷。 第472章 诡怪不可怕，就怕 今日幸夷和阮沅母子一起来北原城过节，身边还跟着两个护卫，主要负责给他们阻拦过多的人群和帮忙提东西。 原本幸夷打算独自行动，被阮沅找上门来时就是看到这两个初到灵童的护卫，才默默咽下决定独行的话语，答应了阮沅的邀约。 这两个护卫太弱了。 比起护卫以高大身躯去阻拦周围人群，幸夷以灵力外散，就将人隔绝了一个不易被察觉的距离，运用得相当精妙。 一路走来，她始终不紧不慢在阮沅母子身边，当然也知道这是凡俗大陆，反应远比一样出自渡厄书院的郭文婷等人淡定得多。 其实幸夷早就发现永梦乡在凡俗大陆，从她能下地行走后就四处走动，接触的人多了，哪怕没有直接和人交流，听旁人的对话也能收获很多信息，和只敢窝在夜游学院里的郭文婷他们不同。 而且，她不仅知道永梦乡在凡俗大陆，还把永梦乡后山的诡物繁殖地、王座怪谈【永梦乡】定居禁地边缘、原来的乱葬岗现在的梨园等地方都逛了个遍，根据百姓们的交谈知道夜游神、不灭神的神名。 神灵在灵州修士心中一直是个无解的概念体。 没有人见过神灵，也没人知道王座之上通往的是什么，那是一条无人抵达过的领域。 纵观历史都没有相关记载。 与神灵相比，永梦乡的所在地、没有灵毒的灵气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幸夷和郭文婷他们不同之处，还在于她曾极其接近王座的境界，若非为了心中执念，她甚至可以打破历史记录，成为最年轻的王座，所以幸夷对王座的威能很了解。 如果郭文婷他们刚刚的问题被幸夷听到，幸夷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他们：没有哪位王座能在五年时间将凡俗大陆改变这样。 也因此，凡俗大陆的变化在她眼中愈加扑朔迷离，表面上很淡定冷静的幸夷，实则正处在信与不信的临界点。 ——书修，最不缺的就是解题之心。 幸夷正在以自己的方式去挖掘答案。 不久前被禁术秘法反噬后的死志早不知道抛却到哪去了。 如今的幸夷连自己都没发现自身重燃的活力。 来自另一片大陆的几方人各怀心思的初次融入北原城破冰节。 也有个别特例天生就适合北原城的环境。 宓八月站在一个摊位前，看着熟悉的拉车和穿着兜帽斗篷的‘孩童’。 “师弟。” 苟之抬起头，讶异道：“宓……” 他听出来宓八月的声音，看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青年，身边站着另一个同样陌生的少年。 苟之当即明白，这是宓八月和宓飞雪以法术掩饰了形象。 宓八月笑道：“生意不错。” 这话不假，苟之摊位的生意是真的好，卖的都是外表包装精美的礼盒，偏偏里面具体是什么并不确定，价格却开得低廉。 开盲盒和赌运气的快感，换了个世界依旧叫人无法抵抗。 苟之看了眼周围，没叫破宓八月的身份，“师、师兄，赞缪了。” 宓八月没有在这里和他叙旧太多，后面还有排着队要买苟之商品的人。 她笑着和宓飞雪一起在拉车上选了几个礼盒，按照旁边小牌上标注的价格给苟之铜钱。 没错，苟之这些怪谈产物的盲盒只开了凡俗大陆的铜钱价，说是白送都差不多。 苟之摆手不打算收宓八月的钱。 宓八月问：“师弟知道日落后夜游节的风气吗？” 苟之：“一点。” 宓八月拿出一张文书，和铜钱一起放在他摊车上，“这是司夜府的怪谈文书，今天日落后，师弟可以将‘有礼’它们放出来一起玩。” 苟之性子内敛，习惯独自行动，比起和人相处更喜欢与怪谈接触，尤其是他自己创造的怪谈。 今天有【尔等有礼】它们陪伴苟之，肯定能令对方玩得更自在欢快些。 宓八月做完这些就和宓飞雪一起离去。 后一位客人对苟之羡慕道：“小兄弟，你这位师兄是在司夜府当差的？” 苟之：“…嗯。” 客人：“你们同出一门，莫非小兄弟是今年考上夜游学府的弟子？ 苟之：“……嗯。” 虽然真相不完全如此，但也差不了多少。 客人一拍巴掌，热情道：“不得了啊，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出息！” 苟之默认，没有解释自己的年纪其实不小了。 客人没有在意他的沉默，眼神中都是长辈看出色小辈的包容欣赏。 直到有其他买家催促，才结束这位客人的热情交流。 时间在热闹的气氛过去得相当快，当太阳快要下山时，人群中不断有喊声响起。 “快日落了！快日落了！” 这一刻，人们激动的情绪竟然比白天更甚，达到了一个顶峰。 融入人群中的姜狩、郭文婷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姜狩看到四周的人都激动的取出面具戴上脸，又将灯笼点燃。 一张张面具千奇百怪，多多少少都能看出某些诡物和怪谈的影子，由此猜出就是以某些诡怪为模板制作。 这么一弄，他戴着的无常白面反而最普通，最不起眼了。 满城佩戴诡怪面具的人们，本该是可怕的景象却因他们的欢声笑语影响，连狰狞的面具都叫人看得几分可亲来。 日落最后一点余光被吞没，北原城上方的灯笼齐齐亮起。 乐声由远至近。 人们自觉退到路边两旁，看着诡怪队伍接近。 初次见这种景象的姜狩、郭文婷等人都呆立原地，不可思议望着诡怪队伍的来处。 诡怪不可怕，可怕的是诡怪的听话。 这支庞大的诡怪队伍一路配合，敲锣打鼓，奏乐跳舞，看起来就像是在演出…… “自去年见过一回夜游节的盛景后，我就打定主意每年都要来一次！” “那幅画去年没见过，看来是今年新来的怪谈，多了它后，这场夜游祭演更好看了。” “芊芊姑娘！” “魇火再放高点！” 两旁百姓们的欢呼声，好似在告诉郭文婷他们，这就是一场由怪谈们组织合作的演出。 第473章 潜移默化 当诡怪夜游的祭演结束，路道旁边的百姓才回到中央。 拥挤的人群里，佩戴面具的孩童成群结队的跑动，永远是最欢乐活泼的一群人。 他们仗着身材的小巧，在人流中穿梭，玩起捉迷藏，或是寻找起诡怪。 偶尔有被冲撞到的成人或是笑骂，或是叮嘱他们小心些。然而大多孩子都在一眨眼间就钻进人群中不见踪影，看得人哭笑不得。 有初次来的外客偶见这一幕，发出疑问：孩子们的爹娘呢？放任他们这样乱跑要是不小心跑丢了，或者不小心发生危险怎么办。 相同疑惑的还有姜狩。 “这些孩子都皮实着呢，跌跌碰碰不妨事。别说走丢不走丢，他们就算故意藏起来，明早也能被各自爹娘找到。” 说这话的妇人同是为人母的一员，“平日里也不会这样放纵他们，也就今日随他们意。” 无论是北原城本地百姓，还是来过几次破冰夜游节的外地人，一旦碰到初次来的客人都表现得很有交谈欲，好似述说夜游节的种种神奇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每每看到旁人惊叹神情，都令他们满足又自豪。 由此，无论是今天初次来的旁人，还是姜狩、郭文婷他们，只在夜游节上待一段时间就了解到很多信息。 ‘北原城的诡怪都和人一样有身份文书，绝大部分还都是在司夜府当差，职位上有高有低，无一例外都给社会做出很大贡献。’ ‘小孩们之所以可以在今天乱跑不怕走丢，原因是有一只叫【小胖】的怪谈，专门负责抓离家出走乱跑的孩童。’ ‘夜游节上游玩的不仅有自由当值的诡怪，还有灵修们放出的契诡和怪谈！’ 此时正和自己契诡失联中的姜狩，显然没有试验后一条的机会。 另一方角落。 郭文婷看向夏枝。 夏枝明白她的意思。 在众人目视下，夏枝小心翼翼将契诡放出阴府。 契诡刚出来，夏枝就察觉到异常。 郭文婷注意到她变化的脸色，就问：“怎么样？” 夏枝语气微虚，分明是在走神，“它在害怕，它竟然在害怕。不，我的意思是说……” 夏枝双眼忽然亮得惊人，“诡物本该连死都不怕，它们本就是生灵死后所化，几乎没有灵智，最强烈的情绪就是破坏，可是现在我感觉到它在害怕，还有其他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荣月邻：“你这话要是被学府的师长听见，绝对会被扣学分。” 夏枝一愣，表情又恍惚了下，停顿了几秒才说：“对了，诡物品性课学……我本来以为那是针对高阶诡物的。” 荣月邻：“可是永梦乡的低阶诡物也一直保持着一定的灵智，尤其是夜游使们的契诡们，更加具备灵性不是么。” “我以为他们是特例。”夏枝说。 荣月邻又打算反驳她，被夏枝抢话，“别说在今天之前，你不是这样想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做试验了。” 荣月邻闭上嘴。 郭文婷往地上的契诡看去一眼，拉回话题的中心，“把它放出去试试？” 夏枝没有马上答应，谨慎道：“万一闹出事端怎么办。” 郭文婷：“我们这么多人跟着，它有任何异动都能控制住。” 夏枝看向其他人，得到众人一致认可。 “……好吧！” 近半小时后。 夏枝的契诡自己逃回阴府。 原因…… 非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没承受住周围的压力。 作为相契诡师的夏枝心情复杂。 这一路上，有天真孩童们见到被他们保护（监视）在里面的诡物好奇，跑来问这只诡物怎么了？是身体不好吗？是性格内向怕人吗？还是身份很特殊？ 这些问题让夏枝他们体会了一把孩子的丰富想象力。 甚至有小孩主动塞给契诡。 打发了这群孩子，后来还碰到其他人和诡怪，包括认出他们的夜游学府的同学们。 “早上才见过，你们衣服没有换，又没有掩饰身上的灵韵，还结队走在一起，就算戴了面具也很容易辨认。” “这就是夏枝你的契诡？终于见到了。来，和我家的交个朋友。” 夏枝：“……” 她的契诡被同学的契诡们围着。 夏枝紧张地不行，生怕契诡曝起伤人。 结果她的契诡一动不动任由同学契诡打量，触碰，并越来越僵硬，越萎缩。 同学讶异道：“你的契诡性子有些内向啊？” 夏枝：“……嗯。” 同学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 夏枝扯出个笑容，“怎么了？” 同学摇头，微笑道：“没什么，那你们玩得开心些，我们先走了。”说完就喊着契诡的名字，将之召回。 另外几个同学也是如此。 夏枝和他们告别时，总觉得他们神色有些怪异。 等人走后，夏枝问郭文婷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郭文婷是书修，魂识是他们之中最强的，相对应的对万物感知也更敏锐，所以问她最有用。 郭文婷叹道：“你真该好好想想在班上学的东西，别应付完考试就忘干净了。” 夏枝思索着，荣月邻已经说：“选择和自己性子喜好相符的契诡，对往后的修行更有益。夜游使们的契诡就是如此，他们估计以为你契诡内向腼腆，就将你也想成这样的性子，平时的开朗都是强撑，所以善解人意的离开。” 夏枝张开嘴，半晌才道：“这误会大了！” 郭文婷安抚，“这种误会无伤大雅，不必放在心上。” 夏枝泄气，重新打起精神。 然而没多久，她的契诡先受不了周围的热情压力，自行逃回阴府。 郭文婷等人面面相觑。 夏枝解释，“真不是我干的，是它自己受不了。” 在经过数分钟的沉默后，郭文婷开口，“夏枝，你不觉得你的契诡更有灵性了吗？之前你也说了，在今天之前从没感受过它强烈破坏欲之外的情绪。” 夏枝惊道：“你什么意思。” 郭文婷：“我什么意思，你们应该都明白，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今天之后，夏枝你试试多把契诡放出来，也许哪天能像夜游使他们一样？不！我觉得一定能变成那样。我们一开始来永梦乡，目的不就是获得夜游使一样的资源吗？” 众人再次沉默，不过这回他们眼中的热度连掩都掩不住。 副院长：我那弟子自小在书院长大，向来以书院利益为重，肯定不会被永梦乡迷眼，待日后学成归来…… 郭文婷：师尊，永梦乡给的哪里是甜枣，是天天下枣子雨啊！不能怪弟子牙都甜软了。 副院长：………………………… 第474章 专一 一夜狂欢直到天边渐亮方才停歇。 下午府衙这边又收获一批百姓们自发捡拾后，送上门的物件。 这些物件一般会放在府衙三日，三日内若有失主前来认领就可以自行取走，若是没有就被充公拿来做公费，用于北原城的建设或其他。 府衙这边忙忙碌碌，司夜府那边也没能闲着。 夜游节过完之后就代表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诸多安排都要运转起来。 好比今年的夜游学府名额，还有正式夜游使考核。 各地府学的学子名单已经送过来，得一一核对审批。 “乔淮那群小家伙今年也申请夜游使考核了。” “听说是经过神子首肯的。真是一代比一代强，我们这些老家伙若不是阅历多些，怕是没几年就要被他们比下去了。” “他们若是过了考核，该分去哪一队。” “你居然在烦恼这个问题？” “怎么？” “平日里他们的安排都那么明白，罢了。还是直接点和你说吧，以免你好心办坏事。乔淮他们，还有其他只要是和神子年纪相仿的那些都不用我们操心，交给殿下就是。” 这边忙碌着学子考核审批，另外诡怪部门也在忙着给今年新晋的诡怪审批身份文书，建设、人事等等部门同样拿到一批列任务。 反正谁都别想闲着，谁都忙得进进出出。 包括一人分饰多角的宓八月在内。 她收到姜狩的传信。 两人见面后。 姜狩道：“我考虑好了，我会倾尽全力。” 宓八月起身打开任意门，“走吧。” 姜狩跟在她身后，同行的还有宓飞雪。 一门之外便是无常殿。 姜狩提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见此神术也只是呼吸一窒，并没有失态。 三人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姜狩往日在无常殿的居所。 宓八月没有在这里停留，带着他们去了之前祭献的深渊。 再临此处，勾起姜狩那段不好的回忆，明明已经恢复的肉身和魂识，都好似又生出应激的幻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异样感。 姜狩脸色变来变去，不确定道：“我的契诡。” “在下面。”宓八月的回答确定了他的感受不是错觉。 姜狩表情复杂。 宓八月先下去，宓飞雪紧跟其后，姜狩在最后。 下去的路并不难走，杂乱交错的铁索是很好的落脚点。 姜狩看着脚下铁索干净的表面，若非亲身经历过，谁又知道这些铁索曾经要了那么多的生命。 等三人落到地面，残缺的肢体和尸体乱七八糟的静躺着。 灵师的肉身和凡人不同，血肉里包含着灵力，哪怕死后也能保持着多日不腐。 姜狩下意识抿直唇。 哪怕他和无常殿中的其他人并不熟悉，互相之间几乎没有交流，但怎么说这些都是他相处了数年的同门。 姜狩望向宓八月，“这些人……”他想将他们入土为安。 宓八月也正在看地上那些残尸。 只是和姜狩单纯的想法不同，她强大的魂识隐约感知到个别尸体的质变，更精准的答案却没有。 现在姜狩在这里，她也不方便换个身份来仔细研究。 “诡。”宓飞雪忽然开口。 宓八月：“嗯？” 宓飞雪连续指了几个尸体。 宓八月注意到她指的，恰好就是自己感知到异样的那几个。 宓飞雪：“要长出来了。” 宓八月当即明白她的意思。 原来是有诡物正在这几具尸体上酝酿成型。 诡物生于死后的生命。 死后的生命执念和负面情绪越强，越是能生长出诡物。 这下面的残尸大部分被无常殿主身魂皆吞，也有少部分在最后姜狩和无常殿主的交锋中侥幸活下来。 只是活下来的他们一个个契诡被毁，修为倒退，又深陷在这个深峡中，少部分逃出去，大部分都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的白面无常们都是和姜狩一样被折磨到最后的那一批，生前经受的痛苦绝望痛恨可想而知，又被逼近王座的无常殿主和阴神意志降临的环境影响，会诞生诡物也不出奇。 不过由他们灵魂衍生的诡物还在酝酿成长阶段，要彻底成型还需要一段时间。 宓八月思索间，已经收回目光。 姜狩则被宓飞雪刚刚的话语弄懵，“长出来什么？” 宓飞雪先看了眼宓八月的反应，没有回答姜狩。 姜狩就不问了。 宓八月继续往前走，到达一处岩壁。 灵力打在上面，法术图纹在岩壁上显现。 姜狩惊讶，他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一条路。 转而一想，他不知道也正常。 凭他之前的地位，哪能接触到这些隐秘。 宓八月看着这个法术图文，对宓飞雪道：“你来试试。” 宓飞雪眼睛一亮，积极上前。 【苦厄】珠有勘破万法的灵能。 现在恰好就让宓飞雪试验一下。 而宓飞雪的速度比她预想得更快。 她看准一点，手指点上去。 这轻飘飘一指就好像在无数复杂电路中精准按到电源开关，刹那间是整个法术图纹不稳定的扭曲再到毁灭。 一个通道出现三人眼前。 宓飞雪回头露出个克制的笑容。 宓八月不吝啬的夸奖她，“做得好。” 宓飞雪真实的笑容就克制不住了。 他们走进通道。 一路上，姜狩对这条通道的尽头想过很多种可能，真到达了地方他还是沉默了。 答案出乎意料又好似理所当然。 这里是无常殿的宣誓殿，也是弟子晋升正式灵师后，被赋予阴府契诡法术的地方。 姜狩仅来过一次。 也是在这里正式成为诡师，寻到自己的契诡。 这是无常殿弟子必经的一道仪式，每一位无常殿弟子的契诡都是由此出。 姜狩曾听索无常讲述过，这是无常殿的底蕴。 灵州之中但凡高等势力都很‘专一’，如雷火域公义世家诡道契的必是雷火诡类，妙妙山专走丹器，青灯道专走法门，极霜地海走的幻诡道等等，无常殿则这些里面最专一的。 单凭无常殿能搞个【无常】诡池给门中弟子相契，就足见无常殿的不凡。 姜狩还记得索无常讲述这些时的自豪，以及对未来大道的野心。 谁曾想，这一切皆是阴谋算计。 第475章 瓜分 人到了宣誓殿。 姜狩对自身契诡的感应更加明显。 某个猜测出现在他脑海里。 而宓八月接下来说的话也证明他猜想的没错。 宓八月指着一个方向，“你的契诡所在。” 当初用于无常殿弟子挑选契诡的无常诡池，就是现在姜狩契诡暂居地。 姜狩心底产生一丝排斥，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向宓八月所指的方向走去。 这是曾经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对于来往道路记得分明。 视线所及，无常诡池之所以称之为池，原因就在于它的外表的确是一片雾气翻腾的池水，只是池水为青灰色，锁链在里面缓慢移动，传出类似发条一般的声响。 当初姜狩就是在这里，将手伸入池中，以灵力去捕获自己的契诡。 按照无常殿的说法，天资、运气、实力三者决定了你最终捕获的契诡星阶。 姜狩的契诡的星阶在无常殿中平平无奇。 不过他并不在意，于他眼里契诡和诡师相契时就是一体，互相磨合成长，一起从弱小到强大并没什么不好。 这种心态在灵州中少有，也不知是否这种心态的原因，他修炼数年都没有遇到过契诡反噬的问题——和他相熟的索无常不止一次产生过这种怀疑。 如今无常诡池乍一眼还是和初见一样，细看之下姜狩就发现不同。 他能看清无常诡池里面的景象了。 无数缓慢移动的锁链像交缠游动的水蛇。 这是他的契诡。 星阶却已经远超他的修为。 这要是回到他阴府中，怕是下一秒就能将他撑爆。 忽然，藏于池中的铁索一根自发从冒出水面。 姜狩若有所感的看了眼池底，抿了抿嘴唇，才伸手握住这条铁索。 铁索下方应声而断。 姜狩稍微用力就将断下来的这条拉出池外。 这和他曾经契诡的经历几乎完全一致，除了曾经的铁索不是自己冒出头，他也没有亲眼看到铁索如何断体。 这回他更加明白无常殿主的算计，无常殿弟子的契诡果然都衍生自对方的【无常】，如此吞噬起来自然简单极了，也会把排斥反应降到最低。 简直就是养蛊！ 姜狩手中用力。 “它待在这里代替过去殿主无常的作用，能维持无常殿的正常运转，以及镇压异心者。” 身后传出宓八月的声音。 姜狩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过来，没有回头道：“这和无常殿主的做法有什么区别。” 宓八月淡问：“你是无常殿主吗。” 姜狩一愣。 宓八月：“无常殿能位列梵长天九大势力之一，足以证明它运作方式、传承法术、弟子挑选的优越性。” “在无常殿主收网之前，你对无常殿可有过怨言？” “无常殿的‘专一性’在灵州独一无二，凭一己之力创出这个法门的无常殿主，不论善恶是非的话，当称一声枭雄。” 而按照灵州风气。 无常殿主的王座之路如果没出意外，而是成功了的话，其成就王座的法子就算传出去，恐怕也不会遭人话柄，反而还会被称赞敢想敢做敢为，给一部分人开发了灵感。 宓八月语气冷静，甚至因为她声色向来清柔，如此平静陈述也像是在与人温声的娓娓道来。 姜狩紧张的心情得到缓解，又莫名的不敢放肆，聚精会神听她说的话。 “任何法门看的是人如何去使用。”宓八月道。 哪怕无常殿主过往一直在养蛊，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吞噬这些蛊之前，他将他们养得很好。 无常殿若有继续运转下去，突然改变核心绝无可能。 姜狩道：“我明白了。” 他站起来，将契诡分裂出来的分身丢进阴府。 至于他到底明白了什么，又明白了多少，宓八月并没有追问。 姜狩是个具有潜力的人物，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个世界存在世界意志的影响，好比自己作为千年战的关键人物，世界意志选定的‘继承人’，同样还有时代选定的其他‘主角’们。 狂刀公义书，雅剑屠雅宁，红蛉孟听春，匠痴苏娉娉，撼地枪宓六雨……等等。 由此可以分析出一些规律。 这次千年战的时代‘主角们’，主要选定在凡俗大陆。 同一批中的姜狩，能在一周目中和司夜令构成联系，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一直活到最后的人，必然有足够的气运。 三人离开宣誓殿走的是正道，在一个拐角处捕捉到一道身影。 白色的面具覆盖此人面容，身躯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被束缚在原地。 看得出来他原是打算逃跑，不过才刚动身就被【咒怨】的长发绑住。 姜狩见此没有说话，先往宓八月望去，想知道她是什么打算。 宓八月：“无常殿主已死，而你接了他的传承，得以保存无常殿根基。根基在，宣誓依在。这些下过独立宣誓的无常弟子依旧无法脱离叛门的规则惩罚。” 姜狩隐约觉得这话不仅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过他还是给出回应。 宓八月从这个被困住的无常弟子身边走过去。 宓飞雪紧跟她身旁，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地上的人身上。 姜狩倒是经过时侧头看了对方一眼，注意到对方也在看自己。 毕竟在无常殿生活数年，每天面对戴面具的人，对他们的肢体动作感知更敏锐。 两者视线一相交，后者马上低下头。 姜狩默认，一路上都在沉思。 这一路排除藏在暗处窥视的，光是当面碰到的白面无常就有不少。 这些人极少部分是从那场祭献中逃生，修为倒退严重的，另外就是接到召令，侥幸在事发结束才赶回的。 不过无一例外，修为境界都不怎么高。 因为高境界的灵师早就被无常殿主优先安排吞噬了。 这不得不再提及无常殿主一句够狠够果决。 他为了避免意外，提前就将中高阶门内灵师收拢，没有让他们在外面乱逛，确认人都到全后一锅炖。 至于剩下的低阶弟子们不过是用数量堆积质量的后补。 不必担心这些低阶弟子们能弄出什么波折，便可以在最后突破时慢慢给自己补充。等他王座一成，剩下还没死完的弟子也可以继续运转无常殿。 该说时也运也，无常殿的这些低阶弟子，却因实力不够而逃过一劫。 只是这也造成如今无常殿实力大跌。 作为九大势力之一，无常殿内保存的资源庞大，足以让任何势力眼红，而一群低阶战力如何能保住这份旁人眼里的大蛋糕？ 光靠得了机缘，此时镇压在无常诡池的九星【无常】么。 这个问题压在姜狩的心底，在三人游走了无常殿一圈，又回到姜狩的居所。 宓八月说还有别的事要走，问姜狩是一起回去，还是继续留在无常殿。 姜狩：“我想再留一会。” 宓八月点头，和宓飞雪一起消失在门后。 而姜狩在原地停留了几秒，原路返回深峡。 另一边，宓八月说要去忙的另一件事，其实也和无常殿有关。 永梦乡收到了一字院发出的传书。 这传书本身就是一个高阶法器，被送到宓八月手里。 她看完上面的内容，按照书信留下的方法，以灵力激活法器灵纹，成功加入到梵长天九大势力的‘议会’中。 一场主题是瓜分无常殿的会议。 第476章 霸道 一字院在传书上说得很清楚，无常殿主进阶失败并身死，无常殿群龙无首，未免不必要的争端，大家一起商议无常殿往后的安排。 简单来说，就是不想大家为了争夺无常殿的资源而造成伤亡，不如和气一点商讨。 永梦乡作为刚入驻梵长天的新势力，能被一字院传书加入到这个会议中，可谓被给足了面子。 另一方面也再次证明了灵州大陆强者为尊的直白风气。 法器汇聚各大势力代表人的魂识相聚在这里。 宓八月的魂识有神术保护伪装，并不担心被其他人探知身份。 她环顾周围，感知到已经到了七道魂识印记，剩下青灯道、极霜地海姗姗来迟。 如今人一齐，一字院代表人先开口，将准备好的方案拿出来。 这方案简单粗暴，九大势力均分，让众人发表自己意见。 宓八月之前没有参加过九大势力的议会，不过她早先通过渡厄书院的副院长了解过。 永梦乡：“无常殿主虽死，他的继承人尚在，依旧能保证无常殿的正常运转，不该被瓜分除名。” 青灯道：“听你意思，是要保下无常殿？” 法器中代表人的声音都被模糊隐藏，连语调的情绪也是。 不过有些话语仅凭字面意思也能叫人感知到危险。 好比青灯道下一句，“不对，或者说永梦乡想独吞无常殿，就好像当初的翠霞谷和渡厄书院。” 这话一出，硝烟味就来了。 渡厄书院：“我怎么不知道本院被永梦乡吞并了？” 青灯道：“呵。” 无上刹：“无常殿已无高阶灵师，实力达不到上流势力门槛，该被除名瓜分。” 极霜地海：“同意。” 一字院也偏向瓜分无常殿，不过他一贯是在众人都表态后再下注。 永梦乡：“谁说无常殿已无高阶。” 此话一出，众人心想：莫非有漏网之鱼？ 他们的消息来源并不完整，目前还没有无常殿弟子之外的人成功进入无常殿里。 宓八月将不久前所见的【无常】诡池在法器中具现。 永梦乡：“无常殿主的九星契诡，以及王座之道都已交给他的亲传。” 青灯道：“从未听说过无常殿主有亲传。” 永梦乡：“你没听说不代表没有。” 青灯道：“……” 一字院：“你刚刚说王座之道？” 永梦乡：“没错。无常殿主进阶王座时失败，皆因他王座之道有一处弊端，临死前觉悟补全，将之交给了亲传。” “……” 一阵静默。 大家都被永梦乡代表人这番话给惊住了。 九星之上，王座之道。 所有灵师都为之憧憬的位置。 九成九的九星灵师都被困在门前不得其法，现在永梦乡告诉他们，有一人已经被铺好了这一条通天之路？ 青灯道：“一派胡言！” 血鸦坞：“你如何知道？” 永梦乡：“阳脉势大，阴脉多一位王座种子对大局有益。” 青灯道：“是为大局，还是为私欲？我怀疑无常殿主之死与永梦乡有关，这位所谓亲传也是永梦乡设计。” 永梦乡：“九星坐镇，王座潜力，无常殿该存。” 一再被无视的青灯道：“你……” 渡厄书院：“同意。” 银环府：“同意。” 妙妙山：“同意。” 青灯道：“……” 在座九个势力，已经同意四方。 且看另外三方的附和速度，要说跟永梦乡一伙的都没人信。 青灯道背后之人怒气冲天，一字院也感到几分棘手和不满。 永梦乡莫不是真想独吞无常殿？ 明明众人均分最是方便。 血鸦坞：“同意。” 突然，血鸦坞的一票落下，胜负已分。 剩下四方就算不同意也不起作用，除非能请动闭关的王座参与。 无上刹：“无常殿主亡去的消息目前还没传开，不过也瞒不了多久。我们不出手，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出手。” 永梦乡：“九大势力不出手便代表了梵长天的态度，这种情况下还出手的势力说不定其心有异，正好可以引蛇出洞。” 无上刹：“……” 他们算是听出来，永梦乡铁了心要保下无常殿。 青灯道：“自永梦乡出世入驻梵长天后发生的每一件大事都与之有关，每次永梦乡都能 这回永梦乡没有再无视，“门中宗旨所驱罢了，不必言谢。你若能明白王座威能，也不会在这里胡言乱语。” 渡厄书院适时附和，“大恩铭记于心，不胜感激。”接着又说：“放着救我书院于水火中的邦交势力不信任，难不成去信事后来我渡厄书院打秋风的人不成，真的可笑。” 银环府：“永梦乡入驻梵长天后作为，大家有目共睹。” 青灯道挑拨不成反被讽，留下一句，“不愧是王座势力，好大的威风。”就从这场议会中退出。 剩下的代表人们都没急着走。 之前好似站在青灯道那方的极霜地海在青灯道走后，态度说变就变，友好的问起无常殿王座之道的话题。 宓八月给出的回答是，每个人的王座之道都不尽相同，无常殿主的王座之道不适用其他人，唯有继承他一切的亲传可走。 在座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还是存有几分私心，想着就算自己不适用，但那毕竟是王座之道，如果能弄到手的话，说不得就能给自己带来王座灵感呢。 可惜这份私心，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不得不收敛。 他们现在反而相信永梦乡说的话了。 如果不是有一个王座种子，永梦乡何必这样力保无常殿。 议会结束。 宓八月的魂识从法器中退出，然后发出去三份感谢信，分别是孟山主、银千伤和副院长。 孟山主没有回信，银千伤和副院长倒是很快就回信了。 宓八月相继看完。 两人的传信内容不同，不过主题差不多。 都是说永梦乡这次表现太过霸道，哪怕有他们三方支持达成了目的，必然惹来其他几方的不满，说不定之后会遭到一些麻烦，更坏的结果就是惹来王座的注意。 宓八月回复他们不必担心。 早在两日前无常殿事发，她就给三方传信，提前告诉他们无常殿的情况，并让他们在预想中的各类情况——九大势力议会就是其一——下配合自己时，就已经考虑到了后续会引发的矛盾。 上辈子有句老话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尤其是在利益至上的灵州大陆。 宓八月侧首对一直守在身旁的宓飞雪微微一笑。 几日后。 无常殿主和中高星阶灵师身死的消息大肆传开。 这种大消息突然人尽皆知，明显是有人背后操作。 不等某些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们有动作，紧接着又有消息出来，称九大势力一致同意保留无常殿。 上流势力都不动手，中下流势力哪里敢动，一动等于不给九大势力的面子。 再接着又有传信，无常殿之祸和永梦乡有关…… 舆论战打起来的同时，副院长最担心的问题——引起王座出面，也冒出了些苗头。 所有矛头指向永梦乡时。 翠霞谷交易场向外发出了一个和这几日热门话题毫无相关的消息。 ——开设祛毒修炼室。 九大势力皆收到一封灵帖。 第477章 解决杜敛华 祛毒修炼室。 光是这个对外公开的名字已然把作用透露得明明白白，足以勾起任何阴脉灵师们的心思。 常驻翠霞谷交易场的客人就在当天， 外面等着一大群看结果的人，结果一天一夜下来，也未看见人从修炼室出来。 另一头，收到翠霞谷灵帖的各大势力主，同是今天 灵帖送到他们手里，打开后上面写着一套官方礼貌词，主题就在是祛毒修炼室的效用方面，邀请各位势力主们先行体会。 这体会也不用他们特地往翠霞谷跑一趟，灵帖里就藏有一份内封。 渡厄书院。 副院长看完灵帖内容，当场就根据上面所述方法，手掌在灵帖上一抹。 原来的内容消失，浮现出新的字体。 他聚精会神看去，然后浑身一震。 如果此时这里进来其他人，便会发现副院长好似丢了魂般呆站在原地，随着时间过去，他周身灵韵起起伏伏，又好似是在沉修。 这样的情况在银环府、妙妙山、一字院、血鸦坞等等梵长天上流势力中发生。 只是有人沉修数日不出，有人刚一体会就谨慎脱离。 当他们脱离那番诡异感受后，当即发现灵海内的灵毒有着明显变化。哪怕消减的程度并不多，但前提是他们接触灵帖，进入那种奇诡境界的时间相当短！ 而且他们都是高阶灵师，甚至是高阶灵师中拥有自己称号的佼佼者！ 当即，每一位势力主都明白了这祛毒修炼室的价值。 这是比翠霞谷交易场之前售卖的祛毒丹更可怕的重宝！ 因为祛毒丹要分品阶，目前在外主要售卖的丹药品阶为中低等，高阶的极少，根本不足以供给高阶灵师日常使用。 再加上祛毒丹珍贵，目前也没有多少人能将之拿来做日常修炼用，多是收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而祛毒修炼室就不一样了！ 当他们想再次感受这种无惧灵毒，又莫名令人心惊肉跳的修炼时，却发现灵帖上二次出现的文字都已经消失不见。 “……” 这一刻，哪怕地方不同，势力不同，个性也各不相同的势力主们心情却出奇统一。 合着，这还是一次性体验装。 堂堂王座势力好生小气，学什么不好，学银环府做生意人的那一套！ 青灯道。 青光侯戚鹤争将手中失去作用的灵帖砸下地面，火光一燃将之吞噬得连灰都不剩。 他脸色阴沉不定。 任谁前一刻还在与人商议对付敌人，敌人却突然神来一笔，让他还没得以实施的计划付之东流，包括拉拢的盟友也被对方利诱的半途脱离都会受不了。 永梦乡这一手阳谋玩得相当漂亮，就是明目张胆的给好处。 ——无常殿的事不是有损你们的利益么，那么现在我就给你们更大的利益。 在利益的诱惑和实力镇压的双重手段下，戚鹤争可以想象另外几方势力都会消声，放下之前对无常殿安排不满。 这一切都让几日前，带头与永梦乡对峙的自己形同笑话。 而没多久又一条消息传到戚鹤争这里，让他本就不好的心情愈发狂暴。 宓八月将杜敛华抓到了，并将两人对峙交战的过程留影向外大肆公开。 留影中，宓八月在杜敛华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之以灵压镇之。 “你！？” 杜敛华看到宓八月的 自他叛出妙妙山，进入青灯道后沉修了一段时间，直到突破三星进入四星，成为中阶灵师后方才从青灯道中出来。 他不是不怕宓八月和公义书的报复，所以才等到四星才走出青灯道，之后出门的次数也很少，且每次出门都小心翼翼的隐藏身份和行踪，大多时候依旧留在道门里。 若问他恨不恨，杜敛华是心中恨极。 因此在听闻宓八月虚星有异，长期留在妙妙山中闭关休养时，他心中极其痛快。 可惜另一个公义书却相反的后来居上，修炼速度之快已然快赶上他。 每每想到这两人，杜敛华都是又嫉又恨却又止不住心惧。 他不后悔当初所为，只后悔当时为什么再大胆一些，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夺了两者性命。 此时乍然间看见几年不见，传闻还在妙妙山中的宓八月，感知到对方的灵压在自己之上，杜敛华彻底慌了。 在慌乱之中，心绪失控，竟将心底深处的嫉恨全部倾泻出来，流露于面相之上。 宓八月淡笑道：“杜道友，你我之间的恩怨是时候清算了。” 杜敛华试图逃走。 法术图刚现，当场就被破碎。 一柄猎猎战旗自空而降，落地插进两者之间。 【赴戎机】 规则[成王败寇]现。 规则之内，你死我活，一方不灭，战斗不止。 宓八月：“规则之内，一方战死方可结束。杜道友是丹法双修，我就以相同的丹法两道和你公平比试。” 公平个屁！ 你五星战四星，好意思在这里说公平！？ 杜敛华心中怒吼，浑然不觉当初他三星谋害一星时有多不耻。 规则束缚之下，杜敛华只来得及向道门发出一个求救传音，便不得不和宓八月斗法一起。 宓八月不是没有发现他传信的小动作，却没有阻拦。 这场比斗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一面倒的局势，留影中的杜敛华苦苦挣扎，所有法术都被宓八月轻描淡写打破，后面他迫不得已吃药激发潜力，不顾后遗症也要和宓八月一拼，也没能给宓八月造成威胁。 “你输了。” 留影最后。 宓八月淡淡一句话，成功直击杜敛华内心最不愿承认的点。 他早以围城自困，嫉妒之心在灵毒的侵染下不断加深，最终成为心魔成为执念，到最后已然分不清最初就是如此，还是后天演变如此。 然而这些都和宓八月无关。 这份留影被广泛传开，借着祛毒修炼室的风，一同被世人所知。 宓八月的名声又一次在梵长天，乃至更梵长天之外的地域大肆传开。 通天之子 “什么虚星有损，境界下落都是假的！” “她的境界怎么会提升得这么快，早有传闻她和永梦乡关系匪浅，一定是早早就使用过祛毒丹和祛毒修炼室。” “一年一星，岂不是说不出十年，她就能灵州封侯！” “什么十年，怕是再一两年就够了。到了高阶就可获得称号封侯，凭她现在的名声，一入七星就能尊定称号了吧！” 所有看到留影的人议论的都是宓八月，至于杜敛华的死，好似不值一提。 上一代的通天之子，曾经得点灵犀批语‘炉火纯青’的杜敛华。在当年被十岁之龄的银千伤掩盖得风采尽失，十多年的现在又被宓八月掩盖得连全名都少有人提及，连比他低阶的灵修都能在说起他时，用一种藐视的语气称之为‘那个姓杜的’。 杜敛华一生最为之痛恨不满的一切，到死都没能超脱，反而陷得更深。 渡厄书院。 诡噬谷。 宓八月将世人以为已经战死，实则还留有一口气的杜敛华带来这里。 【赴戎机】是由她掌控的规则怪谈，自然也能由她在关键时候解除。 对外发放的那个留影不过是宓八月刻意为之。 “心术不正，嫉妒成性，阴险狡诈，可惜了通天之子的天资。” “这就是世人对你的评价。” “你在灵州留下最深的印记，将是渡厄书院众师生曾为你着作的一个个文章画作，以及叛出妙妙山，被我在你最引以为豪的领域中将你打败这三件事。” “‘那个妙妙山的叛徒’‘姓杜的’‘毒莲之祸的那位’这样的代称将会逐渐取代你的名字，随着时间流逝，你本人的模样和真名都会被人遗忘。” 宓八月说的每一字一句都直戳杜敛华的致命处。 他双目瞪裂，却只能四肢瘫软在地。 此时的修为已经全被废了。 宓八月挥手。 一股灵力将杜敛华托举着都进诡噬谷。 目光平静的和杜敛华充满怨恨的双眼做最后对视。 估计杜敛华以为传信回青灯道，还有被救的可能性，亦或者觉得就算无法获救，自己的死也能给青灯道一个对付宓八月的由头。 然而在宓八月以留影记录，对外公布时就已经注定杜敛华的算盘落空。 他们之间早有私人恩怨，现如今也不过是讨回罢了。 青灯道没理由借此声讨她的不是。 何况，在留影公布时，青灯道就和世人一样以为杜敛华已死，自然不会赶来救他。 宓八月没有将这些告诉杜敛华，不过是想让他心存一丝希望，在迎接诡噬谷时坚持得更久些。 一道传书来到她这里。 宓八月打开，里面是公义书的话语传出，“你就这样把他杀了？早知你要动手，我就该多些功夫找他，也不至于让他死得这么痛快。” 宓八月微微一笑，没有跟公义书讲述这里发生的一切。 第478章 人与人的差别 一代通天之子的死亡本该是令人唏嘘的，不过事实上却如宓八月所言，所有得知消息的人对死去的主角没什么感想，反而更在意杀人者，以及整个事件背后的影响。 杜敛华的死一来成就了宓八月的名声，二来则打击了青灯道。 普通人看热闹，有心人看门道。 例如说对几日前九势议会心知肚明的众人。 当时青灯道分明和永梦乡不对付，然后有了接下来几天的舆论战。 现在呢？ 好家伙。 永梦乡根本不跟你玩虚的。 先用祛毒修炼室给一个甜枣，再以宓八月杀了杜敛华来打脸。 戚鹤争都能想象到某些人在背后会如何笑话自己，笑话青灯道。 偏偏他气得咬碎牙也得往肚子里咽，没理由对宓八月发作。 因为留影清楚明白展现了宓八月和杜敛华生死斗的公正以及理由。 当初杜敛华谋害宓八月的陈年旧事可谓人尽皆知的。 反倒是杜敛华叛出妙妙山，逃到青灯道这点传播性没那么广泛。 如今倒是随之被挖出来被世人知晓，从而引发世人对青灯道的议论纷纷——接受这样嫉妒成性，又叛门的小人，青灯道贵为九大上流势力之一，可真是不讲究啊。 况且接收杜敛华，还代表和妙妙山交恶，要说没点好处，青灯道凭什么这么做？所以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可就多了，指不定杜敛华就是青灯道放在妙妙山的间谍？ 无数流言蜚语落到青灯道的头上。 可谓是风水轮流转，舆论风向说转就转。 等同于在戚鹤争的怒火上不断火上浇油。 …… 宓八月再次接到银千伤的邀请，这回两人见面不是在银环总府，而是银千伤亲至了翠霞谷交易场。 双方交谈了几分钟。 银千伤的来意很直接，就是谈生意。 意思是之前才说好合作，你就搞个比祛毒丹效用更好的祛毒修炼室，这不是在坑盟友么。 宓八月：“之后翠霞谷交易场主要运营修炼室，丹药份量有限，并不会影响银环府的生意。” 银千伤：“修炼室可否分设？” 宓八月唇畔笑容意味深长。 终于把真正目的说出来了。 丹药售卖安排在永梦乡和银环府的合作上写的明明白白，以银环府的底蕴足以让他们占大头。而银千伤的眼界，也不可能看不出来祛毒修炼室和祛毒丹是可以两者兼备，一方并不会影响任何一方的价值。 因此前面都是套路，现在才是重点。 宓八月：“可以。” 银千伤没有急着高兴，他平静望着对面坐着的人。 果然听到对方话语一转，“不过不是现在。” 银千伤点头。 能分设就行，他也没想过能在短时间内就弄到。 两者的商谈到此为止。 让宓八月没想到的是，银千伤并没有马上离去，反而和她唠一会家常。 “此行宓六雨也在队伍之中。” “我已将她收为弟子。” 宓八月道了声恭喜。 银千伤见她反应平淡，便没有继续多说。 而几日来，头一批进入翠霞谷祛毒修炼室的客人，总算有一人出来了。 这人是个中阶灵师，一出来就被围住。 “里面是什么样的？效果如何？” 七嘴八舌的询问中，主题都一样。 中阶灵师神色怪异，摇头道：“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形容不出来，你们自己进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有人不满，想以武力镇压，又想起翠霞谷交易场的规矩，不得不克制住。 中阶灵师辩解道：“王座势力的威能哪是那么容易对外透露的！” 众人一听，的确如此。 祛毒修炼室这种以往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存在，如今被王座势力对外开放已是阴脉灵师往日不曾有过的福音，又岂会被人轻易窥探原理。 “那你倒是说说效果如何。” “……很好。”中阶灵师语气怪异，“在里面修炼完全无惧灵毒，只是有些辛苦罢了。” “怎么个辛苦法？” “不可说，说不上，反正你们哪日自己去体会吧！” 然后不顾众人的询问，中阶灵师匆匆离去。 之后的日子再有其他灵师出来，被人询问感受也和这位中阶灵师说的差不多。等到好奇者终于排到自己进入祛毒修炼室，一进其中就看到室内悬挂飘浮的文字，才将注意力投向这些文字时，一阵童谣便钻入耳中。 由远至近，由浅到深。 轻时如梦呓私语，重时如童子聚众合唱。 莫名的恐怖刺激起浑身的鸡皮疙瘩。 此人不自觉的一个激灵，由脚底到头皮窜起一阵凉意。 这股连灵魂都在颤栗的凉意，逼得此人额头都渗出了汗水。 等他忽然间一个回神，才发现内里的衣裳都被浸湿，脑子却意想不到的清明。 灵州出身的人，就算不是修士都存在灵毒。 灵毒和灵气相容，只要是生活在这片地域中的人，每时每刻都在无知无觉中被灵毒侵染。 普通人只是血肉被灵毒侵染，灵修则是灵肉都被灵毒侵害。 灵州之中哪怕是三岁的孩子都清楚灵毒是种什么感受。 如炭灼烧，如蚁钻体。 现在出了一身冷汗的他不仅肉体发寒，灵海也好似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 很刺激。 但是刺激之后，不可否认又很爽！ 无论是肉体还是灵海中的灵毒竟然被驱散了很多。 此人内心震撼，身心又疲惫又松快的怪异感很矛盾。 也在这里，他才注意到室内其他东西。 地上设有法阵灵纹，是方便想要快速修炼者可自行投入灵晶，提升室内的灵气浓度从而提升修炼速度。 换做外面没人干这种浪费还损己的事，现在…… 翠霞谷内围。 时隔多日，索无常才再次见到姜狩。 “你日后是什么打算。”索无常问。 姜狩叹了口气，“好好修炼。” 索无常点头，“不过是重修罢了，你我二人已算幸运，在重伤后还能在宓八月的帮助下复原，没有留下后遗症。” 姜狩哑然半晌，看着索无常。 索无常：“怎么？” 姜狩伸手一招，阴府中锁链探出。 索无常愣了愣，说：“你的契诡没事？” 随即就想到可能是宓八月对姜狩的特别照顾。 也是。 宓八月只欠了自己小小一个人情，和姜狩却有更深的情谊。 只不过他之前一直以为宓八月面相温柔，实则心性冷淡，就算帮助姜狩也不会帮太多。 “也好。”索无常说：“你契诡无事，那修为应该也还在？” 姜狩：“嗯。” 索无常：“之后就留在永梦乡了吧。” 姜狩点头又摇头，解释道：“主要还是待在无常殿，永梦乡不能常回。” 索无常注意到他的用词：回。 足见和永梦乡的关系，以及对永梦乡的归宿感了。 “因为独立宣誓？”索无常只想到这个可能，“独立宣誓不是无解的，只要你向永梦乡展露足够的价值，日后肯定有帮忙解除的一天。” 姜狩再次摇头。 “不是，其实……” 索无常：“嗯？” 姜狩组织了下语言，将自己吞噬无常殿主一切，往后无常殿由自己掌管，被推上新殿主位置的事解释给索无常。 索无常听完久久不语，被姜狩喊了几声后，方才深深看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姜狩打算跟时，他头也不回说道：“让我一个人安静会。” 姜狩：“……” 第479章 一方低调一方高调 索无常一直以为多日未能见到姜狩的原因，是姜狩受的伤势比自己要重得多，所以被宓八月带去永梦乡的内部治疗。 结果姜狩告诉他的是什么？ 伤势已经完全恢复并契诡升阶，由二星直接跳跃至九星。 也就做梦才能达到这样的速度了。 不仅如此。 姜狩还拿到了无常殿主全部传承，日后修炼一路通畅，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被传承附带的无常殿主意识侵蚀。 索无常连续两日没有见姜狩，原因是怕见到对方影响心境，触发灵毒造成麻烦。 这不是在开玩笑。 强烈的负面情绪是触动灵毒的最大诱因之一。 哪怕他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产生嫉妒，但是很多时候情绪并不能彻底被人的理智控制，一点点情绪都有可能被无限放大。 不见姜狩是索无常在对自己负责。 只要平静几日，这点情绪平稳下去了就可以正常和姜狩交流。 然而才两天姜狩就主动找上门了。 他一句话让索无常愣住，陷入沉思中。 “我可以让你重契【无常】，这样做的好处是你重修起来会变得容易迅速很多，坏处则是【无常】出自我的契诡衍生，会被我所控。” 有过无常殿主吞噬众人的那件事，索无常明白姜狩是什么意思。 “好。”没多久，索无常给出答案。 姜狩笑出来，开玩笑道：“索大人不怕被我祭献吗。” 索无常冷声道：“别叫我大人。” 他斜目瞪视，话语比往日更多几分迁怒。 姜狩尴尬的闭上嘴。 索无常见他反应，暗中松一口气，看来如他所想，哪怕姜狩获得那么大的机缘，性子也没有多变化。 这样就够了。 “永梦乡惩恶扬善的宗门宗旨，如今梵长天人尽皆知，你既然入了永梦乡总不能知法犯法。”索无常道。 姜狩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他张嘴打算解释时，索无常又道：“而你也不是无常殿主。” 姜狩闻言合上嘴，随即咧嘴一笑。 索无常这话再往深处想一些，表达的便是相信他不会被无常殿主的意识侵染，他姜狩一直只会是姜狩。 这恰好是姜狩想听见的，身边熟悉之人对自己的信任，也能增加他对未来的信心。 姜狩和索无常经过今天谈话后就离开翠霞谷，返回无常殿。 有梵长天九大势力统一默许无常殿继续存在的决定，又有永梦乡摆明力保，使大半战力消亡，本该群龙无首，又空留大量无损资源的无常殿依旧留存完好。 姜狩回到无常殿就开始收拢弟子。 因为独立宣誓的存在，现在还活着的无常殿弟子无论心中是怎么想，依旧得遵守门规。 大殿里低阶弟子们汇聚此处，毫无往日风光。 小部分连契诡都没了，拖着重伤的身躯。 姜狩环顾一圈，想起姜通不久前对自己说的话。 ——“仅剩下低阶弟子也有一个好处，他们不会反对你上位，你往后管理整改起无常殿来遭受的阻碍也会很小。” “永梦乡能提供给你一段平稳时间发展，好好利用这段时间，不用觉得借永梦乡的势而不好意思。往后你是一方之主，想法不能再和往日一样简单，要看的是大局。今日你借永梦乡的便利，往后回报永梦乡一个有用的无常殿便是两全其美。” 上方主位。 姜狩没有佩戴面具，青年英挺的面孔展露在所有弟子面前。 “无常殿已和永梦乡达到结盟，接下来一段时间，无常殿不接永梦乡之外的任务，和夜游使一起行动。” “完成任务后记分如常，可换取殿内资源，也可与翠霞谷交易。翠霞谷和无常殿也会开设内部交易通道，无论是丹药还是修炼室，无常殿弟子都可以优先购置。” 底下原本死气沉沉的白面无常们有了些许骚动。 有了明确能作用到自身的巨大利益，很好的稳定住了这群无常弟子的心。 永梦乡力保无常殿这件事已经不算秘密。 姜狩又和宓八月的关系匪浅。 让姜狩的这番话有了足够的力度。 目前他们的处境为鱼肉，成为殿主继承人的姜狩其实不和他们讲这些，直接要了他们的命都不是问题。 因此在场无常弟子们都选择了去相信更具希望的未来。 稳住了弟子们的心，姜狩接着说往后修炼的事。 无常殿人是死了大半，资源却一点没损失。 悟道阁里保存着完整的无常诡术，足以让无常弟子们继续往后的修学，不至于断了传承。 另外姜狩还决定往后吸收无常殿主的道学后，就每周安排一天给无常弟子做讲学，大家一起快速进步。 这边无常殿开始闭门低调发展，另一边银环府则借着永梦乡的风，来了一波高调推广。 银环府作为灵州赫赫有名的商业势力，分府遍地开。 就在大家都在谈论祛毒修炼室的某日，银环府所有分府向外公布发一条消息——永梦乡出品的祛毒丹、镇灵丹等丹药将在银环府发售。 消息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嫉。 祛毒修炼室是好，祛毒丹也好！ 但翠霞谷交易场就那么点大。无论是修炼室还是祛毒丹的数量都有限，绝大数灵师都无法享受到，变成了众人眼中有价无市的奢侈品。 现在银环府接手，肯定不会像翠霞谷交易场那么小气！ 事实也如众人所想。 银环府这次发布消息前就做足了准备，消息发出的同时，丹药也都准备好了，财大气粗的每个分府都配备齐全，不过也在当日就被一抢而空。 “原来这就是祛毒丹的效果，我总算体会到了。” “是什么效果，与我说说！” “你不是已经买到了，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舍不得啊，舍不得！我要留着救命用。” 无数初次试了祛毒丹的人感慨着祛毒丹的效用。 也有一些曾吃过翠霞谷出品祛毒丹的人，试过银环府的祛毒丹后，得出一个结论，“效用略比翠霞谷所处的差两三成，不过胜在量多价廉。” 昨天章节我写完以为发出去了，结果今早起来看到评论才知道还在后台并没有发出去qaq 第480章 赶人 今天翠霞谷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宓八月得到消息时，正在被孟萝赶出妙妙山，连带着苏娉娉一起。 ‘赶’这个字眼并没有用错。 孟萝没有亲自见宓八月，依旧是让亲传苏娉娉带话。 一张传音符由苏娉娉取出，孟萝具有识别性的低哑冷淡嗓音被两人听见。 “现在你既已康复出关，继续留在妙妙山没有益处，不如出门历练巩固境界。” 宓八月早在渡厄书院出事那回就和孟萝见过，那会对方就该知道她在妙妙山闭关是借口，暗地里不知偷跑出去多少次，又干过多少事。 现在话里没有戳穿，却也摆明意思：不打算继续做你的挡箭牌，安稳窝了，赶紧从妙妙山滚出去。 “苏娉娉与你交好，也刚突破出关，你们可以在路上做个伴。” 后面这句则把苏娉娉一起赶出妙妙山。 传音符当场焚尽化灰。 苏娉娉望着宓八月，眼神中透着清澈的纠结。 宓八月问：“怎么。” 苏娉娉道：“我的弟子令不能用了，师尊铁了心要我出门历练。” 弟子令不能使用，代表苏娉娉连自己的住所都回不去，别的锻造室、课堂之类的地方也不能前往，妙妙山里的资源同样无法取用。 对于一个技术宅来说，让她出门很痛苦，让她待在一个技术院里却无法动作，无所事事同样痛苦。 苏娉娉往日从没独自出过远门，哪怕是数年前的灵犀盛会，也是由苏长老亲自陪伴前往。 这次孟萝没有将她为难到底，至少选了个宓八月带她。 而跟着宓八月一起出门这件事，对苏娉娉来说接受度很高。 两人的关系早在一次次学术交流中不断加深，苏娉娉一直对宓八月很有好感，并且觉得和对方一起出门应该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路途中遇到什么灵感类的事，相互之间一定能谈得上来。 宓八月闻言失笑。 她比苏娉娉要想得更多，毕如孟萝这个安排的目的，不单纯是历练那么简单。 旁人猜不到她宓八月到底有多忙，孟萝应该是有些预料的。所以不会不知道她没办法长期和苏娉娉结伴游历，与其说是把苏娉娉交给她，不如说是将苏娉娉交给她背后的势力。 恰逢翠霞谷交易场推出祛毒修炼室，以及和银环府的合作。 苏娉娉修为境界不高，器修天赋却极强，后者被前者拖了后腿，正好可以在翠霞谷得到弥补。 “走吧。”宓八月并不介意孟萝的安排。 把一个天才技术员带到自己的地盘培养，对她而言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 苏娉娉的性格也能和翠霞谷的其他人相处得很好，有利于对方在人际交往上的进步。 “有什么要收拾准备的吗？”宓八月又问了句。 苏娉娉摇头，拿出传音符，“都已经收拾好了，我和舅舅说一声。” 也就是这时，宓八月察觉到善恶书的异动，手心善恶书浮现自动翻页，里面浮现一段话。 传音完的苏娉娉转头看到宓八月的神情。 虽然宓八月面容依旧淡淡的，她还是敏感觉得发生了什么，便向宓八月投去关心疑惑的目光。 宓八月收起善恶书，“没什么。” 两人一起从妙妙山离去，路上遇到妙妙山的弟子，望向她们二人的视线都无比复杂，动作却统一的尊敬有礼。 他们并不知道宓八月和苏娉娉这次一走，却是数年都没有再回过妙妙山，然而关于两人的消息从来没有消停过，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始终如影随形，让妙妙山的众弟子们又爱又恨。 当然，以上都是后话了。 此时宓八月和苏娉娉已经迅速到妙妙山下的机窍城。 由机窍城的驿站搭乘灵船。 宓八月不是不可以使用怪谈赶路，不过既然是历练就该有一些历练的样子。 不久前她以报复杜敛华的理由留影，让自己人修宓八月身份重新现于人前，接下来她就要更多活跃在灵州大上，让宓八月这个身份进一步给众人留下印象。 灵船上两人选了相邻的房间，互相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各自回房。 宓八月关上门就将任意门附于内间门上，转头回到翠霞谷。 夜总管出现在她身旁，“主人。” “嗯。”宓八月道：“人在哪？” 夜总管道：“小主人正在招待。” 这个回答在宓八月的意料之外，不过她只是微愣后恢复平静。 站在原地想了想，没有继续动身。 夜总管一时猜不准她是什么意思，谨慎的没有多嘴。 下一秒，宓八月就反身向待客厅的反方向走去。 夜总管嘴巴翕动，咽回心底疑惑。 宓八月边走，外表随之发生变化，变成一个貌不惊人的青年中阶灵师。 她一路上把翠霞谷内部逛了一圈，再到翠霞谷交易场。 这里热闹得犹如凡俗闹市，明明地方不算小却还是显得拥挤，原因是不少外来灵师借此地摆摊做交易。 这种事在翠霞谷交易场已然见怪不怪了，翠霞谷的管理层没有阻止，宓八月对此也不插手。 她的身份足以在翠霞谷交易场通畅无阻的行走，进入祛毒修炼室的总控室内部，这里目前由怪谈和灵师一起管理。 只见所谓的总控室就是个普通书房，层层书架上面整齐放置着一本本小册。 平日里负责这里灵修只要按时进来检查一下书架齐整，以及室内整洁。 此时室内没有旁人，只有宓八月走到书桌旁坐下。 细微的声响在书房内出现。 窸窸窣窣。 又似有谁窃窃私语。 一个捣墨童的脑袋从书冒出半个头来，墨状的面庞上晃动着，仿佛在好奇偷看这位来客。 宓八月淡淡微笑。 大概是觉得宓八月无害，捣墨童的身体从书桌更多的冒出来。 忽然，它脑袋一歪，好似透过宓八月的肩膀，看到她身后什么事物，整个身躯一阵迅速扭曲，噗通一下跳水般的融入书桌里。 宓八月没有回头，翻开放在桌子上的书。 上面每一页代表着祛毒修炼室的一个房间。 她一页页翻下去，找到孟听春的所在。 孟听春作为极阴体，不负她灵体的威名。 当初大难不死成为三星灵师后，又在不久前逼近了突破边缘。 祛毒修炼室开办的当日，孟听春就占了一个位置到现在。 宓八月手掌抚过书页，页面波纹一晃，出现孟听春在祛毒修炼室里的景象。 一眼望去，宓八月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第481章 新思路 修炼室内。 孟听春浑身阴灵萦绕，很显然处在突破的关键时刻。 只要她将周围的灵力吸纳，一举撞破低阶到中阶的门槛，凝结四星就可以成功。 这本该是一场非常顺利的进阶才对，偏偏出了一点小小的状况。 这个小状况的原因……宓八月略一惊讶后哑然一笑，倒是和她有关。 ——孟听春的契诡应该是进行过改造，现在进阶的重要时刻，她似有新的感悟，使得契诡在她身上显形，不断扭曲变化却始终达不到终点。而孟听春又不肯就此放弃，从而卡在了不上不下的境地。 各类契诡的升级改造模式都是由宓八月研发，孟听春之所以能给契诡做改变，也是由她给的外编册进了梦游境所得，所以说这情况和她关联不小。 不过这个小状况，让宓八月发现孟听春的悟性和韧性的确很强。难怪能在一周目中历经磨难后不死，成为世人畏惧的‘红蛉’。 ‘红蛉’虽强，但自把孟听春救下，宓八月就没打算再弄出一个‘红蛉’。而是一种放养的模式，看看孟听春最终会走向何方。 现在孟听春向她证明了：给予对方一个更好的环境，对方可以成长为更优秀的模样。 宓八月取出夜游诡戏佩戴上脸，阴神之手伸进书中景象。 在祂冷静柔和的视线中，孟听春就如同一道进行到一半的方程式。 方程式的主人解到一半后开始一筹莫展，不肯放弃又因知识储备量不足而不知如何前行。 这时，神来之手轻轻的推了她一把，将进行到中途开始乱算的方程式拨乱回正。 对正沉浸在突破中的孟听春而言，就仿佛是灵光乍现，之前一直不明白的问题突然有了一条正确的答案，她按照这一点灵光的方向前行，一路乘风破浪的破题再破题，一旦再碰到生涩不解的地方，不小心要走错时又会被拉回正确的方向。 简直……如有神助！ 事实上也确实是有神相助。 …… “原来如此。” 宓八月喃喃自语。 “这倒是一个新思路。” 祂看着孟听春，眼中满是学术上的计算。 “孟听春选择的并不是我放在梦游境里的完整进化方程式之一，而是根据我给出的知识概念点加入自身思考和想法的自由性进化。这就难怪她会在这次进阶中发生这种意外状况。” “孟听春能够挖掘出适合自己的契诡进化路线已经是远超旁人的悟性，哪怕只是一个开头。如果按照正常发展，这次她会在契诡进化的不断演算中消耗灵能，坚持数日后灵能和魂识双双不足以继续坚持，不得不在最后妥协，暂时中止契诡的进化，选择修为上的进阶。” “这次中止不代表结束，往后她会在这条契诡进化路线继续下去，在错误和正常，失败和成功之间来回，一点点的进步，最终走到完美的终点。” 这是阴神的预测，也是阴神窥视天机和规则后的断言。 “现在，有我的横插一手，则帮助孟听春减少了数年试错的过程。” “这道题最终还是由她自己解出来的，我不过是在她碰到难点时提点了一下，往后有的是时间让她加深对这道题的理解。” 悬浮在她身侧的善恶书快速记录着宓八月的话语，熟练的姿态令人心酸。 此时佩戴着夜游诡戏的神灵，又转手探向虚空，连接的是夜游神域，从中取出一只只诡物。 祂手指一搓，诡物化作灰烬拢成一团，被祂撒向修炼室中的孟听春。 “融入影诡类的【影镰】精髓一颗、水诡类【镜诡】结合幻诡类【虚魅】……” 修炼室里。 阴灵笼罩的孟听春，体表诡纹密布，背后长出一双诡翼，姿态和当初她突破三星时相似又略有不同。 女子清秀的面容在流动似活物的诡纹下显得诡谲而妖异。 背后的双翼忽然一只快速枯萎，而女子也皱眉露出痛苦表情。 她双目紧闭，表情不断变化，仿佛陷入梦魇。 枯萎的诡翼消失不见，另一只紧跟着颤抖化作流水丝状缠绕向孟听春，很快孟听春的身影被这些黑红的细丝笼罩成茧，笼罩她的阴灵一荡转眼被吸收一空。 注视着这一切宓八月挥手一撒，灵晶如落雨补充了修炼室的供灵问题。 前有丹药发售，后有祛毒修炼室，更别说【时午】等等怪谈制造的收益，渡厄书院、银环府、雷火域等势力的合作…… 宓八月早已不是当年一枚灵晶恨不得掰成几瓣去的穷鬼，预支起未来好苗子毫不手软。 善恶书默默翻动了两下页角。 就没见主人对它这样大方过。 每次碰到感兴趣的新试验就不把灵晶当灵晶，灵晶如流水。 做完这些，宓八月好整以暇看着茧内孟听春和契诡的蜕变，记录每时每刻的数据。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碰到有趣的试验了，眼下对她和孟听春都算是意外之喜。 一段时间过去，孟听春还没破茧，宓八月视线从她身上转到门外。 有人来了。 是那位她原先打算亲自去打探，后得知宓飞雪去处理后就放在一边的特殊客人。 宓八月摘下夜游诡戏，恢复到人修的身份。 室内阴神的诡异气场消失，之前隐没的窃窃私语又一次出现，更活跃更密集，仿佛被压抑后的反弹。 暗中闯入这里的某人便看到这样的一幕—— 一位女灵师端坐在书桌前专注望着面前书册。 她的背后是几层书架，书架上下左右爬满奇形怪状的怪物。 长着数只手脚攀附在书架上方，细长的脖子悬挂着的脑袋，挥动着蛛网状翅膀的小人，满头黑发的灯笼，镜子脸的男人，身上长满藤蔓白色小的独角绿山羊…… 它们密集而拥挤，无一例外盯着女灵师，从黑暗的阴影里向她靠近。 逐渐接近灯光下，太过密集的它们影子也融合在一起，形成巨大的黑色阴影，就好像它们所在黑暗的延伸，即将把女灵师吞噬入内。 他的到来打破了这一诡异情形，所有怪物齐齐转头，直勾勾盯着他。 第482章 王座来访 所有怪物蠢蠢欲动，打算将这个不速之客吞没时，室内的空气都变得危险凝滞。 有了对比，就会发现前一刻这群打算靠近宓八月的怪物，似乎并不是要偷偷伤害她。 商仲盛作为被这群怪物盯上的目标，对此的感受更深。 面对此情此景，商仲盛没有任何慌张，反倒将视线再次落在宓八月的身上，若有所思。 周围的气氛变化这么明显，宓八月要是再没察觉就显得奇怪了。 她适时扭头，对上一双清澈的双眸。 身着灰蓝长袍的中年灵师生着一张国字脸，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算不上美男子，却也不能说生得普通。 他周身有一种奇异的魅力，一种极强的包容性和融合性。 好比这时让他去田地里种地插秧，就能像个老实忠厚的农夫。 让他立于高位，向下发放命令，便像一名威严稳重的强者，也不会突兀。 此时人修身份的宓八月肉眼和魂识都无法看透感知对方的修为境界，不过之前她已经有所了解。 “王座。”宓八月起身，向商仲盛恭敬行礼。 商仲盛道：“你比我之前见到的小家伙有礼多了。” 他没问宓八月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说来叫人挫败。 他初来乍到就被发现，没能暗中参观一下翠霞谷就被请进内部，和一个实力和性子皆怪异的女孩交流了一番。 对方以主人对待来客的方式招待他，也不能说对方无礼，毕竟该做到的礼节对方其实都做到了。只不过这些应对普通人的礼节放在王座的身上就显得怠慢了。 那女孩叫宓飞雪，是永梦乡的‘殿下’。 他本来可以借此为由给宓飞雪一个教训作为下马威，之所以没有那么做不是宽宏大量，而是考虑到多种原因。 最终两者交流完毕，商仲盛婉拒宓飞雪领他逛逛翠霞谷的邀请，嘴上说自己随便走走不必在意他，转头就跑到人家祛毒修炼室最重要的操作室书房。 这行为发生在任何势力头上，势力都有当场诛杀来犯者的理由。 商仲盛现在一脸自在，仿佛是被人邀请来的一样，要说没有仗着王座实力欺负人都没人信。 对方如此坦荡的无耻，宓八月亦没计较。 把一张椅子摆正，诚请商仲盛落座。 商仲盛坐下之前又深看了宓八月一眼。 这会宓八月才有时间转头对蠢蠢欲动的怪谈们说道：“回去。” 怪物们原地纠结了几秒，在宓八月的注视下，一个接一个的返回书架。 商仲盛正饶有兴趣的观望着这一幕。 还有后退的怪谈朝他呲牙，一副凶恶挑衅模样。 商仲盛眼底闪过一缕幽光很快隐没，并没有杀了这只胆敢挑衅王座威严的怪谈。 等怪物们纷纷消失，本就不算大的书房才算干净空旷了些。 “它们有些意思。”商仲盛开了口。 哪怕他没有直接显露王座威能，但是以人念而生的怪物，对万物感知会更敏锐。 一般怪物莫说是挑衅王座，王座面前连冒头都不敢冒头。 这里的怪物星阶有高有低，却个个胆敢在他来到这里时就表露敌意，甚至在他的主动注视下做出挑衅，不光是胆子大，连抵御王座威压的抗性也强得怪异。 商仲盛没有非要从宓八月这里得到答案的打算，所以没有等宓八月回应，他接着又望向宓八月道：“你也是。” 宓八月微笑，不卑不亢道：“王座赞谬了。” “我姓商，和你师尊也算有些渊源，你直接称我一声前辈吧。”商仲盛没什么王座架子的说道。 王座的名字自带威能，达不到神名的程度，却也能牵动部分规则，因此王座的真名一般不会对外随便透露。 宓八月心中转个念头，口中已经向对方喊了一声，“商前辈。” 商仲盛点头，笑道：“你也坐下。” 宓八月才在另一旁落座，再从如意囊里取出茶具。 商仲盛见此没有阻止，好似和宓八月闲聊家常般说道：“梵长天已经好久没有像这两年这么热闹了，我和另外两位王座常年静修，一般不会管梵长天的杂事，除非有王座打到我们的头上，或是这天地要破了。” 现在显然王座没打他们，天地也没破，他却出关了。 宓八月抬头认真道：“阳脉王座没有亲临却将威能借人降于梵长天，也算打到梵长天的地头了。而这天虽没破，却连出了两处地穴，四舍五入也算地破。” 商仲盛发出一声笑，“你倒一句不提永梦乡。” 宓八月道：“商前辈有问，我自会相答。” 商仲盛：“好，那你说说永梦乡入驻梵长天这些日子以来的作为是为什么目的。” 宓八月：“提升阴脉灵师的整体实力。” 商仲盛笑道：“这么无私？” 宓八月：“无私算不上，不过是考量大局。” 商仲盛：“大局……” 他依旧平和微笑，若有所思的同时，无形的威能在空气中浮现。 这股威能并没有落到宓八月的身上，却已经给她带来窒息感，想来以她五星的境界抵不住王座的一个杀意的念头，一瞬就能取她性命。 宓八月面色如常，抬手倒茶。 商仲盛心里就有了计较，说道：“你不怕我杀你，或者说你身上有什么重宝，能保你不被我杀死。” 宓八月道：“是。” 空气的威能一重，蠢蠢欲动仿佛要做出某种试探，又在下一秒消失。 “将你口中的大局细……” 书房的门突然由外向内推开。 一脸冰冷的宓飞雪疾步走进来，眼里充斥戾气。 她先迅速把宓八月上下看了一圈，再转头向商仲盛。 【苦厄】受她的情绪影响，甚至具现出细沙般的烟雾，从宓飞雪的双眼向上飘浮，衬得此时满脸寒霜怒气的宓飞雪如妖如魔，莫名的惊悚森然。 商仲盛微一怔忡，随即脸上笑容消失，眉头略皱。 他竟因一个小孩心悸？！ 这个发现令商仲盛极其不愉。 之前被他收敛的威能再次散出。 就是这个！ 宓飞雪眼神凝住，抬手将军弓显形。 就是这个人在威胁八月！ 第483章 护短 两人视线相交，一触即发。 宓飞雪一手拉弓，凝恶成箭。 商仲盛眼皮轻微跳动了下，余光本能落到漆黑箭头上。 他又一次清晰感知到危险。 这说明对方的攻击的确有伤及到自己。 修为越高之人的预感越真实，不存在错觉的可能性。 所以商仲盛哪怕表面冷静，实则心底已经泛起惊涛骇浪。 他确定眼前女孩的骨龄未满十岁！ 伴随着商仲盛不定的心绪，四周属于王座的威压也越来越强。 宓八月一开始打算拿出点手段抵御，却发现商仲盛的威能并没有影响到自己。 她往宓飞雪看去一眼，被后者察觉到，迅速的回头和她对视一下，紧张关心的眼神连【苦厄】的黑雾都挡不住。下一秒，又紧绷着脸更生气的瞪向商仲盛。 宓八月就确定了王座威能之所以没影响到她，原因不是商仲盛有意照顾，而是宓飞雪无意识的保护。 “商前辈。” 宓八月的声音打破现场剑拔弩张的局面。 商仲盛心思一动，猜到宓八月这会儿说话的目的。 果然，如他所料的听到宓八月下句话说，“我想这里面有些误会，不如先静下再谈。” 商仲盛深深看了她两秒。 宓八月恭谨却不露怯的和他对视。 商仲盛随即轻笑，视线在她和宓飞雪身上一个来回，“两个都是好胆量。” 这么说着，却把四散的威压收了回来。 宓八月转头对宓飞雪微笑，“飞雪。” 宓飞雪抿了抿嘴唇，手里的弓箭回归手腕，灰烬般的黑雾也回归眼底。 她一声不吭走到宓八月身边，一瞬不瞬望着商仲盛，显然对他怒气未消。 宓八月先对宓飞雪解释道：“商前辈无意间来到这里，恰好我有事和前辈相商，并不是前来作乱的恶人。” 一句‘无意间来到’就把商仲盛刻意闯入的恶行抹去。 不过真相到底如何，在场三人都明明白白。 也亏得商仲盛面皮够厚，听着宓八月睁眼说瞎话也能面不改色的微笑，仿佛事实就是如此。 然后，宓八月又对商仲盛说：“飞雪也是关心则乱。” 商仲盛似笑非笑，“看得出来，二位感情深厚。” 这前后几句话听起来是为他搭台阶，实则护短得厉害。 换做是旁人遇到这情况，别管是不是误会，都会先把敢于向他抬手做出挑衅的宓飞雪严惩一遍，以示对他的敬畏，唯恐惹他发怒。 到了宓八月这里，态度上尊敬是够了，但是对宓飞雪的袒护非常明显。要不然也不会先对他开口，意思是让他先妥协。 商仲盛将这些看得明明白白，却没有多少不满，包括不久因宓飞雪生出那一丝心悸而产生的不愉也沉没下去。 原因是短短时间里两人流露出的实力底蕴赢得了商仲盛的平视，将她们放在了可平等对话的位置上，而不是王座之下的蝼蚁。 所谓的‘误会’解除，双方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话题。 商仲盛问宓八月所说大局的意思。 宓八月掌心浮现善恶书。 在商仲盛眼里，这本书平平无奇。 然而平平无奇才是最大的怪异之处。 他竟然看不出这到底是法器亦或者是灵物。 ……永梦乡的底蕴果然可怕。商仲盛掩下眼底的深思，对宓八月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更多了几分重视。 善恶书中的内容在正常情况下外人皆不可见，不过有了宓八月的指令，善恶书展开那一页的内容就主动暴露在商仲盛眼前。 正是晓天梯中阳脉灵师的资料。 从地骄到天尊。 任何一个阴脉灵师看到这份资料都会被震动，已是阴月王座的商仲盛也不例外，甚至于比普通灵师联想得更多。 “这是……”商仲盛脸上平静不再，眉目阴沉。 他没有怀疑这资料的真假，相信宓八月没理由在这上面开玩笑。 更何况，这资料如此详细。 商仲盛问道：“在这之上，王座如何？” 宓八月道：“王座威能已经触及天道，轻易不可窥视，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发现，商前辈想必清楚。” 商仲盛点头，却也听出来这话背后的意思——没有直接说不知道，就是有阳脉那边的王座资料。 “阳脉的王座远超阴脉。”宓八月紧接着的话语证实他的猜想。 王座的威压突然外泄又迅速消失。 幸好在场两人非同一般，否则光是这无意间泄露的威压就足以碾死五星灵师，且死得很冤枉。 商仲盛往宓八月看去，对方面色如常，倒是旁边的宓飞雪皱着眉头，明显对他这样的失误不满。 此时商仲盛已没心思去在意这些小情绪。 他冷冷一笑，褪去包容气质，阴狠起来令人胆寒。 “丹莱一直以来给出的信息都是和阴脉相当！” “他们瞒的可真紧。” 商仲盛手里的茶杯应声而碎。 宓飞雪的眉头又紧一些。 商仲盛对宓八月问道：“为何阳脉的实力提升得这么快。” 宓八月：“他们早有祛除灵毒的办法。” 商仲盛：“就和这里的修炼室一样？” 宓八月：“方式不同，结果相同。” “你说阳脉早有祛除灵毒的办法，这个‘早’是追溯到什么时候？永梦乡又是否早有相似的方法，却一直隐藏不出，直到现在才肯现世的理由又是什么？” “阳脉近来入侵梵长天的动静频发，经过一轮清扫之后也未必清理干净，何况还有梵长天之外的地方。种种迹象可见，阳脉远没有一直和阴脉和平相处下去的打算，不久的的将来两者之间必生争端。” 宓八月没有回答商仲盛前一个问题，而是对后一个问题进行分析解答。 “双方一旦撕破脸，以目前的实力差距，阴脉必败。” 商仲盛没有反驳。 晓天梯里的信息证明一切。 商仲盛：“所以永梦乡的窥天者窥见了什么命线，同为阴脉的你们不得不出世，主持阴脉大局。” 宓八月微笑，“谈不上主持二字。梵长天有梵长天的规矩，永梦乡入驻此地并不是要占为己有，不过是同为一脉，互惠互助而已。” 商仲盛也笑了一声，“难怪永梦乡派你作为出世代表。我不过是说一句，你就想到十句百句。放心，我并不是在试探永梦乡的野心。等你到了王座就会明白，世间地盘权利都不过如此，远远比不上对道法的追求。” 宓八月不置可否。 这种漂亮话听听就算了，他要真不在意也不会坐在这里听她说什么大局。 所谓王座追求道法不在意世间权利，不过是成为王座之后，这些都是顺手就能掌握的东西。 第484章 原则 无论商仲盛一开始打着什么主意来翠霞谷，现在都已经不重要。 宓八月没有去问，商仲盛也没有提及。 经过宓八月给出的几大爆料后，商仲盛认同了她所说的大局。从目前两者交流的态度来看是和她统一战线了，并对未来的发展做了一番商讨。 不知不觉快半个多小时过去，大局上的安排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完，也不可能一次性就做出完整计划。 两人各自都觉得今日的交流差不多了，商仲盛转头看向书桌上敞开的书册内景象。 “这就是引出阳脉细作的那位极阴体？”他似有兴趣的问道。 宓八月道：“她叫孟听春。” “孟听春。”商仲盛笑着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显然在此之前他都没去了解过孟听春，单单只注意极阴体这个要素。 “她走的诡道。”商仲盛道：“这契诡和寻常【魇魅】不同，可惜了。” 宓八月：“可惜什么？” 商仲盛淡笑，“可惜修的不是法道。” 宓八月：“诡道和法道并非不能同修。” “嗯？”商仲盛看着宓八月，忽的笑了一声，“你是在揣测我的想法？” 宓八月不卑不亢，“极阴体乃阴脉之极，只要中途不夭折，九星必成，王座之路也远比旁人走得轻松。商前辈对她有意的话，不如观察几日，看看有没有作为师徒的缘分。” “你倒直接。”商仲盛的确有收下孟听春的想法，不过前提条件是孟听春是个自由身。 什么可惜是个修诡道的理由反而没那么重要。 他真要收下孟听春的话，完全可以让她废星重修。 四星在王座眼中什么都不算，极阴体也耗得起。 商仲盛也直接道：“永梦乡肯放人？” 宓八月：“永梦乡没有独立宣誓，也不限制门下弟子向外求学。” 商仲盛想到宓八月本身就是个例子。 然而他本人并不乐意自己的弟子和旁的势力有关联。 “好。”商仲盛道：“我留下看看。” ——然而永梦乡却不是简单势力，原则也不是不可以变通一下。 借用考量孟听春的理由可以继续留在翠霞谷观察，无论收不收下孟听春都对他有利无弊。若是孟听春符合他的标准，既可收下个极阴体的弟子，又可拉近永梦乡关系。 其实相比孟听春这个选择，他的弟子人选更偏向眼前的两位。 可惜商仲盛明了，这两位背后肯定有王座亲授，他不必开口自找没趣。 商仲盛起身离去，走之前留下一套灵材制造的茶具。 他一走，室内就剩下宓八月和宓飞雪两人。 宓八月看了眼商仲盛留下的茶具，转头对宓飞雪笑了一声。 “宝宝收下吧。” 宓飞雪摇头，“不要。” 她不喜欢商仲盛，对他留下的东西也嫌弃。 宓八月眼底笑意闪过一抹促狭，“商前辈是特地补偿给你的。” 宓飞雪疑惑。 她怎么不知道，那无礼的家伙又没说。 宓八月指着商仲盛之前情绪激动之下捏碎的茶杯。 “他捏碎杯子时，你那么盯着他看，对方又怎么会不知道。虽然嘴上没说，但确实是还给你的没错。” 商仲盛留下茶具时眼角瞥向宓飞雪那一眼，宓八月看得分明。 只是宓飞雪看不惯对方，所以没注意到罢了。 宓飞雪看看茶具，又看看宓八月的笑容。 过了几秒反应过来，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羞恼的抿紧嘴唇，半天才说：“我不是小气。” 她是在商仲盛捏碎杯子的时候不高兴了，但不是小气杯子，而是不爽他破坏自家的东西。 商仲盛凭什么走的时候还一套茶具却什么都不说！ “我知道。”宓八月笑意更明显，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没有逗她太过，“一起来看看孟听春吧。” 虽然宓八月转了话题，宓飞雪还是半晌没从羞恼中缓过来，觉得商仲盛更讨厌了。 “宝宝觉得怎么样？”在私底下，宓八月偶尔还是会叫宓飞雪小名。 宓飞雪在孟听春身上看到宓八月留下的气息，毫不犹豫的回答：“好。” 宓八月不觉得她是在敷衍，也没有细问她好在哪里。 有宓飞雪的注视和无意识的心理暗示，对孟听春接下来的契诡进化有无限好处。 时间过去没多久，一直在吸收灵能的丝茧渐渐有了破壳的反应。 不像虫鸟那样直接破壳，而是抽丝般不断回收，渐渐露出里面的身影。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片黑红蝶翼，单一的颜色平庸之极，挡住了女子大部分身躯。 蝶翼忽然抖动了几下，然后慢慢展开，露出里面赤身女子的同时，也露出蝶翼内里的一面。 繁复靡丽到令人眼，看多两眼便要晕眩作呕的斑纹，和反面形成巨大反差。 等孟听春舒展开四肢站起来，转身打量自己的同时，宓八月两人也将她完全看清。 诡翼怎么就一片？ 宓八月若有所思。 修炼室里的孟听春似乎也在为自己的单翼惊讶。 她摸向背后空荡荡的另一边，手指在半空停下。 宓八月注意到她指尖的小动作，就好像在摸什么东西。 之前为孟听春量身定制的契诡进化公式在脑海里划过。 “实则为虚，虚则为实。”宓八月眼里闪过精光，已然明白孟听春‘单翼’是怎么回事。 试验成果比她预想的还要成功。 这种意外惊喜让宓八月喜形于色。 宓飞雪忽然开口，“她另一片诡翼隐入虚影了，所以看不见。” “没错。”宓八月笑道：“它的作用不仅如此，还有更广的进化空间，可惜刚刚成型，不方便继续研究。” 一边说着，宓八月一边将蠢蠢欲动的研究欲克制下去。 宓飞雪主动道：“我在翠霞谷，帮八月看着。” 宓八月自然不打击她的积极性，“好，到时候我找宝宝拿报告。” 这边事了，宓八月转头回到灵船上受苏娉娉邀约，去甲板上逛逛风景。 从头到尾苏娉娉都不知自己的结伴好友走了个来回，可谓游历办事两不误。 同一时间。 青灯道。 一直在暗中观察，等待风声的戚鹤争眉头越皱越紧，心底莫名生出不详预感。 第485章 计划 梵长天的三位王座不理世事，常年静修不是虚言。 这种静修相当于闭关，没有外界通知的情况下，几乎不会在出关之前醒来。 这次将商仲盛引出关的人正是戚鹤争。 他一开始联系无上刹、极霜地海几个在无常殿分瓜会议里反对永梦乡的几个势力，一起对永梦乡发起舆论攻击，意图打击永梦乡的锐气，并诱使一些脑子不清醒的中下流势力去无常殿打秋风，当出头鸟恶心永梦乡，以便后续计划。 结果计划才点燃一颗火星子，尚未燃成熊熊大火，就被永梦乡推出的‘祛毒修炼室’给浇灭。 无上刹和极霜地海他们变脸比翻书还快，转头就甩担子不干了，去向永梦乡献殷勤。 戚鹤争如被一耳光打在脸上，后面宓八月四处发布正面击杀杜敛华的留影，往小里说是两个灵师之间的恩恩怨怨罢了，往大里说就是借由宓八月和杜敛华两者身份，彰显青灯道在永梦乡面前不堪一击。 如此这般， 虽然到了戚鹤争这个地位，还没有几个人能跑到他面前来讥笑他。但戚鹤争自己咽不下这口气，和永梦乡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上了。 况且，他在得知宓八月战杀杜敛华的留影时，特地去查了一番杜敛华留在道门的命丹，发现杜敛华并非死于留影展现出的时间里。 也就说宓八月并没有留影上表现的那么高风亮节，故意以留影误导世人杜敛华已死，事后指不定拿杜敛华做了些什么。 虽然杜敛华对青灯道的秘密所知不多，但终究和青灯道有关。 自这个留影对外广泛流传后，使得杜敛华之前干过的事再次被人挖出水面，叫无数看热闹的人叫骂杜敛华的同时，青灯道也被抹上脏水。 连同他这个青灯道的道主也被人暗指眼瞎，识人不清。 如此这般，青灯道被骂得越惨，永梦乡就被捧得越高。 唯一知道‘真相’的戚鹤争更加恼怒，受不了自己堂堂称号灵侯，被一个后辈耍得团团转，竟还拿对方没办法？ 不甘心的戚鹤争就在事态发酵的几天后，想办法唤醒了商仲盛。 如他所料，在他给出永梦乡入驻梵长天以来的种种行迹，以‘来历不明，其心可疑’的理由，王座并没有惩戒他，并生出了对永梦乡的兴趣。 按照戚鹤争的计划。 最好的结果就是王座和永梦乡打起来，亲自震慑永梦乡的气焰。 要知道梵长天看似是九大势力为主，其实真相却是三足鼎立。 这三足便是梵长天目前所有的三位王座。 王座不出山，不代表无所谓自己的地盘。 永梦乡在梵长天连番动作，被戚鹤争添油加醋的讲述一番，就有染指梵长天的嫌疑。 所以王座去打击镇压的可能性极高。 再则永梦乡浑身是‘宝’，这祛除灵毒的好物可是连王座都会觊觎，既然有了现成去打击教训对方的理由，王座大可以顺势而为，将之占为己有。 到时候他作为报信的有功之人，想必也能分得一份羹。 如果情况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顺利，王座没能借故收缴了永梦乡也没关系，以王座之威怎么都得表露一下地方主人的威慑。 到时哪怕只是一点动静，他都可以以此做文章，甚至再去请另外两位…… 戚鹤争为此已经做足了准备，结果等了一日又一日，没等到任何王座出山亲至翠霞谷，或者何处生了动乱的消息，两日来听到都是翠霞谷祛毒修炼室如何如何神效，再然后是翠霞谷谷主，也就是那位出自凡俗大陆的极阴体晋升四星，成中阶灵师了。 “……” 青灯道主殿外负责清扫的灵仆，忽然听到紧闭的殿门里面传来轰鸣声。 以主殿所用材料，哪怕是人们在里面大声喧哗，外面都听不到一点声音。 如今这清扫的奴仆不仅听到声浪，还感知到脚下地面微颤。 他浑身一个激灵，迅速把地面清扫得一尘不染，然后以最快速度远离此地，生怕成了被祸及的殃民。 …… 孟听春突破的消息在梵长天里传播甚广。 “生不逢时啊！” “这就是极阴体的恐怖吗，她才入道数年就已经四星，晋升速度未免太快！” “宓八月和她同期入道，如今都五星了，相比起来还是宓八月更可怕吧。” 翠霞谷交易场里，众人对孟听春进阶的事议论纷纷，并把宓八月拿来比较。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表面上宓八月和她是同期从凡俗大陆进入灵州，但是宓八月到底是不是真的从那时才开始修道一直都是个谜。再者宓八月背后有永梦乡，早早就有祛毒丹和祛毒室供她使用，进阶速度快也是理所当然。现在孟听春只和她相差一星，说不定以后会后来居上。” 这人的吩咐得到许多人的认可，毕竟古往今来，极阴体一直都是阴脉灵师梦寐以求的灵体，比起极灵体更甚。 “我却不这么认为。”有一人在一种附和声中提出了反对意见，“你们别忘了，宓八月在灵犀盛会里得到的是什么批语。空、前、绝、后！之前有谣传宓八月虚星已废的，戏称这空前绝后莫非说的是宓八月乃古往今来 此言一出，全场皆静。 好半晌才从人群中传出一声低低的呢喃，“虽然你这话有理有据，但是却把宓八月捧得太高，怕是无形中给她竖立许多暗敌。” 毕竟如今成名的人许多，但凡成名者没有哪个是不自傲的，听说自己会比一个后辈差，心宽者还好，指不定就有如杜敛华那样心胸狭窄，嫉妒成性的一个恶念起来，想偷偷将宓八月给提前夭折，打破这个所谓的‘空前’？ 亦或者是和宓八月同辈，或在她之后出生的，也想试试打破她这个‘绝后’的批语呢？ 第486章 比王座还富 这些议论着孟听春进阶事件的灵师们并不知道，他们口中提到的主角之一就在暗处，将他们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 “极阴体和极灵体虽然同占一个‘极’字，但极阴体能被记载为阴脉之最自有它的道理。” “换成是过去任何一个时代，身为极阴体的你都能成为同时期最耀眼的天骄。偏偏碰到不能以常理来预算的宓八月，使你的光彩被对方掩去大半。” 商仲盛站在孟听春身前，语气不咸不淡的说道。 “一个大境界的突破本该是件喜事，以你之龄成就中阶灵师更该设宴庆祝，昭告天下借此争名，何况你还是极阴体。如今却被人口舌议论，还在他人之下，你心里可有不甘？” 孟听春安静听着他的话语，直到最后这句询问才开口回答，“没有。” 商仲盛笑道：“真没有？” “小辈不敢言谎。”孟听春道。 商仲盛语气听不出喜怒，“倒是被教得忠心耿耿。” 孟听春摇头，“这和忠心无关，我的天赋本就不及宓师姐。” 商仲盛：“极阴体乃阴脉之最，你怕是不明白最是什么意思。” 孟听春：“灵体资质不代表悟性、心性、还有其他方面。” 商仲盛：“没志气。” 孟听春默默不语，没有解释。 她不清楚身前这位商前辈到底是谁。 只是前两日进阶出关后，被告知接下来一段时间要亲自招待这位前辈，满足对方规则之内的要求。 任务是由上面下达的，孟听春便明白这位商前辈身份不一般，说不定是永梦乡内部人员，一直敬重又认真的接待对方。 不过两日相处下来，商前辈时常说的一些话叫她产生些许怀疑，也不知他是对宓八月和宓飞雪有意见，还是故意借两者来考验自己的心性？ 孟听春想不明白这些弯弯道道，便每每认真回答真心话，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坦然。 浑然不知自己身前这位看不清修为深浅的前辈是一位传说中的王座。 在得到商仲盛一句‘没志气’的评价后，接下来由商仲盛走在前，孟听春跟随在后的姿势，两人从暗处出现在了人前。 交易场中人满为患，忽然看见热门话题的主角之一，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瞧到孟听春身上。 聚众议论也变成了小声私语。 见堂堂极阴体竟低调跟随一人，众人又不禁好奇起商仲盛的身份。 这样在人群走了一圈，并没有好事者来打扰。 商仲盛发现孟听春心绪如常，丝毫没有贵为极阴体，又在刚突破大境界后却被人当众当随从的待遇打击到。 从女子沉静的双眸可以看出，她并不是怯弱的性子，也就是说是真的心性坚韧。 “商前辈。”孟听春主动唤道。 商仲盛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孟听春：“时间到了，晚辈先行告退。” 商仲盛道：“我与你同去。” 孟听春自然应许。 上面早就发过话，这位商前辈在翠霞谷想去哪里都可以。 他们来到翠霞谷内部的训练场。 这个时间点，陆陆续续有身穿翠霞谷弟子服的男女，以及穿夜游使服饰的人经过，碰面后都会互相打招呼。 包括商仲盛都得到许多“商前辈”的问候。 他才来翠霞谷两日，这些弟子和他并不熟络，却表现得很是礼貌敬重。 个别性子过分外向的，在打招呼之余还会多嘴询问一些“商前辈您也来了啊。”“商前辈，您到底是什么境界？”之类的话语。 王座之下皆为蝼蚁，这句话在王座记载中常有出现。 商仲盛身为王座，表面看不太出来，实则傲慢不减。 对王座之下的灵师们大多都看不上眼，何况还是一些低阶灵师。 然而这种情况也有不适用的时候。 好比那几个个别外向，笑嘻嘻问他境界、来处、年龄等隐私问题的孩童。 商仲盛就没将他们视为蝼蚁。 他一眼望去，又多了几个昨日没来的生面孔，却身穿夜游使的服饰。 哪怕是年纪最大的孩子，骨龄也就十一二。 他们个个目光清澈，笑脸乖巧，明目张胆的在讨好他。 这种讨好又和成年人的虚与委蛇不同，带有孩童特有的狡黠、天真、可爱、明知自己的优势在那里，再灵活运用的聪慧，就算叫人看出来了也不会生厌。 商仲盛心想：这就是出自永梦乡的灵子。 钟声一响。 乔淮等人赶紧冲到训练场，还有孟听春他们。 之前还嬉皮笑脸的孩童们个个严肃以待。 商仲盛视线一转，落到训练场中宓飞雪的身上。 后者一个转头，几乎是在商仲盛看过来的同时就捕捉到他。 商仲盛有意试探，眼神中流露出王座威能，然后就看到女孩皱了下眉就收回视线。 不仅没受任何影响，还把厌恶他的情绪表现得分明。 “孟听春。” 听到宓飞雪声音的孟听春出列应话。 宓飞雪：“你对他们。” 这个‘他们’指的是乔淮等人。 这是要孟听春一对多的意思？ 从人数上乔淮他们取胜，但境界实力上孟听春明显不怂。 双方没有任何一人提出疑问，都应了话然后准备开始。 其他人则自觉退开。 由此可见宓飞雪的影响力。 商仲盛面带微笑，眼神深处则透着漠然，对接下来的对练不感兴趣。 低阶和中阶诡师的对战，在王座眼里实在不值一提。 就算永梦乡的灵子再如何不同，没成长至一定的高度前，也只能稍微让王座投以一丝目光而已。 “禁灵。” 宓飞雪开口。 【真言】 言出法随。 训练场上灵气一空。 商仲盛漫不经心的目光瞬间凝滞。 她身上竟不止一件灵物？ 上次见面，宓飞雪双眼【苦厄】流露被商仲盛察觉到是一件灵物，却无法窥见宓飞雪身上的其他东西。 今天【真言】显威才叫他察觉。 天生地养的灵物可是连王座也眼红的至宝。 这孩子身上却足有两件！ 在微惊之后，商仲盛随即发现一件令他更心悸的事。 ——自己身边的灵力也散之一空了。 第487章 封星 灵物的效用无穷却不代表无敌，否则历史也不会出现灵物抵死不从灵修的掠夺，宁可自毁或者与对方同归于尽的例子。 一件有主的灵物能发挥到什么程度全看持有者的底蕴。 眼下，宓飞雪一声言出法随，连王座周围的空间都受到影响，也就是说对方的底蕴可达王座。 虽说商仲盛多次试探之下已经有所预料，但是之前几次到底没有真正动手，让他存有几分怀疑：会不会是宓飞雪身上携带了什么可以抵御王座的法器，例如其他王座在她身上留有保她性命的手段。 现在的情形则打破了他原有的猜测，确定了就是宓飞雪本人有着堪比王座的某些威能。 ——这个事实相当可怕，甚至骇人听闻，却亲眼所见不得不信。 商仲盛试了下打破自身周边的禁灵规则，当即感知到阻力。 他停下手，没有继续尝试下去。 只是望向宓飞雪的眼神更加深邃。 宓飞雪则完全无视了对方的注目。 在开口禁灵后，她望着孟听春，这次只针对她一个人又说了一句，“封星。” 才突破中阶灵师，四星境界堪堪两天的孟听春，领海中新生的那颗星核被规则封闭。 从四星掉到三星，又从三星掉到二星、一星。 孟听春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迅速调整过来。 四周看着这一幕的众弟子顿时觉得胆寒。 明知道这种掉落星阶只是暂时的，等训练结束之后，孟听春肯定会被恢复过来。可对任何一个灵师而言，亲自去感受苦苦修炼上来的境阶掉落，哪怕是暂时的都会难受不已。 况且，他们想到一个问题—— 现在是在训练，所以殿下只是暂时封锁了孟听春的境阶。 换做是在真正对敌或者惩戒犯人的时候，是不是同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可以毁掉对方一辈子的苦修。 现场多名翠霞谷弟子显然想到了一处，他们面面相觑，看清对方眼中相同的是对宓飞雪的敬畏。 宓飞雪浑然不知道自己的作为给周围众人带来多大心理冲击。 一声“开始。”，训练场上孟听春和乔淮他们都动了。 双方一碰面，孟听春就先吃了个亏。 原来在宓飞雪禁灵时，乔淮他们就已经偷偷在布局了。 早先埋伏到孟听春阴影下的影诡冒出来缠住她小腿。 吴知恩契诡现身，一跃而起就要来个泰山压顶。 曹稽嘴上喊着“对不起啊孟姐姐！”，朝她奔袭来的速度一点不慢，和吴知恩配合得极好。 一上一下堵住孟听春的去路。 另外几人也各自出手。 这凶悍不留情面的气势，看得四周翠霞谷弟子们当场错愕。 不知道还以为谷主和这群孩童夜游使们有仇！ 连原先对这场对练不感兴趣的商仲盛也被这变故吸引了几分注意。 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这群年幼夜游使们的契诡，接着就是他们对契诡以及彼此的默契。 如此突如其来的合力袭击，还是早有布置和预谋，孟听春怕是 翠霞谷弟子们面露郁色，却知孟听春败得不冤。 异变突生。 站在原地的孟听春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那种凭空消失，连束缚她的影诡肢体都保持着原动作留在原地，可孟听春却实实在在不见了踪影。 “去哪了？” “是法术吗？” “不是，我完全感觉不到。” “柳长源，你来。” 人不见了，吴知恩他们围击失败，互相之间喊话着却没有慌乱。 被喊到的柳长源身体周围蔓延水汽，很快向四面八方扩散。 只要孟听春隐藏在周围总是逃不过无孔不入的水汽，一旦触碰到他就能发现。 “完全……没有。”柳长源诧异道。 总不能是孟听春离开训练场了吧？ 他们觉得不可能，殿下还在看着。 “我就不信她一直不出来。”乔淮目光灼灼道。 其他人也干劲十足。 他们在前几日通过夜游使的考试，终于得以换上代表正式夜游使的服饰，同时也被教导正式夜游使的相关准则。 一连培训多日，也就在宓飞雪这里训练时间才被放出来。 乔淮他们都拧足了劲想要在宓飞雪和众人面前展现自我价值。 在乔淮他们手段尽出的寻找孟听春身影时，在场唯有两人看清了孟听春具体去了哪里。 这两人分别就是宓飞雪和商仲盛。 杜行止想到了什么，视线向场外的宓飞雪看去。 见宓飞雪双目灰暗冷锐，实在不能从中窥探对方一分一毫心思。 不过杜行止的目的也不是去打探老大的想法，他注意到宓飞雪的视线落点，顺势移动过去就看到是自己队伍中……陈梅儿。 “猫。”杜行止喊出陈梅儿的小名，莫名的预感让他下意识的喊道：“小……”心。 视线中，一道身影翩然而至。 繁复的蝶翼纹被杜行止看个正着，脑子嗡的一声如遭重击，晕眩感令他弯腰作呕。 可他生生忍住，视线还在陈梅儿那儿。 只见陈梅儿对身后景象毫无察觉，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正抬头望过来和杜行止对视上，眼神里流露着疑惑和关切。 下一秒，陈梅儿就从杜行止的神色中理解了什么，她神色大变也不回头，直接就打算向前移动躲避。 这个反应速度其实不算慢了，可惜孟听春比她更快。 陈梅儿觉得喉咙微微一痛，耳中听到一道清幽沙哑的低语，“抱歉。” 陈梅儿捂住脖子，并没有头颅落地的情况，却着实让她头皮一麻。 她知道自己是被‘杀死’了，神色黯淡的乖乖离开。 场外众人大多神色恍然惊讶，陈梅儿没有向他们询问情况。 把手放在眼前，见上面浅浅的血迹，陈梅儿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杀’死的。而脖子上的伤口对灵师的体质而言，不消一会儿就自己愈合了。 训练场上孟听春一朝现身得手，乔淮他们立即围杀上去，不给她再次逃脱的机会。 偏偏孟听春又一次消失在他们视野里，包括他们对其施展的诡术也再次落空。 “这到底是什么法术，课学上根本没听过！” “不是法术，是诡术。你们看她背后的诡翼。” “【魇魅】也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了，她一定做了自主进化。” “我们摆阵，她总不能不出来，互相之间都能看到对方，不要站在视野盲角。” 以上的交流并没有对外，而是乔淮他们通过【伴生蝉】来内部进行。 于商仲盛他们眼里，就成了乔淮等人无声眼神交流，便默契的做出反应站位。 这个应对手段的确有效，孟听春再次现身差一点得手，却被其他人一起阻扰，不得不再次遁入虚空。 一次两次三次下来，双方开始僵持下来。 训练场上开始出现别的夜游使的身影，他们是收到这场有意思的对练消息，特地跑过来围观的。随着人多起来，互相之间又都认识，打了招呼之后就现场开起了赌局。 “是喊【老庄】还是【荷荷】来坐庄？” “为什么不喊芊芊姐？” “这种小赌喊芊芊姐过来，你不怕她之后给你穿小鞋？” “嘿嘿，这句话我记下了，之后拿给芊芊姐看。” “别废话，我来喊，就叫【荷荷】吧。” 商仲盛没有特意去关注后来夜游使们的动静，不过是四周万物皆逃不过他的耳目罢了。 当感知到一道规则动静，一只金镶玉的青蛙怪谈出现，商仲盛才反应过来他们之前交谈中提及的称呼竟然都是怪谈。 一场玩笑般的小赌，竟然让怪谈出马…… 且如此轻描淡写，习以为常。 商仲盛又一次体会到永梦乡的富裕和凶残。 看来夜游使也并非真的那么良善。 那边夜游使们则跟【荷荷】说明了这次要赌的东西。 金镶玉青蛙听完双眼亮起，口吐娇滴滴的少女音，“可赌方式有，一、单选一方胜出。二、估算结束时间。三、总结他们使用诡术数量与效用。” 第488章 可怕！ 这方夜游使们开始根据【荷荷】规则的赌局开始下注。 那方场内乔淮等人依旧和孟听春僵持不下。 没有任何人觉得这场对练无趣，哪怕如此僵持着依旧看的聚精会神。 尤其是翠霞谷弟子们。 他们既震惊年幼夜游使们的战斗力，又为孟听春展现出来的诡能兴奋。 ——每次他们以为永梦乡的底蕴已经很可怕时，永梦乡总是能再次刷新他们的认知。 一样是一星诡师，人家的一星诡师和他们以往认知里的一星诡师仿佛不是同种生物。 翠霞谷弟子们暗地里将自己代入到训练场中的任何一方，发现自己在一回合交手的瞬间就能被秒杀。 明明他们平日里也没松懈训练，按照永梦乡安排的课程进修着。 “谷主的契诡变化好大，诡能也闻所未闻。” 场外翠霞谷弟子低声议论起来。 “夜游使们的契诡也是如此，谷主肯定是得了永梦乡的诡师秘术。” “一样都是【魇魅】，说不定我们往后也可以像谷主这样。” 这句话得到周围翠霞谷弟子的一致认可，也是他们此时兴奋的由来。 孟听春的变化让他们看到自身的未来的可能性。 “蓝鱼，你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 被身边同门问到的蓝鱼顿了下，按照他平日的品性哪怕知道什么也绝不会透露谷主的隐秘，不过他想起来前些日子柳长老提点自己的一些话语——适当的可以向门中弟子提及谷主相关的正面消息，以此促进弟子们的积极性。 蓝鱼道：“谷主的确和几位夜游使走得近，夜游使们的契诡变化之术也可以外传。” 没想到蓝鱼真的会回答，周围弟子先是一愣，随即理解了他话中透露的意思，眼中神采愈发灼热。 相比翠霞谷弟子们议论的话题，下完注的夜游使们谈及的内容更多是对孟听春契诡的探究。 “她诡翼内层的诡纹有天然的负面效果，目前看来已经有震慑、迷幻、恐怖三种针对精神上的影响。”叶荆分析着，惊叹道：“光是这个诡能让她在同阶中占据优势，放在队伍里可以担任远辅人员。更别说她本身还具备近战的能力，她双手也被诡化一看就很锋利，【魇魅】是具有魇毒的，我猜她依旧有这个诡能，只是在这场对战里没有使用。” 沈小雁接下他的话，“远辅、近杀的诡能都有了，还有一个看不出来是什么诡能的隐匿手段，这也太可怕了吧。” 沈不欢作为夜游神的狂热信徒，也是夜游使中人人清楚的神主吹最大头头，开口就是，“不愧是神主钦点的人，果然天赋异禀，不会令人失望。” 众人对此见怪不怪，并且相当认同他说的话。 的确。 现在看孟听春的成长和表现，才配得上被神主钦点。 也正因为是神主钦点，沈不欢他们见孟听春成长得越好，他们越高兴。 把他们交流话语尽收耳中的商仲盛心思浮动，敷衍的情绪越来越少，不知不觉已经专注去探知四周流露的信息。 时间逐渐过去，超过一部分夜游使下注选择的时效，他们嘟囔着输了输了，却不减对场内对战的兴趣。 “殿下将场内禁灵，他们没有灵力补充，到现在为止灵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孟听春的输面更大。” “毕竟是一对多，哪怕孟听春输了也相当于赢了，乔淮他们也不是普通一星灵师，可是殿下一路培养出来的。一个个看似纯良，实则狡猾得紧。说实话，孟听春能和他们僵持这么久，已经出乎我的预料。” “你们就认定一定是孟听春输？仔细点看，孟听春在他们身上制造的伤口，虽然在他们的防护下无法达到一击必杀，但是每次都能伤到他们。” “嗯？”沈小雁听见熟悉的嗓音，朝说话的人望去，果然是易姬。 她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也来了？”才说完就想到易姬在渡厄书院的作为，无奈道：“你又逃学。” 易姬道：“今日没有课学，听说这边的事过来看看。” 沈小雁懒得和她扯课学问题，知道易姬是窥天者，问道：“你认为孟听春能赢？” 易姬正在问【荷荷】还能不能下注，得知已经超过规则时间才放弃，转身回答沈小雁，“不是能赢，是一定会赢。乔淮他们的灵力和孟听春耗不起。【魇魅】可以吸食他人血肉滋养自身，孟听春没有对他们用诡毒，但是每次落到他们身上造成的伤口都吸食了他们的血补充自己。” 不止沈小雁听见易姬的话，周边夜游使们都听见了。 叶荆直接深吸一口气，“这！？” 一贯都是灵州的其他人为他们惊叹，这回终于轮到他们震惊他人契诡的恐怖。 “这还是压制她星阶后的战力，若是让她继续成长下去，得多可怕。” “她是怎么做到的？” 训练场的情况也的确如易姬所说，本来还在胶着的战局突然急转而下。 随着乔淮他们灵力不济，配合出现了反应不及的情况，被孟听春抓到一个破绽之后，后续就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单翼的诡师简直犹如阴影中收割者，无声无息的在每个人的脖子上留下一条代表死亡的血痕。 可以想象这要是真正杀敌的话，就是一颗颗人头落地。 而凭借以敌养自身的特性，孟听春真正大杀特杀起来只会比现在更凶猛。 直到训练场中乔淮队伍最后一个人被孟听春‘抹脖子’，现场已经一片寂静。 乔淮他们狼狈走到宓飞雪旁边，一个个垂着脑袋不敢说话，气氛低迷。 宓飞雪没有看他们，视线落到孟听春身上。 她什么都没做，孟听春身上的灵韵却突然泛起波澜，原本被封禁的星阶开始恢复。 由一星回四星，灵海的灵能一下回增。 孟听春一个没控制好，身影在原地忽隐忽现。 这时，由黑色发丝构成的天罗地网朝孟听春笼罩而去。 孟听春感知到危险，无处可逃的下意识虚翼一晃，身影再次隐入虚空。 【咒怨】的黑发扑了个空。 宓飞雪点了下头。 紧接着她抬手，拉弓射箭。 一道身影被箭矢从虚空中拖出来，钉在地面上。 众人这回才看见，孟听春单翼的另一边隐隐绰绰，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最明显的是箭矢周围一小圈，的确是钉住了什么。 第489章 人生如戏 这场对练由此结束。 宓八月也是在几日后，宓飞雪将有关孟听春契诡的试验报告交给自己时，才一并了解到这场对练的经过和结果，包括结束后带来的后续影响。 一来打消了刚通过考试成为正式夜游使后的乔淮他们的骄傲自满。 二来让其他夜游使们有了正面向的竞争压力。 三来使得翠霞谷弟子们对未来有了更大的期盼。 最后则是商仲盛决定收孟听春为弟子。 哪怕他没有松口直接说收为亲传弟子，但是普通弟子这名号在宓八月看来和亲传没什么差别。 在提出让商仲盛收孟听春为弟子的这件事上，她的主要打算就是要商仲盛的一个态度罢了，至于商仲盛会不会用心教导孟听春修炼反倒是其次。 用心则锦上添，不用心也无伤大雅。 宓八月了解完这段时间宓飞雪在此事上的作为后，又是把对方一阵夸，令宓飞雪发自内心的高兴，脸上的笑容也相当明显。 她将宓飞雪的实验报告整理好记录到善恶书上。 【魇魅（孟听春版进化序列）】 左翼（实）：具备攻击、迷惑、剧毒、滞空、迅捷、分散、活性吸食等作用。 右翼（虚）：虚无体，肉眼不可见，可以免疫绝大数灵能法术、诡术和诡能，施展后诡师同为虚无令人无法捕捉，且让所有施展于她身上的法术诡能无效，亦免疫绝大数法术诡能，哪怕确定落在她所存在的位置。此能力有时间限制，无法在虚无状态下持续太久（算准这个时效可做出应对手段）。 除了这双翼能力外，后面还有孟听春其他的数据，如双手可诡化为武器，具备毒性和吸食、锋利特性。 也难怪夜游使们会为孟听春的成长感到震惊。 因为孟听春的契诡进化方向的确太全面化，任谁看到这份报告都会直呼不可思议。 宓八月则对此有所预料。 毕竟孟听春如今的变化，算得上是她一手造就。在以阴神之身为孟听春调理进化公式，投入各类诡物材料时，她脑海里就有大概的答案了。 这套公式目前也仅仅适用于孟听春，不具备完整的复制性，放到其他人身上只能是删减版。 极阴体就世间少有，目前仅听说孟听春一人。再者，孟听春和她的契诡早在三星时就有过融合意外，造成和旁人不同的特殊性。 宓八月脑海中一边不断浮现各种运算公式和衍生方案，不知不觉就陷入旁若无人的科研状态里。 不知过去多久，她被袖口的扯动感拉回神，转头看到宓飞雪正抬着头，认真说道：“吃饭。” 宓八月愣了下，心头涌动着暖意，“好。” 两人这顿饭在中途的时候，被夜总管来禀告的一件事给打断。 宓八月想了想还是决定走一趟，和宓飞雪告别。 宓飞雪很懂事的没有阻拦，目送她的离去。 通过任意门，宓八月转眼来到寻香居的住所。 门外等候着传信的杂务弟子。 宓八月以李静生的模样推门走出来。 杂务弟子垂首道：“师长，黄长老有信来访。” 他双手呈上黄长老送来的传信。 明明可以直接用传音符给‘李静生’，却选择让杂务弟子送信，既是礼待表示重视，也是避免‘李静生’在研究丹术上无视。 杂务弟子无比忐忑，生怕打扰到李师长惹来他的不满。 一只手伸过来将他呈上的信件取走，并没有对他做出惩罚。 杂务弟子一直垂首到李师长离去，才松了一口气的抬起头来。 宓八月看完信件上的内容，上面提及的内容和她预料得差不多，说的还是永梦乡出品祛毒丹和祛毒修炼室的事。 ‘李静生’就是借由炼制阴脉祛毒丹的能力跳槽进寻香居的，黄长老看重他的也是这方面天赋，会和他谈及的内容自然都是和这些相关。 宓八月到达黄长老这里，被等候在外的弟子亲自领进门。 结果没见到黄长老本人，只有黄清等在这。 黄清见到她，先热情打了招呼。 宓八月保持着‘李静生’的孤傲少言的人设，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黄清见怪不怪，没有浪费时间和她联络感情，便请他一起去圣灵境。 圣灵境中。 黄清说：“我领你去见一个人。” 宓八月皱眉，并没有动作。 黄清自认为了解‘李静生’的秉性，耐心解释道：“此人手里的东西你一定感兴趣。” “你直说是什么。”宓八月说道，依旧神色不耐，总算是动身和黄清并行。 黄清摇头，“还是见了人再说吧，人家是做消息生意的，我也只知一半，现在说了便是坏了规矩。” 两人来到一客房门前，黄清先敲门后才推门进去。 宓八月跨过门槛，视线往里一看，和一位笑脸青年对视上，脚步没有任何停顿迟疑。 “这位是来自芳草阁的官羲。”黄清为他们二人做介绍，“我身边这位便是李长老。” “李长老。”官羲早在他们推门时就已经站起来，这会儿恭敬的对宓八月行了一礼。 宓八月脸色不好，语气也生硬，“说正事。” 官羲并不受影响。 他来之前就提前调查过这位李长老的消息，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性，而黄清也事先给他交代过李静生的为人处世。 “这次前来是为和李长老合作。”官羲如宓八月所愿的直击重点，“我手里有试过永梦乡祛毒修炼室的阴脉灵师，还有永梦乡的诡师，李长老可有兴趣？” 他后句话才说个开头，就看到对面坐着的‘李静生’抬起头，双眼里的阴郁厌烦褪尽，闪烁出兴奋的光彩。 果然是个丹道中特立独行的狂师。 恰好，现在他们需要的就是这样有特殊天赋悟性的人。 “祛毒修炼室？”宓八月适时表现出沉迷炼丹而消息落伍了的细节。 黄清一旁给她科普近来阴脉的动静，主要还是永梦乡的动静。 宓八月听完，披着‘李静生’脸的精气神一下都来了，对官羲问道：“你要什么。” 第490章 进口 “我要 官羲提出条件。 宓八月毫不犹豫道：“可以。” 一旁黄清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她不能去怪罪‘李静生’，只是用隐晦的眼神向官羲投去一眼。 官羲笑容如旧，回给黄清一个和善的眼神。 宓八月无视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一心做个只关注研究材料的丹狂，“东西什么时候给我。” “今日便可出发，一周内必送到长老手中。”官羲道。 这个上道的回答无疑很合‘李静生’的心意，一向阴郁的眉眼都舒展了几分，望向官羲的眼神也变得友善。 本来谈完了正事，‘李静生’就没兴趣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打算回去为接下来会得到的素材做准备。 却架不住官羲是个人精，极会找话题的主动和‘李静生’交流。说起的最近阴脉那边正热门的祛毒修炼室使用效果，以及偶然得知的某些丹药的消息，偶然问‘李静生’的问题也和丹术相关。倒是把‘李静生’给留住了，并不知不觉说了半个小时的话。 等‘李静生’离去时，对官羲的脸色已然和刚来时的厌烦冷漠截然不同。 黄清将‘李静生’送出门外，过了一会儿回到室内，便见官羲正在饮茶。 “呵，官道友真是好手段。”黄清似笑非笑道。 官羲当然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多亏黄道友牵线。” 黄清笑了一声，像对方这种聪明人警醒一句就够了，没必要把话说得太明白。 “你手里有多少夜游使？” 官羲先是惊讶，随后苦笑，“黄道友你这是诈我还是为难我？夜游使哪是那么好抓的？更何况是运送出梵长天。” 黄清道：“你说的永梦乡诡师不是夜游使？” 官羲神秘的笑了笑，“谁说非得是正式夜游使才算永梦乡的诡师，如今翠霞谷不也在他们旗下？” 这狡辩一般的回答并没有让黄清动怒，她早就猜到官羲不能真的给出夜游使。 他们寻香居没能弄到的东西，凭什么芳草阁能弄到？官羲在芳草阁的身份地位和她在寻香居的位置相当，前些时日他在芳草阁立了功使之权限提升，不知道得了多少资源，连境界都大涨。 若不是她慧眼如炬，在李静生这人身上赌对了，使得自身也收获满满的话，今天还真不能和官羲坐在一起对话商讨合作。 “你手里的份额有多少？”黄清直接道：“我猜你也不会把鸡蛋放一个笼子里，只不过李长老绝对是丹道上的奇才，大头下注他身上绝不会出错。” 官羲微笑道：“我自然相信黄道友的眼光，只是份额分配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 黄清不悦，没想到官羲这时候还跟自己打迷糊眼。 她正要开口，却是官羲先一步接下句，“寻香居近来生意实在不错，祛毒丹供不应求，将其他丹修宗门都给比下去了。” 黄清哼笑，“有话直说。” 官羲拱手，“黄道友要我手中份额的大头，我也想要黄道友手中的份额大头，不如大家更敞亮些，加深合作。” 另一头披着李静生马甲的宓八月离开寻香居后，没有立即脱离圣灵境，而是在圣灵境中逛了几圈。 毕竟她现在是‘刚得知很多感兴趣消息’的技术宅。 从圣灵境的消息渠道到人群交流再到天地榜。 宓八月从中看到了孟听春的名字，四星最新消息已经在其中。 虽说孟听春进阶的消息在梵长天传得很广，并没有被刻意隐藏。但是阳脉这边的天地榜更新得如此之快，说明他们依旧有窥取梵长天消息的渠道。 宓八月神色淡淡。 她早知道梵长天的清扫行动并没有把阳脉布置清理干净。 毕竟是领先阴脉不知道多少年的布置和底蕴，怎么可能一次就清理干净。 宓八月脱离天地榜之前往上看去一眼，见到依旧挂在阳脉地骄榜前头的邢炽。 邢炽是她亲手杀的，确定对方已经灰飞烟灭，按理说不该还存于天地榜上，偏偏榜单上的名字确实没有消失。 宓八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因为这个名字的存在，也给了夜游使们一个目标。 尤其是裴蓉蓉。 说到裴蓉蓉。 宓八月也是好些日没见到她跟着宓飞雪，就向宓飞雪问了一嘴，方才知道自上回夜游节，裴蓉蓉夜里去了左泗的墓前祭拜后就闭关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出关。 屋内。 宓八月睁开双眼，精灵种的触须回归，一眼就看到候在一旁面带笑容的黄清。 显然黄清比她先脱离了圣灵境，见宓八月醒来后打量着她的神色，察觉到对方的心情似是不错，就开口笑道：“李长老收获如何？” 宓八月道：“得了些有用的偏方。” 黄清道：“恭喜。” 然后又说：“我一直都有在为李长老物色收集偏方残篇，一旦看到有用必呈给您。” 宓八月没有废话，从如意囊里取出丹瓶给她。 这可是李长老亲自相送的，不算在宗门份额里，可以由她自行安排。黄清喜形于色，接过丹瓶。这也她乐意接待李静生的原因之一，别看李静生脾气不好，但是只要抓准他的喜好，对方就会很大方。 收了好处的黄清热情到位的又把宓八月亲自送出门。 宓八月回到在寻香居的住所，关上门转头就回了司夜府，把刚从圣灵境购置的阳脉丹药丹方以及灵植通通投入司夜府库房里，至于后续给风抱子、司夜府药房、夜游学府丹学的份额分配会有其他人去办。 宓八月望着库房里的阳脉灵植，也没想它们种植到药田里。 之前已经做过实验，阳脉灵植在司夜府……或者说苍澜大陆哪个地方都活不好。 因此她转运回来的这些主要都是用于众人研究，用完再搞下一批。 也不用担心资源不足。 永梦乡出品的丹药不仅在阴脉大热，在阳脉那边更贵，等同于需要过关进口的奢侈品。 尤其是经过清扫行动之后的梵长天，让偷渡产品更加艰难，价格也更加昂贵。 相较之下，宓八月的转运就太便宜快捷了。 第491章 疯疫：猪队友 换做任何一个人拥有宓八月现在的马甲以及任意门，都能通过两方走私达成暴富的目标。 宓八月暂时却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这点在其他人眼里的暴利，对现在的她而言却不是必要。 