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来风息》 第1章 恨意滔天 天边黑云如翻墨,眼看就是一场狂风骤雨。诺大的庭院,杂草丛生,枝丫蔓蔓,唯有一株海棠在风中傲然自立,给这宅院添了些许生机。 丫鬟香云跌跌撞撞的进了门,朝着暖阁飞快的跑去......推开暖阁的门,风止不住的向屋里刮来,已经漏风的窗棂咯吱咯吱的响着,屋里的温度跟屋外已然没有什么差别,她们早就已经没有炭可以用了,香云拉了拉袖子,掩起手臂上的伤痕,赶忙走向床榻......看着塌上的女子苍白的脸色,她心下一惊,颤抖着双手掀开塌上的被子,鲜红的血映红了她的眼睛,一瞬间绝望的她瘫软在地。 “小姐......小姐,快醒醒!求您别睡,是奴婢无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小丫鬟哭哭啼啼的说道。 榻上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看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香云,于心不忍,却无可奈何……“这些年亏得有你陪在我身边,听话,不必为我再去求药了......不要再去求他们…… “可是......如若有药,小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香云哭着争辩道。 榻上的女子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必了......去替我找一件鲜亮的衣裙,等我去了,便为我换上吧,我不喜欢这副邋遢的样子......”她气若游丝的说道。 “小姐!小姐.......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去吧......” “是......小姐。”香云眼含泪水,纵使心有不甘,却只能抽泣着转身离开...... 身下的血继续淌着,她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在慢慢的流逝...... 砰!门被推开了,风再一次肆无忌惮的向屋内涌来。一位衣着华丽,扮相精致柔美的女子趾高气昂的走到了床榻前。 “啧啧啧,好久不见,我的好姐姐怎的这般憔悴了。”女子斜睨着床榻,看着床上的血迹,眼中流露着一丝轻蔑与不屑。 听到声音的姜明菀猛地睁开眼,看向来人。 “是你?”她费尽全身的力气撑起身子伸手上前抓住那女子的裙摆...... “我父亲究竟是如何死的?他怎么会写下认罪书?二叔向来喜欢模仿我父亲的字迹......那封认罪书究竟是不是二叔所为!” “哈哈哈......”女子邪魅的一笑,一双美丽的丹凤眼泛着让人心寒的光。 “姐姐怎的这般激动?大伯都死了那么久了,姐姐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那封认罪书.....哼!世人从来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大伯奸杀陈国公夫人的案子人证物证俱在,陈太夫人大寿的当日,姐姐不也在场?大伯手执凶器坐在衣衫不整的国公夫人床榻之上,姐姐难道敢说自己没有看见?女子猛地坠下被人抓住的裙角,踱着步继续说道:“举朝上下,放眼望去,有多少学子收藏过大伯的丹青,那些学子们都是读过书的,并不是乡间莽夫,想来他们早就私下里比对过认罪书的字迹了,姐姐猜猜结果如何?哈哈哈哈,除了那位青年才俊大理寺少卿沈东明,竟无一人看出破绽!只可惜,那位沈大人人微言轻,为了大伯的案子差点连官都做不得。寒窗苦读数十载,最后竟到了如此田地,还真是托了大伯的福啊。姐姐啊!案子已然盖棺定论许久,你又何必继续执着呢?哈哈哈哈...... 榻上的女子憔悴的面容因为失血过多越发凹陷,再没有了往日的风采。此刻听到这位曾经的好妹妹对于父亲的死竟这般轻描淡写,盛怒之下,一口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 “啧啧啧......姐姐这便受不住了?哈哈哈哈......我再与姐姐多说点如何?” 见榻上的女子一言不发,她略显无趣的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而后凑上前来幸灾乐祸般的说道:“姐姐不如猜猜,为何世子每次都是夜里来?为什么从来不允许你点灯?为什么从来不肯跟你说话?姐姐可知你每晚伺候的是何人?姐姐夜里伺候人的时候可曾清醒过?” “你究竟还想要说什么!”父亲几经被这些人害死了,名誉扫地。她成了陈世子的外室,被困在这个屋子里不得外出,一碗堕胎药让她濒死。她想象不到究竟还有什么事情让姜云烟在她面前这般兴奋! “哈哈哈哈......要说妹妹可没有姐姐的好福气,每次伺候人之前都会喝上一碗上好的补药,然后沉沉的睡去,每次伺候之人皆是朝堂重臣,个中新鲜滋味姐姐可是深有体会啊......妹妹很想问问姐姐,究竟哪个才是姐姐腹中孩儿的爹爹呀?哦!对了......姐姐自是不需要这般烦恼了,妹妹的这碗堕胎药真的是恰到好处啊,这样的孽种留不得.....留不得......哈哈哈哈哈......!” 听着这些话,姜明菀本就撑不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回想着这几年,自己清醒着见到陈世子的次数确实屈指可数,每次行房事她确实都是睡着的......她原本以为,陈昭是因为父亲的事情不想见她罢了,她竟从没有怀疑过......姜明菀一阵作呕,而后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姜云烟疯狂的喊道:“什么?你胡说什么!你在胡说些什么!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他明明说过此生非我不娶的......他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护在我身边的......他怎么会那么对我!怎么会将我送给他人.....我要见陈昭,陈昭呢......让我见他.......”愤怒挣扎间,她从榻上滚落在地,顾不上满身的灰尘,却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再也难以移动分毫。 姜云烟走上前抬起脚狠狠地踩在那女子的手指上,碾压蹂躏。血肉模糊取代青葱玉指。十指纵是连心,她却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她绝望的躺在那里,似是接受了所有的事情,再不发一言。 见地上的女子目光呆滞没有了反应,姜云烟也觉得甚是无趣。“姐姐就不必妄想去见世子了,你的这副身子早已肮脏的不成样子,世子看见便会觉得恶心!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心的一笑,说道:“明日便是我与世子的大婚之日,陛下体恤下臣,亲自下旨赐婚,姐姐啊,纵使姐姐曾经风光无限,此刻也是妹妹喜获良缘。妹妹在这里先谢过姐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躺在地上的女子突然大笑起来。“你我二人自小姐妹情深......妹妹何必言谢。妹妹向来冰雪聪明......等到二叔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时候......你猜猜会如何?一个走狗,手里还握有许多把柄......呵呵呵......妹妹啊......你们一家定要保重啊......姐姐便在天上看着,妹妹的好日子!” 她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的笑着,笑起来嘴角弯弯,还是那么的好看。 姜云烟自是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 啪!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姜明菀脸上。“死到临头还嘴硬,来人啊,将她给我拖出去!”姜云烟面目扭曲,怒吼着说道。 轰隆隆!雷声响起,大雨倾盆而下,冲刷着地上方才因为拖拽留下的血迹。一行人施虐完毕,便随着姜云烟离去,连看守都撤走了。院子里剩下姜明菀无力的躺在雨中,世界前所未有的平静,她好累…… 香云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等她找完衣服首饰出来,便看见姜明菀躺在了雨中。 “小姐,小姐......”香云扔下手中的物件,赶紧将姜明菀扶起来...... “香云!去找沈东明,说话间,她拿出一块玉佩,将这个交给他......”而后便晕了过去。 雨过天晴,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在一起,道边官兵把手,让出一条红毯铺出的大道。只见高头大马之上,一位相貌俊朗的男子,身着大红喜袍,面色凝重的在前面骑行。后面跟着花轿,以及迎亲的队伍,欢快的唢呐声响彻整条街道。 “听说了吗?陈国公世子今日迎娶的是姜府二小姐啊!” “什么二小姐?早就成了大小姐喽!” “是啊,是啊,那个畜生姜廷早就被姜老夫人移除族谱了,当初的姜二老爷变成了姜大爷,姜二小姐,自然就是姜大小姐啦。” 阁楼上一位面色苍白的白衣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静静地靠在凭栏处,眼见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即将行至此处。一篇篇写的洋洋洒洒的诗词从天而降,人群中霎时间沸腾起来。 “快看啊,这不是姜廷的字迹吗?” “是啊,墨还没有干,是新写的......” “姜廷不是死了吗?这些......怎么回事......” “竟然有高人可以模仿姜廷的字啊......” “那认罪书难不成也是有人仿写的?” 白衣女子浅浅的笑着,自小,她便喜欢仿写父亲的字,每次写完送给父亲看,父亲都会夸她,给她糖吃。 有一次,她与妹妹姜云烟玩捉迷藏的游戏,无意间闯入了二叔的书房,发现二叔正在写字。她惊住了,若不是亲眼所见,那时的她甚至分不清,那字究竟是不是父亲所写。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二叔看见她会显得很慌乱,也不知为何二叔会跟她一个孩子解释许久。她只记得,二叔给了她许多糖,而她答应为二叔保密。 