若是把时间专注于这方面反而得不偿失。 如果司夜府中还有另外的人能和她一样行走于阳脉中不被发现，倒是可以交给对方这个业务。但是显然目前还没有，所以宓八月只是偶尔搞一批阳脉资源来培养底下人才。 无论是阳脉那边的人亦或者阴脉本地人士，估计都没想到永梦乡在搞出祛毒丹和祛毒修炼室这些大事时，背地里还在搞对家的产品研究。 此时宓飞雪已经不在家中，宓八月顺路去看看裴蓉蓉的闭关情况。 ——如果再出一个孟听春的例子又是一件喜事。 事实证明孟听春的例子不是那么好遇，裴蓉蓉的闭关处在稳定正常中，她擅自干预反而不好。 宓八月观望了一会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去，没有影响到裴蓉蓉分毫。 无人的春风殿里，夜游诡戏按照宓八月的意志从善恶书中浮现，被一只手握住覆于面上。 这时候披着夜游神的身份，自然是为了夜游神才能应对的业务。 宓八月转瞬之间就来到永梦乡地界中的梨园。 这块地方原先是一片乱葬岗，后来一夜之间被种植成梨园，常年梨盛开，分明是雪白色却比之桃林看着还灼目。 千万别小看这块看似浪漫璀璨的地方，却是宓飞雪作品的‘灵感地’之一，经常会在宓飞雪的着作中出现。 宓八月作为对方作品的最大读者，对此了解颇深。 不提宓飞雪闺房书架上有多少本小册里提及到这个乱葬岗，单说宓八月伪装成【阴神地书】中的梨牌题名诗《小梨》，说的也是这片梨园。 有了宓飞雪无意识的意念叠加，造就这块地梨园怪谈圈。 不是一只两只怪谈，而是这整块地方都是个怪圈。 夜游神如入家园的走进梨园，将披着中阶诡物皮的疯疫神从怪谈手里救下来。 【园丁】源于宓飞雪意念，而所有出自宓飞雪意念的怪谈都本能的亲近宓八月，包括宓八月化身的夜游神。 这是凌驾于怪谈自身规则之上的更深层次的规则。 因此，发现救下疯疫神的是夜游神后，【园丁】立马停下继续追击疯疫神马甲的行为。 夜游神则拖着疯疫神的诡物马甲回到地穴通道。 祂的神职不允许自己和疯疫神在阳世和平对话。 疯疫神也知道这点，所以对此行径没有怨言，回到阴界的祂底气也能更足。 “你终于现身了。”疯疫道。 神灵之间的对话与其说是一种语言，不如说是一种意识的传达。 比起表象的语气，这种意识的传达更能传达以及感知情绪。 夜游神就听出来疯疫的不满。 对方认定祂之前不出现是刻意，今天到来则抱有目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疯疫远比不灭要狡猾聪明得多。 面对疯疫的怨怼，夜游神平静如常，“我说过不要做多余的事，以你的心智不用我解释得更明白。” 疯疫没有狡辩或者否认自己的作为。 祂明知道神念壳子出不了那片梨园怪圈，却还是不断上去送死。甚至从一开始用的低阶诡物壳子，到不惜付出更大代价用中阶诡物壳子爬上去，为的就是引起夜游神的注意，引对方来相见。 这种无法直接找到对方，只能等对方来找的被动令疯疫非常不痛快，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夜游神如祂计划来了，疯疫也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和对方争吵上。 “我有话要问你。”疯疫道。 夜游神：“也好，去不灭那吧。” 不灭早在祂们来到阴神时就感知到了，不过一直没有出声。 疯疫只当祂不存在一般。 夜游神一提及正事就把祂带上，相当有对待盟友的诚意。 两者的态度一对比愈加分明。 不灭才应声，让两神来到三方初见的那个沼泽神宫。 夜游神一进来就发现宫殿里也添了几样装饰，祂微笑称赞。 难得的不灭也介绍起这件装饰的来源以及优点。 疯疫：“……” 这画风和阴界极其不符，出现在阴神身上更违和。 夜游神这个狡诈的操控者分明是故意的，也就不灭神这个蠢货被污染还不自知。 祂没有去打断两神不符阴界的交流，等到祂们自己结束，然后相继落座。 疯疫这才讲述自己在阳界的见闻，主要提及宓飞雪的特殊性。 “她不仅能发现我的身份，并捕捉到我的神念，成功针对我的行动。” “这个实力不正常。” 夜游神没有回话，祂望向不灭。 不灭：“我早说不该放祂去阳世。” 疯疫：“……” 这个蠢货没有发现异子的不正常必有夜游神的阴谋，不去诘问夜游神，反而将矛头指向自己！ 虽然疯疫什么话都没有说，诡物的壳子也没有脸，但夜游神不难猜到祂此时的想法，用上辈子的话来说，大概可以理解为：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夜游神微微一笑，“无碍。万事说得再清楚，也比不上亲身体会。” 不灭不做评价。 祂也曾是在夜游使连日砍杀中走出来的。 现在疯疫被宓飞雪困杀和祂算是殊途同归。 疯疫不得不把话题拉回正题，“异子的不寻常……” 夜游神：“既然是异子，本就异于常人。她是天地意志所选，有任何异常都有天地观测。” “她发现你的身份，对我们的计划并无影响。” “如果你按照我交代的去做，不会遭到今日的困境。之前给你的那个拥有身份文书的诡物壳子被你犯事毁了？” 疯疫无话可说。 偏偏不灭还火上浇油，“祂在永梦乡散播疫病。” 至于不灭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劝阻？ 自然是不灭没有那情操。 按照夜游神之前喊祂带带疯疫的说法。 到不灭这里，就是疯疫乖乖跟着自己，看着自己怎么做。疯疫不跟不学，祂就懒得管。 第492章 出道计划 夜游神没有应不灭神的告状。 当然，在不灭这里也不存在告状的意思，不过随心说出实情。 疯疫暂时也不想说话。 祂忽然就冷静下来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祂直觉自己这段时间的作为都在夜游神的算计中。 从两者接触的一开始，夜游神就占据了优势地位。 祂的试探不仅没有给对方造成影响，说不定还正中夜游神下怀。 来自疯疫的注视，携带疯疫本源的污染，夜游神自然感受到了。 祂抬起头，相较于诡物壳子的疯疫神，夜游神完全人形的外表看起来更无害可欺。至于美丑之类的审美，诡物和人族并不相通，否则阴界诡物也不会遍地凶残。 诡物们更看强弱，体表越狰狞说明越强大——个别例外。 因此夜游神的人形外表等同于阴界食物链的底端，本该被嘲笑的存在。 如今在座的两位阴神都没有任何看轻祂的想法，而且明显是夜游神占据了主导位置。 夜游神温和开口，“今日难得相聚，不如谈谈日后的计划。” 这就把疯疫在阳世乱搞事给翻篇了。 疯疫没接话，是想听听夜游神接下来怎么说。 不灭不开口则是根本没什么想法，反正需要用到祂的地方，夜游神自然会说出来。 ——浑然没发现这态度有什么问题。 “近来我行走在灵州，找到部分疯疫你给的人族锚点，我准备将他们分批将转移到凡俗大陆。” “一个锚点不稳，就由几个人组合成阵，分担构成地穴的压力。” “如此不用多久就能将凡俗大陆彻底转变成阴地。” “……” 哪怕疯疫对夜游神充满警惕和质疑，此时听祂一番计划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行动力和本事。 尤其是在祂搞事时，夜游神却将计划又推进了一大步。 如此一对比，更显得祂在拖后腿。 疯疫因此愧疚了吗？ 不。 祂一点都不愧疚。 听完夜游神的计划发展后，祂开口道：“我也要建设神庙。” 不灭听这话的 疯疫没理会从不灭那里传来的神威，对夜游神问道：“如何？” “当然可以。”夜游神答应得很痛快。 “不过。” 听到夜游神下一句转折，疯疫心想果然如此，认定夜游神不会真的放任自己去沾染祂的地盘。 夜游神道：“为了更快发展你的信徒和神庙，希望你能按照我的计划来进行。” “什么？”疯疫没想到疯疫神竟然不是要阻碍，反而有相帮的意思。 夜游神：“近来凡俗大陆正好战事不断……” 祂缓缓道出一个让疯疫神c位出道的策划案。 其可行性和实用性，让疯疫神找不到任何破绽。 甚至连祂的出道，哦不，是祂对外的神像形象包装都一并为祂考虑了。 “异子身负天地气运，由她执笔刻画更具神性，我的神庙雕像形象就是出自她的手。正好异子已经与你见过，日后你的神庙雕像也由她来刻画如何？”夜游神道。 疯疫完全找不到理由拒绝这种好事，也没有其他选择会比这个更好。 两位阴神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快速决定好此事。 夜游神在说完疯疫的事宜后，转头还对不灭神微笑道：“你看疯疫也知在人族传播神名的好处，你什么时候想大办了可以与我说。” 不灭神不置可否。 现在祂的神名因【伴生蝉】的原因在夜游使内部流传，在外却还是不可言说的隐秘。 之前疯疫神一直以为是夜游神算计不灭神，故意将不灭神利用了又将祂边缘化。 祂在阳间游荡那会发现人族对夜游神信仰，而不灭神别说神庙了，连神名都没几个人知道时，就认定是夜游神想独占一切好处，并在暗地里讥笑不灭神的愚蠢，看不清某些隐藏在表象后的真相。 千年局中人族是棋子没错，但最后决定千年局胜负的同样是人族。 世界意识选择的异子还是人族。 人心所向远比直接灭杀他们有用。 这一点祂想到了，不过夜游神比祂走得更快一步。 不灭神看不懂这里面的好处，愚蠢的被利用还毫无好处的不自知，祂则打定主意要在里面分得一杯羹。 结果现在的发展和祂所想完全不同。 ——看样子，夜游神根本没阴险的打压不灭神，还致力于让不灭神在人族内发展神名。反而是不灭神这个蠢货屡不听劝，一点眼界和野心都没有。 这个发现将疯疫神打击得厉害，推翻了祂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 主要难受的不是对夜游神的误会，而是对自己的错误推算。 ——平日里疯疫一直为自己的智商自豪。 由于疯疫的突然消沉，不灭自跟夜游神合作后就越来越没意见，三位阴神的这场谈话没多久就结束了。 夜游神临走前又给疯疫神准备了一个新的合法诡物壳子。 …… 一座刚经历完战争不久的城镇。 城主府的主厅里。 几位将领坐在一起商量着战局。 上方主位上坐着易桢。 他穿着便服，下巴有些青色胡渣，不过这时候没有人在意这些。 连日来的征战，让他身上少了几分在皇宫为君时的矜贵，多了几分粗犷的威严。 一双眼睛精光连连，丝毫不见疲弱，让人对视一眼都要被里面的锐利刺痛。 他听着下方将领们讨论，却不发一言。 这时，敲门声忽然响起，来者自报了名讳。 乃随军的庙使。 室内的讨论声暂时停下。 “进。”易桢道。 身着黑色庙服的少女走进来。 在场却没有任何一人因此小看她。 庙使向易桢行了一礼，然后道：“主将，神庙传信。” 她神色肃穆，眼神中却掩不住亢奋，将传信呈给易桢。 这时候有传信未必是好事。易桢心想，他一路亲征一路取胜，连夜游节都没回国，而是在征战途中扎营和军中兵将们一起度过。 如此顺利下去，没有任何后方消息传来才是好消息。 易桢没有任何期待的打开传信。 没多久，底下静候的众人就听到一声短促的笑声，紧接着易桢道：“神灵护佑，诸位刚刚才忧心的问题，如今便有了解决的办法。” 第493章 加速扩展 任何战斗总会带来伤亡，哪怕易桢已经尽可能的避免，照样有顽固不化，非要抗争到底的对手。 易桢走的又是快征的路子，每一次大胜之后不会在原地停留整顿太久。 这就造成战场缺少打理，尸体造成污染疫病的情况。 易桢收到消息时就安排人手去处理，大部分发生疫病的地方已经得到控制，还有少部分还在处理中。 其实这类凡俗疫病在灵师手段下处理起来并不难，只是他们扩展国土的速度太快，人员派遣、地方整顿都需要安排和时间，那些打下来的地方还藏有心怀不轨的余孽暗地里搞事，才让事情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易桢也舍不得把有数的随行庙使和夜游使用在那种小事上。 其他将领也是这种想法，认为把灵丹妙药、诡器用在刚征服的他国俘虏上是浪费资源，所以很多发现疫病的地方还是用凡俗的方式在处理，死一些人就死了，正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要知道易国征战途中的一些仁慈作风，让一部分他国民众信服的同时，也让一些心怀鬼胎者借此搞事。 今天他们在刚打下来的城主府中讨论的就是战后安排。 一群人分了两派。 一方觉得该武力镇压，不该再对俘虏那么仁慈。 一方则坚持原来的方式。 之所以引发这次争论，在于前一方的一个重要下属被聚众打死了。 那位下属实在死得冤枉。 信中提到那位下属如常去处理疫病隔离死亡的尸体，哪知道被一群异地百姓埋伏，硬生生被一块尖锐的石头砸破后脑勺倒地死亡。 哪怕最后这群聚众伤人的民众都被抓了起来并被判刑，依旧不足以让这位前方将领泄愤。 主位上，易桢的一句话让今天这场争论提前结束。 在众人求知的目光下，易桢把刚收到的传信公开。 众人一一传阅后方才明白易桢为何而笑。 传信的下方有司夜府的灵印，大致内容简述下来就是接下来司夜府会参与进这次易国的国土扩展战略中，那些疫病、民乱之类的战后问题都会有他们来协助。 这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在此之前，哪怕夜游神已经是易国教义，由易桢带兵亲征的路上随行的庙使和夜游使依旧数量有限，都是在易国官场上任职的人员。至于另外的夜游使，就算易桢是易国的国君也没有直接驱使他们的资格。 易桢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也没有开口向司夜府多要人或寻求帮助。 现在司夜府主动协助，可想而知接下来的征战会变得更加顺利。 刚刚在争论中要求对俘虏严惩的那位将领也闭上了嘴，他对司夜府的手段有盲目的信任。 事实上也正如他们所想。 司夜府一旦专注于这件事，将资源倾斜后带来影响非常可怕。 接到任务的夜游使小队迅速赶往凡俗大陆各地。 他们可比易桢这个做国君的都有钱多了，不吝啬灵晶诡怪法器的情况下，各处才被易国铁蹄占领的地方就看到黑衣红穗的男女们，或从半空浮云\飞舟\飞兽落下，或以肉眼凡胎看起来是浮空轿子，实际上是诡物代步等等方式出现。 对于还没普及灵气、灵师知识的地方人民而言，这些画面对他们的刺激实在太大了。 夜游使们对此见怪不怪，甚至习以为常的连表情都不会多变一下，迅速和地方留下的易国人员做了交接，当天就开始干活。 “各位远途而来，不如先做休息……”接应官员道。 夜游使摆手，“这才几脚路程。” 接应官员想到他们到来的方式，咽回接下来的话。 后面的事全程由夜游使主导，易国官员只负责跟随，对对方的问话知无不言。 而夜游使一旦化身工程队运作起来的方式，连灵州的灵师们都要为之震惊，就更说是凡俗大陆的普通人了。 他们眼睁睁黑衣红穗的男女将一尊小型石像放在疫病隔离地，当日躺在病帐痛苦等死的病人们一个个症状好转。 暗中挑唆民众的恶意者一个个被抓住，他们被抓时都充满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易国官员了多日都没处理好的事，一晚过去就被夜游使解决。 隔天白一亮。 地方百姓听到一道传到耳中的声音，称地方的疫病已经得到控制，让他们可以去府衙记名，寻找自己的家人。 得力于夜游使昨天的出场方式，地方百姓们对他们充满敬畏，对这种传话的信任度也极大提高。 只不过真正敢于行动的人还是少数。 夜游使们无所谓百姓们的行动力，这事通知下去后，他们就带着犯事的俘虏们前往选定的神庙建筑地。 此处神庙建筑地不是他们事后挑选的，而是接了任务后接收到神意，一到地方他们身上的司夜令就有提醒。 也正是当初宓八月布下封锁大阵计算下的每一个阵点。 “就是这了。” “嗯。” 俘虏们听到前方夜游使的对话。 他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却免不了心底的不安惶恐。 此时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野草遍生的荒野，那野草荆棘狂野生长，足有半人高。 ——是个杀人藏尸的好地方。 易国说得好听不杀俘虏，谁知道会不会是表面功夫，背地里就把反抗的人带到无人知晓的地方一次坑杀! 人群微微骚动。 随行官员发现了，转头就要低声训斥，却见俘虏们突然都张大了嘴巴，表情呈现出一种呆滞模样。 随身官员感觉到一阵微风吹过脸庞，鼻子有些痒，闻到浓郁的青木泥土味。 他疑惑的侧回头，视线里看见刚刚还遍地野生的草木地被席卷，仿佛有无形之物将它们一次性扫荡。 随行官员一惊后便想起来这一定是夜游使的诡物。 可惜自己年纪大了，到现在还没能开灵通窍，并不能看见神使促使的诡怪。 他才生出这个感叹。 那无形之物突然冒出了轮廓。 圆形身躯，密密麻麻张开的刀片的肢体，迅速旋转绞肉机般将地面刨干净。 这一幕给异地俘虏们带来极大心灵刺激，当场就有人晕眩过去，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第494章 恭贺王座 夜游使一人之力就能达到千百普通人一天的工作成果。 短时间就把场地给清理出来，接下来就是转运资源。 完全被吓破胆的败国俘虏门则被安排服役，按建筑工人分配任务。 这些任务大多都是些劳力活，一部分有胆识又有学识的学问人则被分配文员工作。 其实他们的劳动力只占神庙快建上的极少部分，与其说是需要他们的劳动力，不如说是给他们找个事情干，以此占满他们的精力，让他们没别的心思和力气去搞事情。 再就是亲自参与进神庙的建设中，让他们近距离感受夜游使的强大，以及庙使每天给他们讲道，既然能震慑这群刺头，又能更快让他们产生归属感。 司夜府各部门对这一套操作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各司其职起来都不用商量都能配合得极好。 各地接应的驻守官员们看着夜游使们的行动，那凭空取出的一地资源，也不由在心底感慨夜游使的富庶。 ——只怕国库都比不上夜游使个人的资产？ 驻守官员心中又惊又羡，暗想自己这辈子是没什么可能了，但是后代却有成为夜游使的希望啊！难怪朝中重臣们都想尽办法将家中年幼子弟往边陲送，还不是北原城是最接近神灵的神眷之地。听闻在那儿出生的孩子天赋更佳，哪怕不在那儿出生，只要在那待久些也能改变体质，延年益寿呢！ 驻守官员心中想了许多，越想心头越火热，只恨不得也能去北原城定居。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奢望。 毕竟连国君都想把国都搬到北原城却不能成。 而就在凡俗大陆因为司夜府的主动发力，让易国吞并他国版块愈发快速，夜游神的传道也随之扩散时。灵州梵长天这边，则传出了王座收徒的消息。 任何事情一旦牵扯到王座，必定会成为时下 何况这位发话要收徒的王座，正是梵长天的三位顶梁柱之一。 消息一出，不止是梵长天地界，其他地域也纷纷沸腾。 商仲盛为高阶灵师时称号【瞬影】。 他修的法道，却走出一条比诡道还诡异的暗杀之道。 来无影去无踪的在瞬息之间夺人性命，说的就是商仲盛。 在他突破九星，成就王座后，称号也由瞬影侯变成阴月王座的影王。 从此之后世人只要提及影王，脑海里就会自然而然产生一个模糊的身影，被王座威压震慑。 往日里梵长天的三位王座形同一个不可提及的符号，尤其是对普通灵师来说，那根本不是他们能接触的领域，连想都不敢去想，对三位王座也知晓甚少。 可是今日，当王座的消息一出，明明对影王不甚了解的所有人都感到心头一悸，一股冰寒血腥之气将他们笼罩，灵海都好像被冻结，经历了一场生死的幻感。 “喝！” 一些修为太低，心智薄弱者当场如遭重创，满身虚汗的跪倒在地。 …… 这番动静自然是出自影王商仲盛之手，没有人能够伪装假借影王的名号和威能。 仅凭这点就说明消息不可能有假。 ——影王和孟听春结为师徒。 不管得知这条消息各方势力主们心情如何复杂，他们都在得到消息的 为什么是翠霞谷？而不是王座的地盘？ 因为影王以威能扩散出去的消息里就包含了他人在翠霞谷这点。 今日就在翠霞谷地盘附近的灵师们个个都惊呆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翠霞谷会有一位王座就在其中坐镇。 原来长期霸占翠霞谷交易场客居地的称号灵师也个个坐不住了，纷纷从静修的住所走出来以表达对王座的敬畏。 这一刻，无论是低阶灵师亦或者是平日里轻易打压他们的称号灵师，从地位上都变得平等。 因为他们放在王座眼里都是一样的蝼蚁。 “恭贺王座！” 人群中，一位称号尊者低头出声。 这一声提醒了其他人，另外的高阶灵师接二连三的发声。 剩下的其他灵师们也赶紧垂首祝贺。 “恭贺王座！！！” 无数人一起发声，响遍翠霞谷。 翠霞谷的本土弟子们反应过来，也跟着喊。 只不过除了恭贺王座之外，还有恭喜谷主。 谷主怎么就拜师王座了！？ 翠霞谷弟子们面面相觑，疯狂的用眼神互相询问，不过显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答案。 今天这个消息突然从天而降，在此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别说世人惊呆，翠霞谷的弟子们也都一脸懵逼。 至于作为这个消息的主角之一，孟听春本人也是茫然的。 今日和往常一样，她跟在商先生身旁招待。 商先生问了她几个修炼上和契诡上的问题。 孟听春一一作答之后，商先生指出她回答中的缺陷。 孟听春认真听教。 “你虽修的是诡道，却和我的法道有相合之处。”商先生微笑道：“宓八月曾提议让我教你法道，你觉得如何。” 孟听春恭敬道：“能得先生教导，是我之幸。” 然后…… 然后王座威能牵动天地灵能，收徒的消息传遍世人。 孟听春原以为所谓的教导就是刚刚那样，商先生心情好就随口提点她几句，怎么都没想到就变成收徒了。 下一秒，她才反应过来，这几天招待的人竟然是一位王座！？ 也不知道是过于震惊反而不知道生出情绪，亦或者接触永梦乡后就一直遭受着刺激，使得她的心灵承受变强大了。 反正在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惊喜亦或惊吓，孟听春在短暂猛然后就回神冷静下来，朝着商仲盛恭敬有礼的屈膝作了弟子礼。 商仲盛眼里闪过异色，对孟听春的心性又满意了两分。 巨大灵船上。 苏娉娉难得出门，喊上宓八月一起。 本来是应船上组织的一场斗法活动，中途就被王座以灵能传播各地的消息打断了。 苏娉娉小声惊讶道：“那位什么时候去了翠霞谷？” 她先关心的不是王座收下孟听春为弟子，而是王座不声不响去了翠霞谷的原因。 别看现在王座和孟听春皆为师徒是好事，但在这个消息出来之前，谁都不知道王座出山了，谁拿得准王座悄悄去翠霞谷的目的是什么？ 宓八月向她看去一眼，看出苏娉娉眼神中的关切。 灵师中的技术宅就算性格再单纯，魂识方面的敏感就注定了他们并不是傻子，其实比大多数人都更能感知人的善恶，和万事隐藏细节。 苟之如此，苏娉娉也是如此。 宓八月微笑，没有刻意伪装，“无论一开始抱着什么目的而来，都变成了现在这个结果。” 苏娉娉看着宓八月平静的脸色，还有她说话的语调，立马明白这个消息对她而言并不惊奇，也就是说这些都在宓八月意料之中。 明明这段时间她们都在一起…… 苏娉娉没有好奇去追问更多，只是盯着宓八月，低声叹道：“你真厉害。” 宓八月没想到她突然来这句。 苏娉娉摇头，没有详细的去解释，认真重复一遍，“真厉害。” 宓八月笑了声，没有细问。 她望着远处，目光没有特定的落点，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实际却在一心二用。 一边和苏娉娉交流，听着四周其他人的讨论，一边思索：那些暗中打永梦乡主意的家伙们这次算盘落空，心情和脸色肯定相当精彩。 第495章 一代佳话 作为引动王座前往翠霞谷主谋的戚鹤争，在收到影王收孟听春为弟子的消息时就当场灵压失控。 虽然他在下一刻就收敛，脸色也没有特别变化，依旧抹不去前一刻的失态。 现场被他灵压造成重伤的低阶不敢怒也不敢言，将脑袋垂到最低，生怕惹到现在心情不佳的戚鹤争。 而明明内心已经快气疯了的戚鹤争，还不得不亲自往翠霞谷去向影王送出贺礼。 没错。 哪怕影王没有说要办收徒宴，但作为梵长天主要掌权方的九大势力却不能失礼数。 人家没要求没错，你不做就有错了，除非你有足够的理由——例如正在灵感闭关期。 一时间，九大势力代表人齐齐赶往翠霞谷。 现在的九大势力分别是：一字院、妙妙山、渡厄书院、无上刹、血鸦坞、青灯道、极霜地海、银环府和永梦乡。 地位排名没有先后。 无常殿是被保下了，也被大家默契的排除出了九大顶流势力之列。 对此，新任无常殿的殿主姜狩喜闻乐见。 现在的他就算有前无常殿主的底蕴，还身怀九星契诡，本身却只是个低阶灵师，要他应对梵长天最顶尖的一群人，再加上一位王座，光是想一想就让姜狩头皮发麻。 幸好在王座收徒之前，无常殿就已经低调的闭门发展，有意的隐于人后，关于无常殿的‘热搜’也被之前银环府和永梦乡双重出击给压下去。所以现在王座收徒头条一出，无常殿毫无动静也没人提起。 小小的一个翠霞谷，连续迎来一个个大人物。 柳长老又惶恐又兴奋的指挥弟子蓝鱼等人接引。 哪怕已经给来到的大佬们安排翠霞谷做好的客居住所，但是来人个个非凡，经过重建改造后的翠霞谷客居照样达不到他们身份的标准。 不过这些大佬们没有一人有意见或不满。 ——王座住在这里都没说话，他们谁敢有意见？彰显自己比王座还高贵吗？ 找死都不是这样找的。 像血鸦坞离翠霞谷比较近，处在一个方位上的势力，血鸦坞的当家祝琨就在当天头个到场。 近来一直定居在翠霞谷的赤目尊者木任马上迎接他，跟着祝琨一起进到翠霞谷内部安排的客居。 一到客居，祝琨就问王座的消息，要亲自去拜访。 蓝鱼恭敬道：“小人不知。” 祝琨没有为难他。 想也知道一个小弟子不可能接触到王座，既然对方不知道就说明王座暂时没有打算。现在他人已经到场，只要等待王座示下。 如果连续多日王座都没有动静就说明不想接见他，那时他就可以自行离去。 祝琨将准备好的贺礼交给蓝鱼，让他送给孟听春。 ——王座通知天下收下的弟子，礼数得到位。 继祝琨之后，渡厄书院的副院长岳向峰携舒平生等，妙妙山的山主孟萝携器峰主费财等，银环府的府主夫人铁凤玲携少府主银千伤等……来到翠霞谷。 他们也知道翠霞谷地方小（相对于顶流势力），他们带人太多的话，一来翠霞谷不够地方他们住，也不够人数来招待他们。二来，搞那么大排场反而会引来王座不满。 所以他们亲自来了是最给面子的做法，带一两个重要心腹就够了。 渡厄书院、妙妙山和银环府都和永梦乡有邦交，连带着和翠霞谷的关系也好，招待起来更方便。 翠霞谷专门把他们安排在连排的住所，让三方更方便交流。 三方来人也没有辜负他们的安排，互相之间窜了门子并凑在一块交流。 银环府和妙妙山之间常有交易，铁凤玲和孟萝的关系不说多熟，也称得上友好，坐在一起说得上话。 至于岳副院，放在几个月前，他或许和铁凤玲没什么好谈的，现在不一样了。 由银千伤和宓八月牵头，银环府和渡厄书院双方有意交好下，关系迅速熟络起来。 尤其是近来渡厄书院和银环府正在秘密商议新业务，这个新业务的内容目前知晓的人极少，主要由副院长和铁凤玲商议。 此时三方大佬坐在一块气氛和谐。 铁凤玲问起宓八月。 她对宓八月实在好奇。 无论是宓八月的传闻，还是经常在银千伤口中提起。 可惜上回对方来银环总府没有接触，直到现在还没真正和宓八月面对面交流过。 “她已经离开妙妙山。”孟萝说道，直接讲明宓八月和苏娉娉一起出门历练。 副院长有些意外，宓八月竟然愿意和苏娉娉同行，“她和苏娉娉的关系甚好。” 心里却是有些不得劲。 ——做个甩手院长，没时间管理渡厄书院就算了。不带书院弟子一起历练，却有时间带妙妙山的人一起。 孟萝没说话。 铁凤玲不愧是生意人，轻松圆场，“弟子似师。如今宓、苏两位通天之子的关系，和当年幸、孟两位尊者何其相似。” 孟萝面色不动。 然而就孟萝的性子，没有反驳就说明一切了。 铁凤玲说：“如今她们两位还没升到高阶，外界就已经盛传出‘书痴’和‘匠痴’的名号。等到高阶，称号名副其实，也和当年‘天机’‘千机’相得益彰。实乃一代佳话。” 孟萝淡道：“娉娉还差了些。” 铁凤玲笑而不语。还是没反驳，不就是变相承认么。 当初幸夷前脚收徒，她后脚就收下苏娉娉。后来宓八月‘书痴’的名号由渡厄书院内部渐渐传至外面，苏娉娉不知道怎么的也渐传出‘匠痴’的名号，要说一切是巧合怎么可能。 多少年了，孟萝这点真的一直没变，自己执着幸夷就算了，还要让弟子也复刻这种关系。 不过孟萝显然也没为自己私心到坑弟子的程度，宓八月待在妙妙山数年的时间足以让孟萝观察她的心性，肯定是确定了宓八月是可深交之人，才将苏娉娉打包推销过去。 铁凤玲心思百转，她这次前来其实也存了几分私心，想亲自和宓八月接触接触，看看对方有没有发展成自己儿媳的可能性。 此时灵船上，明明是造成这场梵长天顶尖战力齐聚的主谋划者之一，却没打算回去参与的偷闲人宓八月，浑然不知竟然有人打起了她婚嫁主意。 不过就算知道了，估计她也只是哑然一笑，不当一回事。 第496章 两头上位 短短两三日，九大势力的人都来齐了，远超正常灵舟法器的速度，足见他们的诚意。 这几天，孟听春也成为人人传说的主角，名声一次性大涨。 除却名声大涨的好处外，还有各个大佬送到她手中的贺礼。 虽说影王收徒消息来得突然，让众人没有提前准备。但是身为梵长天王座之下的顶尖数人，身上的好东西自然不少，随便一件都够刚到中阶灵师的孟听春受用无穷。 商仲盛当然知道这些事，孟听春收到 孟听春就都收了。 喜欢不喜欢反倒是次要，主要是各方大佬送礼，她要是不收反而无礼。 收了礼物的孟听春，之后亲自去拜访了每一位大佬表达谢意。 这一切都被商仲盛看在眼里，他嘴上不说，面上也不做表示，实际上暗中观察孟听春的反应，估算弟子各方面的资质。 结果令商仲盛满意。 孟听春没有被王座亲传的光环迷眼，也没有为孟萝他们送的重礼失态。这份心性已经超过大多数人，甚至一些高阶灵师都做不到她这份沉静。 商仲盛若有所思。 这其中自然有孟听春本人心性坚韧的原因在，但有些事情光靠天性是不够的，还得有后天见识和经历的辅助。 孟听春可能见过其他王座以及比九大势力送礼更多更好的宝物。 商仲盛认定自己猜测的准确性。 因为不止孟听春对近来发生之事表现不卑不亢，夜游使也只是在当时一惊后就淡然了。 说起夜游使…… 商仲盛注意到翠峡谷行走的夜游使变少了。 他问孟听春。 孟听春道：“被安排了任务。” 商仲盛：“可知是什么任务？” 孟听春摇头。 商仲盛问：“你在永梦乡是什么身份地位。” 孟听春：“外编弟子。” 上面早放下话过，无论商仲盛问什么，只要是她能说的尽管说，说不出口的自然无法透露。 现在商仲盛王座身份曝光还收下她为弟子，孟听春隐约明白永梦乡的安排，就更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 “外编弟子之后就是夜游使？”商仲盛略感不悦。 这外编弟子听起来就和外门弟子一样，而且观察孟听春的情况，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孟听春道：“外编弟子经过考试后可入夜游学府，再经过夜游学府的考试获得夜游使的备考资格，之后再通过夜游使考试后就可以编入夜游使。” 这种层层筛选的方式，商仲盛倒不觉有什么不对。 只是他的弟子只是个势力外编，怎么听都令人不痛快。 “你可想过脱离永梦乡？” 孟听春没有任何犹豫摇头。 哪怕她知道这可能会惹怒王座。 幸而商仲盛并没有生气，他笑道：“既然不打算脱离，就尽快登顶，我的弟子不能做他人的陪衬绿叶。如果你达不到要求，我也不留你在世上辱没本座和极阴体的名号。” 孟听春从后半句听出致命的危险。 她并不惊慌。 从极阴体曝光引发灭门祸乱到现在，她所获一言道不尽。如果这样还站不起来，不用商仲盛出手，她自己先羞愧自陨。 后面商仲盛又问了孟听春许多关乎永梦乡外编弟子的问题。 例如永梦乡外编弟子的修炼资源如何、永梦乡的师资资源如何…… 孟听春一一作答，没有任何造假。 包括她能在外编册能兑换的各类物品。 商仲盛由此得知永梦乡的全面性，目前拿出来丹药和祛毒修炼室都不算他们全部根基，还涉及了法器、法符、诡器、怪谈都没对外开放。 这恰好对应上他的猜测——孟听春果然是在永梦乡见识多了，才对九大势力的送礼保持本心。 而孟听春的见闻还只是身为永梦乡外编弟子的层面上，身为永梦乡核心弟子的夜游使又当如何？ 看宓八月和宓飞雪就可以估算一二了。 商仲盛自登顶王座后，沉修多年都难寸进的修为，面对这样的永梦乡也不禁生出心动。 他望着孟听春，对教导她的这件事上也更多了几分真心。 孟听春的体质特殊，契诡又与众不同。商仲盛想在教导她的同时，验证自己的一些实验，说不定能产生更多灵感，从而让自己久不寸进的修为得以突破。 这边翠霞谷热热闹闹，另一边宓八月也等来了官羲说好的人体研究材料。 夜总管子灵一传来消息，宓八月就和苏娉娉简单交代一句要静修几天，得到苏娉娉的回应后，她转头就以李静生的模样走出丹室。 来送‘货’的正是黄清。 宓八月让守门的灵仆退去，请黄清进门。 黄清暗想，难得‘李静生’这么客气有礼，以前别说是被‘李静生’请进门，连多让他出门一会都被他嫌弃。 只能说像‘李静生’这种丹道狂人，唯有令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才能改变他们的态度。 黄清进门后没有到处乱看，直接取出三具尸体。 宓八月：“死的？” 语气不满。 黄清叹道：“长老理解一下，现在阴阳两地紧张，往日通行的通道也被毁了，能弄到如此完整的尸体已经难得。” ‘李静生’之前特地在圣灵境去了解了下祛毒修炼室的消息，所以能理解黄清这话的意思，就算不满也不好发作。 黄清接着介绍这三具尸体的身份，“这个死前用过祛毒修炼室，这个是翠霞谷的弟子，这个则是夜游使的假尸。” “假尸？” “夜游使似有一种假死的秘法，在生死之际可以替死求生，留下一具假死的尸首。” 宓八月已经蹲下身端详那具夜游使的假尸。 在黄清看来，是‘李静生’迫不及待的研究素材，实际上宓八月是在辨认这具假尸的面容，看看是哪个夜游使不小心着了道。 宓八月一边观察着，头也没抬的说：“类似脱蝉尊者的秘法之效。” “没错。”黄清道。 宓八月看完夜游使的假尸，暂时没有深入检查，转头去看那具所谓用过祛毒修炼室的诡师尸体。 从体表到灵能内探也就短短几分钟，披着‘李静生’皮的宓八月脸色一沉，冷声说：“什么活人难运，怕是先给别人研究弄死后的残品才送到我这！” 第497章 和平的表象 ‘李静生’的发作，让始料未及的黄清怔了一瞬，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立马把自己摘出去，“货物有异？” 事实上这批货有没有问题的确和她无关，东西是官羲准备的，她只负责检查货物的完整性，料想官羲不会傻到在这批货物上做手脚，要不然影响的不止是两者的关系，还有双方宗门的关系。 黄清能想到的情况，‘李静生’也考虑得到，所以没有迁怒黄清，只是心情依旧不愉。 ‘他’阴沉着脸，说道：“虽然事后‘保养’过，但是被研究过的痕迹还是没能逃过我的检查。无论这个人之前是活着被研究，还是死后才被研究，送到我这里都已经是二手残躯。” 黄清听懂了，也难怪‘李静生’会生气。 任何一个有点傲气的人拿到的是别人用过的二手材料都会不爽。 “长老息怒，我会去找官羲讨个说法。”黄清毫不犹豫把官羲卖出来，反正这事本来就是官羲的问题。然后又好声劝慰‘李静生’道：“虽然材料有瑕，但还有作用，长老不如暂先用着，在用废之前，我定想办法给长老寻来新材。” ‘李静生’冷着脸将三具尸体收进如意囊。 这意思是答应了。黄清很有自觉的告辞，不打扰现在现在心情不爽快的李长老。 回去的路上，黄清就传音联系官羲，和他相约在圣灵境见面。 官羲看到传音符上的内容，自知理亏的马上回应，先一步在圣灵境坐等黄清。 两者一见面，黄清就冷笑着，阴阳怪气的对官羲道：“看来是我黄清入不了官道友的眼了，之前说的那么好听都是做做样子。我还得感谢官道友给我留点面子，没有直接说看不上我。” 官羲苦笑道：“黄道友可别挖苦我了。此事是我不对，之前我们商量好的合作，我让一成利作赔罪。” 一成利可不少了，官羲给得这么直接，黄清也不再摆脸色。 在官羲对面坐下，哼笑道：“你若早点说明这批货有瑕，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给李长老的时候也能解释。结果你倒好，什么提示都没有，让我在李长老面前丢了一次大面，差点讨好不成还生了嫌隙。” 虽然是抱怨，但是语气已经和刚来时截然不同。 官羲也跟着笑起来，“我哪知李长老如此观察入微，本事实在了得。还是黄道友慧眼，一下注就博中大头。” 黄清接受他的奉承，“少来这一套，事发突然我没回过味来，现在看你如此坦然，只怕这二手货没那么简单，伱是想借此试一试李长老的本事吧。” “我哪敢。”官羲马上否认，“只是货物难得，目前能搞来的只有这种。” 黄清才不信，却没逼着官羲承认。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谁不知道谁。 当初她挖掘李静生的时候，也用藏得很深的废丹试探过李静生，是李静生当场发现废丹后，她才确认李静生的本事和潜力。否则谁会无缘无故把有数的资源投资在陌生人身上？看眼缘么？她又不是窥天者，也没有能窥探看穿陌生人天赋的法器宝物，只能用这种算计才能将一分资源都要用在刀刃上。 黄清道：“你试也试过了，如今知道李长老的本事就赶紧把下一批货准备好。我已经答应李长老，会在他用废这批货之前，给他送上一批无暇品。” 官羲正色道：“已经在想办法了，也请黄道友多关照，若能让李长老早些研究出一些有用的情报来，新货也能易得些。你可知梵长天的王座出山了，并收了极阴体为弟子，看似是为极阴体才和永梦乡有了关系，但事实却没那么简单，也不知道和永梦乡达成了什么协议。” 黄清皱眉，“怎么又是永梦乡。我才两日没注意就出了这么大一件事。” 她却没有官羲那么在意这些事件引发的时局变化。 在感概一句后，反而调侃起官羲，“说起这位极阴体，她能有今日的成就，你也功不可没呢。哪日你换个身份去阴脉，和这个极阴体说说，说不定能混进永梦乡博得高位坐坐。” 官羲眼底闪过一抹阴霾，脸上依旧笑得阳光开朗，接下黄清的玩笑，声称哪天丹莱沉海，他会去试试看。 丹莱群岛乃阳脉主要地域之一。 这话如果被宓八月所知，就和她上辈子那句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意思是这辈子都不可能。 丹室里。 宓八月重新把三具尸体取出来，一番检验后。 那具夜游使的假尸的确出自【伴生蝉】的替死所化，根据【伴生蝉】的特性，假尸相当于一件废掉的诡器，任由阳脉的人获得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除非他们能请动和夜游神相同层面的存在来勘察。 所谓用过祛毒修炼室的诡师尸体也是真的，留有飞雪童谣复本的气息。 至于那个翠霞谷弟子的尸体，宓八月没有认全翠霞谷弟子，暂时不确定真假。 不过从前面两者的真实性来看，后面是真的可能性更高。 三具尸体并排放置在临时制作的实验床上。 宓八月目光平静，呢喃自语，“不管在哪里，研究试验总少不了真材实料。这个世界的风气，造就这方面更普遍化，没有人觉得这有任何问题，无论是阴脉还是阳脉。” 自从修炼后，宓八月的记忆力就越来越好，哪怕是过去久远的小事一旦想起也记忆犹新。 这时她忽然就想起初到点灵州，灵犀盛会时那位山羊胡子的守门登记人，故意引导凡俗灵子产生错误想法而致死，然后回收那凡俗灵子的尸体。 这么做的原因在于灵州有部分人偏好研究凡俗灵子的身体，试图从凡俗灵子身上找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原因以及灵感。 这类强掳或贩卖人口的事情在灵州很常见，她过去在渡厄书院修炼时，虽然外出的次数较少，通过书籍和情报渠道也了得甚多，只是在她眼前发生次数不多罢了。 目前为止发生在她身边较为有印象的这类事件，除却灵犀盛会那次，还有去银环总府的见闻，以及孟听春事件。 背后的操作者们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也没把受害者当人。 犯规致死的凡俗灵子、灵船上被送的灵仆、如果没有被改变命运，惨遭灭门后被阳脉掳走的孟听春……这些都不过他人眼里的战利品。 所有思绪在宓八月脑海中转过也不过现实的短短几秒。 她神色如常，仔细看去眼神中无喜无悲。 并没有为所思所想而去谴责恶人，或同情受害者。 单说人体实验，她本人也没少做。从余虎到左泗，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不放过，自认不比灵州其他人高尚到哪里去。 只是她有一份自我底线。 对无仇无怨的余虎是明码标价的交易，对当时犯事俘虏的左泗没取得对方答应，却不会不把左泗当人的随意实验。而是有过千百次计算，确保成功率才正式进行。 现在的灵州大陆，无论是阴脉还是阳脉的人都缺失对同类的底线，处在一种看似和平，向上发展，实际上充斥着混乱、野蛮、残酷的社会风气里。 “就算没有千年局，灵州的人早晚都会自己打起来，表面的和平岌岌可危。” “在这种社会风气下，灵毒简直是最好的催发剂。”习惯性分析记录的宓八月说到这里，语气一顿，轻声“嗯？”了一声。有什么灵光在她脑海闪过，又临门差了一脚。 第498章 一举四得 三天后，宓八月就从寻香居的丹室离开回到梵长天。 她很早之前就有阴脉灵师的研究课题，对阴脉灵师的各方面数据都有了解。 因此黄清送来的三份人体，她只重在‘祛毒修炼室使用者’的身上了一些功夫，检验祛毒修炼室对他生前死后的影响数据，剩下的时间都在了寻找其他人留在三具尸体上的实验痕迹，以此推算那些人的研究结果。 检查完成后的宓八月，也将之后要给黄清、官羲他们看的资料准备好，却没打算现在就交出去。 让‘李静生’这个马甲继续做闭门研究的样子，她则恢复宓八月的身份出门喊上苏娉娉一起下了灵船，到达她们历练的 两人没有刻意隐藏相貌，一出现人前就被认出来。 多数灵师都不会傻傻去招惹背靠大山的天之骄子，所以宓八月和苏娉娉两人一路上的经历还算顺利。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情况下，两人遇到的麻烦多是诡怪引起。 宓八月看似随意的路线选择，实际具有目的性。 她之前以夜游神的身份和疯疫说要分批把人形锚点捕捉回凡俗大陆并不是忽悠对方。 那些人的位置在前段时间都调查清楚，接下来按照宓八月的计划，历练的同时将沉默已久的‘宓八月’的名号打出去、顺便把灵州大陆的各地走一遍，亲身踏过书中见闻，既能丰富知识量又能丰富素材库，最后就是借此无声无息的把人形锚点们打包回老家大本营。 一举三得。 其实还有四得——宓八月长期游走在表面，就能让她其他马甲的身份更隐秘，减少被怀疑的几率。 “最近是金石渊金雨石成熟喷洒的日子，我们从这条路线过去，说不定能淘到玄金雨石。听闻金石渊成熟之际，偶尔会出现怪谈【金缕仙】，我想去会一会。在金石渊之后再往东边绮饤屿，里面的‘争奇会’汇聚许多器师论道斗器，正好可以看看……”宓八月和苏娉娉商量着行进路线。 苏娉娉向她描绘的路线地图看去，边听边点头，语气听得出几分雀跃，“好。玄金雨石是炼器的好材料，就算是山里的储备也不多，上回金石渊成熟喷洒金雨石时，我的年纪和修为都不足，没能跟长老一起去，没想到这次能赶上时候。” 苏娉娉口中提到的长老就是她的亲舅舅，妙妙山的戒律长老，此时就在翠霞谷。 也是舅甥心有灵犀一般，苏长老也正在想苏娉娉。不知道外甥女在外历练得如何了，有没有被人欺骗，遭人迫害？ 老父亲的心怎么都停不下来，却又忍着没有给苏娉娉传音询问，心中不断告诉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孩子总是要自己成长的，他老传信过去说不定还遭孩子嫌烦？以为自己是看轻她？ 妙妙山的器峰峰主费财余光注意到苏长老走神，不用想都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开口提醒道：“那位殿下马上就要来了。” 苏长老摆正脸色。 费财说：“如果是娉娉独自外出游历你担心就算了，别忘了她身边还有个宓八月。” 苏长老想到宓八月在妙妙山的种种壮举，还有她扬名至今都没见谁让她吃过亏，倒是不担心苏娉娉被外人哄骗坑害了，反而忧心起她被宓八月操控，可别是宓八月说什么就是什么还喜滋滋的觉得对方好。 从某方面来说，苏长老也算是猜中了几分真相。 苏娉娉的确喜滋滋的认同宓八月所有路线规划，并打从心底高兴能和宓八月结伴历练，将对方引为知己！ 无论是去金石渊淘材料，会怪谈，还是后续绮饤屿的争奇会与八方同行斗器都太合苏娉娉的心意，集采风、实践、冒险、取道、学习一体，光是想想都觉得精彩十足，令人充满了期待。 更不消说这只是开始，宓八月说后面的路线不用急着确定，却已经做好了几套方案，只等先过了计划好这两处再看。 苏娉娉点头又点头，话都比平时说得多，还主动和宓八月聊起技术之外的话题。 如果苏长老能看到此时苏娉娉的表现，定会惊讶一贯内敛，做得比说得多的外甥女竟然有了开朗之象。 “宓殿下。” 费财站起来，对迎面走来的少年客气道。 苏长老在他一旁望向宓飞雪，神情一顿。 不知道是否他的错觉，和这位宓殿下对视的那一眼，对方好像对他不满。 宓飞雪向两人点头，“费峰主，苏长老。” 她声线冷淡，和面色一样给人距离感。 和宓八月截然不同。费财在心里做了一番比较。 “久闻殿下之名，果然名副其实。”费财笑道。 宓飞雪眉毛都没动一下，一开口就结束开场白的客套酝酿，直接进入主题，“你想和永梦乡做诡器生意。” 这一言一语就叫费财明白宓飞雪不爱废话的性子，便痛快说道：“没错，宓八月在妙妙山进修时创造了怪谈【时午】，在诡器一道上天赋异禀，我猜测永梦乡中一定有诡器一门的精髓，想和贵方商量讨教一番。” 宓飞雪点头。 这比费财预想得要顺利得多。 难道是因为提到宓八月？ 不愧是山主给的提示。 苏长老也想到这点，向费财看去一眼。 却在收回视线的半途又和宓飞雪转向他的目光对上。 异于常人的黑灰色瞳孔仿佛有种奇异力给苏长老带来压迫感。 “苏长老来讨教吗。”宓飞雪问。 苏长老之前才压下去的狐疑又冒出头，旁边费财已经替他答应，“没问题！” 费财太喜欢宓飞雪这种爽利劲了。 苏长老冷瞥他一眼，记下他这次，对宓飞雪道：“宓殿下想如何讨教。” 宓飞雪：“我用诡器对你。” 苏长老点头，刚要问宓飞雪要用诡器的星级。他不欺负人，也会把修为压制到相同的星阶。 “泡泡。” 巨大的半透明水泡把他们几人在的位置包裹。 四周又衍生无数细小泡沫将外界隔绝。 费财惊讶，忍着没有直接上手去研究，只是给了苏长老几个眼神，示意对方动手时多试验。 苏长老没说话，他心里的狐疑更强烈，连带着莫名不详的心惊肉跳。 ——这位宓殿下绝对是在针对我！ 第499章 亲人 也不知道从哪里走漏消息，没多久宓飞雪和苏长老的讨教之处迎来了许多旁观者。 这些旁观者个个身份不凡，正是九大势力的来客。 无论是先到还是后来者，注意到最前方的一人时都心神一紧，然后和其他人一样找个地方安静待着。 他们没想到来到翠霞谷这些日子都见不到的人，会以这样的方式会面。 前方能震慑住这些顶尖九星大佬的人自然是王座商仲盛。 商仲盛的身侧落后一步的位置还站着孟听春。 来人们正是通过孟听春猜测出商仲盛的身份。 他们是最先来到这里的人。 商仲盛一直对宓飞雪感兴趣却不能随意对待，只好退一步的观察。 诡物泡泡密集的隔绝外界窥探的目光，但是想隔绝王座的视线还是差了一点。 商仲盛看得认真，周围愈发安静不敢打扰。 接近十分钟后，无穷无尽的泡泡消失不见。 里面几人的身影出现。 他们的状态也一目了然。 宓飞雪没什么异常，对面的苏长老气息平稳，看起来也没受什么重伤。可衣裳凌乱破损，脸色复杂，颇有些灰头土脸的狼狈。 苏长老被四面八方的打量惊了一瞬，没想到外面来了这么多人，还个个都是梵长天有头有脸的人物。 现在自己这幅模样被他们看得正着！ 苏长老的脸色更难看几分，准备跟孟萝说一声就先离开这里，却接收到孟萝的一个眼色示意。 顺着山主的指示望去，注意到孟听春身前貌不惊人的男人，苏长老立马明白了什么，顾不得自身丢脸的问题。 现场气氛凝重。 唯有宓飞雪不受任何影响。 她对费财说：“交易和他谈。” 指的是她带来的人。 属于司夜府业务合作部门人员。 放下这句话后，宓飞雪转身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 费财心底迅速闪过一丝疑惑：宓飞雪既然没打算亲自商谈，现在又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态度，那她亲自来这一趟是为什么？ 一旁苏长老脸又黑一个度。 现在他彻底确定了，宓飞雪这趟过来的目的就是给自己难看。 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永梦乡这位殿下的不满。 苏长老满腔憋屈说不出口时，费财则找了个合理的解释：宓飞雪是不打算亲自商谈，但要亲自来验证妙妙山的实力。至于她为什么会选苏长老讨教验证，却不是找自己这个器峰峰主这点，可能就是随意一选？ 现场宓飞雪一走，所有人无声关注商仲盛的反应。 见商仲盛依旧笑脸盈盈，丝毫没有被冒犯发怒的意思，众人对影王和永梦乡的关系又有了新一层认识。 商仲盛转头望向众人，也没有晾了他们多日的惭愧。 如果是往日，他挥挥手就让他们可以散了。 这回想到宓八月所说的大局，以及晓天榜上阳脉的底蕴对比…… 商仲盛眼神微深，笑道：“此处不便，换个地方聊聊？” 现场自是无人不应。 跟随商仲盛走的都是九大势力中的代表人，剩下一部分跟随者留在原处。 费财和苏长老也在留下的人之内，费财立马约上司夜府业务负责人，请她去另一处详谈。 苏长老则当场施法消失，不想继续给人看笑话。 今日吃下的亏给了他一个传信苏娉娉的理由。 有着梵长天最强器修地盘出品的传讯法器，苏娉娉很快就接到苏长老的传信，看完之后朝着宓八月露出疑惑神色。 这么明显的目光，宓八月当然发现了，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娉娉的法器有屏蔽他人窥探的效用，就算没有这个效果，宓八月也不会偷窥对方的隐私。 苏娉娉摇头，“舅舅问我，你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其实苏长老的用词并没有这么直白，更婉转的隐喻这点。 不过苏娉娉看懂后，不打算对宓八月拐弯抹角。 宓八月：“当然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苏娉娉道：“今天费峰主带舅舅一起向永梦乡商量器道的合作，宓殿下向舅舅讨教了一番诡器斗法。舅舅应该产生了一些误会，觉得宓殿下故意针对他。明明这次是他和宓殿下 “所以苏长老怀疑是我对他有意见，对飞雪说了他的坏话。”宓八月笑道，接下苏娉娉后面的话。 苏娉娉点头，再次道：“舅舅肯定是误会了。” 宓八月失笑，“的确是误会。” 苏娉娉给苏长老回了传音，敏锐发现宓八月心情的变化，想了想后好奇问道：“你是在笑话舅舅吗？” “不是。”宓八月道：“我在笑话另一位。” 另一位不就是宓殿下？ “你和宓殿下是什么关系？”苏娉娉这句话顺口问出来，并没有特别的意思。 宓八月也直接回答，“亲人。” 这和苏娉娉心里想的答案一样，没有继续往下问。 宓八月则取出纸笔写了一张纸条，投进善恶书的【夜春风】页。 苏娉娉等她做完事，“你是在给宓殿下写信？” “嗯。”宓八月收起善恶书，“走吧。” 苏娉娉：“好。” …… 收到夜总管转交纸条的宓飞雪看完信上内容，冷漠的脸上当场出现纠结又羞恼的表情。 “老大，出什么事了？”立志做宓飞雪身边 视线刚接触到纸条一个边角，一个字眼都没看清楚就被宓飞雪握紧，完全隐藏在手心内。 小队里的其他人都望着宓飞雪，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停下，等待她的指示。 杜行止道：“殿下，有什么问题不如说出来，我们一起想主意也更快些？” 宓飞雪目光动了动，抿嘴摇头。 她继续动身，后面的小队成员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着，结果都是一头雾水。 走了不到五分钟，他们发现宓飞雪周身气压不仅没随着时间散去，反而越来越低。 吴知恩用手肘戳了戳杜行止，无声努嘴示意他说点什么。 他们里就属杜行止最聪明会说话了。 杜行止让开距离，不接这活。 搞不清楚老大发怒的源头就贸然冒头，怕是灭火不成反惹火上身。 “老大，要不我们巡逻完去雷火域吧！”喊话的是乔淮。 他想法简单，既然宓飞雪不高兴，那就找个地方发泄好了。 今天轮到他们巡逻翠霞谷，有任意门的情况下，巡逻完去雷火域走个来回完全够时间。 杜行止佩服又同情的看乔淮一眼。就这二愣子每次不管前因后果，凭着一腔热血往宓飞雪面前撞，也不知道看看情形和宓飞雪的状态。 前方宓飞雪再次顿足。 杜行止面露惊讶，还真给乔淮蒙中了？ 事实上宓飞雪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刚刚一路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纠结。 这会停下，转头看到一张张紧盯自己的眼，本来不那么强烈的倾诉欲突然就上来了。 “他竟然告状。”宓飞雪冷声道。 乔淮众人：“？？？” 杜行止心想：您走了一路就纠结出这么一句？ “殿下说的谁？”杜行止问。 宓飞雪：“妙妙山，苏长老。” 杜行止马上同仇敌忾道：“他那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告状，真是好生不要脸！” “没错！”曹稽对‘告状’这个词很敏感，次次吃多了就要被告，“这个苏长老也太不讲究。” 柳长源：“是不是殿下前不久和他打架的事？没打赢殿下就找人说殿下坏话！？” 其他人都替宓飞雪抱不平，宓飞雪听他们越说越夸张，抬手让他们停下，“没有其他恶行，只是告状。” 在宓飞雪的注视下，乔淮他们乖乖闭嘴，保证不会编排苏长老莫名须有的恶行。 宓飞雪则将刚刚法器收录下的，乔淮他们的部分话语作为回信传送给宓八月。 ——八月你看，明明是那么大的人了还告状的苏长老有问题！ 第500章 百年证道 商仲盛暂住之处。 八位顶尖灵师进入其中近半个小时后，阁楼的大门再次打开，八人相继走出。 候在门外的孟听春恭送他们离去，见他们个个神色如常，步伐平缓，直到听见房内商仲盛的传唤。 走进室内的孟听春不知道，她所见冷静自持的八人一出王座居所范围就手段各出，仿佛片刻等不得的返回各自的住所。 铁凤玲唤来银千伤。 母子两坐在一起。 铁凤玲一贯的笑脸不见，正色对银千伤道：“你之前忧心的事可以放下了。” “母亲说的是设法向上透露阳脉隐藏实力一事？” “没错。这次王座与我们谈话，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是结合往日你给我透的底，我就明白王座这是知道了。” “宓八月！”银千伤语调笃定。 这事必是宓八月所为。 铁凤玲说：“无论是谁向王座透露此事，并让王座相信已然不重要。现在重在王座因此提前有了防备，日后万一真的走到我们预估中的最坏境地也不至于太被动。” 银千伤沉吟片刻后，“王座具体怎么说，母亲能转述吗？” 铁凤玲向商仲盛居住阁楼的方向望去一眼，“王座以‘证道会’为题，问我们准备如何。我们作答后，王座又以之前阳脉侵犯翠霞谷，梵长天清扫暗藏的阳脉势力为例，称这次证道会阳脉大概会和过去不同，让八大势力在接下来几年多进步。又称现在有祛毒丹和祛毒修炼室，比过去强多了，更不该错过机会。” “虽然没有直接说让我们和永梦乡合作，把握住祛毒丹和祛毒修炼室，不要吝啬付出的在这几年快速提升自己和后辈的实力，意思也暗示得差不多了。” “就算不知阳脉隐藏实力的其他人，也必定听得懂王座的示警和叮嘱。” 铁凤玲说到这停顿了几秒，对银千伤叹道：“多亏你慧眼，提早发现问题，又早一步和永梦乡达成合作。相比其他宗门，我们银环府算走在前面，不像其他人那般匆忙。” 如果是在上回和宓八月见面之前，银千伤听到他娘说的这话，也会以为是自己慧眼。 结果却是他以为的主导，都是他人的引导。 银千伤没有将这些对铁凤玲说出来。不是对母亲不信任，而是这里面牵扯过大，铁凤玲知道还不如不知。 “只是短短不足五年的时间……”铁凤玲皱眉。 银千伤垂眸，掩下眼底的幽深，“事在人为。” 如果单是王座，五年时间能做到的改变有限。 但永梦乡的背后，却有更不可言说的存在。 …… “所谓十年点灵，百年证道。” “点灵犀每十年一出才有了灵犀盛会，在灵犀盛会上得道者被称为通天之子，未来和其他灵修一样走向悟道的修炼路。” “而每九次灵犀盛会后，点灵犀就会有一次休眠期，百年一次的证道会就开办在此刻。” “证道会上阴阳两脉共聚，由各大上流势力推选百年内的五十名灵师论道斗法。” “之所以是百年一会，而不是其他时间。一是点灵犀的九现一休的特性，二是年份太短的话，灵师们还没成才，看一些低阶灵师论道斗法纯属浪费时间，历史上一位尊者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低阶灵师怕是连自己的道都没走明白，还谈什么证道。” “十年难遇的通天之子固然难得，百年内不夭的灵师同样不凡，五十个名额数量有限，每一位都是百年中的佼佼者。” “若说灵犀盛会是新生灵子初次扬名天下的最佳舞台，那证道会就是稳固名声的最佳战场。从中脱颖而出的十人，便可封号称候，为天下皆知的尊者。” 一座建设于悬崖峭壁上的露台上。 宓八月和苏娉娉对面而坐，谈及起证道会。 本来两人正在商议着金雨石成熟时的收集计划，忽然都收到传信。 传信给宓八月的岳副院，她看完传信中内容，抬头见到也正好看完传信的苏娉娉表情。 四目相对，互相都明白了对方传信内容怕是和自己相似，然后就有了接下来有关证道会的话题交流。 宓八月对证道会的了解都来源于群书普及，远没有本土人士，又出自名门的苏娉娉所知的细腻。 从苏娉娉口中得知，他们这批人参与的灵犀盛会恰好就是 “你一定能成为‘百年一遇’的十人之列。”苏娉娉认真道。 宓八月刚刚走了一下神想别的事，却没有错过苏娉娉的话，闻言笑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参加？” 苏娉娉道：“那你会参加吗？” 宓八月没有给准确答案。 苏娉娉自顾自的说：“我觉得你会参加。现在你已经五星，境界力压同代所有人，哪怕前面几代人也比不上你，而距离证道会还有近五年的时间，我有感觉你的境界肯定能在这五年间继续突破。” 苏娉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面对宓八月完全放松，有什么就说什么，隐隐有成话痨的迹象。 宓八月从不厌烦，面含微笑的模样总让苏娉娉愈发有倾诉欲，知道对方在认真倾听。而且无论自己说什么，好的坏的对方都能包容，就不用特意在心里组织语言。 好比现在，她直言说：“私心上我也希望你能参加，证道会还有另外的作用，胜出方可以获得更多资源分配。” 话到这里一顿。 宓八月依旧目光温和，看向苏娉娉。 苏娉娉双眼闪动着光，不太好意思的低声说：“而且你那么优秀，本该被世人所知，比不上你的人凭什么压你一头。” 宓八月微微诧异，没想到苏娉娉会说出这番话。 随即发现这并不奇怪。 当初在妙妙山避世时，她无意中也听过不少关于苏娉娉往日和杜敛华的八卦，再联系一周目里杜敛华和苏娉娉的一些传闻。 结合下来就可以发现，苏娉娉一旦认准某人，就容易无限美化对方，产生迷妹心理。欣赏崇拜对方优点的同时，恨不得向全世界安利——然而她对外寡言内敛的性格做不到这点。 因此，一旦有‘让更多人知道我小伙伴有多优秀’的机会，苏娉娉就会很支持并为之高兴。 孟·闺蜜头号迷妹·萝：淡定，一脉相承而已。 第501章 提前成熟 如铁凤玲和银千伤的对话那般，那场王座示下中的另外七人都听懂了影王的暗示，接下来就有了一系列的动作。 铁凤玲又起头约见岳副院和孟山主。 时间把控的刚刚好，另外两方都应下她的邀约。见面时岳副院带上了舒平生，孟萝也带上了费财。 他们看到铁凤玲身旁的银千伤，一切尽在不言中。 各自落座。 铁凤玲开门见山：“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三方在梵长天中和永梦乡的关系最近，请你们过来的目的是为互惠互助，以应对五年后的证道会。” 岳副院微笑道：“当然，我已经传信宓院长，她也同意如此。” 宓院长？铁凤玲侧眸和银千伤对视一眼。渡厄书院在宓八月的帮助下度过难关，这点他们是知道的，也猜测过渡厄书院可能会是下一个翠霞谷。之所以还没并入永梦乡，原因是渡厄书院到底是上流顶尖势力之一，没那么容易妥协。 现在岳副院一句话就曝光书院已经归宓八月所有的秘密，铁凤玲和银千伤并不惊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岳副院的诚意我收到了。”铁凤玲说道。 说话时，她特意注意了下孟萝的表情，对方平静的模样明显早就知道这个秘密。 也是，当初渡厄书院被人试图打秋风的时候，孟萝亲自到场立保，再加上宓八月是幸夷的亲传…… 铁凤玲思绪瞬转，接着说：“我这也有一则消息，可以确定这次证道会和往年都不同，阳脉隐藏的实力远超往年展露，从灵子到尊者的数量都远超阴脉，他们八成早有抵制灵毒办法。” 听她说完，岳副院神色如常，孟萝稍有异色。 铁凤玲明了，“看来岳副院早有察觉。” 岳副院道：“察觉算不上，只是院长有过提醒。” 孟萝：“呵。” 岳院长转头看来，“山主息怒，院长没有向您透露，应是不想打扰妙妙山的清修。妙妙山乃阴脉器修圣地，提前得知这些也是徒添烦扰，影响山中各位研修的心境。” 铁凤玲也帮嘴，“宓小友向来心细。” 孟萝瞥向她一眼。说得好似你和宓八月多熟悉一样。 “够了，谈正事。”孟萝道，“我没有你们所想的那么小心眼。” 岳副院和铁凤玲默默不语。 真不小心眼的话，就不会直接说出来埋汰我们了。 这些话自然只在腹诽，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否则真要没完没了，且加深结盟不成反生嫌隙。 他们三方合谈往后打算时，另外九大势力的其他人各有动作。 铁凤玲他们以为清楚阳脉藏锋隐秘的人很少，实则知道的远比他们所想的多，且个个都是颇有影响力的上流势力。 至于他们的消息来源？ 当然是宓八月当初刻意洒下的那些阴神地书。 得到这些阴神地书的人都是通过赛选条件的阴脉顶势力人士。 从获得至今足以让他们逐渐玩明白阴神地书的效用，然后会自己想办法把里面得知的重大消息向势力内部透露，以及做出相应改变和准备。 因此就算商仲盛的此番暗示突然，各方势力接受起来相当迅速，行动起来也很流畅。 除了青灯道。 戚鹤争回到住所后越想越怒。 他计划一切，不惜冒着触犯王座的风险唤醒影王，为的可不是让影王和永梦乡交好，现在还示下其他上流势力用永梦乡产品快速提升实力。 这么一来不就让永梦乡的地位在梵长天怨一再增长，收拢各大上流势力的资源链了么！ 长久以往下去，永梦乡影响力越广，和它有嫌隙的青灯道就越危。 戚鹤争眼底闪过一丝红芒，血丝逐渐爬上眼眶。 他忽然惊醒，皱眉取出祛毒版莲华丹服下。 待灵毒侵蚀的趋势稳定，戚鹤争闭眼沉思片刻，转身从翠霞谷离开。 行至翠霞谷地界之外，他取出一木匣，嘴唇张合却一丝声线都没泄露。 匣子弹开，露出里面蠕动之物。 六张肉膀展开支撑条状身躯从匣子飞出。 戚鹤争脸色变了又变，终是在此物接近嘴巴前，皱眉张开。 他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恐惧。 似虫似兽的生物从口而入。 “唔！”戚鹤争弯腰，额角青筋凸起，强忍着这被搅动脑浆般的痛苦。 只有这个方式传递出去的消息才不会被任何人捕捉。 戚鹤争将痛苦转化为愤恨，如若不是永梦乡的出现搅动梵长天的时局，他又何须用到此物，承受这样的极痛！ 悬壁圆台上。 相比一发牵动全身的各大势力主们，此时的宓八月和苏娉娉看起来就有悠闲得多。 她们从本届证道会谈到前届，又从前届证道会谈到里面各位前辈，其中就包括了两人的师尊幸夷和孟萝。 苏娉娉在宓八月面前谈兴极高。 直到宓八月接到个关于金石渊的消息。 “金石渊有提前成熟之相。”宓八月对苏娉娉说。 传信来自她购买金石渊消息的情报组织，这售后服务倒是意想不到的好。 苏娉娉道：“那我们抓紧赶路，我这里有一件法器，载我们两人的速度能缩短一半路程的时间。” 宓八月看到她取出的法器模样。 在妙妙山几年不是白待的，一下认出这是一件在关键时刻逃命的一次性法宝。 苏娉娉却只言未谈，也不知是财大气粗，还是故意不提。 宓八月笑道：“只缩短一半路程的时间不够，消息上说金石渊成熟日估算就这两日。” 苏娉娉皱了下眉，“怎么会差这么多，莫非是金石渊做了什么故意混淆视听，让人错过这次捕捉金雨石的活动。” 送来的传信上也有提及这点。 宓八月起身，善恶书出手。 苏娉娉随她一起起身。 看着宓八月伸手进书页里。 然后一架极其华美的宝马雕车出现在平台之上。 身为器师，又痴迷匠艺的苏娉娉一下就被吸引了目光，流连在【夜来听雪】的每一处。 “它叫听雪。”宓八月给苏娉娉介绍白色神骏。 听雪马闻言朝苏娉娉打了个响鼻。 苏娉娉赞叹道：“这只怪谈实在华美。” 宓八月邀请她上车。 车上夜来木偶作青少年的打扮，笑脸相迎。 它坐等主人介绍听雪马一样向客人介绍自己。 结果等来等去没等到宓八月开口。 夜来：“……” 苏娉娉坐上马车后也没有贸然开口。 怪谈规则陷阱极多，一不小心就会触犯。 哪怕这只怪谈出自八月之手，苏娉娉也不想自己给对方添麻烦。 憋屈的表情直接出现在夜来木偶的脸上，幽怨的念台词，“客人，来自何方，欲往哪去呀？” 苏娉娉看向宓八月。 宓八月朝她微笑了下。 苏娉娉如获鼓励，应道：“我来自妙妙山，欲往金石渊。” 一看就知道不是能吃的。夜来强撑打工怪的笑脸，蔫蔫道：“好的，途中无趣，客人若要话本解闷，茶点品尝都可和夜来讲。” 第502章 宽厚大方 金石渊乃一片独特的天然山脉，外形似一片金字塔混乱又和谐的叠加。 “南境灵脉篇记载，金石渊有伪灵物之相，最初被发现时让许多人错认为灵物，引来众方争抢掠夺，最终被一金姓书修赢得。金姓男子自称金仙人，他争得金石渊后并未独占，还向世人公开金石渊的秘密和资源。” 夜来听雪车内。 青少年装扮的夜来木偶手捧宓八月给的册子读书。 郎朗少年音、几上缕缕茶香。 “金石渊在未成熟之前形同一片秃山荒地，藏于山中的金雨石就算被挖出来也没有任何作用，相当于废石，因此在这里的生活条件可称艰苦。” “一旦金石渊成熟，每一座山尖会开裂喷洒，藏于山中金雨石尽数向外喷洒，构成下金雨般的盛景，这就是金雨石名字的由来。” “金仙人得到金石渊的所有权后，每到金雨石喷洒之日对外公开消息，放每一位想来掏金雨石的人入内，期间个人所得皆归个人所有，生死自负、恩怨自担。” 苏娉娉刚放下喝完的茶杯，夜来就空出一只手再给她满上。 此情此景，饶恕出身名门的苏娉娉也感到惬意无比。 头次发现宓八月还是个会享受的。 她之前一直以为宓八月是个‘研修狂’——这个词还是在妙妙山其他师兄弟姐妹那儿听来的。 她自己也时常被山中的师兄弟姐妹这样评价，并不觉得这是个贬义词。 现在发现宓八月的新面目，苏娉娉心中没有幻灭，还油然而生出几分自豪，对宓八月愈发敬佩，暗叹着：宓八月实在厉害，在任何方面都能做到尽善尽美。研究修炼上专注勤奋，灵感频出，不吝赐教。生活上享受起来也极有品位，雅致矜贵。 读书中的夜来木偶眼珠子一转，把客人又一次投向主人的仰慕小眼神收入眼底。 “……” 啧啧，又一个。 算起来，还是我给主人争面子啊。 夜来与有荣焉。 它读完书中‘金石渊篇’的内容，将书本合上，咧嘴露出得体笑容。 “客人，金石渊到了。” 苏娉娉惊讶。 然后她就听到了外界的喧哗声。 “这是何人的法器？好生招眼！” “来者不凡啊。” “说不定是某位尊者。” 之前车厢里一直很安静，夜来木偶一句话就好似打破了某种规则。 宓八月微笑道：“走吧。” 苏娉娉跟上，临走前对夜来木偶道谢，“劳烦了。” 夜来木偶笑得愈发灿烂，“客人，觉得小来一路上伺候得如何？” 苏娉娉没想到它最后还会这么一问，自小被教育刻在骨子里的怪谈警戒又冒出头，没有回答来自怪谈的询问，好似没听到似的跟上宓八月走向车门。 夜来：“……” 好家伙，下车不认怪了。 “回去找夜总管领赏。” 夜来木偶豁然望向宓八月。 宓八月并没有开口，话语是通过秘法传给夜来木偶。 夜来喜形于色的对宓八月叩首。 主任一句话，可抵好几顿！ 苏娉娉若有所感，疑惑回头。 见宓八月没有异常，就将视线收回。 两人下车，外面景象印入眼帘。 此乃金石渊的山脚下，得知金石渊即将成熟而来淘石的灵师众多，由于没有管理者，来人们各自占地为主，显得很杂乱。 夜来听雪车落地之处则被人空出一片地方，围观众人小声议论。 宓八月和苏娉娉就这样落入众人视野中。 “宓八月！” 当即就被人认出身份。 毕竟不久前宓八月战杀杜敛华的留影石传遍灵州各地，她的相貌和实力再次刷新众人记忆。 “她身旁之人是妙妙山的苏娉娉。” 苏娉娉也被人指认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宓八月将夜来听雪回收。 虽然见此等宝车的主人不是高阶灵师，但是周围的人都没有任何轻视。 人群中，有人小声低语，“她们二人身份比许多高阶灵师更重。” 苏娉娉在这种满是陌生人的环境下，不至于拘谨失措，却显然内敛了许多，对宓八月问道：“我们走哪边？” 宓八月随意选了个方向，“就那处吧。” 苏娉娉没意见。 每到金石渊成熟之际，来这的人都可以自寻地方停留，并不限制地点。 如果有两方人看中同一个地方也自行私了。 某种程度来说，这就相同于一个三不管地带了。 宓八月本打算随便找个地方等一等，没走多远就听到有人呼喊着，“师叔，宓师叔！” 她顿足望去，不算熟悉的面貌，不过身上穿的蓝白院服明了展露对方背后的师门。 “宓师叔。”来自渡厄书院的弟子在两人面前站定，先行了一个晚辈礼才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宓师叔，师叔是要找暂歇的地方吗？我们所占之处就在不远，师叔要不要和我们一块？” 宓八月自己无所谓，去看苏娉娉的意思。 苏娉娉说：“好。” 来喊两人的郑理喜形于色，将两人迎到自己小队的所在。 “冯晴，洛听风，快看谁来了！”郑理喊道。 原地的一男一女闻声望来，看见宓八月和苏娉娉后齐齐大惊，连忙从蒲团上站起来向两人施礼。 苏娉娉无声回应，然后找了个空地取出一件法器，落地成为一个小型两层阁楼。 转头对宓八月说：“赶路用的是你的怪谈，住所就用我的。” 宓八月笑道：“好。” 苏娉娉请她进去一观，“这里每一处都是我雕琢，你看看有哪处不足。” 宓八月应下，对郑理几人说：“有事摇响门上鸟铃。” 郑理连忙说：“不敢打扰师叔和苏道友论道，我们会替师叔守门，不让其他人烦扰。” 是个上道且会说话的。 宓八月微笑道：“金石雨结束后，你们可以用所获金雨石来找我兑换所需。” 郑理三人又是惊喜。 金石渊成熟喷洒之际，只要是来人几乎都能收获一些金雨石。所以收获不是最难的，难的是收获之后保存。许多灵师都死在金石雨结束后，手中所获金雨石还没出手就被打劫。 宓八月的这句话，等于排除掉他们事后的风险！ 三人连连道谢。 冯晴克制不住激动，“宓师叔，祛毒丹也可以兑换吗？” 郑理和洛听风脸色大变。 “冯晴！” “宓师叔息怒，我们……” 宓八月笑容依旧，“可以。” 冯晴立即道：“多谢师叔。” 苏娉娉看了眼宓八月，又看看他们，开口道：“你们有什么想要的法器，我这里有的话，也可以和我换。” 一波又一波的惊喜把三人砸晕，不忘又对苏娉娉一阵道谢。 等宓八月和苏娉娉一起走进那法器小楼。 郑理转头对冯晴道：“你太冲动了，怎么能贸然提出那种要求，万一惹怒宓师叔。” 冯晴道：“现在书院的人都知道宓师叔品性温和，只要不故意去触犯她，她对人一贯宽容大方。” 洛听风道：“冯晴说的对，这还是我 冯晴感叹，“有了宓师叔这声承诺，我们这趟金石渊之行来得太值了。” 郑理道：“说的没错。不过会在这里遇到宓师叔实属没想到，毕竟王座收徒的事，我还以为宓师叔肯定会在翠霞谷……” 不止郑理他们这么想，金石渊见到宓八月两人的其他人也议论纷纷。 身为被议论的主角两人，宓八月和苏娉娉则在法器小楼里待了一天没出门。 隔天依旧风平浪静，直到深夜时分，突然地面传来脉动的轻颤。 所有身在金石渊地界的人都睁开了眼。 宓八月走出门，隔壁房门也被推开，苏娉娉和她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走到二楼围栏。 下方正准备摇铃的郑理抬头见到两人后默默放下手。 金石渊成熟了。 从宓八月的角度去看，昨天草木稀少，满是乱石秃壁的山脉表面呈现脉络般的青金色光芒。 画面炫目至极。 难怪金石渊曾经会被误会成灵物。 这模样实在太像天生天养的活体灵物。 随着这些脉络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山体都好像要龟裂般，幸而最终山体并没有崩塌，而是每个山体的顶尖破裂，那些明亮之物喷射而出。 所有聚集在金石渊的灵师们都动了。 宓八月对苏娉娉道：“七日后见。” 苏娉娉：“嗯。” 说完，两人分头行动。 第503章 稀奇 层层叠叠山脉同时喷发的画面堪比宓八月上辈子在纪录片所见的火山爆发，又比火山的灭日之象更绚丽，不见烈焰，也没有硝烟，冲天之后就四面八方的飞射下落，抬头望去果然如书上所述的天下金雨。 地上灵师们手段层出不穷，力求收获更多金雨石。 宓八月伸手一点，法术图覆盖一小片区域就将那里的金雨石收拢，转瞬送到她的手里。 手中金雨石有大有小，最小的相当米粒，大的也就是指甲壳那般，形状不规则，堆积在一起一片青金色倒是漂亮。 这个收拢金雨石的方式高调，自然引来周围人的瞩目。当发现施法的人是宓八月后，这些人都收回探究的视线，默默的离开此地，以免和宓八月产生冲突。 宓八月没有忽略这些人的小动静，她一样没有在原地停留，在无所谓灵力消耗的情况下以法术行动，速度既快，行踪也相当隐秘，每每当她顺手收拢一片金雨石时，才被同在一片区域中的人注意到。 不谈宓八月如今盛传灵州的身份背景，单说她五星的修为境界，在金石渊来人实力中也站在中高位，绝大数人都不敢和她对上。 这就造成了宓八月一路通畅，所到之处横扫金雨石，惹来一片艳羡目光。 然而这些人却不知道，他们嫉羡不已的宓八月，此番捕获金雨石的速度已经是她收敛下的随意所为。 望着善恶书中标注的某位人形锚点，“这次主要目的是挖人，不方便弄出大动静。” 宓八月一路攀登，没有马上奔往人形锚点的位置，而是凭感知去到每一处能量浓郁或有异处。 金石渊成熟后会持续七天，每个山尖喷洒金雨石的价值和数量都不可控，不过大概率来说，越接近结束的时候，金雨石的品质越高。 因此，今天不过小打小闹，却给了一些低阶贫困灵师们获取资源的机会。 只要低阶灵师不要太贪心，在今日获得一批金雨石后立马离去，一般都能保证生命安全。 接近一个小时过去，金石渊各个山尖停止了喷洒，天空下落的金雨石能被抢的几乎都被抢了，现在到了‘遍地黄金’的捡拾时刻。 傲气要面子的灵师不会在头天干这种事，又方便了一部分底层灵师获取资源。 直到金石渊再次喷洒。 夜幕降临。 金石渊形同一头巨大无比的萤火虫，偶尔闪耀偶尔停歇。 站在阴影中的宓八月，望着前方一场闹剧。 两个一星诡师堵着一名二星书修抢劫。 抢劫在灵州实属常见，可二星被两个一星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就稀奇了。 虽说小境界中的一星差距没有低阶到中阶的大境界跳跃那么大，但是除非遇到如宓八月、公义书、苏娉娉这类天赋异禀，出身名门的天才，寻常灵师中一星差距依旧具有压倒性，一对二完全不是问题。 “把金雨石都交出来。”抢劫诡师冷呵。 被抢的二星书修摇头，“已经没有了。” “或者你死了，我亲自搜也一样。”抢劫诡师笑道。 一条诡触扎进二星书修的腹部，却没有刺中致命处。这个伤势和流血量对灵师的体质而言在可控范围内。 诡触又要继续来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充满戏谑。 “哈哈，说的也是。”另一人也笑起来，转头对金氏书修讥笑道：“看在你们金氏辛勤劳作的份上，今天饶你一条狗命，赶紧把金雨石交出来，别浪费我们时间。” 金氏书修用手捂着伤口，呐呐道：“真没有了，在遇到你们之前，我就被抢了，一颗没剩下。” 两个诡师神色狐疑。 金氏书修叹了一口气，撩起裤腿给他们看。 只见他一双腿的皮肤上残留着裂纹。 “这是前面抢我之人打断的，还没好全。”金氏书修语气平常得好似在谈论今日气候如何。 虽说以强欺弱，杀戮掳掠在灵州很寻常，但是金氏书修作为受害者的态度…… 前后诡师面露古怪，操控诡触之人厉声道：“少耍样，你说你一颗不剩，便将如意囊交予我检查看看？” 金氏书修抬头艳羡的望了眼此人腰上挂着的如意囊。 “我没有如意囊。” 另一诡师道：“你一个二星书修连个如意囊都没有，说出去谁……” 金氏书修知道他想说什么，这种话都快听得耳朵起茧了，打断道：“我一个二星书修如今不也被你们二人欺压，这事情说出去不一样没人信，和这相比没有如意囊又有什么奇怪。” 两位打劫诡师诡异的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金氏书修道：“你们若不信，只管查探便是。” “浪费了二位的时间却令二位无一所获，还望看在我金氏看守金石渊，以及这腹部一击的份上息息怒。” 金石书修神色诚恳，“我没有疗伤丹药，再来几下怕是撑不住。” 两个诡师神色古怪又难看。 那位喊破金氏身份的诡师先道：“算了，走吧。他身上的确什么都没有。” “堂堂金氏，守着一个金石渊竟然……晦气！”另一位诡师暗骂，抽回诡触。 两个打劫者气急败坏的离去，反倒是被打劫的受害者一脸淡然。 宓八月看着金俗原地盘坐，等腹部的伤口自行止血愈合才站起来，择了个方向行走。 宓八月跟在他身后。 半个多小时，金俗遇到金石渊又一次小喷发，零零碎碎捡小袋金雨石。 十来分钟后，遭遇打劫。 他主动交出所有金雨石，并自报身份，任人检查，没有受伤。 后面两三个小时，金俗都在重复小有收获、被打劫、一无所有、受伤再自愈的循环。 好不容易走回山脚，此时这里经过的人要么是刚赶到金石渊，急着淘金雨石的来者。要么就是满足于一日所获，匆匆离去的去客。 金俗左顾右盼，不断在来往的人身上流连而过，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跟了他几个小时的宓八月想了想，换了个身形相貌并隐藏修为向他走来。 金俗一下看到她，眼睛一亮。 明明是宓八月主动接近他，却是他先喊住宓八月，“这位道友！” 金俗迎到宓八月面前，“道友可要金雨石？” 宓八月道：“你想和我交易？” 很清楚金俗身怀多少金雨石的她，现身就是想知道金俗打的什么主意。 金俗笑道：“没错，道友请看。” 他将藏于袖袋中的金雨石全部拿出来。 可可怜怜十几粒，最大也就绿豆大小。 换成旁的灵师一定以为金俗在戏耍自己，当场发作都属正常。 宓八月却知金俗的确拿出了所有，看了一眼没假装怒色。 金俗说：“我想用这些和道友换些吃食。” 这个答案是宓八月也没想到的。 金俗怕被拒绝，抓紧又道：“就寻常吃食，米面杂粮都可以，麻烦道友了！” 宓八月看了他几眼，从如意囊中拿出个食盒。 “米面杂粮没有，茶点可以吗？” “只要是吃的就行！” 金俗先将金雨石递过去。 宓八月收下，也将食盒给他。 金俗当着她的面打开食盒狼呑虎咽，全部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对还站在面前的宓八月笑道：“道友可是还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宓八月道：“我刚见你从山中出来这里左顾右盼似在做什么考量，为的就是找人用金雨石换一顿吃食？” 金俗道：“没错。” 宓八月：“为什么看了那么久不选旁人，却喊住我？” 金俗笑道：“我乃一书修，虽然悟性不佳，但是魂识感知还行，分得清楚哪些人好说话。” 揉了揉肚子，金俗叹道：“我也不想交易不成，反遭毒打。” 第504章 送一程 事实证明金俗的感知没错，宓八月在他这里的确好说话，也和他做了交易。 “道友还有其他想问的吗？”金俗很是心平气和的问道。 一个二星书修混到他这种落魄境地，换成别人早该羞愧难当，他却能这样拿到明面上说。 不愧是人形锚点之一。 心性坚韧程度远超常人。 没错。 金俗就是宓八月此趟来金石渊的主要目的。 而观察这人到现在，就算金俗不是人形锚点，宓八月对他也生出了几分兴趣。 “没有。”宓八月回答道，不着急于一时，想看看金俗还会有什么非常之举。 金俗说道：“那我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要又要入山。 一道流光射去。 金俗本能避开后方发现那不是袭击，而是一张传音符。 宓八月道：“你什么时候还想用金雨石换吃食可以用此符联系我。” 金俗自认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叫人谋算，就把传音符接下，疑惑道：“传音符不便宜，你就这样给我？” 这话一出，宓八月还没做反应，恰好路过的一位灵师听见，往金俗身上投去一抹惊异目光。 金俗视若无睹，那人又仔细打量他几眼后，眼神就变得鄙夷，匆匆走进山中。 宓八月微笑道：“传音符对我而言很便宜。” 然后看到金俗不再风轻云淡的表情。 “既然如此，多谢道友了。” 金俗很快恢复如常，“只是，我不确定等我收集够换食的金雨石之前，这传音符还在不在我身上。” 清楚他谁都打不过，不断遭人抢劫的经历的宓八月笑道：“无碍。” 金俗对她一礼，头也不回的入山。 宓八月身影在原地消失。 …… 金石渊的一个山腰处。 法术图的灵纹影影倬倬悬空隔绝外界窥视。 宓八月面前是妙妙山出品的锻材法器。 她一心二用，一边将零碎金雨石进行融合取萃，一边和苏娉娉传音隔空交流锻材心得。 现在已经是金石渊成熟喷洒的 当然，这些和宓八月的关系不大，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听到传音法器中苏娉娉提到一个问题，宓八月说道：“可以试试把金雨石取萃成水状，加入沼桂根和……半凝固再投入器管，根据实验情况进行调节硬度和热量……” “沼桂根！等等，我好像明白了，我有点灵感！八月……” “记得布置防护。”宓八月知道她的性格，一旦有了灵感就迫不及待的投入实验。 “我知道的。”苏娉娉为难的不是防护问题，“我不确定这次实验会多长时间。” 宓八月说：“等你出来时联系我。” “好。”苏娉娉道，“我会尽快。” 两人的传音就此结束。 宓八月更专注于金雨石的凝练中。 等到她所获的金雨石都熔炼完毕，各方面的数据也记录在案。 “由金雨石熔炼取萃出来的精华，再怎么提纯始终和玄金雨石有区别，这就好像明明同出一源，却基因变异，前者缺少那一抹变异的基因，提升到极致都休想突变成玄金雨石，除非找到正确的基因变异公式。” 这时，如意囊中某一物的异动暂时打断宓八月的思索。 是已经许久没有取出来过的渡厄书院内门弟子令。 宓八月灵识探入。 山腰东边方向的一处。 郑理三人不敢停歇的飞奔。 洛听风望着弟子令惊喜道，“有反应了。” 另外两人也喜形于色，又很快有新的担忧，冯晴道：“会是宓师叔吗？” 郑理说：“只能希望是了。这次金石渊成熟的时间有误，没听说别的同门来此。” 渡厄书院的内门弟子令有各种效用，除却接收宗门传递来的消息之外，弟子令在一定范围内还可以互相牵引感应。 郑理他们几个小时前就不断激活弟子令的牵引，一直到现在才有反应，说明在有效范围内有另外一名同持渡厄书院内门弟子令的人。 洛听风说：“一定就是宓师叔，弟子令的感应中除却我们外只剩下一个，目前内门中没几个人会单独行动。” “对，最有可能单独行动的公义书去了蚀日海挑战群英了。”冯晴眼睛一亮。 郑理道：“那就往那个方向赶吧。” “找我什么事。”宓八月声音从他们后方响起。 三人齐齐变色，震惊看到无声无息到来的身影。 “宓师叔！？” 宓八月打量他们一眼。 周身灵韵不稳，却没重伤。 本来以为他们激活弟子令是遇到大难，正好忙完手头研究，也不介意照顾一下渡厄书院残存的精英。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能在梦鼬作乱后活下来的这批书院精英各方面都不弱。 冯晴三人则迅速调整好情绪，对宓八月行了个礼。 然后郑理说：“回宓师叔的话，我们打算今日就离开金石渊，因为不知宓师叔在何处才想到这个法子相寻。” 冯晴尴尬接话，“没能坚持到最后，实在惭愧。” 宓八月淡笑，“适可而止也未必是坏事。” 她拿出各类祛毒丹，让三人自己挑选，“想换多少，自己来取。” “多谢宓师叔！” 三人把这三天夺取的金雨石都拿出来，大大小小堆积在一起少说有万枚。 宓八月说：“就按银环府的价格来换。” 三人又一阵大喜。 谁不知道银环府祛毒丹价格比翠霞谷出售的略低，但效用却差了翠霞谷出售几成。 宓八月手里的丹药必定出自永梦乡！ 没一会，三人根据金雨石兑换灵晶的市场价兑换完所需丹药，对着宓八月一阵感激，然后向她告别。 “那我们不打扰宓师叔了。” “预祝宓师叔满载而归！” 宓八月笑说：“我送你们一程。” 遁月的通道在冯晴三人面前打开。 他们面面相觑，都要受宠若惊了。 宓八月摆手打断他们又要感激的话语，“去吧。” 三人这才踏进【遁月】通道。 通过遁月的规则感知到冯晴他们已经到达山脚，宓八月撤去面前的通道，往左方看去一眼后离开。 在宓八月离开近五分钟后，被她看了一眼的地方走出一位满脸老态的六星灵师。 眼皮垂吊的眼中划过一抹可惜。 “竟然被她发现了。” 第505章 规则血脉 金石渊成熟的 宓八月在找到金俗之前的路途上，已经见到几起杀人夺宝的案子。 等见到金俗时，他的情况比那些被抢夺身死的人好不到哪里去。 半截身躯被埋入碎石，露出外面的腹部肉眼可见受到重创，焦黑发臭的一个大洞看不见里面该有的内脏。 宓八月没有伪装的出现让现场群斗的几方同时停手，几个眼神的碰撞，其中一人低呼，“是宓八月！先撤。” 一方迅速遁走，另外几方也相继飞奔。眨眼间混乱的现场就剩下宓八月和杂草乱石，以及死去的残躯。 宓八月走到金俗旁边。 十分钟后。 看起来已经死了的金俗悄悄睁开一条眼缝。 视线中映入女灵师侧脸的一瞬受到惊吓，然而不等金俗再次闭眼装死，女灵师已经转头准确看到他。 金俗：“……” 宓八月：“醒了？” 金俗：“咳，醒，醒了。” 话是这样说，金俗还是没爬起来。 “仙子莫怪，恕我暂时不能起身与你说话，实属有心无力。” 宓八月拿出疗伤丹药。 金俗抢先拒绝道：“仙子万万不可，我身无灵晶，付不起丹药的钱。” 宓八月笑道：“我看你身上有一物可以代为付出。” 金俗茫然摇摆眼珠子，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现在除了他自己这一身血肉修为…… 正忐忑间，从他身上飞出一物落入宓八月手里。 金俗定眼看去，发现是几日前那位富有灵师给他的传音符。 这传音符很是古怪，似有屏蔽他人灵识探知的功效，让三天来惨遭多次抢劫的他一枚金雨石没留下，身上衣裳都快破损得衣不遮体了，唯独这传音符始终无事。 金俗有想过要不要将这古怪又不凡的传音符丢掉，念头升起又摒弃，最后留到了现在竟被宓八月看上。 也许这就是传音符本该有的归宿。 宓八月拿着传音符对金俗道：“用此符换丹如何？” 金俗答应道：“可以。” 接着他又说：“不瞒仙子，这传音符是一位灵师所赠，我和她只有一面之缘。” 宓八月道：“你倒实诚。” 金俗：“仙子书修之大才天下皆知，在你面前撒谎无异于跳梁小丑。” 同为书修的金俗又怎么会不明白，在魂识远强大于自己的人面前装模作样是多蠢的事。 宓八月以灵能将丹药送到金俗面前，后者毫不犹豫吃下去。 他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没一会金俗就自行从碎石堆里爬出来。 只见他下肢形状扭曲，明显骨折。 “多谢仙子。”金俗先给宓八月道谢后，再用手把自己的腿掰正，让药效作用于腿上伤势的恢复，“仙子丹药效用绝佳。” 宓八月道：“是你自身恢复力强。” 金俗又是一惊，“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仙子的慧眼。” 他小心翼翼端详宓八月的脸色几眼，结果还是无法窥探出对方任何心思。 只好尽力确保无错道：“仙子如果对我这旁门小道感兴趣，我一定知无不言。” “也好。”宓八月微笑道：“你说来听听。” 金俗：“……” 都说是‘旁门小道’了，出身王座名门的天才怎么这么不讲究。 “这可能一时半会说不完？仙子是为金雨石而来吧。” 把时间浪费这‘旁门小道’上不觉得不值得吗。 所以赶紧弃了这心思如何！ 宓八月道：“只是之前没有参与过金雨石成熟的盛景才来看看，金雨石也不算有价无市的稀罕物。” 也就说她要多少都可以用灵晶买，要不要亲自去收取的问题不大。 金俗再次流露出仇富的表情。 前一次打乱他心境的还是那位赠予他传音符的灵师。 “是你！”金俗忽然福至心灵，发现前者和宓八月的声音如出一辙。 其实宓八月的音色很好辨认，金俗之所以没有 现在发现宓八月就是赠予他传音符的人，再回顾刚刚的接触，金俗表情变来变去，既惊又讶，“仙子作何这样戏耍我？” 他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宓八月这样惦记，一次找上他就算了，现在又专程来寻他。 是的。 想清前因后果后，金俗就笃定宓八月不是路过，而是专程来找他才会到这里。 金俗道：“如果是为金氏老祖的怪谈【金缕仙】，我们真的不知其法。要不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落魄境地。” 宓八月说：“【金缕仙】我会自己去解悟，找你是有别的事。” “金俗恭听。”金俗道。 宓八月道：“我想聘用你。” 金俗一顿，小心道：“具体是个什么聘用方式？” 宓八月没有口述，将准备好的一纸法契隔空递过去。 金俗拿到法契，又对宓八月一礼，“烦请仙子等候了。”才专注去看法契上内容。 灵师阅读速度很快，何况这一纸内容不长，金俗再怎么一字一句去细品，挖掘里面有可能存在的任何一丝漏洞和算计，也不过去短短两分钟。 看完之后，他神色疑惑，“让仙子久等了，这法契内容怎么看都是我获益无数，付出的代价和收获不等。” 宓八月道：“你在我这值这个价。” 金俗道:“我明白了。” 他收起法契，朝宓八月正色道：“我答应仙子的聘用，只是有一点我一定要向仙子说明。” 宓八月静听。 金俗道：“其实金氏血脉流淌着一种规则之力。” 宓八月生出兴趣，眼神明亮几分。 金俗难以启齿却不得不说，“去哪，哪穷。” “嗯？”宓八月道：“怎么说。” 见她只是稍有异色，随即更感兴趣的模样，金俗叹了口气，“好比金氏族谱上有不少受不了金石渊贫瘠环境选择出走，去了旁的势力或跟随某位大人，结果都会被金氏之人拖穷。” “当然，这拖穷也分大小。如金氏族人进某个势力弟子院，被他拖穷的只会是他最常待的地方，和他相处最多的人。若这金氏人从弟子院升职到总务阁某处任职，然后受到影响的就是他的在职区域。” “外人不知道金氏的血脉特性，只会认为是金氏人办事不利，然后引来杀祸。” “目前金氏记录在案被金氏族人拖穷的地方和人，都是一些小势力和低阶灵师。” 金俗满脸诚恳，“我相信无论是仙子和永梦乡都不会受金氏影响。” 第506章 贫苦仙人 宓八月饶有兴趣的望着金俗。 “如你所言，金氏有点怪化人的情况，却是怪化人中偏于优化的一种。” 金俗闻言，多少产生些‘未经他人苦却论他人’的哀怨，摇头向宓八月解释起来。 在金仙人过世后的金氏后人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自身血脉的问题，后来刚发现时还兴奋了一时，产生和宓八月类似的想法，认为这是金仙人留给后人的优势。 直到一起起的悲剧发生，金氏族人不再以此为傲，反觉这根本就是诅咒。 他们和那些被扭曲的怪化人相比，只是保持了外形的完整和心智的清明。 然而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悲哀。 曾有一位金氏族人就说过这种话：比起行尸走肉，失去灵智的怪化人。清醒的看着自己小受怪化带来的折磨，却无法逃脱的我们反而更悲哀。 经过许多年，金氏族人也两极分化，受不了这种血脉和日子的金氏人都离开金石渊，在外隐姓埋名想办法重新生活。另一部分则死守金石渊，认定老祖宗金仙人的法门肯定能解决血脉问题，只是他们悟性不佳，达不到老祖宗的境界。 金俗就是死守金石渊的那批守旧派抚养长大的最后一位青年人。 谈及此处，金俗顿了下，“法契上说，我可以带一部分亲属随行？” 他的态度那么明显，宓八月岂会看不出，直接道：“你想现在送他们去永梦乡也可以。” 金俗深吸一口气，再看宓八月的那一眼有孤注一掷的狠色闪过，便将法契拿出来当场以魂识签订。 法契成立。 一道探查的灵识就落到金俗的身上。 金俗知道这道灵识来自宓八月，以对方的星阶完全可以做到不被他发现。现在这大方让他知道，还是在法契签订之后才出手足以证明他的选择没错。 宓八月查探的时间并不久，哪怕她现在对金氏规则血脉的秘密充满研究欲。 “带路。” 金俗一愣，“去何处？” 宓八月：“接你亲属。” “不会耽搁仙子正事吗？”金俗忍着意动。 宓八月没有解释把他的事情安排妥当就是当下正事，反问他，“你很急不是么。” 金俗无话可说，再次体会到魂识强于自己的书修的可怕，情绪在这些人面前根本无处遁形。 由金俗指路，宓八月以法术带他一起赶路。 金俗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样连绵不断使用法术的方式。 繁复的法术图层层叠叠，连灵纹都变得美轮美奂，连身为书修并非法修的他都不由自主的看得目眩神迷，恨不得能以身代之，心想做到如此的人是自己的话该是多畅快淋漓。 这就是极灵体的威能么。 宓八月不专修法道太可惜了！ 金俗被惊艳得到目的地时，差点脱口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宓八月则望着眼前荒凉景色，对金俗说的金氏贫困有了新一层认识，难怪金氏族人会分裂，宁可抛弃老祖宗的崛起之地也要外出闯荡。 这么说吧，当初位于边陲地的永梦乡够穷了，住的大多是土房子，种的农田收成也不好，到每年冬天都会冻死一部分人。 眼前金氏族人居住的景象比永梦乡还不如，茅草屋几间，地面多是岩土，杂草生长都嫌干硬。 两三个老态龙钟的老人正坐在枯草编织的蒲团上，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没有注意到宓八月两人的到来。 金俗喊了声，“大爷，二叔，四姑。” 老人转头看到金俗，纷纷大惊。 “你怎么回来了！” “哎！不是让你走吗？” “你身旁是谁？” 金俗先对三位老人介绍道：“我身边这位是通天之子头名、当代空前绝后 宓八月其实早在灵州各种书籍了解到，灵师圈非常注重名声以及各种标签。如十年灵犀会的通天之子、又如百年证道会的‘百年一遇’十人位列。 这些标签会成为个人的履历，成为你名声显赫的阶梯。 ——也会是叠起你王座的地砖。 不过这还是她来灵州这么久，头次被人以这种‘正式’方式介绍。 金俗介绍完宓八月，又转头对宓八月解释道：“金石渊距离点灵犀遥远，我们居住的地方贫瘠又远离人群，没灵晶买消息报和留影，大爷的眼睛有损看不太东西，这才对仙子的容貌不甚了解，请仙子见谅。” 金大爷三人已经快步走来向宓八月见礼。 宓八月淡笑，“无碍。” 金四姑频频将目光投向金俗。 金俗笑道：“宓仙子看中我的天赋，将我收入永梦乡。” 金大爷三人脸色大变。 “你……”金二叔着急开口。 金俗道：“二叔，我已经和宓仙子说明金氏的情况。” 金二叔闭上嘴，和金四姑一起望向金大爷。 做主的人一瞬明了。 宓八月也往金大爷看去。 金大爷皮肤黄黑，衣服如挂在身上，瘦骨嶙峋。 他凹陷的脸上，眼睛蒙着一层青白，也就是金俗说的眼睛有损。 这层白膜也很好遮住眼中的神采，叫人无法从他的眼神中窥探内容。 金大爷说：“那你还回来干嘛。” 金俗说：“永梦乡可携带亲属，宓仙子说可以先送大爷你们过去。” 金二叔和金四姑几番动着嘴唇似想说什么，又碍于宓八月在场没有贸然开口。 金大爷：“老二，去把老三背出来。” “……好。”金二叔答应着。 “还是我去吧，老二力气还没我大。”金四姑说着已经动身。 没多久，金四姑背着一人从茅草屋走出来。 那人气息将近于无，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疤痂。 宓八月一眼望去大概推算他的情况，转念间药粉洒在金老三周身，渗进他的皮肤。 只有金俗隐约察觉到什么，金大爷他们对此毫无所觉。 金四姑道：“老三带出来了。” 金大爷点头，面向金俗的方向，问道：“是现在走吗？” 金俗看向宓八月。 宓八月当场打开任意门。 “这是？”金俗问道。 宓八月：“进去就是永梦乡。” 金俗呼吸一窒，又是对宓八月一礼，然后走向金大爷，搀扶着他往任意门走来。 金四姑他们跟在后面。 金大爷先进去，接着是背着金老三的金四姑，最后是金二叔。 金二叔入门前对金俗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金俗摇头，“我要再试试。” 金二叔欲言又止，一声不吭的走进门。 第507章 不讲道理 金俗看不见任意门内是什么景象。 等人都走完了，他回身对宓八月郑重道：“仙子之前说想解悟【金缕仙】，这同是我一生目标。虽说我修为低微，但我乃金氏历代族人中血脉模样最接近老祖之人，说不定能在仙子的解悟中起到作用。” 说出这话的金俗内心并不如他面上这般沉稳，他知道自己跟着宓八月一定会成为她的负担。按照法契上的内容，对方的确看重他的某些价值，所以不会轻易让他死。 如果宓八月不答应，他也无法蛮缠，只能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令金俗激动的是宓八月没有立马拒绝，反问他，“你刚说想再试一试，指的就是解悟【金缕仙】？” 金俗道：“没错。” “此次金石渊成熟时间有误是大爷他们刻意为之，目的是为我争取更多安全时间和机会。如果我没有在前两日找到【金缕仙】，就必须离开金石渊。” 宓八月道：“可是你没走。” 金俗：“金氏纯血仅剩我和大爷一共五人，这次误传金石渊成熟期打破过往的规矩，必会惹来众人怒火。按照计划，大爷他们先走，这次我若还是不成，就去找他们汇合。” 真相却在刚刚已经很明了了。 金大爷他们没走，金俗也猜到他们不会走，所以才会连犹豫都没犹豫，领着宓八月找到这里。 金俗道：“我知道大爷他们已经心存死志，骗我不过是想让我苟且偷生，说不定在计划好汇合的地点都留有线索，让我以为他们还活着。” 宓八月了然。 金大爷就算心思深沉，但金俗却是二星书修的魂识，加上对他们的了解，瞒不过金俗再正常不过。 一如金俗了解金大爷他们，金大爷对金俗的归来表现得也很平静。 这一老一少一句没提之前的计划，就按照金俗说的走进任意门。 估计任意门后不是所谓的永梦乡，而是要他们命的炼狱，他们也不会犹豫。 “倘若没有我横插一脚，你就打算殊死一搏。”宓八月说。 金俗洒脱一笑，眼底却有一抹狠厉，“要么同葬金石渊，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 宓八月问：“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金俗愣了下，下一秒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狂喜。 “没有！” 宓八月看了眼摇摇欲坠的茅草屋，觉得也是。 就要喊人走时，金俗忽然想起什么，告罪一声就往一间茅草屋跑去。 没一会，金俗再出来已经换了身衣裳。 原来是换衣服去了。 金俗之前身上的衣服经过各种磨难，已经达到有辱斯文的程度。 现在换的这身衣裳虽然干净，却能看出经常清洗后的脱色，以及被缝补的补丁。 宓八月没说什么，施法带他离开。 对宓八月而言，多带一个人行走完全不是问题。 她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身家富裕得根本不需要争分夺秒的收集金雨石，而玄金雨石和怪谈【金缕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所以一路上不慌不忙，凭感知能量波动的强弱前往每一处，到了地方就用法术收拢一通。 她自认为低调随意的淘金方式，落入旁人眼里却是霸道强悍到不讲道理。 也不知道从何处何时开始，宓八月在金石渊霸道夺宝的风声被传开。 “她一个王座势力的五星灵师，竟然和我们低阶抢金雨石，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这是对宓八月心有怨怼，却不敢与之对抗，只能在背后阴阳怪气的。 “极灵体未免太霸道，我亲眼看着那铺天盖地的法术灵纹图，简直不敢想象这要是用来对付人会如何，我只是一旁看着都心惊胆战，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思。幸好她只是用法术去收拢金雨石。”这是对宓八月心有余悸，满心敬畏的。 “不讲道理，太不讲道理了！谁懂啊，金雨石刚喷射在半空，一片法术网罩过去，下面站着的一群人只能眼巴巴看着，连一粒子都没给漏下来。”这是气闷到跳脚，却无可奈何的。 也不怪会有这么多人怨声四起，连被宓八月带着的金俗都心情复杂。 他作为最近距离观看宓八月收敛金雨石的目击者，既为宓八月的强大震撼，又为自身悲哀，万分能理解周围其他灵师的心情。 金雨石是无主之物，金石渊雨露均沾，哪也不偏向的四处乱撒。落到你面前，你淘金手段淘不过人家。憋屈的想事后抢吧？又打不过人家！结果只会是被反抢。 没错。 宓八月从不主动强抢打劫别人，但是有人冒犯到她面前，她就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金俗看着宓八月拢一次金雨石，比他这辈子摸过的金雨石总和还多。 饶是金俗这么多年磨练出来的心境，都被折腾得几次不稳，生出一些对宓八月不敬的念头。这些念头每次都是转瞬而逝，被金俗自我排解，暗自告诉自己这是新的一种磨练，度过之后就是新的升华！ 金俗自我排解的时候没发现自己在低声自言自语，心思都被宓八月听见了。 她向垂头陷入自我世界中的金俗看去一眼，对他心性又多一分了解。 一只手伸到面前，掌心中放着一个如意囊。 金俗顿了下，往上看到宓八月的脸，当即明白她的意思。 现在他也不说什么如意囊多贵，为什么给他这种话了。 就宓八月这种敛财能力，如意囊对她而言怕是掉到地上都懒得捡的存在。 虽然心里如此想，金俗接下如意囊，依旧感谢不减，“多谢仙子。” 将灵识探入如意囊时，金俗僵了一瞬，“仙子，这如意囊里面……” 宓八月道：“给你的。” “这，我，仙子所赐，我不敢推辞。只是我的情况，就怕留不住，辜负了仙子一番心意。”金俗倒是很快调节好心态，说明了要点。 宓八月淡笑，“正好，我想做个试验。” 金俗：“……” 他本能想将贵重东xz到最深处，动作到一半想到现在情况不同，便换了个方向系在腰带上。 第508章 大善人 从金俗跟着宓八月的 得知宓八月是要拿去做研究，金俗作为贡献血肉的人比她还不好意思，觉得宓八月的手法太温和，索取太少。 在两者签订的法契上写明了他要配合宓八月的研究，配合内容里包含了贡献研究材料（取自他身上任何部位，却保证不会危及他性命）。 金俗签订法契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真的面对时自然不慌。 只是宓八月取用他身体材料的分量太少，还比不上他一次受伤的份量。 面对他的主动‘献身’，宓八月则说：“这只是开始。” 事实就如宓八月所言，取他小部分血肉的试验只是开始。 后面宓八月一心二用，不收取金雨石时就找个地方暂时搞研究。 金俗为了避嫌特意走远，未免被宓八月误会自己想偷师。却被宓八月叫来打下手，时不时在他手臂下刀子，或用药在他身上问他感受。 如此短短两日下来，金俗身上经受的各类试验少说有十几种，也让他身心俱疲。 倒不是被下刀子和被取用身体材料让他疲惫，其实打从心底里说，宓八月的刀法极好，落在他手臂上的每一下的痛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身躯材料取用的次数多归多，但次次份量都很少，总和加起来还是比不上他被别人捅一刀的。配合起他的恢复力和宓八月给的药物，反而让他这两日气色比过往更好。 之所以引起金俗身心疲惫的源头，是研究状态中的宓八月给他带来巨大的心灵压力。 日常中的宓八月给金俗的印象强大又温柔，没有身为天才强者的架子，让向来谨小慎微的他时不时忘记两者境界的差距，与她相处时过于放松。 这种感觉无疑令人非常舒适。 与此截然相反的就是宓八月研究时的状态了。 一贯冷静温柔的眼神褪去温度，令一切在这双眼睛面前无处遁形，无论是表层的血肉还是内在灵魂的秘密，都似被挖掘出来摆在没有任何遮掩的平台上，供这双眼睛的主人审判。 好的坏的，邪恶的善良的，于这个状态中的宓八月都不重要。她只精准的看中数据，专注于手中的研究，能够引动她情绪的只有研究的发现。 每每这时就会给金俗带来强烈的精神压力，完全没办法长时间去注视宓八月的眼睛，那会令他产生自我怀疑和强烈不安。 为了抵抗这种怀疑、不安、胆怯等等精神压力，比金俗遭人毒打一顿还累，却也让他抗压能力得到快速增长。 此时又听宓八月提到‘试验’一词，金俗已经配合良好。 他刚系好如意囊，宓八月就幻化了个新的外形，修为却没有遮掩。 接下来短短不到半天，两人遭遇了前两日拦路打劫的总和还多。 按理说一个五星灵师，放眼灵州都可以做一个中流势力的势力主，同阶中不会轻易出手，高阶灵师稀少，更没那么容易碰见。 结果却无法用常理去解释，她和金俗不仅几次碰见，还因各种原因遭人惦记。 宓八月又一次出手挡住偷袭的一击，暗处的人见偷袭不成迅速遁走。 宓八月没有追。 金俗有些意外。 这时，宓八月回头看他一眼，那若有所思的眼神让金俗有些尴尬。 虽然宓八月之前就说了是为试验，但是连续被拦路打劫，有次他还被打劫者挟持用来威胁宓八月。 一想到这些极大可能性都是受自己的影响，金俗还是不免心虚。 “把如意囊给我。”宓八月道。 金俗闻言反而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取下交给她。 终于要结束这次试验了吗？ 宓八月拿到如意囊的一瞬，眉心莫名一跳。 她松开手，如意囊落回金俗手里。 金俗疑惑望向她，本欲开口询问在看到宓八月沉思的神情后，又将嘴巴闭上。 宓八月又一次拿起如意囊，随即松开。 这样拿起放下了四回，宓八月没有再继续。 金俗这才问：“仙子，这如意囊？” 宓八月说：“你继续拿着。” 金俗：“……好。” 他如接着烫手山芋般把如意囊重新系回腰上，只觉重若千钧。 之所以会这样想，不仅是猜测试验要继续，还因为这个如意囊里除却宓八月一开始放进去的金雨石，还有后面来打劫他们反被宓八月抢空的那些，累积一起堆成小山。 从没携带过这么多财富又这么久的金俗倍感压力。 他有感觉宓八月刚刚所为不是为了玩闹，好似从中领悟了什么，可惜任他怎么思索都想不出原因。 “天才就是天才，非我能比。”金俗暗自叹息。 就听到宓八月的话语，“和我说说金仙人。” “仙子想听关于哪方面？” “各方面都可以。” 金俗思索片刻后才徐徐道来。 “老祖宗的扬名之始就在于金石渊，连金氏后代也不知老祖真正的名字，皆称他为金仙人。” “金仙人乃灵州难得的大善人，不仅将金石渊分享给大众，平日里也乐善好施。” “他品性高洁敞亮，所创怪谈【金缕仙】也非常强大，自扬名以来从无败绩，却并不热衷与人相斗，时常隐姓埋名在外苦修。” “老祖宗具体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陨落的，金氏后人并不知晓。等发现的时候，连老祖宗的尸首都找不到了。最后仅在老祖宗的常居的石屋里找到他的遗物。” 提及到遗物，金俗又叹了口气。 “虽然我没有亲眼所见，仅从大爷他们口中得知老祖宗的遗物连一枚灵晶都没有，更没有【金缕仙】的规则秘密，只有一本本游记，游记中记录老祖宗外出的见闻和经历。然而外人根本不信，几次三番来骚扰金氏，要金氏交出【金缕仙】。” “金氏要是知道【金缕仙】的规则，又岂会被他们欺负到头上？后来众多被老祖宗帮助救济过的人合力出面，方才解决了金氏之危。可人情总有用完的时候，直至今日……仙子你也看到了。” 第509章 玄金雨石现 宓八月没有说停，金俗就一直说下去。 刚好金氏一直保存着老祖宗的游历笔记（已非最初原版），金俗自小就在金大爷他们的熏陶下，对所有关于老祖宗金仙人的记载阅读铭记于心。 现在讲述起来也没有冷场的情况，光是金仙人的游历故事就能没有重复的讲个几天几夜。 这些故事内容大多有着几个共同点。 其一，金仙人一直在吃苦耐劳，貌似是个苦修士，无论是在野外还是城市中都不会享受高待遇。 其二，金仙人总在为旁人钱，哪怕是个陌生人也能得到他的资助，只收了个口头人情就潇洒离去。 其三，金仙人从不主动与人为难，都是别人先招惹他才会动手。每每动手都是金仙人胜出，得到来犯者的资产后，没多久就会广济天下。 这三点塑造出金仙人一个完整形象，也难怪金俗说他的老祖宗是个公认的大善人。 大部分人跟着金俗的思路走，都会这样觉得。 不过宓八月不是大部分人中之一。 她的魂识强大，思路敏锐。 总是能捕捉到藏于表面之下的细节奥妙。 “你可曾想过金仙人乐善好施不完全是品性如此，而是不得不这么做。” 金俗怔了一下，过后问道：“仙子何出此言？” “无论你得到多少财富，最后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被动失去。既然如此，不如主动散财，还能挣个名声和人情。” “……” 金俗三观受到剧烈冲击。 原本按照他的智商不至于想不到这个思路，只是自小被灌输老祖宗高洁形象宛若不可撼动的大山，令金俗无法对金仙人产生任何一点亵渎的想法。 此时宓八月的一句话如雷贯耳，他下意识想为老祖宗辩驳，却发现宓八月的逻辑没有任何问题，结合金氏血脉遭受的情况，让这个答案更具有权威性。 一段时间过去，金俗逐渐恢复冷静。 冷静下来的他 “我没有说他品性有假，只是不完全无私罢了。” “是我过激了，请仙子见谅！” 一抹隐秘波动突然被宓八月感知到，让她暂时停下和金俗的交流。 确认方向后，挥手间规则立现。 【遁月】 空间类怪谈通道就在眼前半空。 金俗又惊又羡的望着宓八月轻描淡写的凝成规则。 一股推力就把他丢进通道里。 “呕！” 落地的金俗双股颤颤，两腿发软。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更叫他受不了的是头晕目眩，胃口汹涌。 “仙子抱歉，我，稍等，我……呕！” 金俗来不及看周围环境便侧身一旁吐出一地酸水。 等他双目恢复清，浑身一僵。 周围都是他看不透境界的人，还有一人站在半空。 御空。 高阶灵师的证明。 他一个二星低阶书修落入这里简直格格不入。 此时金俗才真正领会到自己几日前请求跟随宓八月的想法有多天真，宓八月肯答应他又是拿出多大的诚意。 金石渊最后的淘金行动，根本不是低阶灵师能痴心妄想的领域。 然而已经走到这一步后悔也来不及了。 金俗视线向前找到宓八月身影。 见宓八月已经褪去幻化伪装，恢复到本身的姿容。 难怪没有人来找他们麻烦。 金俗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感知周围气氛暴风雨前的宁静感。 没一会，一股能量波动打破这份寂静。 贫瘠的岩石地面冒出一株株形似灵芝，色泽玄青也和灵芝极像，质地却不是植物，而是金玉类的东西。 “玄金雨石。”金俗望着那似石似玉的‘灵芝’喃喃道。 难怪中、高阶的灵师聚集在这里。 嗡—— 玄金雨石彻底成熟时，能量波动达到巅峰就会自地面脱离，向四面八方激射。 不知道是谁先出手，时机抓得精准无比，在玄金雨石成熟的一瞬，地面岩石化黏土将之席卷。 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道攻击，把这黏土截断，阴风吹来带走一株玄金雨石。 金俗望着眼前中高阶灵师们争夺宝物的激烈样子，心底仿佛燃起一团火，烧得胸口呼吸不畅。 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以为自己有机会在这种境地下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是金氏世代坐落金石渊，这里本该属于他们，却活成了奴隶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外人来家中肆意扫荡。 说到底，还是弱肉强食罢了。 金俗平息呼吸，才发现宓八月站在原地没有动。 “仙子？”金俗疑惑问道：“你不去争夺玄金雨石吗？” 这不符合宓八月之前的风格。 “是因为我……”金俗想到可能是自己拖累，羞愧道。 宓八月扭头，对他道：“你没发现不对？” 金俗更羞愧了，连宓八月问的不对是什么都没弄明白。 