而今,她拖着这副残败的身躯,靠着沈东明为她找来的药方苟延残喘的吊着这半条命,活着对她来说竟是这般折磨。 父亲的字迹再现,这场阴谋的始作俑者该作何感想,如若会写这副字的她已经死了,那么能写出这种字迹的就只有二叔了,只要二叔还活着,背后的人便不会心安,他们一家必死无疑。尤其,现在满街的流言蜚语......总要有替罪羊,剧情才可以收场! 一切都结束了......没有时间了,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虽然只有这些...... “香云,我好累啊......”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推开香云的手,她从阁楼的窗口一跃而下。 “沈东明,你的续命之恩,我只有来世再还了......” “姜云烟,陈昭。今日的这份新婚贺礼,你们可喜欢!” 第2章 重生归来 月光透过窗棂,让原本漆黑的夜晚,起了一层白沙,微风轻拂,吹进半掩的窗户,浅紫色的床帐瞬时簌簌作响。香云赶紧起身,将半掩的窗户轻轻关上,走到床边便发现她们的小姐满头大汗,嘴里时不时的低声呢喃“......疼......父亲......” 香云拿起帕子轻轻地为她拭去汗渍,而后轻轻地唤道:“......小姐......小姐。” 姜明菀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小姐可是又梦魇了......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明日奴婢便让人去白云寺求些平安符回来。” 姜明菀揉了揉鬓角,她的头疼得厉害。 “秋月呢,让她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喊她。”香云关上房门,朝小厨房走去。 因为老爷常年不在府中,怕小姐吃不好,便特意命人设了这个小厨房。此次小姐久病卧床,这小厨房竟被顾氏占了,不仅将里面的人里里外外换了个遍,连负责熬药的也换成了顾氏身边的王妈妈,她和香云根本插不上手。前日里,小姐便醒了一次,却不知为何,醒来后就一直看着她哭。等到小姐情绪稳定,便交待将她的药停掉。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能猜出七八分,八成是小姐觉得顾氏送来的药有问题。 远远地就听到小厨房里传来了争吵声。 哐当..... “呦,秋月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了,我老婆子身子骨不好,方才头脑发晕,身体这才一偏,不小心撞翻了你的粥,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王妈妈,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这是老爷为我们小姐设的小厨房,你们凭什么在这儿,都给我出去,快走......” “你算个什么东西,赶我们走?我看你该撒泡尿照照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哼,就大小姐那个身子骨,病殃殃的天天在床上躺着,能吃得下什么好东西,咱们二小姐想要吃点心,难不成做奴婢的要拒绝?莫不是在你心中大小姐是小姐,二小姐就不是小姐了?况且,大小姐的药,夫人早就吩咐过了,由我亲自煎熬,你以后就别进小厨房了,赶紧回去伺候大小姐吧,咱们大房,自然是以夫人的话为先。” “砰!”香云听不下去了,狠狠地推开了门。 她瞪了眼王妈妈,“那就有劳王妈妈为咱们大小姐熬药了。”说完话拉着秋月便退了出来。 “香云,你干嘛拉我,她们分明是故意的......”秋月一脸不服气的说道。 “老爷不在府中,小姐又身体未愈,事情若是闹起来,你觉得老夫人会帮着咱们小姐吗?何必争一时口舌之快。”她环顾四周,见周围无人,又小声说道:“快去看看吧,小姐醒了,正找你呢。” 秋月一听,原本气鼓鼓的小脸,瞬时乐开了花。“你也不早说!我这就过去。” 香云无奈的摇摇头。 等到秋月进门,姜明菀已经下了床,青丝如瀑,端坐于铜镜前。 “小姐您怎么坐起来了,小心着凉,这些日子可担心死奴婢了,小姐可是觉得好些了?”说着话秋月找了件外衫披在姜明菀肩头。 “已无大碍。”姜明菀点了点头说道。 “那奴婢这就去请府医过来看看。”秋月说道。 “慢着!书桌上有张拜帖,你收好。一会儿你随便寻个由头出府,拿着拜帖去找一下吴太医,请他过府为我诊治。事情你亲自去办,不可声张。” 秋月疑惑的走到书桌前,看着拜帖上熟悉的字迹。这.....明明是老爷的字迹,可是老爷外出并未归府,而且看这墨迹,分明是刚写的...... “那帖子是我写的......快去吧。”姜明菀平静的说道。 “是,小姐。”秋月赶紧将东西收好,向外走去。她自小跟在小姐身边,自然知晓小姐喜欢模仿老爷的字体,但是她也确实不知究竟是何时起,小姐的字竟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如今老爷离府多日,小姐无缘无故的缠绵床榻数日,除了府医看诊过,夫人顾氏也确实找来不少府外的大夫,却始终不曾诊断出小姐究竟是何病症......难不成......还是小姐精明,究竟是有人暗中搞鬼,还是疑难杂症,寻来吴太医一看便知。想到这儿,秋月加快了脚步。 “香云,替我梳妆吧。”姜明菀吩咐道。 “是,小姐。” 香云的手很灵巧,眨眼功夫,发髻便梳好了,镜子里的少女虽大病初愈,脸色不佳,却遮掩不住她艳丽的容貌,只见她,眉如弯月,杏眼灵动,悬胆丰鼻下朱唇点点,简单的珠花在发髻上更显得娇俏可爱,小小年纪,只略施粉黛,便明艳动人。 姜明菀站起身,裙摆垂直而下,“走吧,去小厨房看看。”言语间丝毫没有过多的情绪。 “是,小姐。”自她家小姐醒来,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从前爱笑爱闹,现在却眼神冰冷,从前喜欢明艳的衣服,现在却让她挑一件素淡的。想想小姐这次病得的确颇为蹊跷,她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王妈妈,大小姐这个小厨房以后怕是得您做主了。” “是啊,王妈妈真是时来运转,往日在太太那里哪里有这里自在.......” “那病秧子小姐,怕是起不来喽,以后还得仰仗王妈妈关照啊。”远远的就能听到这几个婆子的溜须拍马。 “哼!你们懂什么?我能在这里当差自然是夫人的关照,不过那大小姐那身子骨怕是真经不得折腾了,你们几个识趣一些,夫人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砰!”姜明菀上前一脚把将门踹开。待看清来人,刚才还气势十足的几个婆子早已吓得瘫坐在地,她们连滚带爬的上前祈求道“小姐,饶命啊,都是老奴们嘴贱,小姐饶命啊。”说着就啪啪啪的自己动手扇自己。 此时的王妈妈却依旧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站起身,走上前来行礼“不知小姐有何吩咐,小姐可是饿了?” 香云上前:“好你个王妈妈,竟然敢在背后编排小姐了,是谁给你的胆子!说!” 王妈妈赶忙跪下,“小姐,老奴是按照夫人的吩咐守在这里伺候小姐的,怎敢编排小姐,香云姑娘怕是听错了。”说着偷偷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姜明菀。这位娇小姐昨日里还一副药石无医的样子,她连着昏睡了这么多日,竟能好生生的站在这里...... 姜明菀不动声色的围着小厨房转了一圈。瓜子皮,水果皮扔了一地,食材早已所剩无几。炉灶上的中药咕咕嘟嘟的冒着泡,因为无人看管,隐隐传来一阵烧焦了的糊味。 “王妈妈,炉火上的药可是为我熬得?”姜明菀笑着问道。 王妈妈是府里的老人,惯会看脸色行事,见大小姐一副不会深究的样子,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一个深闺娇小姐而已,还能大过她们夫人去吗,说到底夫人才是大房的当家主母。 “自然是为小姐熬得,夫人特意嘱咐过,熬药的时候不得离开,老奴这才一直在小厨房守着,一会儿老奴便将药送去,不必小姐亲自来取的。”王妈妈说道。 “不必劳烦王妈妈了,香云,一会儿将熬药的锅一并端回屋里吧。”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跪了一地的婆子们刚要松口气,就见姜明菀似是记起来什么事情一般停下了脚步,而后竟然转过脸朝她们笑了一笑,用颇为俏皮的语气说道:“妈妈们这几日劳苦功高,得好好歇歇才是。父亲临出行前新指派了四个护院给我,也不知他们究竟气力如何,不如今日就拿妈妈们练练手吧,赏你们每人二十大板......哦,对了……王妈妈日日为我熬药,功劳最大,就再加十板子好了。” 闻言,众人瘫坐在地嚎啕求饶,而王妈妈更是大惊失色,这三十板子下去,她不死也得成废人,姜府从来都不是个养闲人的地方,真到那时,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故作镇定一般准备拼死一博:“小姐怕是弄错了,老奴们今日何错之有,竟能让小姐这般罚我们。俗话说得好,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老奴们是夫人派来的,要打要罚,岂是小姐能定下的。咱们府里这么多下人,小姐偏偏挑着我们几个夫人手下的老婆子打罚,只怕是小姐对夫人心存不敬,拿老奴们出气吧!老奴斗胆劝小姐不要逞能,若是此事传到老夫人那里,恐怕小姐没有办法收场,小姐前几日刚刚被老夫人罚跪过祠堂,这么快就忘了?” 姜明菀咯咯咯的笑起来,而后转过头不屑的看着王妈妈说道:“我竟不知,这府里是王妈妈翻身做了主子,竟教我如何做事了!难不成王妈妈没有搞清楚状况?还是觉得我年岁尚小就可以随意欺辱?王妈妈可知光是顶撞我这一条,我便可以将你随意打发!今日你便睁大眼睛,瞧个清楚,也好明白既入了我的小厨房,便没有我姜明菀做不得主的事! 听了这话,王妈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大小姐今日是要动真格的了,此刻夫人就算知道了,赶过来也来不及了!这板子便是要断了她的活路。想到这儿她再也装不下去了,她赶忙跪着上前,拽住姜明菀的裙边。“大小姐,是老奴的错,老奴再也不敢了,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大小姐行行好,大小姐......” “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打!”她一声令下,四名壮汉进了门。 这些婆子一个个吓得走不动路,硬生生被拖了出来架在了长凳上!