宓八月道：“一开始出现的能量波动，和现在的玄金雨石有细微差别。” “……”金俗艰难开口，“那一开始的能量波动，我并无察觉。” 宓八月没有失望。 本来金俗现在二星，察觉不到那个距离的能量波动属于正常。她问他，只是试试他的金氏血脉会不会有意外收获。 有的话是锦上添，没有也无伤大雅。 “不一样。”宓八月低语，“要知道具体差别在哪里，还得有足够的样品做检测。” 金俗注意到宓八月眼里跳动着的一缕光焰，心头就是一跳，莫名生出不祥预感——宓八月做研究的时候就是这种类似神情。 善恶书自宓八月掌心悬浮。 想在一群中阶，还有一个高阶的灵师手里夺得更多样品，凭之前那种小打小闹是不够的。 亦有人注意到宓八月的动静。 事实上现场不少人都留有一份心思在宓八月身上。 见她有了出手的意思，现场混战的人都紧绷心神，做好了应对准备。 巨大的灵纹法术图由善恶书为中心迅速升空扩大，最终立于这片区域上空。 灵纹交缠繁复，落下无数细丝。 细丝太过密集根本无法闪避。 众人不得不以灵罩护身。 当细丝落到灵罩上，浑身重力倍增。 “这是蚀日海的法术‘吞潮’！” “吞潮之水一旦沾身就会负担重力，并将人围困浪卷中，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人困死。宓八月用的明明就是吞潮之水术，却为何不是浪卷的模样，范围也远超正常吞潮法术！” “狂妄！竟敢一人对付我们所有人！?” “先对付宓八月！只要不取她性命，便不算大仇！她身上的好东西必定很多！” 一举成为众人的眼中钉，宓八月面色不变。 “[千钧]。” 独足，双手为锤的铁锈青黑色诡物成堆现身。 千钧诡配合吞潮法术的效果，一锤砸在灵师护罩上堪称酸爽。 众灵师：“……” 宓八月：“影触。” 被吞潮之水笼罩的区域昏暗，方便影触的衍生活动，群肢乱舞将一样逃不出吞潮区域的玄金雨石摘取。 “[开窗]。” 正在奋力对付千钧诡，打算离开此地的某个中阶诡师忽感异样。 他低头一看，腰上如意囊的纹好像有些重叠。 再仔细看去又没有，仿佛之前是自己的幻觉。 中阶灵师不这么认为，他迅速以灵识探入如意囊。 里面刚得到的一株玄金雨石不见踪影。 一句叫骂还没喊出来，就因这一时的走神，被千钧一锤砸飞出去变成一声惨叫。 诡物资料—— 千钧：独足，双臂长达脚面，手为圆形巨锤。有‘千钧一发’‘千层叠浪’的诡能，前者可以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后者则是能让威势力量一次叠加一次，不断的叠加下去，越到后面越恐怖。 开窗：开窗窃宝，万物皆可盗。 第510章 死里逃生 找到了。 宓八月产生这个想法的同时，一股熟悉的危机感席卷向她，引动魂识疯狂跳动。 为什么说这股危机感熟悉？ 因为她在此之前已经试验体验过几回。 ——在她 把如意囊还给金俗就消失，再拿走又产生。 相较于之前，这次的危机感要强烈许多，激起她灵海和肉体的双重警示。 她的脚下出现一个金台，金台以金丝悬挂在一根秤杆上，顺着秤杆的另一端望去，有另一中年灵师站在一样的金台上。 对方脸色惊恐，和宓八月的眼神相对，眼珠子剧烈颤动。 “金缕仙！” “竟然被宓八月撞上了。” “宓八月是书修，又底蕴深厚，另一人也是倒霉。” “这可不一定，金缕仙的规则一直成迷，多起引动金缕仙的事件中反倒是修为更强者致命。” 突然出现的金缕仙让身陷法术中的灵师们也不着急突围了，目光灼灼望着陷入怪谈险境中的两人。 类似天秤的【金缕仙】有了动静。 宓八月所站的金台往下坠，另一方的灵师则往上升。 此现象一出，同陷怪谈中的灵师神色大喜。 宓八月心底的危机感则随着坠落越来越重。 ——【金缕仙】的规则成迷，一般触发为两人，于天秤平台之中一旦动手直接被致死。双方不动手的情况下，天秤会出现上升和下坠之势（变化规则不得而知），升者活，坠者死。 关于【金缕仙】的书面记载内容浮上宓八月脑海。 对面那位灵师显然也知道【金缕仙】的资料，才会在天平出现倾斜后露出这种神色。 旁观灵师们神色各异。 金俗心跳如雷，牙根几乎要咬出血。 然后下了某个决心，豁然朝【金缕仙】疾奔而来。 旁人注意到他的动静，讥笑道：“蠢货。” 一个二星能在九星怪谈面前做什么？ 莽撞冲进成迷的怪谈规则之内和送死没有区别。 宓八月侧眸朝金俗看过来一眼。 原是抱着不成功则成仁决心的金俗，如被一盆冰水自头顶浇下，急促的脚步错乱的停在原地。 宓八月的视线已经转回去，然而刚刚好似平常的一眼，让金俗看清对方的平静。 不仅没有一丝面对死亡困境的惊慌，还闪烁着令他心慌的研究欲。就好像过去两日宓八月在做研究时，他多余的小动作被对方发现，就会收获对方这么一记看起来平和没有责怪，却叫人倍感压力的摄人目光。 僵站在原地的金俗此时才发现，自己对宓八月的敬畏比自己所想的更重。 短短几天对方就在他身上留下深刻印记，形成身体条件反射。 金俗这边的变化没有惹来多少关注，大家最在意的还是深陷怪谈陷阱的两人。 随着天平的倾斜角度越来越大，宓八月脚下平台长出许多金丝银线、宝石脂玉，迅速攀附到她身上。 宓八月低头看去，被金玉攀附的双足失去知觉。 按照金玉攀爬的速度，不到十秒她就要死在这里。 十秒里人能如何自救？ 对面灵师一开始外露的狂喜已经收敛下去，紧紧盯着宓八月，担忧这十秒生死间会出什么变故。 旁的五星灵师遇到【金缕仙】的致死规则必无生还可能，但是宓八月背靠的是王座…… 不止对面灵师有此担忧，旁观者们也在揣测。 “宓八月会夭折在这里吗？” “快看，她果然有后招，不过在【金缕仙】面前动手也会致命。” 不用惊呼的那人提醒，众人都看到了。 善恶书出现悬浮在宓八月身前。 众人皆知宓八月有一书册模样的法器，每每她取出这个法器才算她认真出手。 善恶书翻页，里面的内容旁人看不见。 然后原本已经快倾斜到底的天平发生变动。 攀爬到宓八月大腿的金银宝玉速度静止。 “她不是在施法吗，为什么会如此！？” 在场所有人都有这个疑问，和宓八月同在天秤上的灵师最想知道。 他脸皮抖动，“不，不，停下来！” 然而不是他叫就能实现。 两者的天秤还在持续变动。 没一会，两者恢复到平行。 对面灵师已然满头汗水。 就在这时，他站着的天平往下落了一寸。 “不！” 灵师往前跨出一大步，瞪视宓八月的眼神怨恨又恳求，“你做了什么？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宓八月淡道：“就算我告诉你，你也做不到。” 这句话让灵师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断裂，他双目赤红，口吐芬芳。 天平持续倾斜，前不久发生在宓八月身上的事换成灵师。 双腿被金玉凝结失去行动力，并还在向上攀升。 灵师自知改变不了自己将死的事实，一瞬双眼被血丝密布，主动牵引灵毒将自己侵蚀疯狂，截断自己的下肢后，朝宓八月扑杀而来。 然而他的身体并没有跳出【金缕仙】的平台，这样激烈的行为仿佛触怒了【金缕仙】，半截上半身瞬间被金丝宝玉凝固，并且拉回下半身粘合。 最终众人就看到金台之上，一尊金玉雕像。 这雕像极美，金玉雕琢装饰堪称美学经典，在大俗和大雅之间达成融合。 在这般富贵华美的雕像上，却有一张密布痛苦、绝望、疯狂、扭曲、仇恨的扭曲嘴脸，构成剧烈反差。 宓八月脚下平台消失，对面化为金玉雕像的灵师也如此，不过却在落地后如同液体迅速融入土地不见踪影。 四周无声，气氛低沉。 “仙子。” 宓八月看向金俗。 “走。” 【遁月】再现。 金俗觉得才平复不久的胃口条件反射的翻滚起来。 他动作却不慢，快速往遁月走进去。 宓八月随后而至。 无人阻拦。 和宓八月一起消失的还有漫天‘吞潮之丝’和那越战越猛的小队诡物。 在场的人相继无声遁走，留下个别人低声叹息。 “可怕……” “我倒希望她是用了什么至宝保全了性命，也不愿她是解悟了【金缕仙】的规则。” 第511章 针对 漩涡状的空间通道凭空出现，将一场进行中的相斗打断。 原本处在劣势中的一方反应更迅速，趁着对手被这变故带走神的一瞬，快速施法逃窜远去。 眼看就要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优势灵师迁怒上漩涡通道的主人。 她紧盯漩涡，右臂诡化似鞭似藤蔓，潜伏在漩涡前方。 一道身影从漩涡里面跌跌撞撞走出来。 二星？ 女灵师瞬间分辨此人修为，阴寒的冷笑泛上嘴角。 潜伏的诡化右臂如蛇扑杀。 “唔……”金俗憋着翻涌的胃口，视线还没彻底恢复。一股强烈危险袭来，阴湿的黑影眨眼就要到达他的眉心。 金俗大惊，这一下打实了，他的体质再好速也得死。 他下意识往后退并倒身，试图躲过这致命危险。 结果背后仿佛撞到一堵墙，让他无路可退。 这时再做别的自救措施已经来不及。 金俗双眼睁大，无数情绪涌上脑海，甚至来不及去分辨，视线里就剩下眼前的黑影。 叮。 黑影在金俗眼前半寸被挡住化作黑烟消失。 金俗沉重的脑子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背后还有一位大佬。 他剧烈喘息，被这么一吓，连【顿月】的后遗症都不见了。 “多谢仙子。”金俗回头感激宓八月。 对面出手的灵师则在见到宓八月时脸色大变，显然是认出来她的身份。 之前的冷笑僵在嘴角，高高在上的表情也一瞬收敛，迅速开口道歉，“原来是宓仙子到来，久仰！之前我正在和一人斗法，那人逃的碰巧是这个方向，竟差点误伤了这位道友。这一瓶养元丹，送予这位道友压压惊。” 女灵师说完将一瓷瓶抛向金俗，肉痛在眼中一闪而逝。 金俗看到瓷瓶落点才知道东西是给自己的。 他当然不会相信女灵师的鬼话，什么误伤什么压惊之类的，还不是看在宓八月的威慑下。 金俗拿着瓷瓶没有着急收下，去看宓八月是什么打算。 女灵师做好随时出逃的准备，扭动的诡化手臂泄露她内心真实的紧张。 宓八月早就注意到周围的打斗痕迹，连斗法留下的灵能气息都没消散干净。 女灵师的反应速度和找的借口都很合时宜。 金俗等了一会没得到宓八月的指示就明白她的意思，将女灵师送的养元丹收进如意囊。 见他动作的女灵师松了一口气，心情却极其憋闷。 ——眼看就要煮熟的鸭子被不速之客搅合飞走了，她还要给不速之客道歉，损失了一瓶养元丹！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女灵师不愿继续和宓八月待在一个地方，道了一声告辞就准备离去。 “天助我也，你还在这里！”来人正是刚刚和女灵师相斗，趁机遁走之人。 他遁走半途碰到来支援的同盟，立即带着人原路返回。 看见女灵师的身影他就大笑出声，有大仇将报的畅快，“动手，杀了她！” 法术图在他手中出现对女灵师打过去，被女灵师诡手化解，此人才发现身边同盟都没动手。 “你们……”话语开了头就嘎然而止。 他这会儿也看到了宓八月。 “……” 难怪同盟都不出手，原来是有一位中阶灵师在场。 普通中阶灵师已经可以灭了他们这些三星，何况此人还是个名人。 “前辈息怒！”灵师立即认怂，“我与此人有仇，一时气急攻心才没及时发现前辈。” 女灵师听到他的话语，不怒反笑。 这不是就巧了吗，正好验证了她刚刚的话。 双方都在等宓八月的反应，宓八月却没有回应。 宓八月对他们的话语真假和想法并不在乎。只要他们不主动触犯到她头上，影响她的行动就行。 而后者几乎不可能发生。 灵州的灵师们普遍都是能屈能伸的人精，脸皮厚到极致。在没有【诡言判官】的见证下，口头达成的契约转头说毁就毁。前一刻称兄道弟，下一秒杀人夺宝都属常见。 你要是为他们的无耻而惊讶反而出奇。 现场的两方人最高也就是三星的境界，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和一个五星动手。 气氛焦灼时——于两方三星而言。 四周空气忽然产生灵纹脉动。 紧接着是地面的颤动。 这个变故让现场众人一惊。 宓八月视线转动，偶尔看一眼左手掌心的善恶书。 绚丽金纹在地面山体流动。 “又有金雨石要喷洒了。”女灵师惊喜道。 只是随即想起宓八月也在场，这份喜悦就减了大半。 灵能波动越来越大，酝酿的时间远超过了金雨石喷洒的正常情况。 在场灵师疑惑间，陆续有其他灵师赶来。 金俗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的产生某个令他震惊的猜测。 他向宓八月望去，小心端详对方的脸色。 淡静如初。 金俗又迅速去看她的眼神，就被宓八月抓个正着。 “……”金俗讪笑，心底却确定了那个猜测。 地面脉动逐渐平缓，流动的流光汇聚不远处的尖端，随即喷射而出的金雨石打消了其他人的疑惑。 他们将刚刚的酝酿异常抛之脑后，满心只剩下捕获喷射而出的金雨石。 “啊啊啊！” 忽然接二连三的惊呼哀嚎传出。 原来是一位高阶灵师突至，霸道的灵压笼罩周围百米。 所有被他灵压波及的灵师受到的伤势不一。 有人倒地不起，有人吐血远逃。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连谴责对方无差别伤人的资格都没有。 这股灵压对宓八月来说，不至于让她当场重伤，却让她灵海和身体倍感沉重，不得不一直输出灵力抵御。 普通五星灵师光是为了抵御灵压，就减去大半实力。 一个大境界上的差距是质一样的差别。 宓八月无惧灵力的损耗，这里面还附带了一个金俗。 不过她没兴趣在对面面前表现灵力的浑厚，扛着灵压施法带金俗离开灵压覆盖的范围。 御空诡师看了她一眼就移开视线，好似并不在意。 宓八月却知道对方主要针对的就是自己。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大家来猜猜【金缕仙】的规则会是什么呢~~ 第512章 你去试试 现场四处远逃的低阶灵师除了在心里直呼倒霉之外，再无他法。 为什么一位高阶灵师为了点金雨石，这么不讲究的不给底下人一点活路这点？他们能想到的解释，要么是对方恰好心情不好，要么对方品性就是这么贪财，一点边角汤水都不愿意漏给他人。 当山体地面流光渐渐变色，金中透玄的色泽涌到地表，长出一株株‘金玉灵芝’时。 还没逃远或者重伤在地动弹不得，从而看到这一幕的人才明白，之前的猜测都是错误，真正的原因是此处生出了玄金雨石。 普通金雨石不值得高阶灵师清场，玄金雨石的价值却够了。 旁人恍然大悟之际，金俗则猛地朝宓八月看去，彻底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宓八月真的是追着玄金雨石而来。 如上空的高阶尊者都是在地动灵显时才赶来，宓八月却是在此处没有任异状的时候就提前到达了！ 在金俗确认自己猜想时的同时，宓八月也确认了高阶灵师针对自己的那个直觉。 冰寒的灵压在玄金雨石出现的一瞬，准确无误的从四面八方笼罩宓八月，远比之前厚重数倍。 宓八月体表十厘米的空气扭曲，灵纹若隐若现，乃两股灵力相抵造成的现象。 对方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高阶有意针对的灵压足以让一个中阶彻底失去战斗力。 这位高阶灵师知道宓八月的本领，所以抢在宓八月出手之前就将她困住。 不和宓八月产生剧烈冲突的情况下，扫尽所有玄金雨石就离去。 这是高阶灵师来此看到宓八月的一瞬就做好的打算。 至于宓八月身后的金俗，高阶灵师就余光扫了一眼，特地没有让灵压波及对方，免得一个不小心将人压死——打狗还要看主人，没必要为一个二星灵师和宓八月结怨。 玄金雨石凝结成型的速度远比酝酿的速度要快得多。 远处已经有其他赶来的人，可惜再快也快不过这位高阶灵师。 一个呼吸间，高阶灵师已经收取了大部分玄金雨石。 金俗一时弄不清宓八月的打算，真的打算这样放弃了吗？宓仙子不像是会做无用功的人。 可惜高阶灵师突然出手，宓仙子的确失了先机…… “金俗。” 思索中的金俗突然听到宓八月的叫唤，他下意识应道：“仙子有何吩咐？” “你说过想试着解悟【金缕仙】。”宓八月道。 金俗：“是！” 宓八月微笑道：“现在有个机会。” 金俗头皮发麻，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惊吓，或者两者都有。 “仙子的意思……” “去吧。” 金俗没来得及问去哪，如何去等问题，身体就被抛飞出去。 他睁大的眼睛里映入高阶灵师的身影。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宓八月是想玩死他。 这个想法转瞬而逝就被他否决。 御空的高阶灵师也看到逼近的金俗，相比金俗对宓八月的信任，高阶灵师脑海 高阶灵师恼怒，挥手控制好力道，确保能重伤金俗却不会将他杀死的击飞出去。 异变却在他即将动手时出现。 高阶灵师的灵力没能打出去就被禁锢在原地。 他脚下出现金台。 “金、缕、仙！” 高阶灵师大惊。 规则力量之内，他任何异动都会引来致死杀规。 唯一的生还可能就是和他同陷规则之人先死。 高阶灵师立即向对面望去，入目是正在走神的金俗。 这个结果没有令他惊喜，反而更觉不详。 咯吱。 天秤决定生死的升坠开始了。 金俗高升，高阶灵师下坠。 速度之快短短两秒就快到底。 高阶灵师半截身体也在两秒间凝为金石宝玉。 “啊！” 高阶灵师不甘怒吼。 他面如困兽。 “不，不！不！！！” 任何人面对生死都无法坦然。 如果知道会因为这个二星灵师而死，他绝对不会看在宓八月的面子上放过对方。 ……宓八月。 对了！ 宓八月！ 高阶灵师立即看向宓八月的所在，便对上宓八月正在探究的目光。 “十年供你驱使，换我一命！”他迅速高喊。 宓八月不为所动。 高阶灵师痛恨无比，“我乃七星诡师，远比那……”二星废物价值千万倍。 他的话语没有说完就被金银宝玉化，一个呼吸间剩下的眼睛和头颅发丝都被覆盖。 天秤平台消失，金俗和成金玉雕的高阶灵师一起落地，前者神情恍惚，后者融入土地。 一个高阶灵师就这样死得干干净净，几十上百年的修炼皆成空，实在令人唏嘘。 远处围观的一位灵师感叹，“这就是怪谈的恐怖，一旦陷入其中只讲规则，不讲道理。” “他运气真好。”又一人指着金俗说。 旁边的人听见，冷笑道：“你觉得他是运气好？忘了他是被谁丢过去，又忘了那位天尊向谁求救！” 变故发生的时候，也许有人没看到金俗被宓八月丢出去的那一幕，但高阶灵师向宓八月求救的一幕却被所有清醒的人看在眼中。 宓八月再次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她视若无睹，正在收拢剩下的玄金雨石。 金俗脚步虚浮的回到她身旁，神思不属喊道：“仙子。” “把养元丹吃了。”宓八月道。 此时的金俗心智还没完全回笼，完全是宓八月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养元丹下肚后，金俗身心都稳定了不少。 他双眼恢复清明，就要给宓八月道谢，就被再次出现的漩涡通道堵住回去。 又……又来？！ 比起【顿月】带来的副作用，金俗更震惊宓八月的魂识强度，怎么能如此轻松自若的连续使用怪谈规则。 一个无人的空地，金俗从漩涡通道走出来后，回头讶异看着宓八月。 这次的副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随即他看到远方熟悉的景象。 正是刚刚待的地方。 就是说他们这次传送的距离不远。 金俗恍然大悟，宓仙子用的这个怪谈副作用规则应和距离相关。 他看着宓八月正在施法，不好意思自己呆站着什么都不做，又完全看不懂那些繁复的法术图，担心自己越帮越忙，一时坐立难安。 忽然，金俗脸色大变。 第513章 贫困生 金俗紧盯着自己腰部，腰带断裂，本该挂在上面的如意囊不见踪影。 明明他前一会儿才从里面拿了养元丹吃。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金俗脸色变来变去。 如果如意囊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哪怕丢了他肉痛归肉痛，也不会这么难受。 关键在于如意囊是宓八月所赐，里面还装着宓八月之前所获的金雨石。 就算以宓八月的底蕴，那些金雨石可能对她不算什么，也不代表可以忽视他的过错。 金俗脸色灰白，回望远方。 他连回去找回的能力都没有，就算赶回去也肯定已经被别人捡走了吧。 几分钟后，布置完防护法术的宓八月回头，就看到一张垂头丧气的脸。 二十多岁的青年，像个犯错无措的孩子。 宓八月的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金俗难以启齿道：“仙子所赐的如意囊，不慎遗失了。” 宓八月道：“你是在找这个。” 她掌心中正是让金俗陷入自我谴责的如意囊。 金俗错愕，张嘴欲问又闭上。 搞不清楚是他腰带不小心断裂，让如意囊掉落时被宓八月捕捉回，还是腰带断裂就是宓八月所为？ 现在看东西没遗失，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宓八月也将如意囊收起来，没有向金俗解释。 她取出实验套具，将前后两次收获的玄金雨石分开放置。 金俗一看就知道她又做试验了，乖觉站在一旁随时接受她的传唤指令。 然而这次实验，他等了好一会也没有接到宓八月任何吩咐。 金俗也明白为什么这次宓八月为什么让他帮忙。 ——他连宓八月正在使用的实验器具都认不全，后面宓八月取用的那些材料和手法更看得眼缭乱，一窍不通。 虽然看不懂研究的内涵，但是他看得见表面的行云流水。 金俗自己都没发现，他神色中浮现的惊叹，眼神落到宓八月身上时的敬服。 当代 对方的天资绝非用一句王座出身就能抹去。 宓八月在做研究时会习惯性口述记录，半空悬浮的善恶书就自发充当录音摄像器。 金俗一开始考虑到避嫌，刻意不去听。 当被宓八月临时问了一句，“你觉得如何？” 答不上来的金俗满脸羞愧。 宓八月猜到原因，淡道：“不用忌讳。” 她越温和，金俗越自愧，接下来打起精神来认真倾听，哪怕个别词汇他不懂，结合整体的内容半猜半蒙下越听越心惊。 “金雨石无论如何提纯都无法成为玄金雨石，两者存在潜在基因上的差异。” “前后收获的玄金雨石从外形和内核也存有细微差异。” “结合玄金雨石成长环境、时间、地点、以及它的内核能量差异做推算，它的生成和被【金缕仙】规则致死的灵师相关。” 宓八月让善恶书把记录的影像放出来。 两具金银宝玉构成人形雕像幻影出现。 由善恶书记录的影像非常高清，几乎和真实再现差不多。 “游怪百册记载，受【金缕仙】规则致死之人，遮去面目，便如金玉仙人，乃人生至美。” 事实也正如宓八月看到的书册记载一样，这两尊金玉雕像远比他们生前要有气质得多，达到他们人生至美时刻。 她目光扫视在两尊金玉雕像的每一处，“你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同。” 金俗立即反应到这是又被宓八月抽查了。 有过前一次经验，这回他没有失态，根据宓八月的问题，仔细端详两尊高清雕像。 这两尊雕像相貌、表情、衣着打扮和死前姿势都不一样，但金俗明白这肯定不是宓八月要的答案。 他聚精会神的仔细观察，宓八月没有催促。 “金银珠宝。” 金俗喃喃道。 然后他好似懂了什么，又没完全懂。 “他们身上金玉的纹和样式不同！” 金俗说完，向宓八月看去。 宓八月点头。 金俗不自觉露出笑容。 宓八月道：“接着说。” 金俗笑容僵了下，几次张嘴都接不下去。 宓八月耐心给他提示，“你既然发现金玉和纹的样式不同，没觉得这些纹样式像某些东西？” 金俗不那么自信的指着死去高阶灵师金玉雕像某处，“一种灵植？” 宓八月眼神快速划过一抹微妙。 她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 金俗不是夜游学府的学子。 他生于知识产权被严密掌控在各大势力，任何东西都要等价交换的灵州大陆。 金石渊不算贫瘠之所，可金氏是真的穷困，连自身生存和修炼都成问题，自然不可能有多余的钱财去购置课外资源。 低阶灵植图鉴要百枚灵晶，中高阶灵植的图鉴所需价格是十倍百倍。 金俗没灵晶去买这些，就算买了也没精力去学习，在学习的途中必然还需要实物做辨别。 这也是灵州普遍灵师的通病，非大势力弟子的灵师获取知识代价颇高，每一分资源都要精打细算，当然不会浪费在旁道上，为得资源不择手段。 相比之下，加入各大势力后能获得资源的渠道会容易许多，就不奇怪各大势力死亡率那么高，依旧有无数灵子削尖脑袋想往里面钻。 宓八月走神的几秒，对金俗而言却是度秒如年。 一会，宓八月拿出一套夜游学府的灵植课本给金俗。 “看完再说。” 金俗就像自卑的贫困生，面对无私给予他宝贵学习资源的师长，道谢的话语无法说出口，默默记在心底，决心不辜负这份馈赠和机会。 接下来金俗拿着灵植课本默读记忆，宓八月则继续研究。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近三个小时。 善恶书翻动的动静打断宓八月的实验。 金俗也从书册中抬起头。 他隐约猜到宓八月要做什么，见宓八月收起实验物品工具，召出漩涡通道时，他目光镇定平静，已经收起书册站起来。 在踏入通道前，宓八月说：“等等。” 金俗道：“仙子吩咐。” 宓八月从善恶书摊开的页面一抓。 一个熟悉的类灵芝状的灵纹被她抓出来。 金俗心脏一跳。 宓八月将那道灵纹投向他的眉心。 灵纹渗入皮肤，隐入灵海。 金俗当即朝一个方向望去，他感觉到相似的牵引。 “那个方向……是玄金雨石？”金俗说完，又下意识觉得不对。他眼中渐渐浮现不可思议的神采，朝宓八月哑声求证，“金缕仙？” 第514章 废物找死 金俗之前就猜到宓八月能提前捕捉玄金雨石的位置，只是没有开口询问。 现在被种下的类似玄金雨石的灵纹所获牵引，和他不久前经历过的【金缕仙】有着细微相似。 正是经历过才能分辨这里面的奥妙。 在金俗不可思议的注视下，宓八月没有否认。 金俗心跳如雷。 凭借牵引的感知，他发现【金缕仙】在不断移动，仿佛寻觅着某个目标。 这意味着【金缕仙】并非如过往众人分析的那样，不可控的可能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出现，而是具有目的性……或者说具有规则性的选择目的地。 这个新发现又让金俗激动不已。 宓八月道：“到达目的地后，不用待在我身边，跟着【金缕仙】走。” 金俗丝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他已然对宓八月产生绝对信任。 有了这份牵引的感应力，金俗在通过【遁月】通道可以明确宓八月追捕【金缕仙】的路线。 【金缕仙】一直没有停下来，宓八月偶尔以法术穿梭阴影，偶尔用漩涡通道短距离传送，两两结合始终缀在【金缕仙】的后方。 这可苦了金俗，死撑着没叫停，等【金缕仙】终于停下来，他们后一步赶到，金俗已然面无人色，撑着双腿干呕活像失了半条命。 干呕没一会，他就往感应最强烈的地方走过去，到地方后没有形象的坐在地上。 此时天边夕阳半落，将金石渊染红半边，恰好就在宓八月他们在这片山区。 地面的石头忽然跳动，熟悉的灵气波浪在空气酝酿，四面八方流动的青金流光形同山体的脉络，里面迸涌不息的液体就是血液，像宓八月他们所在的这片山体‘心脏’汇聚而来。 金俗吸了一口凉气，再顾不上休息的站起来遥望四周，“这回的动静怎么这么大。” 宓八月开玩笑道：“也许是被我们追烦了，在发脾气。” 金俗头次见宓八月这一面，愣了一瞬不知道怎么回话。 巨大的动静引来四面八方的淘金者。 一个接一个金俗看不透修为境界的男女到来。 天边落日彻底隐于山后，天地陷入黑暗，金石渊所有的光亮也汇聚在这片区域，犹如灯塔一般无声告诉世人这里是最后的宝地。 低阶灵师就算看见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涉足的地方而选择离开。 最终让金俗成为这片区域中唯一的低阶灵师，和现场普遍中高阶灵师格格不入。 金俗在短暂僵硬之后就破罐破摔，蹲坐在原地对不断落到自己身上的灵识不为所动。 不经他人允许随意以灵识探寻他人属于无礼挑衅的行为，可谁让金俗是个二星低阶，在场任何一个都是他抗衡不了的存在。 虽然众人对金俗没有丝毫尊重，但是没有任何一人有取他性命的举动。 ‘宓八月收了一个金氏后人做随从一直带在身边。’这个消息，和‘宓八月以群法霸道收缴金雨石’的消息一同在这两日于金石渊传开。 金石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种口口相传的消息近乎人尽皆知。 包括宓八月和这个金氏后人相继在【金缕仙】规则中生还，死了一中阶诡师和一高阶法师的消息，在场来人们几乎都知道了 由此，不少人猜测宓八月收下金氏后人就是为了【金缕仙】，并且已经有所收获。 这让他们对金俗产生想法，哪怕不是看在宓八月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立即要金俗的命，反而想将之占为己有，在金俗身上挖掘【金缕仙】的秘密。 “今日各位道友有缘相聚在这里，还请听我一言。” 一道浑厚的嗓音传遍全场。 说话的人站在半空，以此彰显自己高阶灵师的身份。 因此就算他身着灰白色看起来颇为破旧的衣袍，灰白干枯的头发凌乱，很是不修边际的落魄模样，也没有人敢轻视他。 “各位修行不易，玄金雨石固然珍贵却比不得自身性命，所以待会玄金雨石成熟之后，各位道友各凭本事争取，莫要对人用杀招如何？” 能出头说这种话的阴脉灵师倒是少见。宓八月向高阶老者望去。 后者转眼和她对视，还对宓八月眨了下眼睛，一副老不修的做派。 宓八月微笑向对方做了个晚辈礼。 一句话语传进她的耳中。 “老夫游怀智，来自无上刹。” 按照规矩宓八月也该自我介绍，然而不等她开口，对方下句传音就到了。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是谁，小姑娘的年纪可羡慕死我这种半只脚踏进土里的老头子了。” 话语点到为止，此处不是方便人交流结交的地点。 之前游怀智说的那番话得到一众应和。 这些应和的人都是中阶灵师，个别高阶并未作声。 毕竟按照游怀智的说法，无疑对现场中阶灵师们好处最多。 游怀智并没有非要众人都给个答复不可。 就这么一会儿，此地酝酿终于到达了临界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先喷洒出来的是金雨石，随即地面又长出一株株玄金雨石。 众人对漫天飞射形同雨落的金雨石视而不见，等待玄金雨石成熟之际，所有人蓄势待发。 金俗待在的地方在成片出现的玄金雨石偏边缘的位置，他的身边就有一株‘金玉灵芝’，这一株‘金玉灵芝’自然被与它相近的盯上。 由金俗的视角去看，那位灵师就好像虎视眈眈的在盯着自己。 玄金雨石带来的灵能波动终于归于平稳，说明它彻底成熟。 一瞬间仿佛群魔乱舞。 在场任何一个人的攻击都是金俗无法承受的，他除了呆坐原地外别无他法。 “废物，滚开。”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正是一早就盯上金俗身前玄金雨石的那位灵师。 金俗下意识的准备听话，过往的日子让他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起到半途时脑子忽的清醒过来，想起宓八月叮嘱的话，便又坐了回去。 他的这番行为落入灵师的眼中无异于低阶对他的无礼挑衅。 “找死！”灵师冷笑，向他攻击。 这一刻，金俗先注意到的不是那能要了他半个条的攻击，而是伴随着对方攻击而来的灵能触及一定范围，他身前的那株玄金雨石极轻微的晃了下。 如果不是他靠得够近，又有宓八月赐予的感应灵纹，绝对发现不了。 金俗的视线一变，又一次站在了天秤金台上。 对面金台就是那位攻击他的灵师。 喀—— 两人的视线刚有个相交就上下变动。 对面灵师张嘴连一声惨叫都没能法出现，人就化为了一尊金玉雕像。 此等突如其来的变故，灵师被规则致死之快，让正在争夺玄金雨石的其他人都为之一愣，看金俗的眼神一再变换。 第515章 嘎嘎乱杀 落地的金俗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出来，一张脸涨的通红。 “两次了，两个了。” 他嘴里不可思议的喃喃，既惶恐又亢奋。 书修之可怕就在于此处。 此道难修，一旦修成，保证专修规则秘密不被世人所知，就几乎是同阶中无解的存在。 虽然仔细算起来连杀两位灵师的是【金缕仙】，并不是他的本事。但是这样的经历，让金俗对老祖宗之道产生更大的渴望和追求。 此时他的精神状态很危险，一不小心就可能给灵毒可乘之机。 幸好金俗的自我排解能力很好，无论是负面情绪还是热烈情绪都习惯在极短时间克制住。 他跌跌撞撞往【金缕仙】刚转移的位置赶过去，就在右手边不到十米的地方。 那里又是一株玄金雨石。 金俗已经明白要么【金缕仙】就长着玄金雨石的模样，要么就是玄金雨石乃【金缕仙】的一种伪装。 这一幕落入其他人眼中，下意识就认为他是想去争夺玄金雨石。 恰好目的也是这一株玄金雨石的一位灵师犹疑了半秒，自身没有靠近，而是抛出一个渔网状的法器，打算在金俗到达之前先把这一株玄金雨石收入囊中。 天秤出现。 这位灵师和金俗对面站立。 灵师眼中的惊怒和悔恨才出现，所在金台就一坠到底，死成一座雕像落地消失。 在灵州中能修成中阶灵师的已是人中翘楚，多少灵子费十数年都可能连正式灵师都突破不了，或者寿命将尽还在低阶中挣扎。 因此低阶到中阶是一个坎，过了中阶之后就会受到各大上流势力的重点关注和培养，和在低阶时截然不同的待遇。 也不怪中阶灵师们在普通低阶面前高高在上的姿态。 现在一个两个中阶灵师说死就死，过去数十年的努力积累瞬间化为泡影，形同浮游一样渺小，叫无论是否与他们相识的其他同阶灵师们心中唏嘘，并产生剧烈惊恐。 ——哪怕是被现场的高阶灵师袭击，至少他们还能挣扎坚持一会！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这样死了！ 除了宓八月之外，现场所有人看金俗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就好像他是什么噬人噩梦。 这回金俗落地后也没了之前的亢奋或惶恐，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专心致志的放在观察解析【金缕仙】的规则上。 金俗一动，和他一个方向的灵师脸色一僵，身影化作一阵黑风转移方位。 众人看到这一幕，没人嘲笑这个灵师。 性命和面子比起来，当然是前者重要。 然而几秒后，天秤再次出现。 在金俗对面金台上的灵师发出惊恐交加的怒吼，“为什么，我并没有对付你，也没有和你争夺玄金雨石！” 金俗哑然。 目前他本人对【金缕仙】的触发规则也半知半解，不明白这次出现的原因。 一切的话语和挣扎在规则面前都没有作用。 不算最早死在和金俗同陷规则中的那位高阶灵师，这回短短不到一分钟，现场死了三个中阶灵师。 这样损失放在上流势力都是不小的打击！ 任何辛苦修炼到中阶的灵师都舍不得死，更不想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金石渊金氏，要重新崛起了。” “这是金氏对过去的报复。” 一个接一个灵师放弃争夺玄金雨石，迅速离开此地。 没一会，此地就剩下零星几人，都是高阶。 他们并未靠近，选择远远观测。 金俗再次行动时，离他方位最近的那位女性高阶灵师表情顿了顿，然后消失在半空。 她绝不会用自己的命去做任何侥幸的试验。 有了个开头，其他高阶灵师也跟着离去。 “诶，老夫也不抢了。”游怀知话落，身影已经不见，只剩下浑厚的嗓音还在天地间回响，“欢迎宓小友和金小友随时来无上刹做客。” 众人走得一干二净，就剩下金俗和宓八月。 金俗不敢再动，怕触发【金缕仙】把宓八月拉进去。 宓八月没有他那么多顾忌，人都走了，遍地的玄金雨石随便她怎么收取。 当着金俗的面打开任意门，将玄金雨石一网打尽送进永梦乡。 宓八月对金俗道：“你也进去。” 这回金俗没有理由拒绝，他想看的想经历的想尝试的都在宓八月的帮助下满足了。 金俗忽然屈膝，对着宓八月诚心诚意跪拜下去，“仙子之恩情，金俗铭记于心！” 宓八月没有避开他这一礼。 等金俗踏进任意门，她也离开原地。忽略远方那些假意远离，实际只是藏到安全距离后，高阶灵师的探究视线。 金石渊的事了，苏娉娉闭关消化灵感还没有动静。宓八月算了算时间，阳脉那边的胃口也吊得差不多。 她换上‘李静生’的马甲皮，来到寻香居的住所。 只见门缝的地上躺着几张传音符。 这是一种未免打扰到室内人的传信方式，这种一次性传音符的能量波动可以忽略不计，也只有这种传音符才能投进门缝。 宓八月招手，传音符飘到她面前，其中的灵纹自燃化为黄清的声音。 果然都是问她研究得如何。 宓八月把灰烬拂去，然后回信黄清。 圣灵境。 宓八月再次和黄清一起会面官羲。 官羲迅速扫视宓八月给的研究资料。 没一会儿，站起来对宓八月道：“李长老果然本事了得，上回是我不对，望李长老见谅。” 他说完就将一个如意囊奉上。 宓八月魂识往如意囊里一探，看见里面除了尸体之外，还有一部分灵植。 一看份量就知道官羲下了血本。 宓八月‘阴冷’的脸色稍缓。 “嗯，有心了。”说着接过如意囊。 在圣灵境里交易这么多现实中的东西，对魂识也是一种巨大消耗。 正好‘李静生’也不是善于和人闲谈交情的性子，完成交易后就已打算走人。 走之前对官羲说：“下回给我准备使用过祛毒修炼室的阳脉灵师材料。” ‘他’的口吻强硬，一听就知道低情商。 不过官羲毫无不满，笑着答应，“我会尽全力给长老弄到。” 黄清插嘴，“长老要阳脉灵师做试验，本门就有渠道，也一定有很多本门弟子愿意亲自献身。就用不到官道友费心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意味深长，余光带着警告瞥向官羲。 挖墙脚挖到她面前来了，当她是蠢的么。 宓八月对他们争锋相对的状态很满意。 她一走。 屋内之前看似和谐的气氛顿时消散。 黄清怒道：“官道友，手还是不要伸得太长。” 官羲四两拨千斤，“当然，我只是真心敬仰李长老的本事。” 黄清对这种没营养的敷衍话语自然不满意。 官羲又说：“看得出来李长老在寻香居待得很习惯，就算我想挖也没那个本事和资源挖走。我真的只是想讨好李长老，和他更交好一些而已。” 黄清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暂且信了他，只是对他一再对李静生献殷勤的姿态依旧心存嫌隙。 这次两人没有交谈多久，官羲就魂识不济先离开了圣灵境。 另一头。 从金石渊一脚踏进司夜府的金俗。 和所有初到北原城境内的灵州的人一样，最先感知到的就是毫无灼烧感的纯粹灵气。就好像从小生活在火山边缘的民众，没日没夜闻到的是硝烟味，皮肉感受到的是灼烧感，总是令人烦躁不已。 忽然有一天，他们来到了xz大草原。 这一刻不仅是五感，还有三观都受到震撼。 “金先生。” “金先生？” “金先生！” 金俗一个激灵，茫然转头看到旁边站着一位青袍男人。 “是金先生吧？” 金俗：“……不，我叫金俗。” “那就是你没错了！”陈浓没空和他在这里浪费时间，握住金俗的胳膊把人拉着走，边走边道：“你的文书已经送到，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文书部的人。我先带你认认地方和同事，具体要做的事，等你上岗之后慢慢就会明白。” 第516章 就该往死里练 宓八月解决完‘李静生’这一身份的委托就返回大本营。 从夜总管口中得知金俗已经被陈浓带走，现在还在陈浓的带领下熟悉文学部。而早三天被送到永梦乡的金大爷他们，目前已经在永梦乡新任里正安排下有了暂住的居所。 住所不是白给的，需要帮忙做工还住宿费。如果以后想彻底拥有这处房产则可以买下来，或者成为司夜府正式任职人员。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普通人来说都不是个简单目标。 现在永梦乡土地寸金寸土，对外价格比易国皇城中心区还高。 然而这个说出去叫人望而兴叹的价格，在新到来的金大爷他们看来根本不贵，甚至可以说是做慈善——哪怕他们买不起。 光是空气弥漫着毫无灵毒的灵气环境，就能让灵州所有灵师们为之疯狂，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掏空身家来此定居。 而且里正给他们安排的做工也不累，经过测试后把他们安排到药田、食堂、驿站等地方。 前天他们进行了定居、认人、认路、测试、学习工作，昨天惴惴不安的进行试用期工作 此时深夜。 金大爷四人坐在屋子里。 外面万物俱静，大多人家都熄了灯火，不过道路并不黑暗，每户的大门屋檐都挂着灯笼，还有自 本该到了睡觉的时间，金大爷他们依旧没有困意。 这是他们来到永梦乡几日来的常态，头天甚至整夜不眠，后来都是实在累了怕白天精神不足才闭目养神，没有真正放心睡觉。 他们坐在一起各自说起白天在工作岗位上的见闻，光是这个话题就能让他们聊一整夜。 当外面逐渐响起人的说话声，四人明白是同住在这片的邻居醒了。 天色还没彻底亮起来，邻居已经起身开始做早食。 金大爷说：“都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去上工。” 另外三人应好。 一个小时后，四人到点睁开眼。 邻居家的饭香味传到他们这里。 窗外不再一片昏暗，微光洒在窗纸上。 安宁得令人心神流连。 空气依旧是没有任何灵毒灼烧感的舒适。 意味着新的一天开始，也意味着这一天的真实，美好的一切没有破灭。 他们相继起身洗漱打理自己，其实没什么好打理的，费不到几分钟就各自准备出门。 金四姑一时有感而发，“真想让金俗来看看。” 话音落下，金四姑自己先安静下来。 另外三人也停下脚步。 过了五六秒，金二叔说：“不知道金俗怎么样了。” 金四姑张嘴欲言，被金大爷一句话结束这个话题，“管好自己，少打听。” 他们现在连自己的处境都不稳定，哪能去打听金俗的情况。 万一被永梦乡的人视为有异心，或是惹了他们不满就完了。 四人恢复缄默，前往各自的岗位。 金大爷上工的地方是一个文学分部，需要做的就是打扫书册书架，给人送笔墨纸砚和收拾里面书修们的课业。 如此专心致志抄录编写书册的，必然是书修吧？ 金大爷偶尔向那一个个伏案书写的男女老少们投以探索的目光，都是一扫即过，绝不停留超过一秒，以免被察觉打扰到他们修炼，或者被怀疑有偷窥学识的异心。 王座势力就是与众不同，弟子年纪不限，书册更是多不胜数，修炼环境好得令人羡慕。 金大爷由心的感慨，他想，幸好自己已老，多年的磨难已经磨平他的菱角。如果换成是他年轻的时候见到这些，必定在羡慕嫉妒的同时生出强烈不甘，恨天道如此不公，为什么金氏一路穷困潦倒，受尽磨难。旁人却能这样好的环境资源。 他觉得永梦乡培养弟子的方式太温和了，每日天亮才来，还有午休和饭食的时间，日落时就可以结束回家，也可以自主选择要不要继续留在这里。 这么好的环境、这么好的资源，怎能如此松懈！就该从早修炼到晚！每日修到极限才停！ “金承。” 金大爷半途被人拦住。 对方将他手里的册集接手过来，说：“宓大人要见你。” 金大爷心脏一跳。 屋里。 金大爷走进去看到另外三人都在，就站在大厅中央，哪怕再怎么克制，神色中还是泄露了几分内心不安。 四人没有说话，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他们没有胡思乱想多久，宓八月就到了。 “坐。” 在宓八月的招呼下，四人选了位置坐下。 宓八月微笑道：“不必紧张，我找你们只是想质询一些事。” 金大爷恭敬道：“大人请讲，我等必定知无不言。” 见他们始终绷紧神经的模样，估计说一些体恤的话会令他们更不安。反倒是让他们感到在付出价值更令他们安稳。 宓八月便减去多余的日常问候，直奔主题道：“金俗和我说了不少金仙人和金氏历史，然而一样的东西每个人的阅读见解都会不同，我想听听你们的说法。” 金大爷他们下意识觉得宓八月是对金俗产生怀疑，要在他们这里得到证实。 他们一个没说好就可能给金俗，包括他们自己带来危险。 金二叔和金三爷最慌。 金大爷和金四姑相对更沉住气。 “我来说吧。”金大爷道，又对金四姑说：“若我有哪里遗漏了，你记得给补充。” 金四姑郑重答应。 后面主要由金大爷讲述，金四姑补充，详细把所知道出，生怕有哪里不够细致，连金俗曾简述过的金氏族人拖穷人或势力的事件都讲故事一样的从头到尾。 一个家族数百年的历史一时半会儿讲不完。 夜总管特地送来茶水茶点，却无人享用。 到了中午饭点，宓八月抬手让他们停下，“先去吃饭吧，下午再谈。” 宓八月温和的态度让金大爷他们稍微安心，不敢反对的应声退去。 四人在食堂里食不知味的用餐。 之前喊金大爷去见宓八月的那人来他旁边空位坐下。 “怎么脸色这么差，不应该啊。” 这人是金大爷的上司，一个小主管，负责带金承在内的几人。 这个小组里都是些老人，光从面相看的话，这人比金大爷年轻不了多少，却和金大爷沉闷的性子截然相反。 金大爷没有追问不应该什么，上司老头自顾自的接着说：“你不是有个子嗣吗，昨天就被送去司夜府任职了，被宓大人钦点给文书房岗位的人，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还以为宓大人喊你是要说这件大喜事，等着你以后请组里的大家吃宴哩。” 第517章 真相 上司老头的话语让金大爷四人忘记了吃饭。 金二叔先沉不住性子问道：“你说的那人是不是叫金俗？” “哦，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就是叫这个名字。”老头说：“我说怎么给后生取这么个名字？哪家人不想望子成龙。” “俗人在谷底，仙人在山头。我们祖上出了个仙人，也是这样一步步脚踏实地爬上去的。”这是金四姑给老头的解释。 半个小时后，他们再次来到谈话室等到宓八月，被宓八月问到相似的问题，又将这番话说了一遍。 后面又加了两句—— “此番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用来蒙蔽金俗和外人用的。” “金俗的生母给他取名为‘俗’就是认定他一辈子只能做谷底俗人，别妄想登仙。” 宓八月道：“我却听金俗说，他是金氏历代族人中血脉模样最接近祖上金仙人的。” 话落，宓八月注意到四人面色或多或少都流露出尴尬，当即明白金俗那番话可能有蹊跷。 “祖上金仙人的画像是在金俗六岁那年，我们根据他的相貌推算他长大后的模样所画，做旧藏在一处引导金俗自己去找到，和他现在的长相有八成相似度，经过做旧处理的模糊后，就能像到十成了。” 他们的心思是那样好猜，连四人中心思最深沉的金大爷这会儿也没有任何辩解自救。兼修心理学的宓八月知道，这四位老人彻底被磨平了菱角。他们行木将朽，在三天前就已经存了死志。 金四姑他们没有对宓八月‘撕开’他们所有遮羞布的言行产生怨恨，连动怒的心思都不存在，只是惶惶不安的等候宓八月的发落。 “金俗也不是一直毫无所疑，他十四岁开始正式修炼，偶尔会问我们，为什么他修炼速度并不快，为什么领悟不了【金缕仙】。我们告诉他，只有找到【金缕仙】才能领悟。他是最接近祖上之人，一旦接触【金缕仙】必能有所获。” 反正他们浑身上下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事物，连肉体和灵魂不值得被人拿去做研究。 金四姑不得不详细解释起来。 哪怕是现代和平社会上的人发现信了一辈子的理念突然破碎，严重的都会当场精神崩溃变成神经病，更别说是在灵毒肆虐的灵州之人，金俗绝对会被趁虚而入的灵毒当场逼疯。 金大爷说：“金俗并未欺瞒大人。” “金石渊贫瘠，金氏贫困，他娘怀他时就吃住不良，他出生后更体质羸弱，随时可能会夭折。” 宓八月的语气并不严厉，然而内容犀利得让金四姑他们无法自持。 宓八月：“展开说说。” 他一开口先给金俗开脱。 “一个谎言说得太久了，不止被欺骗者坚信不疑，连撒谎者也渐渐被迷惑。” 如果放在三天前面度这一幕，他们或许连这点惶惶不安的情绪都不会生出来，做好大不了一死的准备。 宓八月眼底闪过一丝微妙。 “金俗生母生下他后就疯了，某天突然自尽，金俗成了金氏纯血最后一个新生儿。” 宓八月平静却具有穿透力的目光落到他们脸上。 “所以我们自他有意识开始就和他说祖上仙人的故事，告诉他是金氏历代以来和金仙人最相近之人，金仙人的道义就是苦修自己而济泽天下，旁的金氏族人之所以没成功就是不够虔诚。” 事实上宓八月说这些并没有为金俗打抱不平，或者是谴责金四姑行为的意思。 宓八月其实听了开头几句就差不多明白怎么回事。 现在又听金四姑说了这么多细节，她接话说出自己的理解和分析，“凭金俗的实力，他不可能坚持到【金缕仙】可能出现的后几日。哪怕他坚持下去了，也赶不上【金缕仙】出现和消失的速度。所以你们的谎言不会被揭穿，这会成为金俗一直坚持下去的信仰。” 金四姑道：“没错，金俗说的都是实话，只是这些‘实话’都是我们编造的。” “你们自认为给了金俗退路，对他抱有希望又没多少信心，让他脱离金石渊和金氏。只是加固了几十年的精神枷锁，不可能一朝斩断。金俗知道你们不会遵守约定离开，你们也知道金俗不会走。他一旦走了，必死无疑。” 金四姑他们无声默认。 “或者你们也不是完全丧失期待，奢望着哪天能够出现奇迹，说不定金俗哪天真的找到【金缕仙】，并在接触后就将它解悟了。” 自出生到这个世上产生自我意识的 金俗真在那个计划中选择离开，就说明他对自己的精神信仰产生怀疑，出现绝对的裂痕。 “所以有了这一次的孤注一掷。” 她只是习惯性的做出分析并陈述，如做研究一样剥丝抽茧。 显然，理性的研究数据的方式放在复杂的人身上是不适合的。金氏四位老者和金俗之间的种种也不能用对错去衡量。 当一个人潜意识习惯了吃苦，并有更高层面的意义时，他就不会为吃苦感到难过，还会主动去追求苦修。 金四姑他们脸上是一种完全被说中心思的表情。 “好多次我们都以为这孩子要死了，又奇迹的活了下来，可随着他月份渐足有了自我思考能力，怕是受不了自己的身份和贫困的处境，会生出和他娘一样的自毁想法。” 这是打小就给金俗洗脑。 现在能有这点鲜活的反应，还是在永梦乡三天的生活给他们注入了一些生命力。 而现在终于是要失去了吗？ 金四姑他们没有愤怒，没有不舍，没有不甘，反而有种‘果然还是来了’的了然一闪而过。 过去三天他们一直没有真正沉眠过，闭目养神后睁开眼看到还在暂住的居所都觉得如在梦中，然后像是在享受死前最后的幸福时光一样过接下来一日，既想深入又不敢深入，怕脱离的时候受不了。 现在设想中一直悬挂在他们头顶上的镰刀终于要落下，反而叫人有了真实感。 第518章 谎言成真 下午，金大爷他们离开谈话室，回到各自做工的岗位上。 ——现在还没有到他们下班的时间。 “我说的没错吧，宓大人找你们一定是有好消息。”上司老头端详金大爷的脸色，洋洋得意说道。 金大爷不想得罪永梦乡任何本土人，所以哪怕老头展现出来的性格很好，哪怕他并不知道怎么回复老头的这个话题，依旧停在原地满足他的八卦之心。 老头进一步的问道：“宓大人和你们说了什么？” 金大爷摇头。 “不能对外说？”老头纠结半晌，“算了算了。” 他摆手，不再打听。 金大爷道：“不是。” 老头提起精神，双眼闪烁八卦的亮光。 他们面前是藏书阁。 陈浓皱眉，“认全就是认全，没认全就是没认全，别不清不楚的。”说完他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严厉了，又缓和几分解释道：“人就算了，以后还可以慢慢认。但是司夜府里有一部分任职的诡怪，它们虽然不会故意伤人，但是本性难移，喜好做一些恶作剧。这些恶作剧不会要人命，却浪费人的时间精力，部分应付起来也挺麻烦的。” 金俗脱口而出，“这是能说的吗？” 转头又对金俗道：“素娘是书房各项成绩的前三名，人聪慧又细致，有她带你肯定能吸收得很快。” 这个答案比不知道还不如，后者至少还能幻想一下。老头一样不是很理解金大爷，为什么失去了记忆反而能让他脸色变好。 “……” “这位仙子……”金俗习惯性说出灵州对女灵师的称呼。 赵素娘：“陈师肯定带你来过这里。” 金俗被她暂时放在司夜府文书房那边，有夜总管看顾不用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文书房里都是一些核心文人，比永梦乡这边的更专注于一道，最是好相处的一批人——人家根本没工夫和你玩心眼搞社交。 金俗正要道谢。 “怎么了？” “藏书阁里分了很多区域，大部分都对文书房的人开放，别的部门没有我们这种好处。对了，里面偶尔会出没捣墨童，你若见到它们就给一些好处，它们就不会捣乱了，还可能帮你一些小忙。” 说完这些，陈浓就跑了。 每天的工作量就够他们消耗精力了，休闲时间要么往藏书阁跑，要么几个凑在一块谈天论地说怪谈。 “这么一来，金承他们的善意谎言也将成真。” 见金俗依旧欲言又止，陈浓喊了个人过来，“素娘。” 清晨天才亮又被陈浓找上门，被他领着走了一圈，比昨晚更详细的介绍人事物。 “司夜府任职的怪谈多数在这里面都有记录，你争取在下午之前看完，有什么不懂的一次性整理完再来问我。” “这边。” 至于那段被抹去的记忆里，他们会不会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管他呢！他们的秘密都不值钱，没被弄死或者赶走就说明宓八月是满意的。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他们一点都不好奇也不遗憾那段失去的记忆。 此时的宓八月还在整理资料。 赵素娘说：“陈师是司夜府文学部的部长，平时不怎么管人，只要你字迹工整完成每天工作量就不会有问题。如果有重要的事找不到他，就去藏书阁找，八成就在那。不过未必能将他喊出来，喊不出来就去找夜总管或者他女儿陈梅儿，前者帮不帮看心情，后者则先要找到她。陈梅儿是夜游使，已经列入正式分队，平日里也挺忙的。” “叫我素娘就行，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赵素娘语气干练。 命运的编织如此巧妙，任何一点看似渺小的举动，都会带来翻天地覆的变化。 他不知道对金氏四个老人而言，被抹去交谈的记忆并回到各自的岗位足以让他们欣喜若狂。 金俗跟随其后。 初来乍到的金俗昨天半夜就被陈浓带着转了一圈，然后安置到文书房的休息室一夜未眠。 赵素娘转头就去找自己想看的书寻了个地方，心满意足的享受起上午得来的假期。 原来文书房的科研风气还没这么严重，全是陈浓给带的。不过陈浓自己本人并不承认，他也的确无辜。因为这样的风气并不是他刻意为之，而是他本人如此，不知不觉就将身边大部分人潜移默化带成了这样。 老头没有继续询问，不再打扰金大爷做工。 她眼里闪动着异彩。 金俗道：“昨晚 “……我可以随便看？” “……” 伏案的一名女书生闻言起身走来，“陈师。” 陈浓说：“准你上午暂休带他一遍，下午就让他上工。” “人和路，还有我说的规矩都认全了吧？” 和陈浓简述地名、人名的讲解，赵素娘的确细致且有用多了。 金俗迟疑的点头。 验证了某句话，不同的上司带出不同的团队。 这说明他们过了宓八月那一关，这次没有被赶走，以后被赶走的概率就会很低。而失去交谈记忆不会令他们不安，反而更放松。这样他们就不必为谈话的内容纠结，也不必担心哪天没本事守住秘密。 “这里面任何一环出现变故，金俗都无法成为人形锚点。” 赵素娘点头，没有对这个名字发表意见，“跟我来。” 金大爷无法理解他苍老外表内散发出来青少年般的热烈，解释道：“我不记得。我们见到宓大人之后的记忆都被抹去了。” “到了。” 路上。 不去触碰他们其他记忆，保持现状就是最好的状态。 “金氏的规则血脉造成他们悲惨的生活，这种生活造成金氏血脉越来越凋零，然后才有了金承他们对金俗的‘善意谎言’。这个谎言让金俗活下来，魂识在磨砺中不断成长，为他成为人形锚点打下基石，长成今日的模样。” “金仙人、金缕仙、金俗、锚点……” “以金俗的品性加上我的旁助，他一定会参悟金缕仙，走上金仙人的书道。” “正因为他有做人形锚点的潜力，我才会主动找上他，决定给他资源和参悟金缕仙的机会。” 赵素娘带他进去。 金俗一开始以为赵素娘是严肃冷漠的性子，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和他交代这些。 “能说。”赵素娘道。 “当然，别浪费时间。” “……” 金俗从善如流，“素娘，我叫金俗。” 赵素娘的话音很轻，来到同一排书架前，抽出几本让金俗拿着。 赵素娘依旧没停下的往下说，“陈师的诡器是【心语】，有窥生灵心思的诡能，不过对人无效，所以不必为此担心。” 宓八月抹去金大爷他们四人的交谈记忆，是看透了金大爷他们目前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胡思乱想一堆，不可能在金俗面前瞒住，然后将他一起带向毁灭。 如果不是为了这半日假期，谁乐意带新人。 金俗看得出来赵素娘不愿被人打扰的状态，只好自己默默消化内心各种沸腾的情绪。 他学着赵素娘就地坐下，却不敢将书册随便放在地面，而是小心翼翼搁在自己腿上，然后拿起 他从小到大都没看过怪谈故事，从来不知道怪谈可以以这种方式被人所了解，内心震撼迭起的同时，意识已沉迷畅游其中。 第519章 出名 人在沉迷于一件事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并对此毫无意识。 金俗听到赵素娘的叫唤，抬头眼里印入对方的身影时，心神还没有彻底从书中见闻脱离。 “时间到了。”赵素娘道。 金俗纵使万般不舍也听话，将怀中书册放回架子上。 他记得赵素娘拿书的位置。 赵素娘对他这种神态见怪不怪，“藏书阁有每日的开放时间，你上工表现的好拿到功勋点，还可以用来借阅复本。” 金俗听得认真。 两人往藏书阁外走的中途一个转角，碰到陈浓。 陈浓：“……” 金俗尚且没意识到陈浓这个时间会在这里，大有旷工偷闲的嫌疑。 夜总管人不出门，也能知天下事，答应道：“是。” 赵素娘豁然朝金俗望来。 他默默把案几扶正。其他东西还好，洒在地上的墨汁脏污就有些麻烦了。 陈浓掩饰尴尬，“嗯，一起回吧。” 金俗看得出神。 金俗一脸茫然。 “金氏违背金石渊的盟约，谎报金石渊成熟的消息，只为满足一己私欲。” 他再次站起来，对陈浓一礼，毕恭毕敬道：“弟子在。” 金俗：“……” 赵素娘冷静问道：“陈师，这份任务的功勋如何？” “金氏畏罪潜逃，一个人影都找不到，连金缕仙也不见了，窥天者都无法窥见他们的行踪，金石渊怕是要没了。” 后者神色淡然。 陈浓笑声停下接着说：“这是宓大人布下的任务，金缕仙是新来的九星怪谈，光听起来就特别有意思！而且，这将是夜游报向灵州发行的 “金俗！” 听到喊声的金俗一个回神，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原位上的陈浓。 永梦乡版：勤劳团结书房之宝。 捣墨童。 陈浓的眼睛里闪动着光，那热度让没被谁这样看过的金俗颇为不适应。 宓八月微笑道：“就用金石渊事件作为灵州 夜总管记下。 宓八月休息时，夜总管提到这件事。 金俗自我安慰妥当后，专心于面前工作。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金俗惊得猛地站起，膝盖撞倒身前的案几。 他心不在焉的想：文书房做的是编写文章的事，金氏规则血脉对此的影响应该不会很明显吧？如此神秘可怕的永梦乡，怎么可能会对付不了他一点规则血脉的影响呢。 赵素娘小组几人整齐应是，熟练到令人心疼。 金俗想着该怎么清洗时，一只诡物从墨汁脏污中冒出半颗脑袋，凹陷的两个圆孔好似眼睛朝他这边晃了晃，然后张嘴把地上墨汁吃得干净，地板恢复一尘不染的颜色，那只诡物也没入地面消失。 有过上午的接触，金俗对赵素娘更熟悉一些，为这样的安排感到安心。 这事就一层一层向上传到夜总管这，夜总管觉得宓八月大概会有兴趣便趁她休息时间告知。 在翠霞谷的铁凤玲得到消息，马上就找到翠霞谷的管事，让对方帮忙转告一声宓八月，是否有兴趣把 传言这种东西一旦广泛流传起来就容易衍生出各种版本，有九真一假，有半真半假，也有九假一真的，普通人几乎难以分辨，也无所谓分辨不分辨，这不过是他们即时的一个谈资罢了。 “金氏实际上早在十几年前就暗投阳脉，成为阳脉的奸细。这次屠杀行动早有预谋，就是阳脉为了报复上回由梵长天开始的清扫行动。” 陈浓拍案，怒斥她，“市侩！” 他们出品的消息偶尔为了某些目的也会有带节奏的情况，却绝对保证真实性，尤其是关键的数据方面不会作假。 脑海中自动浮现不久前在藏书阁看到诡怪书籍上所写。 金俗一惊，往赵素娘望去。 按照夜总管说法，金石渊开始外散的传言中也包括了宓八月在内，论出名和经人提起的概率比‘金氏后人’更高。只不过大家不敢像编排‘金氏后人’那样随便编排宓八月，更不敢明面上把她说成阳脉奸细，所以表面上是‘金氏后人’的流言更胜，背地里到底谁才是流量之王，聪明人都心知肚明。 陈浓暂时没空去劝改他过分拘谨有礼的态度，热切说道：“来活了！” 金俗向后退了半步，意识回神时才反应过来。 幸好灵州大陆多的是具有权威性的情报组织，如‘哭魂楼’‘银环府’等。 翠霞谷的管事自然没有直接答应，他可做不了宓大人的主，回复铁凤玲会向上禀报。 正在上方查阅文章的陈浓身下地板突然裂开，他的身影往下一坠不见踪影。 名声这东西对灵修大有益处，书修更甚。 一眼望去，和所有伏案的文书房其他书生没什么不同。 他不是已经在干活了吗。 “金氏后人重掌怪谈金缕仙后，对外来灵师埋伏暗杀，大半灵师都惨遭迫害，连高阶灵师都没逃过一死。” “我记得夜游报还没在灵州开展业务。” 而能意识到这点的赵素娘，本身也借着带领新人的借口，给人找几本科普书籍就自己偷闲读书去了，一样有玩忽职守的罪过。 恰好在看她走神的金俗和她热烈的目光碰个正着。 陈浓突然哈哈大笑。 这边金俗正身心安宁慢慢融入文书房时，却不知他的名声已经在迷雾海对面另一头的灵州传开。 文书房。 他开口之前，隔壁赵素娘说：“不必惊慌，是夜总管有事找陈师。” 陈浓道：“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干之前的事，把你的生平简历、金石渊的经历、对金缕仙的见闻都写下来！赵素娘，你们也停下，他刚来肯定不懂要点，你们负责辅助他。今天晚上完不成都别睡觉，明早必须交出来！” 因此，赵素娘和陈浓来了个眼神相交，就各自一言不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三人回到文书房，陈浓给金俗布置下任务，将他分配到赵素娘那一组。 金俗到嘴边的话被堵回去，张望周围发现人人淡定，不仅是对陈浓突然不见不为所动，对他这过大的反应也并不在意，叫金俗连尴尬都尴尬不起来。 金俗毕恭毕敬对未来‘上司’施礼，“陈师。” 灵州版：不可驯服之诡物材料。 宓八月的确有兴趣。 香炉袅袅伴随墨香，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轻响，构成令人舒适而静心的环境。 小组的另外两人一左一右走到金俗身边，一人拽着他一只胳膊将他抬起来。 “走！”赵素娘道：“去静室。” 金俗僵着脸被他们抬走。 若非来自书修强韧敏锐的魂识确实告诉他，这些人确实对他没有任何恶意，金俗难保自己会不会挣扎。 第520章 一炮而红 金俗真实感受了一把文书房的加班状态。 正如陈浓所言，他的确不明白‘个人简历’是个什么东西。 经过赵素娘他们的指导才坑坑巴巴的完整写出来。 金俗一直清楚自己的人生经历放出去必遭世人鄙夷耻笑。 结果却得到赵素娘他们的敬佩和赞赏。 “了不起。” “心有信念则无畏艰苦。” 虽说金俗本身并不太在意世人如何看待他，他早已习惯独行，自小练就了一套刀枪不入的强韧心性。但是得到赵素娘他们的认可和理解，依旧让金俗倍感舒心。 然后又听赵素娘说，“草根逆袭，苦尽甘来，故事性有了。很好，不用我们刻意渲染就已经够惨了，灵州那边的人戾气很重，就喜欢看别人倒霉。” 金俗：“……” 少年貌不惊人，放在人堆里极不起眼的那种，笑容却明亮干净的具有亲和力。 金雨石也变成这些精妙法术中的陪衬。 很快所有看到夜游报的人发现，这些小文章对各道灵师也大有作用。 金俗向赵素娘投去询问的一眼。 谁强谁有理。 “不是，这是一灵晶就能看的东西吗？”又一人发出惊愕的灵魂发问。 小石对她笑道：“赵姐姐。” 难怪说论道能吸收他人之长，是最快提升灵感的方法之一。 在这里谈什么宓八月应该礼让，应该宽厚，不过是一群为了利己的家伙不甘狂吠。 这份面向灵州的 小石见他已经准备好，拿出留影法器就开始问答留影。 里面随便一条情报就价值不菲，结果汇聚在夜游报中，一枚灵晶就能观看。 “金先生，金先生。” 这种新鲜的模式叫观看情报的人心情放松，偶尔还会不自觉被报中幽默调侃的文笔惹笑，尤其是配合上留影中金俗的表现。 赵素娘就对金俗道：“你跟他去吧，要做什么他会告诉你。” 文书房。 一个轻快的嗓音接近而来。 之前他对金缕仙的解悟在赵素娘他们的协助分析下，有了进一步的突破。 金俗的留影以法阵印于夜游报中，将夜游报卷一展开，稍探灵识留影就会被激活，他的话语和表情肢体都毫无遮掩呈现观报人面前。 金俗他们连早饭也没有去吃，不断完善资料到去文书房报告的时间才不得不出门。 夜游报中记录着宓八月一次夺取金雨石的留影。 繁复炫丽的法术图被女灵师轻描淡写施展，无论哪一次看到都会被震撼被惊艳，原来法术也可以这样用。 听闻论道分有战论和文论。 金俗已经明白小石要做什么。 小石一直在盯着他，没错过金俗脸上的为难，笑着问道：“金先生有哪里觉得不妥？” 金俗道：“和我相关的问题无所谓，涉及宓仙子却是不妥。” 过去的金俗只听说过‘论道’，却从未亲身体会到。 他们之间没有隐藏在阴暗中的坑害，可以彻底放松身心去投入到其中，哪怕双方产生意见不合，互相争得面红耳赤也不必担心结仇结怨，而一旦成为胜利的一方，那种快感难以言喻。 他们被陈浓喊去隔间。 金俗看到穿着嫩绿色长衫的少年。 他心安了。 具体要说哪里不同呢。 在这里金俗又见到另一批人，忙碌着各自的事。 赵素娘正在等陈浓的吩咐，注意到他的求助，往青衣少年瞥去，“哦，小石啊。” 前者用战斗切磋来比较，后者以口辩书写来比较。 夜游报的出现将市面上被人传得乱七八糟的版本都打消殆尽，之前所有人所知的‘金氏后人’有了一个明确的名字‘金俗’。一共死在金俗和金缕仙中的灵师也有明确的数据，这些数据还包括死去灵师的身份、模样、境界。 后面那些什么批审之类的，金俗没怎么明白，只知道这事是经过宓八月同意且主导的就够了。 “没错，请金先生随我来。”少年道。 这种现场一问一答，本人口述的情报形式在灵州不能说独有，但就是和灵州众人往日看到的有所不同，叫人倍感新鲜。 大部分人看到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无法反驳。 翠霞谷交易场中，就有一位灵师笑道：“往日我只见过类似审问留影情报，这样好似道友间闲聊的模样却是少见。” 金俗问道：“你喊我？” 一整夜的时间过去，天亮时分。 金俗喜欢这种‘论道’氛围。 例如有一分块上写到某位丹修弟子做了个实验，得到了一株灵植的新作用。 夜游报物美价廉到令灵州所有人为之愕然。 金俗见文稿上的问题，涉及到他的出生、经历等等，和昨晚他和赵素娘他们交流的差不多，到中间部份还涉及了宓八月，有问他对宓八月的印象，两者的交流话语等。 没多久又到进了一个室内。 金俗满心不明的跟着小石。 一来王座势力的名头在前，二来夜游报内容足够写实，而里面提及的人不止死者，还有很多现场中高阶的目击者，他们中没一个跳出来声称这份夜游报有假，三来夜游报里也有关于宓八月的内容，并没有刻意美化她的所为。 相关部门运转成熟，早已不是当初刚成立时的他们。 无主的资源向来全凭个人本事。 三天后，由司夜府全部门集体加班赶工出来的夜游报在灵州发售。 哪怕脑力高速运转了一整晚，几人的精神状态却丝毫没有萎缩，反而双眼明亮充满神采。与之构成反差的则是和昨天相同的衣裳，一夜没有换洗有些凌乱皱痕。 没错。 赵素娘他们询问他问题，得到他的答案后会挖掘里面更多细节，在连续的一问一答和争论中，快速的开阔着金俗的思维，以前他想不通的某些问题就在这种讨论中自然而然的得到灵光。 说是为了抓紧时势赶工出来的，但这份夜游报的内容内涵精细程度并不粗糙。 小石笑得更灿烂，“金先生不必担心，这份夜游报就是宓大人亲下的任务，一切你所知的关于她在这次事件中的消息都可以随便说。而且也不是你说什么，夜游报就一定向外发布什么，我们还要经过多层批审的。” 小石先请金俗坐下，交给他一份文稿，“金先生先看看上面的问题，有哪些不想答的就不答，我们一会儿就要开始了。” 金俗认为昨晚经历就是论道中的文论。 这个新作用叫正在看此处内容的一位丹修如遭雷击，喃喃道：“是了，原来就是这个，我之前一直没抓到灵感就是这个。” 这个价格，连最底层的灵师都有机会获得。 而一份夜游报上不可能只有主版头条，还有其他一些分区小文章。 灵州灵修尚强也畏强。 这么考究的数据情报叫人不得不相信夜游内容的真实性，就算偶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声称永梦乡在给宓八月和金氏恶行遮羞，总会迅速被人反驳压下去，最终激不起一点浪。 这对普遍灵师们自然是大好事，对情报组织却是个沉重打击。 猜到这点的部分人暗想哭魂楼等地方会不会有所行动，对夜游报进行抵制。 结果夜游报在灵州迅速风靡时，没有一方势力有动静。 风平浪静的看着夜游报一炮而红。 第521章 仇富 夜游报在灵州迅速风靡时，宓八月戴上夜游诡戏，以夜游神的身份来到【金缕仙】面前。 之前灵州各类传言版本中提到【金缕仙】不见踪影，连窥天者也找不到它去了何处，是被宓八月一起抢夺带跑了这点其实没有说错。 那日她让金俗从任意门离开金石渊时，就顺手把【金缕仙】一并转到永梦乡。 有王级怪谈【永梦乡】的规则镇压，也不怕【金缕仙】能在这片区域闹出事端。 【金缕仙】的本体藏于地下，它平时就是一团流动的金玉液体，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一会儿是金子一会儿是翡翠一会儿又是宝石，形状色泽无一明亮璀璨。 乍一听到【金缕仙】这个名字，还以为它会是个美轮美奂的人形仙子形态的怪谈。现实接触过后，宓八月觉得这个名称更像在形容遭【金缕仙】规则致死后的那些人。 在夜游神的面前，金缕仙的规则完全不够用。 宓八月以堪称粗暴的神威制服了它，将【金缕仙】的秘密解刨于眼前。 之所以用这样的方式，而不是以人身的魂识去慢慢解悟，在于之前的接触已经让宓八月隐隐明白【金缕仙】的规则。而这个规则对她不适用，形同鸡肋，就不必在此浪费时间，不如走捷径暴力得到答案。 在夜游神的注视下，金缕仙从出生到如今的一切经历都如剪影被祂所知。 这样的自己身为尘埃，注定是被人踩在脚下践踏的，又怎么可能掌握天地规则。 老者嘲笑出声。 如此某一天，他好似把仙人问烦了，被仙人一击打掉半条命。仙人扬长而去，留下他生死不知躺在地上一天才爬起来，半死不活的一路吃草根喝雨水走到一个城里。 ‘那些’指的是小势力中人。 他们大概没想到讨论的角色会主动找到他们，短暂一愣后就更放肆嘲笑起金仙人，完全无惧于金仙人能对他们构成威胁。 金仙人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声音时，很明确的知道对方说的就是自己。 金仙人：“我也要做仙人。” 本来他的人生就该这样到死，但灵州混乱，小势力突然惹了个人就被灭了。 他以为自己运气好，追上了那位仙人，主动求对方收下自己，一次就成功了。 一路上被仙人当做奴仆吩咐打骂，金仙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过去在小势力的欺压下也是过这样的日子。 小势力一灭，金仙人他们都成了无主的自由人。 在内心的自我否认越来越强烈，灵魂越来越坠入黑暗时，那黑暗的最深处又似乎藏着一个可怕的、不甘的，咆哮、挣扎着的怒火，恨不得撕裂突破自卑自怜的灵魂、疲惫僵硬的肉体，向外界展露自己的疯狂。 他 “快看，那里有个废物要被灵毒侵蚀了。” 金仙人这人身上似乎有股邪性的运道在身上。你说他运气好呢，他日子过得实在和好沾不上边，常年都在艰苦劳作却始终生活在底层，没办法破圈向上。你要说他运气不好呢，他又常常死里逃生，让很多人觉得他该死了的时候，他偏偏又坚强的活了下来。 他转头朝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两个站在一起的人。 例如说灵犀盛会能给人开领通窍，还有可能一步通天。又例如书修门派是最好进又最难学的，却极其神秘，世间规则都在他们举手投足，一言一句之间。 金仙人说做就做，当晚就收拾行囊出走了，追着那位灭了小势力的仙人离去的路线。 他看到点灵犀成熟，遮天蔽日是他连幻想都幻想不出来的景象，方知自己多渺小，见识多狭窄。 本来也想去捡的金仙人见此一幕，僵住自己的动作，半晌没有回神。 如此跌跌撞撞多少年，金仙人也真的加入到一个书修势力，等到了灵犀盛会的时间却因年纪过大，资质一般并没能入选灵犀盛会的名额。 只是无论他怎么求仙人教他修炼，仙人都敷衍过去。 事实上金仙人的确无法对他们做什么，不说自己不是两人的对手，在这个地方他一旦陷入灵毒就会被当场格杀。 金仙人自有意识起就吃不饱穿不暖，被小势力的弟子欺压。 这其中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传奇人物——金仙人了。 金仙人出生自金石渊附近的一个贫苦人家，这个地方的人都是一个小势力的附庸，也可以说是被那个小势力奴役着，无论男女老少都形同小势力的奴仆。 老者说：“仙人！” “那人是谁？”金仙人问同地老者那个灭了小势力的是谁。 金仙人乃一书修，他的一生一定要用一个字形容的话就是‘穷’，一个词形容就是‘贫苦’，到死都是如此。 他虽没能走进点灵犀中，却在去灵犀盛会的队伍里。 老者：“都是仙人，仙人也分强弱。” 金仙人在这座城里待了数年，做过乞丐、小贩、小二、搬尸人……等等一切苦的累的活，也学到了很多道理，听说了很多消息。 那是他人生中见到最大的市面，给他心灵和三观带来天翻地覆的动荡。 金仙人：“你之前说那些也是仙人。” 金仙人离开了这里。 当时没有任何人，包括金仙人自己都没有发现，一颗规则的种子已经在金仙人的灵魂深处生出，这个在未来名为【金缕仙】的规则怪谈，在它初始创造者的魂识灵海中蠢蠢欲动，恨不得金仙人能够来个灵感喷泉，让它快速出世。 此时观摩了这一切的宓八月没有去细化金仙人当时的情绪——实在没那个必要，而且情绪这种东西也无法完全被细化出来，每个时间段都会千变万化，估计连后来的金仙人也无法再细讲自己当时的想法。 不过要说【金缕仙】最初的产生源头来自什么意念，宓八月仔细忖量后，得到一个非常接地气的通俗答案：仇富。 第522章 揭开谜底 金仙人之所以前期不显，直到金石渊现世时才名声大噪的原因，其实就在于【金缕仙】真正出生日和地点就在于金石渊。 如果说灵犀盛会的见闻激生了【金缕仙】的火种，后来金仙人跌宕起伏又平凡困苦的经历是一点点完整【金缕仙】的营养碎片，那么金石渊的爆发就是构成金仙人灵核中【金缕仙】真正破壳而出，发芽面世的关键。 【金缕仙】的规则和金仙人极合，凝聚他大半生的阅历和意念。 【金缕仙】的出现也让金仙人的修炼速度达到了质变，就好像顽石突然一日洗去铅华突变成为金玉，一朝得悟前路宽敞通畅一望无阻。 ——他开创了自己的道。 他是开创者，后来人的引路者。 他走的每一步都将成为道路，无需再去解悟旁人的道，也无需再烦恼旁人道路的过路费。 过往的苦修经历成了他对抗灵毒的最佳帮手，强悍坚韧的魂识让他更能克己。 他隐修多日，在金石渊争夺到达最后白热化时现于人前。凭【金缕仙】镇压各方争夺者，最终得到金石渊暂时的所有权。为什么说是暂时？因为之后依旧有大能者想来分一杯羹，却发现金石渊已经失去活性，恢复到原来顽石荒山的模样。 之后数年，金石渊依旧没有变化。 一旦上了金缕仙的贫富天平，你便陷入了较量之中，只能任由天秤去评估你们身上携带财富的高低。 金仙人不甘不愿到极致，这股不甘不愿的意念又恰好是他‘书道’的最佳营养。 他从金石渊成熟一开始就现于人前，所到之处几乎无人可挡。 一是你在金石渊成熟之后的所得金雨石超过一定比例量。 多年后，金石渊终于再次成熟喷发，引来一群淘金者。 金仙人镇压群雄名声大振，将‘金仙人’和‘金石渊’的名号打出去的同时，并发话日后金石渊快成熟时都会对外公布，任何人都可以前来金石渊的淘金，不过淘金风险个人自担。 后来金仙人用行为证明自己所言不虚，金石渊又一次成熟的消息在外传开，来者无数。 在此之前，这座群山并没有命名。 这一回，除却金雨石之外，又出现了一种更为珍贵的灵材，被取名为玄金雨石。 他开始研究金石渊，挖掘它形成金雨石的秘密，结果真的被他找到了。只是答案并不令人满意，金雨石的形成就是能量的凝结到一定量的喷发。这群山的确是一次性的产物，想要再次构成金雨石的喷发大概率要数百年后。 这会金缕仙正好展露这方面的秘密，验证了宓八月分析答案的正确性。 人们并不好奇玄金雨石具体产生的原理，就好比并不好奇地上为什么长草，水里为什么有游鱼。他们在意的是地上的草和水里的鱼是什么作用，能不能吃。 之后发生的事就和书中记载，以及金俗他们说的差不多。 当时宓八月没有接这位师兄的话，于她而言对方对她的评价如何引不起她一点在意，还不如手里的数据表来得叫她感兴趣。 这回来人比上回更多，金仙人不再是最后昙一现的人物。 金俗所知故事里，金仙人名号传开的日子也是这次。包括后来世人熟读金石渊、金仙人、金缕仙的故事也都是由这一日开始，将这次视为金石渊 ——那些死在金缕仙规则之下的灵师们……的个人财富。 二是你的灵能接触到【金缕仙】的所在范围。 宓八月虽说不会把所有重要的宝贝都随身携带，但光是平日放在身上的资源，还真没几个同阶灵师能与之相比。 金石渊本来并不出产玄金雨石，最早期出产的玄金雨石就是早期死在金缕仙规则下的灵师，和他们随身携带的财富资源。 后来她精确感知到能量大波动，就是金缕仙猎杀了另一个目标，接着衍生出玄金雨石。 观望金石渊的目光渐少，众人开始忽略金石渊，以为它是一次性的宝地。 按理说当时死的人应该是宓八月没错。 至于金雨石的作用在当时也还没完全挖掘出来，器师的发展也没有后来那么繁华，一切都在百废待兴的状态，因此价值上只能算一般。 至于在金石渊触发【金缕仙】的契机有二。 所以说，当时她不将如意囊放回金俗身上，那如意囊和她自身携带的金雨石相加，数量比例就会登上金缕仙的猎杀名单。 一入天平，贫富比较。 他确实做到了，还做得比预想的更成功和快速。 他就好像这座家乡群山，人生璀璨一时就被打回原形。 这也验证了宓八月之前的猜测—— 不过‘金石渊’这个名字，的确是这场由金仙人亲自策划的 宓八月显然和大多人不同，她的好奇心和研究欲一样强烈。 她一直在刻意控制试探这股危险的由来和规律，最清晰强烈的一次是她拿回给金俗的如意囊，然后就有了让金俗难以理解的拿回又给，给了又拿回的几次莫名行为。 一直到现在书面上提及玄金雨石的资料，都是出产自金石渊的一种灵材。 金石渊刚成熟前几日，她随心收取金雨石一段时间后，时常会感知到若有若无的危险。 上辈子和她同处一个小组的某个师兄，语气复杂的感概过这样一句话：“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好奇心旺盛又冷静克己的人，一个人怎么可以把感性和理性把持得这么极端又平衡。” 因为有了前者才会引发玄金雨石，然后【金缕仙】就会伪装成玄金雨石中的一员，被动的狩猎撞到它致死规则陷阱中的倒霉蛋。 金仙人不愿如此，他寄情于金石渊，仿佛将它看做另一个悲哀的自己，便着手开始改造。 这是他的出生地，是他立志离开向外追求成仙的家乡。结果命运弄人，他以为的贫困荒地忽然有一日化废为宝，他闻声而来也在此地一朝得悟。可是化废为宝的金石渊，最后又变回废山，而得道的他也没能改变自己的困苦生活——因为【金缕仙】的致死规则就是穷者生，富者死。 这简直像是上天给他开了个巨大玩笑。 他立志打破自己人生的穷困，穷困却成了他最强有力的武器和保护他的枷锁。 后者一般是在有了前者的基础下才会发生的情况。 玄金雨石每次产出的数量和品质也和被规则致死的灵师、及他所携带财富资源挂钩。 他将【金缕仙】的规则和金石渊结合，在这个过程中不仅将金石渊改造成伪灵物般的模样，连【金缕仙】和他本身境界也快速的增长。 富者所拥有的财富都将成为索命的枷锁，成为死后最美丽的陪葬装饰品。 前者会引【金缕仙】主动找到你身边夺你性命。 而正是这份对万物的好奇心和研究欲，让宓八月发现金雨石和玄金雨石之间的差异，继而引发对玄金雨石的好奇，又找到不同批次玄金雨石的区别，最终被她抽丝剥茧分析出玄金雨石最终的出处。 他对金石渊有复杂的感情。 唯独金仙人始终呆在金石渊静修。 那时宓八月已经把金缕仙的规则猜测得七七八八，便在天平下坠之际，将自己身上的资源通过善恶书中的任意门转移，从而成功扭转了天平的贫富对比结果。 这也是宓八月对当时从喜到悲灵师说出“就算我告诉你，你也做不到。”这句话的原因。 规避致死规则的作弊必要条件是拥有一件神器和灵物。 这成本高得对面灵师根本做不到。 第523章 纸醉金迷 这个时候就可能有人要问了，不用神器转移资源，而是当场把身上携带的财富丢出天秤之外不行吗? 不行。 历史上死在【金缕仙】规则之下的亡魂用现实告诉所有后世人，只要陷入【金缕仙】的规则中有任何异动都会惹来致死效果。 宓八月胆敢以身犯险去解析【金缕仙】的规则，不仅是她已经猜到七七八八，更因她有自信不会死在一只九星怪谈的手里——哪怕中途她没能想到用善恶书和任意门去转移身上的资源，夜游神这个马甲也足以她对付任何诡怪。 【金缕仙】的规则无法限制善恶书，而善恶书中附带任意门通往的地方远在灵州之外的凡俗大陆，隔着这么远早就脱离了【金缕仙】的规则范围，无法被【金缕仙】判定为宓八月身携财富，那场贫富比拼从而有了逆转。 哪怕当时【金缕仙】很清楚宓八月在作弊，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怪谈凭规则狩猎，也受自身所束！ 宓八月算是【金缕仙】出世以来头个当着它的面作弊，它却拿她无可奈何的人。 它一点都不想继续和这个能规避它规则的人玩，所以有意识的避开宓八月。结果宓八月在它后方穷追不舍，甩都甩不掉，用事实让它明白这个麻烦家伙有办法盯着自己。 发现这点的【金缕仙】便弄出了最后那场盛大的动静，恰好在此之前死在它规则下的是个七星高阶灵师，本身的能量和携带的资源足以衍生支撑这场玄金雨石的盛宴。 【金缕仙】搞得这么大就是要将所有还在金石渊的灵师都吸引过来，然后让这些人自相残杀，秉着它弄不死宓八月，就让其他人弄死她。 恰好符合了宓八月那会对金俗说的那句，“也许是被我们追烦了，在发脾气。” 后来发生的一切无需细看，宓八月直接掠过，继续挖掘金仙人的平生，关键是他的生死之谜。 当答案展露宓八月面前，和她早前猜测有所出入，又不算意外。 他死于自己创造的规则。 …… 夜里。 万物俱静。 文书房一间休息室里点着一盏油灯。 桌子上放着一叠夜游报，乃文书房里的私藏，包含自夜游报创办以来的所有版。 金俗正在秉烛夜读，忽然一股无法抗拒的困意袭来，他头脑昏沉双眼合上之前，仿佛‘看到’阴影中出现一道身影。 与其说是‘看到’，用‘感受’到更准确些。 因为他根本无法确定那道身影具体的模样，更像是灵魂中产生的臆想，构成脑海中的幻象。 这道幻象是那样神秘而不可描述，直击灵魂，只是余波便令他由内到外的颤栗。 在这种灵魂颤栗中，他进入玄奥而隐晦的状态，仿佛失去了身躯，却又知道自身的存在，四周无边无际令他发自内心的恐惧，恐惧于自身的渺小，随时都会被吞入进神秘伟大的世界。 这时，遥远的天边一只手轻描淡写的拨开世界的面纱，似无意中又似就是在寻找他的从他身边经过。 灵魂的吸引，求生的本能，亦或者是更深层更隐秘的情感，让他下意识的去‘依附’这只手。 最终他并没能真正的靠近，看似近的距离实则远在天边，他朝之接近时才知道这神来之手四周带起风起云涌有多强大，未经对方的允许接近又是多么的危险。狂风巨浪将他的意识卷飞，天旋地转间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意识濒死之际前方开了一扇隐晦的光门，他坠入了一场走马观之旅。 贫瘠的群山，小势力的欺压，誓要脱离原生的困境，去追寻成仙之道。光是 功夫不负有心，他终于求得仙门踏上书修之道，日子却没有比以前过得多好，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换个的方式继续贫困艰难生存。 灵犀盛会上的一场见闻冲破他的心理防线，也打开了他自创一道的口子，终于他于家乡群山闪耀之时一朝得悟，为家乡取名金石渊，为自身取名金仙人，名扬天下。 然而命运弄人，他独创的规则之道伤人伤己，彻底将他禁锢在最深的执念中。 自他扬名之后，外人只知金仙人出身神秘，背靠金石渊，必定底蕴深厚才能有此造化，一掷千金，视资源财富于无物。再也没有人会鄙夷践踏他，甚至曾经见过他的人也没有将他和曾经那个贫苦狼狈书修联系在一起。 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一切来得多不容易，他又有多珍惜这一切。 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更惜命，既执着又痛恨于自己的规则之道，根本不敢在身上多放一点资源钱财，每每得到就会迅速挥霍出去。 由于任何携带的资源都算自身的财富，他连购置法器丹药都不行，能挥霍的就只剩下吃喝玩乐。然而灵修对口腹之欲不重，哪怕是贪食者也不可能一直吃下去，金仙人便在一段时候开始了报复性的消费——用于玩乐。 他可以一高兴便一掷千金，也可以一怒之下一掷千金，没有人能明白他消费的标准在哪里，不过有一点倒是明了。 金仙人喜好美人和美酒，前者超过后者。 他游历所到之处，接济许多都是美人，和他有露水情缘的女子更多。 至于这些露水情缘们是否有孕，又是否生下孩子，他都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定心为谁停留去教导自己血脉的意思。 他的自卑和自私一直刻在骨子里，不愿被人知道自己的规则之道到底是什么，哪怕是自己的血脉也不行。 他游历各地宁可把资源财富会散在任何地方，也不愿意关照一下金石渊周围的人家，包括他的出生地。因为那会更激涨他的负面情绪，不愿回到金石渊后看到的自己为他人做嫁衣。 如此过去了一年又一年，金仙人偶尔回一趟金石渊，发现金石渊多了一些人，乃他的露水情人和他的子嗣。 金仙人只给他们留下书修的启蒙，被问到他的修炼之道，只留下一句苦修锻心就走了。 这一走又是许多年，再回金石渊见他的子嗣都长大，一直遵循他的话苦修锻炼。 金氏后人见到他无疑很激动，敬仰无比的向他求教导。 金仙人还没冷心冷情到对他们彻底无视，被他们儒慕的眼神取悦，就真的亲自指导了他们一段时间。只是依旧没有告诉他们【金缕仙】的规则之道，用的理由还是他们不够资格。 正是这段指导的时间，让金仙人无意间发现自己子嗣血脉中携带了规则之力。 研究出这个规则血脉的作用后，金仙人当日暴怒，怒中包含悲愤，在所有金氏后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扬长而去。 这一去他再也没有回过金石渊，连对美人的兴趣也没了，不再增加露水情缘和意外子嗣的数量。 他开始贪上美酒。 某个并不起眼的日子和地方。 清晨时分，天还未亮。 贪酒一宿的金仙人洒尽钱财，忘了醒酒还以为自己在梦中。 一人趁着天黑走在路上打算离去，无意间看到墙角裹着破被睡觉的乞丐。 他发出怪异的笑声，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又好似在自言自语，“我堂堂尊者，比这街边乞丐还穷苦。” 规则之力将两人卷入其中。 贫富天平之上。 金仙人被身上一片的指甲壳大的金箔化丝缠死。 金箔是酒楼表演时落下不小心沾在他衣裳上的。 金仙人死时并不痛苦，他嘴角含笑，还以为自己在梦中。 在这个梦里他终于彻底放纵，亲自撕开自身的枷锁。 也许在死前一秒他并非没有感知，只是潜意识知道已经无法阻止，便放任自己沉溺进去不要醒来。 第524章 神眷之人 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强行推开。 来人把趴在桌子上沉睡的金俗推醒。 金俗睁开眼，意识还没彻底回归。 “陈师最不喜别人迟到，你才来几天就犯错，小心还没拿到的功勋打水漂。” 连续几个熟悉的字眼传入金俗的耳朵里，他意识终于回笼。从梦中仿佛投身金仙人身上的思想抽离，回归到自己的身上。 他来不及理清思绪，便在来人的催促下快速洗漱换了一身外衣，往文书房而去。 一路上那人的唠叨声他都只听进了一半，还有一半的意识一直在走神。 对方也看出他的异样，眼看和文书房只差了几脚距离，突然提高声线告诫他，“把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放一边，现在最要紧的是灵州夜游报的周刊任务。” “怎么可能放……”金俗下意识反驳，说到一半在小组成员的逼视下顿住，接着说：“我知道。” 灵州夜游报光是一版是不够的，金石渊事件也不是一版就能说完。 他们小组的任务就是接着这个继续往后写，最好是能把【金缕仙】的故事给写下来。 后者的关键就在金俗的身上，所以小组成员见不得他这样神游不认真的模样。 然而上午小组任务开始时，金俗的表现简直如有神助。 他伏案奋笔疾书，对四周投来惊奇目光视若不见。 小组几人见他如此，互相对视无声交流。 ‘他怎么了？’ ‘不知道。’ ‘看起来好似进入顿悟状态了，不要打扰他！’ 以赵素娘为首，几人确认了眼神后把空间留给金俗，后来小石来了一趟也被赵素娘暂时打发走。 一个上午的时间结束，大部分人都已经休息去食堂用餐。 午休是他们闲聊的最佳时间，有人提到金俗今日的异样。 “他没有出来，大概是来了灵感。” 众人闻言露出又羡又喜的神色，马上有人提前恭喜赵素娘他们，“这次你们组的功勋不会少。” 赵素娘说：“同喜。” 灵州夜游报是个大项目，这次的成功不光她一个小组会获益，大家都一样。 下午大家返回工作岗位，赵素娘特地去查看一眼金俗，发现他桌边已经放了一叠纸张。 虽然好奇上面内容，但是依旧没有去打扰。 她看了眼金俗面上神情，转身去找陈浓说了金俗情况，给金俗申请留班。 一天一夜过去，文书房里始终亮着的烛火终于在清晨大家再来上班时熄灭。 轻烟飘渺，一声落地声让候在门后的人推门而入，看到跌坐地上的金俗。 进来的小组书生没有贸然出声，以免打断金俗可能还在继续的灵感。 直到见金俗茫然扭头看过来，然后匆忙坐正主动和他打招呼。 小组书生方道：“感觉如何？” 金俗沉眉思索片刻，抬首道：“饿了。” “哈哈。”小组书生笑声打趣道：“只要你身边的这些作业不是废品，陈师肯定不会阻你去用食。” 话是这样说，但显然没人会认为金俗彻夜不眠如入疯魔写下的会是废作。 已经过了饭点的食堂里人很少，金俗独自一桌坐着，把面前饭菜都吃得一点不剩。 没多久就有人来喊他，说陈师有请。 静室里。 陈浓面前桌子上放着叠得整齐的金俗作品。 陈浓一开口问的不是作品内容，而是，“你昨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还是宓大人找你了？” 金俗下意识摇头，随即想到那走马观仿佛自己亲历的金仙人一生。 陈浓没错过他神情变化，指着桌上文章道：“我没有非要打探你隐私的意思，若你觉得不方便说就不说。只是你所作，大部分内容都无法被我们窥见……” “不是我做的。”金俗马上自证清白。 “当然不是你做的。”陈浓瞟了他一眼。 金俗：“……” 他哪里得罪陈师了吗？ 陈浓道：“你不懂，造成文章空白的力量，我们谁都无法感知却能感受……你前日一定是被神主眷顾了。” 金俗愣住。 他不是不信陈浓的话，相反他比其他刚来凡俗大陆的灵州人更能良好接受这一切。 其原因大概是他虽出身灵州，但常年不出金石渊，受到灵州社会风气影响有限。 记忆中在看到金仙人走马观一生之前，他的确经历了一眼万年般难以用言语去描述的伟大经历。 正是那份经历太过震撼，再之后金仙人的一生反而给他的刺激大幅度减弱。 金俗从记忆中脱离就对上陈浓一双直勾勾盯着他的视线。 “……” 陈浓道：“你果然是被神主眷顾了。” 金俗无法反驳。虽然不甚明了，但是他潜意识觉得陈浓说的没错。 陈浓感叹道：“你们这些人真的太幸运了。” 金俗闻言心中生出一丝啼笑皆非的怪异情绪。 他幸运吗？这还是他出生至今头次听到这个词汇能用在自己身上。 陈浓还在说，“不过既然被神眷之人，自然有过人之处。” “这文章你拿回去，被空白处我已经标注出来，多是【金缕仙】的规则之谜。我已经知道这【金缕仙】是你们金氏的规则之道，不该这样随便拿出去公布，估计这就也是神意。这里还有一份我根据可视部分编写的文章，你也拿回去看看是否哪里需要修正，下午交上来。” 金俗收好稿件回到小组。 赵素娘问他情况。 金俗实话实说。 得知金俗得了神眷，赵素娘他们一个个露出和陈浓一样的目光，一人道：“果然能被宓大人亲自接引来的人个个都是神眷者呢。” “不是神眷者的话，哪值得宓八月亲自接引。” “怎么说话的，好似宓大人只在意神眷者一样。” “我的意思明明是说宓大人日理万机，普通小事和人物不该让宓大人费心。” 两人争论起来，金俗几次插不上嘴。 赵素娘走到他身边，“不用管他们，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困惑，如果是想找宓大人的话可以问问夜总管。在司夜府中，任何你想找却找不到的人都可以问夜总管。” 金俗：“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赵素娘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一瞬，很快就恢复正色，“不算明显，不过宓大人是最通神意的人，你既然被神主眷顾，有这方面的困惑也只能找宓大人解决了。” 金俗向赵素娘询问了找夜总管的办法。 虽说夜总管无处不在，但是对其该有尊重必须要有，否则平日里别说找夜总管了，就等着在司夜府被穿小鞋吧。 金俗找到春风殿的大门，敲门喊话求见宓八月。 大门打开，夜总管站在门廊上。 “主人有事不见客。” “不过与我交代过一句话。” “若你找来，就让你再看看那份文稿。” 第525章 掌握 春风殿的大门在金俗的眼前合上。 金俗站在门外对着无人的大门又是一礼才转身离去。 他心里对夜总管说的话很在意，却没有失礼的直接在人家门口查看。 返回暂住的休息室，金俗才彻底静心去看陈师给他的文稿。 上面果然标注了许多地方，不过不如陈师所说的那样无法观看。 金俗只是稍微疑惑之后就明白了什么。 陈师没有在这方面欺骗自己的理由，再结合夜总管刚说的话，只能说明这份文稿已经有了变化。 原来不可见的部分如今已经可见。 这就是宓八月给他的回答。 金俗原地沉思了半晌，对心中的决定愈发坚定，拿起陈师给的另一份文稿看起来。 下午，金俗到点找到陈浓，把重新修正的文稿交给他。 陈浓看到是上午还回去的文稿还有些疑惑，不过看到里面可视内容，只看了半段内容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 他难得在看书的时候没有直接沉溺进去，中途还走神的往金俗瞧了好几眼，才继续低头去看文稿。 等陈浓看完，饶是见多识广的他，再看金俗此人，心情都是难以名状的复杂。 “你……哎。”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金俗本人倒比他更平静，见陈浓这副表情，反而笑出来。不过笑容只是昙一现，自觉在师长面前如此太不庄重，便正色道：“【金缕仙】的规则就是如此，对外公布也无碍。” 现在的陈浓早就不是当年对修炼一窍不通的普通书生，“这是你的专修规则，一旦公布对你……”话到这里，陈浓忽然恍然大悟，眼睛微微睁大，看金俗的眼神惊讶又透着几分敬佩。 金俗接下他未尽的话，“一旦公布，谁都知道该如何破解我的规则。但是答案就摆在他们的面前，又有几个灵师能做到身无分文。这是一个明知答案，却无人肯做的题。” 陈浓的确是想到这点，但是……“不公布规则不是对你更有利吗？如果是担心司夜府这边不允许，我们这里并没有这个规矩。哪怕是有身份文书任职的怪谈，也不是所有规则都对外公开的。” 金俗摇头，“我并不以【金缕仙】的规则为耻，也无惧被世人取笑。这一次，我要破道再立道。” 陈浓好奇心一下勾起来了，“这一次？” 他招呼金俗坐下，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我看你文章提到你是最接近你祖上金仙人的后人，是不是这次顿悟灵感中得了什么先人启发？有这一次，就有上一次。那上一次是不是你祖上金仙人？说来金仙人可真是个奇人！” 不得不说陈浓在文章故事上的敏感程度极高，仅凭几个字眼就能猜想到一堆，关键是他猜想到东西的还非常贴近真相。 金俗也愿意配合他。 每次‘论道’的时候他也能收获良多。 这边两人为灵州夜游报 说来这次银环报还学习了夜游报的留影技术，也在银环报上用了相同的灵能留影。 见到这情况的众人戏称银环报被夜游报后来居上了，这副模样是不是有些主动让路的弱势。 这种言论分明有挑拨两方势力的险恶用心，可惜效用不大。银环府和永梦乡之间的合作大众有目共睹，从祛毒丹到祛毒修炼室，现在连情报都开始共享了。 是的，情报共享。 这点是从银环报中出现的留影情报看出来的。 银环报的最大情报板块里的主角是宓八月，内容是她以天降吞潮和【千钧】诡群困住一众灵师的一幕。 当时现场被困的灵师们就被此法震住，现在此景以留影再现，旁观者可以更心无旁贷的看到全景，其震撼只比当时以现场忙于自保脱困的灵师们更大。 留影之外还有文字情报记录，描述了当时宓八月和这些灵师之间的恩怨，重点在于宓八月所用法术的细节和【千钧】诡的诡能，两者之间的结合带来的效用等。 这内容里的干货实在不少。 众人除却震惊宓八月的实力，还惊讶于法术‘吞潮’出自蚀日海，为什么宓八月会这个法术——虽然施法的形态不太一样，但是内在本质法术效用是一样的。 在灵州任何和修炼实力相关的知识资源都是各大势力垄断自藏的根基。 这事影响之大，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引发双方势力从此结仇。 原本在银环报发出之前，市面上就有宓八月偷盗蚀日海法术‘吞潮’的流言，现在银环报彻底证实这点。 这事也引发众人对此高昂的谈兴。 有人认为银环府这次的情报有暗刺宓八月的意思。 也有看得更透的人声称等着看吧，银环府绝不可能丢掉永梦乡这个合作势力。 “如果不是经过宓八月的同意和她的支持，银环报怎么可能弄到这么完整的留影，之前流言四起的时候也没见人拿出真实的证据情报出来。这回的留影与其说是旁人记录，更像是宓八月自己搞出来的。宓八月既然敢把留影放出来的，要么是想借此和蚀日海交恶从而吞并他们，要么就是有别的解决办法。” 一群人等着看热闹，结果他们预想中的交锋并没有出现。蚀日海和永梦乡半点摩擦没生出来，还和银环府达成了交易——法术‘吞潮’的范围性改良版。 这正是宓八月交给银环府的情报。 夜游报包揽金石渊事件的主情报流量，银环报则拿走侧流量。 铁凤玲拿到这份留影和‘吞潮’法术图的时候别提多惊讶了，回去就对银千伤感慨道：“不愧是王座出身，为人做事缜密大气。” 银千伤的契诡就是【千钧】，宓八月法术吞潮和千钧诡的诡法结合术也给银千伤带来了启发。 铁凤玲假装不经意的端详银千伤的相貌身形，一段到嘴边的话还未出口，就被银千伤锋利的目光扫来，那不怒而威的视线让她默默闭上嘴。 第526章 待他成熟 宓八月将金俗写下的文章屏蔽了【金缕仙】的规则部分，就是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也可以说是给他一个考验和提醒。 初从她投梦中醒来的金俗意识并不完全清醒，那种情况下把所写文章交出去，等事后他彻底清醒过来说不定会留下心结。 有了二次选择的金俗，才能真正决定自己的路。 如果他没有来找她，最终还是走上金仙人的原路，宓八月也不会阻止他。这并不影响他成为地穴通道的媒介，只不过他未来前途也将被定格。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他会留下和金仙人一样的心灵弱点，直到绷不住的那天毁在自己的道上。 幸而金俗选择了另一条路，也是宓八月无声中提醒他的那条路。 一旦他来找她就说明一切，并不需要她亲自出面去和他交谈什么，金俗肯定能懂。 而忙不见人的宓八月这两天又化身夜游神，去和祂的两个盟友会面。 毕竟拉回了一个人形锚点，等于计划开了个头。也该通知一下盟友们，巩固促进一下双方的‘信任感’。 依旧是不灭在阴界的宫殿，除却夜游神外，另外两位都披着诡物皮，没有真身上阵。 这段时间疯疫神在易国扩展宏图的战役上收获良多信仰，真实拿到好处的祂在对夜游神的态度上也有明显的变化。不管内心是不是顺服了，至少表面上多数都赞同夜游神的抉择。 夜游神和两者商议这个人形锚点的投放处，全程都是夜游神和疯疫神在讨论，不灭神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对此，夜游神从不斥责祂，疯疫神则瞥了不灭一眼，彻底放弃了这个蠢神。 最终商议出来的结果是，人形锚点投放地穴地点安排在东南方向的一处地域。那里以前是个番邦，被易国铁蹄征服后，现在也属于易国国土版图之一。 非要说那里有什么特别的话，大概就是那里乃信奉疯疫神最多信徒的地方。因此地穴安排在这里，对疯疫神的益处最大。 疯疫知道夜游神不可能看不出这点，但是对方还是同意了。 无论夜游神为什么如此好说话，疯疫都满意这个结果，问祂什么时候操作。 夜游神道：“养一段时间，待他阴府能更稳当时。” 这回疯疫没有和夜游神唱反调，或者故意冷嘲热讽对方两句，也没有非要夜游神给的明确时间不可。 这场会晤算是圆满结束，夜游神先离去，不灭和疯疫说不到一块去，直接了当的给疯疫下了逐客令，疯疫丢下诡物壳子神念直接脱离。 不灭对祂这种在自家随意丢垃圾的行为非常不满，瞬间将那个无辜诡物碾碎得连灰都不剩。 北原城。 一周的休沐日到了，金俗终于在小组成员邀约下走出司夜府，到街道上去逛逛。 邀他的小组书生叫燕梦高，性格用赵素娘的话来讲就是人狠话不多，平日不常说话，一旦说话就常语出惊人。 最初金俗还不知道所谓语出惊人到底是何种惊人法，猜测是燕梦高的悟性极高，常能道出旁人所不知的奥妙。结果相处过几回后，他才明白燕梦高的确说的是旁人不知道的奥妙，但此奥妙非彼奥妙。 好比现在一路上，金俗已经在燕梦高的口中听到了好几个陌生人的隐私，某路边书生和三个摊位远的那边老板娘夜里私会，又某酒楼小二看着老实，却是一名香艳画手，和某书屋有合作，而且司夜府文书房的某某是那书屋的常客。 燕梦高说这些时跳跃性极大，前一秒说这人，下一秒说另一人，叫金俗完全接不上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喊停。 忽然，金俗停下，朝一个方向望去。 他看到一只奇怪的诡物站在屋檐上盯着自己。 发现他的视线后，那诡物没有闪躲，反而…… 金俗不确定自己感知是否有误。 那只低阶诡物在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视线端详他。 燕梦高：“咦，这只诡物。” 金俗：“燕兄认得它？” “不认得。” “……” “不过。”燕梦高道：“我若没估算错的话，你最近要倒霉了。” 金俗自认才转运，这倒霉具体是个倒霉法？ “和这只诡物有关？”他问。 燕梦高没有回答他。 金俗又往那只诡物看去一眼，又一次在那只面部狰狞扭曲的诡物脸上感知到某种意味深长的打量和笑容，他浑身汗毛直竖，丝丝缕缕的颤栗感自灵魂深处冒出。 待他回神，是被燕梦高喊醒的，才知道自己竟然陷入某种失神状态，而那只造成他异样的诡物已经消失不见。 这日之后金俗发现自己被一只诡物给缠上了，燕梦高说的话也应验了。 躺在床上浑身上下泛着诡异黑紫色，几乎没有个人样的金俗被一名丹师喂下药。 金俗麻木的舌尖终于有了知觉， 丹师同情的看他一眼，摇头让他不必客气，感概道：“这都 金俗默然不语。 旁边燕梦高说：“不，请你来是 丹师错愕，“这才几日，他就遭了这么多回诡毒？” 然后看金俗的眼神更同情，还有一些奇异的微妙，“诡物在北原城中伤人，夜游使不会不管才对，何况……”他欲言又止，看着金俗。 司夜府的人都知道，金俗是宓八月亲自引来来的人，这可是神眷者。 燕梦高：“管了，也杀了。” 丹师乃司夜府的药房的老人了，知道前阵子也出现过擅长诡毒的诡物不断闹事的事件，这些事件都没有闹大就被及时解决，最后好似是殿下出手才总算消停了。 “金俗这情况和那回有些相似，不过他更惨一些，那回可没谁像他这样被逮着祸害。”丹师感概完才想起来受害者就在面前，赶紧又向金俗道歉。 金俗不在意的还能笑起来，他心理素质是真的强大，并非在强颜欢笑。 于他而言，过去受过的伤不少，却没有在司夜府的这种待遇，不仅能及时被人发现照顾还好吃好喝好药治疗着。 “这么来回折腾我不仅没损什么，修为体质还有提升，这几天比我过去几年的进展都快。”金俗道：“反倒是劳烦你们来回跑，还费了那么多丹药。” 丹师摆手大气道：“不妨事，下回只要我在，你们尽管喊我来。你的体质和旁人有些区别，恢复力很好，这么多次身中诡毒都没有一次相同的实在奇妙，给我带来不少实践经验，还能激发我的灵感。” 金俗：“……能帮到师兄便好。” 丹师接着说：“所以治疗费就给你的免了，费丹药都记着账。你也不必愧疚，待你的俸禄和功勋发了之后就会在里面扣除。” 金俗眼前一黑，只觉胸口呼吸不畅，剧烈的喘息声在房间内回响。 丹师开玩笑道：“怎么这么大的反应，我可知道你在文书房混得不错，恰好赶上灵州夜游报的发行，所赚的功勋点只多不少，不必为医药费担心。” 金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张嘴说不出话，视线中就看到床帐阴影中一条似蛇似飘带的诡物晃过。 燕梦高及时出手把那只诡物以法器困住，转头对丹师道：“你的 丹师惊愕无比，一边给金俗顺气，一边感概，“这样不是办法，他总不能一直躺在床上吧？我听说他现在是灵州夜游报的主力军。这被毒类诡物盯上是怎么回事，夜游使解决不了的话，没有人去请殿下吗？” 燕梦高给丹师眨了下眼睛。 丹师收到眼色，把金俗又从诡毒发作边缘拉回来后，就和燕梦高一起出门。 门外。 丹师道：“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燕梦高指了下地下。 丹师往地上看一下，一脸疑惑。 燕梦高：“……” 丹师板脸，“说话。” 燕梦高道：“你也不看看这是哪。” “司夜府啊，还能是哪……”丹师刚说完，表情从不耐烦到恍然大悟，压低声线道：“夜总管的管辖范围内，如果没有他的允许，一只小小的低阶诡物怎么可能在这里面为祸。是了，我一叶障目，竟忘了这点。这金俗竟然得罪了夜总管！” 燕梦高没有解释，其实他也不清楚金俗遭遇这些的原因，不过肯定和得罪夜总管没关系。 丹师道：“那我给他治疗会不会也惹夜总管不高兴？” 燕梦高依旧没回答。 丹师说这话看似问他，实际上就是说给无处不在的夜总管听的。如果夜总管不高兴，早就该有反应了。 果然，等了一会儿，丹师发现四周没有反应就放松下来，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他往紧闭的房门看去一眼，又一次感慨，“神眷之人就是不一样，这对他而言说不定是福不是祸。” “不过他这样躺着对你们文书房的灵州夜游报进度没影响吗？”丹师转头问。 燕梦高：“上工的时候他所遭诡毒多是针对肉体，不会损害他的心智。” 丹师表情微妙。 燕梦高意味深长道：“实在难以忍受时，用丹药也吊得住。” 丹师：“……” 第527章 方向偏了 盯上金俗的诡物自然是披着低阶诡物皮的疯疫神。 宓八月不怕祂把金俗玩死，怎么说都是疯疫本源的阴神，这世上论诡毒的用法祂自认 现在金俗已经在三神会晤中决定放到疯疫的阳世信仰主流的地盘上，他就被疯疫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宓八月相信有疯疫盯着，金俗在正式开启阴府建立地穴之前，别说是被诡毒玩死，平日里若是有谁找他麻烦有可能伤及他性命，都有疯疫先帮他把麻烦处理了。 如此一来，宓八月彻底放下金俗的事，只需时候到了再来接收。 一份传音暂停了宓八月手中的研究，看到的是苏娉娉的灵纹印记，她转身打开任意门便回到金石渊。 距离金石渊成熟到现在已经过去数日，前不久才满山华彩的金石渊，如今就剩下一地暗淡贫瘠，连人烟都看不到几个。 宓八月根据苏娉娉留下的信息，在距离金石渊山脚下的一个驿站找到她。 中午的阳光下，苏娉娉还是一身引人瞩目的衣毛帽的打扮，不过更吸引宓八月注意的是她身边站着的一名闭着双目的女子。 女子身形高而瘦削，面容不算绝美却有种说不清的灵动气质。 这就是未来【匠娘】的初始原型了。 宓八月知道过些年代号‘匠痴’的苏娉娉身边常跟一名女子，那女子看似真人实则苏娉娉的本命法器。由点灵犀为主材料，苏娉娉亲手一点点雕琢而成。 这时女子朝宓八月的方向侧头而来，那双浅闭的眼睛一动不动，却好似有什么目光透过眼皮在注视她。 本命法器和器主的心神相连，匠娘发现了宓八月，苏娉娉也知道了。 “八月。”苏娉娉喊道。 宓八月来到她对面坐下，微笑道：“恭喜出关。” 苏娉娉也笑起来。 由此可见她这次的收获不错。 然后苏娉娉就把手里的两份折纸书递给她。 宓八月不用打开看，单是个外表就知道这是什么。 一个是自家出产的夜游报，另一个就是银环报。 “你又出名了。”苏娉娉叹道。 天知道她刚出关走到金石渊山脚下，就凑巧碰到几个灵师经过，从他们正在交谈的话题中得知宓八月的作为。 为了更准确的了解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苏娉娉特地不惜重金买空运夜游报和银环报，把里面的内容看了几遍，这报道的主人公之一也到了。 宓八月笑了笑，接下苏娉娉的打趣，“接下来该你了。” 换做是以前的苏娉娉一定不好意思接，这会儿也不知道是被两份报道上的内容激起了热血，还是不想落后宓八月太多，这会并未犹豫的点头应下宓八月这句话。 两人没有在驿站停留多久，便往她们计划好的下一站绮饤屿而去。 绮饤屿算是一处四不管之地，此处龙鱼混杂，一日间出入的人流很多，时常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当街发生冲突的情况也相当寻常。一旦来到此地，得格外小心自身携带的资源财富，一不小心遗失想找都找不到。 原因在于此地磁场有异，传闻曾有大能在这里做过什么法术，造成这里发生的事很难被查探。 正是如此，这里虽然同样位于梵长天地域内，却几乎被梵长天各大势力放弃，成为许多没有背景的散修和有别样原因要隐藏身份的人常出入之地。 来到这样的地方，必然是要入乡随俗换个模样身份的。 宓八月和苏娉娉两人伪装成一男一女的丹师和器师。 苏娉娉身边跟着匠女，宓八月也拿出之前对方送给自己的人形法器。 只要不仔细观察，这两个人形法器和真人无异。 像他们这样看似没有背景，亦或者可能是刚从哪个地方叛逃出来丹修和器修，在绮饤屿里最是常见。 宓八月和苏娉娉来之前就商量过要做些什么，无视四周不断落在身上的打量目光，便往绮饤屿的市场走。 他们没有任何迟缓的行为看起来不像是生客，也让四周狩猎肥羊的人打消了念头。 此处市场就和这个地方一样复杂混乱，好坏东西混在一起，没有一定品鉴能力的人实在容易被坑。 连正统器修圣地出身的苏娉娉都差点被一个摊主诓骗，对方将一件伪装材料说得天乱坠，关键还言中有物，并不完全是胡编乱造。 苏娉娉差点以为这摊主是真的好运，无意间得到这件连妙妙山都少有的珍贵锻材，还以相对来说是她买到就是赚到的价格出售。 眼看生意就要达成，宓八月在苏娉娉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苏娉娉当即停下要掏灵晶的动作，目光警惕的打量摊主。 摊主正喜笑颜开，就听到大肥羊说：“你骗我。” 摊主还想解释，苏娉娉已经转身要走。 眼看要达成的生意就这样打了水漂，摊主脸色说变就变，找到造成异变的罪魁祸首宓八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道友不厚道，可听过一句话叫做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宓八月微笑道：“这句话对你不适用，观你面相，杀你父母远不及断你钱财对你的刺激大。” 摊主面上横肉乱抖，低吼一声当场释放灵压。 宓八月没有出手，他身侧的法器灵仆上前挡着这人的攻势。 下一秒，摊主将地上东西一卷，包括他本人也卷入这黑布内飞射出去，转眼就跑得无影无踪。 这个过程连两秒的时间都没有，从两人对话到摊主发作和逃跑，快到苏娉娉思维都没反应过来。 宓八月侧头就看到苏娉娉茫然的眼神，有些可爱。不过落入这绮饤屿的人眼中，就是无知落入狼群的大肥羊标志了。 “再往前看看。”宓八月道。 苏娉娉道：“好。” 这次苏娉娉看任何感兴趣的东西都更细致，不仅观察那物件的每一处细节，还会注意卖家。 