板子一下一下的挨在身上,院子里顿时哀嚎声一片。 香云看着这些恶婆子挨揍,心里觉得十分解气,她家小姐对待下人何时这般强硬过。她缓缓的走到院子中间,正正经经的说道:“你们几个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在背后编排主子的罪名也该知道应受什么处罚。王妈妈顶撞小姐,更是罪加一等。都给我记着,在这个院子里,是咱们大小姐做主!妈妈们便趁着这个机会,在床上多躺几日好好休息休息吧。” 姜明菀禁不住一笑,她的这个丫鬟还真是事事周到。 “这是杀鸡儆猴?”姜明菀脱口而出。 香云不好意思的笑笑。“看院子里的这些个,以后哪个还敢造次!” 说罢,她便过来扶住姜明菀。主仆二人转身笑着离开,身后是婆子们一声接一声的叫喊...... 姜明菀醒来时原以为是死前回光返照,她掐了自己许久,才发现自己竟然重生了,重生在自己十四岁那一年...... 前世,这一年,她只是偶感风寒,却不知为何一病不起,后来,她的父亲收到消息,提前回府,请来了吴太医看诊,她的身体才渐渐好转......父亲当时便是知道真相的吧! 这一年,生母的陪嫁芳竹探亲归来,却在府中离奇溺亡。她明知芳竹水性极好,不会溺亡,却查不出蛛丝马迹。 也是这一年,百花宴上,她不慎落水,陈国公府世子陈昭迅速跳入水中,将她救起,并亲自送她回府……她便对他芳心暗许! 老天待她不薄,重生归来,她必不会重蹈覆辙。 第3章 恶毒继母 等到姜明菀和香云回到院子,秋月已经回来了。 “小姐,吴太医已经到了,在屋里等着您呢。” “嗯。”姜明菀快走几步,进了门。 只见堂中坐着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姜明菀赶忙上前行礼,“有劳吴太医了,实是小女身体抱恙,府里找了几位大夫都诊不出所以然,这才.......” “小姐不必多言,老夫懂的,小姐放心。”吴太医说道。 “那就多谢吴太医了。” “看大小姐面相应有血亏之症,小姐近日睡眠可好?吃食可佳?” 姜明菀摇摇头,“一闭上眼睛便开始梦魇,时常昏睡,且不易被叫醒,饭食就更别提了。” “哦?请容老夫为大小姐切脉。”姜明菀伸出纤纤玉手。只一会儿,吴太医便收了手。 “不知大小姐近日吃了什么药方,可否拿来给老夫看看。” 姜明菀朝香云使了个眼色,香云转身出去,端来了王妈妈熬中药的罐子。吴太医上前,细细得辨认起来,脸色却渐渐变得凝重。 “吴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妥?”姜明菀问道。 “胡闹,真是胡闹。大小姐赶快将药停了,否则大小姐的身子只会越来越差,长此以往,只怕油尽灯枯!” 经历过前世,姜明菀早就猜出这药方有问题,因此听了吴太医的结论她也并不觉得多么吃惊。 “竟是这样!”姜明菀思索片刻说道:“小女有一事不解,依吴太医所见,这药方会不会是医者不小心开错了,或是药店的伙计不小心抓错了药?” 吴太医捋了捋胡子,摇了摇头,叹气道:“绝无可能!大小姐不必忧心,亏得发现及时,一会儿我便为小姐重新写一张药方,好好调理,便无大碍。” “今日幸有吴太医相助,小女记下了,多谢吴太医了。” “医者父母心,大小姐言重了。想来,姜祭酒也快回府了,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若无其他事,在下先行回府了。.” 闻言,秋月心下一惊。 姜明菀不动声色的回了一礼,说道:“香云,送吴太医离开。” 待他们走出了屋子,秋月凑上前来,不安的说道:“小姐,这位吴太医早就知道老爷尚未回府,竟未拆穿奴婢,还肯来看诊?” “这位吴太医在太医院德高望重,自然是眼明心明之人......”姜明菀说道。 秋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小姐,老爷不在府里,她们竟然敢这样对您......要不,小姐给老爷写封信,老爷收到消息肯定会早早回来为您做主的。” 姜明菀一言不发,只静静地坐着。就算父亲回府,又能如何......她至今也想不明白,前世也是这位吴太医为她治好了病症,按理说,父亲也该猜想得到是谁对她的药动了手脚。只是为何,父亲要将此事按下,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父亲为何对顾氏如此维护,明明自她懂事以来,便从未见过父亲主动去到顾氏的房中。 算算日子,芳竹姑姑此次回去探亲也该回府了,她定是知道了些什么,若不然,怎会有人对她起了杀心。前世她忽略了太多…… 姜家有兄弟二人,姜老太爷在世之时,对兄弟二人皆寄予厚望。因姜廷七岁便可出口成文,而姜凌相比之下天资略显不足。于是,姜老太爷便做主,让姜廷从文,姜凌从武。希望兄弟二人一文一武,光耀姜府门楣。只可惜,姜老太爷并未等到兄弟二人功成名就那一日,便病重离世。 现如今,姜廷,也就是姜明菀的父亲,任国子监祭酒一职。因常年奉命公干于南北地,那里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中很多年轻才俊都师从于他。因此他虽不曾权倾朝野,但也颇有威望。也算为死去的老太爷争了一口气。 而姜凌,在武将的路上打拼多年,却只得了个宣节校尉的虚职。 姜明菀的母亲生下她不久便离世了,姜廷的继室乃是姜老夫人的嫡亲侄女顾叶兰,她的出身并不出众,但是长相却是百里挑一,远黛细眉,一双眼睛狭长妩媚,身姿妖娆,尽显媚态。顾叶兰本是姜廷的妾室,姜明菀母亲离世后姜老夫人便做主将顾叶兰扶正。顾叶兰育有一女姜晴雪,比姜明菀只小了两个月。姜晴雪肖像其母,容貌娇媚,却性情骄纵。姜廷对这个女儿从不亲近,更从未亲自教导过。 姜凌的夫人宋文娟,祖上是富商出身,后来其祖父辈花钱捐了个闲差,到她的父辈已有不大不小的官职在身。宋氏育有一女姜云烟,比姜明菀小一岁。她手段高明,姜凌还有三房小妾,均无诞下子嗣。 而姜府的老太太姜老夫人,却是宠爱次子姜凌,与姜廷也只是维持着表面的母慈子孝。对她这个姜府嫡女真真是连装都懒得装了。不仅平日里晨昏定省时常挑她的错处,府里的日常行头也都是另外两个孙女挑剩下的。对于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无礼的挑衅,她的祖母要么视而不见,要么便随便寻个由头对她进行责罚。 他们这一大家子,个个都不是善茬,前世她虽知这府里的人除了父亲,无人喜欢她,却不知这些人竟对她早早便有了除之后快的念头。 想到这儿,姜明菀眼里露出前所未有的狠厉,看的秋月心里一阵发慌。 “不必劳烦父亲了,既被我抓住了把柄,我便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他们,哪怕只是杀几只替罪羊!” 早在那些婆子挨板子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瑶光苑。 顾氏气急败坏,“这个孽种竟然敢对我的人动手?她怎么不和她那个贱人母亲一样,早早去死。那些药你弄对了没有,不是说醒不过来了,为何今日却能下床!” 素心听着顾氏这般说话,警惕的向门口处张望了一番,见无人便将门关起,走上前来安抚道:“夫人先不要动气,奴婢已经将药方子还有剩下的药全部销毁了,只是王妈妈熬药的罐子却不知所踪,若是被大小姐......” “哼!就算她拿到药罐子又如何?无凭无据,能成什么气候。他不是还没死吗!走,随我去老夫人那里,只要我还在府里一天,我就是这姜府里的当家主母。她姜明菀想要动我,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究竟有多少斤两。今日我便趁着这个机会让她看看,这个府里究竟是谁的话好使!” “是,夫人。”素心跟着顾氏朝姜老夫人的文苑阁走去。 才一进门,顾氏便扑到了姜老夫人的身边。姜老夫人一身褐色云锦对襟褙子,头上戴着嵌入翡翠的暗红色抹额,端坐在椅子上。 “谁又有惹你了,哭哭啼啼的哪还有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老夫人替我做主啊,前些日子大小姐身体不适,我怕香云和秋月两个丫鬟伺候不过来,特意派了身边的王妈妈还有几个婆子过去帮忙,谁承想今日大小姐身子爽利了便将我身边的这几个婆子拖出去每人打了几十大板,老夫人,她这哪里是教训下人,她这分明就是打我的脸啊,老爷向来对她宠爱有加,她晓得我不敢拿她怎样,就这么不给我脸,老夫人,我可是您带进这府里的啊,如今在这府里我就是个笑话,京城里高门大户多的是,哪家有我这样的嫡母,竟被嫡女欺负成这个样子啊,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混账东西,她竟敢如此妄为,跟她那个贱人母亲一样不识抬举。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连我这个祖母也不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怎么又动气了,使不得,使不得啊。”二房的宋氏匆匆走了进来。 “老夫人,您先别急,我也是听说莞儿将大嫂派去的婆子打了,这才赶紧过来看看,就怕老夫人知道气出个好歹来。方才我家烟儿已经去寻莞儿了,说是带莞儿一起过来给您请安呢。” “哼!我这老婆子哪里受得起她请安,她若是能有烟儿一半的懂事,我就烧高香了。” “不好了,老夫人。”姜云烟身边的翠竹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宋氏心里一慌,赶忙站起来。“出了何事,这般惊慌。” 翠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禀告夫人,老夫人,我随三小姐去愉园劝说大小姐过来给老夫人请安,不曾想刚一进门便看见大小姐一巴掌打在了二小姐脸上,三小姐上前拉架,却被大小姐猛地推倒在地,头正好磕在桌角上,奴婢见无人能拦住大小姐,便赶紧跑回来跟老夫人求救啊。”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这个混账东西,难不成病了一场得了失心疯吗,今日我便去看看,她是不是也要将我这个老婆子一并打了。”顾氏和宋氏赶忙上前,搀着老夫人向姜明菀的愉园走去。 第4章 惩处 一行人刚刚来到姜明菀的院子就听到姜晴雪的声音。 “放开我,松手……给我松手……” 顾氏赶忙松开姜老夫人的手,猛地上前推开门。只见姜晴雪跪坐在地,姜明菀手里抓着姜晴雪的头发撕扯...... 看见来人,姜明菀松开了手……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让顾氏恨不得马上上去扇她两巴掌。 