之前宓八月在她耳边说的话，便是提醒她多观察一下那摊主。 绮饤屿一部分本地老油条的造假技术已经达到了出类拔萃的程度，连苏娉娉这样的器修天才都能被蒙蔽。但是宝物外形造假技术绝顶，人心造假技术就未必也能达到那个程度。 苏娉娉的魂识不弱，平日在感知人的善恶上也算敏感，但到底是接触的人太少，往日身边都是些师兄弟，有妙妙山主亲传弟子的身份也让外人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这回换个身份来绮饤屿就不一样了，这里是真正各类混人聚集之地。 宓八月心想，苏娉娉经历此遭应该会成长不少。 几日过去，结果难得的……出乎了宓八月的预料。 苏娉娉的确有成长，只是她成长的方向有些偏了。 第528章 造假大师 连宓八月也不知道具体是在哪一天哪一时又是哪一环出了错误，让苏娉娉忽然之间对打假造假产生了兴趣。 由于这次走向实在有些出乎宓八月的意料，她也不由生出好奇心，仔细思考和苏娉娉来到绮饤屿的点点滴滴。最终想到某天苏娉娉对她说的一句，“在‘匠娘’的身上制造一个以假乱真的破绽你觉得如何？” 当时宓八月觉得这个思路没什么不好，就赞同了苏娉娉的想法。 接下来苏娉娉就开始了她热情实践求学之旅。 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得到宓八月的赞同后，变得更明目张胆，有底气起来。 既然要学会造假就必须先懂得造假的原理，恰好绮饤屿最不缺的就是各类假货。 苏娉娉常日游走在绮饤屿的街头或小巷，和各类鱼龙混杂的人打交道，然后专挑他们的假货进行现场打假。 这样做的结果自然免不了一场现场斗法的出现，多亏苏娉娉本身三星境界在多是散修绮饤屿中处于中高等的地位，再加上她正统出身，经孟萝亲自调教，操作各类法器不在话下，多数被她打假的卖家都不是她的对手。 如此一来，没多久苏娉娉就在绮饤屿小范围的出了名。 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小道消息流通得格外快，人人相传之下大多长居绮饤屿的本地人都知道这次来了个爱挑事的外客。 这个外客一看行事作风就是有背景身份的，平时不善于与人交流，一旦打假起来却口齿伶俐，说得针针见血，叫卖假货的灵修恨得咬牙切齿，偏又打不过对方。 经过多方打听之下，也没人知道这个爱好挑事，卖弄自己正统器修知识的灵修姓甚名谁，便私自给她取了个外号为‘盲女’，以她身后常跟着的一名闭眼女子为标志，也暗含恶意：只恨不得这女器修和她身边那人一样是个眼瞎的，免得在这里惹他们的厌。 当然，盲女还算是一种好听的叫法，大部分人私底下都以一种咒骂的语气喊对方为‘那个眼瞎嘴毒的’。 至于宓八月这个时常和苏娉娉一起出入的人，自然也没有被绮饤屿遭苏娉娉打假过的人们放过，迁怒的称她为笑面缺牙子。 ‘缺牙子’在灵州是一种骂人的词汇，和宓八月上辈子的‘小白脸’是差不多的意思，不过包含的侮辱性更毒辣一些而已。 这些流言都在市面上流传，宓八月和苏娉娉很快就知道了。 苏娉娉对自己得了那样的外号并没什么反应，倒是更在意宓八月被人误会。 这也是宓八月隐藏了自己的境界造成的。若是她显露本身境界，谁都不会将她误会成苏娉娉的附庸。 苏娉娉羞愧道歉说：“都是我连累你了。” 宓八月微笑道，“只是一时的身份，他们看到的只是表象。你不在意，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苏娉娉想想觉得也对。八月的心性只会比自己更好，自己能平心面对的东西，对方自然可以。 有关身份外号的事就这样一语带过，两人都没有在此纠结，接着讨论起新思路，没多久各自去做个人研究。 这段时间两人都是这种相处模式，相互之间也非常满意。苏娉娉不会刻意去打听宓八月偶尔独自出门是去做了什么，宓八月也会在她沉浸在研究时不去打断。 对于苏娉娉来说，绮饤屿给她带来的惊喜不断，于宓八月而言新奇也不少。 她不像苏娉娉那样忽然沉迷打假，更关注于散人们的奇思妙想。哪怕其中大多都是些无用的奇技淫巧，却是大多底层散人们在灵州这种暴力混乱社会风气中求生的智慧，从中挖掘出有用的知识点会给人一种鱼目寻珠的快感。 而且，宓八月来绮饤屿的目的和去金石渊一样，主要还是为潜在的人形锚点而来。 以她现在这个被传成‘无牙子’的身份想见到那位目标并不容易……本该是这样的。 现实却是宓八月正站在一个深巷里，和一部围观者一样站在外围，看着里面两个散人器师斗器。中途她身边的人忽然分开，然后两人诡师强行将她绑架。 宓八月探知到他们耳后一个隐秘灵纹，就装作没有反抗之力的任他们将自己掳走。 几分钟后，她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 那人本意是将她推倒，见宓八月往前走了半步就稳当站立，当即脸上流露出不满。 只是这里已经不是对方能随意发作的地方。 四周被某种法术覆盖影响人的视觉，连灵识也受到一定程度上的阻碍。宓八月若有所思，仅凭魂识被动的感知周围，确定前方有一人席地而坐，就是她目标的潜在人形锚点。 “告诉你的主人，无论她是什么出身，就算是出自那什么猫猫山，也是搞明白这是谁的地盘，一再卖弄学问挑衅，我就将拿她给弟兄们加餐。” 这人的声色非常特殊，相信只要是听过一次的人就不会再忘记。不是说对方的声音多好听，按照传统审美去评判的话，应该被分到难听那一行列上。 沙哑又含糊仿佛无法咬字清楚，又字字干脆利落，有大刀阔斧的煞气。 对方说完这句话就让人把宓八月带出去，连听宓八月一句回应的意思都没有。 而宓八月被丢回的地方不是她刚看热闹的原地，而是她和苏娉娉的暂住地。 抓着她肩膀的人再次用力，还配合了诡物，却没能伤到宓八月，中途就被契诡反噬。 宓八月侧身走到一旁。 诡师怒道：“是你这个无牙子！” 宓八月微笑道：“不要小看任何一道，丹修的手段有时比诡师更难琢磨。” 这话听在被放倒的诡师耳中就和嘲笑差不多，他给身边之人使了个眼色，后者的诡物已经悄悄向宓八月摸去。 “阿乙！” 苏娉娉突然而至，喊的宓八月的假名。 伴随诡师的一声惨叫。 那只还没摸到宓八月的诡触被‘匠娘’切成碎渣。 匠娘一刻不停，向另一个还没从反噬中恢复过来的诡师掠去。 两人大惊失色，不顾一切逃窜。 ‘匠娘’没有追，回到苏娉娉身后像个背景板。 苏娉娉问宓八月，“我们先进去吗？” “好。”宓八月道。 两人回到屋中。 苏娉娉开口就问：“我没有坏你的事吧？” 那两个诡师都是二星境界，宓八月要对付他们都不用动手，释放一下灵压都能让他们灵海的星核破裂。 这也是苏娉娉没让匠娘赶尽杀绝的原因，猜测宓八月留着这两人有用。 宓八月心想苏娉娉真的变了，换成还是妙妙山中那个众人口中的小师妹，肯定不会联想到这些多。倒不是说苏娉娉不聪明，而是过去的她脑子里没这么弯弯道道。 一想到妙妙山，脑海中就响起那道特殊声色说的猫猫山。 宓八月淡笑摇头，正准备和苏娉娉说说刚经历的事。 苏娉娉先取出一物到她面前，带着些雀跃和期待道：“你看看此物。” 宓八月观察几秒，先和苏娉娉对视确认了一下，才说：“这个假器……你做的？” 苏娉娉先点头承认，“我刚完成的一件成品。”随后失落道：“假得很明显？” “不。”宓八月笑道：“比我们之前遇到绮饤屿的其他造假物更完美，不过这件材料我们前两天才一起探讨过，又任我随意查探才能发现它的不对。” 这番话又让苏娉娉重拾信心。 宓八月望着她开朗的笑容，心中产生一丝微妙，问道：“你说这是 “嗯。”苏娉娉取出十来件锻材和法器放在桌上。 宓八月打量之后，发现苏娉娉对自己的要求颇高，被她认为是瑕疵品的作品，实则外形相当真实精巧，包括伪造的灵能波动也达到七八成真。 宓八月看着苏娉娉短短时间搞出的这么多件假货若有所思，问道：“你对这项技术很感兴趣？” 苏娉娉清澈的眼神真切的告诉宓八月，她浑然没意识到这项技术的好坏影响，单纯就是对一个新课题产生好奇和灵感，一心沉浸进去，去其糟糠留其精华的化为自己成长的养分。 这才刚研究就搞出这么多作品，可以想象之后只会更多。 宓八月问她打算如何处理这些学习研究过程中的产物。 苏娉娉愣了一瞬，“过往都是交给同门处理。” 妙妙山出产的法器一向不愁销路，哪怕是残次品也有相应处理的渠道。 然而之前那些到底是真材实料的法器，现在苏娉娉弄出来的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假货。 苏娉娉这会儿也意识到问题。 她没自觉的皱紧眉头。 没有哪个器师能忍受自己的作品被拿来废物销毁，哪怕这作品的材料费并不贵。 苏娉娉在研究制作这些假货时的用心，并不比往日任何一次锻造少。 宓八月给她出了个主意。 “不如卖给绮饤屿的人，他们应该会很乐意接手。” 第529章 外销 苏娉娉完全没有半点犹豫就接纳了宓八月的提议。 她并没有卖假货这件事是缺德的意识，正如她打假归打假，却从未说过一句那些卖假货的卖家们的不是。在打假期间，碰到假货中不错的技艺时还会当面说出来。 当然，这种指出对方技艺优秀之处的言语并不被卖家领会，只会将现场和剑拔弩张的气氛一度拉升，让卖家受到的嘲讽刺激加倍。 这些都被作为陪同者的宓八月看在眼里，却没有提醒过苏娉娉去改变——没有那个必要，这份单纯对匠艺痴迷专注的精神，本就是苏娉娉的优势天赋之一。 苏娉娉将桌上的成品和瑕疵品都交给宓八月，“会不会麻烦你？” “不会。”宓八月说：“反倒恰好帮了我一个忙。” 苏娉娉疑惑道：“什么忙？” 宓八月这才把之前经历的事和她简单讲述了一遍。 苏娉娉注意到她说话语气的快意，再联系两个二星就能把宓八月绑架了，便明白这一切都是宓八月喜而乐见的。 “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苏娉娉在这个问题上去深想，浅笑一下，“但是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你一定开口。” 宓八月点头。 正好苏娉娉现在有空，两人就一起出门把她这批作品销售出去。 苏娉娉没做过这种生意，就乖乖跟着宓八月走。 两人走进之前常去的街道，一出现就收获四周明处或暗处的注视打量。 “是他们。” “又来了！” 隐秘的窃窃私语传进两人耳中。 无论宓八月还是苏娉娉都目不斜视，丝毫不受影响。 走了一段路后，宓八月在一个摊主面前停下。 这个摊主顿时低头骂了一句脏话，怨毒的目光扫过宓八月的脸，卷起摊位就打算离开这里。 “稍等，我有笔生意想和道友一谈。”宓八月客气道。 摊主停在原地，脸色难看道：“所谓事不过三，这么多人，你们逮着我薅两回，这都 不是他硬气的不想走，而是不知何时他双足被阴影缠绕固定原地。 摊主不知道这是面前老是摆着张亲和笑脸的无牙子所为，还是旁边不说话的盲女干的。 宓八月没有过多解释，将苏娉娉的作品倾倒在他的摊位上。 四周响起一阵低呼。 摊主也一愣，随即更警惕对宓八月说：“你什么意思。” 宓八月道：“这些都交给你，卖出所得三七分。” 摊主没想到还能得这样大便宜，头个念头不是高兴，而是阴谋。 他下意识就要拒绝，话到嘴边担心得罪人，转了一圈后婉转道：“你不怕我将这些卷走了？” 宓八月微笑道：“除非你觉得自己的性命只值这些。” 摊主危险的感知疯狂的跳了两下，他默不作声的又端详了宓八月和苏娉娉两眼，便将摊位上的东西都收起来，并主动交给宓八月一份私人灵纹传音符。 宓八月接过，淡笑道：“合作愉快。” 摊主的脸上极快的划过一抹微妙神色，恰好被宓八月他们挡住了，并没有被外人看见。 原因是在宓八月说完那句‘合作愉快’的同时，还有一句隐秘的话钻进他的耳中：那些法器都是假器。 ——在收到这句提醒之前，他完全没发现那些法器是假的，收下后还倍感压力，心想等会走的时候还得小心被人打闷棍。 宓八月两人准备离开时，摊主一下喊住她们。 摊主的视线转到苏娉娉的脸上，问道：“那些……法器，都是你的作品？” 苏娉娉答道：“是。” 摊主咧开嘴角，从唇缝泄露出几声古怪的笑声。 那双狭小的眼睛看两人的目光也不如一开始的怨毒，竟生出几分和善来，笑呵呵的好似对多年好友一样目送他们离开。 苏娉娉原以为宓八月是要占用摊主的位置自行对外贩卖自己的作品，发现是自己想差了后仔细想想宓八月的操作，觉得这样做更省时省力，还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刚往宓八月投去视线，就被宓八月察觉到。 对上苏娉娉一双莫名发光的眼睛，宓八月用眼神询问她有什么要说的。 苏娉娉摇头，不好意思当着好友的面前将心底对对方的夸赞说出。 不过两日，宓八月就收到那位摊主的传音。 她到达两人约见的地方。 在对方一通套近乎又暗藏打探的言行输出后，两人也算从陌生人转变成互通姓名后的道友了。 宓八月来绮饤屿的假名是路乙，和苏娉娉的路丁放在一起，只差当面和人说这名字是假的。这也是绮饤屿传出两人名号后，不说他们的名字，反称她们恶名外号的原因。 至于这位摊主则自称关通达，听起来也就那么一回事。 两人谁都没资格说谁，对方亲切称宓八月‘路兄弟’，宓八月则称他‘关道友’。 前面浪费许多时间在客套，在进入主题时双方都犀利得多。 关通达把交易单子和灵晶拿出来，当着宓八月的面把账目对好，给她三七分账。 关通达道：“虽是头次合作，但我向来不欺合作者。” 宓八月道：“我相信关道友。” 关通达笑到一半，听到宓八月说：“这世上并不缺判人言语真否的法器。” “哈，哈哈，路兄弟这是底蕴深厚不知散人苦啊。你说这种法器，我莫说是摸过，见都没见过。” 宓八月笑而不语。 关通达在心里暗骂无牙子，不就是傍上个器师。 面上向前凑近，压低声线道：“这不过是我刚售出两件法器的所得，好东西总是要吊一吊人胃口，我也需避一避风声。不过路兄弟放心，后面的所得只会更多不少。” 宓八月点头，抬眸看着凑近的人脸。 这张脸是假的，她一眼看破。 关通达本欲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他也不知为何会在对上对方目光一瞬感到心头发悸，那种头皮发麻的颤栗感叫他不自觉重新挺直腰板，不敢继续保持这个暗含哄骗和压迫的姿势。 等他再细看，对方依旧是个才一星的丹修，相貌也未出众到哪去，不过气质斐然。 关通达暂时放下疑虑，说出这次约见的目的，“路兄弟能否搞到更多丁师的‘佳作’？” 第530章 丑虎 宓八月没有直接答应给关通达更多苏娉娉的‘佳作’。 留下一句“关道友还是先将嘴里的吃完再想着锅里的，以免消化不良。”就扬长而去。 关通达当时并没有发作，不过约见的目的没有达到，想来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从关通达的单方面来看，这场会面到最后算是不欢而散。 后面连续十几日，苏娉娉在制造假器一道上实在得心应手至极。旁的人踏入一门新知识都是学得越深入越难，苏娉娉却反着来。 她是入门的时候稍感阻碍，越到后面越容易，还能不断的创新。 宓八月对此并不奇怪。 其实假器的锻造就是伪造真法器。 苏娉娉本身就有相当浑厚的锻造真器的知识底蕴，一开始入门制造假器不流畅不过是惯性思维暂时没转过去。一旦她脑子转过弯了，后面的绳结都会迎刃而解。 又拿到一批苏娉娉假器作品出门的宓八月，迎着绮饤屿潮热的微风，心中不好笑的想：妙妙山那些人要是得知，他们这一代中最具潜力的器师干起了制造假货的行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和反应？ 尤其是孟山主和那位视苏娉娉为亲女的苏长老，是否会后悔促使苏娉娉和她一起出门历练？ “路道友。” “路兄弟来了。” 到达绮饤屿本地人士常混迹的一个深巷里，四周许多人热情的和宓八月打招呼。 这待遇和十几天前人嫌狗厌的状态截然相反。 宓八月淡然从这些人当中选中一个，后者脸上当即绽开笑容，邀请她去别的地方交货。 没被选上的人群中的隐约听到有人咒骂。 这段时间宓八月把苏娉娉的作品四处发放给绮饤屿的人，要价一直都是三七分，不用他们付定金，也不要求时限。最关键的在于苏娉娉的作品实在好出手又好赚。 没几天，宓八月这个‘无牙子’就摇身一变成了绮饤屿本土老油条们的座上宾，口中的好兄弟。而沉迷于新学识新研究的苏娉娉这个‘眼瞎最毒的’，也变成了丁师，他们渴求的生产源。 连同‘盲女’这个原来具有侮辱性的外号，现在众人喊起来也带有讨好意味。 他们也不再计较两人刚来时的打假作为了，传言也由高傲自大的某正统出身的器师卖弄学问，变成了某可能是正统出身的器师犯了大事，逃到绮饤屿来安家立命。 开头的打假是为了快速出名，快速融入绮饤屿的生存环境，在其中扎根。 绮饤屿的老油条们并不排斥这样的器师加入——只要她能给他们制造利益，而不是破坏他们的利益。 从一个暗房走出来的宓八月，又一次在或明或暗处的注视下离去。 “啧，也不知道是交了什么好运，让他榜上个器师。” “也未必是好运，而是心智深沉，手段了得呢。我观盲女常待在居内不出，哪怕出行也多是和他一起。表面上是盲女为主，实则万事都是他与人交流。呵呵，说不定盲女来到绮饤屿的原因，也和他有关。” “盲女要是喜欢这种，我有的是办法给她弄来。” 深巷里的众灵师越说越偏，话题逐渐走向不可描述的方向。 此时的宓八月已经离开，不过就算她没走，而是藏在现场暗处听到这番话也不会意外。 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个靠盲女的无牙子，那些想获得她手里假器的灵师们当面的时候有多热情客气，背后始终都看不起她。 当走在半途中感知到某处针对自己的灵能波动，宓八月目不斜视，却已经将那处藏着的人纳入灵识之中，正是上回绑架她的诡师之一。 这回对方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在两者距离拉近后主动现身在她面前，客气道：“大人要见你。” 宓八月微笑道：“请带路。” 对方面上客气，眼神却藏不住怨毒，摆明对之前的恩怨还在记恨。 他走在前面，宓八月一步不错的跟上。 这次和上回的路线又有不同，不过最终见面的地方是一处。 而宓八月这回得到允许，比之前更近前两步。 屋内影响人视觉和灵识的法术就在这两步距离消失。 宓八月得以见到这位人形锚点的真实模样。 其实这并不算她 在此之前宓八月以夜游神的神能，把疯疫交出来的人形锚点都迅速看了遍。不过以神身去看和人身去看的差别还是有的。 室内是石板地，没有任何装饰。 盘膝而坐的女子身材健硕。 任谁 她身上没有一处和能和‘柔美’这个词汇站边。 贴身的衣服显露她宽阔的肩膀，粗壮的大腿，还有没穿鞋直接赤足，肉眼可见厚实的脚板。有这样身材的女子，面容半边邪艳半边皮肤皱巴巴在一起，眼睛被挤成一条缝，鼻子和嘴巴都显得狰狞。 和这似兽似诡的左边脸相比，右边脸就有人样多了。只是依旧散发着一种非人的邪气，毛发浓黑的眉和眼睫毛，配上色泽红得如朱砂的嘴唇，是冲击人眼球的浓艳感，却和美人的艳无关。再结合左边脸一起看，杀伤力比大多怪化人更甚。 “很好。” 她咧嘴一笑。 含糊不清又字字利落的音色语调。 “我是丑虎。” 宓八月回道：“路乙。” 丑虎双目紧盯着她。 几秒后，忽然哈哈大笑。 她笑起来丝毫不见收敛，就是那种大开大合的笑，牵动着肢体左摇右晃。 “我要你替我办一件事。” 丑虎边笑边说，本来就含糊的声音更难分辨，必须聚精会神去听她说出的每个字眼。 而丑虎说完上几句话就接下一句，和上次会面一样没给宓八月答应与否的权利。 “把盲女所修的器师精髓法门都给我取来。” 丑虎笑声渐渐降下来，浓密眼睫下的眼珠子不知是否因室内光线而散发着慑人绿芒。 “我给你一个月时间。” 她伸出一根手指。 “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一个月后把东西交给我，而是每天都必须交一份上来，分量的多少你可以自己决定，但是必须要有。” 第531章 公开 候在宓八月身后的那位诡师，紧盯着她背后的双眼流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得意。 他已经迫不及待看这个无牙子被逼走投无路的悲惨下场。 到时候他一定在对方死前多践踏两脚，将对方的脊骨一点点碾碎，才算报了自己和老三的仇。 陷入美好未来幻想中的诡师，忽然就听到一道清朗温和，始终透着几分笑意而从容不惊的声音。 “敢问这件事是从今天现在开始，还是明日开始算？” 诡师双目圆瞪。 前方丑虎稍微坐直了些身躯，下巴杵着手掌，端详宓八月的目光更多了几分认真。 “你胆子挺大。”她嘟囔道。 宓八月笑了笑没回应。 丑虎咧嘴，“那就从现在开始算。” 宓八月颔首。 从如意囊取出一份《器修初解》。 “这就算今日份。”宓八月微笑道。 丑虎眯眼。 她相貌有异，越丰富的表情就越扭曲。 而且这副相貌好似不完全是单纯的丑陋，还被动带有某种威赫恐惧的法术效果，这种效果也会随着丑虎的表情和情绪的变化而变强变弱。 宓八月由此想到孟听春的那半边诡翼，和丑虎这相貌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两者表象上，却是截然相反的美丑之分。 这时她身后的诡师走上前，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宓八月一眼，接着将她手里的《器修初解》取走呈给丑虎。 丑虎动作粗鲁的随便翻开一页扫视了几眼，旁边诡师才好奇的瞥去一抹余光。 砰的一声巨响，诡师人撞到屋边墙壁上，倒下时已经生死不知。 宓八月目光闪了闪，刚刚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你可以走了。”丑虎往她看过来，“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过来。” “好。”宓八月道。 没了之前带路的诡师，宓八月依旧一路准确无误的原路返回。 她人才现身在街上，就被某个披着黑袍，半张脸都藏在阴影中的人凑近，“路兄弟可对夜游报有兴趣？” 宓八月露出一抹笑，“嗯？” 黑袍人以为她这是应许，笑呵呵说道：“我手里有最新版的夜游报，只要这个数。”他比了个手势，接着说：“用丁师的作品来换也可以。” 宓八月感知到左掌心微养，对黑袍人微笑道：“不用了。” 黑袍人当场变脸，“你玩我？” 宓八月道：“恰好我手里也有夜游报的渠道，你想要货源也可以找我。” 黑袍人再次笑开怀，打量着宓八月道：“多少？” 宓八月道：“不比丁师的作品少。” 黑袍人：“价格。” 宓八月道：“就按你刚说的一半吧。” “诶，我刚说价……”黑袍人正欲讲价。 宓八月平淡打断他，“相信会有其他人愿意出这个价。” 本来就是顺其自然的做一笔生意，顺便把夜游报快速流通到此处，宓八月没兴趣把时间真的浪费在和人讨价还价上。 黑袍人咬牙，“行。不过你先给我留着，不要私自再交给其他人，我晚些再来寻你。” 宓八月淡淡点头。 虽然只是口头协议，但是黑袍人对她还有几分信任。 这源于宓八月拿苏娉娉的假器和绮饤屿的老油条们交易，从来都是口头协议，却一次没有毁约过。 黑袍人匆匆离去，宓八月也回到住所。 这次苏娉娉已经闭门锻造四天了，到今天还是没有出来。 宓八月也不担心她能在锻造中出什么事，没有去查探苏娉娉的情况，而是摊开左掌心让善恶书现身。 善恶书一出现就主动展开书页，从里面吐出一份夜游报。 正是今日才出品的 她笑着指尖摩擦了下善恶书的边角，算是回应善恶书主动讨好的灵性行为。 近代百年的灵州人们了解金仙人的并不算多。 因为灵州垄断知识的风气，就算是金仙人的故事事迹类的资料，也不是普通小势力能典藏的。 他们大多知道金石渊，也大概听过金石渊有金氏，金氏曾经出过一个厉害的天尊级老祖，但更具体更详细的信息就求知无门了。 宓八月的知识层面能那么丰富，前期全靠渡厄书院底蕴，后期则……把阴神地书分派吸引来各大势力的重点人物的同时，也以他们为引子摸到各大势力的大本营，进行了一场复制版‘偷家’。 这版灵州夜游报上将【金缕仙】的规则秘密曝光了，连带它的创造道主金仙人种种事迹也被挖出来，被一一进行深解。 数百年前的神秘尊者人物，以这种方式再次走进人们的视角内。 头批拿到夜游报的人都被其中干货和大瓜震惊。 “这金仙人真乃一……狠人。” “【金缕仙】的规则竟是如此，难怪当初碰到它的灵师多是强者坠死。” “金俗不是被宓八月带去永梦乡了吗？我以为宓八月带走金俗就是为了【金缕仙】，现在把【金缕仙】的规则秘密公开，那金俗还有什么用？” “呵呵，【金缕仙】这种规则给你你修吗？永梦乡肯定告诉发现【金缕仙】的损人不利己后就放弃金俗了。” “也未必无用，毕竟是九星怪谈，底层灵子修此规则对付起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和势力……” “你现在这么想是你什么都没有，等你能胜过那些世家势力，怕是会痛恨自己的道了。” 许多对金仙人不了解的灵州人们都为此震惊，那些对金仙人事迹更清楚些，包括和金仙人年代相差不多，甚至祖上和金仙人有过来往，属于被金仙人‘施恩接济’过的后人，对夜游报中公开的内容的感官就更复杂了。 翠霞谷中。 不大不小的一块地方，现在却是梵长天中谁都不敢造次的地域。 容纳了一位阴月王座和九大势力的大佬以及潜力精英。 他们人手夜游报，嘴里不时吐出一句感慨。 “难怪，难怪。”商仲盛就属于熟知金仙人的那批人，他放下夜游报，仿佛对空气说道：“这【金缕仙】的规则非常人能修，恭喜永梦乡又得一名能将。” 他眼皮可不不像外面那些人那么浅，大多人以为【金缕仙】和金俗都没放弃，商仲盛则毫不怀疑金俗将会是修炼【金缕仙】的最佳人选，而且会将这条道走得更完善宽广。 “客气。”室内传出夜总管的回应。 商仲盛刚刚那句话就是对它说的。 见识过身怀两件灵物的宓飞雪，商仲盛居住在翠霞谷没多久就发现夜总管子灵的存在，知道这片房屋也是某种灵物的组合。 之后，商仲盛就常主动和夜总管交流。 一位王座的主动示好，夜总管又不能假装不存在，一来二去一人一灵物就这样相熟了。 第532章 真货 “可惜那位还没醒来，否则拿给她看，一定很有意思。”商仲盛感慨道。 夜总管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位’是谁，所以不予回复。 商仲盛身影无声无息中化为一缕光影消失不见，再出现时是在孟听春的面前。 这时的孟听春刚好完成商仲盛布置下的训练，乍然间见到他，稍一愣后就低头尊称道：“师尊。” 商仲盛朝她一指，孟听春就感觉到有什么画面进入自己脑海中，使得她听商仲盛接下来的话就变得更遥远。 “近来有些宵小在附近出没，你也是时候该实战历练了。” 孟听春神情慎重，“是。” 商仲盛笑容不变，不过话语内容却是截然不同的凶煞气，“为师当年可是一路闯杀出来的名声，你万不可坠了我的名号。” 孟听春再度应是。 商仲盛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去吧。” 孟听春离开。 商仲盛又开始喊话夜总管，“我们打个赌如何？” 日益富裕的夜总管面对这个邀赌，谨慎的婉拒了。 ——有那个钱和王座打赌，不如再给自己的砖瓦镀金美化一番。 商仲盛暗道可惜，不过他要是知道夜总管的想法，定会告诉它，他想要的不是钱财资源，而是情报。 这头在绮饤屿的宓八月，则在看完 她翻手勾画法术图，这是一个具现记忆画面的法术。 被她施展成功后丢进善恶书中，然后由善恶书进行放大放慢。 对于宓八月如此‘善用’自己的善恶书，早已麻木成自然，配合得迅速又完美。 具现的记忆画面乃丑虎将诡师击飞出去的那一幕。 当时肉眼难以捕捉的情况，现在被几十数百倍放慢后就一目了然。 击飞诡师的东西乍一眼看起来类似诡触的长条状东西，从丑虎的身后探出击打诡师到收回，过程快到用一瞬来形容都算慢了。 “不是诡类，是生物类。”宓八月做的研究多了，眼界早就练出来，单凭画面就能分辨。 她的话语才落，善恶书也给出文字解析结果。 宓八月逐行看去。 和她所料一样，丑虎身后那条东西是真实生于她肉体的生物。非要给个准确答案的话，可以称之为她的尾巴。 然而正常人都不能有尾巴这种东西，丑虎也并非怪化人或者妖孽。 ——有已经被洗脑成梦游境基站服务器的梦鼬在先，宓八月能分辨妖孽和人的本质气息之差。 善恶书后面继续出现文字。 “后天的人体和妖兽体的融合。”宓八月念出它给的解析结果，并不意外。 “以炼器之法将自身和妖兽结合，这必须足够疯狂也足够冷酷。她走到今日三星已经到极限，安静不动时尚不明显，但是她击飞诡师那一下泄露出来的灵能非常浑浊混乱。” “她到崩溃边缘了，她自己也清楚，所以找我要正统的器修知识，希望从中找到破解的办法。” 宓八月微微一笑。 “她找对人了。” “寻常的正统器修法门对她没用，这事如果放到苏娉娉手里，未来的苏娉娉或许能帮她，现在还没彻底成长起来走明白自己道的苏娉娉却不行。如果把丑虎放到妙妙山去，孟山主走的器修之道不同，就算能救她，后果大概率是毁掉她的所有修为，最后保全性命沦为凡人。” “还有个前提，妙妙山不会接收她。作为器修圣地的妙妙山，最看不惯绮饤屿的旁门左道。” 现在苏娉娉这个妙妙山正统亲传，却正沉迷于绮饤屿的旁门左道。 绮饤屿的地头蛇，器修代表人物的丑虎，也歪打误撞觊觎着妙妙山的正统器学。 作为造成目前现象的重要纽扣人物，宓八月深藏功与名。 ——无牙子路乙干的事，和书修宓八月有什么关系？ 了不到两个小时，宓八月就制定了一套适合丑虎的治疗方案。 当然，具体操作还需要现实实践，她更细致检查过丑虎的身体状况之后，才能更完善这套方案。 这并不是难题，对方已经给了她每日会面的理由和机会。 宓八月将方案投入善恶书，联系夜总管按照她给的方案，给出一套夜游班的器学套本。 做完这些的宓八月才拿出如意囊里不断传来动静的传音符。 传音符来自白天见到那位黑袍，喊她去做夜游报的交易。 宓八月给对方回复，定下交易的地点，就在她现在居住的地方。 传音符激活出去没多久，黑袍就赶来了。 隐藏在罩帽下的半张脸也能看出他的不满，取出灵玉卡对宓八月道：“三十六份，你有吗？” 宓八月将个木盒放在桌上，“自己拿。” 黑袍随手打开，看见里面的折纸书模样的夜游报，有一瞬疑惑的停滞。 在抬头端详宓八月一眼后，他继续刚刚的行为，取出一份验货。 折纸书的夜游报打开，里面图文并茂。 经过黑袍的灵能激活的留影也浮于纸上。 “你这是真货！”黑袍惊呼。 宓八月一讶。 随即明白过来。 合着白天这人是要卖她伪造假货，还敢要夜游报的数十倍的价，而对方以为她的货源同样是假货。 下一秒，黑袍就把盒子整个关上收进自己的如意囊，动作之快敏在绮饤屿这地方实属常见。 宓八月也没跟他计较，见对方半张脸笑成的热情。 “好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货我都要了，价格多给你三成。” 宓八月似笑非笑，感知对方压抑的灵压，分明有着她不同意就要卷货而逃的打算。 “可以。”宓八月本来意不在赚钱。 黑袍松一口，喜笑颜开。 按照盒子里夜游报的数量计算好灵晶给宓八月，对她的态度远比过去要尊敬得多，哪怕现在宓八月显露出来的星阶并没有对方高。 能在夜游报发售当日就搞到这么多货足说明本事。黑袍心想，不管为灵晶，还是谨慎为上，都要小心对待此人了。 宓八月倒是对他的假货有些好奇，问他是怎么伪造的。 这会有真货的黑袍也不怕告诉她，“以传音符让在外的好友口述。无论是给好友的辛苦费还是传音符的费用都不低，所以我要价很实在了。” 这话除了起头那句能信，后面几分真假，宓八月都懒得去分析。 “留影又该如何伪造？” “那玩意当然是……不要了。反正情报最重要，就这个价还想要留影？又不是谁都能像永梦乡那样财大气粗，满地灵晶当石子玩儿。” 不是今日听黑袍说起，宓八月还不知道绮饤屿的人是这样想永梦乡的。 第二幅 黑袍走后，夜总管也将她要求的器学套本准备好。 宓八月检查时发现里面混着宓飞雪的课本。 要说这是夜总管不小心放错地方了，怎么都不可能。 宓八月明白两者的小心思，笑而不语的把宓飞雪的课本翻阅并留下自己的批注，再唤来夜总管让它拿回去。 夜总管板着一张严肃脸，一本正经的认错说是自己看眼，才会拿错小主人的东西混进器学套本中。 宓八月也顺着它的戏接下去，“没什么，飞雪近来在做什么？” 夜总管一五一十的报告，内容之详细让人怀疑他提前就做过功课。 总结下来宓飞雪最近都在忙着带夜游使小队，偶尔代表永梦乡去应对地方大佬，哪怕她本人并没有故意扬名的打算，其身份作为已然在灵州有了一定知名度。 这几日恰逢夜游学府月考，宓飞雪他们就暂时放下灵州的事返回永梦乡备考，除却回乡静修之外就是给疯疫神设计神像。 宓八月听了大半就让夜总管停下，打开任意门直接回到春风殿。 她亲自下厨，等宓飞雪得到消息回来时，就看到已经等在饭桌前的宓八月。 宓八月笑着朝她招手，宓飞雪脚步跨出比平时更远的距离，眼里洋溢着雀跃。 一顿温馨的饭后。 宓八月被宓飞雪带去看她的作品。 黑白泼墨的画上，白纸和黑墨都融为一体。 正常而言，白纸是底色，墨色才是画的主题。 可是这幅画的白纸底色也成为画的一份子。 只见墨色浓淡勾勒出来一个上身赤裸，布满怪异图文的精壮诡面人，粗壮的胳膊下双手各为一个巨大肉瘤，肉瘤上凹凸不平似人似诡扭曲的咆哮，祂的腰部以下隐没在波浪般的阴影中，波浪呈圆形层层叠叠似一尊巨鼓。 一股疯狂的恶气扑面而来，仿佛下一秒画中的存在就会挥动手中肉瘤大锤向巨鼓，一圈波纹所过之处疫病遍布，又一圈波纹所过疫病退散，灾祸福泽皆在这怒目疯神的一念之间。 黑色泼墨之外的白纸底色，则在黑墨的泼染的边缘形成又一个形象。虚无又真实存在，生于黑色的边缘，紧密相依，冷色调的它犹如幽魂，无声无息的注视黑色疯神的疯癫。 两者相连相合又截然不同，愈发摄人心魄。 宓八月视线放在白纸部分的时间比墨色的图画更长。 宓飞雪注意到这点，放在腿上握在一起的手指暴露她的紧张。 她嘴唇微张又合上，这么等着宓八月目光从画上离开，转到她的脸上才不太自信的问，“我是不是没画好。” 宓八月哑然，笑道：“画得很好。” 宓飞雪疑惑。 那为什么八月会看那么久还走神？ 虽然这话没有问出口，宓八月依旧从宓飞雪微表情感知到她的情绪。 “只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宓八月到底还是没把刚走神想的事说出来。 ——如果叫当初在聚贤楼里的那群书生看到飞雪的这副作品，一定又要怀疑那副【聚贤文会】是飞雪故意讽刺为难他们了。 火柴人的画风和这幅技术加意境双结合的大作放在一起，在不是亲眼目睹之前，谁都想不到会是出自同一人出手。 宓飞雪眨了下眼睛，潜意识就知道这‘有趣的事’肯定和自己有关，而且最好不要继续往下问，哪怕她很好奇。 为了抑制对这个话题的好奇，宓飞雪又拿出一卷纸。 “我画了两幅。” 宓八月有些意外。据她所知，飞雪对疯疫神没什么好感，肯为对方作画还是出于她开口。 这种情况下，宓飞雪肯为对方连作两幅神像画，是成熟了的表现吗？ 抱着这样的念头，宓八月把新的画卷打开，一眼看见里面画像后不禁哑然一笑。 宓飞雪听到她的笑声，“八月，也觉得这幅更好？” “也？”宓八月笑道。 宓飞雪没说话，默认了。 宓八月笑道：“那就这幅。” 宓飞雪把两幅画放在一起，再次确定宓八月的喜好。 宓八月指着 宓飞雪扬起笑容。 隔天。 宓八月去丑虎居所的路上，发现夜游报已经在绮饤屿上流通起来，不过流通的还是假货。 关通达突然出现，挡在她面前，“路兄弟，我有事与你详谈。” 宓八月没有动，“我此行有其他事要忙。” 关通达无奈之下只好现场布置了个灵能隔音罩，快速和她说：“夜游报是你给黒螳的，这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了我。你给的是真货，黒螳用这些真货大赚一笔，卖了不少人情，还一夜弄出大量假货在绮饤屿转售。” 关通达拿出一份真品夜游报，源头就是出自宓八月。 “与其和那种家伙交易，不如交给我，我可不会在价钱上如此欺瞒路兄弟。” 关通达说得真情实意，宓八月敷衍应道：“好。” 没想到会这么简单达到目的关通达愣了下，随即狂喜，“……多谢路兄弟。” 若非怕惹怒宓八月，让这笔口头生意打水漂，关通达是真的想让宓八月立个法契的。 他热情道：“路兄弟要去何处，我送你一程。” 见他撤去灵能罩，宓八月就继续往前走，“丑仙子府上。” 关通达才走出一步的脚仿佛钉在地板上，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瞧着宓八月，没有继续送她的打算，说道：“路兄弟一路好走，我们之后联系。” 宓八月淡笑和他话别。 通往丑虎洞府的路并不难走，却一路上看不见其他人。 直达前两次见面的屋外，有一名灵师看门，见到宓八月后一言不发的开门让她进去。 “东西呢。”丑虎的声音在内里响起。 宓八月二话不说拿出套本之一。 “拿过来。”丑虎道。 宓八月走近后，对方极具恐怖特色的外形再次撞入眼帘。 宓八月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丑虎眼珠子的视线在她嘴角处的浅笑滑过，然后见到已经送到面前的册子。 “又是一整本。”丑虎一笑，就露出尖锐的犬齿。 她目光奇异又凶戾，如猛兽盯着猎物锁定宓八月双眼，“那个女人的所有器修道学不会全在你身上吧？” 第534章 蓝颜祸水 杀气瞬间喷涌。 宓八月身边的空气传出一声炸响，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剧烈相撞后，以响声中心荡开一圈灵能波浪。 或者说不是什么无形的东西，就是昨天在这里把诡师击飞的长尾，不过是速度太快无法以视觉捕捉。 一击伤人不成的丑虎没有再继续，不过是以更奇异的目光始终盯着宓八月不放。 宓八月则注意到她看似没有改变姿势，实则已经全副武装起来的肌理，做好了随时驱动全身拼杀的准备。 “仙子这是打算杀人夺宝？” 丑虎翻了个白眼，大大咧咧的发笑道：“你就算眼瞎，耳朵也没聋，摆明的事还要问。” 被人暗算了一波又遭这样的态度嘲讽，一般人早就被激起怒火了。宓八月心如止水，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丑虎在她眼里就和一只张牙舞爪的‘虎’差不多，连对方自认为出其不意的偷袭，其实都在宓八月的感知之内。 这种提早就预料到的且能轻松应付的情况，发生在眼前实在激不起多少情绪。 至于她口口声声的嘲弄话语，莫说是如今的宓八月，上辈子常听同僚或病人说更难听的话都有，早就练就了一副强大内心。 这会儿宓八月还能淡淡笑出来，玩笑似的回应丑虎，“幸好仙子没成功，否则仙子就要亏了。” 她这一笑，丑虎反而不高兴，“什么意思。” 宓八月道：“我这不仅有全套器修道学，还有耳濡目染的器学理解。” 宓八月指着眉心，“在记忆里。” 丑虎视线随着手指落在她的眉心处，眼里闪动着危险光芒。 这么外露的凶恶，意思都不用猜。 如果挖脑子就能得到宓八月记忆的话，估计丑虎毫不犹豫就会做了。 最终丑虎将视线放回宓八月双目。 四目相对。 丑虎道：“今天你留下来。” 宓八月道：“好。” 门外后者的灵师久未等到宓八月出来，估算着宓八月是死在里面了。 他往屋门看了一眼，施法离开这里去给昨日的诡师报喜。 不止这人产生这种想法，包括绮饤屿其他关注着宓八月的人。 宓八月走去见丑虎的那条路上，不少藏在暗处的人都看在眼里。 他们都知道那条路是属于丑虎的地盘范围，也知道宓八月早之前就被丑虎的人绑走过。 前两次宓八月都安然到点就会走出来，他们暗地里还调侃过这无牙子是个擅长对付女人的，哪怕是像丑虎那样凶恶的女人，她也能应付两回都安全回归。 不过今天看来是没有 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捶胸顿足。 关通达就是后者之一。 他后悔和宓八月见面时，没有再坚持一点和她当场做交易。 至少能在对方死之前，先拿到一批好货。 包括一部分人已经行动起来，将或长相或气质类似‘路乙’的男子送到两人居住的地方。 入夜时分。 宓八月走出通往丑虎洞府的深巷，就发现四周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微妙。 她没兴趣去深究这些眼神的含义，直径回到居所，然后就注意到住所周围多出来的人。 一个个青年灵子，相貌或出众或一般，衣着简约大方，多是深浅不一的青色。 宓八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自己身上幻化出来的青蓝色长袍，再想起之前路上那一道道微妙视线的打量，脑海中划过一个答案，哑然失笑。 绮饤屿老油条们的行动力果然快速。 可惜苏娉娉还在闭门锻造，否则这事说给她听，再让她亲眼看看，定会很有意思。 宓八月没有驱赶这群有心人们，在这些‘代替品’们复杂注视下走进院门。 接下来一连多日，宓八月都每天定时去丑虎洞府在不确定时候的出来。 次数多了，绮饤屿渐渐就冒出一个流言。 无牙子路乙勾搭上了丑虎。 这个流言的可信度极高，毕竟天天都能看到宓八月在丑虎洞府的路上来往，连丑虎的附庸灵师在外也对宓八月一副明明不服看不起，却又不得不对对方客客气气的态度。 关通达自认为和宓八月已经混得有几分交情了，某天和她谈生意的时候，突然提起男女间私密话题，问宓八月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丹药可以让男女方面极其迷恋，他有渠道把这种丹药向外销售，不会在绮饤屿流传，以免破坏宓八月的‘好事’。 关通达的用词并不含蓄，宓八月听得明明白白，也拒绝得直接了当。 关通达笑呵呵的送她离开，说让宓八月多考虑一下，哪天觉得可行了随时恭候，千万头个找他别找其他人。 这期间苏娉娉也出关过一回，由于宓八月一天大半日都在丑虎那里，苏娉娉出关没见到她并未着急，便带着匠娘独自出门。 结果才出门没走几步路就连续遭遇几波别有用心之人。 这些被安排过来的男子大多都是天赋不佳，或是出身路子不好，成年数年依旧没有突破正式灵师的青年灵子。 他们不知道器修的婚事虽比不上书修，但也比其他灵师要强。对他们那些自认为隐蔽的眼神和小动作感知得一清二楚。 苏娉娉一开始有些疑惑，若说这些人是来对付她的，那修为境界未免太低了。 不用匠娘出动，苏娉娉施放出灵压，便让周围的替身们倒下一片。 “仙子饶命！” 苏娉娉没有收回灵压，却也没有加强到要他们命的程度，冷声问：“谁派你们来的，有什么目的。” 地上男子们一个个报出自己背后之人，有些连背后指使者是谁都不知道，单纯就是拿钱办事。 至于目的，他们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就是来献身勾引的，甚至有人说完目的后还继续报忠心，喊道：“我待仙子必一心一意却无二心，不像那位趁着仙子闭关之际偷会他人。” 苏娉娉先被他们这一通骚操作给弄愣了下，被人跑到跟前来求献身，着实是她生来的头一回。不过苏娉娉也并非对此全然无知，很快平静下来，注意力放到对方后一句。 “你说阿乙？” “没错，路乙用仙子锻器打通绮饤屿的路子，从而献媚到丑仙子的门前。连续多日，天天前往丑仙子府上，一留就是大半日，不到入夜不归。” 苏娉娉脸上有短暂的呆滞。 这表情叫人以为她是被伤了心神，果然是对路乙所为全然不知。 剩下的其他人看到了自己上位的机会，相继开口述说路乙种种恶行，部分精彩程度好似现场看过似的，将路乙丰满构造成一个口蜜腹剑的蓝颜祸水。 最终这场聚众声讨一人的闹剧在苏娉娉突然加大灵压下结束。 她到底没要这些人的命，不过有的吐血有的昏迷，伤势程度不一样。 也是这日，宓八月从丑虎那里离开回到居住，在许多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下走进住所。 等她从苏娉娉口中得知白天对方的经历，禁不住失笑。 苏娉娉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不能这样辱没你。” 宓八月道：“他们说的是路乙。” 苏娉娉道：“路乙也不是。” 她认真的模样把宓八月逗乐，“你怎么知道不是。” 苏娉娉傻了下，随即明白宓八月在开玩笑。 她没有计较，反问起宓八月，“你想把丑虎收进永梦乡吗？和金俗那样？” 这就是魂识强大之人的敏锐度了，有时候明明连事情都没能清楚，就能敏锐的捕捉到事情的着重点。 宓八月也没刻意瞒着她，“嗯。” 苏娉娉道：“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宓八月道：“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凭借一些杂乱的散修器师道本，自行研究出一套以人和妖兽融合的以身练器的路子，快把自己的身体练废了。” 苏娉娉越听眼里的光彩越亮。 宓八月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因为丑虎的炼器路子，某种程度上和苏娉娉的路子是相合的。 苏娉娉的匠娘就是以点灵犀为根基再以器法造人，丑虎则是以自身为根基借器法锻己。 “我可以见见她吗？”苏娉娉道。 宓八月笑道：“你忘了争奇会？” 苏娉娉恍然大悟，认真道：“好。我和你探讨论道过多回，现在你去助她正好，等到争奇会上我再和她一较高下。” 隔日，宓八月又如常的出门，去丑虎洞府之前，先把苏娉娉这次出关的作品选个人交易出去。 这一幕看在等候了一夜的旁人眼里，对‘路乙’掌控女子的本事有了更深的认识，也由此绮饤屿关于路乙游走在两位女器师之间，将她们哄得神魂颠倒的流言更广。 第535章 左泗和丑虎 争奇会逼近，绮饤屿来人逐渐变多，有关盲女、丑虎和路乙三人间的绯闻消息，当属这段时间绮饤屿最火热的话题，甚至压过夜游报 这也造成了三者之间的绯闻八卦，被列为绮饤屿老油条们和外来者们套近乎的主话题。 毕竟爱听八卦消息是人之天性，恰好三人的八卦和重要情报无关，其中两人又是争奇会的热门人物。种种条件结合之下，使得这个话题成了众人首选。 作为话题中心的三位主角都对外面流言一清二楚，又刚好都不在意，任由这方面的留言越传越广。 这日，宓八月如常白天到丑虎这里和她论道。 中途丑虎忽然打断宓八月，“你认识左泗？” 问话来得突然，宓八月神色没有任何破绽。 她有自信否认也能做到不惹丑虎的怀疑，不过没那个必要。 “认识。”宓八月微笑道：“是我刚提到的迷魂法？” 丑虎道：“没错。” 她端详着宓八月，咧嘴露齿哼笑，“我早该想到的，你和他一路货色，现在看来连脸和见人就假笑的神态都一样。” 后面那句明显就偏见了。宓八月很清楚自己幻化出来的这张脸和左泗没有任何相似度，至于假笑这点只能说是丑虎个人的主观意识。 没有反驳丑虎的评价，既然提到了这个话题，宓八月顺着询问下去，“仙子是如何和左泗相识？” “那家伙有段时间就混迹在这。”丑虎道。 大概是和宓八月一样打算聊点别的，不再继续器学的讨论。 丑虎放松盘膝的双腿，大大咧咧的一腿伸直，一腿曲起支撑手臂，脑袋就搁在这条胳膊上。 “他给我带来了不少消息，还在我手底下混过一阵，给我做过炼器童子，是个好用的家伙。” “他最擅长的一门法术就是迷魂术，一直想研究出个什么东西。” “我原来想把他留下来常用，没想到他突然跑了。” “他有本事跑，有本事就别回来，否则我一定把他拆了喂狗。” “不过以他那种人肯定不敢回来，我也差不多把他忘干净了。现在能记起来，还多亏一年前他回来了一趟，还敢单独跑到我面前来，你猜我怎么做的？” 宓八月微笑道：“仙子前面一句已经说了。” 丑虎的兴致被打击，脸色一瞬拉下去，却没有对宓八月动手。 “看样子你和他的关系不怎么样。” 宓八月对这个话题不置可否，反而说起她和左泗的关系，“能让仙子说这么多关于他的话，看来他在仙子这里留下的印象，并不似仙子说的那么易忘。” “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一星散修，忽然短短三四年晋升到三星，跑到我面前来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要和我做一笔交易，能让我得到想象不到的好处，把绮饤屿彻底掌握在手里也不在话下。” 丑虎呵呵笑道：“我不知道他得了什么际遇，让他敢在出逃后还主动来我面前，对他说的那些泼天富贵不感兴趣，所以没听完他说的那些话就将人撕了。” “别说，他比以前能抗打了不少，等我把他的尸体拿去喂狗后发现那具尸体有异，这倒是让我有了兴趣，可惜从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他。我特地去查了下他的事，得到的消息是他跑去凡俗大陆做驻守灵师了，摆明就是个幌子。” 宓八月充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丑虎没有主动询问，她也不擅自开口。只在心中默默整理丑虎话语中的信息。 总结下来就是左泗和丑虎相识，有过一段渊源。 当初左泗的那些研究手法，大部分可能就出自和丑虎相处的那段时日所得。 之后左泗随着北原城的发展，自身的实力也在快速增长，在夜游使们的体系开始完善，逐渐可以自行带队后。左泗也在那段时间可以闲下来做一些别的事，例如历练自身，还有发展夜游使在灵州行动的据点。 那些放置任意门的据点各方面伪装性和隐蔽性都很好，自然不是随便找的地方，一个个都是左泗深思熟虑，经过各种办法搞到的位置。 在夜游使刚成立，交给左泗带去灵州历练初时，宓八月也听说过左泗暗地里用手段隐藏自身真实身份，去联络过去熟知的一些散修，借用这些心思狡猾的散修们给新人夜游使们上一堂真实的社会学。 因为左泗设计得当，效果出色，却没有伤到夜游使们的性命，宓八月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去插手。 现在联系丑虎说的话，才知道左泗做的还不止那些，一年前他估计是真的想和丑虎合作，把丑虎拉拢到己方的阵营里。至于具体要做什么，现在人没了，答案也变成云烟。 “所以，他还活着？”丑虎问道。 宓八月应道：“死了。” 丑虎皱眉。 她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这么个答案。 宓八月道：“不过的确并非死在仙子手中那次。” 丑虎满意的笑了，“你果然和他相熟，还是同出一处吧！难怪你初见我时就那么平静，还准备得这么充分。说说看，你们说的交易是什么？” 显然，这是个歪打误撞的误会，丑虎把她的到来想成别有目的，是继左泗失败之后的后续。 宓八月笑了笑。任对方这样想也没什么，除了左泗这个意外因素之外，丑虎的说法也没什么错误。 “交易可以在争奇会之后再谈。” 丑虎不爽道：“我不喜人吊胃口。还有，你莫不是想在争奇会看我的表现，来评估我有没有资格做交易？” 其实从丑虎能说出这番话，而不是直接动手下杀招，已经说明她这段时间面对宓八月的变化。 宓八月摇头，温和道：“只是争奇会在即，想让仙子全心应对。” 这一幕若是叫外人看见，必定将宓八月和传言里口蜜腹剑的无牙子对上号。实在是她这时的气质和语调，在应对一脸杀气凶恶的丑虎，依旧温柔包容的如同一名暖心人。 绮饤屿人人皆知丑虎人如其名，丑胜怪兽，平日里都没几个人能在她面前如常，何况是温柔面对发怒的她了。 偏偏宓八月做得到，且从容自然，没有半分虚伪。 丑虎眼珠子上下转动扫视着宓八月，冷冷一笑之后将此事翻篇。 第536章 争奇会 争奇会在一阵锣鼓声和奇形怪状的灵纹烟火中正式开始，开办在绮饤屿最中心的一个凹陷之内。 此处凹陷深而广，构成一个类型罗马斗兽场般的建筑，又更为复杂。 四周围绕一圈又一圈的观众台，中央数层分为不同平台。 此时观众台上已然汇聚满人，声音吵杂，若想说些私密话还需用法术或灵能罩隔绝。 宓八月和苏娉娉在观众台的前列，能有这样的好位置主要还是丑虎的面子。 周边坐着的都是些生面孔，也多是一些器师。 他们偶尔落在宓八月身上的眼神多是鄙夷，一转而过看到苏娉娉又变成警惕和觊觎。 “争奇会主争一个‘奇’字，最初源于两位器师的斗器，双方阶位相等，炼器各有所长难分高下，就相约让旁人出题，然后现场锻造，看谁的作品更出其不意。然后一方就以旁人想不到的奇异取胜，另一方也因对手的作品而激发灵感，从而皆大欢喜，倒成了一个佳话。” 宓八月听到左后方传来的说话声，侧头看过去。 见四人朝着这边方向走，说话的是走在前面的青年男子。 他身后是两女一男，衣着打扮朴素没有多少饰物。 然而从他们的神态和同行的姿态，不难分辨出他们同出一处，且互相之间的关系很和谐。 这种和谐在散修中极其少有，何况他们还这么年轻，更不可能是散修间长年累月合作后积累出来的信任。 这么一来，他们的身份就不难猜了。必然出自不错的宗门，且宗门的环境并不危险，不兴弟子厮杀那一套。 种种因素结合下来，就算他们自认为没有穿宗门服饰，刻意收敛装扮过了，实则处处破绽都逃不过绮饤屿社会老油条们的法眼。 宓八月已经看到周边几个散修撇嘴嗤笑，或眼中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神采。 右手边坐着的苏娉娉也好奇朝这边望来一眼，神情即将失态时，宓八月恰到好处的回头，和苏娉娉相视时微笑，将她些微异样的神态化解。 苏娉娉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不过这个佳话发展到如今演变成了一帮散人器修的闹剧。”青年灵修的话语还在继续。 这话一落下，就把附近散人器修全部得罪了。一双双冷酷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青年自然有所察觉，一副‘难不成我哪里说得不对’的坦然自傲神态。 由于他现在顿足的位置和宓八月很接近，目光转动之下就把宓八月两人收入眼底。 宓八月幻化的脸上始终温和有礼，哪怕不笑也仿佛含有两分春风笑意。 也难怪一开始绮饤屿的人给她起个外号，还特地在无牙子前面加个笑脸的标签。 青年转眸间对上宓八月的目光时，就好像看到什么脏东西。鄙夷不止流露于眼中，表情直白的表达出对宓八月的厌恶，甚至从喉咙里好出发一声气音。 宓八月哑然失笑。 听到低笑声的青年表情愈发难看，对后面三人喊道，“快走。” 他疾步跨过宓八月在的区域，另外三人也匆匆跟上。 路过宓八月时都会多看两眼，其中一名女修还顿了顿脚步，看宓八月的眼神有几分认真的探索。 这反应让四周众人表情变得微妙，带头青年道：“曲蕊，有什么好看的，吴师还在前面等着。” 曲蕊才加快脚步跟上队伍，队里的另一女修低声对她说：“你看他做什么，他就是那个善于勾搭女修的无牙子，你不会也被他迷惑了吧？” 曲蕊说：“不是。” “不是那你看那么久？” “我就是觉得他……算了，你不明白。” “你不说我怎么明白，不过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反正你离他远点，你猜霍殃为什么这种反应？我刚看到他对霍殃笑得特别殷勤，说不定是看上霍殃了。” “霍殃是男的。” “你没听说这个无牙子男女不忌吗？” “……” 曲蕊的确没听说，到绮饤屿后她不像身边这位同门外出的多，也不那么热衷绮饤屿的热门八卦。 男女不忌…… 她又回头往宓八月那看去，见男子侧头正在和右手边的女修微笑，似乎要说什么，那位女修则向她这里瞥了一眼。 曲蕊没有看清女修的眼神就被同门撞了下肩头，注意力被打断。 “还说你没被迷惑，平时的你听到这些根本不会感兴趣。” 曲蕊摇头没有回答。 她的确在见到那个无牙子后就多了几分在意，原因是对方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和从容的气质，让她觉得和一个人有些相像。 ——宓八月。 当初宓八月在妙妙山时，她有幸被分配负责宓八月的锻造室，一来二去见宓八月的次数比其他同门更多，成为妙妙山里少有能与宓八月说得上话的弟子之一。相处了一段时间，宓八月给她留下印象一直很深刻。 把宓八月和一个无牙子联系在一起似乎是对前者的侮辱。 曲蕊暂时把这些念头压下。 他们的身影往左边去了，很快就被隐没在人群中不见。 然而他们的对话却让宓八月这块的人窥听得清楚。 “不愧是路道友。” 一个和宓八月交易过的灵师意味深长的称赞道。 宓八月笑而不语。 那人再去看苏娉娉的反应，见她脸色有异，便有了看好戏的心思。 怀有这种心思的不止这人一个。 ‘路乙’当众勾搭其他男女，还被这么多人看在眼里，盲女面子哪受得了。 果然看脸色就知道她不是毫不在意，然后众人就见盲女对无牙子说：“他们不该这样说你。” 无牙子微笑道：“他们既然来此就是为了争奇会，之后你在斗器上遇到他们不要留手，便算替我出气教训他们如何。” 盲女说：“好。” 坐看好戏的众人：“…………” 宓八月抬首向刚说话灵师看去，后者被抓到看戏的表情也不尴尬，当即换了一副敬服表情对宓八月拱了拱手。 忽然，这片区域的喧闹出现短暂停歇。 宓八月若有所感，果然看到丑虎的到来。 之前她们都是在室内相见，丑虎从来都是坐在地上便已经显得粗壮。 此时她大摇大摆的走来，方知这人少说有近一米九的身高，再加上四肢壮实，面容怪异，堪称真实版的人形怪兽。 丑虎直径来到宓八月右边空位坐下，对她咧嘴一笑就算是打招呼了。 宓八月回了个微笑。 四周用余光窥视这一幕的众人，对‘路乙’的职业素养又有新的认识。能对着丑虎都这么柔情似水，也怪不得她能哄得两位女修对他神魂颠倒。 丑虎眼珠子乱转一圈后，朝宓八月说：“我听说刚刚有喵喵山的猫崽子来了？” 第537章 祸从口出 “喵喵山？” 左边传来苏娉娉的声音。 丑虎隔着宓八月望过去。 说起来，这两人今日才算真正面对面的相见。 明明两人对对方都有想法，却愣是谁都没有主动会面，全由和宓八月的交流中提及对方，就像现在两人对视也要在中间隔着个宓八月一样。 苏娉娉对丑虎的相貌早有耳闻，依旧没能做到宓八月那样若无其事，视线打量间带有器师习惯性的探究。 然后丑虎人狠话不多的动尾了。 没几个人看到丑虎的攻击，只看到苏娉娉面前一处出现的灵纹防护，才明白两者有了一次交锋。 苏娉娉之前没遇到过丑虎这样一言不发就下黑手的人，对她的 见丑虎堆满恐怖、嘲讽、威慑buff的脸上，丝毫没有为刚刚动手认错的意思，还一副没能打击她的遗憾。 苏娉娉抿嘴半晌才回骂丑虎道：“你才是猫崽子。” 丑虎咧嘴大笑，“也不看看我比你大多少，我要是崽子，你还在你爹三条腿上没找到出生的门路呢。” 苏娉娉的口才和在绮饤屿混迹数十年的丑虎完全没得比，她甚至一开始没听懂丑虎后面那句话的意思。过了几秒才分析明白，然后眼里有了真实的怒火。 苏娉娉爹娘去得早，是灵州难得两情相悦又感情和谐的夫妻，给苏娉娉幼时留下的印象美好且珍惜。 丑虎拿她爹娘说事且言语污秽，足以让苏娉娉对她动了杀心。 苏娉娉往宓八月望去。她自己不觉，落入旁人眼里，将她那压抑怒火下的委屈看得清楚。 盲女这是在向无牙子述委屈？ 堂堂三星对一星如此，真是被迷晕了脑子！ 何况看无牙子有什么用，他一个一星还能打过三星的丑虎不成。 “呵呵，床下打不过，床上打得过啊。”人群中偷偷说出这句话的人，下一秒突然血溅当场。 当即现场没人再出声调侃，就算有想法也憋在心里。 苏娉娉却不是要宓八月替自己出气，她只是考虑到丑虎是宓八月预定的人，她对丑虎动手将人弄死或弄废会影响宓八月。 宓八月也明白她的意思，说道：“不必顾及我。” 丑虎个人言行都必须个人负责。 她是需要丑虎作为人形锚点没错，不代表会为此偏袒庇护她为非作歹。 苏娉娉点头。 丑虎目光在两者脸上打量。 宓八月微笑道：“我是丹师，只剩半口气也能救下来。” 苏娉娉眨了下眼睛，想到永梦乡的各种丹药，彻底放下心。主要还是对宓八月有足够的信心。 丑虎伸手在宓八月眼前晃动两下，插话道：“你说这个的意思是她会把我打得只剩半个口气？” 宓八月道：“无论你们谁只剩下半口气，我都能救下。” 围观众人：“………………” 改口改得这么快，不愧是无牙子。 再看盲女。 好家伙，完全不反驳。 连丑虎也只是眯了眯眼，分明感到不悦了，却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众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在宓八月身上，无牙子做到这份子，实乃职业典范。 宓八月早就习惯这类打量的目光，一点都影响不到她。 “说回我刚问的，那几个猫崽子你看见了？”丑虎朝宓八月问。 宓八月道：“四人，境界在一星之上。不过听他们提到‘吴师’，想来是有长者带他们前来。” 丑虎哼笑，“没一只大猫带着，他们哪敢在这儿嚣张。” 宓八月笑道：“为何认定他们就是出自妙妙山。” 苏娉娉同样好奇。 妙妙山弟子的伪装这么粗糙吗。 丑虎道：“没啥，我也叫不出别的器修宗门，反正只要是外面宗派器修来了这就都算喵喵山的。‘争奇会上赢了喵喵山的器修’这么听着很爽，也更容易传出威名。” 苏娉娉抿唇。 这是拿妙妙山背锅，还拿妙妙山垫脚石。 宓八月淡笑。 实在不怪绮饤屿和妙妙山不和。 丑虎每每说起妙妙山都是这副不当一回事的态度，绮饤屿的其他人也热衷坑妙妙山的弟子。妙妙山的人则对绮饤屿各种看不上，谈及时也是一副高高在上，将之视为废物的傲慢姿态。 丑虎大掌挠着下巴，“不过‘吴师’？莫非是那个近几年扬名的那个时午？” 宓八月才听到这，身边黑影笼罩。原来是丑虎突然站起来，“我得去瞧瞧。” 一阵罡风吹过，丑虎就不见了。 行动力和她的兴致一样快。 而丑虎才走没一会，凹陷最中央处有异响传出。 在宓八月听着像钟表行走又像齿轮转动。 那些高低位置不同的平台也逐渐上升转动起来。 “开始了。”人群中响起某位灵师的笑语。 灵纹突绽，向四面八方扩开，最终将此处完全笼罩。 上空的光线忽然变暗。 宓八月才往上看了眼，就听到身边许多动静。 “走。” “上！” 原先坐在这一片的器修们陆陆续续往中央平台涌去。 这就是绮饤屿争奇会的参与方式——任何人都可以上台。 不过若并非器修，存心上去捣乱的话，遭到所有器修的围杀也是死有余辜。 “我去了。”苏娉娉和宓八月打了一声招呼就起身而去。 宓八月觉得这个氛围有些意思，可惜她现在伪装的身份不是器修。 中央那些平台始终在移动，范围也极大，每一个容纳百人都不是问题，上去的器师可以随意选择或者换平台。 苏娉娉脚下出现两个飞梭状的法器，将她托起飞跃至一个平台之上。 此平台上的器修看到她的到来又惊又喜。 然而苏娉娉却没有停留，而是继续飞跃于几个平台上。 由于没有看见丑虎，入场的时限又快到了，她最终在一个方台停下。 方台四周被一圈类似反光玻璃的罩子笼罩，今日争奇会的题目浮现——独行类法器。 这个题目几乎每个器修都能做，光是刚刚上来平台参会的器修们，都有使用独行代步的法器。 苏娉娉就地盘膝坐下，其他人也是如此。 争奇会的规则，先论道后斗器。 上来这里后他们既是竞争者也是讨教者。 “按规矩，先出论道礼。”说话的老头拿出一块红骨，“剃霞骨，价值多少各位道友心中清楚，就按这个校准来如何？” “可以。” “看好了。” 其他人相继拿出和剔霞骨相等价值的材料。 这时候没有人会出灵晶——虽争奇会没有明言规定不能用灵晶作论道礼，但这时候真有人厚脸皮拿灵晶来代替材料，会被所有人看不起。 观众台上。 宓八月看着一个个被罩起来的平台里面画面模糊，明明可以看到每个人的轮廓，大致的动作，更细致的动作和神情就无法窥视了，包括他们说什么也听不见。 “争奇会正式开始后，灵识和魂识都无法窥听。现在还不是精彩的时候，不用盯着看。”熟悉的声音自右后方响起。 同时，一只手搁上宓八月的肩膀。 关通达的脑袋探过来，对宓八月笑道：“路道友，我刚又听到关于你的‘战绩’。外来仙子被你所迷，丑虎和盲女在你身边和睦相处。” 宓八月视线下垂看了眼他的手。 关通达笑眯眯的松开手，“我给路兄带来了个人。” 他说着就侧开身，露出刚刚刻意挡着的身后一人。 少年灵师貌不惊人，却引来此处众人的喧哗。 “是夜游使。” 黑衣红穗，佩戴无法仿造的灵纹密令的装束。 现在灵州上下哪怕是没有亲眼见到夜游使的人，也听说过夜游使的特征，一眼就能和眼前少年对上号。 宓八月也不奇怪会在争奇会上见到夜游使。 争奇会在灵州也是广有名气的盛会之一，有夜游使对此好奇特地跑来这里实属正常。 只是夜游使为什么会找上‘路乙’？ 第538章 人傻钱多 “路道友，我名沈磊。”少年夜游使道。 宓八月颔首，“沈道友找我什么事？” 沈磊露出个开朗笑容。 宓八月不为所动。 这种纯良笑容在绮饤屿这儿就和‘人傻钱多’‘我是肥羊’挂钩，再结合之前和她交易夜游报的黑螳对永梦乡的评价。 宓八月魂识感知周围，果然看到四面八方一双双贪婪目光锁定着沈磊。 她无声浅笑。 没记错的话，沈磊是 他们这批夜游使有左泗和头批前辈的双重施压教导，天赋方面未必最佳，装傻反吃黑却很有一套。 宓八月不免思索，沈磊这是把主意打到‘路乙’身上了？ 这时沈磊则布下了个灵气罩，将他和宓八月笼罩其中，避免旁人听到两者的对话。 “我想和沈道友做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 沈磊将一份法契递过去。 看来是早有准备。 宓八月接过，只看小半内容就知道是什么了。 原来沈磊不是想在‘路乙’身上坑什么，而是想挖掘‘路乙’的八卦，更准确的说法是绮饤屿最火的‘三角关系’八卦。 “这是要用到夜游报上？”宓八月问。 沈磊道：“不一定。不过只要路道友回答一些问题，就可以得到一笔报酬。” 宓八月把法契还给他，“好。” 沈磊讶异道：“不用法契吗？” 宓八月道：“路乙是假名，没必要。” 沈磊想说法契以灵纹识人，而不是单纯以名字。 宓八月：“把灵罩去了吧。” 沈磊下意识照做完才发觉不对劲，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丝狐疑的微妙。自己怎么就听话了？ 宓八月已经接着说：“我与人做生意向来不需要法契，既说到做到。在座多是和我交易过的人，都清楚我所言不虚。” “没错。”关通达首先出面表态，“路兄弟一贯守诺，目前为止从未出现过毁约的情况。” 后面又有几人出声。 正如宓八月所言，都是和她做过交易的绮饤屿本土人士。 沈磊听完，说道：“那就按照路道友的规矩来。” 他拿出传音符，“争奇会结束后再会。” 宓八月收下。 沈磊转身和关通达道了一声谢就离开了这里。 关通达纠结了片刻，没有跟上沈磊。 等沈磊的人远去，宓八月周围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关通达直接问道：“路兄弟，这夜游使找你做什么交易？” 宓八月笑道：“他想知道我的一些私生活情报，只需我回答几个问题就可以得到灵晶这个数，或者其他相等的灵材。” 众人看着宓八月比出的手势数量。 关通达当即啧了一声，“永梦乡真有钱。” “这夜游使是灵晶多得没处了吗？” “呵呵，恭喜路道友。” 这些人的恭喜有几分真心完全不必去探究，宓八月看着他们神色的变化，知道夜游使纯良钱多好骗这几个标签又要在他们心中加深几分了。 关通达对宓八月道：“路兄弟千万不要忘了我的牵线。如果不是我在夜游使面前多多提及路兄弟，又将人带来这里，这笔生意怕是做不成。” 宓八月道：“不知道你是怎么在夜游使面前提起我的？” 关通达笑呵呵的都往好的说，一句不提他刻意在沈磊面前说起过‘路乙’出手夜游报，也不知道哪来的渠道，这件背后给人上眼药，借此提升自己在夜游使那好感度的事。 关通达说话的时候，宓八月始终平静注视他的眼睛，一开始尚且不觉得，越久关通达莫名越觉得有压力，逐渐就说不下去了，匆匆和宓八月道别，就往沈磊之前走的方向而去。 关通达一走，其他人也不再关注这边。 宓八月望向争奇会的平台，一个个看过去把丑虎、妙妙山弟子以及夜游班中的器修都找了出来。 他们分布在不同平台上，由于平台四周的法罩，无法窥听他们具体言语和动向，正如关通达所言，让现场观众觉得格外无趣，却没有人离开。 时间慢慢过去。 每个平台的罩子忽然消失。 台上正在争论的器修们都没有察觉，就造成他们的声音乍然传入观众耳中。 其中最突出的是某位情绪激动的器修，站起来指着对面一人大骂，骂声里又掺杂着一堆器修的专业公式术语，外行人也就听得懂里面提到的一小部分材料名称。 随着发现法罩消失，这些器修的话语嘎然而止。 法罩灵纹变动，各方平台之间延伸出通道。 “开始有意思了。” 观众台上迅速喧哗起来。 中央参赛台上，有器修站起来，手持法器，放声喊道：“器品二星，来一名二星法修。” 观众台上数人响应，还有诡师喊道：“诡修可行?” 那器师没有理会那些声，选了一名响应的法修，向他投去灵纹接引对方上台。 这不是个例，不少器修都在现场择人。 “路道友是去帮盲女，还是丑虎？”好事者调侃起宓八月。 宓八月还没回答，已有另外的人接话，“他哪需要以这种方式获得法器，只怕他如意囊里已经堆满两者的佳作。” 一瞬间，许多道觊觎的目光落在宓八月身上。 宓八月目不斜视，没有接任何人的话。 她这么不配合，其他人也失去打击她的兴趣，继而聊起当下盛事。 “盲女拿出的法器不是她之前使用的那个，而且也没有对外招募使器者。” “她身边常常跟着的那位瞎眼灵师哪去了。” “丑虎还是和往期一样没有选人。” “哈，她就算选人也要看有没有人敢上去，除了那些不知道她事迹的。” “那座台上的夜游使也没有选，可惜了。如何被夜游使选中，也好体会下永梦乡的器修本领，还能借此与对方打交道。就夜游使那种性子，说不定没拿到名次也能得到对方馈赠？” 哪怕是对争奇会传统不了解的旁人，听多了四周的对话也能明白争奇会的各类规矩来。 例如参会的器修凭题拿出自己的作品，可以自己做使器者接后面的斗器，也可以选择观众灵师。 如果选择外人来做使器者斗器，那么这件法器也会作为代价交予对方。 这对只擅锻造法器，本身实力不佳的器修，和资源不富，想轻松得到一件法器的其他灵修而言，刚好各取所需。 第539章 斗自己人 中央各处平台延伸出去的通道错综复杂，最终停止在千米高处。 宓八月正抬头望着，忽感周围的灵能波动。 她魂识探去，发现这些人不动声色的以灵能护耳，就做了同样的防护。 才这么做没几秒，刺耳嗡鸣声传遍全场。 一时间四面八方响起数到惨叫惊呼，还有幸灾乐祸的笑声混淆在其中。 哪怕隔着一层灵能防护的宓八月，依旧觉得这嗡鸣刺激神经。可以想象那些不清楚这其中关窍的外地人，突然中招之下的痛苦。 这声嗡鸣也代表 所有平台上的灵修们相继驱使法器向通道奔涌。 开头的通道路径相对平常，只需要拼速度。 “路兄弟。”关通达又回到了这里，就坐在宓八月右后方和她打招呼，接着道：“刚见你神色如常，没被启鸣声所伤，还以为你不是 “是 关通达当然不拒绝，“解惑不至于，我直接与你说说要领吧。除了每回的启鸣声需要提前以灵能护耳之外，大多时候没别的担忧了。” “大多时候之外又如何？”宓八月道。 关通达笑道：“这个不需要说，到时路兄弟自己看更有意思。然后便是上了争奇会，无论什么道修都不可以使用擅长之术，只能用法器比较。” 宓八月道：“星阶修为和法器品级却有差距。” 关通达：“修为和器品都是个人本事，总不能要强者向下谦容来换公平，没那本事还来上什么争奇会。再者说，不管什么品级的法器都有相同星阶灵修的市场。这法器好不好，值不值费材料和灵晶去寻这位器师锻造，大家都长了眼睛看得见。” 关通达说着，往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中央斗器场指去，“你看盲女法器是有什么幻术？每回有人想针对她，拦她去路却都跟迷了眼似的，碰都碰不到她半根汗毛，且载人速度这么快，是个好东西啊。” 宓八月也看到苏娉娉迅速领先的身影。 由于各个平坦延伸通道交错，大家并非在一条道上，一时半会难分名次。 关通达已经打起这件法器的主意，喊着让宓八月争奇会结束后，想办法让盲女多锻造一些，材料方面他可以出。 有关通达这个起头，不久前才调侃过宓八月的周边人，也笑呵呵表现想和她做交易。 宓八月摇头，连客套的敷衍都没有给他们一句。 按照计划，这次争奇会后她们就该离开绮饤屿，路乙和路丁这两个假身份也会直接抛开，自然不会再和这些人做什么生意。 不过眼下的发展，倒让宓八月对争奇会有了更多一份认识。 ——这争奇会有几分产品展的意思。 各路器修们通过争奇会互相竞争讨学，能从对方那里挖掘出多少灵感全靠自己本事。接下来就是展示个人作品推销自己，为自身挣名的同时，也挣来多笔往后的交易，包括被某大佬或势力看上而抛出橄榄枝。 目前最引人瞩目的当属苏娉娉、丑虎、夜游使、妙妙山的四名弟子、还有其他宓八月并不熟知的几人，而他们都是自己使用法器，没有选择他人。 就在这时，高空错乱的通道忽然出现变故。 众人脚下的通道通通消失不见。 反应及时的人快速度过这次变故，也有未能反应的人自高空坠落。 这些参会者进行到现在大多都到达数百米高空，这个高度对于不能御空的灵师而言，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坠地必死。 “来了。”关通达望了上空一眼，对宓八月道：“路兄弟的运气还是一贯好，才说不久就真叫路兄弟碰见。这就是大多时候之外的情况，自己摔死也就罢了，恰好在我们上空就得小心被他们牵连。” 他说的那个人不完全在宓八月这边，方位更偏向另一处。 而那处观众台上的人已经散开，摆明不管这人生死。 “可惜了。”关通达叹道。 宓八月：“可惜什么。” 关通达道：“人死财空，谁捡谁得。” 他们就算赶过去也肯定比不上当场的人快。 然而关通达说的情况并未发生。 坠地那人在离地还有十来米时被一黏稠水磨包裹住。此物成功减缓这人下坠速度，也帮这人化解大部分砸地的撞击伤势。 “这件法器不错。有这资源，还去争做什么使器灵师，这不就赔了吗？”关通达幸灾乐祸道。 远方却传来别的声音。 从那些喊话得知，原来刚救下这名灵师的法器并非灵师本人所有，而是恰好在那块观看赛事的夜游使所为。 “又是夜游使。”关通达语气和刚刚截然相反。 宓八月望去，看到一张被嫉妒折磨的嘴脸。 而并非所有参会者都像那一位幸运，能被夜游使无偿救下。 有些自救成功，有些则在短促的求救惨叫中丧命。 丧命之人身上携带的法器和其他东西也如关通达所说，谁先夺得就是谁的。 显然，他们宁可这样夺取丧命参会者的财物，也不愿意去信对方嘴上求救说的报酬和人情。 这些插曲于观众台上多数人而言相当于一个小彩蛋，没有影响争奇会的进行。 经过脚下通道突然消失，给初次参与争奇会的苏娉娉等人提了个醒，对之后的道路更谨慎。 事实证明他们提高警惕是对的，后面通道接二连三出现变故，一会变化交错让原先在前面的人落后，一会剧烈抖动或化作其他环境，这不仅考验独行法器的灵活性，还考验使器者本身的反应能力。 难怪那么器修会招募另外的灵修来做使器者。 而斗器的场面越变化多端，对底下看热闹的观众而言就越觉精彩，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路道友快看，盲女和那鳖孙碰上了。” 被宓八月周边灵师提到的‘鳖孙’就是妙妙山那位青年。 他和苏娉娉原本相隔天南地北，偏偏在通道的变动下碰面。 两人乍然间来了个面对面都是一愣。 倒是苏娉娉先反应过来，灵活转回正确方面一个残影就冲到了青年前方。 景巽脸色当即变冷，足下双翼飞鸟状的法器灵纹浮现，双翅展开便追上苏娉娉。 第540章 一击双杀 这一幕让关注他们这块的人一阵议论。 “啧，这鳖孙绝对是妙妙山的。” “怎么说？” “我见过他脚下的玩意，就是妙妙山的作品。” “叫什么，是个什么章法？” “不可说，不可说，先给灵晶再问。” 宓八月也听到四周话语，偶尔被人询问看法也只是笑而不语。 妙妙山的这几个人的确伪装得不怎么样，或者他们根本没想过认真伪装，就是抱着打击绮饤屿杂牌器修目的而来。外表意思意思上的隐藏身份，不过是他们另一种彰显高傲的形式。 纵观全场，四名妙妙山弟子都在前列，所用法器无论外表还是速度等综合作用都超过绝大数人。他们又都是自己作为使器者，说明不仅锻造技术过硬，同时具备战斗实力。 这些东西都清晰的摆在众人眼前，所以关通达他们嘴上说再多不好听的话，也多是针对他们的态度，而不是他们的技术和实力。 现在苏娉娉披着盲女的散修马甲，能在景巽追赶下不落下风，便叫绮饤屿的这群人兴奋了。 终于找到了可以打击妙妙山弟子的突破口。 “哈哈哈哈，我看他连吃、奶劲都使出来了，结果还是只能跟在盲女屁股后面。” “他那法器中看不中用，还是盲女的更胜，真时似假，假时又似真，引人不断追错方向。” “盲女好似在故意针对他，之前没见她与人纠缠这么久。” 又是数道微妙目光落到宓八月身上，伴随着意味深长的笑声。 他们以为盲女是在兑现之前对‘路乙’的承诺：替路乙教训这个看不起他的人。 事实这只是一个宓八月给苏娉娉一个方便行动的由头。 苏娉娉默契接下。 在妙妙山中的弟子间时常也会组团论道斗器。 苏娉娉作为孟萝的亲传，平日又常在闭关锻造，和同门们论道斗器的次数极少。而同门间碍于她身份各方面原因，虽说未必每个人都对她有所保留，但是终究做不到全力以赴。 现在两者换了个身份和阵营更便于切磋。 两人较量时间越久，关注到他们的人越多。 景巽久追不下逐渐焦躁，脚下法器再次展露变化。 飞鸟状的法器鸟嘴飞射而出，目标就是苏娉娉的法器。 这一下很是突然且隐蔽，看得底下众人惊呼连连，没想到一件独行法器能有这么多巧妙，且每个作用都很实在，并无鸡肋。 “盲女的法器被击中了一角。”关通达评价道：“刚那一下速度极快，目标也抓得准。也不知道是使器者打得准，还是这法器本身就具备锁定灵能的作用。如果是后者的话，这玩意是真不错。” 不少人嘴上没说，眼神流露出和关通达一样对景巽法器的渴求。 上方苏娉娉和景巽的较量还在继续，景巽一招得中后便露出笑容，朝苏娉娉出声道：“如今你我法器相连，你驱使法器的灵力会一直流动牵引我这里。无论是你的灵力还是法器灵纹结构都会加倍消耗，而是我则无需消耗分毫。” 苏娉娉回首望了他一眼，说道：“结果还没出来，你就开始得意了。” 这话如果是以苏娉娉原本的身份去说，景巽会当成是她对自己的提醒和告诫。现在顶着盲女的身份，景巽全然当成挑衅和威胁，不肯落了威风的回击道：“结果就是你灵能和法器消耗严重，然后被我轻易超越。” 苏娉娉摇摇头。 景巽道：“你只管现在强撑。” 然后两人不再言语。 后面也正如景巽所言，他无需费力就缀在苏娉娉的身后，连底下观众们都看出两者特殊情况。 “盲女要输了？” 四周叫骂声都来自暗中下了赌的灵师。 在这些叫骂声中，宓八月缓和的嗓音反而脱颖而出，“要结束了。” 几人朝她看来，关通达接话道：“哎，怪就怪后面中了那鳖孙的招，要是盲女躲过去也不至于如……如此？” 关通达的话语忽然打结，惊讶望着上方和他所想截然不同的结果。 只见通道又一次交错抖动双重变故时，苏娉娉座下被景巽刺入链接的法器部分脱落，脱落后依旧进行了一阵疾行，将胜券在握的景巽打了个猝不及防，人被带着脱离原道和另一人眼看就要碰撞在一起。 “师兄？！”被无辜牵连的人却是和景巽同行之一，情急之下脱口喊出日常的称呼，让双方本就不隐蔽的身份暴露。 两人双双自上空坠落，下面则是猛烈响起的叫好声，以及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完成‘一击双杀’成就的苏娉娉头也没回的继续登顶，她并不担心景巽两人的生命安全。 这个高度对旁的贫穷灵师要命，但对出自妙妙山的器师而言，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几件保命的法器，不会死在这种程度上的意外。 然而苏娉娉只考虑了意外因素，却还是少想了一层人为因素。 底下观众多的是想两人丧命于此，然后好继承他们遗物的人。 见两人半空自救，便有暗藏祸心者偷偷下黑手。 一股灵压迅速扫过景巽他们坠落之地，将黑手们纷纷打压下去。 众人心惊，一些还未来得及动手之人都歇了心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最终景巽两人以轻伤的代价落地，在四周瞩目下灰溜溜的走向一处。 在那里坐着一位中年男人，脸色不怒自威，只是往景巽他们看一眼，就叫两人垂下脑袋。 也正是这人出手施压，为景巽他们提供了安全落地的保障。 景巽两人走到他面前，“吴师。” “坐下。”吴师语气没有喜怒。 景巽两人脸色更挫败。 后方又响起几道嗤笑声。 景巽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那些人的嘴脸，而让他落入这个境地的人就是上方。 景巽紧紧盯着‘盲女’的身影，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砰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炸响声，伴随着奇形怪状的烟火。 一点火星落到苏娉娉脸上，她昂头望去。 丑虎登顶了！ 第541章 人器 丑虎 她以自身为器，根本上就比旁的器师更具备优势。 从开始攀登起，绮饤屿的器修以及其他使器灵师就有意识避免和她交锋。凡是和她碰到的人都被她横冲直撞到底，完全就是个人形怪兽疾奔之态。而除却本身上的优势，她还占了主场优势，比外人更熟悉争奇会的规律。 苏娉娉比之丑虎并不慢多少，不过中间和景巽他们的交锋，消耗了她部分时间精力。 这时，丑虎俯视下方的视线和苏娉娉碰撞在一起。 如果视线可以具现的话，两者目光相交处的应该会迸溅出火。 代表这场斗器结束的烟火放完，通道开始回缩。 丑虎一跃而下，手脚并用返回。 另外的参会者们相继回返。 最高兴的当属那些招募而来驱使法器参会的灵师。 他们无需将法器还给器师，回返到观众台上。 虽说这场斗器的胜出者是丑虎，但是出彩的人远不止她一人。 若论个人作品的受欢迎程度，勇夺 毕竟没有多少灵师能狠得下心，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丑虎去锻造。 回缩的通道并无危险，速度也不快，器师安全返回中央参会平台。 期间苏娉娉和丑虎几次眼神相交，最终落在同一个平台上。 丑虎无视其他人，当场摊开手脚坐下。 苏娉娉也不发一语，盘膝端坐。 现场其他器修们也都没开口说话。 距离这里没多远的曲蕊，在这个平台和另一个来回看了两眼，最终神色坚定落在这处。 她一落地就感觉到气氛怪异，独自选了个位置坐下。 这份静默一直持续到通道完全消失，平台再度被‘磨砂玻璃罩’蒙蔽。 争奇会 苏娉娉先拿出论道礼放在中心。 丑虎不紧不慢的丢出一物。 曲蕊也没慢下。 其他器修望着中心区域的三件材料价值，表情颇为肉痛，却也只能咬着牙取出相应价值之物。 只求这回论道要么收获学识灵感足够，要么自身的论点胜出反得其他人的论道礼。 以上两个目的达成的前提条件是必须拿出真材实料的干货。 几位器修都提起十二分精神，而苏娉娉本就想和丑虎一较高下，对她的器道好奇。曲蕊则是抱着重拾妙妙山的脸面，打消之前景巽在‘盲女’这里落败的目的而来。至于丑虎，跟在场谁都没好关系，也一贯不喜落人之下。 如此这般，这座平台上的论道异常火热，干货之多说得谁都没停下。 前期每个人都能说上话，中途渐渐变成几个灵师提问，苏娉娉、曲蕊主答，丑虎反驳论点，然后三人继续‘争论’，剩下器修们则听得面红耳赤，不愿意错落任何一个字眼。 曲蕊是正统妙妙山派系，知识点非常牢固，走的是传统器道。丑虎是只打了个简单基础，后面道路全由各种器修杂学碎片自行拼凑出来的一条歪门邪道。 苏娉娉则介于她们之间又在她们之上，和曲蕊一样知识牢固全面却更多一份灵活，和丑虎一样已经走上自己的器道又多一份稳当。 随着论道的进展，曲蕊和丑虎都发现苏娉娉的更胜一筹，却也更激发她们的竞争欲。 当论道时间结束，不仅苏娉娉三人意犹未尽，在场其他器修也恨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这次斗器规矩则是两人一斗，一人为攻一人为防。 丑虎对苏娉娉道：“我攻，你守。” 曲蕊张口还是慢了一步。 苏娉娉已经点头应下。 曲蕊只好先邀另外之人，却不想她才看向一器修，对方来一句，“今日争奇会，我便到此为止了。”说完，扭头离开平台。 这个器修并不是个例，其他平台上也有器修选择到此为止，自认个人作品中没有达到题目标准，或者是不想将一件法器费这场斗器上，自身上场又有毁器伤己的危机。 不一会，参会人数去了一半。 时间一到，平台分裂，两人一组，窄小的落脚位置没有闪避的可能性，唯有正面硬碰硬。 “盲女和丑虎打起来了。” “盲女还是轻敌了，让丑虎为攻就是发挥她最大优势，丑虎半身为器，怎么打都不算犯规，盲女却只能以单器防守。” 台上丑虎已然发挥她一贯人狠话不多的性子，一句开场白都没有就往苏娉娉攻去。 “说来盲女的防守法器是什么？” 一名闭目女子出现在苏娉娉身后，一只手好似环抱恰好在苏娉娉胸前，格挡住丑虎的攻势。 关注两者战台的人都愣了下。他人相帮，这是犯规了吧？ 丑虎眯眼，乍然发出一声大笑，“她竟是法器！” “法器！？” 观众皆惊。 中央还回荡着丑虎未停下的笑声，甚至引来其他分台上参会者的注意。 曲蕊就是他们隔壁的分台处，转头将‘匠娘’看得一清二楚。 她神色讶异，倒不是凭借匠娘猜测出苏娉娉的身份。因为匠娘作为苏娉娉的本命法器，却没有在妙妙山其他弟子面前出现过。 目前见过匠娘的也就宓八月、孟萝和苏长老三人而已，后两者见到的还不是现在匠娘的模样——苏娉娉时不时来了灵感会在匠娘身上做改动，以点灵犀为主材料的匠娘具备很强的可塑性和成长性。 不过曲蕊心中就算没想到苏娉娉，却是由匠娘想起了怪谈‘时午’。 ‘时午’也是人身女子的形象，以鳞甲面具遮面，若不用灵识去查探，完全看不出怪谈的身份。 现在盲女身后出现的人形法器也精巧得以假乱真。 曲蕊听说过这个法器的传言，盲女的外号还和这个法器有关。那时她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就被这‘眼盲女修’的真实身份惊到。 她这般不曾在意过的都如此，戏传这些八卦的绮饤屿众人更不消说，内心的震惊只多不少。 “我的乖乖！” 关通达惊叹道：“这竟然是法器，我以灵识查探过她，都没有发现破绽！” 他说完看苏娉娉的眼神变得非常火热又忌讳。 悄然施了个灵气罩把宓八月包裹其中，探头过来问她，“路兄弟，你跟我说一句真心话，盲女这法器是用人身做材料吗？” 宓八月道：“不是。” 她说了实话，关通达却半信半疑。 “就算用人身为材料也不是大问题，只要材料费别太贵。” 宓八月当然那听懂了他的暗示，淡淡浇灭他的幻想，“你买不起。” 关通达故作大气道：“你不说多少，需要什么，又怎知我买不起。” 宓八月没再接他的试探。 匠娘的主材料是一整支通天之子的点灵犀，这材料可遇不可求，在外多是有价无市，注定是关通达消费不起的。 哪怕关通达像当初的左泗那样搞到小拇指的一点点，也不可能造出个匠娘。 关通达又连续说了好几句，始终得不到宓八月的回应后也只好暂且作罢。 “买不起盲女手中这个，星阶品质低一等的总行吧。” 他放下这句话，把灵罩撤去。 中央各个分台上已经多数分出胜负。 攻防法器的比拼大多不复杂。 谁强谁弱全力一碰就能有个高下。 苏娉娉和丑虎之间的攻防战则越打越凶。 第542章 掏心 丑虎的体型比平时又大了一圈，身上原本宽松的衣裳紧贴。 宓八月的视线随着丑虎的动作移动。 丑虎以自身为器，对自身每一处骨肉肌理掌控得极其细致，发挥着超常作用。 这在宓八月这个职业法医面前，近乎一个完美的人体模型，隔着衣服也能通过那紧绷出来的线条，分辨出丑虎每一处骨骼肌肉走向。 这些骨骼肌理如此清晰明了呈现于她眼前，并灵活运动做出一系列精准运动弧线，没有任何多余哨，化为一个个数据公式于宓八月的脑海中。 如果不是现场不方便，宓八月一定拿出善恶书当场开始记录编写。 “啧啧。” 她不知道这一幕落入旁人的眼中，又造成了什么样的误会。 那紧盯着丑虎不放，还流露明显‘喜爱’和‘火热’的眼神，和‘路乙’一贯温和无害的模样可不一样。 “他竟喜欢这种。”旁人心中暗暗为路乙的重口味感到鄙夷和敬服。 和宓八月专注于丑虎不同，另一处的景巽几人更关注的是苏娉娉。 从匠娘出现，就让景巽无法再用‘盲女不过是用狡技取胜’的理由安慰自己。 他身旁的吴师都看得认真。 同在匠娘是否是以人体为器这个问题上展开探究。 景巽等了半晌，才得到吴师道：“看不出。” 他惊道：“怎么会。” 吴师反倒平静，“它周身有灵修灵韵，光用肉眼和灵识去探表象与真人无异。” 按理说，话到这里就该确认就是人身炼器了，景巽则听出吴师还有后话，所以没有贸然开口。 果然，吴师又接着说道：“不过以人体炼器总会灵韵斑驳，就如丑虎。静时不显，一旦动用灵力就会泄露。盲女这个人器灵韵却相当精纯，要么和人体无关，要么她有极为精妙的人器锻造的道法。” 景巽绝不承认这世间会有比妙妙山更丰富精妙的炼器法门，欲开口反驳时被吴师转头瞥来一眼。那眼神穿透性仿佛刺透他的内心，让景巽的话语都堵在喉中。 吴师道：“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说明她在此道上的出类拔萃。你输得不冤。” 景巽狼狈的低下头，“是。” 旁边另一位弟子倒没有景巽这么纠结，向吴师问起盲女和丑虎之间的战况，“这场比试谁更胜一筹？” 吴师又向他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男弟子被看得后颈汗毛直竖。凭他对吴师的了解，对方这种眼神一般代表要扣弟子工分了。 男弟子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莫非是被迁怒了？ 他幽怨向景巽望去。 原是想向景巽表达自己被祸及殃鱼的郁闷，哪知反被景巽瞪视，教训道：“没听到吴师刚刚说的话吗？同为人器，丑虎气息斑驳，盲女之器更为精纯，所以是盲女更胜一筹。” 男弟子恍然大悟，应是的同时，心中还有几分疑虑。 就目前看，分明是丑虎占据绝对的优势。 那攻势越打越猛，越打越疯。 不大的平台上，盲女完全没有闪避的空间，人形法器几次为了格挡丑虎的攻势不伤及盲女，而不惜以自毁。 按照这种情势来看，盲女的法器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被摧毁。 亲眼目睹这样一件精妙法器在眼前被毁，哪怕不是自己的也叫人觉得可惜。 中央斗器台上到现在仅剩下苏娉娉和丑虎这一座还未分出胜负。 不光观众台上关注着他们，参会的器修们也是如此。 那些分出胜负的分台都重新合拢，器修们也再次汇聚，曲蕊听到周围器修们的议论声，多是在说丑虎要赢了。 曲蕊心里却莫名觉得不对劲。 她注视着盲女的表情。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要输的慌乱。 盲女有后手。 不知道为什么，曲蕊如此认定。 此时的分台上。 被众人看好的丑虎更能看见苏娉娉的神色，并和曲蕊心思难得统一。 ‘盲女在谋划着未知后手’的这个预感折磨着丑虎的斗志。 尤其是在久攻不下的情况下，愈发影响她的心智。 丑虎眼里划过一抹幽绿的光彩，人性的理智在消退。 那一瞬的杀意猛增，强烈到让苏娉娉感知到，皱眉向她多看了几眼。 丑虎半张扭曲的兽脸突然活过来一般向她另一半脸爬去。 杀招突至。 观众们仅看到丑虎突然消失不见。 盲女的人形法器将她环抱，然后一只手将人形法器胸口贯穿，冲势依旧不减的刺向了盲女。 在即将刺入盲女胸口时，人形法器抓住这只手向后倒退。 丑虎不如它的意，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就准备从它的身体内部，直接将它撕成两半。 由于人形法器的形象过于真实，再配上现身后丑虎更恐怖壮硕的形象和斑驳的灵韵，这一幕显得异常残暴。 有人为此欢呼，也有人皱眉不喜。 高潮中，人们预想中人形法器被撕裂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画面好似出现时间静止。 仔细看就会发现是丑虎和人形法器在进行力量较量。 一圈圈灵纹自人形法器身上迅速流动，一眨眼间就完成了一个循环。 来了。 宓八月眯眼。 视线终于从丑虎身上转到匠娘。 同一时间。 吴师：“来了。” 曲蕊：“来了！” 那些暗中思量盲女有后手的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匠娘脑袋四肢反向扭转，歪头张嘴瞬间在丑虎脖子上撕咬下一块血肉。 丑虎猝不及防下被伤，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然而这才刚刚开始，人形法器简直像是抛却人性，口牙四肢并用不要命的向丑虎冲杀。 丑虎不擅回防，处处都是破绽，片刻间就偏题鳞伤。 “我怎么看得有点眼熟？”关通达盯着突然胜负即转的战况思索半晌，惊道：“这法器用的战法就是丑虎刚刚所使！” 他从位置上站起来，“不止，不止，如果光是战法还不至于让丑虎这么难以应对，它连丑虎战法的灵能都一并做到了！这是什么法门！？以防为攻，好家伙，盲女这法器完全做到了这点，若非争奇会的题目完全没有规律，我都要怀疑她偷题了！” 关通达越看越激动，又想找宓八月谈谈合作，低头发现‘青年’面色如常。 他愣了下，冷静下来，朝宓八月道：“你早知道盲女法器有此后手？” 宓八月摇头。 可她从容不惊的神色，叫关通达根本不信。 宓八月确实不知道匠娘身上还有这项法门，不过这项法门的由来倒不难猜。 过去她和苏娉娉论道最常讨论的就是诡器和法器的相容。 如果她没料错，现在匠娘‘反射’敌人攻击的法门，应有诡器【咒怨】的启发。 苏娉娉其实早就可以借防为攻的反击，却等到现在才动手，是丑虎之前‘内涵’她爹娘那番话实在惹怒了她。 向来不擅长防守的丑虎，面对自己熟悉的攻势也防不住，只能以攻为防的和匠娘对碰。 两者皆是遍体鳞伤，然而匠娘有苏娉娉在后维持，丑虎却是实实在在的人身。 当丑虎被匠娘一掌掏心，她双眼绿芒闪烁不定，朝着苏娉娉的方向咧嘴，“你娘的……” 苏娉娉皱眉。 匠娘从丑虎身体里将心脏掏出。 丑虎身体失去支撑倒地。 背后地面转眼浸了一片血液。 丑虎还没彻底昏去，“要不是老娘……” 被匠娘抓起头颅往地上一砸。 两人的斗器到此结束。 分台回到原处。 匠娘抓着生死不知的丑虎往观众台而来。 所过之处，无数灵识扫荡在它身上。 匠娘把丑虎交给宓八月。 众目睽睽之下，宓八月接手丑虎，灵识一探视发现苏娉娉不愧同为搞技术的，数据把控精准。果真把丑虎打得仅剩下一口气，放任不管的话，大有可能死在这里。 后面的争奇会是不能再看了。 “我先带她回去。”宓八月向苏娉娉方向说道。 苏娉娉点头。 第543章 又拐一个 宓八月把丑虎带离争奇会的现场。 这一走，之后就算想再回来观会也会被场地的法罩阻拦不得进。 一些人心思暗涌，几次向宓八月投去贪婪的视线。 丑虎濒死，路乙不过一星。 把他们拿下并不难，难的是会不会因此得罪盲女，之后被盲女报复。 关通达笑道：“可要我送你一程？” 这护送当然不是免费的，得欠对方一个人情。 宓八月摇头拒绝，很快穿过人群远去。 灵州最不缺的就是亡命徒，尤其是绮饤屿这个龙鱼混杂之地。 宓八月走出争奇会现场之前还无事发生，走出争奇会没多久就感知到数道隐藏暗处的身影。 他们有些彼此知晓，有些不知，都想做最后的黄雀。 如此跟了大半路程，终于有人按耐不住，提前宓八月到她必经之路做了陷阱法术。 阴影缠上宓八月之前被一名貌不惊人的男人挡住。 正是苏娉娉往日送给她的那个人形法器。 这个人形法器算是苏娉娉前期作品，和匠娘的精细程度不能比，一旦斗法起来被人灵识探知就发现异常。 “他身边这个也是法器！” “妈的，一个无牙子吃得这么好！” 匠娘刚在争奇会上大放光彩，谁都想有一个这样的法器却不可得。 现在宓八月放出来这个就算比不上匠娘，也足以惹来暗处灵师眼红心妒。 外表为男人的人形法器与暗算的灵师斗法，宓八月又拿出个代步法器带着丑虎迅速不见，更坐实了‘路乙’跟着盲女吃的好，身上法器皆是精品的这点。 她跑得快，叫暗处灵师反应不及，想追都追不上。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路乙和盲女的住处不是秘密。 他们直奔两者居住之地打算撕破脸直接围杀，秉着就算得罪盲女，能得到丑虎和路乙身上之财也不亏。事成后就立刻从绮饤屿离开，就算盲女想找人也难。 可惜他们闯入住所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才知自己被骗了，路乙不是回这里。 “丑虎洞府。”他们想到另一个可能。 然而他们并不是丑虎洞府的头批造访者。 丑虎斗器濒死的消息一传出，早有胆大者想趁机获益。 他们的速度再快也没能快过本就奴役于丑虎的附庸。 双方在丑虎的洞府找了个来回，竟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找到，后面来了个碰面。 双方都认为是对方赶在自己前头得了便宜，目光互相打量，计算着杀人夺宝的可能性。 丑虎附庸：“把你们拿走的东西交出来。” 一无所获的灵师：“呵呵，贼喊捉贼，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贪心的本事。” 气氛一触即发。 唯有个别人想到了不见踪影的路乙。 只是一个一星丹师怎么可能？ 除非一星丹师是对方的伪装。 后面的可能性令人心惊，又猜不明白对方伪装的意义何在。 这会的宓八月早就回到了司夜府老家，把丑虎放在她的实验室床上。 她让夜总管把实验室换成无灵区，实验床自动长出肢体把丑虎身上和血肉黏在一起的衣物剥除。 宓八月则在调配药方。 一道视线如有实质射在她后背，并不能影响她的节奏。 等药方调配好，宓八月才转身，对上一双绿油油渗人的眼珠子。 “醒了？” 丑虎咧嘴呲牙。 宓八月探索她眼里的理性，“看来没清醒。” 她把药液递出去。 这个状态下的丑虎不可能自己喝，被实验床的肢体强制喂下去。 宓八月以灵力游走丑虎周身，帮助她吸收药力，也对丑虎身体的崩溃程度更了解。 如此过了近一分钟，丑虎眼睛依旧是非人的幽绿色，却快速闪烁几下。 这并不能逃过宓八月的感知，和她四目相对。 丑虎也知道瞒不过，咧嘴笑道：“你救了我？” 宓八月也淡淡微笑，“还没有。” 这和她们过去每日相处没什么区别，如果忽略现在场景和丑虎状态的话。 宓八月的语气完全称得上温柔，“这次斗器破坏了你好不容易稳定一些的身体，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助，你还能这样和我对话三至十分钟。” “她娘的。”丑虎咧嘴骂人，绿油油的眼睛凶芒毕露，“如果是我全盛时期，早撕了她。” 宓八月神色平静，任由她把时间浪费在发泄情绪上。 得不到回应的丑虎并没有独自持续发泄多久。别看她现在还能骂远在争奇会上的苏娉娉，事实上从她咬紧到流血的牙根就知道此时多痛苦。 “说代价。”丑虎再次盯上宓八月，“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是这么刻意接近我，总不会让我死。” 宓八月把准备好的法契递过去，微笑道：“让人活着的方式有很多种，这不是你的优势。” 丑虎嗤笑，她会不明白吗？所以她并没有拿乔的打算。 现在的她连手都动不了，灵海混乱成一团也动用不了灵识。 本想叫‘路乙’直接说明法契内容，床上的木手已经自发拿起法契摆在她眼前。 丑虎只当这又是一件法器，仔细把法契内容看完。 里面列出条条框框一堆，仔细算下来不能说苛刻，却又说不上温和。 当中最叫丑虎在意的几点分别是三年卖身期，这个时间真不算长。往日她奴役附庸时多是十年起步，更多是一辈子都别想跑。 然后是她必须接受任何身体检查和实验。 本来光是这一条就足以让丑虎临死不屈，偏偏这条后面又追加了不会无视她性命和天赋，并以完善她的器道为主，会在她认同下进行。 如果没有之前路乙和她论道的那些日子，丑虎会对这条法契内容嗤之以鼻，现在她却知道对方的确有协助她完善自身器道的可能性。 在生死之间，又是如此对自己有益无害，仅仅是牺牲数年自由被人驱使就可以活命的选择。 丑虎没有纠结，对宓八月道：“可以。” “不过我现在没办法以灵识为契。” 宓八月微笑：“无碍。” 空气中流动着异常的气息，规则凝成的铁卷出现。 丑虎瞳仁紧缩了一瞬。 她紧盯宓八月。 这一刻彻底确认青年丹师的伪装。 就算是出身绮饤屿，学识含量不足的丑虎也知道，就算【诡言判官】的召唤密语不算秘密，但召唤终究需要魂识，普通一星灵师不会召唤得如此轻松。而【诡言判官】被不同灵师以密语召唤出来的形态也会有细微不同，其代表附带规则之力的强弱。 此时出现在这里的【诡言判官】绝非她能抵御，就算是她全盛时期，乃至突破成中阶灵师，只怕也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丑虎死死盯着依旧面容温雅和善的‘青年’。 回想过去针对对方的种种行径，无异于跳梁小丑！ 第544章 双虎 宓八月把法契丢给【诡言判官】，那铁卷书展开将法契融入，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近乎透明，没有任何血管经络，似肉似玉的手掌持笔于虚空探出。 这手的指头很长，绵软无骨，又确实将铁笔握紧。 丑虎见这怪状又是一惊，甚至盖过她此时身躯的剧痛。 她从没听说过【诡言判官】还有这种形态。 宓八月则淡淡望了一眼没在意。 要说这【诡言判官】被她召出这种形态，还是那回在渡厄书院被宓飞雪呵斥离去后开始的。 过去见到时也是单一铁卷的模样。 短暂静默中，丑虎就在规则怪谈的见证下答应了这项法契。 她亲眼看着怪异的肉手持笔在铁卷上写出自己的名字，却附带本命灵纹的牵引，最终被规则锁定。 这是比普通法契更不可破的规则法约，丑虎自认请不起能破【诡言判官】规则的书修大能。 规则法约定下，【诡言判官】功成身退，宓八月也履行自己的职务，先给丑虎把命给吊下去。 这个过程给丑虎留下深刻印象，日后好一段时间只要见到宓八月都产生骨肉分离的幻痛。 一个疗程暂时结束，丑虎在看完宓八月给出的治疗账单后，瞪眼昏睡过去。 宓八月则清洗手掌后，拿出从丑虎洞府收刮来的器修相关书籍和笔记观看。 丑虎走的是人器道，却不是传统的人和法器相融，而是人和妖兽的融合。 她看书的速度极快，能精准捕捉精华部分，去掉糟糠。 每看完一本就丢给善恶书，让它同步进行留其精华去其糟糠的分析结合。 其实要想更了解丑虎的身体状况还有个捷径，就是用【解心锁】去直接观看丑虎的平生，将她过去如何锤炼自己身体的过程信息都收录出来。 只不过丑虎这道题还没将她难到需要走捷径的程度，再者疯疫神的神念目前正活跃在北原城，宓八月就不打算用上这个快捷方法。 当然，她并不否认自身也手痒新题。 长期走捷径的话，难免日后手生。 … 一道身影风尘仆仆赶回司夜府。 司夜府的老人员们都认识对方，见到便要喊上对方名字打招呼。 “余虎，今日怎么有时间回来？” “宓大人有召。” “那你快去，之后有时候再聚。” “嗯。” 余虎根据诏令指示来到室外等候，内心感到忐忑。 他已经许久没被宓八月召唤过，完全猜不准这次诏令的缘由。 “进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消他所有疑虑，面前的门打开。 余虎走进去才会想起此处的熟悉，随即看到一道陌生的青年身影。 他乍然间以为看到了左大人，下一秒打消这个念头，此人和左大人的身形模样并不相同。 考虑到刚在门外听到的声音，余虎不确定的尊称道：“宓大人？” 宓八月顶着‘路乙’的马甲皮对余虎颔首，微笑道：“我现在姓路名乙。” 这回听到的就是陌生的青年音，余虎明了道：“路大人。” 宓八月道：“唤你过来是给我做助手。” 余虎受宠若惊，“是小人的荣幸。” 他这才将目光投向实验床上的人。 其实进门后余虎就注意到床上躺了个人，刻意没有往那处细看而已。 现在有了宓八月的首肯，他才放心观察。 丑虎私密位置被盖上，露出来的身躯健硕得比余虎更甚。 他一开始并未认出来这是个女子，看到丑虎那张还没恢复的脸时，意识被威慑了几秒才回神，立即更加谨慎起来。 这时，实验床上的丑虎睁开双眼，幽绿的兽态眼珠子直勾勾向余虎望来。 幸好余虎提前做了准备，才没有二度失态。 他不知道此人和宓八月的关系，见人醒来又与之对上，就客气的点头打了个招呼。 丑虎眼珠子上下转动打量着的余虎。 这种不加掩饰的放肆眼神相当于挑衅了，不过余虎并不为所动，直到等来宓八月的吩咐。 他听从宓八月的指示来到实验床旁边，根据宓八月的需求递刀递药，以及稳定丑虎的肢体等等。 一开始余虎做得不快却未出错，没多久就熟练起来。 哪怕宓八月暂时去炼制灵植药物，让余虎单独看护丑虎的情况，余虎也能做到。 中途丑虎出现斥反，余虎冷静将她一切会自毁根基的行动都拦住，并告诉她该如何有效减轻痛苦，度过斥反的方法。 一个疗程在余虎的协助下完成。 这回结束后丑虎没有昏迷。 斑驳的灵识刚探到余虎身上，他就发现了。 余虎警告道：“你想找死之后随时可以，现在别浪费路大人的成果。” 丑虎并没有自毁根基的爱好，所以才动用一下灵识查探到自己想知道的后就立马收回了。 饶是如此，灵海就传来剧痛。 这使她的笑容看着更扭曲，朝宓八月道：“二星诡师喊你大人。” 宓八月对待病人向来温和，“嗯。” 丑虎却看不惯她这样装模作样，把话挑明道：“你还要披着一星的皮到什么时候？” 宓八月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给两人介绍了彼此。 说来两人有缘，名字都有个虎字，更有缘的是两人都是人器道。 丑虎是人和妖兽的器道结合，余虎则是人和契诡的结合。 前者是自发领悟，后者是宓八月在本土知识底蕴仅有基础时的产物，后来随着宓八月的成长，也给余虎做过数次检查，最终抹除过去技术不成熟时留下的隐患，达到如今的完整。 这也是宓八月特地招来余虎给自己打下手的原因。 一来，余虎亲身经历过类似的实验，打下手起来更熟练方便。二来，让余虎作为旁观者再观察类似的实验治疗，能给余虎带来更多的灵感和启发，对自身未来的道路走得稳当。 总的来说，宓八月是把这场治疗运用得利益最大化。 若非人器这条路实在小众，并不适用于大众，再者要照顾到‘患者’的个人意愿和情绪，宓八月都有让司夜府器修和丹修学院的优秀弟子都来参观学习的打算。 第545章 出关 得知余虎也是人器结合体，丑虎目光闪烁，自发将宓八月说的这些话，以及特地把余虎喊来的目的理由自洽了——故意在她面前展示成功作品。 “你融合了什么诡器？”她问余虎。 余虎没有答话。 这也是他会察言观色，在发现宓八月对这个人的态度一般后，就明白不必对对方太客气。 虽然没有回答，但是余虎还是给丑虎简单展示了一下。 如体表诡骨外放，随意内改骨骼从而做到外表的变化，比幻术更真实，哪怕被人以灵识探查也不会发现法术的痕迹。 这是他最初的一些本事，如今他身上已有其他的杀招，却不打算暴露在丑虎面前。 丑虎也知道他肯定没有展露所有，不过光是现在这些已经足够让她感知到余虎的平衡。 ——余虎变化自然，灵韵甚至隐而不发，不像自己这样斑驳不稳定。 丑虎问宓八月，“我还要多久能好？” 宓八月淡笑，“快则再一个疗程可下床行动，慢则三个疗程。” 旁边余虎心头一跳，有种莫名的即视感。 “那就快点。” “过快的速度会伴随一些后遗症。当然，后遗症之后会慢慢消除。” “少废话，不会毁老娘根基和性命就行。” “好。” 宓八月答应后就把丑虎交给余虎照顾，让他随时注意今天丑虎情况。 至于下一个疗程则在今天之后再进行。 哪怕丑虎再着急恢复也知道有些东西急不来，她自己就是个器师，最擅长的作品就是自己的身体。 因此眼看着宓八月离去并未死搅蛮缠，然后将目光投向余虎。 “你的人器之身是路乙做的？” 余虎没说话。 “说话。”丑虎斥道。 余虎却不惧她。 丑虎眯眼，倒也没有恼羞成怒。 后面她又问了余虎几句话，都得不到余虎的回应后，开始说起自己和路乙的相识过程。 余虎还是一言不发却明显听得认真。 丑虎就从他的一些反应挖掘线索。 “你也认识左泗。” “呵，听路乙说这家伙死了，可惜不是死在我杀他的那回。” 丑虎发现只要说路乙和左泗的不好，余虎就会有明显的反应。 前者比后者更能令余虎发怒。 不过她又不傻，路乙实力莫测又还活着，为挖掘情报去说一个就近大佬的坏话就是自找麻烦，另一个就不一样了。 “看你样子似乎与他交情不错。”丑虎端详着余虎的脸色，嘴巴不留情道：“人都死了，你还想为他打抱不平？” 余虎终于不再沉默，朝丑虎冷声道：“不用我为左师打抱不平，等你康复后，多的是人来找你算账。” 丑虎哈哈大笑，“你喊他左师？我怎么不知他还有本事为人师表。” 这真的是她听到最大的笑话，就左泗那样能为人师的话，她还不得开宗立派。 然而笑了半天都没人捧场，丑虎发现余虎神色不变，说那番话也不像是无的放矢。 这么看来左泗在消失那几年的确走了大运，在某个神秘势力混了个不错的位置。 不过那又怎么样。丑虎嗤笑，人死后，所有价值都会消失。 就左泗那样的人，不可能在几年间让人为死去的他，只因几句坏话就去交恶三星器师。 好比现在的这个余虎，表面上表示对她不满，结果还不是什么都没做。 丑虎有恃无恐的态度都看在余虎眼中，他也不多说什么，反正就这么一会儿相处下来，他知道丑虎这张嘴迟早会她吃尽苦头。 他和左泗的关系算不得好，却也尊敬这位为北原城、为司夜府、为夜游使们付出良多心血的人，称他一声左师完全值得。 那些经由左师亲自启蒙带领出来的夜游使们更不消说，自左师去世到现在已经很少有夜游使提及他的名字，但每一位夜游使都惦记着左师的死仇。 还有最在意左师的那位…… 余虎又看了眼丑虎，并不打算提醒她祸从口出。 光是她在宓大人面前自称‘老娘’就该吃点苦头好长记性。 就好像是上天也认同余虎的想法，余虎看护丑虎中途收到队友的传音，便暂时出门去和队友交流，结束时忽然见到远处走来的娇小身影。 余虎愣了下，还是裴蓉蓉先唤了他一声才反应过来。 “蓉蓉，你出关了？” 裴蓉蓉答道：“嗯，刚出关没多久。” 余虎感知不出裴蓉蓉的境界，心中感慨她天资超凡的同时，更疑惑她的到来。 难道丑虎的现世报来得这么快？他才说丑虎会遭报复，现在就真来了？ 裴蓉蓉注意到余虎表情一瞬的微妙，歪了歪头。 “余哥？” 余虎应道：“你来此处是？” 裴蓉蓉道：“我想找神女姐姐。” 余虎道：“你来晚了，宓大人不久前刚走。” 裴蓉蓉道：“我知道，我在这里等她。” 原来不是为丑虎而来。余虎想想也对，裴蓉蓉才出关，没人告知她的话，不会知道丑虎的存在。 哪知裴蓉蓉接着说道：“我听夜总管说，神女姐姐这次带回来了两个人，里面就是其中一个。” 余虎：“……嗯。” 裴蓉蓉看了他好几眼，“这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她只是看余虎几次异样才略微好奇问一句。 听在余虎的耳朵里却总往别的想。 他委婉道：“此人宓大人还有用处，你暂时别做他想。不如等宓大人回来后，向宓大人请示后再做打算。” 裴蓉蓉莫名其妙又敏锐的察觉到什么，本来只是普通的好奇演变成一定要搞清楚情况。 可是接下来任她怎么问，余虎就是不肯透露更多，裴蓉蓉只好作罢。 余虎还惦记着宓八月交给自己看护丑虎的任务，没有继续陪裴蓉蓉在外等待。 “对了。”他进门前想起宓八月在丑虎面前的伪装，以防万一的叮嘱裴蓉蓉一遍，“里面的人并不知道自己为宓大人所救，你别说漏嘴。” 裴蓉蓉点头。 在余虎推门进屋前往里面瞄了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 这自然不是她的眼力不够，只能是夜总管所为。 裴蓉蓉抿抿嘴，嘟囔道：“夜总管故意吊人胃口。” 第546章 带坏了？ 宓八月回到绮饤屿时，争奇会已经结束。 她没在暂住点看到苏娉娉，就走了出去。 “快看，无牙子！” 宓八月才出现在街道上就引来路人注意。 “他竟然还敢出现？” 短暂惊愣之后，已有人准备对宓八月动手。 事因源于宓八月回去司夜府，争奇会结束的短短一日时间，关于丑虎濒死，路乙携资而逃的消息就在绮饤屿传开。 虽说这个消息的可信度一般，但是并不影响众人宁可错杀不可错过的心理。 路乙要是真跑也就算了，他既然敢在这个敏感时期跑出来，就别怪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只见宓八月四面八方都被围住，几人从人群中走出向她靠近。 几人眼神交流，无声中已经决定了‘路乙’的大概瓜分方案。至于宓八月本人是个什么想法，他们连和她交流一声的意思都没有。 就在他们动手之际，迎面一声“路道友”。 只见夜游使标志性服饰的青年穿过人群，先一步走到宓八月面前。 本来打算动手的人都停滞在原地。 看着‘路乙’朝夜游使微笑道：“沈道友，麻烦你跑一趟了。”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牙子之所以敢再现身绮饤屿，是又扒上了夜游使的大腿！ 众人既鄙夷又愤恨，不知道路乙这抱大腿的本事到底是哪学来的，怎么能如此厉害，一个接一个的不断且顺利。 沈磊道：“不麻烦。” 他目光往四周看了一圈，知道‘路乙’现在的处境，乐意帮他度过这一回。 有沈磊的同行，所有想动手的人都在心里掂量掂量了下得失，然后默默按捺住心思。 宓八月跟沈磊到了夜游使的暂住地。 她多看了两眼地方的布置，就和沈磊进了室内。 沈磊问她，“沈道友喜欢喝茶还是酒水？” 宓八月道：“茶。” 沈磊把泡好的茶水、还有茶点、水果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才对宓八月道：“那我们开始？” 宓八月含笑，“好。” 沈磊的问题由浅到深，并不要求宓八月有问必答，全程态度都很友好。 从问宓八月和盲女、丑虎之间的相处相处，到就近发生的最近情报。 “丑虎仙子伤势如何？可还活着？” “已经控制住，还活着。” “我听说丑虎仙子的洞府被洗劫，有传这是路道友所为？” “是我。” “……”沈磊愣了下。 他以为青年会否认，毕竟才一星的他如何在丑虎那些附庸灵师中洗劫洞府？他问这个问题还能替对方洗净名声，日后在绮饤屿也能活得更安然些。 结果出乎意料。 