姜晴雪惊魂未定,看见顾氏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母亲,快救救我,姜明菀她疯了,她疯了。咳咳咳......咳咳咳......” “你这个混账东西,到底要做什么?”姜老夫人将手杖狠狠地捶在地上怒斥道。“来人啊,还不快将二小姐三小姐扶起来。” “呦!今日我这里倒是热闹,怎的祖母和二婶也来了。只是,祖母这话问的奇怪,什么叫我要做什么,祖母觉得我在做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反正我的话从来您就不信......”姜明菀悠闲的迈着步子,走到一边坐下,摆弄着新涂得蔻丹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你这孩子怎么跟祖母说话,你作为姜府的嫡女怎能这般冲撞了长辈。”顾氏又摆出了继母的样子,义正言辞的说着。她一向喜欢装柔弱,说话间已是眼含泪花,“莞儿,母亲知道你从小便不喜欢我,可是我自觉对你已经尽了一个母亲的本分,你生病了母亲是怕你院里人手不够,怎的大病初愈,你便将母亲的人全部杖责,你这般行事岂不是打母亲的脸吗?”她掏出帕子,不停地擦拭着眼角。“你怪我也就罢了,今日怎的连雪儿都不放过,她可是你的妹妹啊......老夫人今日过来,也是怕你性情娇纵,做出出格的事情,闺阁女子,名声尤为重要,今日你随意惩处母亲手下的婆子,打骂幼妹的事情若是传出府外,咱们姜府的名声便全毁了呀,婉儿糊涂啊……” 见状,姜晴雪匆忙上前,火上浇油嘛,这本就是无师自通地伎俩。“祖母要为雪儿做主啊,雪儿只是想吃大姐姐小厨房里的点心,王妈妈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就给我做了一份,没想到被大姐姐知道了,就将母亲派来给她帮忙的婆子全给打了。雪儿心里为王妈妈他们不平,就来求大姐姐放过这些婆子们,不想大姐姐上来就给雪儿一巴掌,祖母,您知道的,自小父亲便只宠爱姐姐,从来不为我撑腰,祖母,您心疼心疼雪儿吧......”说完呜呜呜的哭起来。 “混账东西,你目无尊长,欺辱幼妹,将姜府闹得乌烟瘴气,还不给我跪下。”姜老夫人呵斥道。 “祖母,饶了大姐姐吧,大姐姐只是一时冲动。大姐姐,你快跪下求求祖母,祖母会原谅你的。”姜云烟捂着刚才磕破了的头皮娇弱的哀求道。 “我可怜的烟儿,她将你的头磕成这个样子,你还帮她说话?”宋氏搂住姜云烟委屈得看着姜老夫人。 姜明菀看也不看姜云烟,只轻蔑的一笑,她这个妹妹还跟前世一样,装模作样得那一套现在看来让人恶心。转而朝向姜老夫人轻哼一声,“我本就无错,为何下跪?” “你......你自小骄纵无礼,跟你那个死去的娘一样不识好歹,若不是你身上留着我们姜家的血,我定要将你活活打死!” “哼,这个姜府究竟是被谁搞得乌烟瘴气?姜明菀看向顾氏,“我为何会因为一场风寒一病不起,母亲当真不知?我将王妈妈一行人拖出去杖责真的就是因为他们是母亲身边的人?我会因为晴雪到小厨房讨要吃食给她一巴掌?” 她转过身,将方才从小厨房端过来的药罐子摆放在姜老夫人面前。 “你这是何意?”姜老夫人捂着鼻子,一脸嫌弃。这药的味道甚是浓重,让人忍不住作呕。 “祖母,这是孙女近日一直在服用的药啊!祖母可知,孙女起初只是偶感风寒,却为何服药这么久,不仅不见好,反而一病不起? 姜老夫人眼中透露着鄙夷,不耐烦的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难不成是觉得府里有人要害你不成!” 姜明菀指了指那锅汤药说道:“祖母英明,原因就在这锅汤药中,这里面全是害人气血亏空的毒药。不知母亲从何处得来的药方子?”姜明菀看着顾氏说道。 突然的发难,令顾氏不知所措。她不禁捏紧手中的帕子,强颜欢笑的说道:“菀儿不要胡闹。这药方自然是大夫开的,你一个孩子家懂什么?良药苦口,不是苦的药就是有毒的……你这不是好了吗?若这真是毒药,此刻你怎有力气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怜了我的晴雪......说着,又拿起帕子,擦拭眼角。” “是吗?母亲可知吴太医看着这汤药如何说的?吴太医为我诊脉又是如何说的?” 顾氏心里又是一惊,这个贱蹄子竟然偷偷找来吴太医为她诊脉,难怪今日可以起身下床,难道早就发现异常了?倒是她疏忽大意了,早知如此,她便该下一剂猛药,也省的夜长梦多…… 不等顾氏回话,姜明菀便缓缓走到姜老夫人面前,面无惧色的说道:“祖母,阿菀原是觉得,这事,就在府中处置了便罢,那王妈妈对菀儿心存歹念,便想要毒害阿菀……阿菀觉得打她三十板子已然便宜了她。是阿菀的错,想的不够周到,这事儿,若是直接报了官,说不定还能查出些其他的线索……” “什么?报官?你还想过报官?你个孽障……”姜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她恨恨的看了顾氏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她活了大半辈子,这些把戏她岂能看不明白,平时,只不过对那些腌臜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没想到,今日,竟被尚未及笄的孩子逼到不得不管的地步。 “去将王妈妈给我带过来。”姜老夫人气愤的说道。 一会功夫,几个婆子就将王妈妈拖了过来。 “老夫人救命啊,夫人快救救老奴啊。