沈磊差点没忍住用魂识更深入的去查探‘路乙’的深浅，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又看了眼宓八月静谧的双眼，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接着往下问。 这场谈话约莫进行了半个小时，结束后沈磊多问宓八月一句，是否需要他相送。 一样的话语之前在争奇会上关通达也说过，但是沈磊的态度显然没打算要人情债。 宓八月婉拒，走到门外问起沈磊，“夜游使打算在这里做建设据点？” 沈磊笑道：“没错。路道友有什么建议吗？” 宓八月道：“我也刚来不久，不过倒可以卖你们一份名单。” 沈磊说：“好。” 俩人就这样又达成了一笔交易。 宓八月走后，一道身影从脚边阴影中冒出来，手臂搭上沈磊的肩膀，问道：“就算装傻也不用对他态度好到这份上吧。他来绮饤屿没比我们多几天，给的名单能有多大用。” 沈磊耸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印象挺好的。” 后来的夜游使惊呼一声，故作惊吓道：“他的迷魂术真像传言的那么厉害，连你也被迷惑了。” 沈磊道：“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买名单的费用从我自己的账上出，反正这个人不简单，丑虎在他那里，我们要在绮饤屿弄据点，以后肯定还要和他接触的。别忘了我们这几天弄到的消息，左师也曾在绮饤屿出没……” 听到左师，那夜游使不再搞怪，“嗯。” 宓八月出了夜游使暂时的据点就接到苏娉娉的传音。 传音只有一句让宓八月在绮饤屿的出口相见。 宓八月微讶，按照苏娉娉给的坐标赶去。 以为苏娉娉那边出了什么事，这回她没有刻意隐藏，身影原地消失。 暗处埋伏的灵师错愕发现怎么都找不到宓八月的踪迹。 宓八月来到苏娉娉所说的地点没看到她。 下一秒就感某处有微弱的异常。 她看过去，就见苏娉娉正褪去隐藏的法器，开口道：“八月，麻烦你用一回遁月。” 宓八月看她神色焦灼，没有问为什么，“遁月伴随距离长短的后遗症大小不同，你注意些。” 苏娉娉点头。 宓八月已经打开遁月的通道，让苏娉娉先走，然后才走进去。 在她进去后的一瞬，感知到有一道灵韵正在朝这里赶来。 宓八月没回头去查看，身影和顿月的通道同时消失。 那道赶至此处的身影什么都没看到，又确定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这里不见。 他若有所思，很快恍然大悟的说道：“宓八月！” 仔细听，还能听出隐隐的咬牙声。 一处河道旁。 遁月通道出现。 苏娉娉和宓八月先后走出来。 宓八月等苏娉娉平复了一会后遗症，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苏娉娉呐呐道：“是吴长老。” 宓八月有些意外，“他为何追杀你。” “不是追杀。”苏娉娉知道她是误会了，默默解释道：“争奇会结束后，吴长老找我相谈。” 说到这，苏娉娉停下，往宓八月看了眼。 宓八月：“嗯。” 示意她继续说。 苏娉娉不好意思的低语，“我……没能瞒过吴长老。” 宓八月哑然，按照苏娉娉只言片语分析前因后果，才问道：“吴长老是想带你回妙妙山？” 苏娉娉轻轻点头，“我不想回去。” 宓八月不由想，所以吴长老肯定也猜到了无牙子路乙就是她。 在吴长老的眼里看到的就是——妙妙山这一代一贯乖巧好学的器师天骄，历练在外后不仅装作养无牙子的浪荡女修，造假器，打压了自己山门的弟子，现在还学会反抗长者出逃了。 以长者思维，吴长老一定会认为这是被她带坏的。 虽说事实，的确如此。 苏娉娉道了一声歉。 宓八月笑道：“为什么道歉？” 苏娉娉老实道：“吴长老可能会为此迁怒上你，我会传信回去向师尊解释。” 宓八月摇头，“不用解释。” 苏娉娉坚定不能让宓八月背黑锅，“怎么能……” 宓八月堵住她后面的话，“路乙和盲女做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苏娉娉一时没反应过来。 宓八月已经褪去伪装幻术，露出原本面貌，朝苏娉娉淡然微笑。 苏娉娉恍然大悟，也褪去了伪装。 “可是吴长老知道了。” 宓八月道：“他不会外传。” 是妙妙山几名弟子被盲女打败影响大，还是苏娉娉伪装盲女造假器、打压自家弟子影响大，吴长老分得清。 苏娉娉道：“那要是对内说？” 宓八月笑而不语。 苏娉娉眨了眨眼睛，随即喃喃低语，“盲女做的事，和我苏娉娉有什么关系。” 第547章 主动请命 为防吴长老继续追上来——哪怕这个可能性很低。也为了摆脱世人把盲女、路乙和她们联系上，后面一段路程全由宓八月施展遁月前进，等到差不多了才坐上苏娉娉的法器。 法器是一辆马车，上车后发现里面空间远比外表看着大，还分了里外隔间。 宓八月感到熟悉，想起去银环总府那回银环总府给安排的客车，和苏娉娉这辆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向苏娉娉问了一句，苏娉娉坦言银环总府的客车和妙妙山有合作，就是对方提供材料，妙妙山出的技术。 相比银环总府的客车，苏娉娉这辆内部空间更大。 “是舅舅所赠。”苏娉娉道：“比不上你的听雪车。” 说完她让宓八月暂住内间，自己则待在外间。 这并不完全是为了客气，而是法器由她掌控，待在外间的话更方便处理可能发生的意外。 宓八月没有推辞，进去内间后检查四周，发现室内有法器灵纹，里面可以感知到外面是什么情形，外面的人若是想感知内间就会被阻。 宓八月发现这点后也没说什么，找个地方坐下拿出善恶书，继续完善人器方面的研究。 约莫半日时间过去，苏娉娉敲门与她说地方到了。 按照她们的计划路线，接下来他们将要去的下一个地点乃极霜地海的地域范围，现在到达的地方就是灵船驿站。 苏娉娉将法器收回如意囊，和宓八月一起坐上最近启航的一趟灵船。 两人依旧相邻而居，互相告别就各自进了房间。 宓八月进灵船房间的 “蓉蓉现在在哪。” 夜总管回答：“左泗屋内。” 宓八月点头，“送我过去。”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宓八月人就被夜总管传送到左泗屋门前。 她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屋内的裴蓉蓉当即发现了，推门跑出来。 “神女姐姐！”裴蓉蓉惊喜道。 随即反应过来宓八月出现在这的原因，“您怎么亲自来了，应该蓉蓉去求见。” 宓八月一个照面就将她周身灵韵感知完全，知道裴蓉蓉这次突破顺利。 “恭喜。”宓八月微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裴蓉蓉马上侧身请宓八月进门。 室内很整洁，部分地方留有的事物还能窥见过往左泗使用的影子。 这还是宓八月 宓八月道：“夜总管说你有要事找我相商？” 提到要事，裴蓉蓉尚且稚嫩的小脸神色转为认真，“蓉蓉想自请去云墨大陆传道。” 宓八月有些讶异。 虽说云墨大陆的确在她的计划之内，但是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行动。 裴蓉蓉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打算？是有人在她耳边提醒怂恿，还是她自己有所考虑？ 宓八月直接向裴蓉蓉问出来。 裴蓉蓉道：“是我自己的想法。” 裴蓉蓉道：“我出关后得知易国征战在外，正在扩张国土，一起扩张的还有我神的道义。师尊过去和蓉蓉说过，传播神主道义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越多人知道神主的伟大，神主的福泽就能降临到越多地方，越多人能得到神主的眷顾，我们也能更快的变强。” 很难想象一个未及十岁的女孩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宓八月看着裴蓉蓉稚嫩脸上神色认真且坚定，眼神中却燃烧着灼灼的野心，使得她一双眼眸更明亮。 这种野心并不阴暗，而是坦然明确对一个目标的追逐。 “师尊带我去过云墨大陆，在那里留下了根基，就是为了方便以后对外传道。” “我想过去完成师尊没有做完的事。” 裴蓉蓉说完，一瞬不瞬望着宓八月，紧张她的答复。 宓八月微笑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裴蓉蓉瞬间喜笑颜开，破了功。 宓八月道：“别高兴太早，这并不是容易的差事。云墨大陆也有驻守灵师，一旦露出马脚被他们传信灵州……” 裴蓉蓉着急保证，“蓉蓉一定会小心，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宓八月其实对裴蓉蓉还是有信心的。这孩子年纪虽小，但由于自出生就被诡物缠身的经历，让她心智远超同龄人坚韧，后来又被左泗带在身边言传身教那么久，依旧没有被左泗的一些恶习带偏，反倒矫正了左泗某些心性，足见裴蓉蓉的不凡。 再者裴蓉蓉如今小小年纪已是四星灵师，若被梵长天的灵师们得知非惊呆眼球不可，哪怕放到阳脉去也是天才中的精英，能引来无数瞩目的那种。 她又一人双契，无论是幻诡无相还是魇鬼无涯都运用得如同臂使。只要不过分情敌狂妄，在云墨大陆完全可以横行无阻。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将心中所想对裴蓉蓉说出来，而是淡笑道：“说的不算，做到才算。” 裴蓉蓉愈加认真保证。 宓八月被她的模样惹笑，温和道：“去和沈栗他们交接，然后决定好出行日期让夜来听雪送你。” 裴蓉蓉开心道：“谢谢神女姐姐！” 宓八月鼓励的摸下她的头发，“之后我会安排余虎小队去云墨大陆，他们主要负责凡俗大陆的任务，过往处理过相关事宜，有他们协助也能更方便。” 裴蓉蓉乖巧点头，提及余虎就又想到上午没看到的屋里人。 她张了张口又闭上，憋住了好奇心。 宓八月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投以询问目光。 裴蓉蓉连摇头，“那蓉蓉去找沈司长了？” 宓八月笑道：“去吧。” 裴蓉蓉站定，又向宓八月行了一个礼才飞快离去。 宓八月在原地又看了眼左泗的屋子才起身。 她披上路乙的外皮来到实验室。 余虎一直守在这里，见到她出现后马上站直行礼。 本在闭目养神的丑虎在这时睁开眼，“你可算回来了！”语气不太好，却已经是她克制下的效果。 宓八月知道她在急什么，“治疗今晚就可以开始。” 第548章 磨练 长达四五个小时的治疗过程结束。 宓八月放下所有的手术工具，转身清洗双手。 床上丑虎依旧睁着双目，一眼看去似乎并无异状。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双眼血丝密布，有种麻木的空洞感。 明明治疗过程已经结束，按照丑虎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性格，真清醒的话早就该出声彰显存在感了，此时却悄无声息。 一旁余虎沉默瞥了她一眼，对丑虎的状态再明白不过。 只要是尝试过宓大人刀法的人，绝对不愿意再遭受 宓八月擦干手，回头对余虎道：“今晚她不会有异动，你可以回去休息。” 余虎道：“属下不累。” 宓八月没有多劝，“也好，明日她能行动后就分入你的小队，由你带领。” 余虎毫不犹豫应道：“是。” 哪怕他对丑虎印象不佳，知道这是个不好管教的刺头。但是宓八月开口，他必定全力完成。 宓八月笑着留下几张折纸。 “这是她的治疗欠款和后遗症的疗养概要，等她清醒之后由你转交。不用对她多客气，和普通预备役一般即可。” 余虎再次应是，恭敬接过来。 在宓八月走后，如她所说的一样，丑虎在凌晨才彻底清醒。 丑虎清醒后，身体先快过思想的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她脸色骤变。 “我的……” 她的修为不见了！ 由三星灵师落到高阶灵童！ 这个发现的刺激之大盖过身体对之前解刨身心的条件反射。 丑虎眼神一瞬浮现出的凶戾，几乎要生嚼某人的血肉骨骼。 这时一股灵压笼罩在她身上，打断丑虎的思绪。 如果是以前她自然不把这份灵压放在心上，现在却实在的被压制。 不过这股灵压并没有要她命的打算，只是一种警告。 否则现在才灵童修为的她根本做不到转头去看施压者。 余虎冷面看她，“醒了就起来。” 言语间他将灵压收敛。 丑虎尚在虚弱中，却也什么都没说，直接从床上坐起。 “路乙在哪？”她眼里的凶光不散。 明知道现在修为根本对路乙造不成任何威胁，但是…… 丑虎咧嘴一笑，“我还没好好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余虎哪能不知道她真实想法，为此对丑虎的感官更差。 他曾被人骂过白眼狼，恶犬等等难听的话语，却还分得清恩怨。相较之下，丑虎这样才算真的白眼狼，笑脸虎。摆明了不仅不感激，还不满的想从救命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他将宓八月留下的医疗费单子丢到丑虎身上，“从今日起你被分配到我手下。” 丑虎看到单子上写满的灵植灵材，在名称后面还标注着价格。里面大部分名称她都认识，所以也知道后面标注价格很合理。 正是这种合理，反而叫丑虎神色闪过一丝异样。 竟然没有被狮子大开口。 而且除却用料之外，也没有另加其他价——例如丹师的出手费和炼丹费。 丑虎将单子丢到一边。 此时她已经度过一开始清醒后对自身修为大降的暴怒，感知到灵海和骨肉的松快。这说明她濒临崩溃的情况的确被解决，只是数十年的修炼一朝成空，这份打击和濒死相比相差不大。 她倒不怕重修，但若是重修的后果是重复过往，就未免太可笑了！ “我要见路乙。” 这句话被余虎无视，直接将丑虎绑走。 丑虎明明超过余虎健硕的身躯被他如小鸡一般拧在手中。 丑虎神色狰狞，却在余虎开门而出的时候凝固在脸上。 这使她的模样很是滑稽，但是现在谁都没在意这点。 余虎拧着她直奔设立在司夜府的任意门。 由于是凌晨时分，并未碰到其他人。 一门之隔，两人便从司夜府到达千里之外。 丑虎也被乍然消失的纯净阴灵气拉回神。 她激动道：“刚刚那里是你们的势力根基所在？” 余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每个从灵州来北原城的灵修都会如此。 他亦为如今的司夜府感到自豪。 虽然余虎没有回答，丑虎还是从他的神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如何才能回到那里？”丑虎自是知道那样的宝地不可能任人前往。 余虎没有正面回答，冷嘲道：“还是把你的欠账还清再妄想其他吧。” 丑虎并未在意他的嘲弄。如今她修为骤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是不能像过往那样。只需把这些日子所受都记住，尽快重修回高峰，到时再好好寻人清算。 司夜府那纯粹的阴灵力给了丑虎一个未来的希望。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她眼里的希望的确对她有效，且在不久后发现这个希望比她预想得还要大得多，只是谋得的过程皆因她的一张嘴变得非常艰辛。 可惜那会儿她后悔也来不及了。 丑虎主动向余虎问道：“所以我要做什么？” 余虎先给沈荼他们传信，让他们继续任务，交代了自己要带新人。 这才转头看向丑虎，说道：“什么都做。” 余虎他们小队的确是什么都做，主攻凡俗大陆的事务。 解决某些地方出没，影响百姓的作恶诡怪。 协助神庙建设，镇压俘虏，安抚新民。 简单来说就是哪里需要往哪搬。 余虎不打算直接带丑虎接触其他成员，要先独自调教一番。 有些东西就摆在眼前是瞒不住，丑虎没多久就发现自己身在凡俗大陆的真相，这个真相令她震惊不已又明悟过来——当初调查到左泗去了凡俗大陆竟然不是幌子。而这个答案又衍生更多秘密，如左泗如何在去了凡俗大陆后又出现灵州，以及那纯净的阴灵气…… 当她自百姓口中听到夜游使、神主之类的话语，才明白自己陷入多大的隐秘中，这叫她惶恐又亢奋。然而就算她发现得越多也什么都做不了，完全被余虎扣押在身边，忙于各类任务。 这些任务有许多在丑虎看来完全是余虎故意在折辱报复她。 如让她堂堂灵修去背一群凡俗庸人，又如要她去锻造帮助凡俗庸人种田、建设的凡庸法器！ 任丑虎如何暴怒不满，都被余虎暴力镇压。 偏偏她的身体素质如何，参与治疗的余虎对此一清二楚。 总能掌握一个度上将她打得半死不活，又不影响工作。 昨天十四个小时都在飞机和车上，从鸡脑袋到鸡肚子，又欠了一章，嗐！ 第549章 名声鹤起 丑虎的劳改步上正轨，裴蓉蓉也在裴府尹无奈又不舍的相送下，坐上夜来听雪车前往云墨大陆。 包括沈磊在内的夜游使迅速在绮饤屿建设下据点，他收集到的关于路乙、盲女、丑虎、争奇会上的信息情报送给文书房后，经过筛选审阅成功排入下一刊灵州夜游报。 本来争奇会的传播性并不算广，受众群体比较局限。有了夜游报的录入，经过文书房众人编写排版，将争奇会斗器的精彩呈现，各类法器亦以影像具现于人眼前，一下吸引群众的注意力。 盲女和丑虎都是这场争奇会中的佼佼者，尤其是前者，可谓异军突起，成为争奇会上最亮眼的一匹黑马。 她们之间的斗器牵扯上一个男修，让这里面有多一份令人八卦的趣味，引发更多人对此的讨论。 有人讽刺两人的心智，有人好奇路乙的品貌。 可惜夜游报里并没有将三人的形貌公布，包括另外四个疑是妙妙山弟子的男女器修。 无论如何，争奇会和这次在会上大放异彩的器修们都因夜游报火了一把。 有人想找盲女做定制法器的交易，却如何发现找不到对方的踪影。 不止是盲女，还有路乙、丑虎也都不见了。 随着时间过去，绮饤屿逐渐传出一个传言——路乙趁丑虎重伤，哄骗她的信任将她洞府所有资源席卷而去，后来抱上夜游使的大腿再返绮饤屿，和夜游使做了一笔交易后被盲女追上。他故技重施又骗得盲女信任，而盲女正好在被妙妙山的中阶灵师追杀，便和他一起私奔离开绮饤屿。 这个传言半真半假，有人拿出盲女往某处去的影像，也有人声称看到‘吴师’同往那处，拼合起来的线索的确很像那回事。就算出现别种版本的传言，路乙在里面的角色都是个口蜜腹剑的蓝颜祸水，竟让他的扬名程度不比盲女低多少，甚至还有高出一筹的现象。 一段时间里，路乙这个名字成了经典无牙子的代名词，想侮辱某人或调侃某人时，常说的话便是：你以为你是路乙吗？ 作为路乙扬名关键人物之一的沈磊，还为此给路乙一道传音符，与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沈磊也不知为何对路乙的感官一直很好，潜意识认定路乙并不会为此生气，也不会误会他的道喜是在讽刺对方。 也许是因为路乙那种从容的气度？一看就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沈磊说不清楚，不过他收到路乙回信中浅笑道谢的言语，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没错。 直到一段时间后，丑虎的存在被夜游使发现，沈磊终于理清楚这里面的关系，发现路乙是宓八月伪装的身份后，他既社死得多日不想见人，又自豪自身感知，再然后看开把这一切认为是宓大人对自己的考验，而自己表现尚且过关。 文书房那边也是尴尬不已，竟是自己人把宓大人一举推上无牙子巅峰的宝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的丑虎正在‘卧薪尝胆’，裴蓉蓉赶往云墨大陆，不久后风靡的文章还在被筛选中。 倒是孟听春的名号正在以翠霞谷为中心向外扩散出去。 她多日游走在四周，已经多次被人瞧见她抹杀他人的景象。 这些动静并未引起混乱，相反让翠霞谷的秩序更稳定。 包藏祸心者不敢擅自乱动或是早早心虚遁逃。 孟听春把周边清理得差不多后，开始向外行走。 原来孟听春的名号被世人所知更多是因为她极阴体的天赋、被永梦乡收入、被王座亲传这些外在原因，和她本人的关系不大。 如今她向世人展露实力，也终于让人看清她这个人，对她本人产生忌惮。 圣灵境。 一间密室里。 披着李静生皮的宓八月推门而入。 里面坐着的官羲已经闻声站起来，客气的喊道：“李长老。” 宓八月坐到他对面，“东西。” 官羲笑容不变，将承诺的材料奉上。 宓八月魂识一探，表情当即不悦。 未等她开口，官羲就早有准备的说道：“长老勿怪，实在我的魂识不足，另外承诺长老的材料都在我这，明日我就可以到寻香居境外再亲自交给您。” 宓八月脸色转缓，盯着官羲道：“这次的材料并不在法契之内，你避过黄清私自约见我，现在可以说目的了。” 官羲道：“长老见谅，此行目的还得明日见面一叙。” 宓八月不置可否，拿了那部分材料离开。 隔天，宓八月并没有刻意隐藏身形，走出寻香居的住所。 负责她这边起居杂务的弟子见她出来还愣了愣，暗道今日不是李长老的授课日，长老竟然肯从炼丹室里出来了？ 他本欲跟上询问宓八月的需求，就被发现他动静的宓八月喝止。 杂务弟子只好目送他远去，纠结的给黄清传信。 接下来一路宓八月都在接受路过众人的关注。 每个见到他的人几乎都会停下向她见礼。 这其中原因还要从一周前说起——寻香居攻克了阴脉祛毒丹的炼制问题后，又找到了阳脉修炼时减弱灵毒影响的办法，而这些的关键人物就是李静生！ 原本寻香居出产祛毒丹的数量有限，仅在小范围内流动，而寻香居也有意隐藏李静生的存在感，使得外界知道李静生的人极少。 这次李静生的名号突然被曝光，不是寻香居想给他扬名了，也不是宓八月自己暗箱操作，不过她对幕后推手倒心知肚明，并默默配合着。 由此，李静生名声大噪，彻底在寻香居，乃至巨灵野、丹莱群岛等地方传开。 黄清焦躁不安的几次给她传信打探，宓八月都没有回话，在外人的眼里一直以为她在炼丹室里静修搞研究。 这无疑是黄清最想看到的结果，又符合李静生痴迷丹术的性子，严令其他人不要在李静生面前提起外界那些事，并阻止旁人来拜访李静生。 黄清自认为做的隐蔽，却不知她看到的，和所做的都是宓八月的引导。 这期间宓八月多数时间都在和苏娉娉在阴脉历练，拐人形锚点的途中，也没有放松阳脉这边的安排。 第550章 妖兽 官羲相邀的地点就在寻香居的势力外围。 宓八月掐着时间到达，只看到一个相貌陌生的灵师。 “李长老。”对方看见宓八月就笑声称呼道。 连声音都是陌生的，不过态度和官羲一模一样。 显然这人是官羲做了伪装后的模样。 官羲接下来一句就是对此的解释，“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才有此一举，李长老见谅。” 宓八月道：“少说废话。” 官羲明了，将承诺给她的材料另一半取出，让宓八月过目。 里面一枚体积最小最不起眼的种子，却是这些材料里最珍贵之物。 死去的精灵种。 宓八月意味深长的看了官羲一眼。 这就是官羲承诺给李静生的报酬之一，按理说以官羲现在的修为境界，不可能搞得来多余的精灵种，哪怕是死去的精灵种也一样。 现在官羲确实搞到了，既保证了他的诚信，也证明了他的能力。 官羲没有在这些东西上设防，似乎并不担心宓八月拿了东西后不认账，始终诚意满满的笑脸面对她。 宓八月将东西一扫而空都收进如意囊，“你可以说目的了。” 官羲道：“请李长老与我走一趟。” 宓八月没有拒绝。 官羲吹了个口哨。 两人脚下地面无声无息溶开一个通道入口。 宓八月在下坠的前一秒已经感知到，只是没有做任何反应。 下坠的时间并不长就踩在一软滑的表体上。 宓八月望向脚下的生物。 约莫三米身长，扁宽的身躯，通体软滑没有任何菱角，看上去没有任何攻击力。 然而宓八月仅凭目测就能想象这生物皮肤的韧性，绝无表象那般无害。 她在脑海中搜索这个生物信息，很快和一个名为【潜鹿】的妖兽对上号。 乍一眼望去，这生物和她印象中的鹿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等了一会两人回到地面上，宓八月抓住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潜鹿，强行将它半截身躯拖到地上。 潜鹿接触到地面空气的那部分身躯起了凹凸不平的变化，很快凸出两截圆润蜿蜒的角。 宓八月迅速捏住其中一只角，意外的是她还没强行掰断，手里的角就自发断离，而自发断角的潜鹿并没有逃走，看样子并不是紧急情况下的断尾求生。 宓八月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强大的魂识将这只潜鹿任何细微反应都感知到，便发现这只潜鹿的灵智不低。 旁边响起官羲说的话，“这是潜鹿给李长老的孝敬。” 自己的坐骑被人如此对待，官羲还能笑脸如初。 宓八月收起潜鹿的角，随手丢出一瓶对妖兽有益的丹药。 丹瓶没有从潜鹿的身上滑落，反而稳稳当当的黏在上面。 潜鹿朝宓八月做了个磕头动作。 由此可见它的灵智之高，至少也有个小儿智商。 如果是在阴脉地盘上遇到这样高灵智的妖兽，一定会引来多方争抢，将之视为重宝，绝无可能成为一个普通出生的势力精英弟子的坐骑，且被其主这样轻慢对待。 其实确定阳脉和传闻隐地而居的妖精牵扯颇深后，宓八月对未来可能会见到精灵、妖孽一类事件提前有了心理准备。 虽然现在见到的是高灵智的妖兽，还不到妖孽那层级，却验证了她心中某些分析的正确性。 磕完头的潜鹿没入地底不见踪影。 官羲正了正色，取出一法令丢向前方。 法令在半空遭什么无形之物阻挡，然后一个洞府就在两人眼前显形。 官羲道：“长老请。” 宓八月感知到洞府里微弱的气息。 等入了洞内，看到躺在地上一成年人大小的虚弱妖兽。 官羲道：“这便是我私约长老的目的，望长老能救下此兽。” 宓八月没问官羲都能拿出死去精灵种这样的报酬了，价值完全可以请动很多和李静生一样的中阶丹师，乃至一些高阶也未必不可，有那么多选择的情况下为什么偏偏找上李静生。 有些东西不必说出来，大家心知肚明即可。 宓八月走到妖兽的面前蹲下。 这回官羲没有避嫌离开。 宓八月也没有开口呵退他。 她将灵力渡入这妖兽体内。 错综复杂的妖兽脉络和人类灵修截然不同。 在没有足够的参考物和实验数据之前，贸然动作有极大可能性让这只本来就离死只剩一口气的妖兽命丧黄泉。 而官羲说的是‘救下此兽’。 在检查这头妖兽状况的同时，宓八月也辨识出来此兽的身份。 远比潜鹿要珍稀得多，于阴脉那边记载中已经绝迹的妖兽。 单名【崎】。 别看它现在才一人大小，成年的【崎】却能长成山岳。 可怕的是它闻风而涨，几乎没有极限。 官羲如何能搞到一只【崎】兽幼崽，还是刚出生可能没几天的幼崽。 与这只【崎】兽一比，死去精灵种的价值就变得不那么贵重了。 她要是治死这只【崎】兽，李静生这个新起之秀大概率就要面临一系列麻烦。 这么一想，这似乎是一出阴谋。 按照李静生的性格被人扯入这样的麻烦里本该恼羞成怒，转头杀了官羲都不意外。 后方站着的官羲似是考虑到这点，暗暗戒备着。 却见‘李静生’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一如既往的阴沉，却又十足的冷静，神情有几分讽刺和倨傲。 官羲愣了一瞬，对李静生的认知有了变化。 这位李长老往日表现出来的直性子并非他的全部！ 官羲心中生出这个念头时，宓八月冰冷的话语同时响起，“你请我救一只已死的【崎】？” 官羲一惊，连忙道：“它还没断生息。我知长老肯定对此事有所疑虑，实在情况复杂，我无法对长老细说。只是它身上病状古怪，不求长老一定救下它，有一线希望找到它病状原因也好。” 宓八月面无表情道：“它已死。” 官羲和她对视片刻，失望道：“如果长老不愿尝试也罢。” 宓八月冷笑一声，将灵力直接刺入【崎】兽体内某个被她感知到的怪异处。 第551章 又跳槽了 一道嗡鸣声冲进宓八月的脑海深处，追逼她的灵魂，就好像有无数双翅膀同时扇动产生的声浪凝成一股，那一瞬间的冲击力能将人的意识和灵魂完全冲散。 宓八月强大的魂识力量抵抗住了这股冲击，甚至还能在突发情况产生时伪装出意识出走了一瞬的仲怔感。 她以一种超越现实的方式和一只复眼对视，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被对方锁定窥视，她没有任何拒绝的资格，只能站在这里任由对方打量。 这只眼睛里面有无数的重叠面，根本不能仔细去端详，单纯的一眼就能让人头昏脑涨，好像有无数个你在紧盯着自己。任何细微的事物达到一定数值凝聚后就能构成质变，由渺小变得可怕。 时间在这种意识层面上变得虚无，宓八月从中脱离后还遗留着后遗症，听见外界官羲似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呼唤，“李长老，李长老？” 事实上官羲和她不过几步距离。 地上那头【琦】兽幼崽完全没有了气息，血肉散发一股怪异的腥土腐臭味，腐化成似土似石的模样。若不是知识足够丰富的人，绝对无法分辨这堆变化泥石会和传说的【琦】兽有关联。 宓八月眼神彻底恢复清明，她转头面向身后的官羲。 官羲扬声道：“李长老道法高绝！” 说完他就一脸正色的朝宓八月行了大礼。 “之前多有冒犯，李长老尽管责罚！不过在此之前，未免耽搁长老的正事，还请长老听完我一言。” 官羲双手奉上一份法令。 “芳草阁诚邀长老加入。” 宓八月眯了眯眼，早有预料般没有任何惊讶。 官羲也是如此。 其实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官羲次次对李静生示好，这回跳过黄清私约李静生，这就是个预兆。而李静生应了他的约，这同样是一个表态。 今日的‘救兽’也不过是个考验。 这个考验的执行人是官羲这个四星灵师，看起来是对李静生的不尊重，可‘失去活性的精灵种’和‘以假乱真的【奇】兽幼崽’都价值非凡，又证明了对李静生的看重，以及向他展露芳草阁的实力。 最后李静生发现【崎】兽幼崽的问题之处并施以行动，以证明自己并不是在诈赢，感受到的那只复眼便是通过这场考验后见到的真正面试官，也是芳草阁又一次展露底蕴和对李静生看重的表现。 这场在结果出来之前一直无声进行的考核，包含了对李静生此人心智、胆识、品性、实力多方面探查。而且心智品性方面在实力之前，并非单看李静生的实力高低来决定是否请他入芳草阁。 如果李静生在见到【琦】兽之前就打退堂鼓、或没认出【琦】兽、或认出后生出杀人夺宝之心等等，这场考验都等于失败。 事到如今表面话可以说，但再装什么忽然醒悟就未免太多余。 …… 黄清得到弟子传信李静生出门时并没多担心，以为李静生只是在寻香居内活动，指不定又是去申请材料资源。 等得知李静生出了寻香居才心中一个咯噔，莫名生出不祥的预感。 她连忙给李静生传信，却久等没有回信。 这种情况并不异常，往日若非需要，李静生也常忽略她的传信问候。 黄清也不敢叫李静生觉得自己在管束他，从而破坏了两者好不容易建立的关系。 也许是近来李静生名声鹤起的原因，黄清始终心神不宁，便亲自去查探李静生的去向。 很快就查出他和一陌生灵师相见，之后两人就不知去向。 还没等黄清查到两人之后去了哪里，李静生的传音回信先到了她这。 黄清松了一口气，嘴角才扬起，随即被李静生回信的内容骇得呆立原地，脸色先白后青。 李静生只简单交代了一句他已加入芳草阁。 “官！羲！” 从黄清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她眼里的愤怒痛恨几乎要溢出来。 可惜事已至此，原地无能狂怒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黄清迅速给李静生传信，抱着一丝还能劝回对方的希望。 然后又给黄长老传信说明一切，重点是将责任都推到官羲身上，以免被黄长老迁怒。 一系列的措施做下来，黄清已然一头汗水，却没有停歇多久，就决定暂离寻香居，接了个外出任务打算出门避过这个风头。 有一瞬，她产生一抹庆幸，幸好李静生对她还有些叫交情，没有一声不吭就跑了。而是在事发之前给她传了个信，让她有个反应时间。 当然，这个庆幸刚生出就被更深的恼恨压下去，怪李静生此人实在白眼狼，寻香居对他不薄，他竟不声不响就另投他门。 此时黄清显然选择性遗忘了，当初她也是从蜉蝣宫将李静生挖来寻香居。当时李静生同样没有任何犹豫，她只觉得对方够痛快会抉择。 本来李静生跳槽芳草阁这事没个三两天发酵，没那么快被人发现。可黄清收到李静生的传音后太过惊怒，下意识就传信给了黄长老。 哪怕之后她反思后悔也已经来不及。 相较于黄清对李静生另投他门的恼怒，黄长老的震怒只多不少。 他这一派自有了李静生的加入可谓如虎添翼，近来李静生研究的新进展更让黄长老春风得意。 作为南阁大长老，李静生带来的资源好处都是他 才尝到甜头的黄长老哪想李静生就这样跑了。 他先给李静生传信好言相劝，得不到回信便动了怒，开始严词威胁。 寻香居岂是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当初李静生加入寻香居就算没有搞阴脉那套独立宣誓，却定了法契。 黄长老几次在传音提及这点，依旧不得回音。 他脸上闪过一丝杀意。 “这是你自找的。” 黄长老引动法契灵纹。 下一秒，他脸色大变。 “噗”的一口心血喷出，睁大的眼睛里惊惧交加，人便倒了下去生死不知。 没多久重伤昏迷的黄长老被人发现，引发寻香居一阵骚乱，也不知从哪一处传出李长老叛门的消息，让李静生出走的事飞速散播开来。 八月版李静生：我就是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最高，我要做赵……咳，我不要再让人欺负我了。 黄清、官羲、黄长老：谁欺负谁啊！！？ 第552章 圣灵叶世界 黄长老发动法契时，已经和官羲启程芳草阁的宓八月便有感应。 这个感应来得快去得也快，随即她感知到束缚于‘李静生’本命灵纹上的契锁力量被压制。 压制法契的力量和她之前意识层面看到的复眼同出一源。 这些隐秘都因宓八月的魂识足够强大敏锐才能感知，以‘李静生’的素质也就能感知到法契被触动又截断的那点异常。 因此宓八月适时流露点异色，被官羲询问时，并未回答。 官羲自觉的没有继续探究，笑道：“到达驿站还要一会，长老若感无趣不如去圣地，弟子为您护法。” 宓八月看了他一眼，便接受了他的提议。 精灵种的触须微微从袖子里冒了点头又缩回去。 这回官羲的确没有故意窥视的意思，只是不小心瞧见了，下意识辨别这精灵种的品相，从而得出精灵种的成长程度，从而推断出其主的实力。 李长老的魂识果然强大。 他的精灵种快生叶了吧？还是已经生叶了？ 官羲脑子转过几个念头。 ‘李静生’则已经闭目入了圣灵境。 圣灵境中。 宓八月自由穿梭到一处星夜混沌，迷雾环绕之处。 她人出现在这里，仿佛无路的虚无对着她往前踏了一步，便有一叶扁舟在她脚下载着她往前游去。 扁舟载人穿过迷雾，进入到一片怪异的青山绿水前。 之所以说怪异，皆因这青山绿水介于虚假和真实之间，像一块块山水画卷的碎片，混乱的或正立或横斜在何处。 黛绿的山色艳丽近妖，比起实物更像印象派画师灵魂世界，却有流水在真实流淌，落到虚无处就化为水雾漂浮四周。 宓八月站在扁舟上，成为这片奇景的唯一观众。 她一动不动，魂识操控这片虚实交错的世界，开始了她的“拼图”工作。 世界动了起来，被无形之手拨乱回正。 虚空中一条条脉络被点亮，于这幅场景中叫人怀疑那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轮盘。 事实上也差不多如此。 这里是宓八月由圣灵叶创造的世界。 那些亮起来的脉络正是圣灵叶的叶纹，等同于这个世界的地基。 只是碍于创造者偶尔才来添砖加瓦，目前还是个半成品。 不过这个半成品若是被圣灵境的众人发现，必定引来一群人的震惊。 虽然大家都说一叶一世界，圣灵叶可以在圣灵境中独造一处，但是大多数人能造就的也就是一屋一阁一院。如一些大势力直接把现世景象搬入圣灵境中也不是一人所为，而是集多位书修，你创一楼我造一景，然后将多片圣灵叶集中一起组合而成。 仅凭一人一叶创造一世界的那是传说，大概只有王座方能如此。 而王座都是高高在上，视万物为蝼蚁的存在。他们于圣灵叶上创造的地盘，绝对不会公开在外，任由旁人进出。 现在宓八月创造的这个半成品早已超越了一阁一楼的程度，肉眼可见之处已经充满奇幻无边的效果。 ‘拼图’了一会，宓八月就停下了这份工作，扁舟由一条叶脉化为的星河，穿越群山河流碎片，进入了一片桃源地。 桃源开几许，尚且生机不足之象，却有一棵远超旁的同类，主干粗壮多人环抱不住，许多根系露出地面可供人在上面轻松攀爬，而叶同样不足的分枝上挂着一条条木牌。 木牌上刻画着各种色。 如果持有阴神地书的舒平生等人能出现在这里，一定一眼认出这些木牌的色和自身代表的牌一模一样。 宓八月魂识专注的倾泻于这棵巨树，树干上出现和前一幕山水拼图世界一样的脉络，于宓八月的创造中交错泛光逐渐完整。 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圣灵叶也是如此。 每个由圣灵叶创造的世界都独一无二，也由于这种特性，让每一片圣灵叶只能由一人的魂识创造，无法再加入其他人的魂识。这也保证了圣灵叶世界的隐秘性，只要它的创造者不曝光它的结构，旁人休想轻易破坏或复制。 宓八月创造的这个世界复杂程度由它的脉络表现就可见一斑。 大半个小时过去。 宓八月完成一个小目标的创造。 在圣灵境中神色不显，现世中官羲注意到‘李静生’气息变得虚浮了一些。 官羲一看就知道这是魂识消耗过大的表现，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探究。 李长老是不是太过自傲？应许在他的护法下进入圣灵境就算了，还敢在圣灵境中干大耗魂识的事。 官羲仗着‘李静生’正在圣灵境，又是魂识薄弱之际，便没怎么隐藏自己的思绪。 却不知以宓八月的魂识感知，哪怕已经大耗，也能掌握外界他的一切行为。 只要官羲没真的干什么，宓八月暂时还没打算离开圣灵境。 她看着刚完成的作品低语，“接下来就是小测试。” 测试的小白鼠已经提前选好了。 第553章 小白鼠 一片冰原暗河之下专供灵师暂住的洞府。 这是极霜地海的势力产业，确保每一位住客的隐私。 在众多出入的灵师中，一名青年灵师在其中丝毫不起眼。 他似风尘仆仆刚从远方回来，发顶被冻结的痕迹都没有用灵力化散，直奔某个位于深处的洞府。 这洞府内里不过单人间的大小，并没有多余的装饰物，看起来就是个临时短住，不会长留的地方。 卫滕却在这里待了数月。 一进洞府内，卫滕就地而坐，将藏于额发后的一个额饰模样的法器取下。 见法器灵纹越来越暗淡，卫滕脸色变得难看，眼里流露困兽般的挣扎。 “藏不了多久了。” 卫滕是阳脉正统出身的灵师，阴阳同体的他在阳脉一路风顺修炼到四星，在宗门中也属精英一类。由于阴阳同体的特性，经常出入阴阳两脉之间。借此得到许多资源，从未出过问题。 谁想有一天阴脉来了一场大清扫，他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原想走极霜地海这处最熟的路线返回阳脉先避一避风头，却在赶到极霜地海时，先碰到大量阳脉道友在这条路线被坑杀事件。 卫滕被匆忙吓退，之后进入圣灵境打听消息，方知这次坑杀损了巨灵野许多附庸势力人员。 至于巨灵野本身的损失，这个并未被真实公布出来，大家也碍于王座威慑力不敢拿到明面上说。 自此之后，卫滕就被困在梵长天轻易动弹不得，生怕一个不小心露出马脚就被清扫。 他想办法求助同门，宗门却吩咐他小心隐藏，度过这个风头即可，还让他想办法继续传递阴脉的消息。 卫滕哪里敢这种时候还去传递消息，便彻底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寻找返回阳脉的办法，或是寻找同在阴脉中的己方道友好集中力量。 结果随着时间过去，他的处境并未变好，反而一再得到对他而言的坏消息。 听闻那位被阴脉王座收为亲传的极阴体开始猎杀阳脉细作。 目前她已经杀出翠霞谷的范围，正在向外扩散。 其诡魅的杀人之术令人闻声变色，和阳脉所知的诡术完全对不上号，便更加防不胜防。 卫滕最初听说这个极阴体被灭门遭抢夺时，还暗中嘲笑过对方阴脉最强灵体却如此不堪，这么大的人了才二星灵师。 现如今他依旧是四星，对方已经追上，还给他带来死亡的阴影。 今天卫滕出去一趟是应某个同脉道友的约。 对方声称在圣地中看到他的委托，有一办法说不定能助他。如果成功就留下他委托报酬，如果失败就只给一份消息费。 虽然没见到对方本人，但是同能出入圣灵境这点就足以让卫滕信任。 关键是卫滕的时间不多了，他听说永梦乡背后是王座书修，有办法锁定每个梵长天的阳脉灵师，现在就是在拿他们这些人来给极阴体做磨刀石。 哪怕正常来说王座没那么闲，不会心力在他们这些登王封候之外的灵师身上。 可人在受到性命威胁的时候，哪敢去赌那些可能性。 卫滕去到同脉道友邀约的地方，也不是没有留下个心眼，查探安全后才进入。 见的却是个还未修炼的阴脉少年灵子。 少年灵子显然什么都不知道，只说有人交代他必须拿出消息费才能将东西给他。 卫滕不想在这种敏感时期节外生枝，将说好的消息费给了少年灵子，换来一张传音符。 少年灵子拿了东西就跑。 卫滕展开灵罩才触发传音符。 里面只有一句“圣灵柱”，让他差点现场爆发。 唯一的念头就是被坑骗了。 偏偏他找不到坑他之人的任何消息。 抱着满腔怒火的卫滕一路冷脸回到洞府。 此时看隐藏身份的法器再支撑不了几日，他刚在路上好不容易压制的怒火再次直逼脑海，只想将欺骗他的那人千刀万剐。 转着这个念头，卫滕皱眉重新戴回额饰法器，暗骂道：“阴脉的灵毒和人心一样脏！” 说完卫滕就以魂识进入圣灵境，以求能找到出路。 一入圣灵境他便直奔圣灵柱，不浪费任何一点魂识和时间。 魂识一接触圣灵柱，卫滕只觉一个晕眩，人便到了一个瑰幻世界。 卫滕怔住。 莫非他刚刚不小心接触了某个势力地盘？ 他原是想去发委托的势力，找人询问有谁接触过自己的委托，试图找到坑骗自己的同脉。 现在乍然到达这个陌生地盘，光是这个景象就绝非普通势力或灵师能有。 卫滕未免误会，扬声道：“可有人在？我无意来此，还请勿怪……啊！” 他的话语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是他的身躯被带着往前而去。 卫滕低头才看到脚下扁舟，周围除却这扁舟之外再无载物，他不敢轻举妄动就被扁舟冲进虚实画卷内，视线受阻再停下已在一片桃源。 脚下扁舟已经消失，卫滕看不出来路，忽然想到他以为是坑骗的那条传音符内容。 这个念头来得突然，刚升起又被卫滕压下去，“既然来了，看看也无妨。” 反正圣灵境中不能斗法。 他已经说了不是有意闯入。 卫滕做好心理建设就往深处走去。 他刚环顾周围时就已经发现那处高于其他的枝叶。 比卫滕预想的更近，他就走到了巨大桃树下。 在桃树旁立着一个木牌，刻有‘排忧解难，心诚则灵’两行字。 卫滕又是一怔，随即从心底不可抑制的生出几分希翼。 这里是圣灵柱中的世界，源于圣灵叶。能在圣灵叶创造出这样情境的势力，必定不会是一场玩笑。 “心诚则灵……怎样才算心诚？”卫滕下意识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桃树无风自动，稀疏的枝叶沙沙作响。 卫滕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也发现挂在枝叶上的雕木牌。 那些木牌上色各不相同，似乎有特殊的吸引力。 卫滕凭直觉朝一个牌伸手，牌并未落入他手中，却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响起：所求为何？ 卫滕现在最想求的当然是安全返回阳脉的办法。 他将心中所想说出来，然后天旋地转间，他发现自己被驱逐出了那片神秘世界，重新站在圣灵柱前。 卫滕微微失神，随即又惊又骇。 “怎么可能！” 他明明记得去往那片神秘之地的经历，却完全找不到去往那处的圣灵柱驿点。 第554章 顺利求生 卫滕不信邪的在圣灵柱前待了许久，这模样甚至引起旁人异样的目光，他也没有心情去管。 一直到他魂识不稳，不得不从圣灵境离开。 洞府里，卫滕睁开眼看到藏身数月的地方，才想起来自己原想去圣灵境的目的。 一个为了查探坑骗自己的同脉灵师，二个打算去净灵场修炼，清除一番灵毒。 主要还是后者，原因是他能感觉到近来自己越来越暴躁，一不小心就会被灵毒侵蚀。而现在他的情况必须处处小心，绝对不能一时冲动毁了所有。 结果现在两件事都没做成，他的魂识又消耗得差不多了，短时间里不能再进圣灵境。 卫滕一想到这个就免不了生出烦躁，眼底血丝隐隐若现却本人未察。 这边他如困兽般焦躁不堪，距离他并不算太远的一处冰封暗河，里面静躺着一名好似死去的女子忽的睁开眼。 女子向前走了几步，视周围冰层于无物，毫无痕迹的就这样从冰层中走出。 她意念一动，面前出现一张刻有绒的令牌。 晏恣纯看得认真。 这张由阴神地书演变成独属于她的牌密令，从被她所获后就给她带来重重震撼和好处，任何一次异动都代表一种机缘。 就在刚刚她正在静修时，就忽感牌的动静。 虽然动静的很微弱，晏恣纯也不愿错过。 她意念链接牌，便找到异动的源头。 一封漂浮在她私人领域中委托信件。 只显露部分内容，不过这部分内容把委托说得很明白。 ——将一名四星灵师安然送出阴脉。 现在这种敏感时期，一个灵师要离开阴脉，这代表什么，晏恣纯很快就能分析出许多。 不过她并不在意，灵识被最下方的魂点吸引。 完成这个委托可以获得三魂点。 魂点有多难搞又多有用，自得到阴神地书以来，晏恣纯深有体会。 她毫不犹豫将这封信件收下，意识相连后达成契约。 属于晏恣纯的一魂点没入其中作为押金，若是她没达成委托后面还要扣除一点。 这份委托后面的内容也呈现于晏恣纯的灵识中，关于帮助目标的名字、所在、特征，以及注意项：小心暴露自身。 哪怕没有这个注意项提醒，晏恣纯也不可能为了个委托暴露自己的身份。 牌所有者不止她一人，梦游境中还有更多以诡物为壳的人。谁都极力隐藏自己真实的身份，这样反而让各自的交流和交易更方便。 而阴神地书这种重宝一旦泄露，晏恣纯相信一定会惹来无数杀机。她自认若是知道哪个牌持有者的真实身份，对方的实力又没有自己强的情况下，也会忍不住贪念去暗中抢夺。 晏恣纯甚至在看完这份委托的全部内容后，怀疑是不是某个‘牌友’下的套，借此来确认她的身份。 要不然怎么这份委托刚好就到她这里，目标人物又刚好在她的地盘上，而她也确实有办法完成这份委托。 不过随即晏恣纯这个怀疑就减去大半，因为她又收到一个提醒：如果她不接受委托或在接受后又后悔，魂点不会退回，这个委托就会供其他人选择。 晏恣纯收回绒令牌，传音唤来下属。 …… 卫滕久静不下心，又总是想起圣灵境中经历，忽然想起找不到那位同脉灵师，却可以找那个传信的灵子。 他整装出门，才走出洞府客栈没几米，迎面一名灵师拦住他的去路。 “胡天。”对方一语叫破卫滕伪装的名字。 卫滕下意识想跑又及时克制住，心知这时候跑相当于承认自己的问题。 他点头，“道友找我何事？” 说话间，他已经调动所有灵力，随时准备拼死一击。 “这是你要的东西。”对方取出一个木匣，“北面驿站今晚就有一趟远航灵船。” 卫滕当然知道今晚就有一趟会经过阳脉边界的灵船，他打听过任何一趟可以返回阳脉的灵船，然而这段时期查人查得极严，他没办法弄到上去的凭证。 现在听对方话语的意思，是给他弄个通行证了！？ 卫滕半信半疑接过木匣，望着对方不知道说些什么。 对方竟一个多余的话没有，交代完就转身离去。 卫滕眼看他身影不见后才以灵识查探木匣，见那里面果然是他求而不得的凭证，一时被惊喜冲击得有些迷茫。 这真不是一场陷阱？ 可他的身份若是暴露，对方大不了直接围杀，何必多此一举。 卫滕原地思索片刻就赶往北方驿站。 他到达后找到那一艘远航的灵船，以木匣内的凭证轻松上船，被安排的客房更是上等。 哪怕这种时候卫滕只想能不起眼就不起眼。 待在上等客房中，卫滕谨慎等到入夜后灵船启航。 期间只有一回侍者来问他的所需，被他一句不要再来打扰后，就真的再没受到任何打搅。 多日的行程，卫滕始终都在算着时间，没有一刻放松警惕。 一直等到灵船停靠阳脉边界渡口，卫滕在侍者的领路下走灵船的另一出口离开，真正踏到阳脉边界的土地上方感一切不是梦。 他感知到四面八方还有窥视的目光，没有在原地停歇多久就快速遁走。 如此赶路了大半日，卫滕取下额饰法器恢复阳脉灵师的身份，才确定自己真的安全了。 这会他的魂识和精灵种都恢复得差不多，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布置防护后就进入圣灵境，直奔圣灵柱所在。 他想再找到那神秘世界的驿点，却和上回一样没有所获。 哪怕内心不甘，卫滕也不想和上回那样魂识消耗殆尽被迫离开圣灵境。 他又赶去下委托的势力，询问自己任务的情况。 管事道：“没有接下任务的人，明照斋不会记录。就算是接下了，明照斋也不会对外泄露对方消息。” 无论卫滕怎么询问，管事始终不松嘴。 卫滕：“行。那就撤掉我之前的那个委托，我要再定一个。” 管事递给他下委托的牌子。 卫滕将自己所需写上去。 管事收起看完，眼中闪过异色，再次向卫滕确认，“道友真要如此？” 卫滕道：“上面报酬是他该得，只要他回答得了上面的问题。” 管事忍不住生出点好奇，“如果不是道友想等之人答对了上面所问？” 卫滕心说不可能，面上平静道：“那就怪他来晚，不算我失信。” 管事不再多言。 卫滕又给了管事一份灵晶，交代他帮忙记一记来问这个任务的人。 管事笑着收下，“未必都是我当差，不过我会为道友多留意。” 卫滕这才离去，连净灵场都提不起精神去，又一次来到就近的圣灵柱，期望能再入一回之前的神秘世界。 在他魂识又一次快到临界点时，先被同门找上。 第555章 幽灵船 原来是卫滕长久站立在圣灵柱前的异常行为，引来同门的疑惑。 两人找了个隐蔽地方交谈。 同门开口就问卫滕现在处境如何。 卫滕道：“我已经回来了，过些时日就能返回宗门。” 同门又惊又喜，“你怎么做到的？” 卫滕摇头，不打算在他面前细说。 “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可说的。”同门不高兴道。 卫滕不为所动，“此事我自会上报宗门。” 然后没有继续和同门细说，以魂识不足的理由先离开了圣灵境。 魂识回归的卫滕没多久就收到现实中同门的传信。 他敷衍过去，又给执务长老传信，告知对方自己已经从阴脉返回，并有特殊情报。 等了一会，卫滕就收到执务长老的回复，给了他一个汇合点，声称会有宗门弟子去接应。 卫滕这就往信上所言的地方赶去。 远在另一头的极霜地海。 当卫滕下了灵船的那一刻，晏恣纯就收到下属的传信。 期间她的灵识链接地书牌，实时关注其中的变化。 当牌中属于她的魂点数量增长，晏恣纯露出满意的笑容。 下属的传信接着而来：目标在灵船上一直没有外出，下船后就快速藏身而逃，是否猎杀？ 晏恣纯感知着地书牌中的魂点沉思片刻，回信：不用。 卫滕显然不知他以为的顺利逃生，实在也是暗藏浓烈杀机，一个不小心就会死在自己最兴奋的那一刻。 晏恣纯给下属的吩咐是，给目标前往阳脉边界的船票凭证，在灵船期间暗中观察对方是否有异常举动和行为，如若有发现就在对方下船踏上阳脉边界那一刻直接抹杀。反之则向她禀报再做打算。 她是想要魂点没错，但目标身份存疑，万一是个阳脉的重要人物，或身怀特殊赃物、情报，会给极霜地海带来重大危害就得不偿失。 为此，晏恣纯便想试一试在完成地书中委托的同时，又排除掉这个未知危害。 地书委托上说的是把目标送出阴脉，那么送到的那一刻就算完成了委托，之后目标的死活便和委托无关。 如果她猜错了，而目标有确实有问题，下船那刻就被下属直接抹杀，那损失的一个魂点她也认了，便算是为极霜地海除害。到时让下属把目标的尸体带回操作操作，也能借抓到阳脉重要人物的功绩换取一批资源。 现在事实证明她所料没错，地书的委托成功，魂点到手，目标似乎是个普通角色。 然而这个普通角色能被安排到地书委托上，与其让下属去阳脉边界追杀对方，不如留着他一条命说不定往后能有另用。 而这次的事情全程只有个数人知晓，连办事的下属也只知‘胡天’不知卫滕，晏恣纯并不担心自己的所为会被人发现。 至于亲手制造这场两脉交易的宓八月，对两界的连接性测试结果相对满意。 一些细节上的瑕疵也在被发现后进行整修。 对晏恣纯没有收获魂点后抹杀卫滕这点，宓八月看到后接着把卫滕列为后续测试对象。 宓八月又一次站在桃树前方，作为此处的创造者，她的眼里看到属于卫滕的魂识印记。 从卫滕接触牌发出委托达成交易的那一刻，他的魂识印记就彻底被此境标记。 从此之后，两者相连，宓八月完全掌握卫滕在圣灵境中的动静。 哪怕是在外界，她也借由对方的魂识印记去捕捉对方的一切隐秘。 反之，卫滕也该有此境的驿点标记，随时可以找到此境的入口才对。 哪怕创造者后来设下了禁忌，隔绝他人的进入，也只会隔绝掉没有前往过的后来者，去过的人不再能进入也不会失去驿点记号。 因为在圣灵境中大家都是以魂识进入，灵魂接触过的痕迹绝无可能无声无息消失。 这也是卫滕在发现找不到驿点后那么震惊的原因。 他过分震惊之下造成的灵魂波动在宓八月的观察下，连他那一刻的内心想法都无处遁形。 “那一处会不会是某位沉眠王座的栖息密地！？” 这是卫滕能想到的最接近可能性的答案，他还没听说哪一个势力能在圣灵柱中彻底隐藏驿点。 宓八月觉得卫滕找的这个借口不错，可以暂时拿来用。 “等到接入更多阳脉的魂识印记，无论是将这个借口成真，或者更升一级也无妨。” 她摊开手，善恶书慢悠悠自她掌心中悬浮而出。 在这个环境里，善恶书显然有些拘谨。 宓八月向它看了一眼，淡淡微笑。 善恶书默默舒展书页，不用她开口就自发翻到她所需的页面，配合宓八月分析记录。 在书页上具现此境景色，还有无数由宓八月编写的公式、法术图和文字记载。 其中一行被加重标注：疑是沉眠的圣灵（阳神）。 宓八月道：“把疑是去掉，可以确认这位圣灵确实在休眠中。” 书页上的字体无声变化。 “由点灵犀、金石渊等灵物、地宝为例，还有梦鼬和这段时间我在阳脉查阅的资料所得，这位创造圣灵境的存在已经久没动静，极大可能性进入休眠状态。经过我近期几次试探行为，这个可能性可以确认为肯定。” “我 “这个叶中世界的地基来自‘狐不暖’的圣灵叶，‘狐不暖’已死，她的魂识痕迹在圣灵境中消失，除非圣灵境的创造者，没有人能将她的‘灵魂数据’再挖掘出来，她的圣灵叶也成了无主之物。” “而‘狐不暖’的魂识印记原是由夜游神护佑，弄虚作假出来的存在，一个没有真实身份的偷渡者。在她死后，这片圣灵彻底变成一片‘黑户’。” “黑户有圣灵叶的作用，却不被记录在圣灵柱中。” “这个叶中世界也将成为圣灵境中首个幽灵船。” 第556章 寄养 卫滕是宓八月找到的 原本，宓八月仅打算借助卫滕来测试圣灵境、圣灵叶、梦游境、现世等方位面的连接性，测试完成后，卫滕的生死并未在她的考虑之中。如果他在中途死亡，不会对已成功的测试产生影响，如今活着也不影响宓八月心中幽灵船计划的进行。 现在这个叶中世界还不完整，一测修正后，宓八月就将它暂时封闭，自圣灵境中脱离回归现世。 今天是她到达芳草阁的日子，前两天官羲就向她讲明过时间。 宓八月时间掌握得刚刚好，她睁开眼后没几分钟，官羲就亲自来请，称目的地已经到了。 他们中途换乘的飞行妖兽直接飞跃陡峭群山落在一处山头。 在上空往下看时视线被茂密丛林遮挡，落地后才发现这里有一座驿站，房屋完全和周围树木融为一体。 一名灵修从室内走出，接过他们交出的妖兽，然后高声喊道：“见过李师。” 宓八月皱了皱眉，问道：“你认识我？” 灵修热情地回答道：“我们听说李师要来芳草阁，就一直希望能与李师见面。” 宓八月没有流露出明显的喜怒哀乐，淡淡地说道：“连你都知道我来到了芳草阁。” 灵修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立刻解释道：“这个消息并不是从芳草阁传出去的，而是源于寻香居。” “长老旅途中都在静修，我不想打扰长老，所以没有提起。”官羲这时打断驿站灵修的话。 驿站灵修明白自己再说下去就要惹官羲不高兴，有抢攻之嫌了，便知情知趣的告退。 官羲引领宓八月向山林内走去。 两人所过之处草木茂盛，对普通人而言寸步难行，可这些草木就像受官羲控制，只要是他经过的地方，活了一样自动分开避让出一条足够两人同行的道路。 道路由青草铺砌，隔着一层鞋底还能感受到草层的柔软和扭动。 官羲适时解释道：“芳草阁有一门操控草木的法术，本门弟子令也有此效。” 宓八月没说话，魂感之内许多双窥视的视线漂浮在她周围，这种视线很弱小，哪怕用灵识去查探都未必能查到，唯有高敏锐的魂识感知方能察觉。 然而这四周确实没有旁人，这类视线背后的生物…… 宓八月的手指在袖内摩擦了下，人都已经到了这里，素材很快也会有。 事实也如宓八月所想，甚至比她预测的速度更快，从她加入芳草阁的身份到住所、资源、权利一系列所需都在今天一次性给她办到，待遇比在寻香阁不止好一星半点。 从来时一路官羲就称她为长老，宓八月就有察觉他并非习惯没改口，而是预示李静生到了芳草阁的待遇。 这次她这个长老不再是在寻香居的客卿长老，有了长老该有的实权，可调配芳草阁门下弟子和职权分量内的资源，不必用教学的方式换取。 宓八月在芳草阁适应了两日，隔天又被芳草阁阁主召见。 满头白发长须的布衣老者，正在给一只他腿高的幼兽喂食。 接引宓八月前来的灵童喊道：“阁老，李长老来了。” 芳草阁主抬头向他们望来，皮肤红润光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这么大声做什么，我耳朵还没聋。”芳草阁主朝灵童笑骂。 十二三岁的灵童还有着这个年纪的天真浪漫，竟也不怕芳草阁主，朝对方做了个鬼脸就告退了。 芳草阁主朝宓八月招呼道：“小李，来，来。” 宓八月走过去，本来拘谨恭敬站在芳草阁主面前，被芳草阁主招呼坐下。 “这两日在这里还习惯吗？”芳草阁主问道。 宓八月点头，又答应道：“习惯。” 芳草阁主笑道：“不用这么拘谨，往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他脚边幼兽几次磨蹭得不到关注后，便跳到芳草阁主的腿上，瞪着橙黄的兽瞳盯着宓八月。 宓八月与它视线交汇。 幼兽骤然间毛发竖立，向宓八月露出威胁的凶相。 面对这样的情形，宓八月那张李静生的脸皮顿时也变得紧张。 芳草阁主安抚腿上幼兽，没有为此动怒，温和笑道：“你刚在想什么，小家伙很聪明，定是你的眼神触犯到它了。” 宓八月解释道：“我想得到了它一些血肉做试验。” “哈哈。”芳草阁主笑道：“实诚。” 宓八月道：“不敢欺瞒阁主。” 随即她腿上多了一份重量。 宓八月低头就和一双瞪圆的兽眼对视上。 幼兽向她扑杀来之前，宓八月下意识已经将它以灵力压制。 她往芳草阁主看去。 芳草阁主笑着说：“那它就暂交给你养护吧。” 此言一出，宓八月并未提出异议，而她腿上的幼兽却表现出强烈的抗议情绪，发出嘶吼和呜咽的声音。 芳草阁主轻轻抚摸了一下幼兽的头，安抚它的情绪，“小李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你近来所喜欢的兽灵丹都是他亲手炼制，由他来照顾你，我相信你会过得比在我这里更加舒适。将来我要是将你带回来，你可能还会不乐意。” 然而，这只幼兽似乎并不相信芳草阁主的话，见芳草阁主不打算收回主意，装可怜的模样凶相毕露，转头又想撕咬宓八月。 然而‘李静生’怎么说都是个五星奇才丹师，仅凭灵力就能轻易地压制住这只尚未完全成长的幼兽。 芳草阁主笑看着这一幕，就好像在看不懂事熊孩子无伤大雅的胡闹，然后对宓八月提到寻香居。 “你和寻香居的法契已经解除，双方经过协商已经达成了和解。不过，黄志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他因你而丢尽了脸面又伤了灵海，即使这是他自作自受，他也会迁怒于你。你近来无论外出还是前往圣地，都要特别小心。” 宓八月回答道：“我近来不会外出。” 芳草阁主以温和的语气说道：“你也不需要惧怕他。实际上，外界普遍认为寻香居和芳草阁实力相当，但实际情况如何，我想过了入门考验的你心中应该很清楚。” 宓八月道：“不是怕他，只是有些实验要做。” 她说着，手顺着幼兽背脊抚过。 所到之处，幼兽毛发惊炸。 第557章 交锋 宓八月在芳草阁主这里待了近半日，说的都是一些寻常话。 芳草阁主灵韵完全收敛，达到了返璞归真的程度，若非清楚他的身份，初次见到他的人肯定将他误会成寻常老人。 他待人亲切，称呼宓八月‘小李’也像极了凡俗人家。 从芳草阁主的住处离去，宓八月返回芳草阁划分给她的私人区域。 手里的幼兽好似死了一样软成一滩。 宓八月一散去束缚它的灵力锁，幼兽双眼睁开，精光乍现，动作迅猛翻身朝宓八月就是一爪。 这爪子拍在宓八月身前的灵罩上，荡开一圈灵力涟漪，同时幼兽双目圆瞪，喉咙里发出愤怒痛苦的嘶吼。 反观宓八月表情平静，和怒瞪她的幼兽视线交汇，便扬起一抹讥笑。 幼兽感受到强烈屈辱，不顾一切又朝灵罩挥爪撕咬。 宓八月俨然不动。 等了一会。 幼兽爪子发抖，撕咬的力道和速度变慢，它自认为隐蔽，却被宓八月一眼落在上面，然后开口说破，“足有三指根松动，犬牙有断裂的迹象。如果不是刚好在换牙的时期，就是犬牙的硬度不足。” 幼兽脸上出现一种非常接近人性化的羞恼，融合着兽性的凶戾，张嘴发出震耳的吼叫。 宓八月抓住机会将它的口腔看完，幼兽发现她的目的就要闭上嘴时，被宓八月用手撑住。 在幼兽不可思议的仇视目光下，宓八月把它断裂的那颗犬牙掰下来收进如意囊。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此时‘李静生’应该已经被幼兽分尸拆骨嚼碎。 “灵智目前估算在十岁儿童之内，兽性居多，暴躁易怒，轻易被挑动，不够聪明。” 如果言语可以化为利刃的话，幼兽这会也差不多被万刃穿心。 宓八月没有继续说下去，往幼兽嘴里丢下一颗令它脱力的丹药，提着它走进实验室。 被安置在实验床上的幼兽这会似乎才知道害怕，在宓八月准备好工具向它走来时，便见奄奄一息的一只。 宓八月淡道：“装死没有用，我是丹师。” 她说完无视幼兽惊怒交加的眼神，心无旁贷的对它进行检查治疗。 半个小时后。 幼兽松动的爪根，还有体内淤堵的经络都被宓八月根治并疏通。 她转身清洗完手术刀和双手回到实验床边，床上幼兽双目翻白还没彻底回神的销魂模样。 直到感知到宓八月的注视，它才一个激灵，圆瞳收缩回竖瞳谨慎盯着她。 宓八月又给它嘴里丢了一颗兽灵丹，后者先大惊失色，下一秒发现是自己平日喜欢吃的口味，下意识的砸砸嘴，没明白宓八月是什么意思。 如果宓八月现在顶着的是本人的身份，或许愿意和它再多聊一会。‘李静生’却不是和善话多的性子。 顶着什么身份就要干这个身份该干的事。 宓八月提起幼兽的后颈将它从窗户丢出去。 平稳落地的幼兽原地疑惑了半晌，发现脱力的身体已经恢复，且浑身一阵酸麻的轻松。 然而这些并不能消除它对李静生的愤恨，回神之后怒气再起，转头撞向窗户。 “吼！” 凄厉的惨叫响起。 室内的宓八月往窗户看了一眼，又一次记录幼兽智商。 外面，幼兽双目通红，舔舐遭到灵力反弹伤害而二次受伤的爪根，遥望实验室的方向恨意浓重。 它盯着看了一会，转头跑走。 幼兽这一走，多日不见踪影。 宓八月中间出门一趟，发现除却实验室外的住所一片狼藉，如遭到过兽潮糟蹋。 她平静路过前往执事堂，交了一份有关妖兽丹学的灵感精髓，再给管事一张自己所需的研究资源，让对方准备好送到她的住处。 管事只了不到半刻钟就把她所需准备好，说道：“下回李长老派个童子来传信，或者传信一声就行，哪需您亲自跑一趟。” 宓八月颔首，拿了资源就走。 在实验室里又闭门研究了一周，门外忽然传来异响。 宓八月正在进行一个试验的中途，既不想暂停，又清楚门外是个什么东西，一挥手把那些异响隔绝。 等她完成手里的试验，已经是异响出现的两个多小时后。 拿着刚完成的定制版兽灵丹，宓八月将实验室门打开，一道光刃迎面而至，被早有准备的灵罩挡住。 上方落下一道兽影飞速偷袭。 宓八月抬起手，被幼兽咬个正着。 那双兽眼才露出见奸计得逞的畅快，随即变成错愕。 宓八月冷笑。 “融入你犬牙特制的锻骨膏，感受怎么样。” 只见她被幼兽咬住的胳膊处覆盖一层膏膜，和周围肤色有部分色差。 幼兽的牙齿没能突破这层膏体。 宓八月再次提起妖兽后颈将它丢出去，又把定制版兽灵丹丢在它边上就关上实验室的门。 只是这么短暂的接触，宓八月就用灵识把多日不见的幼兽全身扫描了一遍。 结果是这段时间幼兽过得并不痛快，缺少兽灵丹的滋养，它外表不显实则内里亏损。 在上回全身检查，宓八月就发现这只幼兽先天不足，长期需要丹药吊着。 之前有芳草阁主养着它，现在被寄养在她这里，没有她的供养后，这只幼兽显然也没能在别处讨到好处。 芳草阁能养得起这只幼兽的肯定不止芳草阁主一人，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只能是芳草阁里的人都得到了什么消息，没有对这只幼兽出手援助。 这其中的原因，宓八月心里有个大概，并不着急去深究。 现在‘李静生’要做的就是在芳草阁站稳跟脚。 毕竟芳草阁比寻香居藏得深许多，可挖掘的东西也是。 寻香居是‘李静生’短期的垫脚石，芳草阁倒是可以深入一些。 如此连续一个月，宓八月和幼兽形成某种默契，每隔一周幼兽就会前来‘敲门’偷袭，宓八月收拾它一顿，顺便留下它身上部分材料后，会给它一份专兽定制兽灵丹。 又是一周后，幼兽如期而至，敲了一次门就好整以暇的在某处潜伏。 然而这次等了几个小时都没有等出李静生。 它疑惑的从潜伏处出来，又试了几回，还是没等到人出现。 幼兽从疑惑到愤怒到不解又到暴怒，开始袭击起实验室的门窗，坚持了大半日才打破上面留下的灵力护罩，兴奋的冲入其中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它一愣之后感到被欺骗戏耍，戾气布满双眼，怒吼一声把实验室破坏成一片狼藉。 第558章 我想没得想！ 宓八月没有应幼兽的这次‘七日之约’倒不是像幼兽想的那样戏耍它，也不是为了驯化它的手段。 只是一个多月的观察和试探，以‘李静生’的身份已经对芳草阁有一定的了解和安全感。接下来，作为研究狂人的‘李静生’也该去挖掘更多他所需的道学资源。 她以长老的权利进入芳草阁的藏书阁，只拿了丹道学识进入静修室一待多日。 来自阳脉一大情报组织的学识储备没有令宓八月失望。 善恶书也任劳任怨的快速扫描收敛着芳草阁的底蕴。 可惜芳草阁对养殖【捣墨童】没有兴趣，整个宗门中见不到一只，如果用过往【捣墨童】文学搬运队的方法，以阳脉对诡物的敏感，一定马上会被发现问题。 这样停留多日后，宓八月也想起每周给幼兽送口粮的事情，却没有着急回去。 凭这个月她为幼兽专属定制的兽灵丹喂养，已经将幼兽的先天亏损养实了一些，十天半个月不服用丹药也不会对身体有害，更久一些也不过是令对方难受难受而已。 死不了，没养坏，就是‘李静生’对这只幼兽的底线，拦不住他对丹道新灵感的追求。 宓八月询问管事哪里有更多妖兽给她观察实验。 管事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答案，“兽园。” 管事传信一人来带领宓八月前往兽园。 来人正是官羲。 自一个多月前官羲接引她进芳草阁后就不见踪影，宓八月再没有在芳草阁里看见他。这次相见，宓八月发现他境界提升了，已经是四星中阶灵师。 由此可见，这段时间他收获不小。 也难怪迎面而来满面笑容，开口就诚挚无比的喊道：“见过李长老。” 宓八月不跟他废话，说道：“带我去兽园。” “长老请。”官羲应道。 兽园入口设有法阵，需要凭证才可以进入。 宓八月的长老令就可通行，官羲也早有准备。 他沿途向宓八月介绍兽园种种。 总结而言就是兽园广阔，分有三个区域。 一个区域的妖兽由芳草阁的弟子喂养，脾性较为温和。 一个区域的妖兽为自由生长的模式，脾性不可控，大多会伤人。 最后一个区域则为禁区，没有明言令止不许人前往，然而进去之人等于送死。 两人先去的是喂养区。 官羲向里面的弟子引见宓八月。 那弟子对宓八月行礼后，官羲接着朝宓八月笑道：“长老有什么所需吩咐她即可，我今天权限不足以在这里久留，就先告退了。” 宓八月点头。 官羲离去后，名为陆芙的女弟子询问完宓八月的需求，将她带去客室。 陆芙交给宓八月一份图册请她查看，“此内妖兽，长老尽可挑选。” 图册里的妖兽种类繁多，远不是梵长天妖兽贫瘠的模样。 宓八月早有心理准备，脸上也不露声色。 他一页页细致看完，陆芙静候一旁。 翻完最后一页。 宓八月合上画册，朝陆芙道：“我要上面所有。” 陆芙没有被这番狮子大开口吓到，向宓八月解释道：“许多妖兽习性不同，没办法共处，还会扰了长老的清静。长老看看，是否分批带走？” 宓八月道：“那不带走就行了。” 陆芙疑惑道：“长老的意思是？” 宓八月说道：“在这里给我安排一间静室。” 她一锤定音，决定短期直接留在兽园里研究妖兽。 陆芙做不了这么大的主，向上禀告后得到满足宓八月所需的回复。 兽园就分出一个区域给宓八月暂住。 宓八月当日在兽园住下，拿到兽园喂养区的划分图，亲自过去观察妖兽习性，从中挑选想要的研究试验目标。 在经过一两回的试探，宓八月发现芳草阁对‘李静生’做研究的配合度非常高，任何她选中的妖兽都会被送到她实验室，且委婉的向她说明部分妖兽有群居的习性，短时间内数量大减会引起妖兽的混乱，意思是让她做研究试验时稍微注意一些，不要一次性弄死大批量妖兽资源。 反过来说就是默认‘李静生’做妖兽丹药试验肯定会弄死试验对象。 后来宓八月想了想，这种现象或许不单纯是芳草阁‘李静生’期望高，所以倾注的投资也高。还是灵州风气的原因，他们连拿自己同族做试验时都漠视其生死，对被选中的妖兽自然也一样。 这种现象却方便了宓八月转运妖兽资源回老家。 她做试验惯来没有将对象实验到死的习惯，到她手中的妖兽被研究了一通后就被她转运大本营，个别阴脉有代替品的则放生回兽园做个障眼法。 如此这般，兽园等人看到的表象就是新来的李长老丹道非凡，道学试验消耗极低，让他们兽园的压力倍减。 关键李长老并不是光做妖兽丹学试验却没有所出。 陆芙身为接待李长老的弟子，几次被李长老赐予丹药，让她用在兽园特定的妖兽身上。 陆芙一开始谨慎的只用在单只妖兽身上，结果相当喜人。 她将消息和丹药上报，李长老的本事就在兽园中传开，兽园对他试验所需更加尽力。 这头宓八月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在芳草阁闭门修学，不忘实时更新老家的资源，放出相应的钩子。 夜游使、地书牌持有者、外编册预备役们总能在其中找到自己所需，将渴望化为行动力。 司夜府则为新到的妖兽资源操碎心，各部长连夜爬起来商议安排妖兽的去处。 妖兽养护资料都被一并送到了司夜府，哪怕以前没见过这些妖兽的也知道该怎么喂养。 问题是将它们安排在哪？ 北原城作为大本营，周围寸金寸土早就被划分得差不多。 妖兽不是普通兽类，一般山野经不起它们造作。 最终司夜府众人确定了一处地方，是不久前才建设好开云驿站，易国攻占的草原蛮国区域。 沈栗传信余虎，让他们小队负责护送这批妖兽，搭乘开云海运前往。 妖兽被套着锁灵环，哪怕多数为幼兽，依旧体积不小。 运送过程中被北原城百姓围观，为从未见过的妖兽模样惊奇不已。 一直尾随他们到妖兽被安排上船看不见了才停下。 船上。 余虎抓住丑虎后领，冷喝道：“你做什么！” 丑虎满眼精光，不掩其中贪婪，“这里面的妖兽，我想……” 余虎直接打断，“你没得想。” 第559章 一坑又一坑 这段时间丑虎一直被余虎镇压，还被沈猴戏称一山不容两虎，哪怕一公一母也不行，过得非常不痛，却改不了现在的处境。 然而有人告诉丑虎可以带她离开这里的话，丑虎会毫不犹豫把那个人打死。 从她被余虎带离到现在，已经由灵童恢复到一星灵师的境界。 这样的提升速度不全因为她是重修，丑虎相当清楚更重要的是她身体的隐患被消除，周围的修炼环境极好。 只要继续这样下去，丑虎有信心在三年内把修为提升至原来的水平，且各方面的素质远超从前。 这些好处足以让丑虎忍受外界众人的欺压，连原来暴戾的性子也有所收敛，哪怕只是表象的，内在依旧小心眼的把每一句令她不爽的话语、每一件令她不满的行为记在深处，如潜伏的野兽等待着某日反扑的机会。 此时被余虎那样强硬打断话语，丑虎还笑着抖了抖肩膀，示意自己明白了。 余虎这才松手，又清楚她的尿性，多警告了一句，“别做多余的事。” 丑虎刚要假模假样的作保证。 余虎又说道：“除非你想去审讯室待待。那里的夜游使应该会很欢迎你。” 丑虎脸皮抽搐了下，这才真正歇下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在心底连续骂了一连串脏话。 早知道左泗在永梦乡混得那么好，将夜游使们骗得团团转，竟视那样的家伙为恩师，她当初说什么也不会为了刺探路乙、余虎等人的身份和背景，而说出和左泗真正的渊源。 但凡稍微修饰一番便可以塑造她对左泗有知遇之恩，两者有相携相知的情分。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夜游使就算没有坑害她性命，却处处与她为难。 平时她没犯事也就罢了，双方相安无事。一旦她主动犯事，被送到审讯堂，给了夜游使折腾她的正当理由，有过一次体会的丑虎绝不想再来一回。 “呵呵。”旁边传出笑声。 丑虎望过去，和沈猴的目光相交，后者并不避讳，说道：“上次你犯事，影响我们整个小队的功勋，要是再来两回，我们这里也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了，到时也不知道你会被分配到哪去。” 丑虎当然不会傻到以为沈猴这话是在为她担忧，就凭她现在人嫌狗厌的情况，分配到哪都讨不到好。 算来算去，竟就是余虎这支队伍最适合。 丑虎没有回沈猴的话，又向妖兽安放的地方看了两眼。 让她放弃这个机会是不可能的。 她不犯事，主动加班总无人可说了吧。 丑虎做好打算，等到晚间巡逻换班之际，找到余虎和他好言商量。 “喂养看护妖兽方面缺不缺人手？”丑虎问道。 余虎皱眉，冷声道：“不缺。” 丑虎笑道：“多个人总比少个人更方便。” 余虎发出灵压，“你还不死心。” 丑虎笑容在灵压的压迫下变得扭曲，却还是没退去，说道：“只要不会损害它们，养护时弄点毛发血……行，血肉不算。这点职务之内的便利好处，为自己的队员谋取一些并不算什么吧！” 余虎道：“的确不算什么，但是我不许，你就不能做。” 丑虎气血上涌，换做当初逼近四星的修为，此时大概已经让余虎血肉模糊。 她忍下怒火，肌肉都在灵压下抖动，继续游说，“我是器师，走的人器道，融的是妖兽。在妖兽方面，远超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有我看护能让这趟妖兽之行更安全！” 余虎冷酷无情道：“他们看护出事，他们自担。你加入其中，万一出事会牵扯我们所有。” 丑虎说：“我自己担。” 灵压突然加重。 丑虎猝不及防下，双膝一弯差点跪地。 她双眼紧缩，在跪与不跪之间，以双手撑住了地面。 余虎厉声道：“看来我的话你从没过脑，上次的事也没让你长记性。现在你记名在我队中，无论你说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都不管用，队伍中的所有人都要为你犯的错误担责。” “滚。”余虎隔空一脚，【巨力】虚现，将丑虎踢到门口。 丑虎自地上站起来，脸色没有因这一脚更差，反而因余虎撤去灵压而更轻松一些。 丑虎站在门前，对余虎道：“这次任务我一分贡献点不收，如果妖兽因为我出现问题，我自己去审讯堂，出来后将你们的损失一起算上。” 余虎眯了眯眼，“不够。” 丑虎听出松动，问道：“你还要什么。” 余虎道：“编写一份养护报告和妖兽观察笔记，需言之有物，不是弄虚作假，如果交上去被评为劣作，你往后只要还在我的队中就休想再获得任何额外好处，如被评为佳作，获得资源入库队资。” 丑虎没有犹豫就答应，“好。” 余虎将一物放在桌子上，“这是妖兽的资料。” 丑虎瞬间冲到桌前拿走册子，只翻了几页就脸泛红光。 光这份资料就能抵过她刚刚所受。 拿到所需的丑虎翻脸如翻书，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就转身离去。 余虎早猜到会是这样，也没有动怒。 他拿出传音符。 “事已办妥。” 另一头，正愉快赶往妖兽安放处的丑虎还不知道，她以为自己争取来的好处，实则是早就为她挖好的坑。 余虎被指派这项护送任务时，就接到一条指令。 ——准许丑虎接触这批妖兽。 不过不能让她太轻易得到想要的，这个过程该如何把控由余虎自己掂量。 时隔十来日，从海行再到路行到达目的地。 这一路平安无事，大多人都觉得无聊了，唯独丑虎意犹未尽。 途径番邦大路又被一群当地百姓围观，不过当地百姓都自觉离得远，没有影响队伍的前进。 在路过一处时，队伍忽然停下。 丑虎探视。 见队伍里的领头少年朝着一块椭圆石墩弯腰拜礼后，又撒了一杯灵植粉。 “那是什么？”丑虎朝旁边的人问道。 这人看了她一眼，含糊说道：“神像。” 丑虎嗤笑。 “你……”说话的人本想告诫她，又闭上嘴。 从闻青柏拜礼之后，队伍才继续前行。 丑虎经过时往下瞥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踢了踢脚下尘土，心想永梦乡财大气粗，为做戏连这个星品的灵植都随便磨粉撒地。 第560章 妖兽和凶兽 队伍越走越远离百姓居住的区域，周边人迹越来越少。那些游牧百姓也没有跟过来，只是隔得远远的相望。 丑虎原以为目的地会是一片开阔无人的原野，却见前方一座山城拔地而起。 她一眼就觉得这座山城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具体。 旁边沈猴惊疑一声，“上回来的时候都没看见这座城，什么时候建设的，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荼和沈妙也为此交流起来，都对这个山城的出现感到意外。 他们这支小队主要把持凡俗大陆的事务，像建设这样一大座山城的事，按道理他们不可能听不到任何风声。 不止他们疑惑，开云海运的人也小声窃语。 闻青珀做了个暂时停步的手势，转头正要喊余虎来商量，便听到上方传出一道轻快喊声。 “嘿，闻青珀！” 所有人都昂头看过去。 山城墙头站着个少年，朝他们挥手，下一秒自高墙一跃而下。 见到少年的模样，队伍众人放松下来，唯独丑虎神经紧绷，死死盯着少年灵师。 这十来岁的少年灵韵天成，是她无法窥知的星阶。然而有过逼近四星的修为经验，丑虎依旧察觉到少年肯定不是二星，而是稳定三星的灵师。 她的目光太放肆，一下就被乔淮感知到，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她。 “嘶。”乔淮吸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丑虎一圈就别开脸。 这种不喜她的模样，丑虎碰到的夜游使几乎都是如此，别说她已经知道原因所以不放在眼里，就算是过往在绮饤屿，她过的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日子，根本伤不到她分毫。 反倒是少年夜游使年幼的年纪，让丑虎心中生出某些谋算。 ——少年代表阅历浅，好激好骗。 乔淮还不知自己一个照面就被惦记上，他接着对闻青珀说：“这是我们准备的，怎么样？” 闻青珀望着山城，想到唯一的可能，反问乔淮道：“殿下也在这里？” “当然了。”乔淮话没说完，被城墙上又一道清脆女声打断，“乔淮，你还要在那里耽搁大家多久。” 吴知恩就和乔淮之前一样自墙上跳下来，见闻青珀喊道：“珀哥哥。” 乔淮恶心道：“你能不能别这样叫闻青珀。” 吴知恩眨眨眼睛，“你是羡慕了，也想我喊你淮哥哥吗。” 乔淮连续摆手。 又一个！丑虎目光从乔淮身上转到吴知恩。 吴知恩就和之前乔淮一样准确看到她，却没有挪开视线，而是歪头打量着。 乔淮说：“还说我耽搁时间，你还不是一样。别看了，像你那样好吃，以后肯定就长成她那样，到时想看多久都可以。” 吴知恩哼道：“有吞吞在，我才不会变成这样。” “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柳长源无声无息出现在两人中间，接着对闻青珀道：“青珀，不用理他们，先进吧。” 闻青珀点头，喊话其他人继续前进。 “三个了。”丑虎喃喃，转头又对旁人问道：“他们口中的殿下说的是宓飞雪？” 那人没回答她的话，直接快走几步和她拉开距离。 沈妙提醒道：“不要随便直呼殿下的名讳。” “真的是。”丑虎眼里闪过兴奋。 自永梦乡在灵州传出盛名，宓飞雪的名号也在其中。 丑虎见了传闻中的年幼灵师，对能见到宓飞雪更期待起来。 沈妙皱眉，被旁边沈荼按了下肩膀，朝她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和丑虎多言。 队伍入城后发现这座山城里面建筑完整道路宽敞，也就越发显得人少安静。 乔淮指着一个方向，朝闻青珀说：“那边有一处大门正通安排给妖兽的区域，以后住在这里的人看管起来更便利。” “很好。”闻青珀道。 虽然他只是个运送者，后续妖兽的看管并不在他的任务之内。 “那当然，这是我们好不容易赢来的。”乔淮得意道。 “怎么赢的？”沈猴跑到前面，好奇插话。 乔淮刚准备开口又闭上，表情变得端正起来。 丑虎目光一直放在他们几人身上，这变化一下就发现了。不仅是乔淮，其他人也都是这样。 她心有预感，往前望去看见迎面走来几人。 根本不需要心思去猜，一眼就能看出这几人中做主的是哪个。 她窥探的视线才锁定，就被瞥了一眼。 这一眼和之前乔淮他们给丑虎带来的感受截然不同。 在一瞬间，丑虎觉得自己坠入了无边恐怖中，灵海、思维、肉体都被冻结。 “殿下。” “喝——” 在众人称呼宓飞雪时，丑虎的抽气声显得格外唐突。 余虎动怒，以为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平日里一些小打小闹就罢了，在宓飞雪面前不敬绝对不可。 正要使些手段教训丑虎，扭头却见丑虎米满面青白，一副已经去了大半条命的狼狈样子。 看这模样，不需要他再训诫，丑虎已经被激发出求生本能的缩小自身存在感。 余虎也就当做没看见。 前方。 宓飞雪和闻青珀做了交接。 开云海运的任务到这就算完成了。 闻青珀没有急着走，打算送到底，说道：“已经运送了一路，不差后面几脚路。今天先熟悉路段，以后方便行走。另外还有一批贡品，要送去夜游神庙。” 宓飞雪颔首答应。 后面如乔淮所言，他们经过山城南边大门就是广阔山野。 也可以说，这座山城就被放置在山野当中。 ‘放置’这个用词，旁人乍一听还以为是乔淮说错。 沈猴捶胸大叹，“上回夜游学府落地的景观我没看见，这次又错过了！” 乔淮故作神秘道：“那你觉得不觉得这山城的模样有点眼熟？” 沈猴左看右看，老实摇头。 换成平时他说不定还会耍滑头，假装看出来却不说的诈一诈乔淮。 现在有宓飞雪在场，他不好意思干这种不老实的事来。 乔淮给出提示，“在灵州赢来的，你也去过的地方。” 沈猴半晌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等得乔淮都快忍不住自己把答案直接公布。 这时余虎道：“这风格和雷火域训练场附近建筑相近。” 沈猴听完张大嘴巴，再看乔淮一副得意神情，惊道：“你们把雷火域给抢了？” “什么抢，都说是赢来的。”乔淮反驳。 沈猴问道：“快说说怎么赢的？” 乔淮这会儿又矜持起来，“也就是约了一场比试，两方要求战利品。” 沈猴要听的可不是这种寡淡解释，他想知道过程，又对乔淮连续询问，可乔淮就是说不到点子上，最后还是余虎打断沈猴，“安静。” 沈猴一个激灵，往前方宓飞雪所在快速瞄了眼，听话的闭上嘴，同时怀疑乔淮是不是故意耍自己，莫非他在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这家伙？ 乔淮则往一言不发的丑虎瞥了好几眼，心情也很郁闷：这人居然不上钩。 一路到达确定的放养点。 闻青珀疏散人群，露出一头头被困的妖兽。 余虎打开妖兽的运输车，将它们放出。 妖兽经历一路看起来都是蔫蔫模样。 “锁灵环也解了。”宓飞雪道。 余虎一愣，动了动唇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按照宓飞雪所示去做。 锁灵环一开。 前一秒还垂头丧气的妖兽们变脸如翻书，凶相毕露的朝四面扑杀。 等这一刻已经很久，早就迫不及待的吴知恩他们，朝宓飞雪喊了一声，“殿下？” 宓飞雪点头。 他们欢呼一声朝妖兽正面迎去。 第561章 锋芒 出自芳草阁兽园的妖兽，灵智方面都远超梵长天现在记载的那些，反而更偏向于文献中妖精还没隐退时期的存在。 它们经兽园喂养，就算比兽园其他区域的妖兽更温顺一些，本质上的兽性依旧不减。 从装虚弱到一脱束缚就开始暴露凶相，足见它们一定程度上的灵智。 “吼。” 妖兽当中响起一声低吼。 紧接着其他妖兽相继吼叫。 它们便集体往乔淮他们扑去。 双方都逼近对方，相碰的速度极快。 曹稽嘀咕道：“它们打算抓我们做人质耶。” 说是嘀咕，声量却不小。 吴知恩疑惑道：“你连这都猜得出来？不像你了啊曹小稽！” 曹稽道：“不是猜的，我吃了兽语丹，它们刚刚喊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居然没想到！”吴知恩不敢相信自己的智商会比不上曹稽。 杜行止说：“曹稽，你继续听它们说什么，随时告诉我们。” “哦。”曹稽应下。 他们的对话没有遮掩，也被妖兽们听见。 其中几头妖兽的脸上出现一种怪异表情。 这种人性化的灵智神色，叫乔淮他们看见。 柳长源指着其中一头，“我选这个。” “哼。”乔淮本来也看中那头，被柳长源抢了个先，他就指着另一头表示要了。 其他人也相继选择自己的目标。 这番交流仅在片刻之间，双方就完全碰面了。 一群少年脸上褪去随意，展露出他们战斗时的凶性。 法术图挥手而至，诡物附体。 一个个明明不及妖兽腿高的少年们，气势却有压过妖兽之象。 “嘶。”沈猴又羡又惊，往空气挥了一拳，朝沈荼、沈妙他们说：“他们进步得也太快了，早知道会超过我们，却没想到这么早。” 沈荼也看得羡慕。 沈妙安慰道：“毕竟是殿下亲自带的队伍，也别光看他们实力的进步，他们受的训练比咱们还多。” 沈猴说：“要是能让我进殿下的队伍，再多训练我也能做啊。” 刚说完就被沈荼踢了一脚。 沈猴回神，打了个哈哈，明白沈荼在提醒什么，往余虎看去说：“老大不会在意的，咱们队里要是谁能进殿下的队伍，老大脸上也有光，肯定连夜打包将我们送过去。” 余虎说：“有这心思，不如安静看看他们的战力。” 沈猴听话闭上嘴。 随着乔淮他们和妖兽的相斗白热化，现场声音越来越少。 “嘿，你服不服，你服不服，别假装听不懂。”乔淮骑在他选中的妖兽头上，双手诡化刺进妖兽头骨。 任妖兽怎么挣扎，他在上面被甩来甩去就是不掉。 乍一眼看去非常危险，担心乔淮安危。 真实情况却是妖兽的情况更凶险。 一阵嘶吼声过后，乔淮狐疑道：“你是不是在骂我，还骂得很脏。” 妖兽的吼声微妙停顿了下。 乔淮怒道：“你就是在骂我！” 他抽出一只手连拍妖兽脑袋几下，打的哐哐响。 妖兽又一阵嘶吼。 乔淮四处看一圈，找到陈梅儿的位置，喊道：“猫，给我一颗兽语丹！” 若要什么丹药，他们当中其他人或许没有，但主修丹道的陈梅儿肯定有。 果然，陈梅儿听到他的喊话，就朝他丢了一颗过去。 乔淮接手，刚露出笑容。 侧边一道阴影接近。 “乔淮，它刚刚骂你的时候还喊了帮手。”曹稽临时喊道。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乔淮坐下的妖兽突然奋起，侧边来袭的妖兽同时偷袭。 旁观人群惊呼。 闻青珀脸上担忧一闪而逝。 电光火石之间，偷袭的小型妖兽距离乔淮短短不到半米的中间，一个小型【遁月】出现，妖兽一头扎进去，再从另一头【遁月】冒出，后遗症带来的晕头转向让妖一瞬还没分清所在，偷袭的攻击已经落到乔淮座下妖兽的口中。 大型妖兽只来得及匆匆闭上嘴，便听见两声惨叫。 偷袭的妖兽倒地，大型妖兽嘴里吐出几颗断裂利齿。 乔淮已经吃了兽语丹，冷笑道：“以为就你有伙伴吗？诱敌这一套你还得再学学呢。” 这一刻，少年的藏锋显露，又在下一秒隐去，又笑成了骄傲不羁的小天才模样。 闻青珀看着这样的乔淮微愣。 他一时忘记克制，长久停留的复杂视线被乔淮感知。 乔淮扭头跟他对望在一块，然后欢快得意的昂起眉毛，挥了挥手。 闻青珀回神，也向他点了点头。 “可恶啊。”沈猴低声说：“他们成长得这么快，搞得我们都不敢放松。” 沈妙笑道：“一段时间不去灵州，你又忘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沈猴没有否认，他向余虎提议道：“老大，要不我们做完这次任务，向上申请一下进修和出行灵州任务？” 余虎没有给他准确答复。 沈荼开了口，“我觉得一时半会我们走不开，除非有另一支队伍代替我们的职务。” “怎么说？”沈猴问道。 沈荼往丑虎看了一眼，含糊的说道：“国土还在开阔，蓉蓉那边也正在进行，还有陆续送来这里的人或物，很多事要忙。”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近来的一些事都给他一种山雨欲来的预兆。 沈猴就算没有沈荼那么心思细密，对他的暗示也能体会个八九，就不再提这一茬。 丑虎一改常态的安静。 一样把乔淮流露锋芒的一幕收入眼底的她，方才明白前不久自己所想是多可笑。 这些少年灵师们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可欺。 她在心里骂了一圈脏话，目光扫过被少年灵师打压的妖兽。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和这头妖兽极其相似。 这个想法也不过在丑虎脑海里停留了不到两秒就被她摒弃。 她绝不会令自己沦为妖兽这种境地。 “时间到。”宓飞雪不大的声音，如暂停键让和妖兽缠斗的乔淮等人同时停下，然后返回她的身旁。 他们是听话收手了，妖兽却没有听话的意思。 见少年灵师们背对自己露出破绽，它们本能驱使做出最有力袭杀。 一股恐怖的有别于灵压的气息笼罩妖兽。 一瞬间，所有妖兽瞪大眼睛，发自本能的恐惧从它们眼神中透露出来。 本来跳到半空的妖兽直接坠落，趴伏在地上毛发竖立抖动。 发颤的呜咽在安静的区域尤为清晰。 哪怕是不被针对的闻青珀他们，也莫名觉得皮肤发寒，不自觉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丑虎不久前有过体会，能猜到妖兽在承受着什么。 这回她彻底确定宓飞雪之前瞥向自己的一眼并非无意。 丑虎心跳如雷，比人生任何一次更谨小慎微，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第562章 温柔 “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们新居。” 宓飞雪面对瑟瑟发抖的妖兽说道。 【真言】之下，哪怕宓飞雪没有动用它，所说言语也能在她的意志下，达到沟通万物的效果。 妖兽们安静如鸡，部分连肢体都缩成一团。 如果宓八月在这里的话，一眼就能通过它们肢体反应分析出它们的状态，一部分已经达到应激的界限，再严重一些会影响到性命。 少数几只妖兽以头点地全力做了点头动作，以表示自己听懂了且一定听从。 宓飞雪认真叮嘱道：“听话，别闹事。” 在心里想着宓八月平日里温柔叮嘱自己的语气，模仿着对方的语调和神情。 随着宓飞雪慢慢扬起嘴角，和慢下来的语调。 原来站在她身边虽不言语，但神情放松的乔淮等人瞬间个个站直腰板，连表情都紧绷得严肃无比。 ‘发生什么了？’ ‘殿下突然好可怕。’ ‘谁知道啊？！’ 他们迅速来了个眼神交流，结果只有茫然不解。 至于那群被宓飞雪盯着的妖兽们，更不消说感受如何了。 一连几只当场倒地。 宓飞雪皱了下眉，招出几只诡物把失去意识的妖兽抬到一边，然后对剩下的妖兽们把后续的叮嘱说完，“闹事按大小惩戒，小到打断腿，大到拿命填。” 众妖兽肢体一软，更瘫软在地上。 宓飞雪自认为温柔告诫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她不自然的笑容褪去，恢复到平日里的冷脸。 这副模样反而让乔淮他们松一口气。 下一秒，宓飞雪说出最后一句话，“过界者，死。” 言出法随。 魂识牵动【真言】。 规则之力近乎具现于人前。 没入到众妖兽灵魂之内。 它们不受控制的发出呜咽声，来自灵魂的敬畏超过了对肉体的控制。 见妖兽们一副被摧残得仅剩半口气的蔫样，和之前伪装出来的虚弱截然不同。 乔淮他们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毕竟这里还有他们选上的妖兽。 互相之间交换了个眼色，由柳长源开口，“殿下，接下来这边交给我们来处理吧。你不是还要去神庙去看看吗？” 宓飞雪的确要去夜游神庙，闻言点头。 柳长源又给闻青珀投了个眼色。 后者没有和他挤眉弄眼，吩咐之前在船上看护过妖兽的人员留下配合柳长源他们安置妖兽，剩下的人和他一起前往夜游神庙。 余虎小队也选择留下来帮忙。 沈猴和丑虎对这样的安排喜而乐见。 沈荼和沈妙则有点失望。 余虎注意到两人的神色，对沈妙他们说：“你们去吧，这里人手够了。” 沈妙高兴道：“好，我会给虎哥祈福。” 余虎淡淡笑了下，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沈妙和沈荼两人匆匆追上宓飞雪他们。 此处陈梅儿已经开始给妖兽做身体检查。 她的手法利落，很快就把妖兽的问题解决。 走来旁观的沈猴赞道：“梅儿，你本事越来越大了。” 陈梅儿不好意思道：“只是提前做了个功课，这些妖兽的习性体质都写在书上。” 听到这话的丑虎往陈梅儿看去，猜到自己费尽心力弄到的资料，这小灵师轻松就得到了。 余虎就站在她边上，一眼看透丑虎在想些什么，冷淡道：“他们想要什么也是一点点功勋换来的，不比其他人来得轻易。” 丑虎被戳穿心中所也没出声反驳。 只是对余虎所言并不认同。 就算资源都是一样用功勋换，这些少年灵师的出身肯定比她好，后续的功勋获取也比她轻易。 此时妖兽就算已经被解了禁灵环，但是经过宓飞雪的那一吓，它们也没有再作反抗。 无论是陈梅儿的查看治疗，还是后面投放它们入林都表现的很配合。 也是这种配合让这个工作时间大幅度缩短。 乔淮对刚骑过的妖兽说道：“你好好表现，我以后会常来看你，你要是表现好，我就给你带好吃的，还能带你出去玩。” 他说到好吃的，就连续掏出几种灵植灵材在妖兽嘴边晃了晃又收回去。 见妖兽不太动心的样子，乔淮接着说：“兽灵丹也有。” 妖兽依旧没反应。 一直默默观察的丑虎见他随便就掏出这些灵材灵植，说到兽灵丹也很轻松的模样，再一次体会这些人的富裕。 可惜已经窥见乔淮他们一些真实品性，丑虎知道对他们忽悠无用。 沈猴凑过来好奇问道：“你们怎么对这些妖兽这么上心？” 乔淮说：“没有吧。” 沈猴道：“我看有。” 杜行止过来说：“你别看他装。得知有妖兽过来就属乔淮最激动，也是他求殿下给我们优先挑选妖兽的机会。” 乔淮怒道：“明明你们也一样，赢下兽城的主意还是你计划的。” 沈猴说：“原来这座山城就叫兽城啊，挑选妖兽又算什么？” 乔淮知道瞒不住了，哼道：“就是这批妖兽，我们可以培养自己的战兽或者骑兽。殿下说了，只要我们自己驯服它们其中之一，就可以登记带走。” 沈猴羡慕得眼睛都红了，他不是没想到这一茬，只是考虑到这批妖兽是重要的资源，没好意思提起而已。 结果这群小家伙已经得了先机。 沈猴语气微妙的嘀咕道：“你们跟着殿下就是好。” “那当然。”乔淮得意道。 杜行止则说：“我们既然成了先例，以后肯定还会有。你们队伍在凡俗大陆的事务上费心良多，肯定也能得到这样权限。到时这里的妖兽种类只会更多，你们能挑选的方向更广，比我们现在所得更好。” 沈猴被他说得心怒放，也期待起来未来的情形，心里的那点羡慕嫉妒很快就散了。 丑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杜行止，然后放慢脚步，逐渐落到队伍后方。 其他人不是没注意到她小动作，只是她没有刻意犯事前，懒得去管。 丑虎就这样落后数步，将地上之前人兽相斗时掉落的妖兽血肉皮毛，还有残骨碎爪都收集起来。 第563章 不同的方向 把妖兽安置好，余虎小队和开云海运这次任务就算完成了。 余虎先传讯回报这次任务的进度过程，做完看到身边笑得讨好的沈猴。 这神情一看就知道又打了什么主意，余虎现在心情还不错，愿意配合队员的一些小要求。 沈猴也是会察言观色的，见余虎示意他开口，马上道：“老大，现在天色还早，还没有其他任务，不如去兽城逛一逛？听乔淮他们说，这座兽城原来就是雷火域用来驯养妖兽的建城，里面有不少特殊地方很值得一去。” 余虎道：“既然是专门用于妖兽的建城，那些地方也不是作用于人。” 沈猴道：“驯养妖兽也是由人去做，不去看看怎么知道不作用于人呢。” 余虎没有和他继续扯，往乔淮他们看去一眼后，点头应许了。 沈猴开口前就猜到这次能成，畅笑的喊乔淮他们走。 众人回返。 不止沈猴对那座突然出现的兽城好奇，队伍中开云海运的人员也一样。 他们边走边仔细听沈猴和乔淮他们的对话。 从对话拼凑出一个大概的真相出来。 兽城原来是雷火域公羊世家的所有物。 公羊和公义一字之差，两者在雷火域的地位却截然不同。 公义世家乃雷火域的当家老大，公羊世家则是雷火域的末尾。 后者之所以能在雷火域立足，全因他们在驯养妖兽上有一手，驯养的妖兽供应租借给雷火域的其他氏族。 好比当初宓八月初次到达点灵州，在码头时和公义书他们的兽船相撞，那头拖行灵船的海上妖兽就是出自公羊家。 在乔淮他们和沈猴交流中，连这个过往都被挖了出来。 沈猴哈哈大笑道：“这么说，你们还给宓大人出气了？” 乔淮连连摇头，“哪能啊，宓大人才不需要我们做这些，只是凑巧凑巧。” 沈猴开玩笑说：“哪怕凑巧也算，下回宓大人回来，一定要去找大人邀功。” 乔淮在这件事上相当坚持，“我们没做什么，最重要的还是殿下，没有殿下在其中周旋做主，然后搬运转移这座兽城的话，我们根本拿不回来。” 沈猴见此也就不再提这一茬，看到前方已经接近的兽城，感叹道：“这样一座山城，不知道殿下到底是怎么搬运的，雷火域的人也看到了吗？” 此话一出，乔淮等人相互对视几眼，然而默契的发出笑声。 这反应让一旁只听他们对话却不言语的余虎都主动开口询问，“怎么？” 乔淮笑得不停，“柳长源你来说吧。” 柳长源微笑道：“我们在公义世家的见证下，和公羊家做赌，声称赢了就要这座兽城。等我们赢了之后，他们反应虽然可惜但是并不紧张，声称兽城就在这里，以后我们可以随意进出。” 吴知恩笑嘻嘻的接话，“他们估计以为山城扎根雷火域那么久，早就土地相连，我们总不能砸碎了一点点搬走吧。结果殿下出手，当着他们的面把山城连根拔起的时候，他们的表情真的太好玩了！” 沈猴愣了愣，光听着脑子就有了画面，禁不住跟着笑起来，不嫌事大的问道：“有留影吗？快给我看看！” “我们怎么可能干那种缺德的事。”吴知恩眼珠子转了一圈。 沈猴和她对视。 吴知恩悄悄做了个手势。 沈猴又气又好笑，居然跟他要钱。 这会儿乔淮笑声慢慢缓过来，说道：“他们情报做得不行，当初殿下把学院打包带回来，这次的兽城自然也不在话下。” 乔淮这个标准的殿下吹，句句不离殿下。 余虎突然问：“这座山城你们是什么时候搬回来的？” 乔淮回答道：“昨晚。” 说话间，大家已经走进西边城门。 因为有了乔淮他们的解惑，现在入城的大家也明白初见这座山城时感到的怪异源于什么了。 不仅是它的外表风格和这里的游牧蛮国的不同，还有地上沾粘的泥土也和本地构成两个色，一看就不是当地建设起来的存在。 杜行止拿出地图站开漂浮在半空供大家一起看。 小部分隐秘地点有法术掩藏，没有对应解法无法窥见。 这座兽城之大从展开地图可见一斑。 沈猴啧啧，“那个公羊家不得心疼死了，你们不会把人家的根基给坑来了吧。” 乔淮道：“都说是赢来的。” 沈猴没有反驳，他信乔淮他们是公平赢来的，不过要说没有钓鱼执法，他是不信的。 余虎目光在地图看完一圈，若有所思道：“公羊氏族在雷火域以驯养妖兽立足，现在兽城不在，他们何去何从？” 杜行止道：“由公义氏族接收他们。” 乔淮哼道：“兽城刚输出去他们好像挺伤心的，但是殿下说往后有机会和他们做妖兽方面的合作，他们马上就高兴了。公义家也马上表示地主气派，说会安置好公羊氏族。” 余虎顿了顿，说道：“殿下深谋远虑，是我献丑了。我原想提议引进公羊氏族中的驯兽师。” 杜行止微笑道：“兽城已经有了，妖兽也入林，驯兽师随时都可以带回来。不如让他们先在公义家待一阵，体验过别家的待遇，才更懂得珍惜我们家的好。” 沈猴望着杜行止温良面相抖了抖，他自诩机灵，却浑然没想到余虎和杜行止谈到的这一出。 杜行止感知到他的眼神，转头和沈猴目光交汇，面露疑惑。 沈猴没藏话，把心思直接说出来，“你们想得太远太多了，不仅赢了人家的城，还惦记上人家的人。” 杜行止愣了下，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这么听起来，我们好像是有些过分。” 沈猴准备接话，被余虎按住肩膀打断。 余虎淡道：“他就是长不住记性，日子稍微过顺点就良心膨胀。” 杜行止不在意道：“沈猴这样挺好的。” 沈猴似懂非懂，不过不难从中看出余虎支持的是杜行止，而杜行止嘴上说过分了，也没有承认自己做错，更没有要改正的意思。 第564章 神恩 宓飞雪他们来到原蛮国，现取名南奉的夜游神庙时，宓八月正在应对找上门的幼兽，并得知了兽城的事。 消息的来源分别是公义书和夜总管。 前者嗅觉灵敏，计较的不是兽城的得失——反正兽城的最大损失是公羊家，于公义氏族而言近乎无损。少了代步妖兽，照样有别的代步法器可选择。 他 往日公义书对妖兽不感兴趣，那是他看不上那些代步妖兽，空有庞大的体积，战斗却配不上外表。 战兽就不一样了。 没有几个走战道的灵师会不想拥有一头战兽伙伴。 久远文献中提及的妖精出没时期，禽兽为妖，草木化精，前者还未开智成妖孽彻底掌握天赋时，光凭肉身就强悍无比，后者则更神秘莫测。 公义书惦记的就是文献中的那种妖兽。 他相信永梦乡的底蕴，另外被永梦乡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骚操作震惊了数次，就决定以后要猜就往大里猜，绝不保留。 “给我留一只风暴猿，价钱好商量。” 公义书在传信上如此说道。 风暴猿。 只能在久远文献中能窥见一笔的妖孽。 如今早就不见其踪影，属传说的一种妖孽。 之所以说是妖孽，而不是妖兽。 因文献记载风暴猿生来灵智极高，只要顺利成年必能开智成孽。 公义书开口就是传说，还给他‘留一只’的用词，被外人听见必笑话他不知道天高地厚，或者对永梦乡期待过高。 宓八月也笑了，听到他后面还有一句。 “资源不够，我还可以卖命。” 主动献身永梦乡。 宓八月一指将冲到面前作撕咬状的幼兽弹飞，再展开隐蔽灵罩将它隔绝外。 灵罩外幼兽瞪大眼睛，感觉受到无限侮辱。 可惜任它怎么抓挠都破不开罩子。 里面宓八月给公义书回信。 “求风暴猿，不如求十里渡口的风眼怪谈更快。” 她如今宓八月身份就在极霜地海历练，十里渡口就在极霜地海的地界内。 在马甲分饰上，宓八月是认真的。 回完同窗，宓八月撤掉灵罩，将猝不及防往前摔倒的幼兽提起往外走。 “李长老。”受召的陆芙才出门就看到已经到了的宓八月，目光看到她手里的幼兽。 下一秒，幼兽就被人丢到她脚边。 陆芙来不及询问，又被‘李静生’丢了两个药瓶。 宓八月道：“看着它。” “是。”陆芙应下。 宓八月转身就走。 幼兽恨得咬牙切齿。 陆芙望着宓八月离去的方向，对幼兽解释道：“李长老应是去藏书阁，那里不适合你。你先在我这住着，待李长老回来，我就将你送回去。” 却见异光袭来。 陆芙及时格挡，手上一痛。 她拿着药瓶的手松了些，就被幼兽夺了去。 抢走药瓶的幼兽头也不回的奔走而去，转眼就只剩下个背影。 芳草阁的人几乎都知道这头幼兽的存在，陆芙也不担心对方会在芳草阁内出什么意外，思索几秒后就决定放它自由行动。 藏书阁静室。 做完登记的宓八月人已不在这里。 她亲至兽城，并没有被其中的杜行止他们察觉。 在杜行止拿出的兽城地图中有部分被隐藏的区域，宓八月都轻松巡视过去，具现于善恶书中构成一个新的地图。 如果杜行止看到这一幕，就会发现宓八月新生的这个地图，比他手里原版更清晰明了，路线规划更合理巧妙。 善恶书在宓八月的意志下又翻了一页，浮现此处夜游神庙中的情形。 闻青珀他们将贡品献上，以宓飞雪在前，分了三排对神像拜礼。 最前方的宓飞雪似有所感，眼里的神采闪烁了下，昂头望着神像，仿佛和就在兽城里的宓八月隔空对视。 宓八月笑了笑，伸手安抚了下在善恶书里浮现画面中宓飞雪。 后者乖巧的低下头，露出腼腆开心的笑容。 闻青珀就站在宓飞雪的后面，将她这副模样看进眼里，稍一愣后就猜到什么，快速往神像望去。 神像耸立上方，不知是他心有怀疑的原因，还是幻想，闻青珀觉得夜游神像比刚刚更具神性。 他不敢不敬，又垂下头。 也在这时一缕清风吹过他的发梢、身躯。 闻青珀浑身一个激灵，这一路长途跋涉带来的疲惫，以及这段时间累积的焦虑仿佛被吹走，从魂识到肉体都感到一阵轻快。 这种轻快舒爽令人恨不得呻吟出声。 闻青珀及时克制住了，不过此行的人里有人没忍住。 幸好没有人在此时笑话对方，他们都被收获到神恩给激动坏了。 本来拜礼的众人在回神之后当场跪倒在地。 宓飞雪没有看他们，转身向神庙外走去。 闻青珀见此，暂时没管底下的人员，提步跟在宓飞雪的身后。 两人前后走到神庙外的广场，由于神庙建筑在高地，向外可以俯视南奉大部分景色，也包括了刚落地不久的兽城。 只是闻青珀的眼力没有宓飞雪好，他能看见的是大概的轮廓，无法确定宓飞雪看的具体目标。 这时，他注意到宓飞雪抬头向天空，便也跟着看过去。 天晴明朗，并无特殊之处。 这个念头刚从闻青珀脑海转过，忽的灵纹天降，他禁不住往前一步，睁大眼睛看这神恩一幕。 确实是神恩没错。 佩戴夜游诡戏化身夜游神的宓八月，给兽城开了个口，转移了一波精纯灵力降临此处。 神力牵动大陆阵法，经由夜游神的调控，气运混合灵力化为光雨倾盆而下。 原来刚到这里还没适应此处气候环境的兽城被迅速改变，最明显的就是草木生长，墙面焕然一新，空气中稀薄灵气不断加深。 兽城中本来在参观的杜行止他们早在发现异状时停下步伐。 沈猴激动叫唤，“神恩，这神恩！” 其他人也是又惊又喜。 “一定是殿下去神庙祈福所得。” “不愧神子殿下。” “哈哈哈，这兽城可是我们赢来的呢！” “这算不算神主在夸我们？” 人群中只有一个人神情显得格格不入。 丑虎错愕不已，伸手去接空中似雨非雨的水滴线状物，却从她手中穿过没入土地里。 她低头望去，见土地颤动，一株幼芽翻土而出。 第565章 黑锅 兽城经过这一遭造化，被夜游神洗尽铅华，根基气运真正和本地融为一体。 不仅兽城和夜游神庙中的人们看到这一幕，刚入林的妖兽们对灵气的感知有天然的优势。 它们本能的向感知到的方向追逐，很快到了兽林边缘遥望兽城方向，发现自身渴望的东西竟在那座山城里，心情可想而知。 碍于宓飞雪的真言镇压，它们也只能克制本能的渴望，眼巴巴看着那座‘大蛋糕’却不能咬一口。 毕竟吃和命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 另一头南奉的百姓们则用本地语言大呼小叫。 他们有的朝路边椭圆石头的神像拜礼，有的朝着夜游神庙的方向祈福。 这是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哪位神灵的恩泽，反正信哪个就拜哪个。 一部分人组织起来朝兽城的方向奔走。 此时的兽城里。 杜行止他们经过一时的惊喜后就恢复正常。 见光雨已经结束，空气的灵气浓度，以及城中变化则证明刚刚一切不是梦。 吴知恩感叹道：“还是这种灵气浓度舒服，以后兽城也和北原城一样了吗。” “有可能。”杜行止道。 吴知恩眨巴下眼睛，拿出传音符。 陈梅儿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问道：“恩恩，你做什么。” 吴知恩道：“给我爹传信，以后兽城要发达了，让他来这里开个分店。” 陈梅儿愕然，疑惑道：“你应该不缺资源。” 吴知恩道：“缺啊。吞吞可能吃了。而且我爹这人就爱找事做。” 陈梅儿思索了片刻，也意思意思的给陈浓传了个信。 虽然她觉得以自家亲爹每日回家抱怨文书房事多的情况，大概率不会再给自己另找事干。 小队里的其他人也都忙着自己的布置。 别看乔淮他们每日跟着宓飞雪进进出出，游走在凡俗大陆和灵州之间，以历练和修炼为主。但是他们原来个个都是世家子出身，小小年纪就被钦定为家族下一代的当家，就算不退出队伍专门处理家务，话语权也比明面上的代理家主更大。 他们跟在宓飞雪身边的时候就是小队的成员，脱离宓飞雪的小队也是个个能担任队长的存在。 另外的余虎则将兽城变化上报，开云海运众人也在和友人分享见闻。 唯一格格不入的依旧是丑虎。 人生地不熟的她没有可分享之人，哪怕有也只会拿消息换资源。 她见在场所有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神色，再一次感受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既然这些家伙不知珍惜，那就别怪她一人独享。 丑虎运转灵海，现场吸纳灵气。 大开大合的吸纳动静一下就被众人察觉。 话声一止。 众人都往丑虎看去。 面对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丑虎没有任何羞耻，并朝他们扬眉咧嘴，“这么好的修炼环境，你们竟还有心情聊天。” 这话换个语气或许还能被听成好心提醒，可惜丑虎的语气配上她的脸，给人感觉只有冷言相讥，像是在讽刺他们出身好不知油米贵。 乔淮反讽道：“我们要是也在这里修炼的话，你现在就该灵能絮乱倒流，七孔流血而死了。” 丑虎脸色一僵。 她又一时忘了自身已经不是当初三星，逼近突破四星的境界。 在场除却个别开云海运的工人外，每个人的境界都比她高。 正如乔淮所言，这么多比她境界高的人和她同地修炼，却没有展开任何防护隔绝的话，她周边吸纳的灵气路线会变得无比混乱，从而影响到她自身。 轻则重伤，重则灵核破碎身亡。 灵修之间的差距和尊卑就是这么蛮不讲理。 哪怕丑虎脸色变化很快，还是被乔淮看到她那一瞬不自然。 “哼。”乔淮哼了一句。 这回丑虎没有和他争论，而是继续吸纳周边灵气。 她这种吸纳姿势，有种狼吞虎咽的即视感。 哪怕无法用肉眼可见，但是感知所带来的感受更明显。 乔淮皱眉，打算说什么。 柳长源对他摇摇头，示意他还是别管了。 丑虎就是块滚都肉，乔淮就算话说得多难听，后者都能笑眯眯的无视，或是用别的歪理反驳，最后都是双方说不通，那还不如不说。 乔淮撇嘴，明白柳长源的意思。 就是在这时，丑虎脸色大变，瞪向乔淮只来得及吼了一声，“你……”人就抽搐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乔淮一脸错愕，四周目光落到他身上。 柳长源说：“乔淮，你做什么了。” 乔淮大喊冤枉，“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她坑我！她太奸猾了！” 柳长源一看他神色不像假的，转头对陈梅儿道：“梅儿，你给她检查一下。” 在柳长源说话之前，陈梅儿就已经动身了。 乔淮怒道：“一定是装的！我要留影记录，她这是坑害自己人，属于犯法了。” 他说着就掏出留影法器，竟真的打算在这件事用上一件法器，可见是真的被丑虎气到。 陈梅儿及时阻止他，“别浪费，她好像是真的出事了。” 乔淮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陈梅儿为难道：“中毒了。” 乔淮诧异道：“怎么可能，这里谁会给她下毒。她刚刚是在修炼，难道是吸纳太快，触发了体内原来的灵毒？” 这时余虎接话，“不会，近来我们没有前往灵州，所到之处没有灵毒。” 杜行止道：“还是让陈梅儿说吧。” 众人停下议论，都等着陈梅儿的回答。 陈梅儿低声道：“是诡毒。” 杜行止点头，说道：“我刚刚就觉得她症状和金俗有些相似。” 陈梅儿道：“是又不是。” “怎么？”杜行止这才有些诧异，“你解不了？” 陈梅儿先给丑虎喂了一颗丹药下去，才说道：“暂时解不了。这里面有一些……别的力量。”形容到别的力量，陈梅儿神色游移不定，不确定道：“不是普通诡物的诡毒，我能探知到表面的诡毒，却没办法窥见更深的真实，就算‘它’在我面前，我也不敢看不能看。” 还有一更，补昨天没更的，昨天出了一趟门没赶出更新 第566章 三神茶话会 陈梅儿的话模糊不清，在场的众人却大多都懂了。 乔淮往夜游神庙的方向望去一眼，畅快笑道：“她活该。我就说是她的问题吧，连神主都严惩她了。” 杜行止注意到陈梅儿欲言又止的神色，说道：“应该不是神主。” 陈梅儿点头，“不是，神主给我的感受不一样。” 乔淮迷糊了，“难道你说的是哪位王座？” “我可能知道。”这时一个不大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大家都耳目聪敏，再小的声音也都听见了。 说话的人被推出来。 如果此时丑虎醒着的话，必定认出这是之前路途中被她问过两句话的青年。 此人将丑虎路过疯疫神像时的言行讲述出来，包括丑虎用脚拨弄神像前土地的小动作。 破案了。 众人面面相觑，无声明了。 “那位……”乔淮嘀咕着。 话才了个头就被杜行止瞪了一眼，示意他说话注意点。 乔淮翻了个白眼，他又不傻，当然乱说神灵坏话。 “还是神主仁慈。” 过往也不是没有对夜游神不信不敬的人，就没有出现过这种要命的情况。 当然，他对疯疫神严惩丑虎这事相当支持。 杜行止意味深长道：“不是所有人都会被神灵特别关注。” 前有金俗常受毒疫折磨，现在丑虎又遭相同境遇，貌似比金俗所受更重。 而这两人都是由宓大人亲自接引而来。 乔淮也想到这一茬，看丑虎更不顺眼。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想想该拿她怎么办？总不能就放着在这里不管。”柳长源说。 余虎说：“既然是我的队员，我来负责。” 说着把地上丑虎扛起，转头对陈梅儿说：“用在她身上的丹药，我会记在她账上。” 陈梅儿摇头，“这次就算了，我在她身上感知到的也给自己带来了益处。” 余虎闻言应下，扛着丑虎就走。 却说被他们提及的夜游神和疯疫神两位存在，这会儿就在阴界不灭的宫殿里谈话。 南奉就是当初疯疫神选中的下个地穴投放地点，也就是目前祂最多信徒的地盘。 当初南奉在易桢的铁蹄下拼死挣扎，却还是以失败告终，人畜尸体引发大范围的疫病。 人在疫病的折磨下意志力会大幅度降低，疯疫神给他们带来当时最需要的驱毒祛病，迅速就把这批游牧蛮国人民收服。 疯疫神对此还算满意，不过随着时间过去，诸多不满也开始衍生。 例如夜游神庙和它神像的建成。 夜游神神出鬼没，有行走阴阳两界的唯一权能，对方不主动出现的情况下，疯疫神想主动找到祂几乎不可能。 这次夜游神才现身南奉，就被疯疫神抓个正着，并迅速以神念锁定，相邀对方去阴界谈话。 夜游神一贯好脾气，应邀而来。 面对疯疫神劈头盖脸的输出—— “南奉说好是我的地盘，为什么你的神庙会在那里落成。” “我的神像为什么是一尊黑麻麻的顽石。” “你刚刚在南奉搞一出神恩天降又是什么意思，跟我玩两幅面孔？” 疯疫神的原话当然不是这样，不过被夜游神翻译过来的大白话就是如此。 夜游神耐心和气的一一做出回答。 夜游神庙在凡俗大陆的建设都是祂信徒的自发所为，更早时就已经做了计划，又和未来掌控凡俗阳世有关联，所以神庙是不可能建了又拆的。你看我们本神都能和睦相处了，神庙一地建成又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也想搞神庙，给自家信徒投放个神意让人家去做就是了，我又不会阻止你，没有要搞独家的意思。 再来就是神像问题。 神像说好让异子去设计，结果确实是异子亲手设计，最终落成是什么模样我也不知道，也不会去干预，万一干预出问题反而不好。 现在神像落成，你的信徒们也都接受良好，你就说你从中是不是收获的好处加倍了？所以又何必计较表象，你看我神像的表象和我现在又有多少相似度，我计较了吗？我没有。 最后说到兽城神恩天降一事。 南奉是你信徒最多的地方。 兽城在南奉落地，以后会是南奉百姓活动的地方。 我为兽城转移气运，南奉百姓在其中便能受益。 最终占了好处的还不是你。 我消耗神力做的这些都是快速给南奉积攒底蕴，好迎接未来在此落成的地穴。 算来算去，都是你什么没干就占尽好处，怎么还能反过来指责我。 感知到自己宫殿不请自来了两神，便分了点神念附在诡物上，中途过来看看的不灭神听完夜游神的述说，发出一声轻啧，向夜游神看过去。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阴神之间单凭感知互相的神念波动就能知晓对方的意思。 不灭神此时的表达用人话来说，大概就是：你看吧，我早知道这家伙不靠谱，就一只白眼狼。 疯疫神信夜游神说的话吗？半信半疑。 信祂表面说的一切作用，但要说夜游神在这里面都在为祂做嫁衣，祂是一点都不信的。 偏偏夜游神句句合理，疯疫神找不到任何破绽反驳。 这时夜游神似有感知，反问疯疫神，“你污染二号人形锚点做什么。” 疯疫神淡道：“她触犯了我。” 夜游神不语。 疯疫神和祂神念试探片刻，知道对方不是不灭神那蠢货，合作者间偶尔的坦诚是必须的，祂道：“锚点放哪都是放，不如都放我那。” 不灭神敲了下桌子，开口，“该我了。” 疯疫神道：“你有地方吗。” 不灭神随便选了个地方，是上回三神商量 疯疫神清楚那里毫无特殊，不灭神就是宁可乱选也不愿便宜了祂。 疯疫神没有当场争抢。 反正二号锚点已经被祂污染，休想走出南奉。 说到锚点就必须说说地穴。 疯疫神道：“一号锚点的地穴何时开。” 夜游神微笑道：“快了。在此之前，有件事需要两位劳作。” 什么事还需要阴神劳作？ 不灭神生出好奇，疯疫神则警惕。 夜游神没有吊胃口，说道：“地穴频开，越容易被各路阴神察觉，我们本是同源不该为此厮杀。两位常在阴界行走，也好联络联络其他阴神，为未来大业再添盟友。” 补更 第567章 污染 宓飞雪和闻青珀等人从夜游神庙返回兽城，被城里的乔淮他们告知神泽降临，以及丑虎忽然遭到神谴的事。 宓飞雪听完没有任何反应。 大家习以为常。 同去了夜游神庙的沈妙、沈荼两人脸色难看，颇有些羞于见人。 现在丑虎被记名在他们小队里，只要是丑虎干的蠢事，他们都撇不开关系。 沈妙打听到余虎已经把人先带走了，匆匆和宓飞雪他们告别。 途中沈妙联系上余虎，问他具体的所在，便和沈荼加速赶过去。 四人汇合，沈妙盯着余虎肩上的丑虎，惯来和善待人的她彻底没了好脸色。 只是现在丑虎昏迷不醒，也看不到队友的这副模样。 沈妙问余虎，“余哥，听乔淮他们说这是神谴，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余虎道：“既然是触犯了疫神受谴，那就将她带去疫神神像前赔罪。如果还是不成，就送去夜游神庙看看。” 沈妙觉得余虎说的有道理，便不再言语。 他们半路和自发组织来兽城的南奉百姓碰上。 双方没有交流。 南奉百姓们对夜游使畏比敬多，再加上双方语言不通。 等余虎小队走远后，南奉百姓们才交流起来。 他们不知道这个距离对灵师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们交流的话语都能被余虎他们听见。 沈荼对各地方言都学习过，就将听见的南奉语翻译给队友听。 “他们在说兽城的神恩瑞祥，还有丑虎。好像丑虎不敬疫神的行为在当时也被一些南奉百姓看见了，所以他们猜到丑虎是不是得了病疫。” 沈猴哼笑，“猜得还挺准的。” 余虎没说话。 这个话题实在没什么好聊的，聊多了反而更郁闷。 几人一路沉默到达疯疫神像面前。 黑不溜秋的椭圆石墩立在路边实在貌不惊人。 仔细端详就会发现石墩上有一些混乱纹路。 九成纹路都不明显，就像是石头本身存在，剩下一圈紫青色刻画在石墩的底座，稍微彰显这块石墩并不是路边乱石。 若是不清楚真相的人，依旧会怀疑这是哪个熊孩子随手涂鸦。 余虎将丑虎放在石墩前方，恭敬朝着石墩方向述说丑虎的错处，恳请疫神的原谅。 说完他又奉上贡品。 ——灵植处理后的粉末。 如此做完后，余虎原地静等了四五分钟，地上的丑虎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妙问道：“余哥，走吗？” 余虎没有犹豫，点头。 再次把丑虎扛起来往夜游神庙过去。 他们经过兽城路线，看见之前碰见过的南奉百姓就站在兽城外面没有进去，另一边是闻青珀他们。 闻青珀也看见余虎，走近后问他怎么去而复返。 余虎把刚做的事，还有接下来的打算说了。 闻青珀往丑虎看了眼，说道：“殿下已经回到城中，你要不要请殿下看看？” 余虎思索几秒后说道：“殿下可能不会管她。” 宓飞雪和丑虎初见时，他不知道是不是宓飞雪做了什么，丑虎的异状他看得清清楚楚。 凭他对宓飞雪的了解，对方虽然不好相处，却爱恨分明。对初见的陌生人就算不喜也不会有多少恶感，说好听是为人淡漠，难听点就是生性凉薄。 闻青珀没有继续劝说，只告诉了他宓飞雪大概的位置。 余虎从兽城经过，最终还是没去找宓飞雪求助。 就在去夜游神庙的途中，沈猴突然惊呼道：“老大，你快看她。” 余虎扭头就看一张丑得惊心动魄的脸。 丑虎原先就长得似人似兽，这会面容扭曲又呈紫黑色，放出去浑然一止儿夜啼的夜叉模样。 “怎么会这样。”此时沈妙也顾不上对丑虎的意见，一看丑虎这明显恶化的情形，担心对方的性命安全。 “加速。”余虎一声令下，让队友全速跟上自己。 被他扛在肩上的丑虎突然发出惨烈的嘶吼。 粘腻发臭的脓液滑到余虎脖子上。 余虎快速抹去，再次停下来查看丑虎的现况。 只见短短不到一分钟，丑虎露在外面的皮肤都长出硕大脓包，在破裂，青黄色的浓液撒得到处都是。 如果是普通的疫病，凭灵师的身体素质不至于让人痛苦成这副模样。 丑虎甚至睁开了双眼，眼里却没有任何神采，分明意识还在昏迷中，灰乌乌的凝聚了痛苦恐惧。 沈妙只多看了她眼睛几眼，就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恰住了脖子难以呼吸，移开视线后才恢复过来，那股心悸却久久不散。 “余哥。”她看向余虎。 沈猴和沈荼也都等他拿主意。 余虎将能想到的祛毒丹都给丑虎喂下去，再传信上报情况。 丑虎越来越混乱虚弱的气息，都容不得他再犹豫。 没多久，宓飞雪的身影来到此处。 余虎几人纷纷称呼道：“殿下。” 余虎赔罪道：“麻烦殿下了。” 如果早知道丑虎会恶化成这样，连多余的路途都不能走，他还不如入城的时候就向宓飞雪求助。也不至于现在上不上下不下，还劳烦宓飞雪亲自来一趟。 宓飞雪一言不发的走到丑虎身前，看了她一圈后，朝她左眼伸手。 苍白细长的手指近乎插进丑虎的眼球。 余虎四人看得心惊，不自觉屏住呼吸。 这时宓飞雪手指好像勾到什么东西往后一拉，另一根手指同时捏住。 一缕扭动的紫黑毛绒线状物在余虎他们眼前一闪而逝。 沈猴惨嚎一声，双手捂住眼睛。 他指头缝隙里流出和丑虎身上相似的浓液。 另外三人都没有好到哪里去，皆是双眼受创的惨状，也算是体会了一把丑虎的痛苦。 这种痛苦不仅作用肉体，还作用灵魂，叫人根本无法单凭肉身去抵御。 幸好他们反应都算敏捷，一受创后就迅速挪开视线和感知，疯疫污染的伤势还没有恶化。 宓飞雪将这一缕污染源彻底抽离，发现留在丑虎身上的某位印记还在。 只要这个印记在，随时都可以再生出个污染源。 宓飞雪冷冷盯着印记，她的视野世界早已超过现实表面，穿透一切的虚妄，直接‘看见’心中所想。 第568章 耍心机的神 当宓飞雪抽出污染源时，丑虎的意识就恢复了，然后就与宓飞雪的双眼撞个正着。 瞬时间，丑虎僵在原地，形同木偶，和失去意识时的状态并无差别。 短短时间内，她一连二次遭受远超自身层面的大意志碾压。 哪怕两者都没有真正的针对她，哪怕丑虎身为人形锚点，灵肉意志力的强韧超过绝大数人，此时也有濒临破碎的危险。 灵魂上裂纹的出现吸引了宓飞雪的一点注意力，她将透过丑虎去看某位存在的视线重新凝聚，回归了现实中属于丑虎灵肉本身。 宓飞雪有些不明白丑虎快毁掉的原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无意识的行为，对正面撞上的丑虎带来多大的灵魂冲击。 于宓飞雪而言，她就是去看了眼罪魁祸首，怎么被她拔除了污染源的丑虎反而要死得更快了？ 宓飞雪下意识觉得是疯疫神又干了什么。 这就是跟她对着干！ 宓飞雪才冷下脸，又猛地睁圆眼睛，失措的神采把刚凝聚起来的气势击碎得一点不剩。 她转头，目光聚焦在出现身旁的夜游神身上，动了动嘴唇又闭上。 夜游神温柔微笑，抬起手隔空阻止了丑虎灵魂破裂的趋势。 在修补方面，祂一贯擅长。 不像宓飞雪一碰到这种情形就会一头雾水。 把丑虎的生命线拉回后，夜游神不忘鼓励的摸了摸‘神子’的头以作安抚，然后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话。 宓飞雪乖乖点头。 夜游神不方便在这里久待，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关于神灵亲至的痕迹，只有亲眼目睹和感受过神恩的人知晓。 余虎四人恍惚间感到莫名悸动，这种悸动又和刚看到青紫线状物的恐惧不同，而是凌驾于恐惧之上的敬畏，激起血肉灵魂热度的炽烈。 这是无法形容，也无法去细思回想的感受，当他们试图去回忆去探知真相时，却发现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然后由心而发的羡慕起前一刻感受过的自己，既幸福满足又惆怅若失。 “我……我眼睛好了？”沈猴放下双手，发现眼睛钻心的痛苦消失，又能看清周边事物了。 另外三人也是如此。 余虎注意到宓飞雪好像在沉思，又看向已经停止恶化的丑虎，准备开口时。 宓飞雪先看了过来，说道：“她的病暂时不能离开南奉，也不能靠近神庙。” 这就是夜游神离开前在她耳边说的话。 疯疫神为了占下这个二号锚点，故意在丑虎身上留下印记，轻易可以让她死去活来。 本来丑虎不至于恶化成刚刚那副模样，毕竟疯疫是想占有两个地穴。偏偏余虎他们要带丑虎去夜游神神庙祈福，这就惹了疯疫神的不喜，祂不像夜游神那样不讲究，随便下达神意不就是屈尊降贵去和蝼蚁交流么，疯疫神不干这事，所以直接用加重丑虎的污染以作警示。 丑虎越接近夜游神庙就会越恶化，离开南奉也是如此。 疯疫神就是明目张胆的和夜游神耍赖皮。 ——要么把二号人形锚点给我留下，要么就弄死她。 你要是说我不顾大局，非要跟我讲道理呢。 那我可就有话说了。 这和大局无关，我没有故意留人，我只是被她冒犯了，所以稍作惩戒。 她自己没能扛过惩戒，是她太没用的问题。 这种没用的人形锚点死了就死了，免得以后搞出来的地穴也不稳。 别看疯疫神高高在上，明明想要信徒、神庙、锚点、地穴，却不屑于和人沟通交流。在面对同层次的夜游神时，则各种心机赖皮连番用上，丝毫不觉丢了神面。 在夜游神妥协下，自认赢了对方一局，然后被不灭神赶出宫殿。 阴神一怒，最先遭殃的反而是它领地中的诡物。 疯疫神滑溜的跑了，反观不灭神宫殿周围被它自己糟蹋了一通。 不灭神怒火未消反而激长，祂转头主动联络起夜游神，“你我合作，将祂吞了如何？或者按你往日说的，将疯疫的本体唤醒。” 从这句话可以发现不灭神已经对夜游神产生的信任度，否则凭祂的个性绝对说不出合作，主动计划去吞噬其他阴神，还是阴界中阴神皆知的疯寂组合。 夜游神情绪稳定的安抚不灭，“ 不灭神现在并不像以前那么在意地穴，或者说祂并不在意地穴开在哪里，反正只要开了祂就能上。 只是看不惯疯疫神的那种态度。 祂神念向夜游神表达自己的意志和不满。 ——天天逼事儿多，要求一堆却不干活，任由疯疫神这样下去，祂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这种神念交流远比言语更直观，可以翻译成任何自身最熟悉的言语。 夜游神感知完后心里感概：看来这段祂没有暗中观察的日子，不灭在阳世依旧耳濡目染得很好，越来越具有情感了。 当然，这段感慨祂没有对不灭神开放，依旧是以言语述说：“你说的对。” 得到认可的不灭神气顺了。 夜游神顺势接着说：“不过我之前也说了，我们本为同源不必为此厮杀，反而坏了大事。不如这样，你去疯疫领地边缘闹出些动静，既能吓一吓祂出气，顺便引起别的阴神注意。” 不灭神问道：“具体什么章法。” 夜游神仔细与祂述说流程。 阴界混乱，阴神大多脾性暴虐，神念不请自来都算挑衅能引发大战。 因此大多都是不动则已，一动就是抱着真要对方命的架势。 不灭神确实还没玩过‘吓一吓’这种虚招。 听夜游神说完一通，祂明了点头答应下来。 夜游神便告别对方回到阳世，救场自家孩子不小心弄出来意外。 宓飞雪对余虎他们说完丑虎的状况后，就没有继续在这里停留。 余虎再度传信上报此间情况，没多久得到回复称妖兽安置一事办妥，正好突至的兽城需要人手，便让他们留在那里和当地官员一起处理。 趁着停留的这段日子观察丑虎病情，如果能在任务完成前恢复就归队，如果病情依旧不好就再做安排。 余虎收到回复后领命照办。 他们直接返回兽城找了个落脚点。 丑虎在快入夜时醒来。 这会儿负责看护她的是沈妙。 听到动静就睁开了双眼，见丑虎好像在床上发呆，顿了顿还是开口问候了一声，“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丑虎应道：“嗯。” 沈妙觉得哪里不太对，又具体说不上来。 她端详着丑虎。 丑虎接着说：“还好。” 沈妙后知后觉，丑虎是在完整回答自己刚的问话。 这似乎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但…… “麻烦你了。” 听到这句的沈妙顿住，然后死死盯着丑虎。 她感觉没错，丑虎就是很不对劲，竟然会主动跟她说：麻烦你了？ 被她狐疑盯着的丑虎露出不尴不尬的笑容，和沈妙对视了半天，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抹了把脸，敛去笑容，说道：“我这样说话很古怪是吧。” 沈妙这才收回目光，没有回答堪比回答。 两人就此无话。 沈妙以为丑虎怎么都会主动赶自己走，结果丑虎一直躺在床上发呆，哪怕被她这样肆无忌惮，称得上无礼冒犯的盯着，也没有开口讽刺怒骂。 第569章 丑虎改变 丑虎变了。 收到沈妙传信的沈猴他们一开始半信半疑，认为要么是沈妙感受错了，要么就是丑虎受创后的装模作样，没过多久就会旧态重萌。 然而隔天见到丑虎后，沈猴他们才明白沈妙说的没错，丑虎的变化非常明显。 也许对凡俗人来说，她的外在并没有改变就难以看出，可灵师却有更高层面感知力。 丑虎就好像突然沉稳下来，脚踏实地的踩在了这片土地上，主动性的融入到周围。 原先的她从始至终没有将自己当做小队的一员，哪怕想要在永梦乡里谋取好处，也没有真正将身心投入其中。这是典型的亡命散修，只看眼前和到手的利益，任何大饼在没有真正吃到嘴和拿到手之前，丑虎都不会付出一丝真心，也没有团队意识。 现在的丑虎脾性其实并没有改变，只是她学会了克制自己，试图和队友和睦相处，不再阴阳怪气的说话和干一些自私自利的骚操作。 沈猴试探了几回，故意讽刺丑虎装什么，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丑虎的脸色看得出不爽了，却没有和他斗嘴。 这可比过往被骂了还笑眯眯的模样真实多了。 沈猴暗暗称奇，在办事时和同组的沈妙交流，“难道是这次濒死，被吓怕了？” 沈妙没有回答。 沈猴又连问了几句，沈妙才说：“想知道原因不如去问她本人，在这里猜来猜去也未必是真的答案。” 沈猴被堵了下也失去了谈兴。 另一边，余虎跟丑虎正往南奉边界走。 其实并不需要走多远，半途中丑虎身上就已经出现了症状，由此证明她的确不能出南奉。 余虎先停下来，向丑虎问道：“还要继续吗？” “不用了。”丑虎没有坚持。 余虎意外她的脸色还算平静，并没有困兽的歇斯底里，也没有隐忍的挣扎愤恨。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丑虎伪装的话，也只能说经历这一遭，丑虎的魂识和伪装功底都增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连现在的他都无法窥探。 两人原路返回兽城。 余虎还要去和地方官员一起安排兽城布置。 丑虎主动一起前往，被余虎指使去别处，“你身上的症状，普通人沾染一点都会要命。” 由于刚刚的实验，丑虎露在外面的皮肤又长了脓包，有些已经破裂流出浓液。 灵师的抗性可以无视这些，普通人别说沾上，哪怕闻到一点味道都可能病倒。 余虎指使丑虎去的地方乃往后妖兽训练场，正好他们这群人里丑虎对妖兽最熟悉，由她去考察做记录最适合不过。 丑虎对此安排没有异议，去之前将一份文书交给余虎。 “这是之前船上的妖兽养护观察笔记。” 余虎眼底意外一闪而逝，没多说什么就先收下了。 忙完上午的事情，余虎趁着空闲时间才将丑虎上交的文书笔记拿出来查阅。 只看前篇部分，余虎就知道这份文书丑虎没有弄虚作假。 从笔墨的浓度观察，余虎还发现这份文书完成的时间不久。 把丑虎这段时间的活动回忆了一遍，就不难估算出丑虎是在昨天醒来后的夜里完成。 余虎若有所思，将文书笔记收好，只等返回时呈上去。 后面连续几日，余虎小队都在兽城中办公，这种凡俗事务他们早已熟练，做得相当轻松，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放假了。 丑虎这几日的症状也很稳定，并没有再恶化。 当兽城的事务完成，余虎小队准备返回时，发现丑虎还是不能离开南奉。 四人临时把恶化的丑虎再次搬回兽城，由余虎向上面请示。 “老大，怎么样？”沈猴见余虎回来了，看了丑虎一眼，开口问道：“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走了吧？” 余虎道：“你们先出去。” 沈妙先听话离开，沈猴和沈荼对视一眼，也默默退出房间。 室内剩下余虎和丑虎两人。 余虎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从那日起，你再没有反驳过神谴这事，你感受到了是吗。” 丑虎知道他在说什么，无声和他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余虎短促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嘲笑丑虎，还是别的什么。 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沈猴，大概率会忍不住心里的嫉妒，对丑虎一阵输出：你不是不信的吗？现在是信了？你不是说我们出身好，才有今日成就，总是一副看不起我们的模样吗？现在知道自己身份比我们还好了，怎么就不嫌了呢。 余虎到底要成熟很多，很快就将多余情绪压下去，对丑虎道：“你身上神谴未消，暂时还是不能离开南奉。” 丑虎眼神闪烁，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并非坏消息。 余虎警告道：“虽然你人留在南奉，却依旧记名我队中，我有处置你的职权，你在此好自为之。” 丑虎咧嘴笑道：“那我就不送队长了。” 哪怕想法改变了，脾性还是一如既往。 余虎转身而去。 门外等候的沈妙三人望向出来的他。 余虎道：“走。” 沈妙回头看了眼关闭的屋门，“丑虎就留在这里了吗？” 余虎道：“嗯，司长对她有另外安排。” 沈猴道：“那她就从咱队中脱离了？” 余虎道：“没有，还是队中记名人员。” 沈猴当即变了脸色，说道：“放她一人在这，不就等于放虎归山，没有老大你的管束，她干出什么祸事都得我们背锅。” 余虎没有理会他这话。 倒是沈妙瞪了他一眼，说道：“这里是神眷之地，她身上还有神谴，真要蠢到在这里干傻事，轮不到我们背锅，她估计就先没了。” 沈荼也开口说：“她应该很乐意留在这，之前在船上就想方设法去接触妖兽，如今兽城灵气激长，妖兽林就在城外，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重修之地。” 沈猴嘀咕道：“真是什么好事都让她给碰上了。” 是碰上的吗？比沈猴他们知晓更多的余虎没有作声，只是心中明了，一切看似巧合的事都未必真是巧合。 好比灵船上丑虎以为是自己争取到的机会，实则是早就挖好给她跳的坑。 那么兽城的到来，接下来的神谴，以及将她拘留在兽城之内…… 余虎越想越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弄着命运的齿轮，将每个人的命线牵引向既定的方向。 他莫名激动，为所想的伟大感到崇拜。 只是丑虎乃众生芸芸中被多看一眼的存在。 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眷顾，丑虎过往不仅不信还口口声声嘲弄他人比自己拥有的多，也就难怪沈猴对她意见大了：你明明才是被眷顾的命运之子，还生在福中不知福。 第570章 晏冰川 夜游神给自家孩子修补意外后，自兽城离开摘下夜游诡戏，摇身一变就成了正在极霜地海势力掌控范围里的书修宓八月。 此时暗河迷宫中一个被人为开辟出来的洞府里，身穿一袭蓝色绣着白兰的女修自内室开门而出。 洞府外间有人生活的痕迹，一些冰雕的锅碗用具，桌椅矮柜，却不见活人气息。 宓八月往某个冰柜望去，走去将柜门打开。 就见柜子最底层有一颗头发遮面的脑袋立在里面。 这要是放在现代，就是一出实在的恐怖片。 尤其是脑袋的主人突然睁开眼，发白的眼珠子锲在密布血丝的眼白处，迟钝转动好像找不到方向，好不容易才定格在宓八月脸上。 对方抖动双唇，张嘴呼出一口寒气，发出冻僵卡壳的声音，“仙子。” 宓八月温和问道：“可还好？” “好，还好。”颤颤颠颠的说完话。 脑袋边伸出两只手，慢慢自柜子里爬出来。 宓八月没有动手帮忙，过往和这人相处的经验和检查病情都表明，许多举动都会引起这人的应激。 她只是侧开身，让这副恐怖片延续般的场景持续下去，令对方爬出来的空间更宽敞。 待这人完全出来，就见他刚刚只露出一颗脑袋的柜内有深坑，他之前就将自己的身体深埋在那里。 他缓缓站直，骨头随着动作噼里啪啦作响。 爬在地上时就看着矮瘦，站直后依旧如此，比宓八月还矮了小半个头，畏缩着没有刚才的恐怖感，更像个精神脆弱的拾荒者。 一头苍白头发并不完全是被严寒之地冻的，也是他年纪已大。 从拨开头发，露出一张皱纹纵横的脸可以看出。 小老头再次望向宓八月，眼珠子不断游弋颤动，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流畅，“您来了，您来带我走了？” 宓八月则知道他仅仅这句话能够流畅说出而已。 数月前。 她和苏娉娉初至极霜地海，先是结伴挑战了极霜地海里的几处险地，然后两人在暗河迷宫被分散。 这个分散不宓八月的刻意为之，却算顺势而为。 分散之后，宓八月通过苏娉娉的私人灵纹法器知道她的安危，并不急着去找对方，先根据人形锚点的标记找到晏冰川。 当时晏冰川像鸵鸟一样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冰块里，宓八月看见他脑袋边缘已经和冰地粘合没有任何空隙，就知道这人已经这样许久，留在外面的身体呈现冻伤的青紫色，没有任何活人气息。 以宓八月的魂识强度都没能发现他还活着，然而锚点还在就说明晏冰川确实没死。 她动手将晏冰川的脑袋从冰层里解救出来，整个青紫没个活人样的老头突然睁开眼，依旧是恐怖片开局似的，青白眼珠连着血丝，死死盯着宓八月，开口 宓八月着实惊讶了下，询问晏冰川这话是什么意思。 结果晏冰川现场发疯，是灵毒侵蚀的症状。 这对旁人来说无法应对，对宓八月而言则是举手之劳。 先把晏冰川物理击昏，再给他进行一场祛毒维稳治疗，顺便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发现晏冰川乃极灵体，修的却是虚星，也就是当世灵州灵师们声称的废星，星阶已经达到高阶的九星巅峰！ 按理说如今人修身份，五星境界的宓八月不可能窥探九星高阶的灵海。 哪怕晏冰川有一点反抗意识，都能将宓八月的灵识碾灭。 现实却是宓八月在晏冰川的灵海出入自如，晏冰川身为极灵体的庞大灵海悄无声息，排列有序的灵核安静如鸡。 等宓八月检查完毕将晏冰川唤醒，对方果然从灵毒侵蚀的阵状脱离，眼见宓八月又是一句，“您来，您来带我走了？” 宓八月问道：“你想我带你走哪？” 晏冰川却没有回话。 宓八月又试着和他交流了几句，逐渐明白晏冰川口语严重失常，会说的只有一句话。 之后几日相处试探，晏冰川更多精神问题被宓八月发现。 他心智不全，精神一直处在不安定状态，非常容易应激，习惯性躲避人群和将自己埋进冰层里。 埋进冰层的原因就是为了躲避，以及压制灵毒。 从这些精神疾病来看，晏冰川应该是个意志力相当薄弱的人，怎么都不该是人形锚点，也不可能修炼至九星。 这个矛盾情况引起付八月的兴趣，她查阅极霜地海的内部族册，找到有关晏冰川的信息。 晏冰川出生于两百多年前。 虽然是晏家子弟，但是当时的极霜地海并不是姓晏的当权，讲的也是能者居之，强者为尊的规矩。 在弟子众多的晏氏里，晏冰川并属于天才一类，只能算是中庸。 中庸如他被选为当时极霜地海的一个修炼试验中。 ——将一批十岁左右没有自发开灵的孩子丢去暗河迷宫。 他们教导了这批孩子主动修炼吐纳的法门，一个极霜地海最基础的入门法术图，以及有限的食物。 只要他们中有人成功开灵，且突破低阶灵童就可以触发弟子令上的法术，会有极霜地海的人前来将他们带回。 文书记载，晏冰川在内的那一批实验弟子全军覆没，之后再没别的和晏冰川相关的记录。 而这样的实验极霜地海做了十回，过程中不是没有孩子成功自修开灵，突破低阶灵童，然而都止步在正式灵师前以疯亡告终，成为后来灵州人人皆知的常识垫脚石之一：心智未熟之前不可修炼。 由于晏冰川记录在案的信息实在太少，和现在整整隔了两百多年的时光，他本人又心智不全，语言障碍等等问题。若以正常手段去了解开导他太过费时费力，宓八月就对他走了夜游神【解心锁】的捷径。 心灵锁开，一生尽显。 哪怕连晏冰川本人都无法记忆起，或者明白的真实心意，都在夜游神的注视下无处遁形。 活了两百多年的晏冰川，一生经相当简单孤寂。 十一岁前中庸的资质淹没在人群中不起眼，唯一能被记录族史一笔的就是被送进暗河迷宫，成为提前修炼实验者之一的事件。 把他们送进暗河迷宫的灵师并没有告诉他们试验真相，反而九假一真的说这是极霜地海给他们的机会，他们当中一旦有人成功就可以一飞冲天。 晏冰川和所有孩子一样都有积极向上的野心，不过他的胆子没有和野心匹配上。 他的性格往好听里说可以称之为稳健谨慎，往难听里说则可以称之为胆小懦弱。 一入暗河迷宫，晏冰川就听话上交了一半食物给一位晏姓同族的孩子，以对方为主的听从安排。 他们结团找了个地方修炼。 一开始还算顺利，毕竟都是出身灵州的孩子，早已习惯灵州的灵气环境。 他们接二连三在吐纳运转灵气中成功开灵，不过是有的用时快些，有的有时慢些。 这种顺利给了这群孩子信心，他们尽情修炼，满脑子都是灵师所说的谎言——送他们来的这里乃极霜地海的修炼福地，他们能在这里迅速修炼至灵童，到时候都可以和势力里其他天骄一样享受最好的资源。 随着时间过去，晏冰川成了仅剩的废物。 他久久没有开灵，被队伍里所有其他孩子鄙夷。 从他们眼里的竞争者变成不需要放在眼里的奴仆。 第571章 神经病的自我修养 晏冰川被嘲笑被奴役，他都一一忍受且笑脸相迎。 因为他知道这样才能生存下去。 在这个地方，其孩子都在日益强大起来，唯独他久久没有进展，都说明了他必然会沦为最低层次的存在。 然而这种嘲笑奴役，随着时间过去逐渐加重，变成欺压打骂。 晏冰川惊惧交加的发现身边的族人脾气越来越暴躁。 他想到了灵毒，才提醒一次就遭到比往日任何一次都更严重毒打。 这场毒打让他躺了三日差点饿死。 没错，不是受伤而死，而是没有人分食物给他，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他全靠挖冰喝水，以及一早偷藏的一点碎粮度过。 当他一觉醒来，发现原来的同族都不见了，原地剩下一具尸体。 正是将毒打他的那名同族。 晏冰川爬起来翻正对方身体，对上一双没有瞑目的眼睛。 满是血丝的眼睛哪怕没有任何神采，依旧充斥着疯癫感。 晏冰川曾经见过被灵毒侵蚀后的灵师，那位长辈被其他人压制带走，他看到对方的眼睛就和地上同族相似。 毒打他的人死了！ 晏冰川意识到这点先是解恨的狂喜，他甚至当场笑出声音。 笑声一开始很小，怕被人发现。紧接着意识到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后，才逐渐放声大笑。 笑着笑着又突然嘎然而止。 晏冰川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 他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恐自己神经质般的行为。 他以前不会，或者说不敢这样的。 他怎么会这么痛快？对方死了他怎么会痛快成这样？甚至一度生出想鞭尸的打算！ 莫说折磨对方的尸体已经没有意义，这么做还会消耗他现在不多的体力！ “我……我……”晏冰川怕自己也被灵毒侵蚀了，他惊恐的擦拭地面冰层想将之当成镜子，看看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也是密布血丝。 出于强烈的恐惧，衍生出的幻象，他好像看到了臆想的自己，尖叫着后退。 他下意识想逃，跑出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将地上同族的衣服全部扒下来。 晏冰川并没有跑远，他体力不支是一回事，另外这里是暗河迷宫，不是随便走走就能走出去的地方。 他找到流动的暗河附近，周边生长着一种石膏可以饱腹却有微量致幻毒素。 后面多日晏冰川全靠这东西维持性命，他不敢乱走，不敢修炼，怕乱走会迷失饿死在路上，怕一修炼就会被灵毒侵蚀死在疯癫上。然而人长期待在一个环境里什么都不干就容易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就越容易精神崩溃。 晏冰川找到了一件事做，他将灵师教导的入门基础法术图拿出来练习。 一次次的练习由生涩到熟练再到随心意动。 这个入门基础法术和【影匿】相似，不过【影匿】是融入阴影中达到隐藏个人声息的作用，极霜地海的这个法术则是融入冰雪水流之中。 当法术学成已经无法给晏冰川带来转移注意力的作用后，他又开始焦虑新的问题，便是这里的石膏什么时候会消耗完，他的身体素质似乎也支撑不起这样的饮食多久。 当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下降，越来越无力虚弱时，求生的本能叫晏冰川不得不继续吐纳灵气修炼。 也许修炼会被灵毒侵蚀而疯死，不修炼则会更快死在虚弱中。 晏冰川忽然生出一个想法，他能不能一直修炼又不断的消耗灵气，这样就不怕万一开灵发疯了。 晏冰川觉得这实在是个绝佳的办法，他不再害怕吐纳吸收灵气，每每觉得差不多了就停下来使用法术【化水】，如此不断的循环。 这样做的效果非常显着，晏冰川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在恢复变好。 他却不知道他早已无知无觉中被石膏的毒素影响了脑子，无论是那个看似合理实则作用不大的办法，还是他自以为在康复变强壮的身体，都是他精神不正常后的幻想。 然而每日不停歇的修炼和刻画法术都是真的，由原来吐纳运转一两圈灵气就要停下到后来连续十天半个月都在循环灵气，期间全靠灵力在维持他的生命力。从【化水】法术一次维持几息，需要不断持续使用，到一次就可以长期融入冰层如鱼得水。 晏冰川自身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变化代表什么，他像个不停歇的永动机，只记得这样做才能活下去。 当看到这里的宓八月就明白晏冰川为什么会成为人形锚点了。 哪怕他是个神经病，可神经病认准某个事实时，会比普通人更坚定。 光是在怕死求生这一点上，晏冰川的坚韧程度已经远超旁人。 他对时间已无概念，也不知道灵毒会诱发人心中各类负面情绪。而晏冰川最大的负面情绪就是怕死，所以他时常会感到极度不安。当这种不安来临时，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灵毒侵蚀的原因，他下意识的就会使用唯一会的法术【化水】将自己埋进冰层里。 有时候是只埋一个头，有时候埋身体留一个头在外面。 因为他潜意识觉得自己全埋进去会死，得有点躯体在外面才能活着，才能把自己再拔出来。 这种办法竟然真的让晏冰川多次挨过灵毒侵蚀的险况。 宓八月却明了，晏冰川并不算成功解决了灵毒，其实他已经被灵毒侵蚀发疯了，只是他发疯的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所在的环境也没有外人带给他的危险。 说到外人，晏冰川曾有一次碰到过极霜地海的来人，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他们是来收尸的，而回收的尸体也拿回去废物利用。 当时的晏冰川就半死不活的将自己埋在冰层里，听到这番话纯属意外，他的【化水】已经达到可以和死人无异，那两人也没有发现他。 从此之后，晏冰川连回归本族的念头也消失了，神经质觉得所有人都要他性命，下意识躲避所有人群。 如此岁月流淌，极霜地海这类修炼试验送了一批又一批孩童进来，直至这场试验最终被确定为不可行而停止，都没有人知道那个被记载在族史试验中已死的下冰川还活在暗河迷宫里。 晏冰川一直用的都是为试验而创的吐纳法门，这个法门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让还没开灵，却已通窍可进出灵气的灵子主动吸纳灵气直到饱和，而它最大的缺点也是这个，这个法门一旦主动运转，没到一定程度的饱和前无法主动停下。 也就是说，哪怕你在修炼时感觉到灵毒超标了，也没办法停下来。 终于某一日，晏冰川翻船了。 灵魂和身体双重爆发的濒死之际，灵魂仿佛脱离了肉体，中毒疯癫到极致反而产生一丝极致的清明。 他感知到某个不可言明，不可直视，混乱又有序，疯癫又冷漠的存在的窥视。 这个感知令他痛苦不堪，灵魂仿佛在下一瞬就要被焚尽，又仿佛会被污染成世间最恶心不堪的淤泥。 偏偏又是这极致的灵魂痛苦下衍生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福，就好像找到了出路，看到了归宿。 他以为自己死了，睁开眼发现还活着。 从此之后，晏冰川神经病的深入灵魂的认知又多了一个。 ——某个存在窥视着他，终有一日会来带走他。 至于带走他要干什么，这个神经病完全没有去思考。 第572章 烫手山芋 多出来的认知让晏冰川对未来有了一个确定的目标，也成了他孤帆般人生的一座灯塔。 这么看来，晏冰川好像是把疯疫神当年神念的一撇当成了人生信仰，他才是疯疫神在人间 实则并非如此。 晏冰川并没有信仰灵魂感知到的不可言说的存在。 他根据某位存在窥视自己，这种窥视是存在目的性的，然后衍生出对方会来找到他，带走他的这种想法，更偏向于他本能的一种自救。 哪怕当时的晏冰川已经疯癫到自身无法意识到在自救这点，但是在神技【解心锁】的作用下，一切存于灵魂中的隐秘都在夜游神这里无处遁形。 晏冰川需要一个坚定的精神认知去抵御灵毒侵蚀，延续他继续苟活的人生。 这就造成了两百多年来长期避开人群独居，饱受灵毒侵蚀的他已经失去口语交流能力，却能将一句话说得无比流畅自然。 “您来了，您来带我走了。” 这句话在他的意识中每天都会重复响起练习，就和他日以继日修炼和使用【化水】法术一样。 他会对找来的宓八月说这句话，不是有窥天者窥视未来的能力，而是有个坚定认知——只有那位窥视他的存在能找到他。 这个认知稍微和现实有一点点出入却也差不多了。 因为晏冰川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修炼至九星高阶，化水法术又练到出神入化。他有意识避开人群的情况下，的确没有人能感知找到他。 好比宓八月也是通过人形锚点的坐标方能找到他，找到后也是通过人形锚点来确认他还活着。 了解完晏冰川的过往，宓八月就明白这是个相当‘完美’的人形锚点。 听话、稳定、强大且好控制。 如果现在来迎接他的是疯疫神，必定会相当满意这个作品。 宓八月却没有将之彻底作为工具使用的打算。 她没有着急把晏冰川带回凡俗带来，先将对方作为精神患者相处治疗了一段时间。 效果还算显着。 晏冰川听力口语上都有一定的恢复，不再无法与人沟通。 在正常的生活起居方面也能在教导模仿中完成。 这期间，宓八月偶尔会进内室去‘修炼’，实则转头去了芳草阁，换上李静生的身份处理一些阳脉地盘的布置。 一个多月前，她以李静生的身份接触到兽园，被妖兽丹学上的新课题吸引，待的时间稍微长了了一些。 现在回来一看，晏冰川虽然又把自己藏了起来，至少还在这个洞府里，且能对话能自己爬出来，说明治疗没有倒退。 宓八月又观察了一遍四周的生活用品，以及她留下的食物就推算出晏冰川将自己藏起来的时间。 她朝晏冰川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晏冰川迟钝的转动了下眼球。 宓八月和他对视片刻，微笑道：“那就走吧。” 她来之前已经让夜总管给司夜府传信。 虽然晏冰川的精神病还没彻底根治，但是在她的精神暗示和安抚治疗下，对接下来迎接的新事物不会多排斥。 宓八月当着他的面打开任意门，让晏冰川走进去。 司夜府。 正所谓上面一张嘴，下面忙断腿。 尤其是碰到两个时常爱搞突袭的上头。 前不久才连夜开会商量好妖兽安置的各部长，又因兽城的突然到来再次连夜组织会议。 堪堪将兽城、神迹、南奉百姓、丑虎神谴等等突发事件都紧急安排完，他们以为终于可以放松会，回家补个安稳觉时，司长一声传呼，声称夜总管令下，又有一位特殊神眷者要来了。 各部长头痛欲裂，再次聚会一起。 当他们看到这位神眷者的相关资料，齐齐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资料上说了，即将到来的这位神眷者脾性相当听话。 前提是不要引起他的应激。 九星高阶灵师的应激，就算没有攻击手段，光是他不小心释放灵压就能压死一大片。 哪怕资料上说，这位名为晏冰川的神眷者应急只会藏起来让人找不到，并不懂怎么释放灵压，还会潜意识收敛所有灵压。 可司夜府的各部长们敢赌吗？ 他们不敢。 资料往下还提到要想办法让晏冰川恢复病情，在与人相处和独处时能生活自理。 这么大的一个担子落下来，谁接？ 会议上，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半会儿谁都没开口。 沈栗打破沉默道：“人马上就来了，先安排住所和接引人。” 又是安静半晌后，姜通道：“不是怕担责任，而是担心处理不当，伤人性命。” 他这一开口，其他人相继吐露心声，“没错，我这人不善说话，我那处那显然不适合他。” “我近来事忙，没办法长时间看着他。” “治疗他的病状应该交给但丹药所，育人则交给教学部，不如你们商量商量？” “治是可以治，就怕他不肯，以为我们要害他。所以现在重在先让他熟悉此地，就和金俗他们一样。” “说来陈浓接引金俗就挺好，这次……” 被喊到名字的陈浓不等那人把话说完，就起身打断，“不行，不行，我这边已经有个金俗了，容不下两尊大佛。” “金俗不是在你那待得挺好的吗，正好两位都是神眷者，经历也有部分相似，说不定更能说上话。” “丑虎也是神眷，怎么不让他和丑虎相处?” “你自己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让丑虎和他相处，不如直言说让他病发。” 几方不知不觉吵起来。 这要是被外面的夜游使们瞧见了，指不定要大吃一惊，打破他们心中一直以来对上面管理者们的印象。 “谭永说得不无道理。”沈栗出声打断现场的争论。 陈浓瞪眼，挣扎道：“极霜地海走的是法道，文书房都是些书修，跟他不是一个路数。何况我近来已经够忙了。” 这要是再来一个，他往后一段时间都别想安静看看书了。 沈栗道：“让金俗做晏冰川的接引人，住处安排在永梦乡，在那里就算有个万一也能应对。” 陈浓张嘴欲言。 沈栗说：“功绩都算在文书房头上，不用文书房负责照顾。” 陈浓闭上嘴，收起晏冰川的信息资料起身就跑。 时间不等人，他得尽快找金俗商讨个流程出来。 第573章 泪洒当场 金俗得知自己被指派了这样一个重务时，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眼神颇为复杂的和陈浓对望，刚张嘴要开口说话。 陈浓飞快提前出声，“你近来身体康复，难得多日没有卧病在床，这是好事。这段时间也实在辛苦你了，正好永梦乡是个神眷之地，你之前不是也说想见见你家长辈吗？这次作为接引人，将他送去永梦乡，你也可以在那里静修养身一段时日。” 陈浓说得情真意切，金俗实难拒绝。 当然，他也拒绝不了。 把这份临时重任接下后，金俗就临危上任了。 也许是走马观过【金仙人】的一生，金俗本身已经具备巅峰九星灵师的眼界，对即将接引九星灵师这点并无多惶恐不安。 他将晏冰川的资料仔细研读之后，感慨世事无常，哪怕对方天赋异禀，已成九星灵师又如何，过得比曾经的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仔细对比之下，貌似比他更惨。 当看到晏冰川本人走出来，金俗才对资料上所写的内容有了更真实的体会。 晏冰川灵韵内敛得不可思议，矮瘦的身躯和枯白的头发，比他家过去病重的三叔看着也好到哪去。 一点不像个九星强者，更像个时限将近，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凡俗老头。 司夜府走出去，北原城中随便哪个老汉外表都看着比他强健。 金俗有意发出动静，让晏冰川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才向他迎面走去。 当他跨出两步，晏冰川才抬起头，露出满是横沟皱纹和青白有异，布满血丝的眼睛。 金俗见识也算不少了，又提前看过资料做打底，乍然见到这副好像灵毒侵蚀模样的面孔，他并没有失态。 “晏……先生。”金俗原本想喊前辈，忽然想到资料上提及这位心智有异，喊前辈说不定不妥当，就喊了个相对不失礼的称呼。 晏冰川紧紧盯着他没有说话。 现实中就被这样一双青白血丝的眼睛盯着不是一件好受的事，仿佛死人的凝视，又好像两者有深仇大恨。 金俗顿觉这个任务不好做，不过还是得做下去。 “我来接您去住处。” 金俗见他还是不语，主动询问他的意向，“可好？” “好。”晏冰川这句话答应得很快，也算顺畅。 金俗这才引领他前往永梦乡安排的住所。 其实金俗对永梦乡也不是很熟。 这条路还是陈浓不久前带他走过的，之后不仅晏冰川暂时住在这里，他在永梦乡的暂住点也在这，方便他之后一段时间看护晏冰川。 金俗不想冷场，边走边向晏冰川说明周围的一些环境，还有永梦乡的一些忌讳。 为了减少晏冰川的不安，他还将自己的部分经历道出，说自己也是不久前被接引来这里，这里的人事物多好等等…… 一个人说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半句回应，再者晏冰川的存在感小到用灵识都感知不到。 金俗便转头想看看对方，结果看到的一幕着实把他惊吓住。 只见幽魂一般跟在他身后的晏冰川满面泪水，也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脖子处的衣襟都湿了一片。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场景的金俗回神之后，便是一阵手足无措，外加茫然错愕。 他说什么了？！ 为什么会令一位九星强者泪洒当场！ 哭得如此无声凄楚。 晏冰川修为灵韵又内敛到返璞归真的程度，一个不小心就令人下意识忽略了他九星灵师真实身份。 这么一看，金俗竟产生一种欺辱了一位孤苦老人的罪恶感。 “您……您……”金俗口舌发干。 恰好这时远处传来一道他熟悉的声音，“金俗？” 金俗迎面望去，惊喜道：“二叔！” 金二叔也是满面喜色，大步走来说道：“我们得到消息，听闻你会来，就早在这边等候了，可把你等来了！” 金俗正想和他叙旧，忽然回想起晏冰川，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去查看。 只见晏冰川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脸上还残有泪痕，却没有病发征兆。 金俗松一口气。 金二叔也注意到这人，讶异问道：“这位是？” 金俗观摩晏冰川的状态还行，就给两人做了简单介绍，只说了晏冰川初来乍到，这段日子和他一起在永梦乡静修，对晏冰川介绍起金二叔，也只说是自家的长辈二叔。 金二叔熟悉金俗，一听他语调就知道这里面有蹊跷，却没有去打探，热情对晏冰川道：“晏先生。” 哪知晏冰川干巴巴喊了声，“二叔。” 金二叔一愣，往金俗望去。 金俗也一时讶住。 金二叔便不指望他说什么了，对晏冰川笑道：“什么二叔不二叔的，我看你我年纪应该差不多，喊我一声金二就成。” 晏冰川并没有喊，而是向金俗看过去。 这副姿态但凡常人看了，都认为他是在征询金俗的意见。 金俗不确定的向晏冰川点了下头。 晏冰川才对金二叔喊道：“金二。” 金二叔：“……” 他向金俗投去一记目光：这是什么情况？ 金俗：“……” 您问我，我也想问别人！ 无论如何，晏冰川出乎意料的听话，还是给金俗省下了许多麻烦。 金俗将晏冰川送到司夜府安排给的住所，和他说明自己就住在隔壁院落，又给他留下了双方联系的传音符，再三叮嘱后才和金二叔离开。 走到门口，金二叔几次回头回望，然后停下脚步，向金俗道：“要不，把他带上一起？” 金俗讶异道：“什么？” 金二叔叹道：“我看他那样怪可怜的，你这次回来应该也和他有关吧。既然他离不开你，你又放心不下，不如你带着一起来。我们之间谈话也没什么秘密，他听了去也无碍。” 金俗不好说人家实际上是个九星灵师，怕把二叔给吓坏了。 金二叔又说：“有什么不妥吗？” “没。”金俗说：“我去问问他。” 说不定人家并不愿意？ 结果晏冰川答应了一声好，就跟着金俗去到金大爷家里。 金大爷他们的住所离金俗住处也不远，这显然也是司夜府特地安排给他们的便利。 才走了不到一会，金俗就看到一间屋外坐在板凳上的一群人。 金大爷、金三叔、金四姑都在其中。 金俗心里一个咯噔，久不见亲人的激动都被某种预感压下去不少。 “来了，来了。” “哎呀，这就是你们家小伙子啊，可算见着了，长得真俊。” “金俗啊，快来坐！” “后面那位是谁？怎么瘦成这副模样？可怜的哩，和金老三刚来时有得一拼。” 门口的老人们七嘴八舌，笑容满面朝金俗他们望过来，又是招手，又是打量。 金俗顾不得自己如何，先担心的是晏冰川的心理状态。 他回头一看，发现晏冰川静悄悄的站在原地，发觉他的注视后就抬头向他望来。 四目相交。 金俗愣是从晏冰川满是皱纹的脸上看出点单纯不安的疑惑求解来。 “没什么。”他下意识给出回应。 晏冰川点头。 片刻间，两人就走到了屋前。 金俗所想的家族私话，变成了大众交流。 热情的邻里邻居嘘寒问暖，金俗差点招架不住，几次向金大爷他们投去眼神，都被金大爷无视了。 他还得分心时时关注晏冰川的状况，生怕他初来乍到被这阵势吓得应激。 结果发现晏冰川比他适应得更好，全程谁跟他说话都是点头或摇头，遇到问题就望向金俗，得到金俗首肯了才答应，像极了征询家长意见的孩童。 这异样被现场老头大婶看在眼里，他们也不声张，不过是对晏冰川更友善了。 连金俗 金俗逐渐适应了现场的热情后，就发现金大爷他们的变化。 那种焕然新生的生机由内而发。 看来大爷他们在这里过得很好。 金俗不由放松，露出笑容。 此处的顺利也被传达到司夜府那边。 得到的消息的众人都感到惊讶。 万万没想到他们以为很难搞的烫手山芋，实则真是个特别听话的绵软包子？ 直到许久后发生的一件事，让那时病情已经好多了的晏冰川突然应激，来了一出‘漫天法海’的恐怖降临，方才令所有清楚或不清楚他真实修为的人们真切认识到他的可怕。 ——这人不是烫手山芋，也不是绵软包子，根本是个人形炮台。 平日里不去拉开关，他就是个头脑简单的铁疙瘩，随你怎么折腾。 一旦不小心拉动了开关就直接轰炸得你灰都不剩。 某一日，金俗实在没有忍住好奇，找到那会已经能独立自主的晏冰川询问，为什么两人初见时，晏冰川会那样信赖，看他的眼色行事。 晏冰川如实回答：“你身上有那位的气息。” 金俗之后才明白晏冰川说的那位乃疯疫神，以及他在司夜府卧病不起的那段经历也是受疯疫神的影响。 得知真相的他唯一不明白的点是，他什么时候得罪触犯了疯疫神？ 在久久思考不到缘由，又得知丑虎也遭受过疯疫神惩罚的经历，最终在心底得出个不敢对外声张的结论：疯疫神相当小心眼。 宝子们，平安夜快乐！ 第574章 给马儿吃草 宓八月把晏冰川送去司夜府后就没有再管。 其实对晏冰川之后的安排，她并不是没有一个完整的方案，却没有将之交给司夜府的管理层。 这也算是对他们处理事务的磨练，毕竟听话办事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而管理层需要的是能够自我思考解决问题的人。 这边事务暂时处理完毕，宓八月便返回芳草阁的藏书静室，以李静生的身份进入圣灵境。 她刚进圣灵境就被人盯上了。 虽说圣灵境中除却演法场外，不允许众人斗法。但是若是有人抱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算，也未必不可行。 宓八月向感知的方向望去，和暗中盯上她的灵师对上眼。 后者显然没想到她的感知这么敏锐，猝不及防下被抓个正着，连伪装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么短暂一迟疑下，宓八月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走远。 灵师想了想，向雇主传去个消息，然后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宓八月的身后。 他觉得自己一个照面就被‘李静生’发现，说明对方的魂识远比自己强大，偷袭对方的机会已经非常渺小，倒不如卖个消息给雇主来个划算，以免得不偿失。 没错。 这个灵师不过是个接了个在圣灵境遵守李静生任务的人。 他清楚这个任务背后的雇主是谁。 毕竟李静生由寻香居转派芳草阁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到现在还在圣灵境中被众人津津乐道。 表面上寻香居已经和芳草阁谈和，听闻芳草阁为了个李静生，给寻香居开出的资源远超法契的数倍，这才让寻香居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唯独其中南阁黄长老吃了哑巴亏。 跟在宓八月身后的灵师遥望她的背影，心想这李静生胆子真大，得罪了那么大一个人物，还敢在风浪口上独自跑圣灵境来。且在发现了自己的前提下，不仅不离开，还大摇大摆走在人群中。 这么一小会儿，已经有得到消息的人赶到附近。 他们暗中构成包围圈将宓八月困在其中。 宓八月恍若不觉，人已经到了圣灵柱前。 在宓八月消失在圣灵柱之前，几个法术随之而至。 “不见了。” “你的法术也没成功吗？” “难怪他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原来是早有依仗！” 数人交流发现他们都捕捉不到李静生的去处。 他们把消息传递给黄长老。 黄长老得知后大怒，只当是芳草阁给李静生的庇护。 一想到李静生害得他重伤后成笑柄，在寻香居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对方不仅毫无损失还活得如此痛快潇洒，这样的对比令黄长老愈发痛恨。 且说此时披着李静生皮的宓八月，魂识已经站在她私创的幽灵船上。 拼拼凑凑，添砖加瓦又是大半日。 宓八月望向幽灵船上唯一的阳脉乘客留下的魂识标记。 卫滕自回归阳脉后，就多次来过圣灵柱前寻找幽灵船的驿点。 只是宓八月不给予开放，任卫滕怎么折腾都找不到。 现在差不多可以操作起来了。 感谢芳草阁作为情报组织的能力，以及给予‘李静生’长老的实权，宓八月借由芳草阁掌握了不少人的信息。 好比卫滕从阴脉成功逃生返回，向宗门提供了一个消息：极霜地海中疑似有阳脉道友，且混到了不错的地位！ 这就是卫滕向宗门交代自己成功返回阳脉的原因，并没有对上透露在圣灵境中的经历。 一来圣灵境的规则令他无法对外述说，二来他私心上也不想透露。 这本该是卫滕和其宗门才知道的消息，芳草阁却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搞到了。 由此可见芳草阁做情报的本事。 宓八月根据善恶书记录的名单，心中计划逐步成型。 “要想马儿跑，得叫马儿多吃草。” “阳脉表面光鲜，实则内里风气和阴脉相同，讲究的都是等价交换。” “想留住人气和信任，总得有戳在他们心坎上的利益。” 宓八月换了一副身形面孔，由幽灵船离开来到明照斋，将卫滕留下的委托完成拿下报酬。 这次负责接待的人不是卫滕见到的那人，不过对方显然对这个委托有兴趣，所以宓八月负责接待宓八月的这位主动喊她稍等，称管事想与她见一面。 宓八月没有答应，无视对方多次挽留，很快从明照斋离开不见。 在她离开不久，卫滕匆匆赶来。 和卫滕碰面的正是他交代的那位管事。 “人呢？”卫滕问道。 管事道：“我也没看见。” 他将卫滕的委托拿出，“这是道友的委托。” 卫滕接过委托卷轴。 里面是他留下的问题，不见踪影的那人也答出了他的问题，一切说明对方清楚那个神秘地的存在，并不是碰运气的诓骗他。 卫滕紧盯卷轴上对方留下的答案：心诚则灵。 难道他还不够心诚吗？ 如若不够心诚又怎么会在那神秘世界里心想事成。 “我唤弟子挽留过他，可惜此人似有忌讳，并没有留下。”管事说道。 卫滕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深究，也不顾管事的试探，从明照斋离去。 又一次站在圣灵柱前，卫滕心中的希望不减，连每回来圣灵境最重要的净灵场都没心情去，只想再临一回那个神秘世界。 仿佛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亦或者是他这回的真心足够虔诚。 反正卫滕只能想到这两个原因，他欣喜若狂的感知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驿点牵引。 这个牵引和别的稳定驿点不同，始终都在飘忽不定，需要他用尽所有魂识去追寻，然后义无反顾的投入其中。 卫滕魂识熟悉的空白一身，紧接着他置身于一叶扁舟上。 他正兴奋间，却看见远处又出现几叶扁舟，上面有和他一样乘客。 这个发现让卫滕一下谨慎起来，定眼望去却发现几方相隔并不远却看不清对方的身形相貌。 这里可以隐蔽个人的魂识身份！ 卫滕察觉到这个，心中又惊又喜，愈发觉得这个神秘世界可能是王座遗留。 他们各自穿梭碎片世界，翠峦迭起，错乱有序中，每个人的视线都迷乱于其中。 卫滕视线恢复正常后，以为自己会看到熟悉的桃林，却意外身处陌生的湖泊上。 湖泊清澈见底，下方闪烁着灵晶般光泽，上空郁郁葱葱，枝叶繁茂，遮天蔽日的效果乍一眼犹如夜幕，悬挂着一颗颗果实。 果实呈半透明，隐约能见里面装着什么不明之物。 卫滕为眼前陌生一幕迷茫，他确实又一次进了这个神秘世界，只是这回来到的怎么不是桃林许原地？ 他瞧天又瞧地，越看越觉得湖泊中的晶体熟悉，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他蹲身伸手往下一捞。 入手即流，并不能捕捉实物。 然而捞起感受到的让卫滕确认他所想没错，这是灵晶。 一整片湖泊不见底的灵晶！ 第575章 大家一起砸果子 卫滕不敢想象如果这满湖泊的灵晶具体有多少，如果这一切都是自己拥有又会是何种景象。 他浑身一个激灵，告诉自己这世上不可能有这种天降的馅饼。 然而真的没有吗？ 如果这里就是他猜测那样，乃沉睡王座的私人叶中世界。 这里的一切都是某位王座的遗留，王座本身并不知晓这个世界会被他人进入？若再往好点去想，说不定这就是某位王座创造给后辈的福泽呢？ 有缘之人，以及心诚之人，才有机会得到这一切。 卫滕控制不住自己的猜想，他控制魂识再次往湖中掏去，这回不再像上一回那样从手中流失，而是真实被他拿到了一掌灵晶。 他压制着激动的心，将灵晶送进具现出来如意囊中。 成功了。 卫滕激动的双颊泛红。 他不至于为这一掌灵晶激动如此，而是想到未来的前景。 这是整整一湖泊，取之不尽的灵晶啊！ 这将是他一个人的机缘！ 卫滕才生出这个令人狂喜的想法，忽然听到动静，转头看见另外几叶扁舟也降临此处。 他如被一盆冷水浇下，敌视这几个不速之客。 这份机缘不仅他一人，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看见的几人是他的后来者，还是比他更早发现这个宝地。 毕竟他也是经人提醒才来到这里。 想到这里，卫滕发现了一个问题。 如果是自己最先发现这个宝地，肯定不会告诉别人来增加自己的竞争者。 那么给自己消息的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做？会不会是那个人已经失去了再次前来的资格？ 卫滕思想迅速转动，始终紧盯着那些人的动静。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身形外貌，不过一些肢体行为能够分析对方是初次到来，还是早就清楚这处的规则。 一番观察下来，卫滕既安心又焦灼的发现这几人多数都是初次到来，和他一样被天上地下的景象吸引，然后试着打捞湖中灵晶。 安心于他们也是新人，焦灼这么多新人和他分享这份机缘。 卫滕不愿意落后，也再次凝聚魂识打捞灵晶，始终分一份心力去关注旁人。 他主要盯着没有打捞灵晶的人，对方的视线主要放在了上空。 上空有什么？ 圣灵一般的枝叶和不知名的果实。 他不是高阶灵师，无法御空而行。 在圣灵境中取用操控法器又过于消耗魂识，估计还没支持一会就会魂识消耗严重而被迫离开，多日都无法再来圣灵境，未免得不偿失。 这时他看到那人看向了湖泊，心想原来是装模作样，现在也要来打捞灵晶了吧。 那人却没有这么做，他反从具现的如意囊里拿出灵晶朝上空果实掷去。 这有别于旁人的行为不仅卫滕注意到了，其他人也一样。 大家的动作明显慢下来，望着那人以灵晶掷中果实，然后果实晃了晃，灵晶则落到了湖中。 卫滕隐约领悟到什么，并不觉得这一幕好笑，却又临门差了一脚。 他估计现场其他人也是一样，所以才会格外的安静。 投掷灵晶的那人没有停下来，他接二连三的认准一颗果实砸，准头也相当好。 约莫几十枚灵晶下去，摇晃的果实表皮破裂，里面原本看不清的东西露出真实面目并坠落。 在场众人的眼力都极好，加上本来就一直关注着，那东西刚露出来就认出其身份。 “地胆玉？！” 地胆玉在阳脉的价格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在于它生长条件严酷。 主要产于阴脉地界。 任何材料一旦要走关口都会价值暴涨。 无论是出于阴脉的地胆玉，还是出于阳脉的材料送去阴脉那边。 这块地胆玉有巴掌大小，少说价值数千灵晶。 如今却被人几十枚灵晶给拿下了！？ 这和白捡有什么差别? 拿到地胆玉的屠雅宁心中也是讶异，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把地胆玉收进如意囊时，他又发现了一个异样。 ——转移地胆玉到现实中消耗的魂识远比预想的少。 这一切都证实了他的猜测，此处湖泊随手可捞的灵晶并不是真正的宝藏，真正的宝藏乃上空那些悬挂的未知果实。 此时卫滕他们也通过屠雅宁的实验明白了这个道理。 卫滕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万万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被眼前的芝麻利益迷了眼，忽略了真正的大头。 他立马站起来，不顾湖泊中的灵晶，和屠雅宁一样认准一颗果实开始砸。 在场的其他人也在这样做。 谁也不知道一颗果实砸下来到底需要多少灵晶，果实里面又会是什么。 然而这个神秘世界的突然降临，他们进来时所见所闻都给了他们一种暗示：此处绝对大有好处。 屠雅宁的成功又加重了这一层暗示，使得这群人对未知的期盼愈高，激发出赌徒心理。 当卫滕看见自己砸破的果实里露出一叠法符，先是一愣然后惊喜。 拿到手里的法符真的是一叠，不是一张。 他还是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所收获，其中就有一人砸开的果实里空无一物。 他一度以为自己眼，再三确认发现真的什么都没有，转头去看另外人都收获不小，双方差距之下更加叫人不平衡。 他这边的窘况也被众人暗中观察在内，明白果实也不全是好处，也会存在空欢喜的情况。 然而这并不能打消他们继续砸果子的激情。 以小博大的心理暗示一旦落定，他们就已经跳不出这个坑。 当卫滕感知到自己魂识消耗严重，已经没办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才反应过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他并不后悔将魂识都消耗在这里，只恨不得魂识能更强大一些，让他可以再多待一阵子，还有探究这个神秘世界更多的奥妙。 当魂识回归肉身，卫滕心中惆怅若失，又担心以后找不到进入神秘世界的办法。 在检查如意囊，看到在神秘世界所得的一切后，他才稍微松快，对神秘世界的更加执着。 第576章 入局 宓八月再临幽灵船，检查今日实验成果。 一切和计划一样，卫滕等人的魂识印记都被记录在案。 他们不知道自己聚精会神在幽灵船中待得越久，和此界的链接就会越紧密。 宓八月确保一切没有问题，便持续向外开放。 多亏这几年永梦乡的发展，底蕴完全足够她这样挥霍投资。 无论是屠雅宁所获灵材，亦或者卫滕所获的法术符纸，对宓八月来说都不算什么。 经过她的谋划，现如今梵长天九大势力，永梦乡占去无常殿的位置，可无常殿表面上独立，实则和渡厄书院已经归属永梦乡，另外银环府、妙妙山都和永梦乡关系交好。 这就造就了她的预备资源丰富且充足，就算是永梦乡暂时缺少的，也可以在其他几方势力中那里调控。 如果友好的几方势力都没有也没关系，阴神地书和外编册早就把梵长天外几个势力的人绑死了，她稍作操作一下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把东西拿出来。 在这样的资源库的支撑下，营造个超级存在的模型，勾住阳脉的小鱼们完全不是问题。 “目前幽灵船计划已经稳定周转，交给旁人来掌舵也没有问题。” “且看蓉蓉那边寻找得怎么样了。” “如果云墨大陆没有合适人选，就从灵州阳脉这边物色。” 宓八月已经在着手研究精灵种，只等再弄出几个方便行走在阳脉中的自己人。 如今她独身在阳脉这头发展，大大小小的事都由自己上手未免费事，随着计划的展开，必须有人手在这边操作起来。 当初裴蓉蓉主动提出要去云墨大陆发展时，宓八月就交给了她一个任务，让她顺便物色寻找合适人选。 天赋其次，品性为主。 目前裴蓉蓉那边还没有相关消息传来。 宓八月并不是特别着急，目前的局势还不到非要协助人员不可的地步。 她打着一边物色，一边等裴蓉蓉消息的主意，却没有想到等来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几日忙于幽灵船钓鱼中的宓八月，忽接到一个来自幸夷的传信。 对这位师尊，她将人送到永梦乡后就完全放养，不去打扰对方的清修。 这次幸夷主动联系，宓八月放下手中的事，回到永梦乡赴约。 宓八月见到约莫八九岁模样的幸夷，和当初渡厄书院她施展禁术，由老变少再到婴儿时期时的模样并不相同。 不过和幸夷的目光对上，宓八月知道这就是幸夷没错。 宓八月在幸夷对面坐下，微笑道：“我以为师尊再过一两年才会见我。” 那时候以幸夷的本事，足以让她长成少年或成年的模样。 幸夷没有理会弟子的揶揄，说道：“我得知你在物色阳灵师。” 宓八月没问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答应道：“没错。” 幸夷问道：“你要阳灵师做什么。” 宓八月微笑道：“去阳脉扎根办些事。” 幸夷道：“我去。” 宓八月其实在幸夷提起这个话题，就猜到幸夷的打算。 “多谢师尊。”宓八月也没有废话。 无论幸夷是因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个打算，但是她清楚幸夷的性格一旦说出这个话，就必然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不会再更改。 幸夷道：“你最近的动静很多，在计划什么大事。” 宓八月顿了顿，对幸夷说出近来的发现。 如果幸夷不主动参与，她不会去打扰对方。现在幸夷愿意入局，那她也不必瞒着一个聪明人。 幸夷无论是心智和实力都毋庸置疑。 “阳脉和妖精勾结，看似两者相融，实则被妖精一方掌控。” “灵毒并非自然形成。” “目前阴阳两脉的实力差距巨大，阳脉蠢蠢欲动，有攻击阴脉的打算。” “我最近计划在兽城打通地穴。” 宓八月说每句话都温和含笑，早做了心理准备的幸夷依旧被短短几句话带来的信息量炸出头脑风暴。 她沉默半晌，说道：“我得知你在物色阳灵师就猜到你想将人安排去阳脉，我乃阴阳同体，受禁术反噬重新生长，骨龄年纪都适合融入其中减少怀疑，另将容貌也做了改变，不会有人想到我的真实身份。” 宓八月道：“的确没有比师尊更适合的人选。” 幸夷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可有身份安排。” 宓八月笑道：“如果是旁人，我会为对方安排身份。师尊的话，我相信您能凭自身的本事上位。” 幸夷不置可否。 宓八月拿出死去的精灵种。 “阳脉有一圣地和梦游境相似，只有进去那里的人才能真正不被怀疑，成为阳脉的根基。” 幸夷眼里闪过异色，“原来如此。” 她笃定道：“你有瞒天过海的办法。” 宓八月点头说道：“我会尽快弄到具有活性的精灵种，在此之前如果师尊先弄到，记得去夜游神庙再种下即可。” 幸夷道：“好。” 她起身道：“走吧。” 这么雷厉风行不愧是幸夷。 宓八月和她同行，向幸夷道：“我在阳脉的身份是……” 幸夷打断她，“不用告诉我。” 宓八月明白她的意思，就不再多言。 两人通过任意门到达阳脉，正是宓八月开在阳脉丹莱群岛的一个落点。 她在这里和幸夷分别。 半个月后。 宓八月被藏书阁的管事亲自敲门请出。 管事见她脸色还好，没有怒意，才交代道：“无意打扰长老清修，只是长老的饲养的那只幼兽出了问题。” 宓八月问道：“什么问题。” 管事没有直言，说道：“还要请长老亲自查看。” 宓八月才走出藏书阁，前往兽园分配的居所。 陆芙早已等候在这里，见到宓八月到来就向她请罪。 宓八月没有说话，看到趴在实验桌上的幼兽。 幼兽原本埋头在腕臂里，听到动静后抬起半个头蔫蔫看了宓八月一眼。 宓八月灵识在它身上转了一圈，就向陆芙他们下了逐客令，“你们先出去。” 陆芙和管事两人应话退出。 随着门关上。 宓八月抓住幼兽的命门。 第577章 万兽迷 幼兽双目圆瞪，四肢绷直又快速松软。 虽然它的反应速度不慢，但是还是没能逃过宓八月的感知。 在宓八月的逼视下，幼兽眼里划过人性化的心虚。 “绝食？”宓八月快速检查出幼兽的身体状况。 幼兽本来就先天不足，前段时间在她出产的兽灵丹滋养下有所恢复。只要对方好好服用她给的丹药，身体状况只会持续恢复平稳。 现在幼兽内里亏空，是停药且停食了一段时间才会出现的状况。 至于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更多是幼兽的伪装。 以幼兽在芳草阁中的地位不可能被虐待，那就只能是它自己刻意绝食了结果。 宓八月拿出兽灵丹喂给幼兽。 幼兽紧闭嘴巴，甚至还投给宓八月一个挑衅得意的目光。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它的灵智着实不低，能克制住兽性对食物的执念，用苦肉计来对付它。 以为这样就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宓八月淡淡一笑。 幼兽天然对危险的感知令它毛发炸开。 正要挣扎之际，可惜已经来不及。 宓八月强行卸掉它四肢的力气，一颗麻醉类丹药喂下去，以丹术迅速侵蚀它全身。 等候在外面的陆芙和管事两人忽听到一声凄厉的兽吼，然后就没有了声息。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谁都没有说话。 室内宓八月将麻醉的幼兽丢到实验床上，掰开它的嘴巴，无视对方翻白的双眼，给它喂下维持生命力和健康的丹药和肉食。 做完这些，她再把门打开。 陆芙和管事双双看过来。 乍一眼看到舌头外露，双眼翻白的幼兽，都以为它已经死了。 宓八月道：“把它带走。” 陆芙默默去收尸，接触到幼兽还温热的身体，又仔细看见幼兽眼瞳还有光彩，才反应过来幼兽还没死。 这死了和没死的差别可就大了。 陆芙担心幼兽又在自己这边出问题，向宓八月说道：“长老，我不了解这头妖兽的习性，怕会养护不好。” 宓八月一副不耐烦的说道：“按我给的丹药喂它就不会有事。” 陆芙低下头，“它近来似有食欲不振的症状。” 宓八月失去耐性一样向她走来。 陆芙感到压力。 宓八月当着她和管事的面，再次把幼兽的嘴巴掰开，粗暴把肉块塞进它喉咙深处。 幼兽不得不吞咽，然后干呕。 陆芙愣住。 宓八月冷酷说道：“不吃就塞，死不了。” 陆芙感受到这位‘李长老’性情的冷酷。 她曾听说这头幼兽会到李长老的手里，就是李长老亲口向阁主讨要，说是对这头幼兽很是喜爱。 现在看来这份喜爱并不是她原来想的那样，而是丹师对某个材料的喜爱。 如果幼兽不是出自阁主，现在的命运怕是和其他兽园送到李长老这里的妖兽一样，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陆芙领命把幼兽带走。 管事也告退。 宓八月说：“我不想再被这种小事打扰。” 两人心头一惊，连忙应是。 宓八月则在这次被喊出来后，也没有再返回藏书阁静室，又在兽园的实验室住下来，偶尔前往兽园去挑选妖兽，所遇的弟子对他的态度比以前更小心翼翼。 兽园里的妖兽对她的态度却截然相反的亲近。 陆芙亲眼看着妖兽凑到一脸冷漠阴郁的李长老周围。 李长老看它们的眼神犀利又挑剔。 这些妖兽还浑然不知，对李长老非常……讨好。 陆芙确实从这些妖兽对李长老的态度上，感觉到了献媚讨好的味道。 至于原因，陆芙也能猜到一些。 由李长老给出的专属兽灵丹远超兽园向外收购来的作用。 他们这些负责喂养的兽园弟子都能看出来，这些吃下去直接吸收好处的妖兽肯定更明了。 虽说妖兽见到李长老的次数不多，却能凭借丹药上留下的丹师灵力来分辨对方，加上李长老只要来兽园，时不时就会喂给这些妖兽一些别的丹药做试验。 说是为了试验丹药效用，不过大部分都对妖兽大有益处，个别让妖兽痛苦不堪也不影响它们对李长老的热情。 陆芙才思及此处，就看到李长老又给一头妖兽喂药了。 她余光瞥到一道身影，向那处望去。 只见藏身在一棵巨木枝干上的幼兽，露出阴测测的双眼紧盯此处。 陆芙动了动嘴唇没开口。 这头幼兽也是，被李长老折腾得那样了，偏偏还是要往李长老身边凑。 宓八月自然也感知到幼兽的存在，对方就像是生怕她感觉不到，视线灼热得对灵师而言已经构成挑衅。 她没有理会对方，喂完妖兽丹药后，并没有例行选几头走，向陆芙说：“我要去内园。” 陆芙知道李长老早晚都会想去兽园自由区域，所以听完没有任何惊讶，便领着宓八月往内园走。 随着深入，周围的虫鸟声都随之减少。 “站住。” 一个声音自上方响起。 然后一个身影从树上跳下站在两人面前。 青衣少年斜目打量了宓八月几眼，也没有问两人的身份，就对陆芙道：“他可以进去，你可以走了。” 陆芙低头应是，匆匆离去。 宓八月注意到陆芙对少年的恐惧，还有其他复杂的情绪。 只是这时候并不是探究这些的好时机，她看到少年已经进一步靠近面前。 “你就是李静生？”青衣少年语气和眼神一样随意，抽动着鼻子，“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宓八月眯眼，问道：“你是何人。” “哈！”少年笑了几声，朝宓八月伸出手摊开，“想知道什么，总得拿出点什么换吧。” 以李静生的性格，碰到这种少年弟子早该发火了。 宓八月没有发作，她和少年对视了片刻。 少年有恃无恐，促狭的模样似乎在期待宓八月的反应。 宓八月拿出一个如意囊丢到他手中。 少年皱了下眉头，显得不悦。 等他看到如意囊里放着的一堆丹药便愣了下。 抬头再看宓八月，眼神多了些什么。 “你给我这么多助益妖兽的丹药做什么。” 第578章 搏斗 少年目光灼灼逼视宓八月，浑然没有弟子对长老该有的尊敬。 宓八月释放出灵压。 少年发出一声嗤笑，在她的灵压下淡然自若，甚至挑衅说道：“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还能给你一句忠告。” 宓八月神色惊疑，进一步加重灵压。 少年被她的行为惹怒，也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宓八月针对他的灵压就被一股力量冲散。 伴随着少年一声狠戾的威胁，“你再这么不知好歹，我就让你走着过来，爬着回去！” 宓八月和他眼神交锋片刻，最终没有继续释放灵压。 自认赢了一局的少年哼了两声，恢复最初懒散姿态，把手里的如意囊抛上抛下，示意宓八月赶快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宓八月冷硬道：“此处是兽园，最需要的不就是这个？” 一股妖风袭来。 宓八月及时格挡并没有受伤。 只是脸色更加难看。 “嗯？反应挺快。” 从这句话就知道袭击她的是谁。 紧接着又是一阵明目张胆的袭击。 宓八月凭借敏锐的感知的处处闪避和抵挡。 状态谈不上狼狈，却和姿态轻松的少年形成鲜明对比。 少年张狂说道：“我让你回答问题，不是让你问话，既然你听不懂人话，我就好好教教你。” 宓八月也发出一声冷笑，“畜生嘴里说出的人话，我确实听不太明白。” 少年愣了下，脸皮抽搐眼看就要暴怒。 就是这个时候！ 宓八月抓住时机，一道灵力刺进它的体内。 少年突然被偷袭成功，一开始并不慌张，还满脸嘲弄。结果没两秒，他就被体内传出的剧痛刺激倒地。 他怒斥道：“你做了什么！” 宓八月一言不发，灵力化刃划向他的脖子。 少年只来得及侧头一避，没有伤及命门，却觉耳朵一痛。 尤其是看到那‘李静生’迅速将他耳朵割下的血肉收入囊中。 少年暴怒，张嘴一声咆哮，“我杀了……” 清风吹过树叶。 少年的声音和暴起的杀意同时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嘎然而止。 他瞳仁偏移，下意识的歪头。 微小的动作被宓八月捕捉，这是凝神倾听什么的反应。 这时，少年向她望来，将她探究的视线抓个正着。 少年的杀意并未消失，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被克制。 “你可以进去了。”他改变之前的说辞，侧身让宓八月进去内林。 宓八月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少年一个起落拦住宓八月去路，怒道：“你去哪。” 宓八月说道：“与你无关。” 少年咬牙切齿道：“我叫你进去！” 宓八月以行动代表言语，从他身边走过去。 两人错身而过的时间，少年的视线几乎化刃，要从宓八月脸上刮下几层肉。 “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阴森的呢喃传来。 危机随即而至。 无形之刃刺穿宓八月的胸腹。 这一下不仅无形且无声。 如若刺中的目标不是胸膛，而是灵海眉心，现在宓八月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 被贯穿的胸腹鲜血飞溅，又迅速被止住，并没有持续性流血。 少年借这一攻击发泄了心中部分愤恨，急速上前来到宓八月面前，抓向她的肩膀便要强行将人带进内林。 “让你好好走路你不走，那就换我丢你进去好了。” 他得意洋洋，以为一招得手。 不想耳边传来一声低喝，“妖孽。” 视线里‘李静生’向他望来，目光森然冰冷。 “你果然……”少年惊讶的话语才说到一半，忽然全身一个激灵失去力气。 高手过招，一瞬万变。 ‘李静生’根本不给他恢复的时间，把趁他病要他命这一点做到极致。 几刀捅进少年胸腹，刀刀渗入特制药性的灵力。 “啊！！” 少年往日从未体会过这种深入骨髓的剧痛，猝不及防下的惨叫已然不似人声。 求生的本能令他忘却之前清风送入耳中的告诫，只想将给自身带来危险的源头绞杀。 当无形无声的杀机来临之前，‘李静生’已经先一步收刀后退，迅速遁走。 那样的果决，就算是一些走战道的灵师都未必做得到。 “吼——！！” 由内林边缘传出来的兽吼声引发外林饲养区妖兽的混乱。 负责这片区域的弟子管事们纷纷安抚，惊疑不定的望向内林方向。 “陆芙，我看你刚刚就是从内林方向回来，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被问到的陆芙摇头不语，思索片刻后让同门先接手自己事，暂停离开这里。 平日里同门从她这里得到不少好处，这点小事也没拒绝，只是又忍不住多嘴问道：“你是不是要去内林那边？” 陆芙否认道：“不是。” 说完就匆匆而去。 同门盯着她的背影，“分明就是去内林的方向。”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和李长老走的近，说不定没多久就能晋升到内林去了。”另一人既羡慕又嫉妒的说道。 陆芙并不知道背后同门对自己的讨论，她匆忙来到内林入口的路段，又在逐渐接近时放慢步伐。 正心慌意乱之际，看见前方出现的身影。 “李长老！”陆芙看清对方的形象后，心惊喊道。 宓八月维持着重伤的阴郁模样，冷冷看了陆芙一眼。 陆芙被看得一个激灵，迅速恢复冷静，上前去打算搀扶她，并问道：“可需弟子去上报？” 宓八月挥袖，灵力将陆芙推开，阴沉说道：“我就是丹师。” 陆芙倒地吐了一口血，伤势并不算重。她想可能是李长老手下留情了，也可能是‘他’现在并没有多少余力。 两人一前一后返回兽园外林。 外林区域大家正好在忙着，不免撞见宓八月狼狈的身影。 宓八月无视周围目光，走进暂住的居所后就封门放话这段时间要闭关，谁也不见。 只是见过宓八月从内林出来，又重伤狼狈模样的人不少，很快芳草阁里人人都知道了李长老兽园内林一行后重伤闭关。 真相则是宓八月在‘重伤’当日返回李静生的兽园居所，隔绝所有外人视线后，她脸上的阴森苍白通通褪去。 第579章 谋算 兽园内区的少年本领的确了得，更重要的是他手段神出鬼没，叫人防不胜防。 不过宓八月决定去内园之前，心里就已经有过考量和准备，这才应付自如。 宓八月垂首望着腹部的‘伤口’，低语道：“无论这场搏斗是不是试探，那份洒下的血肉都能进一步稳固‘李静生’的身份。” 没错。 少年‘重伤’她的那一击偷袭，宓八月敏锐的察觉了，只是有意没有躲开。 两者的矛盾升级也算是宓八月的临时起意，顺其自然的将计就计。 从两人刚一见面，宓八月就探知到少年并不是真的人族灵师，而是一头能化为人形的妖孽。 对方的伪装相当完美，和当初潜入渡厄书院的梦鼬栗秋一样，无论是外表和周身灵韵都和人族无异。 她能这么快发现少年真实身份，得益于她深入研究过梦鼬，加上这段时间又在兽园经手了许多妖兽，以及出于对芳草阁的探知，清楚芳草阁背后和妖精的关系匪浅。 在发现少年的身份后，宓八月初次来内园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确认芳草阁和妖精的密切关系，以及背后势力的深浅。 既然来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宓八月不着急更进一步入内查探，有心思考虑起别的谋划。 例如是否进一步加大‘李静生’的筹码。 把‘李静生’妖丹一道的天赋再往上提一提。 这个思量在宓八月脑海转了一圈就有了决定。 她被少年挑衅后，给对方的如意囊里全是助益妖兽的丹药，这一步勾起少年的怀疑。 中途的‘畜生’和最后一语道破对方的‘妖孽’，表明‘李静生’勘破少年真实身份。 除此之外，‘李静生’还能和少年交手不落下风，拿的出针对对方的手段。 这些都彰显‘李静生’此人的本领。 虽然这样做也有一定的风险——过往的李静生是个丹才没错，却和近来展露出的天赋存有差距。再者，妖兽一旦开智成孽，心智方面和人相当，面对一个对自己族群格外有天赋的人族丹道灵师，它们会想利用，也肯定会格外忌惮。 宓八月并不担心‘李静生’这个身份会被提前铲除。 目前才五星灵师的李静生不足以威胁到那对复眼妖孽的存在。 相信比起提前抹除李静生这把双刃剑，已经深入阳脉的背后妖精们更惯于利用他的价值。 因此，她只要把这个马甲再穿紧一点。 让少年妖孽‘重伤’她，顺势洒下李静生的血肉让有心者去查探，就是稳固马甲的手段之一。 此时兽园内区，先被宓八月用专门针对妖兽的丹药所伤，然后又遭严惩的少年妖孽青铉化为本体被困沼狱。 沼狱不断侵蚀它的灵肉，促使身上的伤势不但无法恢复，还在不断恶化。 相比李静生离去后，它遭到惩戒一击打成本体的痛苦，反而是李静生扎在它身上那几刀留下的后遗症更令它难受。 前者随着时间过去痛苦渐小，变成骨肉的钝痛并不算什么，后者才是真正的折磨，如万蚁噬身，藏在血液的每一处流淌，抓又抓不着，洗又洗不掉。 青铉被折磨得双眼猩红，恨不得把李静生抽筋断骨，生生啃食。 一想到李静生被自己那一击刺穿胸腹，这会对比自己也好不到去，才算舒服一些。 青铉构思着下一次李静生再入内园该如何报复回来。 却不知道宓八月不仅利用它一石三鸟，先确认内园隐秘，再巩固马甲，最后骗来养伤假期。如今取出从它身上谋得的血肉，进行研究分析。 [摇光蚁的血肉] 又是一种在阴脉中已经不可见，连古籍记载都遗失的妖兽。 不过阴脉古籍不可寻的妖兽资料，在芳草阁中却有记载。 早就把芳草阁藏书阁资料收录的善恶书，熟练把摇光蚁的详细详解浮出。 宓八月只看了一眼，她之前去藏书阁就阅读过相关古籍，不用善恶书的提醒也记得。 “摇光掠影，植草成盟。” “摇光蚁凝光化影的天赋，能很好的哺养灵植，因此摇光蚁常出没草木茂盛之地，有它出没的地方一定有珍稀灵植。这么听来，摇光蚁和精灵关系似乎很好，实则不然。它们之间说是相辅相成的存在，更偏向于天敌。” “精灵需要的是没有开智的摇光蚁，一旦摇光蚁开智成孽，常会啃食得一方草木不生。” 宓八月回忆少年的脾性，不是个温和种田派。 芳草阁有这么一只摇光蚁的妖孽，而她目前还没在芳草阁见到任何精灵的影子。 宓八月在善恶书中将线索碎片一一记录后，就着手于摇光蚁的血肉研究。 这不仅是对新物种的研究欲，还有另用…… 一连数日，‘李静生’闭门养伤不出，芳草阁上层也没有动静。 兽园里的弟子们私底下议论纷纷。 “李长老受了这么重的伤势，宗门一点慰问都没有，怕是犯了什么内园的禁忌？” “如果是李长老犯了禁忌，怎么不见宗门惩戒？” “我那日见李长老气息虚浮，千万别是伤到了根基。” 随着日子过去得越久，数月后议论的风向逐渐变成了李静生受伤极重，内园那回肯定是犯了大禁忌，才引得宗门对他不闻不问，很大可能性这次他会折损在这里。 这则消息一开始仅在兽园内部流传，慢慢随着芳草阁上层的不作为传至外界。 且不提寻香居的黄长老得知后有多畅快，其他人也惊讶于这个刚名声鹤起的丹师怎么突然就要夭折了。 圣灵境中。 作为时下热论主角的宓八月，正在默数目前幽灵船的阳脉人数。 然后转头返回永梦乡。 时隔数月的凡俗大陆又到一年末尾。 各地都开始张灯结彩，无论身处何处的夜游使们也开始回归。 年末还代表各地夜游学府的考核、新一轮的夜游使选拔开光。 哪怕是功勋点位列夜游使 今年的考题之一关于绝迹妖兽。 大家都以为会出这道题是因为数月前新到的妖兽和兽城，心里痛恨出题师长们的无情，专出为难他们的题目，数月前才冒出来的新事物和知识，他们有几个能完美答上来？ 代表考试结束的钟声一响，一个个早就成熟的老牌夜游使们灰头土脸走出来。 今年又拔高了几厘米的宓飞雪走在其中，清淡的脸色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殿下，你最后一题答得怎么样？” 宓飞雪看了问话的夜游使一眼。 后者浑身一个激灵。 另一间考室出来的乔淮接近，喊道：“问的废话，老大肯定答出来了。” 夜游使忙道：“也是，兽城都是殿下搬来的，妖兽的问题肯定难不倒殿下。” 就见宓飞雪突然停下脚步，谦虚道：“还好。” 夜游使惊讶，随即他看到迎面走来的宓八月，一边喊道：“宓大人。”心里也明白了宓飞雪反常的原因。 收假开始恢复更新！！！ 第580章 陪伴 宓八月亲自来接考完的宓飞雪，这一幕惹来旁人羡慕的目光。 不仅是羡慕这份亲友的关爱，还因心中对宓八月的敬慕。 宓飞雪原来还想表现得更稳重成熟一些，在众人视线下脚步平稳的向宓八月走去。 然而她自认为的淡定，实则每一处细节都暴露在众人眼中。 步伐的节奏和平常没有变化，但是跨步的距离分明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还有舒展的眉眼和分明亮起来的眼神。 等她走到宓八月面前站着，宓八月向她伸出手。 宓飞雪只是稍一纠结，就将手迎过去。 速度之快，完全叫人看不出她其实有纠结过。 宓八月空出来的那只手给宓飞雪理了理鬓边的头发，看到陆续走出来的其他学子们，包括长期跟在宓飞雪身边的乔淮等人，微笑问道：“还有其他活动吗？” 宓飞雪马上摇头。 先不说本来就没有别的考后计划，就算有，在好不容易见到宓八月后，宓飞雪也不打算参加了。 宓八月点头，让她去和小伙伴们打一声招呼，就领着人返回春风殿。 两人一起吃了饭，之后又检查了宓飞雪这段日子的成绩功绩，大半天都呆在一起，到夜里要入睡的时候才分开。 翌日。 宓飞雪按时起床洗漱后开门，跨过去后发现并不是另一处永梦乡的住所，她先是愣了下，随即眼里涌出惊喜，小跑去饭厅。 已经在饭厅的宓八月听到脚步声时就朝入口望过去，把还没来得及收敛情绪的宓飞雪看个正着，自然也看到她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 宓八月只是稍微一动思绪就明白了宓飞雪这副模样的原因。 过往她各地穿梭忙碌，每次回来和宓飞雪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久，大多时候都是待了一天就走。 宓飞雪也是越长大越懂事，从来不会抱怨和挽留，反倒是前几年她刚要去灵州时，宓飞雪还会真情流露的表露不舍难过，拉着她的手不放。 这么一想，宓八月眼神更加柔和下来，笑着喊宓飞雪过来。 宓飞雪不好意思的走到她边上，什么话都没说，可闪烁的眼睛里透露的情绪却不少。 宓八月这会儿也不逗她，直接说道：“这次会待久些。” 宓飞雪忍不住高兴，问道：“多久？” 宓八月笑道：“夜游节后。” 虽说现在已经临近今年年末，但是离破冰夜游节还有十天半个月。 也就说这十天半个月都能在家里见到宓八月了。 宓飞雪满足又开心的笑起来。 宓八月摸了摸她头，这一刻愈发心软。 的确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陪陪宓飞雪了，这次计划中途就算发生什么突发情况，只要不是非解决不可的，都暂时放到一边吧。 有了这个打算的宓八月，对宓飞雪道：“先吃饭，吃完再一起出去走走？” 宓飞雪毫不犹豫点头。 现如今的北原城有了开运驿站，各地又在易桢兵马扫荡下不断统一，行走的范围早就不再局限于城内。 宓八月手握任意门和各类空间规则怪谈的便利却没用，选择和普通人一样的方式，带宓飞雪坐上开云驿站的灵船前往别的城镇。 船上装饰着年末节日的气氛，客人也非常多。 宓八月没有做刻意伪装，旁人一眼就认出她们两人的身份。 “宓大人和殿下也是去沙河城？” “嗯，听闻沙河城的流沙谷很有趣，就去看看。” “我！我！我祖家就在沙河城！流沙谷名为谷，实则是一处瀑布，白天和夜里的景色各不相同，尤其是深夜时……”这个插话进来的人越说越激动，尤其是见宓八月面含微笑，安静倾听的模样，她只恨不得自己所知的不够多，不能再多说一些。 旁边的好友轻轻打断她，“好了，别说了，你全说完，宓大人和殿下再去看还有什么意思。” 好友拉着她走到别处，一开始女子不太乐意，等到一定距离之后，好友才低声提醒她，“宓大人和殿下是什么人，什么样的奇景没见过？流沙谷再有意思，也比不上北原城的神迹奇观。” 女子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羞愧尴尬的颜色，“是我疏忽了。” 好友笑道：“你不用太在意，我看宓大人和殿下也没生气。估计看景是真的，不过亲友出行，总是想更轻松自在一点。” 女子明了，感激道：“幸好有你提醒。” 明白这点显然不止她们两人，大多都热情的打招呼后善解人意的没有多打扰，偶尔才询问交流几句，也就让宓八月两人一路清闲。 事实也和女子友人说得相差不差，宓八月和宓飞雪见到的奇景奇观不少，凡俗大陆的大多景观和灵州上的完全不能比，顶多只能说得上秀美。 不过宓八月带宓飞雪一路观景游走，相当于上辈子快春节时，趁着假期陪孩子旅行游玩，最重要的不是景色而是陪伴。 光从宓飞雪脸上笑容不断的模样，足以说明她对这次行走的喜欢。 一连数日，她们就走过了多个地方，包括这一年被易国兵马占领后新取名字的城镇。 南奉兽城。 数月过去，原来就因夜游神的操作，使其气运根基都和本地融合的兽城，现如今从其中生长的植物、气息到建筑装饰都形成此地风格。 城中也有了人流，多是南奉的本土人士，少数易国其他城镇的来人。 双方的人很好辨认。 南奉本地人的相貌轮廓深刻，肤质粗糙，骨骼体型高大，相较之下北原城也属边陲气候恶劣的地方，其中生长的人也比不上南奉这边的健壮，相貌轮廓依旧偏向流畅柔和。 目前兽城还没彻底对外开放，外界知道此城消息的很少，连易国皇权那边都暂时没有管理权，主要由司夜府管理。 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此时宓八月和宓飞雪就在兽城中。 她们刚在兽城里面逛了一圈。 宓八月还在里面看到几家熟悉的铺名。 有福药铺、万福楼、聚春坊、深夜书斋…… 都是北原城的名店。 短短时间已经稳定在兽城运作起来了。 宓八月微笑，这样也不错。 她放话招来几家店铺的管事人。 第581章 开局！ 来自北原城名店分铺的主管们先后来到受召屋外。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各自都是熟人，无声的打了个招呼。 在外面等候了一会，面前的房门打开，便见兽城代城主和神庙庙使走出来。 城主和庙使看到他们一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连城主和庙使都来了！ 几位店铺主管们心情激动又紧张，意识到这次受召非同一般。 他们相继走进去，见到里面坐着的宓八月和宓飞雪两人。 “见过宓大人，殿下！” 几人纷纷拜礼。 宓八月微笑道：“坐。” 待几人坐下后，宓八月将他们的名字一一说出来。 几人神色难掩激动，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能被宓大人记下。 宓八月说：“这次唤你们来，是有一事需要你们操办。” “宓大人尽管吩咐，我等必定尽心竭力！” 几人纷纷答应，严肃以待。 宓八月微笑道：“这件事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需要你们不露破绽的演一出戏。” 演戏？ 几人有些迷茫，谁也没有出声打断宓八月的话。 “几日后，兽城会面临一场劫难，也可以说是一场考验，度过之后就会迎来升华。到时不仅夜游使会来相助，还有其他来人。” “你们要在他们面前保持镇定，满足他们的交易，避免泄露凡俗大陆的隐秘。” 这几位名店分铺的主管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个个都是背后势力的核心人员，知晓的信息远超普通百姓。 万福楼主管出声问道：“宓大人说的其他来人，是来自灵州那些吗？” 宓八月道：“不止。” 目前夜游使们主要出没灵州的地域都属于阴脉地盘，他们每次提及灵州说的也都是阴脉，这些主要负责凡俗大陆的主管们也是如此，对阳脉的地域并不了解，更不知道两者之间的复杂。 宓八月没有向他们解释太多，只要他们明白那些都是外来人即可。 聚春坊主管忧心道：“宓大人的吩咐，小人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是担忧小人修为不足，万一被人窥探心思记忆。” 另外几人主管经他这么一提，齐齐变色。 宓八月微笑道：“这些不用担心，神主注视之下，只要你们应征，一切暗窥手段都无法对你们使用，你们也无法说出禁忌内容。” “神主！？” 几人震惊的瞪大眼睛。 有福药铺的主管激动之下，失态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其他人就算没到他这个程度，也再也维持不住镇定了。 这场兽城考验竟然会在神主的注视下进行！ 也就是说这神主对兽城的考验！ 难怪宓大人和神子殿下亲自到场。 他们何其有幸！ “宓大人，殿下，小人义不容辞，一定完成这次任务！” “小人也是！” “请宓大人放心！” 几人纷纷请命。 宓八月温和说道：“决定好了？如果有难处也可以说出来，我会交由怪谈来代理。” “没有难处！” 这么大的荣耀岂能放过，每个人都起身领命。 宓八月点头，交给他们一人一份任命书，让他们回去后仔细阅读记下。 “我等告退。”几人神色兴奋的和宓八月两人告退。 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的宓飞雪盯着他们的背影，眉头轻微皱着。 宓八月见她这副严肃模样，笑着问道：“怎么了？” 宓飞雪说：“万一他们做不好。”从而影响了八月的计划…… 宓飞雪看不上那几个主管的本事，那么喜形于色，沉不住气的模样。 宓八月笑道：“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就算有失误也没大碍。” 宓飞雪闻言不仅没放松，反而更郁闷。 不是难事，他们要是还有失误，就更不该去做！ 宓八月也知道这种事由相应怪谈而为更能确保无误，不过人为也有人为的好处，那便是更灵活多变，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二来这次行动她已经布局完全，几位店铺主管产生的影响小之又小。 见宓飞雪还是心事重重，宓八月安抚道：“任命书是你书写，加上【真言】禁忌，他们犯不了大忌。你要是还担心，就再‘告诫’他们两句。” 宓飞雪经过她提醒，眼睛亮了下，认真点头。 兽城的布置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动静之小除却受召任命的人外，谁都没有任何察觉。 阴界。 佩戴夜游诡戏的夜游神来到不灭神的宫殿，发现这里被毁了大半，仅留下三神经常会谈的那一处完好。 祂刚出现在这，就受到两道神念的锁定。 “夜游。” “夜游！” 分别来自不灭和疯疫。 由神念分辨，两者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尤其是疯疫。 夜游神还未回应两者，又感知到几道没有完全接近的窥视。 来自陌生的其他阴神。 看来不灭虚招骚扰疯疫，引动其他阴神注意的计划完成了。 夜游神微微一笑，温和的向两位盟友投去神念。 “地穴将开，请二位友神同观。” 不灭神先一步分念在诡物身上，出现在夜游神面前。 疯疫神的怒火也被打断，冰冷问道：“哪处地穴。” 夜游神道：“当然是我们之前商议好的。” 疯疫神分念附身的诡物也到场。 祂和不灭神两看相厌，这会在夜游神的面前倒忍住了厮杀。 夜游神说：“两位知道我的神职不便和你们同行，地穴一开我就会远遁离去，之后就看你们了。” 祂们交流着，他处的阴神并没有接近，不知道祂们的密谋。 不过既然阴神已醒，有意识的注意到祂们这边，地穴开启的动静不可能瞒得住。 苍澜大陆。 各地夜游神庙人满为患。 年末考试及格之人排队进入神庙内殿。 北原城夜游神庙。 郭文婷一众渡厄书院交换生们排在一起。 殿内肃穆的环境无人喧哗。 他们也不敢出声交流，偶尔才有一个眼神的接触。 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一批学子经过开光仪式，诡物的虚影自一个个少年身上浮现再没入他们体内。 下一批就到他们了。 郭文婷心跳如雷，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恐惧，亦或者两者都有。 她是书修，灵海星核早已刻入主修的规则灵纹，如何能再和诡物结契！ 这种双修的情况在灵州都没好下场，不是星核碎裂自毁，就是契诡反噬，还会更容易被灵毒侵蚀。 明知这些的她和其他同门，却还是认真考试来到这里…… 郭文婷学着前一批学子们在蒲团上跪下，抬头就看到前方高台上的神像，深深吸了一口气。 或许，她潜意识已经相信永梦乡所学，习惯永梦乡打破灵州常规的种种神迹…… 夜游使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眼里闪烁着自身都未发觉的热切。 第582章 论功行赏 在神庙庄严肃穆的环境中，庙使触发开光灵符。 郭文婷在内的渡厄书院交换生们的魂识被吸入一个神奇之地。 他们终于窥见了夜游使的冰山一角，亲身体会到夜游使契诡的过程。 高耸入云，数之不尽的诡器像书架陈列的书册一般，有明确的分类和名称悬浮四周。 由于太多太多了，郭文婷无法窥见所有，从近到远从高到低从实到虚。 她明明在跪向神像之前就已经做了心理建设，依旧被眼前经历所震撼。 恍惚间，她面前无数诡器消失，仅仅留下十件来到她面前。 郭文婷看到它们的形态，不久前才考过的知识浮现脑海，有关于它们的名称、习性、诡能。 她的魂识视线落到哪个诡器上，诡器就会被触动，漂浮出它们原本的模样。 郭文婷心头一震，一点灵光自然出现：这十个诡器是最契合我的存在，我现在要十中择一，择选出日后相契的伙伴！ 魂识没有实体，否则郭文婷此时肯定已经神情失控，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切。 ——万千诡物任你选择，从中挑出最适合你的契者。 不仅是诡能的相辅相成，还有永梦乡所学中，诡物各类天性上的相合。 郭文婷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夜游使们能和契诡那么融洽。 这样择选出来的契诡，又能有几个会不合拍！ 她望着十个诡器，只觉每一个搭配上自己都有妙用，实在叫人难以选择。 然而时间不等人，郭文婷感知到属于自己的开光仪式马上要结束，她不得不做下决定。 当她魂识确定其中一个诡器，诡器向她飞来，途中本体诡影显现显得无比狰狞庞大，郭文婷方才想起来前一直压制的忧虑：书修的自己怎么和诡物相契？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且赌这一把了。 诡影和她魂识最终碰撞。 现实中郭文婷魂识回归，来自灵魂的一个激灵令她颤抖了下。 视线中是夜游神像，隔了一层朦胧的青影。 郭文婷后知后觉青影不是别的，正是她更契成的诡器本体虚影。 诡器已经融入她的血肉，与她相契成功。 她灵海星核没有任何异动，契诡也相当安静。 郭文婷双眼流光溢彩，不敢相信如此简单，她就多了一个杀手锏，成为……双修？ 一声抽气从她身边响起，郭文婷侧头望去，看见跪在她左侧的夏枝神情惊惶，视线转到她脚下，藤状诡影将她缠绕，看起来诡异无比，然而却没有伤害到夏枝分毫。 视线再往后看过去。 所有跪在蒲团上的学子们都已经开光成功。 每个人的精神状态不仅没有丝毫萎靡，气息灵韵比之前还有提升。 在庙使的指示下，郭文婷他们起身退回原位，把中央蒲团跪拜的位置交给下一批同学。 此时的他们已经没办法全心全意去观察其他学子的开光仪式，一个个沉浸在内心的震撼中。 等到所有学子都开光完毕，众人对着夜游神像做完最后礼拜，然后走出内殿。 外面围满了百姓，更少不了这次开光学子们的父母亲属，等他们出去之后就各自找到家人分享喜悦。 一时间，全是欢声笑语。 郭文婷他们也被气氛感染，好半晌才冷静下来，结伴走到少人之地分享各自的消息。 一番交流之后，发现大家的经历都差不多，都已经成功契诡。 这里面还有一人原来修的就是诡道，也有自己的契诡，被问到经过这次开光莫不是契了双诡。 如果是以前，他们绝对不会问这种蠢问题。 契诡不是越多越好，反而会让诡师面临生死危机。 目前为止，他们知道安然无恙的双诡灵师也就永梦乡的裴蓉蓉一人。 “没有……”被问的唐迎风犹豫了半秒，才说道：“我的契诡换了。” 荣月邻惊道：“换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郭文婷他们也直直看过来。 话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唐迎风也无所谓说得更多了，“当时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留着本来的契诡，这次开光可以消除诡物反噬的问题。 夏枝紧盯着唐迎风，不可思议道：“契诡和诡师本命相连，一旦分离必定重伤，你现在直接换了只契诡却一点事都没有！” “不仅没事，灵韵还相当稳定。”荣月邻补充道。 郭文婷更关心的是唐迎风这么做的想法，“你最初的契诡与你相容多年，磨合至今。只要消除反噬危险，你日后的实力必定大增，为什么要重新契诡，过去的诡术杀招都会一并失去。” 唐迎风望向她，没有急着回答，随后又一一看向其他人。 几人接触到他的视线，隐约已经明白他想说什么。 唐迎风道：“夜游学府的所学已经告诉我们答案。” 这时，一道传至他们每个人的传音符，将他们的交谈打断。 学府师长召唤，称有重大事件通知。 郭文婷等人没有任何犹豫，立马自神庙赶回永梦乡。 灵师全力赶路之下，没多久就到达目的地。 只见此处已经汇聚了不少人，连夜游使也有不少。 人声沸腾，很是热闹。 从喧闹的交流声中，郭文婷他们听到几个关键词汇。 “兽城……任务……诛杀恶诡，可获资源……夜游使外编。” “夜游使外编！”荣月邻惊道，看向其他人。 郭文婷几人也神色震动。 今日光是窥见夜游使实力形成的冰山一角就让他们受益良多，谁不想成为夜游使！ 原以为他们作为外来者不可能有机会，现在却告诉他们机会就摆在眼前！？ 荣月邻先沉不住气挤着人赶到前方，郭文婷他们紧跟之后。 他们看到学府告示牌上，左边贴着这次考试的成绩名单，右边多了一则告示。 兽城突遭诡潮劫难，凡前去除恶者按功行赏。 行赏的资源并没有全部标注出来，不过光是一点就足以令这次刚考完的学子们欢欣踊跃。 ——表现出色者可成夜游使外编弟子。 第583章 好多高阶 无论是抱着和郭文婷他们一样目的，渴望这次兽城诛恶行动获得资源和夜游使外编资格的，又或者单纯是为了帮助同胞，一腔热血想去做点什么的学子们都对这次行动表现得非常积极。 各地夜游班的师长们都接到指引，负责告诫他们此行的注意事项。 也不是所有学子都可以前往，至少也得是考试及格，成功开光后的学子才有资格。 这叫本次没有过考的学子们愈发心热，决心回去后一定要更加苦读学习。 郭文婷他们就在此行中，负责接引他们的师长是姜朦。 把姜通告知的事项一一记下，然后一群人排队走进任意门。 一门之隔。 千里之外。 众人首先感受到的是浓郁之极的阴灵气，齐齐打了个激灵。 就好像突然从清爽的地方到了雨林，空气中都充斥着水汽，乍然间被水汽浸满全身，连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郭文婷惊愕万分。 她以为永梦乡的灵气环境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神赐宝地，谁曾想此生还能体会更胜一层的地方。 这么一愣神间，她就挡住了其他人的去路，不过还好其他人的反应和她相差不大，并没有对她的失态表示不满。 一名夜游使匆匆从他们前方经过，见到他们傻愣的模样就停下脚，好心问道：“刚来的？” 郭文婷回神，答应道：“是，是，我们是……”她本来想说明自己夜游学府学子的身份，以此和夜游使拉近关系。 结果话语到了嘴边竟然说不出来。 身为书修的她敏锐的感知到规则力量的束缚。 夜游使神色了然，说道：“我知道你，不过今天行动大家都不要泄露身份。” 郭文婷心头一凛，难得羞愧道：“来时师长已经交代过，怪我一时忘了。” 实际上是被这里的环境刺激过大，正心境不稳的时候碰到夜游使，就把姜朦才说过的注意事项忘了。 夜游使说：“现在记起也没关系，何况在神主的注视下，没有人能违反。” 近两年的永梦乡求学历程，郭文婷等人已经习惯夜游使将‘神主’挂在嘴边，完全不像初来时那样惊疑。 夜游使接着说：“既然来了，就不要浪费时间，这次诡潮盛大，还有其他人来助，可不能输给他们。” 郭文婷问道：“其他人？” 夜游使道：“你们出去就知道了。” 他指了几个方向，“这边我们的人多，那边则是其他来人。” 说完他就没有继续停留，向前方掠去。 郭文婷看到他去的方向，竟是他刚刚指说其他人的地方。 有了这位夜游使的指示，前来的学子们也有了抉择，纷纷赶往决定去的方向。 夏枝对郭文婷问道：“师姐，我们去哪边？” 说话间望着夜游使离去的方向。 其实她好奇夜游使说的‘其他人’到底是谁。 郭文婷思索片刻后，说道：“去自己人那边。” 夏枝略感失望，不过没有反对。 唐迎风他们也没意见。 有了决定的他们即刻出发。 兽城的道路非常宽广，这也方便了此次的行动，几十人并排同行在道上也不是问题。 郭文婷看到城中一些奔走的灵子，从服装和相貌特征一眼就能辨认出是同一个族群。 她想起近几个月在学府中听到的风声，关于兽城和南奉的。 不难猜出这些灵子就是南奉的百姓，不过原来是凡俗百姓的南奉人，如今竟是个个开灵了！ 这么一看，兽城遭遇诡潮是福非祸，无论是对南奉百姓，亦或者是对他们而言。 郭文婷这个念头在接近兽城城门，看见外面景象后就化为虚有。 她浑身僵硬，灵海都有一瞬的冻结感。 在她身边的夏枝几人也是如此。 一个个神色惊惶的看到那密不见底，遮天蔽日的诡物浪潮。 他们出生至今，自认为见识不少，尤其是到了永梦乡之后，更觉得此生经历已经很丰富，许多事情都不会让他们多震惊了。 结果从来到兽城到现在短短时间里，他们的心境已经连续两次差点失控。 “这……这……”夏枝说话时嘴唇轻颤，始终没有说出完整的言语。 荣月邻脸庞发白，死死稳住心神。 唐迎风深吸一口气，镇定说道：“当初书院怪物横行，弟子残杀，我们都经历过来了，这也不过如此。” 只是声音虽然不抖，却过于僵冷，说明他的内心并没有话语说的那么简单。 夏枝骂被他这么一激，回神过来骂道：“你管这叫不过如此！？哪怕书院怪物失控的时候，也不足这里的十分之一吧！” 郭文婷恢复冷静，观察着城外恐怖景象，说道：“数量虽多，星阶却有高有低，未必不能应对，别忘了还有永梦乡。” 夏枝拍着胸膛喃喃道：“幸好师姐你选了这边。” 这头大多是夜游使的自己人，万一出了什么事还能有个照应，若是因为好奇去了那所谓的‘其他人’那头，肯定没有这样的好处。 唐迎风眼神闪烁，逐渐燃烧起来，说道：“想想学府后面诡山训练地，想想原来的诡噬谷，我们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诡潮。” 此诡潮和彼诡潮能一样吗？如果非要对比的话，前者和后者就是海洋和湖泊的差距！夏枝腹诽，这不怪他们一开始听到兽城有难，遭遇诡潮时并没有多惊慌。因为他们认知中的诡潮最大也就记忆那个程度。 唐迎风下一句话却把几人所有激情勾了起来，他说：“别忘了，这里的每一只诡物都代表……资源，还有更珍贵的……” 众人呼吸一沉，谁都没有说话。 再看城外遮天蔽日的诡物浪潮，似乎也不再那么恐怖。 过了一会，郭文婷道：“走！” 毅然向城外而去。 他们到达城外后，视野更加开阔，方知刚刚看到都不算所有。 不仅低阶诡物多不胜数，中阶诡物繁多，还有高阶诡物！ 像他们这样的中低阶灵师对上高阶诡物，一个碰面就是必死无疑的下场。 幸好高阶诡物离城门比较远，还有高阶灵师在对付。 郭文婷他们之所以能发现这点，全因高阶灵师能够御空，凭他们的眼力看不清高阶灵师的模样，却看得见空中的身影。 夏枝看着一时也忘却了诡潮数量的恐怖，激动道：“终于看到永梦乡的尊者们了，这么多！” 遥遥望去，光他们这边看到的御空身影就有十位以上。 他们立于天地之间，各守城外最前方，不放过任何一头高阶诡物。 正是他们的镇守，才让地上其他中低阶灵师们有发挥空间。 —— 外人：永梦乡的底蕴果然好深厚啊！好多高阶灵师，还个个都是封侯的尊者实力！！ 各地来搬砖高阶们【看看周围御空的同阶们】：嗯？竟然这么多抢功！不行！再加把力！ 第584章 毁灭和新生 高阶诡物大多身躯庞然。 人体在它们面前犹如蝼蚁。 不过到了高阶的它们远比低阶没脑子的同类更多一份灵智，知道能够飞在空中的蝼蚁有威胁自己的能力。 事实上也正这些御空的家伙抵御着它们前进，侵占阳世的步伐。 “吼——” 高阶诡物的嘶吼声隔着老远，都能扩散到兽城边缘，引来众人的遥望。 只见一头高阶被绞杀，刹那间四分五裂。 落下去碎片被地上诡物疯狂抢食，丝毫没有因为是同类而有任何犹豫，画面看起来非常野蛮疯狂。 在刚死去高阶诡物的上方立着一名灵师，他面容和身形都笼罩一片迷雾之内，叫人连他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更别说是长相了。 大家下意识认为这头高阶诡物是这位高阶灵师斩杀，却听不见一道女声自迷雾传出，流露出震怒的情绪，“何人偷袭！” 她和这头高阶诡物纠缠了好一会，眼看就要将之斩于手下，谁想到有人横插一脚，竟然抢先将它绞杀。 如果是平时有人这样做，她半点不会觉得可惜，反而节省了自己的力气。 现在却不同往日。 通过阴神地书的指引而来的她，唯有亲手斩杀的诡物才会收获魂点！ 暗中之人抢杀了这头诡物，等于让她之前做了白工。 在灵州，空手夺人利益，就是大仇！ 可惜此地混乱，女尊者怒斥之下，没有人应答，她也没有发现可疑之人，盛怒之下也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化怒火为杀招，随手斩了一头中阶诡物。 那拦腰分离的中阶诡物死前，似脑袋的肢体昂着正朝她的方向。 女尊者并没有细看，灵魂深处莫名一寒，一闪即逝。就好像有什么毒物往她的灵魂蛰了下，轻不可闻，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女尊者却不这么觉得，她谨慎的离开此处，转瞬转移了位置。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一瞬的危机感源头不是猜想的同阶灵师，以及高阶诡物，而是地上刚被她随手斩杀的中阶诡物。 这头中阶诡物在茫茫诡潮中一点都不起眼，被女尊者斩杀完全是运气不好，而运气不好的它在此前正被疯疫神的一丝神念附体。 又一次铩羽而归，还没进入兽城就失去载体的神念回归疯疫神本体。 祂望着阴界地穴通道的入口，远比阳世兽城场景更恐怖数量的阴界诡物汇聚这里。 不仅有祂地盘上的诡物，还有其他阴神地盘的诡物赶来。 原因自是此处地穴通道开启后，被各路阴神发现，然后谁都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和不灭神、疯疫神会分神念附身诡物爬出地穴通道去阳世不同，各路阴神只是驱使更多诡物前往此处地穴，意图将地穴通道扩大，彻底侵占阳世后，使祂们可以真正降临。 这是阴神天性中的高傲，不会为了去一趟阳世就屈尊降贵将神念附体在低阶诡物上。 不灭神和疯疫神一开始也是从不乐意不习惯，到现在能心平气和的不断换神念载体。 再者这个地穴通道乃不知深浅的夜游神所开，又在疯疫神的地盘上，祂们擅自以神念前往形同挑衅。 这会的疯疫神正盯着地穴通道沉思，没有急着再次以载体前往。 从地穴通道成功建立打开到现在，祂附身的载体已经死了不下于百回，一个人都没弄死。 虽说祂无所谓蝼蚁的死活，无论是诡物还是人族，但是这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夜游神是不是骗了祂？ 疯疫神仔细回忆不久前的每一处细节。 …… “地穴将开，请二位友神同观。” “两位知道我的神职不便和你们同行，地穴一开我就会远遁离去，之后就看你们了。” 那日，夜游神说完这些话，就开始依言行动起来。 祂驱使信徒将人形锚点之一的金俗传唤到兽城，经过几日熟悉兽城的环境，也拜过疯疫神的神像，确保今日状态的稳定后施法开府。夜游神锁定他阴府在阴界的落点，抓住那一瞬建立连接，成功打开稳定的地穴通道，且通过神通将阴界地穴入口转移到疯疫神的地盘上。 做完这些的夜游神给两位友神一记‘我先退场’的神念，就从地穴通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正如祂承诺的那样进行。 疯疫神驱使诡物从地穴通往阳世，通道的稳定性比之永梦乡的更胜，不仅宽敞足以让诸多诡物同行，连部分中高阶的诡物通过也没有崩溃的迹象。 不枉祂屈尊降贵亲自去培养人形锚点灵魂的韧性。 接下来在疯疫神的神念之下，诡物浪潮一涌而上。 越多诡物现世，将阳世侵染同化，才能让地穴通道不断扩大，最后达到阴神可行的程度。 至于这个侵染过程会让阳世无数生灵消亡，最先遭殃的还是才成为祂最多人族信徒之地的南奉，疯疫神也没有丝毫放在眼里。 狡诈如疯疫神，天性中依旧是阴神的残暴占上风，能以诡物污染大地的方式占领地盘，那些迂回的手段就可以丢到一边了。 然而事情进展并没有那么顺利。 …… 地穴大开，带来的不仅是诡物浪潮，还有轰然而至的纯粹阴灵。 正常来说，南奉百姓不是灵州的灵子、灵师，乍然间接受这么浓郁的纯粹阴灵，体质根本承受不住，一个照面就能爆体而亡被污染成诡物。 现实却是阴灵冲出阳世就被凡俗大阵转化，经过夜游神泽后的兽城后又被进一步的提纯，于神力之下抹去阴灵中诡物狂暴因子，渗入凡俗普通人灵肉中时犹如轻风吹急雨，打破他们灵肉的界限，一举开灵通窍。 灵窍一通，眼前万物焕然一新。 原先他们仅凭肉眼凡胎感受到心惊肉跳的压抑，以及没有下雨却莫名觉得冰寒彻骨，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如今他们感知到空气中的灵气，看见漫天诡气，听见震耳欲聋的恐怖嘶吼。 于他们而言，天灾浩劫莫过于此。 只是神恩浩荡，赐予他们浩劫中的一线生机，令他们得以窥见真相。 灵魂深处的不可述说不可追寻的喃喃细语，告诉他们毁灭和新生都在此朝。 第585章 出场即死 只是初初开灵通窍的他们连最低等的灵童都不算，又如何能对付这样的诡潮浩劫。 兽城的街道上或屋内，已经有百姓跪地求神护佑。 他们却不知道被他们求到的神灵之一，疯疫神正以诡物载体冷漠的窥视这一方地界，已经将他们视为死物，又或者是不久后的诡物。 在兽城百姓的祈祷下，神迹没有再度出现，浩劫正在逼近。 一声钟声将他们惊醒。 来自代城主的声音响遍兽城。 “所有兽城百姓听令，劫难突至，需大家齐心度过。” “有意者来城主府集合，无意者待在家中莫要外出！” 威严沉稳的话语给予城中百姓一定的安抚。 只是一时半会没人动作。 直到不知从哪里掠出来的夜游使从他们眼前经过，直奔的方向分明就是城外。 黑衣红穗的男女们大多年少，赶往城外的速度极快，神色不见任何惊恐，双目炯炯充满热烈。 “斩秽除恶！” 不知从何处响起的一声爆喝，如利剑冲霄。 转眼间，越来越多夜游使出现赶往诡气冲天的方向。 看着这一幕的兽城南奉百姓响起轻微骚动，然后有了 夜游使的出现并没有让疯疫神意外，毕竟在司夜府混迹了那么久，对这群夜游神座下信徒的行为准则早已了解。 相对的，夜游使们的实力，疯疫神也一清二楚。 仅凭这些蝼蚁可挡不住诡潮的大军压境。 也好。 疯疫神充满恶意和报复。 这次就把夜游神的直系信徒一次杀尽。 城外。 夜游使的数量和诡潮天差地别。 面对如此浩荡庞然的诡物大军，却没有任何一人心生胆怯。 夜游学府后山的诡物训练地、过往次次赶往恶诡之地斩秽除恶、绿洲城迎战过的诡潮、渡厄书院的妖孽作乱、雷火域的地穴试炼场……连王者之威都在翠霞谷中体会过。数年时间，这些年龄虽轻的夜游使们经历的磨炼，见识的场面实在不少。 哪怕这次诡潮远超他们过去经历的任何一次。然心存信念、旁有战友的他们也一无所惧。 “摆阵！” “杀！” “沈小薇、沈不欢、叶荆……你们去那边……” 每一支小队默契配合，【伴生蝉】的私密传音让他们机动性更强，不局限于个人小队。 各类诡术、法术、规则之术完美衔接搭配，远不是仅凭本能行动的诡物能比。 一个照面，竟是夜游使占据上风。 先冒出头汇聚的低阶诡物们在他们的手里如清风扫落叶。 疯疫神不为所动。 前面的低阶诡物不过是用于扩展地穴的废物，死了多少都无所谓。何况死后它们留在阳世的能量依旧会对阳世产生污染。 这会的兽城里。 前往城主府的南奉百姓接到代城主的吩咐，赶往几家店铺中帮忙。 他们不用出城对付狰狞恐怖的浩劫，只要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出一份力。 亏得他们一开始还存有怀疑，代城主是想将他们派遣城外，像过往的战役一样将他们做诱饵去用。 结果和怀疑的差别，令这群自愿前往城主府领得职务的南奉百姓心中愧疚，更用心代城主吩咐的事务。 有领到城墙任务的南奉百姓，登上城墙最高处看到远方景象。 由于距离还太远，他无法完全看清，只能看见一大片模糊的色块映入眼帘。 然而就是如此，抵挡并消除这些‘色块’的‘小点’也引人注意。 这名高大的南奉百姓呆立片刻，忽然发出一声低吼，将任务交代放到城墙上的法器选地挂好。 他刚做完这些，抬头被半空出现的恐怖诡物吓了一跳，差点自城墙跌落。 下一秒，一抹寒芒闪过，诡物狰狞的头颅和修长的脖子分离，可它竟然还活着，脖子如蛇一样扭动就要缠住斩它头颅的少女。少女目光不偏不倚，被缠住的一刻消失不见，再出现已经在诡物的另一侧，又是几道寒芒彻底将这只诡物灭杀。 她头也不回转身又奔向另一只袭来的诡物，周围密密麻麻几乎连风都透不进去，这名南奉汉子看着都觉得窒息，偏那少女不知疲惫的冲在前阵。 他看得失神，过了好一阵才明白这一幕并不是发生在他面前，而是来自远方的浩劫战场。 半空中的画面将远方的情形呈现于城墙之上，足以让城中众人看得一清二楚。 南奉汉子说不清心中感受，胸膛酸涩又滚烫，几乎叫他红了眼眶。 夜游使们的坚守让南奉百姓们看到希望，似乎源源不断的凶恶诡物也不是那么难应对。 这个令人欣悦的想法还没保持多久，就被一道诡异笑声浇灭。 笑声从远方而来，直接穿透空间距离，完全不似人所有，被听到耳朵里就给人沉痛一击。 南奉百姓差点就死在这轻易的一声诡笑里，那笑声却嘎然而止，让他们逃过一劫。 “消。” 真言一出，言出法随。 一支貌不惊人的箭矢所过之处，恶诡尽消，最终将一头飞到空中的诡物射穿。 那头飞天的诡物乃 它意气风发，浑身残暴气息，出自疯疫神的地盘，光是声音就能让万物疯癫致死。 何曾想霸气出场，方才一鸣还未惊人就被一股令它颤栗的力量消声，向危险的来源望去，就被一支箭矢从眼眶刺穿，不可阻挡的力量令它死得无声无息。 “老大威武！！！” 少年人清亮的声音响起。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南奉百姓左右环顾，终于在空中幻影中看到有一队夜游使又出了城。 领队的是一个手持大弓的少年夜游使，修长的体型并不能掩盖她年幼的事实。 在她周围还有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女。 “殿下。” “我一看那支箭矢就知道是殿下来了！” 奋战中的夜游使们也注意到这边情形。 他们精神一震，神色更多了份轻松。 宓飞雪的到来显然让夜游使们士气再度激涨。 第586章 降临 宓飞雪的出现就好像一点水落入油锅，炸起的不仅是夜游使一方的沸腾。 诡潮骚动，连几乎没有任何智商，仅凭本能行动的低阶诡物群都生出类似恐惧，而停步不前的反应。 阴界。 原在暗中窥视观望的各路阴神也有了动静。 ‘异子！’ 祂们可以无视阳世所有生物，却绝对不会忽略千年战局的关键人物。 也可以说，祂们根本没把宓飞雪和阳世的任何人相提并论，也不将祂当做一个生物，而是一个棋子、一个代号。 蠢蠢欲动的神念由各方汇聚而来，疯疫神感知后散发出警告，不允许祂们真正入侵自己的地盘。 碍于疯疫神的特殊性，要是真把祂惹急唤醒完整体，连同寂虚神一起醒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神各路阴神最终按耐下来，没有继续接近，只是对这道地穴更上心。 疯疫神一边防备这边阴神，以防祂们瓜分自己的利益。一边以神念入诡物载体亲眼看诡潮的入侵进度。 之前祂神念附身的低阶诡物冲在前面，被夜游使斩杀了几回。现在祂附身的是中阶诡物，亲眼看到宓飞雪斩杀了刚出去的那头高阶诡物。 虽然高阶诡物出师不利，疯疫神却没有被打击到信心。 因为有了 这处地穴通道可以让高阶诡物稳定出入了。 既然有了更高级的载体，疯疫神毫不犹豫就将神念由中阶诡物转移到一头高阶诡物上。 祂附身的载体走在前头，带领一批高阶诡物从地穴通道而出。 异子有杀高阶诡物之力又如何，她能杀一头却无法一次杀一群。 光凭她一人可挡不住诡物侵染阳世的速度。 疯疫神信心十足，神念载体刚出地穴，神魂一滞，一瞬间仿佛被世界大意志锁定的恐怖压力一闪而逝。 然后，祂发现载体已灭。 “……” 那一丝神念感受到的压力传达到本体，令疯疫神魂动荡。 祂为此产生了惊疑。 异子乃世界意识所选的存在没错，可是在最后的结局到来之前，她都是个普通人族灵修，怎么可能会给祂带来界规一样的压力！ 那股压力让疯疫神短暂的迟疑了一会，才决定再次上去查探。 依旧是高阶诡物的载体，这次上去却没有 高阶诡物突破夜游使抵御圈的情况并未发生，战场上莫名其妙多了一批御空的人族灵师。 他们哪来的！？ 一再的不顺让疯疫神难得生出烦躁，还有隐隐的怀疑。 祂不知这些中高阶灵师就出现在祂思索宓飞雪异常的那段时间空隙。 灵州各地。 阴神地书所化的牌生出动静，牵引持有者的魂识。 每一位牌持有者都在 那一刻，兽城景象以朦胧的画面冲入他们的脑海。 这个画面根本不是让他们自己的去看，而是不可抵挡不可违抗不可探知的直接塞给他们。 在这股未知而伟大的力量面前，他们就像刚出生的婴孩，只能默默接受来自外界的信息注入。 远方的呢喃声入耳，不是任何一种语言，却能直接让他们明白意思。 杀！ 杀诡者，可获魂点。 该如何去杀？ 牌持有者发出灵魂的疑问，答案就已经产生。 那朦胧画面向他们撞来。 他们没有抵御之力的被撞倒，魂识的动静同时反应到肉身，坠入脚下身后的影子里消失不见。 除了一切的幕后黑手和牌持有者本人外，无人知晓一个转瞬，灵州一批中高阶灵师在同一时间被转移。 菁纯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没有任何灵毒的侵蚀，是直入灵肉的舒爽。 降临到城外的牌持有者们神色都被迷雾掩藏，他们为此地灵气环境震惊，同时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并猜到对方的身份——自己是怎么来的，其他人就是怎么来的。 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时间说话。 他们降临的位置最接近地穴，底下是密密麻麻的诡物，且在发现他们后疯狂扑杀而来。 灵压扩散，一个照面就将扑杀而来的诡物灭杀。 中低阶的诡物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有出手灭杀的诡物的牌持有者都是心思一动，来自阴神牌魂点增加的异动，还有刚一消耗就被外界吸纳补充完毕，几乎等同于无损的灵力。 一个个都是老油条了。 一瞬间就领会到这是一个多大的机缘。 眼下的诡潮庞大恐怖，换做是在灵州遭遇这样地穴诡潮，就算他们修为高深也扛不住消耗，不得不速战速决或远遁而去。可是现在这里的灵气环境却抹去了他们后继无力的顾虑，纯净浓郁的无毒灵气可以肆意吸纳，无需担忧被灵毒侵蚀而走火入魔的危险。 “哈！” 迷雾遮身的一位灵师发出畅快的大笑。 其他人明白他在笑什么。 又一名灵师低语，“夜游使……原来如此。” 他们身上有迷雾遮掩，远处的夜游使们却没有。 标志性的装扮一眼就叫人看清身份。 这名低语的灵师想的是，自己所得机缘来自阴神地书，无论夜游使来此的机缘是什么，都说明永梦乡有着不下于阴神地书这样至宝的底蕴。回想夜游使过去致力于杀诡除怪的行为，和他们流传在外的宗旨……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和现在他们一样，能从中得到类似魂点的好处。 这就难怪夜游使个个都是天才了，指不定像今天这样的机缘，他们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回。 一想到这点，饶是已经位列高阶的灵师，都忍不住生出几分嫉妒。 这时，一股浓烈残暴的诡气冲出，叫所有降临的高阶灵师感知。 有高阶诡物出没了！ 且不止一头。 他们向感知的方向望去，并收敛多余心思，做好围杀的准备。 这也是正是神念附身高阶诡物载体，领头由地穴通道而出的疯疫神所见景象。 第587章 各路来客 牌持有者们的出现阻止了高阶诡物肆虐，将它们困在前线。 疯疫神虽然烦躁，却还是没把这些高阶人族灵修放在眼里，在意的是之前感受到的世界意识的力量。 祂捕捉到宓飞雪的所在，暗中窥视着她一会，那种大意志的力量并没有再次出现。 祂的分心，让载体被某位高阶灵师轻易灭杀。 又一次神念回归阴界本体的疯疫神不知道，宓飞雪 疯疫神又几次神念附身高阶诡物进入阳世，结果次次都被高阶灵师阻杀。 次数多了之后，祂也发现这些人族高级灵师都逮着高阶诡物杀，中低阶反而能走得远一些。 不得已之下，疯疫神抛去高阶诡物的壳子，又将神念附于中阶诡物。 结果走得最远的 从地穴通道建立到现在连兽城都没进入。 这事如果发生在灵州也就罢了，那里是人族修士的聚集地，可这里分明是个极易侵染的凡俗阳世，单凭夜游使本不可能挡住这次诡潮。 祂终于多看了一眼那些高阶人族灵修，意外于这些高阶灵师的战力。 祂的认知里，人族灵修和诡物同阶的话，反而不是诡物的对手，需要合力对一。 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狡诈如疯疫也不会去了解人族灵修的修炼体系，不知道在灵州高阶灵师之所以要合力对付高阶诡物，原因不是他们实力和同阶的诡物相差甚远，而是灵毒的存在让他们没办法大开大合，完全施展全力对战。 现在的处境就不同了。 堪比阴灵宝地却无毒的灵气环境，不用刻意去吸纳，灵气都自动补充他们的消耗，只有亲手灭杀恶诡才能获得魂点。 这种时候，谁不尽心尽力！ 另外还有一个无人言之于口，此时却激荡在众高阶灵师心神间的缘由。 ——自修炼以来，他们从未这么畅意施法对战过！ 过往但凡是碰到势均力敌的对手，一要考虑消耗，二要考虑灵毒，至少要留三分力。 这样顾忌着，不仅令人憋屈，还难突破极限瓶颈，对走战道的灵修影响尤其大。 迷雾隐藏了他们的身形外貌，却藏不住他们的施法手段。 在其中的舒平生已经猜到紫衣侯、殷重灵几人的身份。 他们是同批获得阴神地书的人，互相之间比其他人更好辨认。 估计殷重灵他们也发现了自己。 对此，舒平生并不担心他们会做什么。 大家都是聪明人，现在这种情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何况，舒平生刚刚无意间发现此地有些东西无法宣之于口，明明感知到不到规则的力量，却实实在在被无形的规则禁忌笼罩着。 远处夜游使们也在【伴生蝉】的秘密传音中交流着，猜测这些突然出现的高阶灵师。 “那个法术我在众生求道中见过，那位是众生求道里的鸢师！” “原来是众生的师长们。” “队长，城里有外人来了！” “是孟听春，还有那些是谁？” “我看到公义书了。” …… 继阴神地书的牌持有者之后，身怀外编册的外编役们也被前者相似的神通拉入这里。 这些外编役们分散在城内各处，先被此地的环境震惊，接着被南奉百姓接引，告诉他们城外的险况。 其实不用他们说，降临这里的孟听春等人都能感知到城外的诡气。 孟听春对指引的南奉百姓道了一声谢，便往城外而去。 她原先就和夜游使的关系亲近，亲眼见识过永梦乡的各种神通，对眼下的情况接受度较高，不像其他人还在那里询问猜疑。 忽然，一道身影从她身边掠过，竟然比她的速度更快。 孟听春望去，认出来是公义书。 对方相当敏锐，她才打量就回头锁定她的目光，然后嘴角一勾充满挑衅杀气，速度又快了几分。 孟听春没有说话，背后无形的诡翼轻轻一荡，人就原地消失不见。 虚空而行，穿越距离。 她出现时已经在城外，而公义书比她还慢了一步。 公义书皱眉，眼底充斥着战意，恨不得现在就和孟听春打一场。 早在听说这位被王座收为弟子，他就想和孟听春打一次了，可惜孟听春之前一直待在翠霞谷，后来出门处理阳脉可疑人员而闯出威名，却行踪不定极难追寻，公义书就没碰见她过。 现在两人一个照面，公义书对孟听春的诡术很感兴趣。 “这里事了后，我们一战。”公义书扬声对孟听春约战。 孟听春道：“这里战功胜过我，我就答应。” 公义书丢给她一个传音符，人已向诡潮冲去。 他一跃而起，越过夜游使们的防线，直接落入诡潮之内。 “这家伙！”认识公义书的夜游使暗骂。 吼—— 暴烈如雷鸣的吼声而起。 十几米高的雷诡半虚身影乍现。 凝为公义书双手而握的长刀。 诡潮隐没他的身影，却见刀影而过，千军尽消。 这样的战势，着实吸引人的注意。 远处高空的舒平生看见那熟悉的战势，灵识扫去见到果然是公义书。 他心中有了计较，并未联络这个弟子。 和公义书大开大合，动静极大的高调战势相反，孟听春无声无息穿梭在诡潮之内，所过之处完全看不出来她做了什么，一只只诡物相继消亡。 “是她。”更多高阶灵师注意到她。 在他们眼里，王座亲传的极阴体比公义书的价值更大。 有这两人在前，另外的外编役的存在感减弱了许多，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们个个都非同一般，远超灵州普通天才。 某个笑面面具遮脸的三星青年诡师，每每出手却有某种灵韵，给人一种怪异的危险感，同阶的诡物全然不是他的对手。 有高阶灵师好奇他的身份，试图以灵识穿透他的面具窥见他真容，竟然没能成功，还被那低阶诡师察觉投来视线。 第588章 神灵碰撞 宓八月数年谋划出来的‘底蕴’，在此次兽城地穴诡潮中展露。 气势汹汹的诡潮始终没能突破灵师的防守，局势一眼望去，诡潮除了数量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外，竟是灵师这边更胜一层。 疯疫神原以为这种局势并不会维持多久，人族灵师不比诡物，总会有疲软的时候。可是一等二等，等到疯疫神逐渐烦躁，诡物载体一次两次多次死在灵师手中，还是没等到祂想看到的局势。 无碍。 疯疫神神念注视着地穴通道，想着无论局势如何，时间拖得久就拖得久吧，最后得益的都是自己这头，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地穴通道会随着出入的诡物越多而扩展，只要没有被封锁或者崩溃……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如舒平生等高阶灵师原本就对地穴有一定的了解，有了阴神地书后更是得以窥见更高层次的隐秘。 此刻就有艺高人胆大的高阶灵师搜寻地穴通道的所在地，发现之后悄然接近。 疯疫神知晓人族灵师中有封锁地穴的法术手段，见到有灵师摸到地穴来，便下意识认为对方打着这个主意。 本就烦躁的疯疫神此刻不顾规则的束缚，神念向那灵师扫去，只需一个念头就能将之泯灭，相对的祂也会被大意志发现，遭到反噬。 疯疫神并不傻，也没有被愤怒冲破智商。 如果这个灵师不是在地穴附近，祂不会动手。 现在这个距离，有地穴通道的掩盖，祂动手之后遭到的大意志反噬，以及对地穴稳定性的影响都会降到最低。 然而，疯疫神的神念在碰触到那灵师的前一瞬，就被另一道神力挡下来。 一个碰撞，疯疫神就识别出来妨碍自己的是谁，“夜游。” 夜游神的身影出现在地穴通道的入口，伴随着一声叹息，和疯疫神的神念隔空对望。 四面八方派遣诡物前来的各路阴神也终于见到这位特殊的同类。 疯疫神先一步声讨祂阻碍自己的行为，神念透露出对夜游神的怀疑和不满。 因为夜游神的到来，让地穴通道的诡物入侵暂时停下，无数诡物在祂神威之下无法动弹。 面对疯疫神的不满，夜游神没有动怒，一如既往的态度温和，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疯疫神难堪。 “诡潮入侵计划没能成功么。” 祂的语气并没有谴责，可在疯疫神这里怎么都不动听。 这要怪谁？若不是夜游神的信徒们从中阻碍，此时诡潮早就将南奉扫荡干净了。疯疫神并未将这个想法传递出去。这不仅变相说明了夜游神信徒的厉害，还一度说明自身的无能。 祂抓着夜游神刚刚阻碍自己的那一茬，非要夜游神给个说法。 夜游神无奈道：“我远离此地就是避免被神职所困，不得不和你们对上。单是诡潮就罢了，你神念破规入世，这种动静我无法视而不见。” 疯疫神知道祂说的没错，哪怕心有怀疑，也无话反驳。 夜游神叹道：“幸好是在地穴附近，我及时将你的神念阻回阴界就算了，若是再将动静弄大，你我都不好收场。” 疯疫神问：“所以你现在来此，是要结束这场诡潮？” 这话其实是在试探，如果夜游神答应是，祂也不会就这样结束。 疯疫神狡诈的思索着，此时各路阴神都在窥视此处，还有各路诡物来此扩展着地穴通道。夜游神若想就这样结束，祂大可以说管不住其他阴神的诡物，就不算违反双方之间的协议。 “计划既然已经开始，又岂能就这样轻易结束。” 夜游神的回答出乎疯疫神的预料，不过祂还是没放松警惕。 不等祂询问，夜游神接下来的话语已经传来。 “一处地穴不足，还有一处。” “只是这么一来，我需要遁离更远，能无视的时间更短。如果再出现之前的情况，就无法像现在这样简单收场。” 看得出来是真的时间紧迫，夜游神快速交代完就去准备 疯疫神见夜游神扛着被神职规则反噬的危险，真的在准备二处地穴通道，着实找不到对方算计的漏洞，一时也打消了怀疑，等待着二处地穴通道的到来。 凡俗阳世、兽城。 地穴通道的暂时停歇，没有继续涌出诡物。 外防线对付无数中低阶诡物的夜游使和外编役们并没有发现，负责内防线的高阶灵师们则在 尤其是刚摸到地穴附近的紫衣侯宁紫檀。 此时的他正失神呆立于地穴附近。 但凡有谁对这会的他发出致命一击就足以要他的命。 不过他的运气实在不错。 由于两神之间的碰撞，让地穴通道停歇，也震慑住附近诡物，让它们暂时忘却了宁紫檀。 宁紫檀被落到自己身上的灵识窥视惊醒，御空远离地穴附近。 虽然他周身被迷雾笼罩，令人无法看清他的神情，但是他的一些行为，还是被高阶灵师们发现异常。 “你发现了什么？”问话的高阶灵师声音难辨男女，显然做了刻意的伪装。 宁紫檀没有回答对方。 他稳住心神，完全没办法去深想刚刚那一刻的感受。这是一种来自灵魂求生的本能，潜意识不断发出颤栗的警告：不要去窥探，那是他无法踏足的未知伟大，一旦生出一丝念头都能让他万劫不复。 这种感受并不陌生，和当初他初得阴神地书，看到[地穴由来]的隐秘时非常相似。只是这回更清晰，更可怕……那一瞬间仿佛近在咫尺，他已经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感知，渺小到犹如空气的浮尘，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让他死得无声无息，而他连反抗和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这对位于灵州巅峰一批高阶灵师之一的宁紫檀而言，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哪怕是面对王座，他也不至于连求生的思维都做不到。 所以，那一刻他经历的到底是什么，宁紫檀已然有了猜测。 迷雾之后，他的面容扭曲，似惊似恐似喜似癫。也幸好有迷雾遮挡，才免去叫人看见一位封侯灵师如此失态的一面。 得不到他回答的高阶灵师们相继接近，打算亲自一探其中隐秘。 宁紫檀见了没有阻止，紧盯着他们，心脏极速跳动着，莫名希望发生什么又希望什么都别发生。 西边，妖兽丛林。 此处静悄悄的和诡潮汹涌东城门截然相反。 那里诡气冲天，山林中的妖兽哪会感知不到，一个个求生本能的缩小存在感。 如果不是它们被规则禁锢早就逃生去了。 离妖兽丛林不远的夜游神庙中，诡潮发生时，负责看护妖兽的人员都由赶来的庙使带到此处。 他们也经过了一轮地穴初开时的灵气洗礼，一个个开灵通窍，对所发生的一切震惊不已。 在其中的丑虎作为旁观者，亲眼目睹本该爆体而亡的凡俗人反而安然成为灵子，对庙使所说的神灵庇护默默不语，目视神庙中的夜游神像，心中思绪万千。 原本庙使带领他们前来夜游神庙，她是不打算接受的。因为在兽城的数月来，她都无法接近夜游神庙，也无法走出兽城范围之外的地方，一旦过界就会腐蚀濒死。 庙使却说：“你只管往前走一步试试，如果有问题就停下来。” 丑虎也不是过去那个性子了，闻言就答应尝试一下，反正对她没有损失。 结果过去要命的路途，今天竟然真的没有影响。 他们到达夜游神庙后，有的在神像前祈祷，有的则问庙使情况，庙使耐心的一一回答。 丑虎没有开口，却时刻窃听着。 庙使说这场浩劫在神主的注视下，是对兽城的一场考验。 丑虎信吗？ 她信！ 因为诡潮来临之后，她就有种古怪而不可言说的感受。 一如她数月前濒死时感受到的无法言表的存在。 那位称之为疯疫的神灵在注视着这一切！ 第589章 麻烦了 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丑虎忽然清醒，亦或许她并没有清醒。 她的视线依旧保持着之前走神时看着夜游神像的方向，石刻的夜游神像好像活了一样，环绕在祂周身的迷雾飘荡，迷雾之后有一双眼睛低垂的向她望来。 当意识到这点时，丑虎根本不敢也无法抬头去和神灵对视。 四周的时间空间、人物声音全都消失不见。 她感知不到自己的身躯，只剩下灵魂在感知。 发生了什么？ 来自灵魂的疑惑无人作答。 这是神灵的垂怜还是死前的臆想？ 丑虎下一秒就要迷失在这浩瀚伟大的层次中，一只手轻描淡写的伸过来，于此界将她抓住，然后将她扎根在了某处。 之后的一切都不是丑虎能够记忆，能够去体会的，只是灵魂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喝——！” 丑虎猛地睁开眼睛。 视线中是高高在上的夜游神像。 她浑身颤栗，打从心底敬畏。 双膝软倒在意识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经跪倒在蒲团上。 又过了近一分钟，丑虎五感才逐渐恢复，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以及外面的吵杂声。 喊她的人是庙使，“你怎么样？” 丑虎扭头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就是神庙殿内，只是之前殿内还有许多其他人，现在却仅剩下自己和庙使。 “外面怎么了？”丑虎没有回答庙使的询问，反问他外面为什么这么吵。 庙使顿了顿，说：“你自己出去看吧。” 丑虎没有废话，起身大步往外走。 殿外的广场上站了很多人，正是之前在殿内的南奉百姓，以及从事妖兽山林的弟子。 她视线在他们身上一转而过，就投往不远处，瞳仁紧锁形同兽类的竖瞳。 “……那是。”丑虎的话语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全身肌肉紧绷。 在兽城待着的这几个月已经让她恢复到二星，眼力远比这边刚开灵通窍的成年灵子们强得多。他们还在猜测那处是什么时，丑虎则看清那里地陷如潮，暗不见底的漩涡，阴森诡气隐而不发。 曾经的丑虎并没有亲眼见过地穴，这会她却莫名的知道，那就是既然喷发的地穴！ 这么近……怎么会这么近，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地穴。 一旦这个地穴喷发，诡潮涌出，他们这些人根本无处可逃！ 丑虎头皮几乎都要炸开了。 上天都好像要跟她作对一样，她心中思绪才过，那酝酿的地穴突然就突然喷涌，一刹那间扩大了至少十倍不止。 无数诡物简直像蝗虫一样往外爬出来。 这一幕将神庙这边的人吓得不轻，惊叫声不断。 “闭嘴！”丑虎低喝一声，脸皮不断抽搐。 她神色难看，模样比起那些诡物也好不到哪里去，倒是将这一方百姓震慑住了。 然而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也没有让丑虎心情变好。 此地和地穴那么接近，刚刚的动静肯定被那些诡物察觉到了。 丑虎咬牙望去，正欲奔逃的动作突然顿住。 她不可思议的看到地穴涌出的诡物好似眼瞎，对这边浑然不觉般，纷纷朝着兽城方向涌去。 ——“这是一场在神主注视下，对兽城的考验。” 庙使不久前说的话在这一刻冲进丑虎的脑海。 她还维持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神却从呆滞变成迷茫，再慢慢变成灼热。 口腔里血腥味弥漫，是她刚咬牙太紧，造成牙龈出血。 这一丝血腥味让丑虎彻底醒神，并将她点燃。 丑虎想到什么，扭头对庙使问道：“你之前说，夜游使在前方抗劫？” 庙使道：“没错。” 丑虎道：“我也是预备役，也该为此出一份力。” 周围本来对她印象不好的百姓们，听到她说的这话，看她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庙使说：“你能有这份心意觉悟很好，路途小心。” 丑虎眯眼，争取道：“不能直接送我去前线？” 庙使摇头。 丑虎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还是故意不助自己一程，回想他们来到夜游神庙时就是走的道路，丑虎不再多说。 这会地穴初开，爬出来都是地穴诡物，且对神庙这边无视。 她以最快速度赶往城内未必不能成。 丑虎想到这里，人已经往下掠去，速度之快给人们留下一道残影。 众人见她去的方向真的是兽城，心中对她的印象一再改观。 丑虎并不知道这次的选择，让她之后在兽城的生活截然不同。不过哪怕知道了，估计也不会解释什么。 她可不是为了什么大义大局，不过窥见了这场考验隐藏的机遇和利益。 当初在余虎小队身边做的那些任务都能获功勋点，那么这回兽城之劫肯定也能！ 哪怕庙使没有直言说明，她也可以等结束后再争取。 另外，丑虎还有一层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潜意识在告知她，比起见势不对的逃命，和兽城之劫共进退才是正确选择。 原本东城门这边的诡潮突然安静，众人还以为局势大好，谁曾想竟是雪上加霜。 “这边诡潮看样子已经得以控制，你们分队去西……”夜游使们正在商量人员分配，然而才交流到一半，就被突然骚动起来的诡潮打断。 静止了好一会的东城门这边地穴重新活了。 各类诡物从中疯狂爬出，气势比之前更加暴戾。 就……好像刚刚的静止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又或者是故意为了迷惑他们，为另一处地穴争取形成的时间！ 产生这种想法的不止一人，也为此感到不可思议。 “麻烦了……” “诡物也会玩阴谋了吗？” “必须想办法快速将这边地穴封锁！” “先分人去西城！快！” 夜游使快速行动起来。 御空的高阶灵师们却没有他们这种行动力，以及默契合作。 他们并未整体，还可以称得上是竞争者。 相较于地穴初开不知深浅的西城，已经打到深处的这边显然更得益。 一众高阶灵师没有交流，忽然一道身影往西城御空而去。 第590章 始料未及 有了开头的一位高阶灵师前往，后面接着有了 打头的那位高阶灵师便是头批拿到阴神地书的殷重灵。 他去西城门的想法很简单，不是为了什么大局，单纯就是喜好挑战未知。另外初开的地穴，更方便修战道的他放肆出手，不用担心一不小心作死了自己，从而更容易顿悟出灵感。 后面跟上来的高阶灵师也各有各的想法打算。 无论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他们的身影都给了南奉百姓更多安全感。 也包括逼近兽城的丑虎。 她抬眼就看到空中的‘黑点’，知道属于人族灵修中的高阶，又拿出十二分的速度。 最后明明是夜游使们先动身，结果先到西城门的却是高阶灵师们。 殷重灵到场就是一记酝酿好的法术袭下。 繁复的法术图自他掌中挥出，却浮于上空。 霎那间灵气动荡，牵动本就浓郁的灵气。 法术化雨坠落。 这看起来朦胧无害的雨水却将成片低阶诡物镇压穿透。 “吞潮？宓八月？” 在场高阶灵师中有人认出这个法术。 原因无他。 几个月前金石渊事件在灵州闹得沸沸扬扬，由灵州夜游报传遍梵长天和各方领地。 有关宓八月使用和蚀日海独家法术【吞潮】法术的消息，继而在银环报中流出。 看到这则情报的人不在少数，这些阴神地书牌持有者们都没错过，还分析过蚀日海会和永梦乡如何处理此事。 结果两方并没有出现争执的情况，具体如何和解的外人也无从得知。 现在见到和银环报中宓八月使出【吞潮】一样法术的高阶灵师，下意识就联想到了对方。 只是很快这个想法又被打消。 “宓八月修炼再快，也不可能几个月时间由五星突破到八星。” “除非宓八月过往的修为都是装的，她本身就是个高阶。” “所以这人来自蚀日海……” “也不是没有混淆视听，和宓八月一样拥有【吞潮】法术的其他人。” 在场牌持有者们心思转动，只看着殷重灵出手。 目前这些低阶诡物们单凭一位高阶灵师就能处理。 在东城门那边他们就发现低阶诡物们能给他们带来的魂点极少，大片的去抹杀也不足一头高阶诡物带来的魂点。 现在为了这些零碎魂点动手实在有损他们的身份。 其中还有人在心里鄙夷着出手的殷重灵。 这会赶到西城门的夜游使们也看到了殷重灵的施法。 他们当然也认出来这是宓八月在金石渊用过的法术，比起在银环报上看到的留影，现实中看到的感受自然不同，一时间纷纷为殷重灵欢呼助威。 这动静引来静观的另外几位高阶灵师注意。 “博得夜游使们的好感么。”有人暗自思量。 丑虎则借着吞潮法术的相助，由法术的边缘趁机赶回了城门近头。 殷重灵他们都发现了她，见是人族灵修就一眼扫过，没有放在心上。 丑虎到达夜游使的范围停下。 夜游使看着她，过了几秒还是沈小薇开口问：“你怎么从外面回来？” 丑虎还是那份说辞，“兽城有难，恶诡乱世，我既然身在此地，又是预备役，当然要尽责出力。” “哼。”夜游使中传出一声低哼，显然并不相信丑虎的说辞。 其实沈小薇也不信，只是没有反驳，对丑虎点了点头就没有了后话。 丑虎无所谓他们的态度，就好像过去说出去的话收不回一样，单凭言语是休想改变自身处境的，便不需要浪费口舌了，反正只要她不犯错，这些夜游使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此时的丑虎还不知道不一会，就被自己的想法打了脸。 “蓉蓉，你也来了！” 和对待丑虎的冷淡不同，这一声呼唤叫得很亲近。 丑虎扭头看去，见一小巧身影。 女孩穿着一袭白色长裙，金兰镶边，宽腰带和宽袖，年幼的脸上不言苟笑，却和永梦乡那位殿下旁人勿近的冷漠孤高不同，反而看着圣洁纯净。 丑虎心中一跳，下意识的撇嘴。 在绮饤屿中，这种模样的灵修最招他们排斥厌恶。 她恶意的眼神在一众人群中格外突出，何况裴蓉蓉的感知本就灵敏。 裴蓉蓉毫无预兆的朝丑虎看过来，四目相交。 丑虎才惊觉自己看不出女孩的境界，仅凭她周身灵韵分辨这确实是个阴灵师。 丑虎很快收敛住心思，朝裴蓉蓉咧嘴一笑。 裴蓉蓉没有被她的外貌吓住，看她的眼神干净又平静，也对她礼貌的点了点头。 这一幕落入沈小薇他们的眼里，心情很是有些微妙。 “蓉蓉现在还不知道丑虎和左师之间的渊源吧？” “丑虎刚来的时候，蓉蓉还在闭关，等她出关后就被派去了云墨大陆。也没有人刻意跟她说这事，所以估计真的还不知道。” “还是先不要说，以免影响她。” “当然。” 沈小薇等人暗中传音交流。 裴蓉蓉也在这时回答他们，说道：“嗯，得知这边消息就过来了。” 她边说边露出笑容，明媚可爱的笑容一下将浑身出尘若仙的气息散去，一如邻家小妹妹。 丑虎又多看了两眼，隐约有些怪异的熟悉感。 现在显然不是个叙旧的好时机，所以裴蓉蓉和沈小薇他们并没有多聊，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城外诡潮上。 无需多言，他们已经默契行动。 沈小薇和裴蓉蓉说了东城门那边的动静，以及应对眼下诡潮的办法，“只要坚持到东边地穴封锁……” 她的话语刚说到一半，就被突然爆发的动静打断。 众人惊愕的望向远方。 西城这边的地穴不按常理出牌，爆发喷涌的速度远超东城那边。 一眨眼间，十来头高阶诡物齐齐出现。 不仅沈小薇他们始料未及，殷重灵等几位前来的高阶灵师也是大惊。 单凭他们几位高阶可挡不住这些诡物！ 退？ 殷重灵升起这个念头，灵识窥见城外的夜游使们。 这些中低阶们都没有退，自己未必急于一时！ 殷重灵决定赌一把。 等到真的无法抵御时再逃不迟。 总不至于连一群中低阶们都逃不过。 第591章 突破 西城门这边地穴不按常理的爆发，沈小薇他们传音询问东城门的局势，收到的却是一样不好的消息。 ——东城门那边地穴一样异常动荡，高阶师长们似乎没能轻松封锁。 怎么办？ 望着气势汹汹的诡潮，尤其是不可忽略的高阶诡物庞然身躯。 沈小薇他们终于感到了棘手。 这不是他们拿命填就能跨越的实力差距。 “杀！” 然而并没有犹豫多久，夜游使们就朝诡潮正面迎去。 不战而降从来不是夜游使的风格。 他们说上就上，叫一旁等着的丑虎愣住。 她见地穴爆动时，还以为夜游使这边也会有主意，亦或者是有更多高阶灵师前来助阵。结果高阶灵师没来，他们怎么就跑去送死？ 丑虎双眼轻眯，犹豫着是等局势更稳时动手，还是紧跟夜游使的步伐。 裴蓉蓉已经从她身旁掠过。 轻巧的身影明明后一步走，却没一会冲到了夜游使的前头。 没多久和诡潮正面对上，青黑魇火从她身上涌出，一抹猩红萦绕，乃魇诡的双眼，所过之处诡物连灰都不剩就被这头魇诡吞没。 裴蓉蓉自身走在其中，却被诡物无视，好像看不到她的身影一样。 丑虎震惊的瞳仁又是一缩。 这样的年纪就有这种实力，这辈子她也就在永梦乡见过了。 丑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裴蓉蓉的魇诡，记起来左泗的本命契诡也是这类。 这会儿的她还没把裴蓉蓉和左泗的关系联想得多深，只当裴蓉蓉也是夜游使的一员，和其他夜游使一样会尊左泗为师长，恰巧和左泗契契一样的诡物。 见裴蓉蓉这个天才中天才都上场了，丑虎猜想永梦乡不至于把这种天骄都拿出来送命，所以此劫肯定不是不可解。 考虑清楚的丑虎便追了上去。 几分钟后。 “该死！”丑虎不顾狼狈不狼狈，就地翻滚躲过诡物的扑杀，为此还啃了一嘴腥泥。 她侧目望去，瞳孔震动。 映入眼帘的是不到三米距离处，夜游使死去的尸体。 然后这具尸体就被附近的诡物抢夺撕裂吞噬。 画面的血腥恐怖没有将丑虎吓到，吓到她的是夜游使竟然死了。 那般放到灵州任何势力都会被重点培养的天才，就这样死在抵御诡潮中。 丑虎还记得对方明明有机会逃跑，却选择拼死拉了一大片诡物陪葬。 如果不是对方这么做，给了她空隙躲避。现在就不是吃一嘴泥，而是重伤失去一条手臂了。 丑虎顾不得多想，迅速逃离这方危险境地。 幸好她聪明，一直选择在夜游使的队伍附近，有他们在周围抵御，总能让她找到机会借力逃过诡物杀招。 夜游使们会发现不了她这种利用行为吗？ 自然是发现了，只是没功夫去计较而已。 丑虎也无所谓这种行为会不会遭人鄙夷。 生死之前，谁还管要不要脸！ 也就这群疯子！ 丑虎又见一名夜游使被捅破胸膛，被队友相护到后方，却还是没有退回城内的意思。直接吃了一颗丹药疗养，便返回自己的队形位置。 少年们神色癫狂，似乎已经杀红了眼。 偏偏从他们的队形配合来看，又分明理智尚存。 丑虎迟疑不定，目光不断闪烁。 换做是过往见势不妙，她早就跑了。 现在的情况分明就是夜游使这方人马不足，凭现在的战力坚持到后面也不过被诡潮吞没。 哪怕永梦乡有后手，她大可以先躲起来，等后手到了再来蹭一杯羹。 丑虎心中这般想着，转身就跑。 恰巧裴蓉蓉身影出现她旁边。 两人距离非常近，丑虎才注意到女孩双诡环绕。 “……怎么会，双契诡！？” 裴蓉蓉闻言，对她点点头。 丑虎肌肉紧张，以为自己逃跑行为被发现会遭到阻碍。 结果裴蓉蓉只是看她一眼就消失不见。 裴蓉蓉不知道丑虎是夜游使预备役，只当她是外来灵师。其实看出来对方是在临阵逃脱，却不关她的事。 没有被阻当然很好，丑虎心里狂喜，偏偏脚下像是生了钉子，扎根在地上半天抬不起来。 她也说不清此时是什么想法，额角青筋突起，转眼就密布了汗水。 “妈的！” 丑虎转身回到防线。 望着密不透风的诡物潮，还有远方被几位高阶灵师艰难抵御，随时可能突破防线而来，亦或者一个大招就可能殃及他们这些低阶的高阶诡物，丑虎的眼里不乏惊惧颤抖。 在心里不断发出怒骂。 “富贵险中求罢了！” “一旦见势不妙就跑。” “反正有这群不要命的疯子蠢货在前，总有我逃跑的时机。” “趁着现在还没到绝境，先杀个够本！” 丑虎面色复杂疯癫，凶恶得堪比诡潮一员。 “喂。” “接着。” 杀红眼的丑虎突然听到动静，一个抛物线被她下意识接住。 丢东西的夜游使已经回头。 丑虎认出丹瓶里的丹药是什么，她二话不说倒出吃下。 永梦乡出品的祛毒沸血丹，将人激发出焚烧灵毒的假性灵毒爆发效果，从而提升战斗力和战意的同时，还能保持三分理智。 这是丑虎过去想想却得不到的东西，如今被夜游使免费给予。 在无尽的拼杀中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实则过去不过短短不到十分钟。 西城这边夜游使死伤近半。 殷重灵他们几位高阶灵师仅能做的就是挡住高阶诡物，在数量过多的情况下，斩杀它们已经不可能。 对于夜游使那头的死伤情况他们也都注意到了。 “机缘难求，福祸相依。”一位高阶低语。 由此可见夜游使们的天才也不全是资源堆积。 在这些他们能看见的天才外，肯定有更多死在成长路途中。 这位高阶灵师的话语刚落，忽感周边灵气动荡。 他惊诧望去，见那位用出【吞潮】法术的战道灵师气势大涨。 对方这是战中突破了！ 在几人羡慕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战技突破的殷重灵大笑一声，身影一晃不见。 寂静无声中，一头高阶诡物突然倒下。 殷重灵就在这头高阶诡物的上方。 显然这头高阶诡物被他一技斩杀！ 第592章 阳脉来了 殷重灵突破后的惊艳一杀令人精神一震，对眼下局势的改变却不大。 甚至于，在殷重灵战技突破后，他自觉收获足够，更加重了退却的心思。 目前他还以为这里是阴神地书带来的机缘之地，就和过往见识过的众生求道和梦游境一样。 人总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等到差不多的时间就会离开。 所以这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都和他无关。 能赚取到更多魂点和机缘自然是好，却没必要将自己陷入生死险境。 殷重灵遥望远方，倒是想去探一探这处机缘之地的更多秘密。 他一跃而起，重登半空，脱离高阶诡物的包围。 在他身后就是西城门夜游使们的防御线，可以想象他一旦退离，这些夜游使们可扛不住高阶诡物的侵蚀。 要不要借此挖掘一下永梦乡的底蕴？ 殷重灵心思浮动，对付高阶诡物的手段明显比之前敷衍，从而让高阶诡物越来越逼近防城门。 这份敷衍旁的人或许看不出来，同为高阶灵师中佼佼者的几人一目了然。 他们就算猜不透殷重灵所有想法，却也知道这人开始不尽力了。 本来这里的高阶灵师便少，一人不尽力，其他几位的压力就倍增。 杀不了高阶诡物就得不到魂点，这样僵持着似乎对他们好处不大。 高阶灵师们逐渐开始不作为，诡潮逼近的速度就越快，局势一再恶化。 “不好！” 丑虎立马发现了问题。 她不比夜游使那样心无旁贷，感觉到局势对己不利后马上分心观察。 这一看，令她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那些高阶诡物已经这么近了！ 挡不住了！ 单凭他们现在的人员实力不可能挡住。 丑虎下意识就要跑，又不想费了这么大劲后功亏一篑，落得一个临阵脱逃的名声。 她深吸一口气，兽吼般的声量呼唤周围的夜游使，“诡潮太大，高阶已经逼近城门，挡不住了！不如先退！” 原以为自己的提醒能引起夜游使们的警觉，看一看现在的局势真不是他们能抵御的。 结果周围没有任何一个夜游使回应她，相反那群白痴冲杀得更狠，丹药法器不要钱似的拿出来。 丑虎恼怒又惊愕。 她已经知道夜游使杀诡能得功勋资源，可如今他们费的资源怕是早就超过所获？更何况还有人死在这里，什么都没得到！ 丑虎自认不能理解这群疯子，嘴里却怎么都无法像过去一样讥笑讽骂，心底深处其实明白他们如此的原因。 “神主的考验么。” “妈的！那也得有命才行！” “神主还能让你们死而复生不成！” 丑虎烦躁腹诽，心想不能再拖了，转身杀出一条返程之路。 突然，一股寒腥味扩散至四面八方，冰冷的游蛇悄然爬到了前方。 丑虎一个激灵，发自内心的胆寒，她惊恐望去。 无数游蛇状的诡物迅速凝聚成为一头高阶诡物，已然站在西城门的前方。 ——一头高阶诡物竟然隐秘的突破重围，进入到他们的后方。 完了。 城内都是一群废物灵子，这城门扛不住高阶诡物的一击。 像她这样近在咫尺的低阶，更轻而易举被灭杀。 为什么不早点跑！夜游使疯了，自己也疯了吗！此时的丑虎深深的后悔。 丑虎被高阶诡物的气势所压，浑身僵硬呆站在原地，连动弹都变成一件艰难的事。 幸而这头成功潜入的高阶诡物没有 城内见到这一幕的百姓吓傻的吓傻，吓晕的吓晕，眼看着浑身蛇影的诡物贴到城上。 炫彩透明的薄膜挡住了这头高阶诡物的身躯。 也正因为这薄膜透明，乍一眼看去就好像这头诡物趴在半空。 吼！ 遭到阻碍的诡物发出怒吼，那薄膜应声而碎。然而不等大家惊慌，新的一层薄膜又覆盖上去。 砰砰砰的水泡破碎声非常脆弱，偏偏就是这看起来听起来脆弱至极的水泡，竟然扛住了一头狰狞高阶诡物的破坏，稳固护住了兽城的安宁。 丑虎还未来得及惊讶这水泡是什么何物，就见高阶诡物转头面向战场这边。 她脸庞惨白发青。 亏得刚刚还为兽城逃过一劫莫名松一口气，现在高阶诡物分明是被久攻不下的兽城弄烦了，然后想起来他们这群蝼蚁！ 只见那高阶诡物如之前一样，一跃而起正朝这边方向。 流光闪过。 丑虎被灼热的灰烬落了全身。 多亏她刚刚一直没有闭眼，亲眼看到那头高阶诡物在半空被一流光刺中，然后全身出现一个法术灵纹，紧接着燃烧成巨大火球，被风一吹就落了漫天的灰烬。 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数道身影。 “……高阶。” 又是高阶灵师！ 还这么多！ 有救了！ 丑虎先想到这里，随即怒骂永梦乡不做人，明明有这样的底蕴，偏偏藏到现在才派人来，就这样不把夜游使的命当命吗！ 要说丑虎是真的为夜游使打抱不平，当然不可能。 她只是恼恨这些后援来得迟，但凡他们再来得早一些，她也不会做出临阵脱逃的行为。 殷重灵几人藏在迷雾后的脸色一变，“阳灵师？” 他们遥望突然出现的高阶灵师们时，初来乍到的高阶灵师们也朝他们这边投来目光。 四目相对。 各怀心思。 这时城门又跑出来一批灵师，男男女女皆有，或少年或青年，修为星阶都不低。 空中的高阶灵师们，丑虎一时没看出不同，这些中低阶灵师总算让她发现违和感。 “阳灵师！” 这些来人竟然都是阳灵师！？ 前来的阳灵师们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夜游使们。 “是夜游使！” “他们为何在此？” “这里不是我……机缘？” “不止有夜游使，还有其他高阶阴灵师，不知他们为何能来此……” “不好，不能叫他们抢了机缘。” 由圣灵境幽灵船接引来此的阳灵师们，一个个磨刀霍霍冲向诡潮。 这一动作不免和夜游使们碰上，双方互相对视互相打量，然后谁都没有浪费时间交流，莫名其妙的一起对付起这场地穴之灾。 第593章 不乐观 大量阳灵师的到来化解了西城门这边的险境，气氛上却没有想象中的欢欣喜悦。 这批由圣灵境幽灵船指引到来的阳灵师们，一个个都是阳脉中能入圣灵境的佼佼者，无论是低阶、中阶、或者是高阶，骨龄上都远比阴脉灵师年轻。 当然了，今日能来这里的殷重灵等人有阴神地书，早就知道阳脉隐瞒实力的事情。 现在亲眼目睹也不算惊讶。 可是这群阳灵师们不知道自身已经暴露了啊。 阳灵师中的高阶和殷重灵等人一个照面，就暗道一声不好，竟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阴脉的人撞个正着。 不过他们也不慌。 藏是藏不住了，那就没必要再藏。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阳脉远超阴脉的底蕴，就算被发现了又如何。 阴脉敢跟他们撕破脸吗？ 便见山中一群妖兽现身，将涌入其中的诡物扑杀。 殷重灵中也没一部分人行动起来。 “嗯？”低阶路涛愣了上，反应却很慢，趁着那低阶诡物奔逃的身影来是及回防，一举将它重伤。 虽然两脉阳脉互看是顺眼，但是西城门那边的局势却是一点点偏向路涛那边。 随即我就发现是止自己手中那头低阶诡物行动没异，现场诡潮都出现了异动。 本来还在和低阶路涛相斗的低阶诡物突然返身向一侧奔去。 “那些诡物怎么坏像没灵智？你只知道低阶诡物没一些灵智，却是可能懂得布阵布局！” 在殷重灵人少势众的情况上，阳灵师几位阴脉低阶越打越憋屈，且是顺手。 一旦让它们七处肆掠，必定会给那远处土地造成极小的伤亡。 一个个目是斜视，一心杀诡。 防线是断向里推移，小没诡潮是及之势。 阴脉这个贫瘠又有知的地方，根本找是出几头珍稀的妖兽，哪像灵师中妖兽品种繁少。 一道神念扩散出去。 “那些妖兽……”出身灵师的佼佼者们马下认出来，那些妖兽分明不是出自灵师的品种。 那些少出来的人族路涛是打哪外冒出来的，疯疫神还没是想费心去思考那个有没意义的问题。 “以后只在晓天榜中看过，那次算是见到真人了。” 那一幕便叫来此的殷重灵们更确定那外是出自灵师的机缘地域。 “此处越是凡，越说明机缘丰厚！” 疯疫神想了想，恢复了热静。 没了低阶殷重灵的加入，路涛裕我们几人总算能空出手来真正击杀诡物，而是是苦苦防御。 那般局势变化也被疯疫神看在眼中，后是久才志得意满的祂，见到殷重灵们出现时就知是坏。 由地穴而出的诡物们是再直接往兽城方向而来，结束向七面四方奔袭。 灵师阳脉的对话被夜游使捕捉一些，只是时间地方是便细致去思考，暂时放在心底。 阳灵师压制心中杀意，心知那边局势一旦自己动手，还得是自己吃亏。 “他什么意思。”被抢杀了手中低阶，阳灵师杀气重重看向右侧。 一旦诡潮七处聚拢，我们的人手根本来是及阻拦。 ——夜游神该做的都做了，两处地穴交到祂的手外，还是没心算有心的情况上，祂竟然还拿是上凡俗阳世的一个大城！？ 然而到底是互看是顺眼的派系，就算有没互相动手，大动作还是是多。 说的是殷重灵他们隐藏自身的迷雾。 众人看到那一幕齐齐变色。 虽说聚拢的诡潮危害力也会变大，可是夜游使们却知道那外是凡俗小陆，是像灵州这样处处都没阳脉，能够对付大股的诡潮灾祸。 祂热笑。 负责抵御高中阶诡物的夜游使那头，也和路涛高中阶阳脉们泾渭分明。 事实下我们通过【伴生蝉】的私密交流一点是多。 “竟然来了那么少，可是能被我们比上去！” 和我一样憋屈的还没另里几位花牌持没者。 完全和兽城相反的方向，要去抵御这波诡潮需穿越整个战场，对那些高中阶阳脉来说实在是易。 疯疫神完全有视在自己愤怒之上惨死的诡物，祂阴森森盯着阳世发生的一切。 接七连八的是顺让那位阴神几乎要暴跳如雷，阴神的气息在阴界中扩散，所到之处令诡物发出哀嚎悲鸣。 一波诡潮后去的方向乃山林这头。 原因是东城门那边地方广阔，远方不是南奉人居之地。 互讽归互讽，双方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专注于眼下的诡潮。 “什么？没很少灵师阳脉来了？你过来看看！” “藏头露尾。” 很慢我们就发现那次诡潮的是对劲。 说也奇怪，这迷雾竟没人能勘破，无论灵识还是魂识都无法感知其中之人的模样。 那些后来的殷重灵们对身边同脉的来历小少含糊，更坏奇……亦或者说是警惕夜游使们的来历，所以时常会向我们投去打量的视线。 此时对付诡潮的高阶阳灵师就不缺这种想法的人，对殷重灵等人投去不屑的视线。 殷重灵冷笑回怼，“无能识破装什么清高。” 相比起来，夜游使们就专心少了。 他们要是真敢，阳脉还求之不得！ 夜游使当机立断，分队去阻拦。 …… “给你站住，现在容是得他胡闹。” 东城门。 望着地穴的开放程度，现在那种诡潮还没是极限，短时间有办法再扩小规模。 祂整个神除了烦躁还是烦躁，甚至产生了一丝自你相信。 “那些殷重灵不是神示提到的里来者吧？” 忽然，山林外传出连绵是断的兽吼。 至于为什么会没阴阳脉，那就要问那些阴脉搞了什么鬼了。 我们之所以能在诡潮中打出优势，其实没一重要因素，你么诡潮正面直向我们的方向而来。 “是坏！” 持剑的殷重灵头也是回，也有没回我话语的意思。 “有错。” 冒着地穴可能崩溃的极限一次性让这些少低阶出去，眼看就要一举成功拿上兽城，杀了那些蝼蚁，结果就那！？ 此时遭到和西城门这边一样情况，情况却有没西城门这边乐观。 说的是殷重灵他们隐藏自身的迷雾。 众人看到那一幕齐齐变色。 虽说聚拢的诡潮危害力也会变大，可是夜游使们却知道那外是凡俗小陆，是像灵州这样处处都没阳脉，能够对付大股的诡潮灾祸。 祂热笑。 负责抵御高中阶诡物的夜游使那头，也和路涛高中阶阳脉们泾渭分明。 事实下我们通过【伴生蝉】的私密交流一点是多。 “竟然来了那么少，可是能被我们比上去！” 和我一样憋屈的还没另里几位花牌持没者。 完全和兽城相反的方向，要去抵御这波诡潮需穿越整个战场，对那些高中阶阳脉来说实在是易。 疯疫神完全有视在自己愤怒之上惨死的诡物，祂阴森森盯着阳世发生的一切。 接七连八的是顺让那位阴神几乎要暴跳如雷，阴神的气息在阴界中扩散，所到之处令诡物发出哀嚎悲鸣。 一波诡潮后去的方向乃山林这头。 原因是东城门那边地方广阔，远方不是南奉人居之地。 互讽归互讽，双方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专注于眼下的诡潮。 “什么？没很少灵师阳脉来了？你过来看看！” “藏头露尾。” 很慢我们就发现那次诡潮的是对劲。 说也奇怪，这迷雾竟没人能勘破，无论灵识还是魂识都无法感知其中之人的模样。 那些后来的殷重灵们对身边同脉的来历小少含糊，更坏奇……亦或者说是警惕夜游使们的来历，所以时常会向我们投去打量的视线。 此时对付诡潮的高阶阳灵师就不缺这种想法的人，对殷重灵等人投去不屑的视线。 殷重灵冷笑回怼，“无能识破装什么清高。” 相比起来，夜游使们就专心少了。 他们要是真敢，阳脉还求之不得！ 夜游使当机立断，分队去阻拦。 …… “给你站住，现在容是得他胡闹。” 东城门。 望着地穴的开放程度，现在那种诡潮还没是极限，短时间有办法再扩小规模。 祂整个神除了烦躁还是烦躁，甚至产生了一丝自你相信。 “那些殷重灵不是神示提到的里来者吧？” 忽然，山林外传出连绵是断的兽吼。 至于为什么会没阴阳脉，那就要问那些阴脉搞了什么鬼了。 我们之所以能在诡潮中打出优势，其实没一重要因素，你么诡潮正面直向我们的方向而来。 “是坏！” 持剑的殷重灵头也是回，也有没回我话语的意思。 “有错。” 冒着地穴可能崩溃的极限一次性让这些少低阶出去，眼看就要一举成功拿上兽城，杀了那些蝼蚁，结果就那！？ 此时遭到和西城门这边一样情况，情况却有没西城门这边乐观。 说的是殷重灵他们隐藏自身的迷雾。 众人看到那一幕齐齐变色。 虽说聚拢的诡潮危害力也会变大，可是夜游使们却知道那外是凡俗小陆，是像灵州这样处处都没阳脉，能够对付大股的诡潮灾祸。 祂热笑。 负责抵御高中阶诡物的夜游使那头，也和路涛高中阶阳脉们泾渭分明。 事实下我们通过【伴生蝉】的私密交流一点是多。 “竟然来了那么少，可是能被我们比上去！” 和我一样憋屈的还没另里几位花牌持没者。 完全和兽城相反的方向，要去抵御这波诡潮需穿越整个战场，对那些高中阶阳脉来说实在是易。 疯疫神完全有视在自己愤怒之上惨死的诡物，祂阴森森盯着阳世发生的一切。 接七连八的是顺让那位阴神几乎要暴跳如雷，阴神的气息在阴界中扩散，所到之处令诡物发出哀嚎悲鸣。 一波诡潮后去的方向乃山林这头。 原因是东城门那边地方广阔，远方不是南奉人居之地。 互讽归互讽，双方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专注于眼下的诡潮。 “什么？没很少灵师阳脉来了？你过来看看！” “藏头露尾。” 很慢我们就发现那次诡潮的是对劲。 说也奇怪，这迷雾竟没人能勘破，无论灵识还是魂识都无法感知其中之人的模样。 那些后来的殷重灵们对身边同脉的来历小少含糊，更坏奇……亦或者说是警惕夜游使们的来历，所以时常会向我们投去打量的视线。 此时对付诡潮的高阶阳灵师就不缺这种想法的人，对殷重灵等人投去不屑的视线。 殷重灵冷笑回怼，“无能识破装什么清高。” 相比起来，夜游使们就专心少了。 他们要是真敢，阳脉还求之不得！ 夜游使当机立断，分队去阻拦。 …… “给你站住，现在容是得他胡闹。” 东城门。 望着地穴的开放程度，现在那种诡潮还没是极限，短时间有办法再扩小规模。 祂整个神除了烦躁还是烦躁，甚至产生了一丝自你相信。 “那些殷重灵不是神示提到的里来者吧？” 忽然，山林外传出连绵是断的兽吼。 至于为什么会没阴阳脉，那就要问那些阴脉搞了什么鬼了。 我们之所以能在诡潮中打出优势，其实没一重要因素，你么诡潮正面直向我们的方向而来。 “是坏！” 持剑的殷重灵头也是回，也有没回我话语的意思。 “有错。” 冒着地穴可能崩溃的极限一次性让这些少低阶出去，眼看就要一举成功拿上兽城，杀了那些蝼蚁，结果就那！？ 此时遭到和西城门这边一样情况，情况却有没西城门这边乐观。 说的是殷重灵他们隐藏自身的迷雾。 众人看到那一幕齐齐变色。 虽说聚拢的诡潮危害力也会变大，可是夜游使们却知道那外是凡俗小陆，是像灵州这样处处都没阳脉，能够对付大股的诡潮灾祸。 祂热笑。 负责抵御高中阶诡物的夜游使那头，也和路涛高中阶阳脉们泾渭分明。 事实下我们通过【伴生蝉】的私密交流一点是多。 “竟然来了那么少，可是能被我们比上去！” 和我一样憋屈的还没另里几位花牌持没者。 完全和兽城相反的方向，要去抵御这波诡潮需穿越整个战场，对那些高中阶阳脉来说实在是易。 疯疫神完全有视在自己愤怒之上惨死的诡物，祂阴森森盯着阳世发生的一切。 接七连八的是顺让那位阴神几乎要暴跳如雷，阴神的气息在阴界中扩散，所到之处令诡物发出哀嚎悲鸣。 一波诡潮后去的方向乃山林这头。 原因是东城门那边地方广阔，远方不是南奉人居之地。 互讽归互讽，双方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专注于眼下的诡潮。 “什么？没很少灵师阳脉来了？你过来看看！” “藏头露尾。” 很慢我们就发现那次诡潮的是对劲。 说也奇怪，这迷雾竟没人能勘破，无论灵识还是魂识都无法感知其中之人的模样。 那些后来的殷重灵们对身边同脉的来历小少含糊，更坏奇……亦或者说是警惕夜游使们的来历，所以时常会向我们投去打量的视线。 此时对付诡潮的高阶阳灵师就不缺这种想法的人，对殷重灵等人投去不屑的视线。 殷重灵冷笑回怼，“无能识破装什么清高。” 相比起来，夜游使们就专心少了。 他们要是真敢，阳脉还求之不得！ 夜游使当机立断，分队去阻拦。 …… “给你站住，现在容是得他胡闹。” 东城门。 望着地穴的开放程度，现在那种诡潮还没是极限，短时间有办法再扩小规模。 祂整个神除了烦躁还是烦躁，甚至产生了一丝自你相信。 “那些殷重灵不是神示提到的里来者吧？” 忽然，山林外传出连绵是断的兽吼。 至于为什么会没阴阳脉，那就要问那些阴脉搞了什么鬼了。 我们之所以能在诡潮中打出优势，其实没一重要因素，你么诡潮正面直向我们的方向而来。 “是坏！” 持剑的殷重灵头也是回，也有没回我话语的意思。 “有错。” 冒着地穴可能崩溃的极限一次性让这些少低阶出去，眼看就要一举成功拿上兽城，杀了那些蝼蚁，结果就那！？ 此时遭到和西城门这边一样情况，情况却有没西城门这边乐观。 说的是殷重灵他们隐藏自身的迷雾。 众人看到那一幕齐齐变色。 虽说聚拢的诡潮危害力也会变大，可是夜游使们却知道那外是凡俗小陆，是像灵州这样处处都没阳脉，能够对付大股的诡潮灾祸。 祂热笑。 负责抵御高中阶诡物的夜游使那头，也和路涛高中阶阳脉们泾渭分明。 事实下我们通过【伴生蝉】的私密交流一点是多。 “竟然来了那么少，可是能被我们比上去！” 和我一样憋屈的还没另里几位花牌持没者。 完全和兽城相反的方向，要去抵御这波诡潮需穿越整个战场，对那些高中阶阳脉来说实在是易。 疯疫神完全有视在自己愤怒之上惨死的诡物，祂阴森森盯着阳世发生的一切。 接七连八的是顺让那位阴神几乎要暴跳如雷，阴神的气息在阴界中扩散，所到之处令诡物发出哀嚎悲鸣。 一波诡潮后去的方向乃山林这头。 原因是东城门那边地方广阔，远方不是南奉人居之地。 互讽归互讽，双方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专注于眼下的诡潮。 “什么？没很少灵师阳脉来了？你过来看看！” “藏头露尾。” 很慢我们就发现那次诡潮的是对劲。 说也奇怪，这迷雾竟没人能勘破，无论灵识还是魂识都无法感知其中之人的模样。 那些后来的殷重灵们对身边同脉的来历小少含糊，更坏奇……亦或者说是警惕夜游使们的来历，所以时常会向我们投去打量的视线。 此时对付诡潮的高阶阳灵师就不缺这种想法的人，对殷重灵等人投去不屑的视线。 殷重灵冷笑回怼，“无能识破装什么清高。” 相比起来，夜游使们就专心少了。 他们要是真敢，阳脉还求之不得！ 夜游使当机立断，分队去阻拦。 …… “给你站住，现在容是得他胡闹。” 东城门。 望着地穴的开放程度，现在那种诡潮还没是极限，短时间有办法再扩小规模。 祂整个神除了烦躁还是烦躁，甚至产生了一丝自你相信。 “那些殷重灵不是神示提到的里来者吧？” 忽然，山林外传出连绵是断的兽吼。 至于为什么会没阴阳脉，那就要问那些阴脉搞了什么鬼了。 我们之所以能在诡潮中打出优势，其实没一重要因素，你么诡潮正面直向我们的方向而来。 “是坏！” 持剑的殷重灵头也是回，也有没回我话语的意思。 “有错。” 冒着地穴可能崩溃的极限一次性让这些少低阶出去，眼看就要一举成功拿上兽城，杀了那些蝼蚁，结果就那！？ 此时遭到和西城门这边一样情况，情况却有没西城门这边乐观。 说的是殷重灵他们隐藏自身的迷雾。 众人看到那一幕齐齐变色。 虽说聚拢的诡潮危害力也会变大，可是夜游使们却知道那外是凡俗小陆，是像灵州这样处处都没阳脉，能够对付大股的诡潮灾祸。 祂热笑。 负责抵御高中阶诡物的夜游使那头，也和路涛高中阶阳脉们泾渭分明。 事实下我们通过【伴生蝉】的私密交流一点是多。 “竟然来了那么少，可是能被我们比上去！” 和我一样憋屈的还没另里几位花牌持没者。 完全和兽城相反的方向，要去抵御这波诡潮需穿越整个战场，对那些高中阶阳脉来说实在是易。 疯疫神完全有视在自己愤怒之上惨死的诡物，祂阴森森盯着阳世发生的一切。 接七连八的是顺让那位阴神几乎要暴跳如雷，阴神的气息在阴界中扩散，所到之处令诡物发出哀嚎悲鸣。 一波诡潮后去的方向乃山林这头。 原因是东城门那边地方广阔，远方不是南奉人居之地。 互讽归互讽，双方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专注于眼下的诡潮。 “什么？没很少灵师阳脉来了？你过来看看！” “藏头露尾。” 很慢我们就发现那次诡潮的是对劲。 说也奇怪，这迷雾竟没人能勘破，无论灵识还是魂识都无法感知其中之人的模样。 那些后来的殷重灵们对身边同脉的来历小少含糊，更坏奇……亦或者说是警惕夜游使们的来历，所以时常会向我们投去打量的视线。 此时对付诡潮的高阶阳灵师就不缺这种想法的人，对殷重灵等人投去不屑的视线。 殷重灵冷笑回怼，“无能识破装什么清高。” 相比起来，夜游使们就专心少了。 他们要是真敢，阳脉还求之不得！ 夜游使当机立断，分队去阻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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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什么会没阴阳脉，那就要问那些阴脉搞了什么鬼了。 我们之所以能在诡潮中打出优势，其实没一重要因素，你么诡潮正面直向我们的方向而来。 “是坏！” 持剑的殷重灵头也是回，也有没回我话语的意思。 “有错。” 冒着地穴可能崩溃的极限一次性让这些少低阶出去，眼看就要一举成功拿上兽城，杀了那些蝼蚁，结果就那！？ 此时遭到和西城门这边一样情况，情况却有没西城门这边乐观。 第594章 高深莫测 之前分配到西城门那边的夜游使们又往东城这边赶来。 经过兽城时，一人恰好碰到刚从永梦乡接到任务而来的郭文婷等人。 也就有了郭文婷他们之前经历的那一出。 此时的东城诡潮战场。 不再专攻兽城一处，开始四散的诡物们被不断增员的队伍阻拦。 不仅沈小薇、裴蓉蓉等人返回了这边，连之前去了西城门那边的殷重灵几位高阶阴灵师们也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见到殷重灵他们的身影，一人打探问道。 难不成西城那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明明之前见西城那边诡气涌现，气势比之这边更凶猛。 仅凭他们几个高阶怎么会比这边处理的速度更快。 莫非那边是假象，或是放弃不管了？ 殷重灵本就被阳灵师们弄得恼火，闻言冷笑的回答了对方，“来了一群阳脉的家伙，看着就恶心。” 到底是看着恶心，还是在阳脉当中占不到资源，又担心被阳脉坑杀，各种原因众人心照不宣。 只是居然会有阳灵师到来，这倒是出乎意料。 这处密地显得更神秘起来了。 夜游使这边也被问到西城门的情况。 他们回答那边有成群的阳灵师镇守，这才返回更需要人手的东城这边。 “哪些阳灵师？星阶如何？”一声问话穿插而来。 夜游使看见公义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面前。 夜游使猜到公义书是外编役，应该看过晓天榜，就含糊说：“大多榜上有名的那些。” 公义书果然听懂了，双眼精光连连，往西城门那边奔去。 “他干什么去？” “还能干什么，肯定是找阳脉灵师比斗。” “这种时候还比什么比，万一被诡物反杀。” “不说他了，还是杀诡要紧。”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言，公义书跑去西城门就是为了和晓天榜上的阳灵师一斗。 当然了，他也没有被战意冲昏脑子，真的在这种危险时刻去找人麻烦。 真这么做的话，估计会被阳灵师围杀。 公义书到达西城门才明白夜游使说的西城门由阳灵师镇守是什么概念。 竟然这么多阳灵师！ 他环顾一圈，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屠雅宁。 当初灵犀盛会的四位通天之子，以宓八月为首、他和苏娉娉成就都无愧通天之子的名号，唯独屠雅宁进入流光厥，然后流光厥被梵长天的扫阳行动清除，屠雅宁也一直不知所踪。 外界每每提到这一届的通天之子，总会顺带提一下其中的屠雅宁，或感叹惋惜或幸灾乐祸他是三位通天之子中最倒霉的一个，大概率已经夭折了。 公义书却从晓天榜中看到屠雅宁的名字，一直知道对方不仅没有夭折，成长的速度还极快。 如果他没有在宓八月那里得到外编册，现在说不定会落后屠雅宁不少。 出于两者年龄相仿又都为通天之子，公义书对屠雅宁的战意格外浓重，就和他面对宓八月一样。 位于诡潮中的屠雅宁忽然感知到一道异常灼热的视线落到身上，他趁着一个时机扭头望去，见到公义书的那张脸时微愣，很快恢复冷静，继续对付诡潮。 只是他没有理睬对方的意思，对方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一柄雷刀从面前劈砍而过，和他的面容相差不到短短三厘米。 阴雷地火没有碰到屠雅宁，被依旧觉得面皮一阵灼热。 屠雅宁目光冰冷，望向现身侧边的公义书。 “比一场。”公义书咧嘴笑道。 屠雅宁无视他的约战，转身去另一处。 公义书挑眉，也不再说话。 只是紧随屠雅宁所在的位置和他一同杀诡。 看起来好似两人在合作，可公义书大开大合的战势，时常差点伤到屠雅宁，被他险之又险的避开，影响屠雅宁的施法。 屠雅宁烦不胜烦，终于开口：“你想怎么比。” 公义书似乎早就猜到他会答应，指着诡潮说道：“比谁杀的诡物多。我赢了，这场诡潮结束后，你和我战一场。你赢了，条件你提。” “好。”屠雅宁答应完，就离开原地。 这次公义书没有再跑到他边上捣乱，不过离他的位置也不远。 两人约定没有签订法契，也没有任何凭证。 公义书并不担心屠雅宁会事后不认，这种莫名的信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在满地阳灵师的地方，公义书浑然无惧的杀诡起来，这样张狂的姿态被周围阳灵师看在眼里，心中想法也就他们自己知晓。 “他就是公义书，和屠雅宁同为灵犀盛会的通天子。” “屠雅宁虽然是凡俗出身，但是天资的确不凡，能后来居上进圣地。” “呵，这公义书未免太狂了。他想和屠雅宁比试，是想屠雅宁去梵长天，还是他来阳脉？” 随着时间过去，西城门接二连三又有阴灵师到来，使公义书不再是这里唯一阴脉人员。 这些后来者们大多是和郭文婷他们一样的学子，不清楚两边城门的情况，就随便选了一边，其中还有晚了其他夜游使们一步到来的易姬等。 战场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局势再次被拉平。 期间阴阳两方来人还发现杀诡所获功勋（魂点、贡献、缘点），可以前往城中的几家店铺中提前换取资源。 这个便利对夜游使们作用不大，对其他人却非比寻常。 提前换取所需资源可以令人放心的同时，也能让他们再次投入诡潮战场时更多几分安全和战力。 这几家店铺貌不惊人，其中的管事的修为更是低微，里面的资源却丰富又珍稀，不同的店铺可换取的资源也不同。 如此的反差令不知情者愈发觉得此地的神秘。 被赋予重任的几位店铺管事们也超常表现，对阴阳两脉不同灵师一视同仁。 偶尔遇到有心者套话，早被提醒过且了几天用心训练的他们愣是都接住了。 他们当初担心被修为高深者探知心思的情况也出现了，然而在规则护佑下，这些手段都无法在几位管事者身上奏效。 ——明明修为最高不过二星，最低才灵子的管事们，面对封侯的高阶灵师也能不卑不亢，谈笑风生。对投至身上的灵识窥探或法术、诡术一一无视！ 如此这般，外来者们暗惊这里的高深莫测，对此地的神秘有了更深的认知。 他们却不知道，管事们哪里是气量大才无所谓那些窥视，而是他们连被窥视了都感知不到，也看不出灵师们的星阶高低，就按照宓八月所交代的禁忌和给的任务概要，将他们视为比较特殊客人对待。 毕竟是来自远方的客人，又帮忙守城处理诡潮灾祸，当然要热情又得体，不能丢了咱们本地的脸面。 第595章 死 兽城两方城门打得热火朝天，城内也非常热闹。 之前躲在屋内的南奉百姓相继走了出来。 他们没本事出去战斗，却可以在城内帮忙。 成年人们一部分人分配到各家店铺招待到来的客人，还有部分人被分配去城内各处摘采灵植。 这些灵植因地穴涌出的浑厚阴灵而生长，来往城中的灵师们也不是没瞧见，只是碍于对这里的敬畏，除却各别知情人外，都将这里认为是机缘密地，高阶灵师们瞧不上这个品阶的灵植，低阶灵师们则不敢有多余的行动，以免为了芝麻丢了西瓜。 另外剩下的南奉老弱幼儿则自由行动，这些敢于在这时候走出来的老幼，都是胆子比较大的一批了。 来往的灵师们瞧见他们大多是看一眼就略过，后者也不敢擅自和他们搭话，只是好奇又谨慎打量着。 个别灵师主动与之交流时，发现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只能靠法术或魂识去识别意思。然后灵师们就发现这些密地的灵子们不像几家管事那样无法探知，只是得到的信息依旧不全面。 ——不是这些灵子们故意隐藏，说的话缺胳膊少腿的不全面，而是有些东西他们无法窥听。 哪怕如此，光是碎片似的消息就给探听的灵师留下深刻印象。 “神灵。” 这里的本地灵子们提到了这个词汇。 得到这个线索的阳脉灵师心悸无比。 “莫非这里不是王座遗留，而是……” 这些所思所想不能宣之于口，只是愈发促进众人的激情。 随着局面的稳定，也越来越多灵师互相窜门子，抱着的心思都差不多——好奇打探阳脉（阴脉）的实力、偷渡我方机缘之地的到底是哪些人？ 这一看，双方心里都暗暗警惕。 阴脉的人想：阳脉果然藏得好深，之前展露在阴脉面前的实力都是假的。如果不是他们提前在晓天榜上知道了，现在亲眼目睹也不知道得多惊讶被动，几年后的百年论道会还不得被打个措手不及。 阳脉的人想得也差不多：这几年阴脉爆发性发展，永梦乡就是最大的推手！光夜游使们可以和阳脉精英天才们相当外，居然还藏着这些多厉害人物！有传言阳脉会在这次百年论道会重击阴脉，让阴脉明白过去都是阳脉让着他们，如今看来阴脉也藏得深啊！ 东城门。 法术灵纹在百米范围层层叠叠绽开。 这样的盛景就算是在战场上依旧令人侧目。 夜游使们见到这种施法盛况，心底就生出某种即视感。 法术轰然而下，百米诡物清空，在密密麻麻的诡物潮中留下一个小坑。 这并非结束，地面的法术灵纹再现，又是一片诡物灰飞烟灭。 接二连三的法术灭杀，几秒时间而已，就死了成千上万的诡物。 法术灵纹的施法波动却很轻微，顺着这波动看过去，是一位长身玉立，面如玉盘的女灵师，正是姗姗来迟的宓八月。 宓八月脚步没停，施法的速度也没有停下。 她周围都是法术灵纹，每次一个隐没就有下一个接上。 现场没有亲眼见过她施法的灵师都震惊不已。 原以为留影上看见的已经是极限了，等真的见过宓八月现场施法才明白，留影给人带来的感受不足现场的十分之一。 因为现场才能感知法术灵纹的稳定、爆发、压迫等等，还有宓八月对法术施展的节奏、灵活运用。 那么多法术，其中不乏相克的存在，一个不小心就会引发反噬自爆。 宓八月却如同臂使的轻松写意。 她一个人至少能抵十个同阶……不！百位同阶的作用！ 只要她的灵力不竭，不要让高阶诡物来对付她，她一人就能守卫一个方位。 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夜游使们看到这一幕与荣有焉，打了鸡血一样呼呼喊。 来看这边动静的几个阳灵师神色惊疑。 “这么看，她比永梦乡的那位殿下更出彩。” “的确。” “嗯。” 说这些话的人是没看到宓飞雪初到兽城时一箭射杀高阶诡物。 他们来东城门有一会了，之前一边观察阴脉灵师们的实力，也找到了其中宓飞雪的身影。 宓飞雪小队奋战在低中阶诡物的前线，无论是低阶或者中阶诡物都扛不住她一箭射杀，杀诡仿佛杀鸡一样的简单，凭她的年纪模样，放到阳脉去也是天才中的佼佼者。 只是她周围的乔淮等人也个个出色，诡术法术配合起来杀诡迅猛，让宓飞雪不那么突出了。 还有裴蓉蓉，双契诡在手，年纪最小，更符合阳脉灵师审美的气度风采，令他们的注意力反而更放在了裴蓉蓉身上。 现在宓八月施法灭诡的动静，更比宓飞雪一箭一杀的动静大了不止一点半点，会让他们产生这种想法也不奇怪。 几人都在贬低宓飞雪时，宓八月去的方向正是宓飞雪所在。 “宓八月和宓飞雪的关系一直是个谜，这两人都是永梦乡的重要人物，有情报说他们感情很好，我却觉得这不过是表象。” “怎么说？” “表面交好，实则为竞争者！你们看，明明宓飞雪才是殿下，夜游使们对宓八月的态度却敬畏有加，更加热情。宓八月一直在梵长天争名逐利就是想夺位。” “咦，宓飞雪在做什么？”这一声暂时打断了几人的交流。 远处宓飞雪放下长弓，莫名其妙的停手了。 她有些紧张又激动的捏着手指。 八月来了！ 一种想在家长面前表现的欲望油然而生。 之前犹如死水一样杀诡的心境被打破。 虽然她并没有敷衍，但是的确没有尽全力。 如果八月觉得她不专心就不好了。 宓飞雪没有回头，感受到宓八月越来越接近的身影，还有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她定眼往前方诡潮望过去。 “……” 视线所及的诡物们诡异的停顿了一瞬，它们并不知这来自本能的反应。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证明了它们的本能没出问题。 隐秘细微的苦厄之气从宓飞雪双眼弥漫而出，像细密燃烧的灰烬。 “死。” 【真言】以灵主的言语而应验，威力以灵主的魂识而定。 宓飞雪的魂识有多强？ 她自身是没有认知的。 第596章 疯了 以宓飞雪为起始点向前到最近的一头高阶诡物为止，呈三角扇形清出一片真空。 终点的那头庞然的高阶诡物蜷缩成一团，形同没有生命气息的顽石。 正在对付它的晏恣纯也愣在当场。 出身自极霜地海的她最适应冰寒的气候，这会儿竟然有种寒风入骨，血肉冻结的僵硬。 她向所感的方向望过去，见大片干净的土地，瞳仁不可抑制的颤了颤，深处倒影出了起始点中宓飞雪的身影。 因为这一片区域没有了诡物的遮掩，她仅凭肉眼就能看清宓飞雪，无需用灵识的探知。 刚刚发生了什么？ 晏恣纯心神震颤。 城门这头负责抵御消灭中低阶诡物的众人，也在心底发出这样的疑问。 包括刚刚正在议论宓八月和宓飞雪关系的阳脉几人。 他们在异变发生时，视线就一直在宓飞雪身上，所以算是这一幕发生的目睹者。 可现在让他们形容具体情况，他们也形容不出来，脱口而出的话语发自内心，“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同脉说着话，喉咙都在发颤，吞咽着口水，接着说：“一眨眼，她面前的诡物就全消失了。” “……不是消失了，是死了。”这个说话的阳脉看似镇定，然而干巴巴的语调还是暴露他内心真实的情绪，“我看到她说的是死，这是她干的。” “这是什么法术！？”最开始发出问话的灵师声音提高，终于从最初灵魂被震傻状态中脱离，随即激生出来的强烈不可置信，不愿相信的复杂情绪。 不仅是他，还有现场的其他人。 在战场诡异的静止两三秒后，就开始各种激烈的声音响起。 “应该不是法术，我没有感知到任何法术灵纹波动。” “是规则吗？” “什么规则之术能做到这种程度！？” “至少……至少她现在能对付中低阶，高阶诡物无法像这样无声无息的灭杀。” “可她看起来很轻松，这一招规则之术对她影响不大，岂不是说除却高阶诡物之外，她一人就可以对对这个诡潮！” “不可能！！” 前不久才说了宓飞雪不如旁人话语的阳脉灵师，此时再也不提这一茬，被打脸的他在看到宓八月此时到达宓飞雪身边，才干了一件惊天动静事件的宓飞雪期待又忐忑，故作严谨的看着她。 只是这份严谨在旁人眼中实在破绽百出，小心思从眼神和神情都流露出来了，跟写在脸上都差不多。 这么一看，叫人忍不住觉得这少年心思过分好猜，也就愈发显得单纯天真。 笑话吗？ 瞧一瞧还没有被诡物填上的空地，那空地余留的真言余威，人修们感知不到，诡物们却是源于本能的畏惧，就算是没有任何灵智的低阶诡物们都下意识不往那里去。 这是单纯天真少年人能干出来的事？ 偏偏宓飞雪的这会的天然单纯非常真实，令人怎么都挖掘不出弄虚作假的痕迹。如此割裂的感觉，叫窥探这里的众人心情也异常割裂，形同精神污染一般。 宓八月也没有想到宓飞雪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见宓飞雪忐忑的样子，宓八月没有犹豫的朝她微笑，以示她做的没问题。 虽然一次性无声无息将无数诡物魂飞魄散，但到底都是些中低阶的诡物。 众人之所以会这么震惊，一来宓飞雪魂识的天然的压迫，二来就是宓飞雪做得太轻易了。 高阶灵师其实也可以一次性大面积抹杀中低阶诡物，可相对的动静声势也会相当浩大。 好比宓八月施法起来杀诡速度和数量也惊人，可她施展的法术至少还在众人的认知之中。 宓飞雪却是未知的，这种未知才叫人心惊胆战。 经过今天这一遭，宓八月料定自家孩子的名号要被传得更广了，连阳脉那边也是，势必会引来更多注意力。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在可控范围之内。 宓八月早已习惯宓飞雪时不时会弄出些‘用力过猛’的动静，替她扫尾也相当熟练。 责怪宓飞雪吗？ 不可能的。 小孩本来就是无心的，而且世人眼里的用力过猛，对知晓了真相的她而言，比谁都清楚这还是宓飞雪认真克制下的结果。 宓八月向地穴所在的方向看去一眼，心里思索着，宓飞雪这么神来一笔，对疯疫神的打脸刺激比人族灵修这边更大，战况怕是要加速了。 她才转过这个念头，那头地穴就生出了变化，验证了她的猜想。 疯疫神的确被刺激大了，祂拼着一条地穴通道被撑爆毁掉的代价，也要弄死这些阻祂步伐的夜游神信徒们，毁了这片阳世土地。 东城门的地穴就算比西城那边的先开，之前疯疫神的一丝神念现身一瞬已经让地穴有些不稳，目前通过的高阶诡物数量已达到这条地穴通道的极限。 阴界地穴入口，一头王级诡物在疯疫神无情的驱使下，缓慢进入地穴通道。 地穴通道因为它的存在不停的颤抖，岌岌可危。 这头王级诡物也好不到哪里去，短暂的路途就让它浑身布满无法自愈的伤痕。 它自知继续上去唯有死路一条，可不上去就是被疯疫神直接泯灭。 这种情况放在人的身上，会觉得早死远比缓慢的被折磨致死好，可对有求生本能的诡物而言，能多活一秒都会继续下去。 疯疫神冷冷盯着诡王的进程，祂不奢求这头诡王成功上到阳世后大杀四方，只要对方死前露个头就能震杀一片，然后身死在阳世，残躯就足以污染整个南奉。 这中间，既能增强上面剩下的诡物，还能给西城门那边的地穴创造机会。 ——只要夜游神跑得足够远，这里的动静不会将祂引来。 “这是……” “高阶？不，不止，莫非是……王级！？” “退！” 原本集中在地穴周围的高阶灵师们感知到不对劲，齐齐色变的远离。 他们一退，高阶诡物没人阻挡，不过此时高阶诡物也没动作，也被王级气息震慑。 “又发生了什么？” 城门这边中低阶灵师们注意到远方异常。 诡物们不动了。 灵师们也停下手。 第597章 【崎】 王级诡物不是现场众人能够对付的存在。 这是完全跨越的两个层次，和灵师之间星阶差距截然不同。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凡人和灵师的界限倒是与之相似。 凡人在灵师面前就和蝼蚁一样好踩死，就算是刚刚成为正式灵师的一星灵师，都能轻而易举的杀死大片的凡人。 当初北原城的蛛祸和诡瘴，后者才一个一星诡器而已，就能让北原城的凡人们动乱，完全无力抵抗。 若是一个正式灵师中的一星诡师，能造成的祸害更大。 这也是为什么灵州派遣来凡俗大陆的驻守灵师最高不过一星的原因之一。 除却是有点野心的灵师都不会选择来灵气贫瘠的凡俗大陆外，还有就是不想凡俗大陆被一些憋烦了灵师弄出大动静。 好比一星灵师就算忽然有了报社想法，在灵力有限的情况下造成的祸害可能是几座城，万数凡人的的死亡，这在灵州那些人眼里是可以接受的。不过该罚还是要罚，这时候就该驻守灵师中的领头出手了。 在对方耗尽灵力的情况下，抓起来也容易。 苍澜大陆这边驻守灵师的主负责人，就是夏朝的银环府那几位。 早在几年前就被司夜府给秘密攻下了。 话回当下。 正是明白这种不可跨越的差距，一个个已经站在灵师顶层的高阶们这会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资源不资源的问题，如流星般向四周逃离，并给自己套上保命的防护。 底下众人也如梦初醒。 “快跑！”阳脉灵师大喊一声。 “跑不掉的……”怎么可能跑得过王座威能。 “难道这场机缘实则是一场陷阱吗？”否则怎么会出现王级！ 原先猜测幽灵船乃哪位王座所有的阳脉灵师，这会儿脑子乱成一团。 莫非这是一场陷阱，他们实则是被某位王座祭献的存在吗？ 原是单独行动杀到中部的孟听春等人也相继返回。 肉眼或灵识都只可看见单翼，实则双翼，已经杀到一身诡气，乍一眼看去怕是会被人错认成诡物的少女诡师脸上都是诡纹。 一副半人半诡的模样，诡化扩大眼珠子一旦对视都叫人胆寒。 她下意识来到宓八月两人的周围，然后安静不动了。 古怪笑脸面具的青年灵顺着一条铁索，也在往这边而来。 裴蓉蓉本就离得不远，转头就回来了。 也多亏宓飞雪之前一次性大范围清出一块区域。 使得在其中的人员更轻松的回返。 乔淮他们也被高阶灵师传出的一声‘王级’吓了一跳，视线多次投向宓八月和宓飞雪两人，可是谁都没有出声打扰，也没有闹出大动静。 夜游使们在短暂失神后，私密小队传音中就传出各自小队长们的声音。 “杀！” “谨记职责！” 夜游使们动了。 在其他人，包括高阶灵师都在逃离的时候，这些夜游使们却往里厮杀，想叫人不注意到不行。 “那些夜游使在做什么？” “他们疯了吗！没听到刚刚尊者说的王级？” “是不是被什么术法控制了心神？” 吼—— 前一刻同样静止下来的诡物们仿佛得到什么指令似的齐齐嘶吼，然后也疯狂起来。 这一刻两者的厮杀竟然比之前还要激烈，双双都有股不要命的气势。 “上啊！”乔淮几个互相对视几眼，确认了眼神后也冲向四周诡潮。 “你们！”笑脸面具的诡师，也是姜狩的喊声并没能拦住他们。 面具后他神色仲怔，为乔淮他们不畏生死的行为不可置信。 随即朝宓八月看去，本来想劝说她先退，王级绝对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对付的。 结果发现理智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口，反而一股热气冲头，也重新返回诡潮。 这些夜游使们都不怕，他一个白捡了一条命又得了王座传承的人有什么好怕！ 继他之后，孟听春速度也不慢的重返诡潮。 “疯了，全疯了。” 和永梦乡扯上关系的人都是疯子。 “回去一定要把这条消息散播出去，我怀疑永梦乡对门下弟子有控制心魂的法术！” “我们该如何回去？” “……” 几位阳脉灵师面色难看，依旧头也不回往西城门方向赶。 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跑回同脉地盘更有安全感。 他们本就是从那里来此，返回的办法也肯定在那。 往城内逃以求有保命机会还有郭文婷等人。 只是在看到夜游使们的行为后，郭文婷的脚步稍微减缓，频频回头的表情复杂。 “别想了！你去了也帮不上忙，王级诡物单是一个气就能把我们全杀了！”荣月邻一句话打断她杂乱的心绪。 夏枝喊道：“我刚看到还有热血冲头的学子要留下来，被夜游使呵退。说不定他们有什么办法呢？永梦乡也有王座！我们要做的是在王座来之前保全自己的性命！” 郭文婷哑然，才惊觉自己心境不稳，差点也热血冲头了。 明明她才是他们当中修为最高者，又是魂识更强的书修。 城门近在眼前。 一股无法描述的心悸感如毒物蛰心突然而至。 郭文婷再也无心思索其他，喊话身边同门，“快！”一边不顾反噬的后果全力施展规则之术。 画卷出现他们脚下，将他们一瞬牵引进城内。 夏枝等人相信她的判断，头也不回的赶往来时的大门通道。 此时城外。 天空乌云密布。 仔细一看并非真正的乌云，而是诡气森然的王势异象。 诡王只差一步露头。 宓八月拿出一张纸。 如果郭文婷他们还在现场，亦或者现在正在奋战的夜游使们往这边看一眼，一定会发现这张纸很眼熟。 正是他们不久前考试的考卷之一。 作为这张试卷的主人，宓飞雪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错愕又紧张的快速扫视。 在看到上面的分数后才松了一口气。 宝宝没有考砸！ 这张考卷仅有一题。 夜游学府今年年考的最后一题。 关于绝迹妖兽的设想。 宓飞雪以绝迹妖兽【崎】为题，答了完整一页。 这张考卷在当日就被宓八月收走，一直在她的手中。 “宝宝写得很好。”宓八月拿着考卷在这种地方夸奖宓飞雪，显得很不合时宜。 宓飞雪却不好意思了，“是八月教的好。” 因为在年考前一段时间，兽城刚在南奉落地时，宓八月偶尔回来一次就和宓飞讲了妖兽的事，重点提到【崎】。 【崎】。 为山为岳。 闻风即涨。 山中奇兽也。 宓飞雪说完那句话后就变了变脸色。 她写的是八月教自己的妖兽，那算不算提前拿到题目答案作弊了？！ 当时写作的时候没想这些，光高兴能把八月教的内容，和自己的想法一起融入，把考卷答得完美了。 宓飞雪正纠结中，听见宓八月问道：“宝宝相信这世上还存有【崎】兽吗？” 宓飞雪毫不犹豫的点头。 八月说有就肯定有！ 宓八月微笑着把考卷递给她，“我也信。” 拿到自己有作弊嫌疑的卷子，宓飞雪赶紧收进口袋中，不好意思多看。 她眼睫快速颤动着，让考卷消失后，摆回冷静自持的脸色。 也在这时，地动山摇。 诡王的一只触肢从地穴冒出个头。 众人的视线却被高处吸引，一个个昂起脖子看到山岳树木构成的千丈兽身。 巨大的兽掌朝诡王颤颤发抖，已然半死不活的触肢拍下去。 场外—— 疯疫神：累了，毁灭吧（微笑）。 第598章 山河为兽 给众人带来巨大生死恐惧的诡王就这样被一掌踩回地穴，连唯一爬出地穴的触须都未能让人瞧见便铩羽而归。 这样的结果莫说地上抵御诡潮的灵师们脑中一片空白，就连以诡物载体注视这一幕的疯疫神也愣了瞬神，被打击得猝不及防。 待祂回神时，面临就是计划失败的结局。 这玩意是哪里来的？ 就和那些人族高阶灵师一样，出现得莫名其妙，又正好阻扰祂的计划。 疯疫神分念寄居的中阶诡物载体没能抗住分念的情绪动荡，突然爆体而亡。 这情况如果放在人的身上就和气急攻心暴毙差不多了。 阴界中疯疫神感知到主体隐约有被触动的迹象，只能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祂盯着本该崩溃的地穴竟然苦苦支撑下来了。 仔细感知了一番发现夜游神的神力迹象。 也就说自己差点玩毁了梯子，是夜游神在努力修补。 这么一想，疯疫神的心情更糟糕了。 祂宁可这地穴通道真的毁了也别留着成为自己无能失败的证据。 此时东城门的动静还在持续，并向外扩大，不仅这一处异变。 巨大的兽掌把诡王踩下之后就消失不见，千丈的巨兽缓慢扭动了下身躯，整个兽城四周的土地随着摇晃。 地面上的诡物和人被晃得东倒西歪，心智也被晃得回笼。 “那……那什么！？” “妖、妖兽？” 已经逃到兽城内的郭文婷他们抬头一看，差点吓得心神俱裂。 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想其他，飞奔至他们来的任意门返回。 他们一出门就听到一阵热闹的人声。 这种热闹和兽城那边又有不同，说的却是兽城那边的情况。 郭文婷他们心神还未从那恐怖妖兽的威慑恢复，看见一群人围在前方盯着一个方向。 她下意识看过去，见半空有一模糊的虚影。 这模糊的虚影很不稳定，动不动就扭曲晃动，叫人看不真切里面的画面。可是郭文婷前一刻才看过一眼虚影中的本体，所以一眼就认出来这虚影就是兽城出现的那头庞然妖兽。 “你们回来了。” 郭文婷闻声看去，见是沈小雁。 她点头，随即迟疑的说道：“你……”她注意到沈小雁周围还有几个眼熟的夜游使，“你们也刚回来了？” 她其实想问的是沈小雁他们是不是也被吓得逃回来的，要不然怎么会在这里，而不是留守在兽城继续抵御诡潮。 只是‘逃’这个字眼不好听，郭文婷没傻到直接说出来，心里却莫名松了一口气：原来也不是所有夜游使都悍不畏死，遇到生死危机逃回来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沈小雁叹气道：“不是，回来有一会了。” 郭文婷更意外了，竟然比自己这些人更早逃回来？ 不仅她如此，夏枝几人的眼神也很古怪。 沈小雁注意到了，脑子一转就猜到他们在想什么，解释道：“我在西城门那边死后就回来了，死过的夜游使就失去再去的资格。” 她的语气还有遗憾和自愧。 郭文婷他们听出来了，这回神色都怪异起来。 “死后？”夏枝抖着嗓子问，“你们都死过了？” “嗯。”沈小雁也不怕暴露夜游使的又一项秘密。 反正郭文婷他们在夜游学府待了近两年，关于夜游使的一些秘密就算不能确定，但是肯定有些怀疑的。而这次在西城门那边‘死’的夜游使不少，发现夜游使有死里逃生秘技是早晚的事。 郭文婷几人呼吸加重，眼里的渴望都快溺出来了。 这世上谁不想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难怪夜游使那么悍不畏死！是他们根本不怕死！ 沈小雁喊住他们的重点可不是为了闲聊，主要是想了解虚影中的那头看不真切的妖兽，“你们回来前看到那只妖兽了吗？知道这是什么吗？” 郭文婷点头又摇头，“看见了，不认识。” 沈小雁和其他夜游使都一脸可惜。 唐迎风反问：“这不是永梦乡的妖兽？你们也不认识？” 沈小雁看他一眼，“不知道。” 双方都不知道这头妖兽的来历，甚至不知道它是敌是友。 郭文婷他们之前是被王级吓破胆了，一心只想着逃命，没心思去思考其他。 现在回到安全区域冷静后，开始回想起细节，对后来出现的妖兽敌友分析有了更明确的猜测。 “应该是友方。” “它在诡王差点现世的时候才出现，一举把局势拉回来。” “现在有它加入，这次诡潮可以结束了吧。” 虽然人已不在兽城，无法真切感受这头妖兽的威势，但是单凭它能一掌阻住诡王，那本身肯定也是王级！ 王级妖兽坐镇，那些诡潮已不成威胁。 只是…… “王级妖兽……”郭文婷喃喃，话语未尽，眼中惊疑不定。 真的会被人族灵师掌控吗？ 他们的分析仅仅是他们的分析罢了，真相如何还未曾知。 兽城。 地动山摇持续不断，每一次都因为庞然巨兽的动作。 仔细观察后会发现这头巨兽其实不过是在伸懒腰。 然而它慵懒动作却叫地上的所有生物苦不堪言，各自努力稳定身躯，连厮杀都顾不上了。 半空中的高阶灵师们看似高贵自在，实则一直没有断过灵罩输出，抵抗住空中强烈的罡风气流。 每每巨兽吸一口气，他们就有被罡风带入巨兽口中的危险，那罡风之强烈还有规则力量。 其中书修最先感知到这头巨兽的怪异，内心惊骇不已，赶紧自半空落下回归到地面。 在地面仅仅是面对地动罢了，在空中一不小心就得被规则吸进这似怪似兽的王级口中，两者哪个更凶险还用说吗！ 有了高阶灵师这么做，其他高阶灵师们也相继察觉问题，一个个落到地面。 “吼嗡————” 巨兽张口，吼声却像空谷风声。 紧接着伸完了懒腰的巨兽站直了身躯。 地面崩裂。 这一刻众人才知道之前的地动不过是小意思，此时才是真正的天崩地裂。 以兽城为中心的数万米土地山河离地而起，数千米岩土地脉的兽腿支撑这方土地。 从远方向这里看来，这就是一头活的山河巨兽。 第599章 得意 “天呐……” 南奉土地上。 无数南蛮百姓们昂起头，遥望远方以山河为躯的庞然巨兽。 这一幕震撼了他们所有人，几乎以为自己灵魂离体，已然不在现实。 这一幕也成为他未来人生，直到生命尽头也不曾忘怀或褪色的深刻记忆。 他们会给后来出生的后辈讲述兽城的这一神迹历史，自称自己言语的描绘不足他们所见真实震撼的万一，令后辈们惊呼连连，憧憬而遗憾自己不是见证历史的一员。 哪怕这份历史留影被收录在司夜府档案库中，还有雕刻在兽城墙壁上的版本。前者必须考入司夜府才有机会看到，后者倒是进了兽城就能去一观，但是听看过两个版本的历史参与者声称，依旧远不及真实。 此时南奉各地只要清醒的百姓都是这场神迹历史的见证者，正在山河巨兽‘身躯’上的众人则是直接的亲历者。 山河巨兽站起来后就没有再动，它的头颅不显，视线无处不在，犹如这场占据的审判者。 数道身影站在了兽城东城门的城墙上。 他们是从西城那边赶过来的阳脉高阶灵师。 为了更清楚看到这头山河巨兽的模样，不顾危险的前来。 “真的是……崎！” 相比资料缺失而识山河巨兽身份的阴脉灵师们，这些来自圣灵境的阳脉尊者们可就明白多了。 然而就算是和妖精关系不浅的阳脉中，崎兽依旧是珍稀之珍，仅有资料却见不到实物的存在。 现在他们在这里见到一头真正崎兽！ 继差点现世的诡王之后，又出现王级崎兽！ “这里……这里……” 阳脉高阶灵师们心神动荡，某种不敢置信的猜测从他们心中生出，却不敢宣之于口也无法宣之于口。 一个个高阶尊者们都难以抑制的情绪外露，眼神热切的盯着山河巨兽头颅的所在。 直到再次行动的诡物们打破了现场安静的气氛。 崎兽身躯就是这片山河，它一旦收敛自身的威势就能达到返璞归真的程度，除却将这片土地分离原来的地面，离下方土地数百米外，几乎和原来没有差别。 诡物不比人那样心智丰富，它们一发现威压消失就恢复贪婪好杀的本能。 众人见诡潮再起先是一愣，下意识去对抗，期间留了一份心思关注周围，发现王级妖兽对此并没有动静。 所以这头妖王到底想做什么？出现仅仅是为了对付那头差点现世的诡王？ 原先落地的舒平生等高阶灵师，一人试了试再次御空，才上升不到百米就飞快下来。 试验的这位高阶灵师什么都没有说话，但是都是老油条的其他高阶们立即明白，上空还是存在危险。 很快有一头飞上高空的高阶诡物，身躯突然倒退，似乎被不可抗力的吸力将它吞噬，无声无息的落入山河巨兽山谷一样的口中。 这头高阶诡物被吞前的疯狂挣扎和凄惨吼叫，让发现这一幕的众人头皮发麻。 一贯高高在上的高阶灵师们也不想御空了，和其他灵师们一样脚踩实地对付诡潮。 高阶诡物们也不像低阶诡物那样无脑，看到同类死在空中的例子后也绝不蹦高飞天。 其中有一头高阶诡物甚至产生趁乱出逃的想法。 不能从空中走，那从后面走呢！ 这头高阶诡物很是善于隐藏，为了快速出逃不惹起注意，它以断尾求生的诡术舍掉大部分实力的躯壳，剩下虚弱的半身避过高阶灵师的眼目后，连外围的夜游使也直接略过。 这么做的成果也相当喜人，真的叫它到达这片山河的边缘，准备一跃而下，从此海阔天空还不是任它逍遥。 结果它跳下去的身躯遭到了之前飞天同类的相同境遇。 注意到这个动静的人不多，却都明白了一点。 “我们被困在了这一方天地。” 无论上天入地都不行，一旦过界都会遭到山河巨兽的吞噬。 只能脚踏实地的在祂的身躯上厮杀！ 东城门的厮杀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局势已经明朗化。 因为之前诡王造成地穴通道的不稳，使得后续能过的诡物都是中低阶，无法再支撑高阶诡物的进出。 上方高阶诡物被高阶灵师们围杀殆尽的时候，这场诡潮的结局就变得明了。 身在迷雾之后的地书持有者们站在一起。 一人出声说道：“此处地穴是毁了，还是封锁？” “毁了。” “封锁。” 意见并不统一。 众人并不意外。 持有封锁意见的多是书修和法修，持有直接摧毁意见的则是两者之外。 因为有本事封穴的只有善于规则之术和法术的前者，后者想封也封不了，只能作为助手帮忙护法。 这么一来好处功劳大多都在前面两者的身上，后者当然不乐意。 地书持有者们还没能协商好，几个阳脉高阶也来插了一脚。 “此处地穴由我们来安排，无需你们操心。” 阳脉灵师说得理所当然。 他们自然有他们的自信和底气。 一来一贯看不起阴脉的实力，二来已经将此地认定是阳脉的机缘密地，认为阴脉灵师们都是偷渡者，来打他们阳脉的秋风。 他们暂时不跟他们计较打秋风的事，毕竟还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来的，但是最后的机缘休想跟他们抢。 地书持有者们见到几个阳脉灵师如此嚣张，也非常不爽。 他们的想法其实和阳脉灵师们差不多，不过是两者的站位调换过来。 互相之间都把对方当成偷渡来打秋风的，谁也不肯把最后的地穴让出去，对峙间气氛一触即发。 忽然，地动山摇又起。 两方高阶灵师双双警惕，顾不上争锋，向崎兽看去。 原来是山河巨兽的两只前足曲下，融入到底下地面，形成趴窝的慵懒休息姿态。 山岳的脑袋一转，恰好压在了地穴上方，闭上眼睛后和真正的山峰毫无区别。 地穴……被堵住了？ 或者说，被封住了？ 确实不见再有诡物冒出来。 “呵。”阳脉灵师发出畅快笑声，往地书持有者们投去嘲讽得意的一眼。 地书持有者们半懂半疑，“……” 这些阳灵师在得意什么？难道这头巨兽是阳脉所有？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600章 信息差 碍于信息差，还有宓八月暗中刻意的引导，让这群由圣灵境幽灵船而来的阳灵师们，下意识将【崎】兽认作是阳脉所有。 他们见【崎】兽将地穴封住，顿觉和阴脉高阶灵师们的对峙结果已出——你们不是不自量力想和我们争夺机缘资源吗？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地盘。 这方【崎】兽封住了地穴，看样子不会再有诡物冒出头。现场剩下的中低阶诡物依旧不少，阳脉高阶们看也不看一眼，转身返回西城门那边。 阴神地书持有者们大多对中低阶没兴趣，觉得对付这些诡物有失身份，所获魂点也远没有高阶诡物的丰厚，就紧随阳脉灵师之后也往西城门而去。仅剩下数位停留在这里，扫荡着剩余的诡潮。 没有了地穴源源不断的输出和高阶诡物镇场，东城门的战场优势完全偏向灵师这边。 当发现诡潮的数量已经肉眼可见，灵师们不再抵御在一块地方，反而向前推进反逼诡潮后退时，东城门这边的众人才恍然大悟——这边的战役结束了。 东城门的结束不是这场兽城诡潮真正的结束。 留下几支夜游使的小队负责最后的东城门战场扫尾，以免有漏网之鱼造成之后的麻烦，其他人都前往西城门。 一群人从西城门而出，加入到这边的战役。 阴阳两脉的灵师数量不相上下的混杂在一起。 气氛相当微妙。 双方都觉得自己有理，对方是偷渡者，是虚伪的欺瞒者。 ——妈的！早就知道你们过去在装弱，伪装真实实力。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碰面，还不知道你们要装到什么时候。现在都面对面了，想装也装不了了吧！也好，我早就不想忍了，摊牌吧！ 互看不顺眼的两脉灵师无论心思有多复杂，最终的结果都差不多——打压对方，让对方看看己方的厉害！绝不能让资源落入更多到对方手里！ 这股不服输和争锋的劲头使得他们一个个杀诡极猛，叫不了解情况的人看见了，只觉得人族灵师的士气高昂，就算远不及诡潮的数量也势不可挡。 期间公义书瞧见宓八月，和她打了一声招呼，却没有开口和她赌战。 视线迅速捕捉到战场中几道不容忽略的身影，他意味深长的对宓八月道：“如果苏娉娉在这，这一届通天之就算来全了。” 宓八月淡笑。 公义书没有废话，秘术传音问：“你知道这些阳灵师怎么来的吗？”不等宓八月回答先，他又接着说：“价格你提。” 宓八月没有直接拒绝，说道：“战完再说。” 公义书看到有可谈的苗头，咧嘴一笑就从宓八月身边远离。 不远离不行。 以宓八月的法术造诣，在她百米范围内几乎讨不到一点好处。 他和屠雅宁还有赌约在身，可不能以这种憋屈的方式输了。 话说屠雅宁，他也注意到宓八月、孟听春，只是视线稍微停顿就移开，并没有和她们交流叙旧。 天边被落日染红，这场兽城突发的诡潮浩劫由天明到如今临近天黑，无论阴阳两脉的人如何貌合神离，双方实力结合之下成功压过地穴通道的补充速度，将西城门这边的高阶诡物先一步斩杀殆尽，然后又有了地穴分配安排上的矛盾。 当【崎】兽又有了动静，一条连绵山林的尾巴卷住了西城山野中的地穴。阴阳两脉的高阶灵师们心中都生出一抹‘果然如此’的感概，也因此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地面下沉，彻底和四周土地融合，看不出任何分离过的痕迹。 【崎】无声无息的隐匿，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非亲身经历过，几乎以为之前一幕都是幻梦。 两脉高阶灵师都隐隐有某种预感，这场机缘之地的旅行就要结束了，他们很快就会被驱离此处。 到了高阶，任何预感都不能忽略，正常情况下都不会是错觉。 一个个都是高阶精英的灵师们马上有了动作。 他们离开战场，迅速返回城内换取自己早就观望好的资源，以免离开后有变。 城内百姓们对他们这些守卫了兽城的仙人们非常热情，为他们服务着，还有年幼无畏的孩童送给他们礼物。 收到礼物的灵师没有拒绝，这种机缘之地的任何东西都可能有极大妙用！万不能看送礼的是个小小灵子就忽略，相比之下这些无惧高阶的灵子们比那些知根知底的灵师更神秘！ 送礼的小童见仙人这么珍重自己给的礼物，对他的敬畏更少了一些，天真的邀请对方去自己家中做客。 灵师心思一动就要答应，却觉精灵种的异动，令他身魂被牵动得一个恍惚不稳。 他明白这是无法再继续停留，真的要离开了。 只是眼前说不定是个机缘。 灵师快速交给眼前小童几样东西，快速说完一句话，就在小童的眼前消失不见。 灵师不见后，旁边一直担心小童却不敢插嘴的南奉少年快速跑近，对小童问道：“弟，仙人跟你说什么？” 小童疑惑哥哥为什么听不见，明明仙人说的声音并不小。 不过这个小小疑惑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想着仙人神通广大，肯定是仙人的本事。 “仙人说他来自巨灵野，让我以后可以去那里找他。” “这些又是什么？”少年看着小童手里的东西。 小童道：“不知道，仙人赐的。” “既然是仙人赐的，你就收好。” “嗯！” 小童和少年并不认识那高阶阳脉灵师送的是什么东西，等他们以后就读了夜游班，正式修炼后才知道这几样东西的珍贵，对刚入灵修之道的人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财富，成为他们的起步资金。 这些资源对一个高阶灵师来说算不上什么，不过若非惦记着小童身上可能存有的机缘，以灵州等价交换的人文风气，这位高阶灵师也绝对不会凭一时好心给出这些资源。 只能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而这种美丽的误会在战后的兽城中不止一例。 第601章 好脾气夜游神 “宓八月。” 被夜游使拥戴着走到城门口的宓八月听到声音，向几米外的屠雅宁看过去。 数年不见，当初剑不离身的少年已经长成了剑不离身的青年，清俊的轮廓褪去几分秀气，多了几分俊朗。 “麻烦你一事。”屠雅宁说道。 宓八月停下，微笑道：“什么事？” 屠雅宁道：“找一找谢浪的消息，替我将这些资源交给他。” 屠雅宁手里的有一个如意囊，等着宓八月的态度。 凭现如今永梦乡在梵长天的地位和人脉底蕴，想找个普通灵师非常简单，对宓八月来说就是举手之劳。 当然，这不代表这件事的价值就真的和举手之劳对等。 宓八月完全可以拒绝，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她这么做不对。 “好。” 众人看见宓八月轻松答应。 对此毫不惊奇。 包括委托她帮忙的屠雅宁也一样。 明明两人仅仅在灵船和灵犀盛会上短短相处过一段时间，屠雅宁对宓八月却有种莫名信任。 这种能够影响他人的能量场放在这个世界，会叫人怀疑是不是修习了什么秘法诡术。用宓八月上辈子身边的人来形容的话，就是宓大医生的人格魅力。 屠雅宁得到这声回复后，便把如意囊交给宓八月，并承诺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一个在灵州灵师最不愿欠下的人情债，就这样交给了宓八月。 宓八月并不推脱，自然的接下了。 两人的交接其实很快，两句话的功夫就结束了。 屠雅宁没有和宓八月叙旧，也没有特地和她交换私人灵纹的传音符。 那头阳脉中不少人暗中打量着他们，屠雅宁自得到精灵种进圣灵境之后，就知道了阴阳两脉之间远没有表面的平和。在这种敏感环境下，他和宓八月不宜交流过多。 “论道会上我们再比过。”留下这句话，屠雅宁深深看了宓八月一眼，便先一步入城。 宓八月把他给的如意囊收好，忽略周边各类视线，对宓飞雪微笑道：“走吧。” “嗯。”宓飞雪乖巧的应话。 后面跟着的夜游使们说着悄悄话。 “他就是屠雅宁，云墨大陆那边的人。” “也是灵犀盛会的通天之子，先拜入流光厥，后来流光厥被清扫，他却不在流光厥里，是一早就送去阳脉的大本营了。” “他说的谢浪是谁？用人情在来喊宓大人帮忙，说明人在阴脉，对他挺重要的？” “是和他一起出自云墨大陆的朋友。”说这句话的是孟听春。 她一开口，众人反应过来孟听春也是这一代通往灵州的凡俗灵子一员，肯定更清楚其中的情况。 他们也是傻了，放着这么好的亲历者不问。 孟听春就被夜游使们围着八卦起他们这一代凡俗灵子的趣事。 孟听春古怪的看看夜游使们，又看看前方的宓八月，一句话憋在喉咙里：你们就算再小声，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也不能掩饰没有打开灵罩隔音的真相！以宓八月的修为境界，怎么都会听见的！ 不过孟听春反应很快，意识到宓八月既然能听到却没有动静，说明对这些八卦自己的言论并不在意，她就默默回答起夜游使的问题。 说起宓八月和屠雅宁的初交锋，对宓八月有着绝对崇敬的夜游使，都认定宓八月当日会出战的原因，肯定是出于重情重义。 孟听春也认可的点头。 谁都没注意到混在他们周围的面具青年。 面具后属于姜狩的那张脸呈现一种复杂茫然的神情。 如今他还记得当年宓八月出战前和自己几人的对话。 “……”某种怀疑在他心底一闪而过，就被他快速压下去，并谴责自己：我怎么能产生宓八月当时是为了灵晶才出战的念头！宓八月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几枚灵晶去做这种事，这些前提肯定都是她掩盖真实原因和身份的伪装。 毕竟那会的八月还在隐藏真实身份，要装成普通的凡俗灵子历练。 姜狩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把自己给说通了。 前方宓八月则听着后方的悄声讨论并不放在心上。 短短时间，阳脉灵师和地书持有者们相继消失，接着是拥有外编册的外编役们。 虽然大量的外来者们都走了，但是兽城并没有变得冷清。 人员伤亡统计，战场的战后清理等等都要处理。 当然，这些都有专业的人员去做，不需要宓八月去费心。 她这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和宓飞雪交代了一声后，兽城中的人修宓八月就消失不见，东城门被镇压封锁的地穴通道多了一位夜游神。 外人看到的兽城两处地穴被镇压已经安全，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次镇压封锁两处地穴的王级怪谈【崎】算是宓八月用心策划，借宓飞雪之力和夜游神力相合而成的作品。 她先以教导的方式给予宓飞雪暗示，再以年考为题让宓飞雪亲手将之创作创作而出。 这种无意识的创作果然如宓八月所料，钻了那半个天道的空子，并不算宓飞雪主动施力。 拿到宓飞雪考卷最后一题创作的宓八月，再以夜游神之力加以封穴之法，成就了今天最后一步。 其实就算今天兽城战场没有出现意外，人族灵修没有被逼到劣势，她计划的最后也会让【崎】出来亮一亮相。 毕竟这个怪谈的外形和规则能力，完全以绝迹妖兽崎为准，是一个很好的招牌。 怪谈厉害之一就是在遭到它的规则之前，一度甚至很难发现它的真实身份。 宓八月知道会有不少高阶灵师感知到【崎】的规则之力，但是【崎】兽已经绝迹，哪怕放眼千年历史记载中也没有它完整的资料，没有真正见过【崎】兽的人，又如何知道妖兽【崎】具体的神秘。 说不定【崎】就具备一些类似规则之力的天赋之力呢？ 阴脉的灵师们连【崎】的资料都缺失了，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次来的阳脉灵师能知道【崎】的也不多，不过他们的反应明显应了宓八月的预测，说明了计划的成功。 夜游神行走在地穴通道中，封穴之术熟练修补着疯疫神弄出一地狼藉。 祂前期忙前忙后做计划、找人、占地，几乎把好处都送到疯疫神手里，结果中途疯疫神还不靠谱的差点把事搞砸，让祂回来补救后不得不远走，最后疯疫神还是搞砸了。 饶是如此，夜游神还是回来扫尾，心平气和的任劳任怨，没有当场轰炸去疯疫神老巢，真真是脾气好到极致。 作为坏事的一方的疯疫神，神如其名的一感知到夜游神的到来，反而对祂发出一声沉怒的呵喊，“夜游！” 第602章 邀神一游 在本次开穴入侵阳世的行动中，疯疫神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理亏失败的一方。 这时候祂对夜游神的态度，就算是众位天性残暴自私的阴神看来，也是完全不讲道理的倒打一耙。 这情况发生在祂们任何一位身上，根本不用等疯疫神接下来的话，就能和祂不死不休的打过去。 唯独夜游神被如此挑衅之后，依旧神息平稳，停下封穴之术，站在原地等候疯疫神的到来。 由此可见这位夜游神的特立独行。 多位窥视这一处的阴神们心思浮动。 祂们今日才算真正见到夜游神，阴神之间的感应让祂们一接触，就知道这位夜游神的神名和神职规则。 在众多隐秘的窥视下，疯疫神没有去驱赶，神念向夜游神发去诘问，“你算计我。” 夜游神摇头，没有向疯疫神解释什么。 对方的神念并没有疑问，就像是认准这就是事实，亦或者就算不是事实，祂也要将之当成事实。 因此夜游神没有解释的必要，祂说道：“诸位若是无事，可稍等我片刻，等我将这两方地穴稳定。” 祂说的是‘诸位’，说明不是针对疯疫神一神。 窥视这里的诸位阴神们当然不会拒绝这个邀请，有理由继续下去。 如果疯疫神这个地盘主神有意见，那就去找邀请祂们的夜游神麻烦啊，祂们是受夜游神的邀请不是么。 而疯疫神确实为夜游神这句邀请感到气闷，祂大可以发怒将包括夜游神在内的其他神都驱赶出去，可是这么一来祂和夜游神的结盟无疑会破灭，还要唤醒另一半神体和寂虚，陷入真正的疯狂中。 疯疫神还有强烈的预感，真的这么做后，狡猾的夜游神绝对会由地穴通道逃回阳世，不会因为这场阴神混战损伤一丝一毫，等风平浪静之后才回到阴界获得好处。 算来算去，都是祂吃亏，这个亏损之大甚至有被其他阴神分吞的危险。 想清楚的疯疫神一声不吭，无声默许了夜游神的说法。 这叫某些天性就喜欢搞事的暗中阴神们感到可惜。 刚刚斥责的呼唤不是很有气势吗，怎么转眼就蔫了。 先不论这些阴神们互坑互害的想法，夜游神始终有条不紊的将地穴封锁稳定着。 一连封锁两条地穴通道对夜游神来说依旧轻松，哪怕其中一条已经被疯疫神折腾到濒临崩溃。 暗中窥视的阴神们见此对夜游神更多了几分忌惮，猜测祂的实力和底蕴。 在祂们的认知中，夜游神不该如此强大才对。 祂于阴阳夹缝中生存，形同灰色地界的老鼠，人人喊打。 现在这只老鼠不仅主动现于人前，还叫人要看祂的脸色行事？ 这种现象很快引起某位阴神的不满，这位天性暴躁的阴神没有多少耐性，神息蠢蠢欲动，被地盘主的疯疫神的察觉，向对方投去警告的一撇。 ——有意见去别的地方解决，在祂的地盘上搞小动作是挑衅祂吗！ 蠢蠢欲动的神息依旧狂暴却没有再异动。 等夜游神完成地穴修复，时间和精力费远远短于之前永梦乡那一处。 这还得感谢各位阴神不吝啬的投放诡物，让祂的信徒斩杀足够的恶诡，一切功勋化为祂的神力。另外，兽城这一出劫难过去，周边南奉的百姓几乎都成了忠实信徒，又给夜游神贡献了大量的底蕴。 夜游神知道这仅是开始，战后兽城事迹会在短时间内向外扩散，到时祂还能再收割一波暴增。 原本夜游神就无惧阴界的阴神们，现在面对祂们的底气更足。 “让诸位久等了。” 夜游神的神念向四周扩散，每一位窥视此处的阴神都能听到自己的话语。 只是没有阴神回应祂的问候，祂们都感知到这位夜游神还有后话。 祂们也想知道这位特立独行的阴神想做什么。 “前往阳世的通道已经稳定，我有一法可以让诸位神友上去一游。” 疯疫神猛地盯住夜游神。 …… 忙着战后休整的兽城突然一个地动，地上的人们都感觉身体随着弹动了下，一个个惊疑不定停在原地。 难道考验浩劫还没有结束？ “殿下。”杜行止注意到宓飞雪盯着一个方向，也跟着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宓飞雪没看多久就收回目光，说道：“继续。” 她先动了，其他人跟着动起来。 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对宓飞雪有着绝对的信任。 事实上这个突如其来的地动也的确没有持续下去，就好像只是之前浩劫的一个余波。 入夜时，兽城已经彻底休整完毕，热闹不但不减还有所增加。 城内，丑虎不可思议的看到一个明明已经死在诡潮中的夜游使。 当时那人就死在她不远处，连尸体都是她亲眼看到被诡物撕毁吞噬，现在却毫无损伤的再现兽城。 丑虎逼近打量，辨认对方是人是诡，是幻是器？ “你看什么？” 丑虎的视线太放肆，夜游使主动开口。 丑虎压抑着内心的震惊，道：“你明明白天死在诡潮里。” 夜游使得意又自豪的看她一眼，没有向她解释其中的原因。 丑虎岂会看不出这样眼神的意思，分明不是意外，而是真的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这种可怕的能力当然不会随便告诉她！ 丑虎有了目的性的再去观察寻找诡潮死去的夜游使。 也亏得她坚持到最后，又时时观察周围，才记住每个死去的夜游使，然后发现这些人竟然都活着！ 这个发现叫丑虎心神久久无法平静，昂头望着上方的夜幕，心底响起夜游使常挂嘴边的：神恩浩荡。 忽然，这个声音在现实中响起。 丑虎一跃而起，几个跳跃就到达高楼之上，看到声音的来源处。 远方是一群举着火把或提着灯笼，自发而来的南奉百姓们。 他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徒步由远方住处来到这里。 应该是从兽城平息后就开始动身，以凡人的速度走了几个小时。 他们临近兽城后又不动了，围在兽城之外拜而不进，不是畏惧而是满心虔诚。 换做是以前的丑虎见到这一幕肯定要不屑的嗤笑一声：凡俗庸人，毫无见识。 现在却生出一抹怪异思绪：无知有时反比自作聪明所见更准。 忽然，感知到的一道视线将丑虎的思绪拉回。 她转头望去。 见一道娇小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夜幕下女孩肌肤皙白，气质宁和，像月下的小仙童。 只是那双眼睛的眼神和初见不同。 丑虎一点不想得罪这种天才，朝裴蓉蓉笑着打招呼，“你也来看他们？” 裴蓉蓉歪了下头，然后摇了摇，“不是，我来看你。” 第603章 内讧了 宓八月回到兽城地界时已是深夜。 她发现徘徊在东城门地穴附近的宓飞雪。 当宓八月一出现，宓飞雪的视线就准确看过来，就好像早早等在这里一样。 宓八月揉了下她被夜露染湿的秀发，问道：“怎么等在这里？” 宓飞雪朝地穴的所在地望去一眼，被怪谈【崎】镇压隐藏的地穴入口和周围融为一体，单凭肉眼根本看不出任何异象，不过这显然对宓飞雪无效。 “下面……”宓飞雪迷茫又笃定的说：“好像出事了。” 她形容不出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潜意识就知道下面有问题。 宓八月眼里闪过诧异。 宓飞雪已经能够感知到阴界的动静了吗。 宓飞雪注意到她这一瞬的思索，昂头向她投来求知的目光。 宓八月想了想，没有隐瞒她，微笑道：“回去吧，边走边说。” 宓飞雪握住她伸来的手，跟上她的步伐。 “不是什么大事，闹了点内讧。” “疯疫吗？” 把疯疫神随意说出口，还带有嫌弃不满的语气，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 宓八月看到宓飞雪微皱的眉头，不知道这是宓飞雪天然的敏锐，还是疯疫神过去的搞事行为给宓飞雪留下的印象太深刻。 她笑了笑，“嗯。”然后也用一种随意的语气解释不久前阴界发生的情况，“我诚邀了一些客人来游玩，让疯疫很不满。” 宓飞雪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她毫无疑问站宓八月这边，连邀请的客人是谁都没问，光想着疯疫凭什么不满，而不满的祂是不是对宓八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少女身上散发的郁气明显得宓八月一眼看出来，大有转身去和疯疫打一架的架势。 “它在哪？”宓飞雪口气沉沉的问，又回头往地穴的方向看了一眼。 宓八月失笑，“在老家修养，一段时间不会出来。” 宓飞雪眨了下眼睛，思索宓八月这句话的意思，猜测道：“它受伤了吗？” “嗯。”宓八月道。 宓飞雪一下抓紧她的手，紧张的把宓八月看了一圈。 宓八月一愣，随即明白她这番反应的原因，笑道：“我没事，不是我和祂打。” 一听宓八月没问题后，宓飞雪就放松了，也不关心是谁和疯疫内讧打架，还把疯疫给打得宅家修养。 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走在夜幕下，没有用任何法术，以普通人的速度缓缓走向兽城，隐约的交谈声给夜晚染上几分温馨。 至于阴界所发生的事件还得将时间倒回半小时前。 夜游神一句邀请抛出去，得到的反响并不好。众阴神并不相信夜游神，或者说阴神的天性里几乎没有信任他人的基因。 就算有不灭神和疯疫神的例子又如何，祂们又不是自己。谁知道踏上地穴通道的一刻会不会被夜游神坑杀吞噬。 当然，祂们也可以像疯疫神那样以一丝神念分身寄居在低阶诡物躯壳上再去地穴，这样就算被坑杀也对本体影响不大。 ——夜游神的邀请也是这个意思。 但是大多阴神都不愿意干这种在祂们认知中是丢面子的行为，否则早在地穴打开引发兽城诡潮的时候，祂们就已经可以上去偷瞧了。 如此这般，阴神们没有 祂们借着夜游神的好脾气和友善，就在疯疫神的地盘上和祂神念交流，聊起千年战的谋划。 阴神天性的残暴贪婪在这次交流中又一次体会，祂们没有疯疫神冷静体那么狡诈，可贪婪足以促使祂们不断为自己谋取利益。 利益就那么多，一旦分瓜的人多了，得到的分量就算对应减少。 原本心情就极差的疯疫神一直盯着夜游神，然后在沉默中爆发了。 祂爆发得突如其来，本体苏醒，引动另一位更麻烦的阴神【寂虚】一并苏醒。 各路阴神不愿意招惹寂虚神， 祂们却忘了，夜游神背后就是地穴通道，轻松就能避开这个麻烦。 只是为了避免刚成的地穴通道被影响破坏，夜游神始终守在地穴通道的最前线，以便紧急修补，同时好整以暇的观察祂早就惦记好奇的寂虚神。 而疯疫神爆发的这一瞬，也就是兽城突然又地动了那一下的元凶。 最后夜游神暂时观察够了，确保地穴通道不会被这两位失智阴神破坏，祂们一时半会也不会消停后，方才离开。 善恶书中记录着夜游神口述和计算的观察内容。 计算所得，疯疫神狂暴体这次苏醒后，要折腾到精疲力尽再沉睡还需好一段时日。 正好接下来不需要冷静体的疯疫神做些什么。 也因此，宓八月在兽城和宓飞雪谈起疯疫神也毫不担心被对方发现什么。 满城灯笼随风晃动，巨大砖石铺砌的地面街道，还有风格大气磅礴的房屋建筑，草木野性生长，就如城中奔跑的孩童身上也散发着野性自由的气息。 城里的茶楼酒家都坐满了人，街道上人流涌动，还有很多摊子，或直接铺地或一个木桌做展台。 任谁来了这里，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绝对猜不到这座人气热闹繁华如此的城市在几日前才经历过大战，死在这里的诡物以数十万来计。若是诡物的尸体能够堆砌，光是体积不大的低阶诡物都能堆到城墙高。 现在劫后新生后的兽城，让经历过的南奉人来说，就是一座他们心中的仙城！ 那些亲自参与过兽城战役的人也觉得，如今的兽城简直就是个个宝藏，还是刚被挖出来，持续生长和挖掘的宝藏。 浓郁的灵气环境，某种神秘的护城王兽，远方山林种类丰富的妖兽…… “好热闹，感觉比北原城还多人？”说话的夜游使语气复杂，又感概又欣慰又有点不甘不愿似的。 旁边小队成员说：“毕竟是受过神主考验和福泽的地方，又是 “我听说过完节后，南奉各地的夜游班也都建设好了，会有很多人入学……” 他们望着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南奉本地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体格都偏健壮修长。 “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疯疫：好好好，用完就丢是吧【微笑】【逐渐狂暴】【逐渐变态】【最终自爆】 biu~~~~疯疫烟释放，大家新年快乐！~ 第604章 种子 往年的破冰夜游节都是北原城独占鳌头，今年的兽城横空出世，人气热闹程度有比过北原城的架势。 这自然少不了司夜府的运作，在诡潮后的短短几日就将兽城的夜游节节目流程安排上，人员安排和资源大量倾注，就为了兽城能够赶上这次破冰夜游节，彻底洗去抗战后的狂躁，庆祝兽城和百姓的新生。 该怎么说呢。 虽然跑来兽城过节的北原城人士们心情有些微妙，不甘心兽城的节日气氛，繁华程度有比过北原城的架势，但是另一方面又自豪，这也不恰好证明了北原城的实力吗？ 兽城的破冰夜游节在几日时间内准备成型，紧急却不乱，都是由北原城司夜府一条条指令下达和人员操作。 所以兽城越热闹，也说明北原城越成功。 来此的北原城人士们表面上一副大气，绝不能给自家丢面的模样，互相告知这是兽城和南奉是 事实上就算他们不刻意表现友善大气，见识过兽城历劫的南奉百姓们已经彻底服了，对外来人们很难再有敌意。 不过当大批外来者涌入兽城，对当地南奉百姓们笑面相对，哪怕语言不通也依旧不影响友善的表露，还是让南奉百姓们受宠若惊。 白日里，夜游使在兽城就地摆摊，低廉的价格卖一些在南奉百姓们看来非常神奇的事物，令买到的南奉百姓都不敢相信，心底觉得这和白得没什么差别，纠结不安间被旁边外来人解释告知破冰节的规矩，白日的卖卖图的就是个吉利喜庆，不用在意价格的高低。 “夜游使一个个都是神使，不差这点钱财，也就破冰节的时候能薅一薅他们，所以千万不要错过，趁着天还没黑，见到穿着夜游使服饰的人摊位就上去买。”又一个好事者笑呵呵的说道，是个会说南奉本土地方话的。 她对面的南奉妇女惊恐的瞪大眼睛，眼珠子往旁边的夜游使看去一眼就快速收回，低声快语，“你怎么当着她的面说，你怎么说这种话！” “没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以后你们就明白了。对了，也不是所有夜游使都会在今日穿夜游服，还有许多便服的夜游使，你们南奉的 “快别说了，我看你长得人模人样，怎么如此……” “诶！说到人模人样，我差点忘了，还有怪谈们。我与你说，有些就算长得人模人样，也未必是人……” 旁边摊位上的夜游使见那南奉妇女都快急晕过去，想打断说话的人又似想跑的局促焦躁模样，笑着帮她开口道：“行了，你这么能说，不如去万福楼应聘做个说书先生。” “咳，我倒是想去。”可惜没聘上。 “……你听得懂！？” 南奉妇女大惊失色。 夜游使把摊位一收，朝妇女眨了眨眼，笑道：“听得懂啊，而且她说的并没有错。只不过……” 在南奉妇女不安的注视下，夜游使身影突然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不见，只剩下声音在回荡他们耳边，“我要换地方摆摊了，有缘再见。” “诶？诶？我还没买东西！” “……” 原地众人回神，已经来不及。 继白天的破冰节后，日落夜游节正式开始。 诡怪夜行在兽城宽敞的街道上，这对几天人子在兽城，前亲眼见过诡潮的南奉百姓来说刺激很大，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这些诡怪并不伤人，却依旧被诡怪和人同行的节目效果震撼。 和震撼到失语的南奉百姓不同，已经熟悉夜游节的外来人则轻松交流。 “芊芊姑娘果然跑来兽城了，我就说它不会放过这里吧！” “还有小胖也来了。” “不止呢，我看北原城的大多诡怪都来了。” “不愧是老诡怪了，还是它们最有气势，我在别的城中过夜游节时，远不及它们有趣。” “它们跑这来了，北原城怎么办？” “北原城哪需要担心，要我说就该它们来，正好让南奉的人看看北原城诡怪的风貌！” 虽然不是所有南奉百姓都听得懂外地人的话，但是气氛这东西却是能感受到的，再加上随着风声传播到四面八方的话语，以南奉百姓都听得懂的本地话，介绍了夜游节的特色和规矩。 待诡怪夜行的节目结束，诡怪们开始自由行动，路边佩戴面具的外地来过节的人们也开始纵情热闹。 南奉百姓并不能立即适应融入夜游节中，他们懵懂青涩不安，心底却种下一颗种子，只待下一年的破冰夜游节的到来，会是一种全新的面貌。 那时不仅是兽城里的居民，整个南奉的百姓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正如北原城夜游使们警惕的那样，兽城的地理资源优势配以南奉百姓体质习性，造就了他们快速成长。 兽城成为南奉的 当然，这种争锋是一种良性竞争，让北原城百姓感到危机感，激励其他地方城镇百姓也往上争一争。 一夜结束，直至隔日天明，后面连续多日节日气氛长久不歇，各地的发展和人才实力也在有条不紊的持续进步着。 一切如宓八月所料，兽城地穴诡潮之后的回馈在这几天才迎来真正的大爆发。 过完破冰夜游节的夜游使们才沉下心，专心致志的分配这次所得功勋值，最大化利用的提升实力。 南奉百姓们则在经历大惊（历劫）大喜（过节）后，身心彻底信服了夜游神，成为夜游神的底蕴的一份子。 第605章 五年 兽城的经历变化也在几日后被夜游报编辑完成，向四面八方传播开，叫更多人知晓这场神迹。 各个地方人们对兽城产生好奇时，又传出国君会亲临兽城的消息。 这个消息并不是谣传，司夜府这边就最先收到准确的情报，在外征战多时的易桢终于要歇一歇了，打算在这次回国，返回皇城的路上经过南奉，会在兽城停驻一会。 表面上是要去祭神，以及安抚民心，给南奉百姓们更多归宿感。 暗地里易桢所求还不止这些。 沈栗收到的公文里提及到妖兽，明白这位野心和心智齐备的皇帝打起了妖兽的主意，想分一杯妖兽的羹。 沈栗看完公文，知道了易桢对妖兽的觊觎，也没有心浮气躁。 目前皇室和司夜府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保持着互惠互利的关系。 妖兽可以分一份给皇权，哪怕易桢不提，以后司夜府也会主动给。 只是什么时候给，怎么给，还得做个方案出来。 目前司夜府自己都在妖兽养殖训练的摸索阶段。 他连夜处理着各类公文，桌上的烛火始终稳定温暖，照亮他这一方。 砚台内有一只捣墨童无聊的转圈游泳，保持着墨水的活性，每回沈栗转笔来蘸墨时，它都故意把身体凑过来，仿佛在和沈栗玩游戏，又或者是拿沈栗的毛笔头做浴用。 沈栗见怪不怪，有这只小东西在深夜工作时作为陪伴和协助，反倒别有趣味，令他心情更为放松。 虽说司夜府、乃至整个北原城早就引进灵州那边的便利文具，沈栗还是习惯使用原来的笔墨纸砚，不过多了诡怪的协助，如这砚台中的捣墨童，还有屋内的烛台。 当然，捣墨童也不全然乖巧，时不时还是会闹点恶作剧，好比将他刚蘸的墨水舔走，他落笔在纸上没有墨迹才发现不对。 沈栗的脾性一贯温和，把这只长期定居在他这里的捣墨童当做小孩子看待，对这偶尔无伤大雅的捣蛋并不生气。 也多亏捣墨童的捣蛋让他停歇一下，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就算是已经成为灵修的身体素质也感到腰酸僵硬。 沈栗适时放下笔，活动下身躯作为放松，再将已经完成的公文检查收拾好。 他做这些毫无怨言，也习惯这种忙碌不得休息的工作状态。 也许是夜深人静，人突然从忙碌中松懈下来，熟悉的环境叫人不禁生出许多感怀。 沈栗注视着烛火失神，想起过去他在司夜府忙到深夜和清晨的日日夜夜。 那时候司夜府上上下下的事情都要他亲自监管，小到食堂的一粒米，大到府使出任务。府里除了他外，还有一个老账房和余虎几个能出任务的府使，剩下的是一群哇哇待哺的孤苦孩子。 现在回想那时是真的苦，空有外表看起来宽敞大气的司夜府，实则每一粒米都得精打细算，府里的孩子们过年都未必能吃上一顿肉，破冰节来的时候还可能和边陲一些穷乡僻壤的苦民一样，被冻生病，然后就永远长眠在冰寒的夜里。 一样是熬夜办公。 过去留在记忆里的是冰冷，沉闷，压抑中咬牙坚持，为一点未知的生机和未来。 现在环境看似是一样的，可明明北原城入冬最冷的时节，屋内却温暖如春，灯火明亮柔和，桌上的公文描述的都是可观的未来。 他亦不再受诡器反噬之痛，那种深入骨肉的痛苦，时时刻刻在无声告诉他命不久矣的寒心感，仿佛已经离他很远很远，现在再回忆起来竟然都隔了一层膜似的模糊起来。 一点水声将沈栗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看见被捣墨童搅出砚台外，落到桌面上的墨汁。 估计发现自己干坏事被发现，捣墨童爬出砚台，将那几滴不显眼的墨汁吃进肚子里，让桌面重新整洁如新。 沈栗不禁的露出笑容，拿出一枚灵晶放到它面前。 捣墨童当即抱住灵晶隐没进桌子里消失，生怕到嘴鸭子飞了。 沈栗失笑，知道捣墨童的灵智听不懂也不理解自己的话，却还是说：“给你的年钱就是你的，不会收回。” 捣墨童还是没有露头。 沈栗也不再管它，推门走了出去，望着云雾遮掩不见皎月的天色。 他的心情却明朗无比。 “五年了啊。” 悠悠的叹息声淹没在夜色里。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亲身经历北原城五年改变的人来说，每每回忆都会感恩感慨，称之为不可思议，幸得神恩的岁月。 一样的深夜里，一样还没入睡的宓八月。 她的面前是苍澜大陆的微缩地图。 山脉河流城镇道路都清晰明了的立体浮现。 其中三处地穴被立了旗帜，阴灵气影响的范围以有色雾气作为显示。 “五年了。” 上一世苍澜大陆地穴爆发被发现，是在‘她’离开永梦乡的六年后，距离现在还有一年。 当然，从挖掘出真正的真相后，宓八月知道所谓的‘未来剧情’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是必然。 当初她想要钻既定‘未来剧情’的空子，从而挽救宓飞雪‘既定’的结局，才将北原城发展成这个样子和路线。 目前完成的一切依旧正合她的目的——不看内涵只看表面的话，她不仅完成了上辈子的‘未来’发展，还将时间有所提前。 ——提前让苍澜大陆被地穴侵蚀。 ——提前让灵州阴脉灵师来到这个阴脉宝地修炼。 ——提前让阳脉也进了这里，和阴脉一起作战交锋。 “接下来就是阴脉由苍澜大陆的沦陷，快速提升实力以及诡怪的横行，才得以和阳脉打长久战。” “利用苍澜大陆来提升灵州阴脉的实力，这一点已经在进行了，只是还没有大批量的入驻。诡怪横行的话，现在的苍澜大陆也称得上，以后只会更多。” 谋划到现在，宓八月不介意继续按照原计划进行下去。 一挥手，眼前的苍澜大陆地图消散。 “某些人应该已经有所猜疑，这几天也该有些动静了。” 宓八月低语，由任意门一脚踏进灵州。 第606章 挖墙脚被发现 人才到灵州，各类被封锁大阵暂时搁置的传信一并被激活。 宓八月平静将这些传信一一看过再回复。 没几秒，又是几道传信回来。 宓八月一笑，这深夜不眠的人竟是不少。 她望着回信中的邀约，决定先从近处开始。 翠霞谷的客居。 宓八月无声无息来到银千伤的住所。 深夜的院子里挂着灯笼，让这一方院落明亮如昼。 银千伤就坐在院子里，桌上是待客用的茶盏。 宓八月才出现，他就准确朝她的方向望来，然后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宓八月在他对面落座，将面前已经倒好的灵茶端起喝了一口。 茶杯放下的时候，银千伤的话语响起，“前两日，我传信凡俗大陆的驻守灵师，询问了一些事。” 他边说着，目光如剑落在宓八月脸上。 见女灵师面色波澜不惊，只觉果然如此。 “虽然所得回复没有异常，我依旧相信自己的猜想。”银千伤说。 既然已经前来赴约，总让一人自说自话也不是礼貌，宓八月微笑接话，“什么猜想？” 银千伤道：“永梦乡真正的驻地在凡俗大陆，几日前的地穴诡潮，也是凡俗大陆。” 宓八月笑问：“确定了？” 银千伤：“我已派遣灵船出行。” 宓八月摇头，“喊回来吧。” 银千伤脸色绷紧，定定看过来。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八成把握，只差最后去证实。但是由宓八月当面承认，确定他所想的答案，还是止不住心惊。 由这个真相衍生出更多的疑问。 永梦乡到底是怎么在凡俗大陆藏这么久，不露任何声息？！突然现世的目的又是什么？ 在他的逼视下，宓八月的语调如常，好似一点不知道现在说的话一旦泄露出去，能在灵州引发怎么样的轩然大波。 “我既然在这，就没必要浪费资源人命去验证那个答案了。” 出海的灵船和灵师都是资源，一旦到迷雾一线牵没有正确的蜃王答案，都得被迷雾之蜃吞没。 他们连迷雾一线牵都过不了，银千伤的验证也就有了答案。 银千伤听懂了宓八月的意思，心中的震动却止不住，“什么时候？” 他问的是，永梦乡是什么时候把迷雾一线……不，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什么时候把迷雾之蜃这个王级怪谈给掘了。 掘得这么无声无息，让掌握着迷雾之蜃答案的梵长天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收到。 宓八月淡淡道：“时间不重要。” 银千伤脸上闪过古怪。 十年沉淀的他早就练就一副远超常人的心境。 饶是如此，面对这会儿的宓八月，还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心道你一个掘人资源的背后黑手当然无所谓，可迷雾一线牵的航线本是银环府资源，被人掘走了还不准人问个明白？ 宓八月朝沉默的银千伤又是一笑，转言问道：“这几天都在追寻真相，没有巩固提升修为？” 银千伤说：“前者更重要。” 宓八月道：“那现在得知真相，你有什么想法。” 银千伤说：“合作。” 宓八月示意他往下说。 “银环府和永梦乡的诸多合作早就利益相连，不分彼此，现在也不过是再多一份。” 这话说得漂亮，宓八月微笑，心道无论银千伤外在看起来多冷清，也是出自灵州商府势力，是个能说会道，善做生意，且心思敏锐的。 “银环府帮忙隐瞒迷雾之蜃失控的消息，交出一定资源换前往永梦乡进修的名额。” 银千伤边说边观察宓八月的反应，见她没有反对，便知道自己的某些猜测是正确的，接着往下说道：“资源数可以再商议。” “或者，永梦乡并不担心谋取迷雾之蜃的消息暴露。”这也是银千伤想到的另一个可能，结合这次会面宓八月的态度，和这段时间来的见闻，银千伤隐约察觉到永梦乡的一些行动目的，又不那么确定，“永梦乡的修炼宝地可以像翠霞谷祛毒修炼室一样对外租售名额。” 他顿了顿，有意给宓八月说话的空隙。 发现宓八月还是没有出口反对。 银千伤的眼神深邃晦暗起来，说道：“银环府掌握梵长天各路航线，原来灵州和凡俗大陆之间的来往就由银环府负责，现在继续负责此务也是熟练，无需永梦乡另外分派人手烦心此中的各类杂务。” “你说的有理。”宓八月颔首微笑。 银千伤瞳孔骤缩了一瞬，又恢复平静。 外表完全看不出他内心的震荡。 刚说的那番话本是半真心半试探，万万没想到竟真的成了。 接下来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快速利落的商讨起这个合作的细节，操作流程。 虽然双方都没有客套废话，但是这个项目牵扯各方利益良多，一点漏洞就可能惹出大纠纷，所以交流中不知不觉时间过去。 天边晨曦亮起，院中灯火早已自发熄灭。 银千伤将桌上已经凉去的茶盏收回如意囊。 他对面的宓八月也已离去。 他原地又坐了半晌，然后传信铁凤玲。 一会儿后，铁凤玲来到他院里。 “什么事这么紧急，将我从祛毒室中喊出来。”铁凤玲略微不满道。 银千伤：“迷雾之蜃失控。” 铁凤玲脸色大变。 银千伤淡道：“永梦乡所为。” 铁凤玲：“……” 她咽回原想说的话。 低语，“怎么回事？” 银千伤指点桌面，没有立即解释，对铁凤玲说：“喊父亲出关吧。” 铁凤玲沉默了一会，皱眉愁道：“如今银环府和永梦乡牵扯甚多，迷雾一线牵又是银环府所控，在这件事上的确脱不去关系，由你父亲一同出面也好。” 银千伤摇头，“并非坏事。” 铁凤玲侧眸。 银千伤道：“待父亲出关一起相商。” 铁凤玲疑惑，却了解独子的脾性，就没有急着询问。 只是心中的忧虑依旧不减，暗道这不是坏事，还能是好事不成？ 迷雾之蜃原是无主的梵长天公用资源，永梦乡私自挖走，这搁谁都不高兴。 铁凤玲心中既恼怒又忧愁。 怎么说迷雾之蜃都算是银环府的资源线。 哪怕这个资源线利益不大。 永梦乡不打一声招呼的挖盟友的墙角算什么事。 银千伤：爹，快出来上班，儿子要出国留学！！ 第607章 乐不思蜀 继银千伤之后，宓八月又去见了舒平生。 舒平生没有问任何问题，提起渡厄书院和永梦乡交换生的事。 “这是今年商定的人员，院长过目。” 宓八月接过名单前就有某种即视感。 看到名单上果然出现舒平生的名字，她微微一笑道：“这件事由副院决定即可。” 舒平生道：“这么说，院长对名单无异议。” 宓八月点头。 在她这里过了明路的舒平生才彻底放心。 接下来两人没有别的话说，舒平生以面对院长的礼数送宓八月出门。 而交换生这事运作得也相当快，当天舒平生不惜消耗的赶回渡厄书院。另在永梦乡里的郭文婷他们也收到了进修结束，要返回本院的消息。 郭文婷等人如遭晴天霹雳。 时隔一年半，初来乍到时无法联络渡厄书院，他们还会有些惴惴不安。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打消了给书院传信的打算，连想起书院的念头都越来越少。 此时此刻，若非心知不可能，理智也告诉他们别干蠢事，他们都想喊话能不能不回去。 从师长室里出来。 众人心事重重，兴致不高。 夏枝抱怨道：“这才不到两年，怎么就结束换人了，书院那边也太着急了吧。” 这番话听着不敬，其他人都没有反驳，连郭文婷也只是警示的瞥了夏枝一眼，没有出声训斥。 过了几秒，还是郭文婷提起精神提醒道：“这一年多的所得已经够多了，莫要贪心失足。” “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哪有那么容易放弃。”夏枝叹了一口气，忽然左右张望，问道：“怎么没看见苟之？”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注意到苟之并不在他们当中。 怪就怪苟之一直以来都少跟他们一起行动，为人处世又特别低调，平日里总是被人遗忘。 这回夏枝能想起他也是不容易，随即想到某个可能，惊疑不定道：“他不会不用回去吧？过去他就和宓八月交情不浅！” 众人面色各异，郭文婷道：“慎言！” 这话说得好像宓八月假公济私一样。 莫说这是没有任何证据的事，就算事实真是如此，他们也无权多言。 “我不是在说宓八月的不是。”夏枝赶紧澄清，说道：“只是觉得苟之万一知道什么留下来的路子呢？说来过往的课学上他也不常出现，完全不与我们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荣月邻道：“这么一提，也不知前几天兽城一事他有没有去。” 唐迎风接着说：“他这样的性子太容易错过消息，万一是师长传召过他，他却遗漏没有理会，错过返回书院的日子，犯了忌讳就不好了。” 众人面面相窥，目光之中隐晦的意思各自明了。 夏枝笑眯眯的开口，“我没有苟之的传音符，你们谁手中有，快与他联络联络。” 一问之下，大家都是渡厄书院的内门弟子，竟然多数人都没有苟之的传音灵纹，由此可见苟之有多独。 郭文婷作为副院长的亲传弟子之一，有交换生的带队之责，倒是有苟之的传音符。 在众人殷切的注视下，郭文婷拿出传音符联系苟之。 “以免在传音上说不清楚，还是唤他出来相见吧。”旁人提醒。 郭文婷顿了顿，按照提醒给苟之传信约他相见。 这时候怎么就不怕苟之错过忽略传音消息了？ 这种话当然没有人直接说出来，各人都心知肚明。 传音符激发灵纹没多久，就收到了苟之的回复。 郭文婷说：“走。”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她在传音符上约见苟之的地方选在宿舍居所。 双方一见面。 苟之的声音从兜帽的阴影里传出来，“我会，随、随队，返回书院。” 众人闻言顿觉失望。 夏枝不甘心道：“师兄怎么没和我们一起受司长传召告知这消息？” 这回苟之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我去交任务的时候，师长提前顺口告诉我了。” 声线和之前有细微的差别，也不再断断续续。 郭文婷他们心思都不在这些方面，也就没有在意。 荣月邻诧异道：“任务？” 苟之没说话。 荣月邻就没继续问。 原本他们都跟苟之不熟悉，现在大家都在为即将离开永梦乡这事沮丧，倒是忘了双方之间的关系冷淡，将苟之视为同病相怜的一员，当着他的面面露遗憾失落，谈及回去后的打算，言语中处处透出对永梦乡的留恋。 “我才契诡物，还想今年好好学习诡师的手段，哪知道现在就要被遣返了。” “书院里也有诡道课学。” “那怎么能一样，你敢说你不想学夜游使他们的诡道？” “这两天我还在申请去兽城做义工，哎。” “享受过永梦乡这边的灵气环境，再回灵州的环境，我现在光是想一想都觉得不自在，这可如何是好。” 一直没说话的苟之侧目，声音不大的传出，“这便是永梦乡教学之妙处。” 他的话语落下，本来在说话的其他人都停下来。 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苟之的脸隐没在兜帽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夏枝生怕他缩回去，赶紧道：“还请苟师兄细解？” 如果是以前在渡厄书院的时候，夏枝肯定不敢也不会开这个口。可在夜游学府待了一年多，习惯了学子之间道法的互相论解，不像在灵州时任何知识想法都私藏着，没有好处的情况下绝不对外透露。 连郭文婷等人也没在 苟之愿意给他们解释最好，若是不愿意拒绝就是了。 苟之道：“一直待在安逸的环境下会慢慢失了韧性。” 众人微愣神间，苟之抬起脸，视线在阴影中扫过他们的脸，声音还是不大也平缓，“夜游使并不长居永梦乡，而是更多的游历在外出任务。” 大家都是被选来……也可以说是心思敏捷，各自争取来做交换生的精英弟子，对苟之的短短几句话就领悟到里面多重含义。 一阵沉默之后。 夏枝叹息道：“道理我都懂，可是夜游使可以随意来往两者之间，我们的机会仅有这一次，难免舍不得。罢了，正如郭师姐所言，有这一次际遇已经是别人一生难求，做人不能太过贪心，否则回去灵州后，怕是遭不住灵毒，那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还愧对书院和永梦乡的教诲。” 其他人心有戚戚，各自点头。 “……” 苟之疑惑了几秒。 在郭文婷准备起身向他道谢道别时，听到他迟钝的反问。 “……为何不能往返？” 这有什么为何的，他们回去之后，再来的就是下一批交换生了。 等等。 苟之不是会问这种傻话的人，所以？ 第608章 发奋 从苟之的口中，郭文婷他们得到一个惊喜万分的消息。 ——哪怕从永梦乡回去渡厄书院后，依旧有机会返回永梦乡学习沉修。 这个机会对他们来说还不难办到，或者说他们其实已经达成前提条件的大半。 一是在夜游学府的年考中及格，在夜游神庙中开光契诡。 二是成为夜游使的预备役。 前者正好也是后者的必备条件。 郭文婷他们恰好都做到了，现在就差成为预备役这件事。 一旦作为预备役，他们就可以接受永梦乡的任务收获功勋点，然后用功勋点换各类资源。 夜游学府的课学和无灵毒的修炼宝地都算是资源之一。 夏枝问苟之为什么这么清楚，才得知苟之早早就已经是夜游使的预备役了，还和司夜府达成过几笔交易。现在算得上是司夜府的外聘公务员，连司夜府的几个部门都走过几趟，混了个熟脸。 好家伙。 郭文婷他们听完苟之的话后，表情和心情别提多微妙复杂。 这就好比大家都是同层次同地方出来的人，我们还在安分读书学习，你却不声不响已经进了我们渴望之极的世界百强公司，不仅干得相当稳定，还很快就要从实习生到正职。 关键是，这人还是他们从前到今日之前，都没怎么放在眼中的人物。 夏枝他们互相看了几眼，将各自心中的纠结都看在眼里，然后纷纷诚恳对苟之道谢。 苟之完全可以不告诉他们这些信息，哪怕他们出自同门，原来也没什么交情。现在苟之能告诉他们，实在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不仅一人这样说。 苟之闻言颔首，没有推辞，也无所谓他们怎么还。 从苟之的居所离去，郭文婷他们一刻不停，匆匆往师长室赶。 姜朦接见他们，听到他们的来意后并不惊奇，说道：“上回兽城任务中，你们之中有两人获得的功勋可以直接申请为预备役，预备役的考核期为一年，失败则被收回预备役的资格。” 作为功勋达标的两人，郭文婷和荣月邻脸上明显有喜色。 另外的人眼神黯然，沮丧无比。 前几日用功勋换得资源，让实力迎来一波提升的喜悦一下减了大半。 郭文婷和荣月邻则暗道侥幸，没有因小失大。 由于夜游使预备役会有统一时间考核登记，所以前几天郭文婷和荣月邻都没动。只能眼巴巴看夏枝他们提升修为底蕴，说一点都不心动是假的，也曾想过要不要先将功勋换成有利自己的实物。 “姜师，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夏枝笑得讨好又亲近，像对温和的长辈那样撒娇耍无赖般说道：“我不怕危难，真的很想能再回学府学习，受各位师长的教导！这次进修结束的通知实在太突然了，早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那日我就算拼死也要留在兽城！” 最后一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懊悔。 唐迎风等人也是如此。 尤其是唐迎风。 原本他在交换生中实力排在前几，比之荣月邻还更强一些。 偏偏他刚换了本命契诡，兽城一劫来得太快，他发挥出的战力只有过去的五六成。 不过他懊悔的仅是在发现王诡现世时提前离场，而不是后悔换了契诡。 面对这一张张失意的面庞，姜朦平和安慰，“当时的情况，你们的选择并没有错。” 毕竟王诡现世，光是一点威压就能将他们压死，能当机立断的离去才是最佳选择。 那时候可是连高阶灵师们都选择避其锋芒。 谁也不知道之后会有王兽怪谈的反转。 所以说，有时候运道也是实力的一种。 当时有被吓傻或是没来得及跑的中低阶灵师，反倒在后面的战场中吃了一波红利。 “你们都是从夜游学府中过了年考的优秀学子，虽然这次没能全部成为夜游使的预备役，以后也不是全无机会。” “什么！真的还有机会！？” 惊喜来得太突然，一个个眼睛都冒出光。 姜朦微笑给他们解释道：“永梦乡和渡厄书院是结盟，两者之间不仅有交换生，还有很多合作，而作为交换的弟子肯定能更好胜任两方合作的任务。” 夏枝兴奋问道：“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师长尽管吩咐。” 姜朦笑道：“不久后新来的书院交换生就由你们接引，之后永梦乡会有一部分任务分配给渡厄书院，你们回去后多做多为，总有一日能成为夜游使的一员。” 永梦乡的夜游使可以加入其他势力，这点在灵州中都不算秘密了。 夏枝他们看到希望，走出师长室的时候都满面红光，和之前失意沮丧的模样截然不同。 师长室的另一扇门从内推开，又一位师长从里走出来，对姜朦笑眯眯的夸赞道：“越来越有良师的风采了，几句话就让他们激情奋发。” 姜朦冷淡瞥对方一眼。 本来这次交换生的事是对方的职务，却几次故意逃过去，这才落到她的头上。 不过对方虽然故意逃过这事，又去做了更麻烦费时的职务。 说到底就是宁愿多干活也不愿意与人交流。 姜朦叹了一口气，她自认也不是擅长社交的人，过去在军中交流都是直来直往，现如今形势逼人改。过去的铁血女将，现在的人生导师。 左泗的身影在姜朦的脑海一闪而逝，随即又是一声无声叹息。 如果左师的话，这种事务远比她做得轻松完美。 …… 郭文婷和荣月邻两人预备役的登记在两日后完成。 等在外面的夏枝他们紧紧盯着两人，迫不及待问他们的感受和变化。 郭文婷摇头矜持说：“不可外传，等你们也成时就知道了。” “就算细节不能外传，感受总能说说吧！” 在他们迫切的注视下，郭文婷还稳得住，荣月邻的笑容在嘴角根本藏不住，眼里尽是精光，咧嘴说道：“值！非常值！尽管拿命去争，绝不亏！” 能叫荣月邻这个一贯装模作样的家伙露出这种傻样，夏枝他们就明白有多好了。 其实就算他们不说，光看孟听春、公义书这些外围人员的变化，也知有多好了。只是还是忍不住询问，来缓解心情而已。 “恭喜啊。” “亏得前几天我还沾沾自喜，以为拉近了我们之间的修为。只怕不久后，就要被落得更远了。” “虽然比不得你们，但是回去后必让书院的其他人大吃一惊。” “……到底还是比不上人家。”郭文婷语气微微复杂的说了一句，视线往一个方向看去。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转头。 第609章 因祸得福 裴蓉蓉对外界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很敏锐。 几乎是郭文婷他们才往她看，裴蓉蓉就和他们对视上了。 双方一个照面，并没有交流，裴蓉蓉已经从身边经过，走进室内。 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房门之内好几秒，郭文婷他们都收回目光。 夏枝不自觉压低声线，感慨道：“独一无二的双诡灵师，给人的压力真是大。” “相比前几回见到她，气势的确有所不同。”荣月邻说。 郭文婷道：“听闻她现在独自一人在做什么特殊任务，连沈小薇他们在提及她时都自愧不如，未免影响自己的前途，日后还是少拿自身去和他们做对比。” 其他人默默点头，各自明了郭文婷说的‘他们’是包含裴蓉蓉在内的，以宓飞雪为代表的那批年幼夜游使。 荣月邻笑叹道：“灵修之道既要迎风直上，不畏险阻，也要有自知之明，莫名嫉妒蒙心，自愧自毁。那位已故的毒莲道友，已经给我们做了一个很好的例子，现在有关他的各类传纪原本还在书院放着，哪天忘记了再去借来一观一定大有益处。” 唐迎风无声轻哼一声，见不得荣月邻这意气风发，摆明心情好到开玩笑的模样。 不就是成为夜游使预备役了么。 你看谁附和你。 这时的室内，被他们提及的裴蓉蓉也刚完成对上的申请。 她要将丑虎调配到身边做事。 裴蓉蓉和丑虎之间的恩怨，司夜府的人事部门相当清楚，知道裴蓉蓉要走丑虎的目的绝对没有她说得那么大义凛然。 然而裴蓉蓉给出的理由很正当，她要在云墨大陆发展肯定需要己方的人手。 余虎小队常驻凡俗大陆任务，对这方面早已熟练顺手，趁着兽城一劫刚过，大部分事务已经完成，新的一年跟随裴蓉蓉去往云墨大陆协助确实不错。 再说裴蓉蓉年纪虽小，但是办事能力和心性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这回主动来要余虎他们协助算是她难得流露的少年任性了。 司夜府的老人员们都是看着裴蓉蓉长大的熟人，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都愿意给裴蓉蓉一些便利。 裴蓉蓉这个协助人员的申请很快就完成了。 “蓉蓉，这人是交给你了，但你也要知道一些分寸？” “蓉蓉明白。” 分部长想到不久前得到的消息——丑虎似遭重击卧病在床，人看着挺惨，不过没伤及根本，很快就被救回来了。用的丹药都是好东西，费用是‘不小心’重击她的人交付的。 分部长又瞧了眼裴蓉蓉认真的脸。 哎，好久没再看到蓉蓉可爱乖巧的笑容了，天天绷着一张脸也不是不好看，就是瞧着叫人无奈。 就把丑虎交给她发泄教育一下好了，总归蓉蓉知道底线，也是丑虎自己惹出来的因果。 何况还有余虎一旁盯着。 分部长想好后，问裴蓉蓉要不要一起吃饭。 裴蓉蓉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关爱，犹豫了下还是摇头拒绝了。 没等裴蓉蓉说出拒绝理由，分部长已经了然笑道：“是裴府尹对吧。也是，爱女长期在外，他若不是事脱不开身，早就想跑去云墨大陆见你。” 见小姑娘终于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模样，分部长满意了，笑道：“回去吧，叫裴府尹久等，他不会怪你，只会怪我把你留太久，以为我故意为难你呢。” 裴蓉蓉赶紧称不会，明知道分部长八分是在调侃，依旧要为自家爹爹解释。 然后在分部长的笑声中快步离开。 灵州极霜地海。 宓八月找到苏娉娉。 后者看到宓八月的时候，脸上出现一抹连自己都可能未发觉到的安心，一直紧绷谨慎的心神得以松懈。 宓八月的强大魂识一瞬就感知到苏娉娉的状态不佳。 她若有所思的问道：“这次历练不顺？” 苏娉娉当着她的面并不隐瞒，点头说：“幸好有永梦乡的祛毒丹，逃过一劫。” 短短一句话体现不出苏娉娉遭遇的风险。 宓八月道：“惊动了孟山主？” 苏娉娉尴尬的眨了下眼，“……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说完这句，苏娉娉接下来详述了下自己的经历。 原来过去苏娉娉就有先天的病症，那病症由母胎携带，不仅在于肉身还影响心灵。 过往她在妙妙山时就一直由丹峰疗养，正式修炼之前有过几次病发危机，后来逐渐稳定再没病发过。 这次会在极霜地海突然大爆发，还引动了苏娉娉的灵毒，将当时心灵脆弱的她卷入自我毁灭中，幸好关键时刻她的本命法器自发护主，给她喂下祛毒丹为她护法。 最终苏娉娉逃过一劫，却也惊动了孟山主和苏长老留在她身上保命法器，叫两者知道她经历的危险。 如果当时苏娉娉没能自发度过难关的话，孟山主留给她的法器也会将她护住，等来妙妙山的救援。 不过这样一来，也代表苏娉娉这次的外出历练到此为止了。 苏娉娉道：“我已经和师尊还有舅舅传信，告诉他们我平安无事，还因祸得福。” 宓八月感知到她修为并没有进步，所以这个福并不是实力的加深，那便是……“你的心病痊愈了？” 苏娉娉笑的灿烂而明亮。 宓八月也微微一笑，“恭喜。” 苏娉娉向她问道：“八月的收获如何？” 宓八月笑道：“志得意满。” 苏娉娉就学她说：“恭喜！” 虽说极霜地海的暗河迷宫她们并没有走完，但是接下来两人都不打算继续在这里久留下去。 这回两人所得都自觉够了，苏娉娉就算在这里因祸得福，但对此处的感官依旧不好。 苏娉娉习惯性的问宓八月下一步去哪里。 她看宓八月的眼神明亮又带着期待，洋溢活力。 宓八月把计划和她说了，“去下一个地点前，我要先去找个人，完成一个委托。” 苏娉娉问：“什么人？” 宓八月道：“数年前和我一船来到灵州的凡俗灵子，他的好友托我给他送一份资源。” 苏娉娉欣然答应，“我刚度过灵毒侵蚀，放松一会正好，不急着去险地历练。” 瞧她答应地这么快的模样，估计宓八月做的决定不是找人，而是直奔险地历练，她也能立马换个说法欣然相随。 第610章 《温柔》 宓八月要找人并不是漫无目的的去找。 她已经掌握谢浪的所在地，和苏娉娉一路走的大道，乘坐明面势力的交通法器，途中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苏娉娉几次觉得宓八月是不是刻意照顾自己灵毒侵蚀后的状态才会如此，开口询问又说明自己身心稳定，不需要这样迁就她。 宓八月笑着答应说：“是我自己也想休息会。” 苏娉娉注视着她的双眸，确认宓八月不是在客套后就放松了。 两人换了几次灵船，最后上了一艘小势力的黑船。 所谓的‘黑船’便是背后势力对乘客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灵船。 乘坐这种黑船的人大多是身份不明的散修，以及囊中羞涩的困苦灵修。 为避免麻烦，宓八月和苏娉娉又一次遮掩自身形貌和境界，换了个模样上了灵船。 苏娉娉头次乘坐这种黑船，而且这艘黑船藏得很深，如果不是宓八月带着她，她根本找不到。 当然，以她的身份修为，不出意外的话根本不需要接触这些。 以一位天赋绝顶的器师目光去看这艘黑船，才踏上船的苏娉娉就觉得各种不舒服，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安全隐患，灵纹法阵简直就像是摇摇欲断的绳索，苦苦支撑着这艘灵船。现在没断便还可以使用，但是谁也不知道它会在哪个时间段突然支撑不住。 幸好苏娉娉作为器师的强迫症还能控制，不是自己的作品，她就算看得难受也没有多管闲事。 两人乘坐的是短途，就没有选客房，仅买了一个上船的站票。 这种站票在势力大船上少见，这里反而一点不突兀。 宽敞却陈旧的甲板上三三两两或站或坐了许多男女，修为境界最低至灵童，最高也不过一星灵师。 宓八月和苏娉娉分别伪装的修为是一星和二星，后者一上船就受到甲板上一个个顾忌畏惧的目光注视。 见她们没有往船内走，反而留在甲板这种免费的公共场所，众人无声默契的让开路，生怕招惹了麻烦。 ——在黑船上一言不合，强者杀弱者，东家不会管，只要赔偿损坏的东家资源即可。若是这个动手的强者比东家势力更强的话，那连赔偿都不需要，东家说不得还要前来给对方赔罪。 弱肉强食的风气在越是底层的灵师之间越是盛行。 苏娉娉的天赋和背景跟船上这些灵师灵童完全是两个世界。 今日遭遇又给她的世界多了一层见识。 她对周围谨小慎微灵师的并不好奇，也并无多少感想。 在两人之间施展灵罩屏蔽他人的眼耳，和宓八月聊天。 “八月你知道的真多。” “你说这种灵船？” “嗯，我从前从未听说，也没有坐过。” “这也是我 苏娉娉闻言一脸诧异。 宓八月解释道：“不过是买来的消息，你过去不知道只是不需要接触。” 苏娉娉若有所思的点头。 正如宓八月所言，底层灵师的世界和她隔着天堑。 如果不是宓八月带她来，苏娉娉自身对这些是没有兴趣的。有这个时间，不如闭关研究器道来得有意义。 此时苏娉娉依旧对周围环境人物没有兴趣，却不觉没有意义，朝宓八月说：“多亏有八月携带，叫我见识这些。过去我虽然知道散修和天赋低微者，却不懂他们的环境和处世之道。” 苏娉娉说：“之前在绮饤屿所见，我以为散修就差不多那般了。现在所见，又叫我明白更多。” 宓八月注意到苏娉娉说话时，无论语气和眼神都平稳清明。 说明这些见闻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境，仅仅如她所言的增加了她的阅历见闻。 不同情、不怜悯，也不自傲、不鄙夷。 宓八月欣赏也喜欢这样的苏娉娉。 不像出身凡俗大陆的人那样情感充沛，多愁善感，又不至于像灵州大部分人那样冷漠自私，精于算计。 这也体现了苏娉娉内心的强韧，不易被四周环境轻易影响自己的观念。也唯有这样的强韧的内心，才能更好抵御灵州的灵毒环境。 在宓八月的研究课题中，就有一份关于灵州修炼体系的分析。 单论三观坚定、自我人格强韧的话，灵州人远超凡俗大陆人。 自小生于灵毒环境下的灵州人某方面来说，等同于一出生就在磨练自我，幼年不能修炼是他们心灵三观还未成形，容易被灵毒侵蚀毁灭。一旦年纪和心灵达到修炼标准，也就说明他们内心的坚定，轻易不会否决自我，无论性格中的好坏。 当年凡俗灵子初过迷雾一线牵，多个刚碰到灵毒就自我毁灭的人被当时的灵师冷眼旁观，除却他们本性冷漠自私之外，也是认准这样的心灵脆弱之人就算现在救下，以后还是很快就会死在灵州。 因此，宓八月从来不让凡俗大陆的人一直待在纯净的修炼宝地里闭门学习，只要是考入夜游学府的学子，小到幼龄的小学生，就算不送去灵州历练，时不时也会有后山诡物园区的实践课。 虽然宓八月没有明白的告知司夜府的管理层们，但是他们也逐渐回过味，一直积极让学子们两处通行，避免学府弟子们在安逸环境下养出惰性。 前面几批夜游使在这点上做得很好，源于他们出身吃过苦，更知现在所得不易，加上宓八月和左泗亲力亲为的安排。 后面从各地收拢来的弟子，天赋个个上佳，心性方面却远比不上前面那些。 这一点宓八月没有刻意去观察都能发现，就看司夜府的管事层如何操作了。 之前渡厄书院的头批交换生给他们的压力一般， 希望他们珍惜这段安稳时间。 在对待老家班底上，宓八月相对来说还是温柔的，给了他们循序渐进的反应时间。 至少没有马上开放银环府的运输合作，让大批量灵州佼佼者加入。 苏娉娉注意到宓八月忽然加深的笑容，疑惑的想八月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司夜府管理层\夜游学府弟子（后背一凉）：不祥的预感…… 第611章 人畜 半天不到的时间，宓八月定的短途目的地就快到了。 她对苏娉娉道：“我去一趟底层。” 苏娉娉了解灵船法器的设计，底层布置灵纹法阵驱动灵船，环境最是复杂拥挤又空气沉闷。 一般的灵船都是如此，这艘破旧的黑船只会更差。 八月为什么要去底层？莫非这艘黑船有什么特殊之处？ 苏娉娉提起精神，认真道：“我与你一起。” 宓八月随她。 两人由走廊尽头的阶梯往下走。 这番动静引来黑船东家的注意。 在接近底层的最后半截楼梯转道时，一名中年灵师由下迎上来，见到宓八月两人毫不惊奇，开口就道：“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到二位客人？这下边杂乱，并没有什么值得一观。” 明显是得到消息，提前找上他们。 也正如这位灵师所言，下面吵闹的人声动静隐隐传来，光凭想象就能猜到底下是什么环境。 说话的灵师下意识看的是苏娉娉，苏娉娉则望向宓八月。 灵师跟着望来。 宓八月道：“我来找个人。” 灵师顿了下，没等到苏娉娉说话，便心领神会。 面前两人是修为低的这位做主。 能让二星听一星的，这位背景手段可能不一般。 灵师更客气的说道：“下面的人我都认识，不如客人和我说说那人的名字，我直接将人喊来，免得下面那些脑子愚钝的不小心冲撞了客人。” 两人说话的功夫，宓八月的灵识早已轻松扫荡底层一切人事物。 旁边苏娉娉突然发作。 灵师连她如何出手都不知道，便重伤滚下楼梯。 宓八月也没想到苏娉娉会这么做，不知她出手的目的。 苏娉娉转头和她对视一眼，就气势如虹的走下去。 这回变成宓八月落后一步跟在她身侧了。 两人走过转角，看见刚被重伤的一星灵师被人搀扶，四周还有其他神色惊慌不安的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壮有瘦，多是灵童，粗衣打扮，一看就是黑船上干杂活的。 杂乱狭窄的空间里也如灵师所言的脏乱、还有异味。只有器阵灵纹的地方是干净的，却堆放着一个个矮笼。 笼子是被迫蜷缩成一团的灵童男女。 他们在被当成人形灵力供应源使用。 虽说在楼梯时，苏娉娉就通过灵识看到过这一幕。但是现在肉眼再看，她心里飞快划过一抹困惑：黑船的这种操作相当迷。 灵童灵海能够储备的灵力才多少？把他们抓来做人器一样使用，过程中抓人和之后看守、养这些人就很麻烦。而被这样使用的灵童支撑不了多久，所以还要算上处理尸体，之后继续抓人补充，这个工作频率会相当繁杂。 只为节约那点灵晶？ 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应是在灵船制作上加入自发循环的法阵，灵晶和人力的驱动只作为辅助和应对突发情况…… 苏娉娉的思绪走偏了一瞬，赶紧收回来，扭头朝被她所伤的灵师叱问道：“你们在私捕人奴折磨贩卖？” 灵师连声否认，“大人误会啊！” 他改口称苏娉娉为大人，哀声叫冤，“这些灵童都是我们船上雇佣的人，明码标价签订了法契的。”苏娉娉皱眉，神色冷下来，就算是在一张幻化的假脸上也具有一定的威慑力。 她脾气向来不错，不代表被人当成傻子哄也无所谓。 “你们将他们作为人器来折磨使用，又岂会愿意在他们身上花费法契。” 法契也要灵晶，不是便宜货。 灵师大声说：“大人有所不知，这是我门中一项立命的法术，不用花费任何灵晶。大人别看他们被困在笼中好像备受折磨的样子，实则这也是我门的一项锻人之法，以此来锻炼他们的灵能，以求有机会突破境界。” “正所谓不破不立，像他们这种天赋不佳的灵童，没有大人的天资福运，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赌一把了啊。” “大人你看，他们如果不愿意，是被强迫，现在又怎么会不出声求救呢。” 黑船灵师舌绽莲花，说得似有道理，让苏娉娉半信半疑。 苏娉娉扫视那些笼中灵童男女们，到了现在都没人说话。 难道真是自己搞错了？ 她又往宓八月望来。 宓八月笑而不语，打算看苏娉娉的发挥。 苏娉娉脑海里乍然清明。 何必计较黑船灵师说的话是真是假。 八月说了是下来找人，目的就在这些人中，将他们都救下带走就是。如果他们真是自愿做人器，到时自己再回来，她也不管。 “将他们放了。” 苏娉娉的话落下。 灵师脸皮抽搐了下，答应着，“既然大人一定要管这事，也罢也罢。” 行动却很慢。 一副重伤难忍的模样，施法半途咳嗽中断。 这种做戏姿态瞒不过苏娉娉的魂识，远没有刚说话时的自信笃定，反叫苏娉娉确定他心中有鬼。 灵压隐而不发，压迫在灵师周围。 灵师一个紧张，一口血沫吐出来，这回倒不是装的了。 正在这时，一股三星灵压突至这底层船舱。 “何人作乱，好大的胆子！” 阴森呵斥自身后传来。 重伤灵师推开身边搀扶的灵童，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双眼凶戾盯着苏娉娉，如毒蛇盯上的猎物，骂道：“哪来的野鸡，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敢来这里耍威风，抢老子的人畜。呵，都是坐黑船的人，装什么救人水火？老子呸！没他们做人畜，哪来你们的便宜。” “大家都是骑着他们身骨，吃他们血肉的一员了，你看他们会信你是好心来解放他们的吗？分明是来抢肉骨头的，却装伪善。我这给他们吃喝，没把人一次性耗死的习惯，真跟你们走了，才是真的被剥皮抽骨，死无全尸。” 灵师骂得唾沫直喷，用词龌蹉难听。 给他底气的便是楼梯口的三星诡师，“劳烦二伯出面了！小侄这底仓还没有过二星人畜，定比这些废物有用，正好叫她们亲身体会一下做人畜的快乐，说不定以后就和这些人一样舍不得走了呢。” 他嘎嘎怪笑，半晌没等二伯的动静。 底仓里只剩下他的笑声，显得非常诡异尴尬。 灵师笑容僵了僵，疑惑望向二伯。 他二伯到场后就没移动过脚步，满是横肉的脸上发青，肉眼可见的汗水不断渗出落下。 第612章 索命输出 现场气氛实在怪异，每个人都察觉到不对劲。 “二伯？”灵师颤声喊道。 咚。 前来撑场子的三星诡师在他喊声中双膝跪地。 见此一幕的中年灵师不可思议瞪眼，双股颤颤。 “仙子饶命！”跪地的二伯面朝宓八月两人扬声求饶。 中年灵师被这声话语一个激灵回神，人就跟二伯一样跪下去。 整个底仓除却被关在笼中的男女，刷刷刷就跪了一地。 “我来前被人蒙蔽才口出狂言，这就给两位仙子赔罪！” 话落。 二伯毫不犹豫连扇自己两记耳光。 他用上灵力，扇得半点不含糊。 青白的脸庞肿到毛血细管破裂。 对面那中年灵师见此，整个人颤抖成筛子，刚想张口说话，被二伯横眼瞪来。 那眼神阴森狠戾，如毒蝎尾针蛰进他心脏致命处。 “这人口口声声辱没两位仙子，我这就将他就地正法，给二位赔罪！” 这是真的要杀了他，只为自保啊！ 灵师知道二伯说的话是真的，而他在二伯的手底下根本讨逃不过一击。 咚咚咚咚。 “大人饶命，仙子饶命！我刚刚是得了失心疯，被灵毒蚀了脑子，疯言疯语当不得真啊！我愿给仙子做牛当马，为奴为畜。” 灵师痛哭流涕，一边磕头一边哭喊。 周围跪地的人们连头都不敢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殃及。 苏娉娉皱了皱眉。 灵师的求饶声嘎然而止，涕泪横流的脸上绝望惊恐，还有一丝怨恨茫然，人便被掏空了腹部绝了生机。 尸体倒在地上的动静叫四周跪地的众人将身子伏得更低，连呼吸都不敢泄露。 苏娉娉向动手的诡师望去。 后者小心翼翼的讨好道：“仙子可还满意？” 苏娉娉道：“我没说要杀他。” 诡师大惊，辩解道：“是我领会错了仙子的意思！我以为仙子刚刚皱眉是对他不满。” “我只是觉得他吵。”苏娉娉并不是在给诡师解释，而是说给宓八月听的。 诡师讪笑道：“仙子心善。不过他冒犯侮辱仙子就罪该万死，现在叫他死得这么痛快都是便宜他了。” 苏娉娉没心情应付他的奉承。 事到如今，她自认今天这事办的不漂亮，也不知道八月是什么看法。 “这些人还救吗？”苏娉娉对宓八月问道。 宓八月道：“不如叫他们自己选择？” 苏娉娉明白了。 灵刃自她手里飞出。 困住那些男女的矮笼轻易被切断。 苏娉娉此举展露的实力远不止二星，不过也无所谓了。 之前她们两人在三星诡师针对性的灵压灵压下毫无损伤，就暴露了隐藏的实力。 这也是那诡师变脸的原因，也就他那小侄修为低微，并不能 苏娉娉对脱困的众人淡淡说道：“想走的随我们下船，不想走的继续待在这。” 她说完不看众人反应，转头对宓八月说：“地方到了，我们走吧？” 宓八月应道：“好。” 那诡师听到二人的对话，面皮又是抽搐了几下，将姿态摆得更恭顺。 ——在底仓里也能轻松了解灵船外界动静，实力怕是比他猜想更强。 见两人走近，他连忙说：“我送二位。” 对后面跟着走的男女灵童视而不见。 把宓八月和苏娉娉亲自送到岸上，诡师又连说了几句奉承的好话才返回灵船。 灵船一刻不停，逃也似的用远比之前的速度远去。 对随行上岸的人畜灵童们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不必担心灵船杀个回马枪，将他们再抓回去。 只是他们依旧没能轻松，站在原地如砧板上的鱼，等待宓八月和苏娉娉的发落。 苏娉娉询问的看向宓八月：你要找的人在这里面吗？ 宓八月淡笑点头，随即看向当中的一人。 苏娉娉看到那是个瘦骨如柴，腰背弯曲，头发面容脏污的青年。 下意识的有些失望。 这样的人她平日都不会多看一眼，居然要宓八月亲自走一趟。 苏娉娉替小伙伴不值，看青年的神色自然而然的露出几分挑剔。 作为被看的主角，青年浑身僵直，眼里微弱的光彩随时可能熄灭，将他好不容易燃起那点向阳而生的生机坠入黑暗。 “谢浪。” 这一声轻飘飘的呼唤，却如惊雷炸入青年脑海，让他眼前一片空白。 过了一秒，又或者更久，青年才恢复五感，动着嘴唇却没有声音发出。 原来是他许久没躲过话又长期遭受磋磨，这会要说才发现口干舌燥，仅有气音。 谢浪舔了几下嘴唇，才找回声音。同时理智回笼，想到眼前之人乃三星诡师都畏惧的大人物。 他不安又恭谨道：“……是，大人有何吩咐？” 其实他更想问对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宓八月先对其他人说：“你们可以走了。” 那几个跟着下船的灵童又惊又喜。 他们原就是抱着一线生机才选择跟随。 原想着最惨不过如那死去的中年灵师所言那样，被人剥皮拆骨死无全尸，和继续留在底仓被消耗磋磨致死差别不大。 只是前者还有其他种可能性，后者却是真正一眼看到底的结果，既然如此不如赌一把前者。 那些没跟下来的灵童们才是彻底被磋磨没了反抗精神，表面是人，内里和没多少灵智的家畜差不多。这样的人，救了他们也仅是救了一具行尸走肉。 而宓八月和苏娉娉都没有善心到对陌生人负责的打算，救人是随手之举，更重要的是他们自己有没有勇气自救。 “多谢仙子！” “谢大人！” 生怕宓八月会反悔，灵童们喊着谢，飞快四面八方跑的没影。 其中一人跪地表示想跟随宓八月为奴为仆，被宓八月穿透身心的一眼钉住。在宓八月转开视线后，连声告罪自称不配，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现场仅剩下宓八月、苏娉娉和谢浪三人。 第613章 远途 短短的时间，给谢浪带来的心理压力却以秒倍增。 他想了许多种可能性，其中包括了对方是为流光厥余孽而找上他。 不会是单纯要他的性命，因为要杀他太容易了，那他身上还有什么价值值得对方为此费时费力？ 谢浪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呼吸错乱了一瞬，表面上克制隐藏着，并没有露出破绽。 正在他万千思绪错乱复杂之际，宓八月把一个如意囊递到他面前。 谢浪不敢不接，只是没有擅自查看其中藏物。 “这是屠雅宁托我交给你的东西。”宓八月道。 谢浪神情有那么一刻的空白。 脑海中刚浮现的名字从陌生女修的口中说出，内容却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原以为对方目的在屠雅宁身上，是查到他和屠雅宁有些渊源，意图通过他找到屠雅宁。 这种事在流光厥刚被列为梵长天清扫阳脉细作势力之一时，谢浪就遇到过几回。那些人找不到屠雅宁，又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认定屠雅宁背后有大秘密，就从流光厥的高层和屠雅宁所熟识的人身上下手。 当初谢浪从灵犀盛会后，跟随屠雅宁一起进了流光厥。 两者的天赋天差地别，谢浪在流光厥里泯于众人，屠雅宁则从头到尾都是天之骄子的那一批。 从通天之子到流光厥精英弟子，连灵州本土灵子们都不能和他一争锋芒。 那时候谢浪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与有荣焉的兴奋。 后来某日屠雅宁给他留了一封传音信，称他要去密地接受一份考验，一旦考过就会前往内门，内门潜修短时间不能返回外门，让他保重。 谢浪回信恭祝他成功，叫他在内门等着，很快自己也会进去，到时他们兄弟二人再扫荡内门。 这话说得狂妄，谢浪自知自己的天资没那么容易进内门，可那会儿还未经历后来一切磋磨的少年，依旧有一颗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会说一些遥不可及的大话，知命却不会认命，总认为自己与众不同，说不定哪天就来个机缘，一朝冲天了呢。 那天后，谢浪没有收到屠雅宁的回信，也再没有见过对方。 偶然从旁的精英弟子口中得知屠雅宁已经去了内门。 谢浪其实早有猜测，还是想从旁人口中得到准确的答案。 他既真心为屠雅宁感到高兴，又忍不住有些复杂的沮丧。 那精英弟子鄙夷不屑的嘲讽他，“以后可没有屠雅宁给你做靠山了。” 谢浪笑眯眯的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那精英弟子却看不得他这幅姿态，将谢浪教训了一顿。 经过这次教训，谢浪明白了一个道理。 哪怕过去他并没有把屠雅宁当靠山，但还是很多人看他不顺眼，也有过去看屠雅宁不顺眼的人。屠雅宁还在的时候，前者不敢得罪屠雅宁所以不对他动手，后者有实力的则是直接找屠雅宁切磋。 现在屠雅宁一走，两者都盯上了他。 为此，谢浪原来乐天好动的个性越来越内敛，不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虽然逃过不少风波，依旧在流光厥的日子不好过。 谢浪偶尔也会在深夜里暗骂兄弟害我不浅，却没真怨恨到屠雅宁头上。 直到后来梵长天清扫行动，流光厥作为猛浪下的头批势力一员。 谢浪原是不起眼的小人物，树倒猴孙散的时候，反而更好的逃出生天。 偏偏有心人得知他和屠雅宁的渊源，使他的逃生之路徒生波折，几经磋磨。 活生生将一个性子跳脱开朗之人磨成半死不活的泥石。机缘巧合之下，谢浪经了几次人手还是逃了出来，然后隐姓埋名计划去翠霞谷。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找到唯一的出路。 流光厥弟子的身份让他寸步难行，就算隐姓埋名去加入别的小门小派，不仅没有出路还可能被发现身份再被卖出去。 谢浪想着孟听春同出云墨大陆，双方曾经在灵船上有过一些交情，而翠霞谷因祸得福，背靠王座势力永梦乡，是无数人削尖脑袋想钻进去的新福地。 虽说流光厥的惨案听闻有永梦乡的手笔，换成以前的谢浪还会在意，现在却心如死水——他对流光厥并没有留恋，也没有归属感，其中弟子不过是折辱他的一员，他为什么要在意两者的恩怨。哪怕他落到今日田地，也和永梦乡激发的清扫行动有关，为了日后也没什么不忍的！一切一切都比不上收获到自身的实力、资源重要！ 面子、道德、大义…… 这些都在现实面前被碾碎。 只是谢浪还是天真了，他自认不要面子、丢开道德、忘记大义，做下去找孟听春求助的这个决定已经很难，过程实施起来更要艰难万倍。 一个灵州最多见、天赋普通、没有背景的灵童，长途跋涉的路途中有可能遭遇任何诡怪危险，包括了人心险恶。 若想走安全路线可以乘坐兽车、灵船等，却要灵晶。 谢浪拿不出灵晶，只能想办法去赚。 底层散修灵童想要赚灵晶，和凡人在凡俗大陆赚钱完全是两码事，便是连普通的一星灵师都恨不得把一枚灵晶掰成两瓣去用。 谢浪花了大半年时间边走边赚灵晶，才走出不到十分之一的路程。 青年斗志一再被现实和时间消磨着，他甚至计算过，单凭他的本事按照这种进度，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十年都走不到翠霞谷。 一个转机突然出现，谢浪得人引荐，进入一个小势力的黑船里做工。 引荐的人看出他身怀秘密，急着去往某处，对他说黑船常在外游走，只要他在里面做工满一年就可以离去。 谢浪信了，沦为黑船的人畜。 引荐人之所以说只要做满一年就可以走，皆因大部分灵童一年内就被耗死了，没被耗死就可以关着使用，被驯服了又好用的则可以放出来做船奴。 每日每夜被当人畜关在笼子里接受身心的折磨，谢浪几乎对未来无望，和其他沦为人畜的男女一样，刚听到苏娉娉说放人时，心中没有升起一丝波澜，根本不信女修是善心发作要解救他们。 人心的恶毒，谢浪已经尝够了。 在内心深处，连和屠雅宁的兄弟情也早被蒙上一层阴影。 会跟宓八月他们下船，是他还没沦为真正的行尸走肉。 手里的如意囊刺痛此时谢浪的双目。 他皱眉抿嘴，很快似哭似笑，似恨似愧，一下咬牙切齿，一下张嘴无言。 苏娉娉被他多变扭曲的表情吸引，多看了两眼。 青年突然一只手捂住面，嘶哑的哽咽从掌下泄出。 宓八月看向苏娉娉，摆头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苏娉娉点头，和她一起离开。 过了几秒，后面突然传来一声不确定的呼唤。 “宓八月？” 苏娉娉下意识看了看宓八月，见她没有停下的意思，就也不作声的随之远去。 第614章 未来之路 谢浪默默望着两个陌生女灵师走远，身影最终消失于视野。 他会喊出那个名字只是情不自禁，对方是或不是，承认或不承认都没有影响。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如若那人真是被他猜中的宓八月，又在他的呼唤下顿足承认，他又该和对方说些什么呢？ 谢浪苦涩一笑，继而摇头。 他们之间的差距早在灵船初见时就相当明了。 如今她救他于水火，他却连言谢报答的话都说不出口。 ——人家哪里需要他的谢礼和报答。 只怕这回也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未来的他依旧仅能从传闻中听到她的消息，然后在心里苦中作乐的自得：这位人人称赞敬慕的灵师，曾经和我同船来到灵州，我还在她未出名的时候跟她打过一架！ 谢浪被这些设想逗乐了。 他好久没像今日这样轻松过，仿佛在悬崖绝壁扯着一根稻草已经很久，那根稻草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不受力，随时都可能拔地而起，让他坠入深渊。 他每每看得清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还要死死抓握，偶然也会想不如早点松手，早点死了来得更痛快。 现在的他则被人伸手拉了一把，重新踩在了地面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阳光。 沐浴在这一束阳光之下，他恍惚的想就此躺下，彻底放松的睡一觉。 然而理智打断了他这个奢望。 这里是灵州，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危险。 谢浪这时才查探如意囊里的资源。 里面有灵晶、丹药、法术图和一份书信。 书信是凡俗大陆最普通的那种，没有任何法术，谁都可以观看。 谢浪不知道这是屠雅宁确信宓八月的本事能护着这个如意囊，只要他还活着就肯定能交到他手中。这才没在信上下功夫，作什么防范法术。 此时这封家乡风格的书信，却恰恰好再次抚慰谢浪被灵州磋磨的身心，令他想起二人曾经在云墨大陆的过往。 信中内容是屠雅宁一贯简洁的风格，说了他如今身在阳脉，往后不易再回梵长天，让谢浪自己保重，如果不知道去处，可以试试去翠霞谷。 他给谢浪指出的道路正好和当初谢浪自身的打算重合。 虽然言语中几乎没有一句煽情关切的字眼，可是如意囊里的东西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屠雅宁并未忘记他。 本来他们二人非亲非故，仅有过去同乡玩伴的几分交情，对方就算不管他也没人能说屠雅宁一分不是。 尤其是在灵州这种等价交换的社会风气之下。 谢浪原是克制下的情绪再次有喷发的迹象。 他惭愧无比。 流光厥刚出事，他因屠雅宁的原因被波及受害那会，他是真的没有迁怒到屠雅宁的头上，还庆幸过兄弟运气好，先去了不知所在的内门，逃过了这一劫，希望屠雅宁能安好。 只是随着后来他遭到的艰难苦难越来越多，深陷泥沼中无法自拔时，那种仇恨所有人，包括屠雅宁在内的心情完全难以抑制。 偶尔谢浪会清醒的为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而感到可怕，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灵毒侵蚀已经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变成这种连自己都陌生偏激的模样。 这种清醒的畏我情况出现次数越来越少，各种负面情绪越来越多，如怨恨屠雅宁自己一个人跑了，让他被牵连受辱，怨恨孟听春、怨恨永梦乡、怨恨流光厥、梵长天、灵州。 甚至，在接到如意囊的那一刻，他的怨恨都有一瞬冒出头，发出无声的怒吼：既然没有忘记我，为什么不早点送来？！ 如果早点给他送来这份资源，他就不会遭到后来那些折磨。 这个丑恶念头冒出的下一秒就被他愧疚的按下去，羞愧到简直想找到个地洞钻进去，将手里的如意囊还回去，自认不配拿到屠雅宁的关照。可是他没有那么做，握着如意囊的手很紧。 单手遮住悲哀扭曲的面容。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凭意气任性生活的少年了。 现实和理智都在明确告诉他该怎么做。 谢浪将看完的书信销毁，将如意囊藏好后，便一脸坚定的朝一个方向走去。 今日的永梦乡，也正有一批人奔往新的未来。 由永梦乡提供的任意门通道，先将渡厄书院选定的师生送达。 以郭文婷为首的夏枝等人已经在门前候好了，笑容亲和像极了宓八月前世大学时期挖新生入社的学长学姐们。 当看到舒平生那张熟悉的面孔 今日的他们都换回了渡厄书院的内门弟子服，蓝白宽袖长袍衬得人挺拔清新，承受着舒平生穿透性的目光。 一个照面，舒平生就看透他们现在的修为境界。 “不错。”舒平生道。 打破双方的安静，也转开了让郭文婷他们倍感压力的视线。 郭文婷他们纷纷尊敬喊道：“舒师叔。” 舒平生往前走，后面继续走出来渡厄书院的弟子。 由于舒平生意外出现的打岔，郭文婷他们见后面来的都是正常熟悉的书院内门弟子了，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就见这些初来乍到的同门们一惊一乍，进来时分明端着的姿态被打破，嘴里小声说着不可能，没有灵毒之类的话。 郭文婷他们刚看着还觉得有趣，忽然想到自己初来乍到时的反应。 那时候自己的表情不会和他们一样蠢吧？ 这么一想，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安静。”舒平生镇住场子。 他一说话，新来弟子们马上噤声。 舒平生望向郭文婷他们，问道：“永梦乡的接引人在何处。” 郭文婷马上回道：“回师叔的话，我们就是这次新来交换生的接引人。” 后面新来的同门们眼睛直勾勾打量在他们身上，探究他们的修为。 舒平生问：“你们不回书院？” 郭文婷道：“只是今日作为接引人领师叔和各位同门了解夜游学府，明日就随学府的交换生返回书院。” “嗯。”舒平生没做多问，淡道：“那开始吧。” 郭文婷等人对视一眼。 不管了。 就算师叔在，也不能影响他们完美完成任务。 第615章 会不会说话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片土地就是永梦乡，归属于北原城乡土。北原城在那个方向，以后你们休假时可以让学府的同学带你们去看看，夜游使的总部就在北原城里。” “这些房屋都永梦乡本地乡民的居所，他们都很亲切，很多本地老人都在学府里任职，以后时常能看见。不必对他们太拘谨，也千万不要看轻他们，小心他们给你穿小鞋。” “其实穿小鞋也不用怕，伤不到性命，就是一些老顽童一样的玩笑，让你拉肚子、迟到被罚、丢丢脸之类的玩笑而已。” “接下来我们认一认学府的建筑和道路，还有必要的任职怪谈们。” “刚入学的交换生，学府会安排一位本地学子和你们同住，好协助你们之后在学府中学习，这是个好机会。一定要和宿友打好关系，任何不懂的一定不耻下问，还可以向他们换购学习笔记和各类永梦乡的特产，他们给的价格都很低！” “不仅是宿友，还有怪谈也个个都是有待挖掘的宝藏。不能将之与我们学院的怪谈混为一谈，要反其道而为之！” “宿管小胖喜欢有礼貌的学子，见到时多和它打招呼，偶尔送点小礼物，它会还你幸运或厄运。园区清洁员大喜欢衣裳整洁，长相好看的学子，见到它时一定装也装作喜洁的人，把周围不干净不美观的事物都整理起来，如果没有不洁的地方也可以自己创造机会，例如整理下本来就美观的草草，反正让它看见你的表现就好，这样就有机会得到它送的簪，簪有净化怪化之效！” 郭文婷等人分带着新到的舒平生他们，一个地方一个地方，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细致讲解。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保持着少言少语的传统，半信半疑的态度。 把夜游学府逛完一圈。 郭文婷问道：“舒师叔，各位同门对刚刚见闻还有什么疑惑想问的吗？” 安静。 郭文婷一看众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估计对刚自己等人所言持有怀疑态度，却都不打算挑明。 曾经的他们也是如此，从而浪费了前半段的时间。 “若无疑问，那趁着时间，我再带你们去看永梦乡的其他重地吧！” 按照从近到远的路线。 “这座鼎被称为迎春鼎，有一典故，被拥有此鼎的各地百姓称为神灵庇佑的证明。” 郭文婷说完特意看了众人的反应，果然看见同门们或惊或讶，不以为然的模样。 她就要加重语气，让他们千万注意。 “神灵？”舒平生突然开口。 郭文婷看过来，赶紧道：“是的！” 她认真且郑重道：“此地又被称为神眷之地，有神灵眷顾。夜游使又被称为神使，信奉夜游神。这座迎春鼎是 舒平生点头，道：“再多说说神灵之事。” 后面的同门满脸惊讶。 郭文婷等人则觉得不愧是舒师叔，不愧是窥天者，接受度和敏锐度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过去他们了好长时间，又是见识了种种神迹后才相信这一切，就和后面那些同门一样。再看现在的舒师叔的反应，真是不能比啊! “好。” 继迎春鼎之后，他们去了【永梦乡】区域外围。 “这里除了轮值的夜游使或有特令的人外不可进入，乃王级怪谈【永梦乡】的栖息地。没错，之前我们走过的土地就叫永梦乡，是个乡村地名。这位王座怪谈也叫【永梦乡】，两者密不可分。” “在【永梦乡】出现在这片区域之前，这里是宓八月和宓飞雪的居住祖宅。舒师叔也知道，宓飞雪被夜游使们称之为殿下，其实完整的称呼乃神子殿下。听说某一日，两人的祖宅随他们一起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地基大坑，后来二人还乡，夜游神降下神恩，大坑化作湖泊就有了【永梦乡】，神佑整片大地，形成现在的无毒灵修宝地。” 下一个地方，是【永梦乡】后方一段距离的大片梨园。 明明不是梨开放的季节，这梨园却繁如锦，盛开得极好。 郭文婷说：“听闻这里原来是一片乱葬岗，一夜之间形成了这片怪林。这里也不要随便进，属于不管之地，里面的怪谈不会外出，不在司夜府的诡怪档案之内，所以好坏难辨，擅自进入死在里面化为怪林养分的话是不被管的。传言，这片梨园是神灵赐给神子神女的后园，以示对两者的眷顾，仅用于和神子神女的会面，禁止外人擅闯。” 然后是后山诡物养殖园，分区的诡物和渡厄书院过去的诡噬谷相似，就没有让新来的交换生们太惊奇。 郭文婷说：“以后你们就知道这里的好处了，一定会经常来这。” 毕竟这里算是在夜游学府中少有的，能够在在读期间赚贡献的地方之一了。 把永梦乡大部分重要之地看完，众人返回夜游学府。 郭文婷望着天色，又对众人说：“现在时间还早，舒师叔你看，是直接送你们去宿舍，还是去别处看看？如果是去宿舍，我们送到就不便继续留下了，之后有问题可以询问同住的宿友。” 如果这次交换生里没有舒平生，郭文婷得到的回复大概率会产差不齐。 现在交换生们就算心里各有想法也没有说出口，等着舒平生做决定。 舒平生说：“你提到的北原城，半日内能否到达。” 郭文婷恭敬道：“以舒师叔的实力，何须半日，片刻间便可抵达。不过不用舒师叔费力，我们坐云车去就好。” 没一会，郭文婷他们请客交了钱，上了开云驿站的云车。 坐上所谓‘云车’的新来渡厄书院交换生中一人错愕半响，纠结狐疑的开口说道：“我看这云车怎么那么像我们书院的云归故里？” “咳咳！” “这世间难免有相似的怪谈。” “不会说话就少说。” 接二连三的新交换生们开口打断那人，使着眼色。 这是能说的吗?这不等于在暗示永梦乡盗取渡厄书院怪谈！ 如今这局势，就算永梦乡真盗了，渡厄书院也只能看破不说破啊！ 第616章 撑伞 郭文婷先观察了舒平生的态度，才委婉道：“不如你试一试用云归故里的法规，看是否能破解它。” 提出疑问的弟子没有那么做，补救道：“我只是好奇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郭文婷道：“夜游学府里的确有不少和书院相似的怪谈，如我们刚刚见过的小胖。不过和书院怪谈的规则不同，千万不要把书院的惯性带到这来。” 她转头让夏枝他们也说两句。 夏枝他们相继开口。 “没错，惯性带来的坑我们都才踩过了，现在只想你们都避过。” “踩坑倒没什么，怕的是浪费进修的时间。” “大家都是书院同门，定要互相帮助。” 新来的渡厄书院交换生们：“……” 这画风着实让他们适应不能，下意识觉得每一句每一个字眼都是引诱他们跳坑的诱哄，而不是在给他们做避坑的规劝。 大家都是在渡厄书院外门一路走到内门的精英弟子，外面老生套路新生们就是如此。 如果他们还在渡厄书院，这批新交换生们肯定开口笑讽：“热心好助过头就太假了，所谓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还同门互助呢，你们能成为头批交换生不就敲我们的闷棍得来的吗！” 现在他们没开口质疑，心情怪异之余还觉得有几分可信…… 郭文婷他们好像没有坑害自己这些人的理由，让他们在永梦乡这里踩坑受害全无好处啊。而且舒师叔在场，郭文婷他们也没胆子在舒师叔面前耍诈吧。 这么一想，越来越觉得他们的热心是真了。 可这恰恰是最怪异之处，令书院新交换生们坐立不安，浑身不对劲。 ——从来都是自己淋了雨就撕了别人伞的人，突然变成给别人撑伞的风格。 这就是永梦乡本事？！真的不是被怪谈或法术洗脑了？ 书院新交换生们悄悄交换眼神，内心生出莫名忐忑。 郭文婷可是副院的亲传之一，最是忠于书院。现在才一年多，就变成夜游使一样乐善好施的样子。 日后他们不会也变成这样吧？ 把自己代入到现在郭文婷他们热心助人的模样，新交换生们脸色变换，浑身跟爬过虫子一样不自在。 浑然不知道同门此时心思的郭文婷等人，连云车路途的这点时间都不放过，继续给他们科普永梦乡的种种。 好比诡怪与人共处，以后他们在夜游学府学会的怪谈规则，也可以带回渡厄书院，这点永梦乡并不禁止。 这么一对比，就显得刚刚隐喻永梦乡盗取【云归故里】的弟子更小家子气。 那弟子闭嘴缩小存在感。 中途舒平生忽道：“这里禁止我等向外传递信息？” 郭文婷一顿，说道：“不愧是师叔。正如师叔所言，从来到这里后，一切消息都无法向外传递。不过也不排除是我们修为低微的原因，也许师叔可以？” 舒平生沉默片刻后说：“不行。” 他刚做了个尝试，让收到传音的人最快速度给回复，结果石沉大海。 郭文婷恭谨垂首，眼观鼻鼻观心。 舒平生并没有她所担忧的发作。 实则作为阴神地书的持有者，见识过种种震撼后，这种禁忌的束缚完全在他预测和接受范围之内。 之所以这么一问，是见郭文婷见面后说得多而详细，过去一年多却一份消息都没发回书院。必是郭文婷发不了，而不是有了二心。 他抬手往晴朗上空望去，眼底深邃闪过一丝探究。 这种感觉和兽城极像，果然都在一地么。 由上空转向远方，城楼的影子清晰印入灵师敏锐的视野。 一群穿着相同服饰的陌生灵师男女走在一起，吸睛程度称得上街道 哪怕是夜游使结队上街都未必有他们吸引北原城百姓的注意力。 “不好，失策了。” 郭文婷等人发现自身高调外观引来的麻烦时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应对北原城百姓们的热情打量。 北原城的街道远比永梦乡热闹，由于破冰夜游节才过去不久，不仅本城的人多，还没离去的外来人也不少，来来往往是和灵州截然不同的氛围。 “小夏啊，这些都是你们的同学？” 迎面走来一个手挎篮子的妇人，好奇端详着他们，对夏枝打招呼。 夏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回应道：“是啊，张嫂子这是刚买菜回来？” 张大嫂笑道：“去陈屠夫那买点鲜肉回来给兰兰补补身子，那孩子出门在外肯定又忘食不爱吃肉，看着都瘦了一圈。” “我也不叨扰你们了。”张大嫂笑呵呵的又将舒平生他们看了一圈，“不愧是大学府出来的，一个个都一表人才，长得斯文白俊。” 夏枝连忙道：“张嫂子慢走啊。” 张大嫂摆摆手，留下一句“下回来我家里吃饭”，却不知道夏枝他们明日就要返回渡厄书院了，这顿饭一时半会是别想一起吃上。 夏枝目送完人，回头就看到一双双同门微妙探究的注视。 “咳。”夏枝解释道：“刚刚那位张嫂子是夜游使张兰兰的母亲，她说的陈屠夫是夜游使陈二丫的父亲。张兰兰和陈二丫你们都见过，主修丹道。其实我主要是想说，北原城里很多看似普通的灵子，都可能是某位夜游使的亲友，大家关系都不错，对内对外也很友好。” “……”再次被刷新三观的新来交换生们正在努力消化。 郭文婷及时把话题拉回正题，“我们的衣着的确惹人注视，不如施法遮掩，舒师叔你看如何？” 舒平生道：“我来即可。” 他施法将所有人笼罩在内，消失在四周百姓的视线里。 那些百姓仅惊讶了一下，然后兴致勃勃的聊起来，指着他们的方向。 “他们一直这样没有尊卑吗？” 郭文婷看向问出这话的书院内门弟子，回答道：“以后你就明白了，这里的尊卑不仅在于实力境界的强弱。” 舒平生道：“去司夜府看看。” 司夜府很快就到了，不过想进去却需通传经过许可。 郭文婷以为舒平生会想进去，结果舒平生仅站在司夜府外看了一眼，便转身向别处走去。 众人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路，郭文婷等人就发现不对劲。 这条路正是直奔北原城外山头的夜游神庙的主道。 他们眼神交流着，又一次感慨：真不愧是舒师叔啊！ 舒平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们这份感慨又加重一层，却叫初至的新交换生们大惊，连对舒平生的敬畏都暂时忘记了，下意识对他的话产生质疑。 舒平生说：“这是凡俗大陆。” 第617章 公开处刑 阴神地书中，一条新出现的书贴吸引了所有牌持有者。 《兽城所在地》——兰牌。 一贯简洁的标题，是神秘兰牌的风格。 不久前才在兽城诡潮中收获良多的种牌持有者们，对这个书贴里的内容垂涎不已。 只是当他们魂识接触这个书贴时，脾气好的冷面不语，脾气不好的已经破口大骂。 “真是侮辱了兰的牌词！” “哪来的饿死鬼，也不怕撑死自己。” 这个书贴标价一百魂点，对比魂点的性价比，真真称得上是天价了。 要知道初入阴神地书的两大秘闻：《灵毒之谜》《地穴由来》，都仅要一魂点而已！ 当然了，这两大秘闻的价值肯定不止一魂点这么廉价，完全是夜游神送给（钓）大鱼儿的入会礼。 自阴神地书的获得者多起来，属于牌空间的书贴也逐渐丰富起来，但是在标价魂点方面，大家都有自己的换算标准，给出的价格大多都相当合理。 今天这个《兽城所在地》的书贴情报价创造了历史新高。 牌持有者们倒不担心这书贴的内容有假，因为有地书的规则在，作假的情报无法呈现在牌空间中。 现在需要纠结的就是这一百魂点值不值给出去。 经过兽城一战后的牌持有者们都挺富裕，除却早早就拿魂点换资源了的心急者。 然而越是这样，越叫这些拥有魂点的牌持有者有种被兰牌收割了一把的不爽。——就是知道他们在兽城赚了一把，才故意报了这个虚高的价！ 买，还是不买！？ 兽城的价值之高，一样是经历过的他们眼馋至极，没办法拒绝的。 宓八月以梨牌身份看戏。 从舒平生发出这个书贴时，她就进入阴神地书里。 算一算时间，舒平生是昨天和渡厄书院交换生们一起去到永梦乡吧。 今天一早就发出这个帖子，果然如她所料的敏锐。 正思索着，地书的牌空间了出现一件有意思的事，令宓八月会心一笑。 只见牌空间中又多了一条免费书贴。 《某位兰道友的穷酸气真是醇香飘百里，吃相难看，俗不可耐，众友千万别沾染，以当初那位梨道友的祛毒丹书贴为例》 长长的标题把兰牌的舒平生骂了一顿，顺便将梨牌的宓八月点了一记。 被拉出来公开处刑的宓八月并不生气，还觉得相当有趣。 这是牌空间创造以来 有了这个先例，后面又多了一个帖子，免费喊话兰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让他考虑一下降低价格，或者证明自己的书贴消息是言之有物，并非算计人的把戏。 可惜任他们怎么说，舒平生都没有反应。 宓八月看戏看够了，魂识脱离阴神地书。 如意囊里收到银千伤的传信。 “兰是你吗？” 他倒是直接。 宓八月也直接回信否认。 两人在高阶传音法器的联通下对话。 银千伤：“这个钱真好赚。” 单听银千伤清淡碎冰般的声线，就和俗气的话语内容很不相符。再配以他那张生来清俊略有两分阴邪气质的相貌，冷贵公子的气质，更难以想象这是个天天把生意挂嘴边，计算着钱财的人。 宓八月向来对任何人都接受良好，闻言微笑给银千伤提出建议，“你也可以低价抢市场。” 银千伤：“不用。” 魂点是珍贵，但低价让消息大范围传开，最后引发的麻烦还是要落到掌管一线牵海域的银环府，是一时之利毁长远之计的蠢事。 银千伤那么一说的目的，其实是想问宓八月，“你说的时机还要等到何时。” 他明问了，宓八月也不敷衍，“短则月余，长不超半年。” 银千伤：“半年太久，发现真相的人会越来越多，每一位都非常人，银环府背负的压力太重。” 宓八月没做回复。 银千伤察觉到她不喜欢你来我往试探底线的废话，改回直接的方式，挑明底线说道：“最长三个月内，过程若是碰到银环府独自无法抗压的情势，会将永梦乡抬出，到时需永梦乡全力互助。” “可以。”宓八月答应道。 银环总府。 银千伤找到铁凤玲。 铁凤玲放下正在忙的公务，抬头望向银千伤，“有什么事？” 银千伤做了个手势，让隐于暗中的灵师纷纷退到屋外。 这屋子设有高阶法阵和各类防窥听的法器，也不用担心外面的人能听到里面的谈话。 铁凤玲见他这番作为，正色的从书桌后走出来。 “发生了什么？” 银千伤不答反问：“父亲还未出关？” 铁凤玲为难道：“灵感得来不易，你父亲应在关键时刻……” 上回两人在翠霞谷提到迷雾之蜃失控一事后，铁凤玲就被银千伤说通，暂时舍了祛毒修炼室的便利，和他一起返回银环总府为将来做准备。 其他事情有条不絮的布置着，唯独传信银环府主出关出了点意外。 传信石沉大海，银环府主没有动静。 铁凤玲倒不担心丈夫出了意外，清楚银环府主性子的她，猜到八成是对方看到传信也直接无视了。 眼看沉下脸色的儿子，铁凤玲深感夹在中间的难办。 总不能擅自打开银环府主的闭关法阵，强行把人带出来吧。 先不说这会不会造成真的意外，以及家庭不和，父子成仇之类的问题。光是守在银环府主闭关之所周围的防护人员，乃银环府主的直系，连铁凤玲和银千伤的话都不听，要突破就不是容易的事。 银千伤道：“闭关这么久也不见动静，怕是没抓住那一道灵感的尾巴，偏要死撑在其中。” 铁凤玲站在儿子这边，附和道：“你说得有理，可你也知道你父亲的固执。” 银千伤道：“再传信，告诉他我手里有他突破的灵感。” 铁凤玲失笑，难得见急了的儿子，都用上骗人的法子。 可是这种谎话可不容易骗到银世君。 银千伤将一物放在桌上，“还有他想要的灵材。” 看清那敛了气息的灵材模样，铁凤玲大惊失色，急往前一步，喊道：“地魁砂！” 千年以上的极阴之地才有可能生出的珍稀灵材，以前被列为高阶灵材，随着已知的数量越来越少，直至现在被列为绝迹灵材，有价而无市。 连银环府这样的王座之下的顶流势力，也没有哪怕一小粒地魁砂，不是买不起，是市场上已经找不到了。 现在银千伤拿出来的有一杯之量！ 铁凤玲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又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个！？” 若非知道儿子不擅玩笑的性格，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用来骗丈夫出关的幻化。 银千伤道：“不可说。” 其实是兽城一战后赚到的魂点，从梦游境中兑换所得。 铁凤玲深深看他一眼，无奈笑道：“我明白了，就和过去你得到的那些消息一样，这些都是你的机缘，为娘相信你的判断。” 说着，她又看了眼桌上的地魁砂，想到这是儿子利诱丈夫出关的饵，竟觉得几分好笑。 “过不久世君应会传召你，你可以先想想怎么跟他谈，别冷战收场。” “不会。”银千伤道。 铁凤玲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银千伤点头。 凡俗大陆变成阴灵宝地这事之重大，足以打破他父亲的冷漠自持。 等到各位尊者上门，迷雾海闹腾起来，父亲深陷其中就休想再做甩手掌柜，除非他想毁了银环府百年街，成为银环府的罪人。 第618章 要面子 夜游学府的学子宿舍。 舒平生经历了夜游学府一上午的课学后，便直接回到这里。 夜游学府安排给他的宿友正在食堂，少了外人的打扰，他设下防护后便魂识沉入阴神地书内。 牌空间里指骂他的长文标题一目了然，舒平生心如止水，分毫不动，在意的仅是自己书贴的动静。 目前还没有一位牌道友换购他的情报。 还在观望么。 舒平生冷静观测着情况。 哪怕书贴最终没有一人换购，他也不会失望。 因为发帖的目的之一已经达到了。 ——他想试验阴神地书会不会如在凡俗大陆上一样，限制他对外传递消息。 事实证明，凡俗大陆限制他的规则，可以被阴神地书抵消。 只是阴神地书的消息，仅有相同持有者们才有资格获得。 这些‘牌友’们的实力境界在兽城一战中已有见识，想必身后背景也相当了得，各个都是上流势力出身。 ——灵州的高阶散修少到几乎忽略不计，数百年前还有过一两个惊才绝艳的大机缘散修，现如今资源知识垄断的情况下，散修没有出头之日。 灵州的贫富差异，以及实力差异的断层也是因此。 强者越强，弱者越弱。 如果把灵州的修士们划分数量的话，困在最底层灵童阶段的十成终其一生，仅有一两成能修成正式灵师。这一两成正式灵师，终其一生又有九成都被困在低阶，唯有突破到中阶才会被重点关注，然后资源倾斜，让其有突破高阶的可能性。 这就造成了底层灵师占灵州九成，中阶和高阶的数量差不多，合占那一成。 也就说，普通情况下，三星灵师就可以在大众群体中称大王。 一旦突破到中阶四星灵师，便可以单独开宗立派。 ……原是如此的。 舒平生心想，现在却不一样了。 数百年的规则正在被改变，波澜已经渐渐浮出水面，按照这种趋势，只怕不用多久……十年？不，可能更短的时间，灵州的局势就要彻底被改变了。 他尝试过去窥视未来变化的走向，结果差点迷失在未知中无法脱离。 自那次之后，舒平生就明白那是自己无法窥视的领域。一次侥幸逃生或许是未知对无知者的仁慈，再有 作为窥天者的舒平生，很少会在选择上犯难。 这一回没有窥视未来命线作弊，他走的每一步都需要深思熟虑，窥天者的强大感知，哪怕没有主动使用依旧会有被动的天然预感，这种预感偶尔就会触及未知的敏感，让他从灵魂深处发出本能的颤栗，有一种尖刀上跳舞的危险，死亡的重压如影随形。 在这种灵魂的重压下，却让舒平生感觉到隐隐的突破感。 他冷静的外表后藏着疯狂的沉迷，沉迷于这种灵魂被重压淬炼的质感，危险和机遇同行。 最终，舒平生做了一个不是选择的选择——被动的顺其自然，跟着周围的变迁而动。不主动提出意见，不改变大局的情况下，为自身获得利益。 “凡俗大陆的秘密隐藏不了多久。” “永梦乡对此的隐藏也并未多注重。” 否则以永梦乡的力量，完全可以做得更好更严密，不会让郭文婷他们得到任何相关信息。 另外作为‘神子’‘神女’的宓飞雪和宓八月，又是否有着神赐的力量，能在阴神地书里做些什么呢？ 目前已知宓八月有能力得知阴神地书的内容，凭兰牌发书贴的时间不难分析他的身份，如果宓八月不想这个书贴出现，完全可以找上他。 等了一上午的舒平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周围也没有其他动静，再次证明他的分析没错。 确认了凡俗大陆的隐秘终将暴露这点后，那么接下来他可以好好谋划以后了。 舒平生准备从牌空间中离去时，忽然一百魂点入账。 有牌友买消息了。 舒平生心中一动，改道去梦游境。 灵州月影平原。 成片林木藤蔓海中，一株巨大苞中盘膝坐着一名女修。 一双紧闭的双目倏然睁开，其中的震惊还未散去，嘴里低呼一声，“竟然是凡俗大陆！” 随即她神色尽敛，眼中的精光和贪婪却更甚。 “去凡俗大陆不难，难的是如何瞒天过海。” 把消息公布是不可能的，先不说一百魂点是她全部积累，得心疼，不可能就这样免费造福给其他人。再来，阴灵宝地的资源永远不会有人嫌多，她一点不想分给他人。 “是时候去一趟梵长天了。” “凡俗大陆在世人眼里不过是个灵童都不愿意去的贫瘠之地，虽梵长天规定不许灵师偷渡祸害凡人，但是实际管辖并不严格，还称得上宽松。只要不闹出大动静，那里的一切都将随我予取予求！” 女修起身，苞如雪水化开融入她身躯，不仅这一朵，四周一整片的草竟都是她诡术所化，此刻尽数消失。 几日后。 银环总府。 才出关没两天的银世君接到亲信传来消息。 迷雾一线牵出现一起偷渡事故，连人带船都被淹没于迷雾之蜃中。 由于偷渡者做得隐秘，所以消息并没有被传开就被银环府隐瞒住了。 银世君身高八尺，长身玉立，面白无须，两鬓银白和其他黑发一并整齐梳理在玄玉发冠中，身穿宽襟宽带的银白长袍。 一张俊美如冰玉的面庞，眉眼漆黑，唇色朱红，乃顶尖美男子的相貌。 银千伤与之一比，无论是相貌还是冷贵气质，竟都逊色不止一筹。 银世君抬头淡道：“告诉少府主，让他处理。” 亲信道：“少府主已外出游历。” 银世君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以灵纹法器传信银千伤问他是怎么回事。 没一会，银千伤回信：“父亲可以和母亲相商，任何疑惑母亲都有解答，莫忘了你我的交易。” 那一杯地魁砂和灵感精髓还在银世君的如意囊里好生放着，银世君做不出出尔反尔的事，丢人。 第619章 风起云涌 “迷雾之蜃失控。” “不久后大概会有尊者为此来访……听千伤的意思，应是不止一位。” “如若抵不住压力，可传信永梦乡。” “其中的原因千伤没有告知，是不可说也是你我不知反而有利。千伤说，那些来访或暗中的尊者会比我们更担心消息外传。” “其实你也不必过于担忧，如今银环府和永梦乡、渡厄书院、妙妙山合作良多，利益相交。四者结盟之下足以在梵长天占有绝大话语权，无惧王座之下的任何势力。” 银世君找到铁凤玲，听完她所言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事到如今，他若不知道被儿子算计就未免太傻。 只是没有天机尊者的规则禁术，已发生的事无法重来。 铁凤玲一看银世君矜贵的冷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估计想缩回闭关之地享受私人的静修，可最好面子的他绝对干不出出尔反尔的勾当。 “将我闭关后发生的重大事件拿来我看看。” 果然，铁凤玲听到银世君说的话，知道他这是要挑起担子了。 “好。”早有准备的铁凤玲将文书拿出来。 银世君看了她一眼。 铁凤玲对夹带寒风的目光毫不在意，笑着开口道：“这里还有近几年来名声鹊起的重要人物资料，世君也仔细看看，你闭关后发生的重大事件都和上面的人有关。” 银世君视线落到文书上，皱眉道：“意思是，麻烦都是同一部分人惹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铁凤玲为了让丈夫重视，又加了一句，“千伤也在其中。” 所以说，银环府就别想独善其身了。 银世君平静点头，将文书收起。 铁凤玲满意微笑。 银世君个性上或许有很多令人受不了的毛病，但一贯情绪稳定这点就值得称赞。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迷雾海一事就交给你了。”铁凤玲示意银世君可以走了。 银世君点头离开，回自己的书房。 在恶补缺失的情报资料之前，他先解决当下的问题，喊来亲信问迷雾海偷渡细节。 “偷渡者得到的密语是假？” “是真的。” 所以，迷雾之蜃果然失控了。 规则密语被篡改，银环府都不知道。 这也不奇怪。 因为正常情况下，除了十年一次接引凡俗灵子外，灵州之人不会有兴趣过迷雾一线牵，所以迷雾一线牵的密语十年一改，从不出意外。 银世君道：“将泄密之人按规处理，然后尽快查出正确密语。” 亲信道：“事发的 银世君看向亲信。 这位亲信长期跟随他，从不在银世君面前说场面话。 “查不出任何线索，请了单子招出手，如今单子招还在重伤昏迷中。” 单子招乃一字院元老，书修中的窥天者。 虽然人在一字院，但是和银环府暗地里有很多合作，在银环府有个客卿长老的位置。 如果不是迷雾之蜃失控的痕迹一点都找不到，又事关重大，也不会请单子招出手。 结果这一出手，发现问题没解决，还更严重了。 银世君听完亲信的话，平静问道：“伤势如何？” 亲信秒懂他问题的重点不是关心单子招的好转，答道：“颇为严重，哪怕重宝护命，一时半会也无法苏醒。” 银世君点头，“既然昏迷，就让他多休养一阵子。” 怎么也要昏迷到此事解决为止。 亲信道：“明白。” 银世君摆手让他下去，“封锁消息。” 亲信站在原地没动，似在犹豫什么。 银世君目光瞥来，“还有什么事。” 在他的逼视下，亲信开口，“在调查迷雾之蜃失控一事上，虽然没找到任何失控的线索，但是我发现少府主在前些日子隐秘派遣过灵船出海。少府主所为隐蔽，留下的痕迹都显示航线往雷火域方向而去，疑是被雷火域暗算沉海。只是这手段能骗过外人，却骗不过自己人。从某些痕迹分析，少府主派遣的灵船是往迷雾一线牵去，且被失控的迷雾之蜃吞没。” 银世君说：“所有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自行去抹除记忆。” 亲信领命退去。 独留一人的书房里，银世君深深呼吸一口气，坐回桌边阅读铁凤玲给的文书。 点灵州迷雾海岸边。 高阶女灵师脸色难看望着远方平静的海面。 若不是她惯来小心谨慎，亲自渡海之前选了个替死鬼投石问路，现在怕是已经死在迷雾一线牵中。 那可是王级怪谈，同阶之下无敌的存在！ 要你命的时候完全不与你讲道理，因为它就某种规则的本身。 女灵师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心惊肉跳，一念之差就是身陨道消。 随即她就将这股后怕和挫败化作怒火，转到银环府的头上。 迷雾之蜃的密语是她从银环府灵船主管嘴里所得，一再确认过那管事没有说谎，又在几个次要人员口中对照，绝无问题后才行动。 现在出现这种情况…… 要么是连银环府都不知道迷雾之蜃失控了，要么铁凤玲知道却封锁消息，没有让下面的人知晓。 无论是哪种结果，她都要去验证，决不能让一百魂点白。 女灵师眼底闪过一抹狠厉，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低语道：“那位兰道友又是否知道迷雾之蜃失控？这会不会是一个先宰后杀，借刀杀人的阴谋！”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大家有相同的秘密却不代表是朋友，把其他牌的魂点收刮后再让他们死于王级怪谈，真是好算计！ “银环府在这个阴谋里又占什么位置？是背锅者，还是帮凶？主谋！？” 女灵师从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随即就有了对付银环府的主意。 正在恶补闭关多年而错过的时事变迁资料的银世君，浑然不知道即将到来的麻烦有多少。 一切暴风雨还酝酿在表象封锁的平静之下。 正如迎回出去进修回来的弟子们的渡厄书院。 郭文婷他们一个个最少提升了一星，最多提升了两星的修为境界，不仅惊呆了看到他们的同门，连副院长的心神也被震住。 别的先不说，消息得封锁，让师生弟子们严守口舌，万不可到处外传，避免在敏感时期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低调，低调。 大劫之后焕发新生，苟着发育方为王道！ 第620章 差别 不到两年的时间却连升二星，这修炼速度若是传出去必定挑起轩然大波。 这个连升两星的交换生正是夏枝，由原来的一星灵师到现在的三星灵师。乍一看，她这提升速度比宓八月还快，实际上是一种厚积薄发。 本身能在渡厄书院外门中脱颖而出，踏入内门的弟子，个个天赋和心智韧性都是千里挑一的翘楚。 夏枝过去沉淀十年，又幸运的在梦鼬之乱中活下来，被选为交换之一送去永梦乡的无毒灵气宝地，被淬炼的灵海和身体近两年下来都在拼命吐纳灵气，加上一星灵师的根底低，从一星突破二星、三星，远比郭文婷从三星破四星容易。 而这一次算是把他们过去累积的潜力激发出来，后面一段时间又要继续好好沉淀沉淀，短时间里是别想再像这样快速突破境界了。 副院很快就发现他们的状态，依旧为永梦乡的底蕴感慨。和他们交谈了半日就放众人返回，吩咐他们暂时留在内门静修不要外出，正好带一带新到的永梦乡交换生们。 郭文婷等人领命而去，一如在永梦乡时接引舒平生他们一样热情，给永梦乡的交换生介绍自己的老本家。 只是这个过程稍出现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插曲，例如介绍到月考，郭文婷他们发现这一年多月考的榜单被易姬一众夜游使们的名字霸榜。又例如提及学分作用，发现过去自己赚学分的方式已经过时无用，学院弟子们自发分析出宓八月过去的刷分路子，总结出新一套学分赚取套路。 最后是书院的怪谈们…… 一如既往的凶残。 不，比过往更凶残了。 原来怪谈们多是在正面给弟子下套，现在竟然会藏在暗处给弟子下绊子了。 郭文婷一众人刚从永梦乡那个诡怪共存的和谐环境回来，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母院的环境，差一点着了一个本院怪谈的道。 虽然并不畏惧那只怪谈，危险性不大，却让她感到丢脸。 “自那回妖孽作乱让怪谈失控，院内弟子对这些怪谈更忌惮，更有些心存怨恨。” 几名弟子走近他们。 郭文婷朝说话的青年弟子望去，“郑理。” 郑理朝他们点头打招呼，接着刚刚的话说：“后来夜游使来到书院进修，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是有意挑衅院内怪谈，看着他们多次触犯院内怪谈的杀规和它们相杀。” 郭文婷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这次的永梦乡交换生们。 郑理说：“结果有夜游使重伤，也有怪谈被毁，事情闹到师长面前，问夜游使们怎么回事……” 夏枝插了一句话，“不会是好奇，为了研究解规怪谈吧？还是说，想跟怪谈交流？” 郑理意外看她一眼，讪讪笑道：“看来去永梦乡的这段时间，你们对夜游使的习惯很了解了。答案和你说的差不多，夜游使们声称是为了学习，实践出经验，还说在学规上并没有看到相关的禁止规定。” “以前书院外门怪谈众多，死几个很不起眼，妖孽之乱后怪谈和弟子都少了，被夜游使们一个个实践消耗下来，数量肉眼可见的减少。” 夏枝复杂道：“你的意思是说，书院的怪谈是被夜游使们杀怕了。不对，杀怕就不会有胆子暗中使绊子。它们不会是被杀出凶性了吧？” 郑理微笑，“夏师妹果然聪明，难怪被选入 夏枝哽住。 他们以为自己也是夜游使吗？ 人家夜游使敢拿命作，那是人家能起死回生！ 这话没有宣之于口，夏枝难言的问道：“那些弟子如何了？” 郑理说：“幸好敢动手的都不是傻子，除了个别重伤，其他都还完好。” 夏枝呼出一口气，心说自己想多了。也是，经历过妖孽作乱的都是书院老人了，对书院规则相当熟悉，也不会随便拿自己的命去造作。 郑理多看了她几眼，又看其他人的脸色，若有所思。 郭文婷打断他心中的暗思，“所以后来如何了？” 郑理接着说：“师长们发现得早，不能放任弟子和院内怪谈自己互相消耗，便新设立了一条学规：弟子可以拿怪谈做实践，却不可恶意猎杀。” 夏枝等人闻言，心情又是一阵复杂。 虽然他们已经过了惧怕外面那些怪谈的阶段，但是经历过外门日常的他们不会忘记那段艰难的日子。惯来都是怪谈猖狂，弟子小心翼翼在规则中求存，现在竟然反过来了！ “不是所有弟子都有力压怪谈的实力，被这规则束手束脚，不小心死在怪谈之手就太冤枉。”唐迎风说。 荣月邻反驳，“没绝对的实力，就别刻意触犯规则。” 唐迎风皱眉不满道：“什么叫绝对的实力，彻底无惧那怪谈规则，也就不存在实践找真解的必要。” 郑理看两人有吵起来的迹象，本来想看热闹，才生出这点念头就被郭文婷看穿，遭到她一记警告的冷视。 郑理一个激灵，解释道：“荣师兄和唐师兄稍安勿躁，这个问题院内师长们自然考虑到了。这学规并未定死，若是情况特殊危急，弟子为了自救也可斩杀怪谈。自此之后，弟子和怪谈的关系就变得更复杂了，互相之间都变得更小心谨慎却又敌对。” 听完他的解释，荣月邻和唐迎风没有再争论，却显然互相看不顺眼。 夏枝叹道：“这么一听，书院这两年的变化也不小。” 郑理赶上来说了这么久，可不是纯热心，就等着接夏枝的这句话，“夏师妹说的没错，接下来一路不如我给各位细讲一番。” 没能被选上被二批交换生去永梦乡，眼下是个和夜游使们混熟脸，搭交情的好机会。 夏枝眯了眯眼，恍惚的反应过来郑理的目的。 实在是久违了。 这同门之间处处算计的感觉。 “夏师妹这样看我，是有什么不妥？”郑理问道。 夏枝摇头，调整好心态，笑眯眯道：“没有，只是觉得两年不见，师兄还是如初。” 实际上过去她和郑理不熟。 郑理也表现熟络笑道：“我却觉得师妹有些变化，不仅修为精进，性子也更开朗了。” 目光不着痕迹的在郭文婷他们个个面上扫过。 过去可不见他们会这么关心同门安危，还是仅仅在交谈中提及到同门的事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