大小姐目无尊长,原就是对夫人心存偏见,偏偏拿我们这些夫人派去的婆子开刀啊,老夫人明见,替老奴做主啊……” “放肆!大小姐岂容你这般诋毁,你心存歹念,妄想毒害姜府嫡女,这府里岂能容你。” 王妈妈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着姜老夫人,满心疑惑。大小姐在府中向来不受宠,遇事即便是她占理,姜老夫人也从不替她做主,今日怎的……毒害?说她毒害姜府嫡女? “老夫人,这是何意?老奴冤枉啊,老奴何时敢对大小姐下毒?老奴冤枉……”她拖着两条血淋淋的腿,勉强爬到顾氏身边,“夫人,老奴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给大小姐熬药……” 不等她说完,顾氏将话打断,“王妈妈慎言,你如此行事,想必早就已经料到了后果。你在我身边服侍多年,念及旧情,我定不会亏待你那唯一的儿子!” 话已至此,王妈妈怎么会不明白,顾氏这是在拿儿子要挟她,逼她认下罪名。她老泪纵横,长叹一口气。“夫人记住今日所言,老奴便死的瞑目了。”她用尽全力忽然起身,向顾氏身边的柱子猛地撞去。 砰!只一声,一条性命便这般没了。 姜晴雪吓的尖叫一声。待她回过神,便大喊道:“姜明菀,是你害死了王妈妈,你竟敢当着祖母的面血口喷人,她何曾毒害过你,我看你就跟你那死去的母亲一样,都是贱人。” 啪!啪!姜明菀上前几步,狠狠地扇了姜晴雪两个耳光。 姜晴雪愣在原地一时发懵。而姜明菀的这番操作也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只见她若无其事的看着自己发红的手心,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妹妹,这第一巴掌我便是告诉你,我的生母永远是你的嫡母,你也该尊称一句母亲。这第二巴掌,便是教你,自古长幼有序,只要我还活着,便是这姜府嫡长女,你该喊我一句长姐!哼!今日,我便替母亲多教教你,免得以后出府丢人现眼!” 说话间,姜明菀缓缓走到姜老夫人面前,她毫不忌惮的盯着姜老夫人说道:“祖母,不知阿菀说的可对?咱们姜府规矩一向严明,次女大喊过世嫡母贱人,这事不知该如何惩处,哦,对了,晴雪方才说下毒之人并非是王妈妈,祖母如何作想?孙女也是不想冤枉人的......”明菀莞尔一笑,似乎所说之事如一则笑话。 姜老夫人气的脸色发青,却不能发作。顾氏简直上不得台面,竟被一个孩子牵着鼻子走,此刻还得她出面收拾残局。生了个女儿也是蠢笨至极,偏偏往枪口上撞。 “来人啊,二小姐辱骂嫡母,将她拖下去,打十板子。”姜老夫人无奈的说道。 姜晴雪一下瘫坐在地。 顾氏赶紧跪下,“老夫人,不可啊,这十板子下去,晴雪怎的受的住啊……” “母亲,不必忧心,只这一次教训,妹妹定会不负众望改邪归正,自古溺子如杀子,母亲岂会不知其中的厉害。”她学着顾氏的样子,作秀般上前搀扶顾氏。却被顾氏一把推开。姜明菀踉跄几步,颇为难为的看向姜老夫人。 “人呢,给我拖出去,打!”姜老夫人无奈的说道。她本就偏爱晴雪和云烟两个孙女,只是,若此刻她不罚晴雪,姜明菀若真的将事情告到官府,虽说没有真凭实据无法定罪,但是在姜府出现继母身边的妈妈谋害嫡女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指不定传出多少个版本。到时候便真的没办法收场了。她不能拿姜府的名声开玩笑。这个贱人生出来的贱蹄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技俩,以前倒是小看了她。 几个婆子上前,将姜晴雪拖出去,顾氏紧随其后,连滚带爬的出了门。院内很快传来姜晴雪的哭喊声…… 宋氏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今日倒是免费看了一出好戏,这位姜府大小姐先是将小厨房里一群婆子拉出去一顿打,然后端走小厨房里汤药留作证据,并且吩咐贴身婢女找来吴太医诊治,还逼迫老夫人惩处顾氏手下的王妈妈,连带着姜晴雪也一并罚了。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看都不像是她姜明菀所为所为,只是……今日,她身边唯一一位还算有点谋略的芳竹回乡探亲至今未归,难道真的是病了一场,脑袋都跟着灵光了?宋氏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以前这位大小姐可是对她家烟儿言听计从的。 此刻,姜老夫人已是身心疲惫,方才又怒火攻心,她的身体突然向一边倾倒,而后便晕了过去,宋氏眼明手快,赶紧上前搀扶。来人啊,快来人啊,老夫人晕倒了……府里乱成一片。 很快,姜晴雪的十板子也打完了,因为承受不住,此刻已经晕了过去。顾氏顾不上其他,忙命人将其抬回瑶光苑…… 第5章 添堵 人都走了,愉园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小姐,今日真是大快人心啊,往后,看那些人还敢再来欺负小姐。只是王妈妈的尸体还未处理……不如奴婢差人将其送去夫人那里,如何?”秋月试探着问道。 “她是府里的老人了,今日出了这等事,不必送去母亲那里让她忧心了,去找两个人,将她扔出府……另外,通知他的儿子,到府前收尸吧……”姜明菀看着已经死透了的王妈妈说道。 “是,小姐,”秋月赶忙应下,转身出了门。还是小姐厉害,将这王妈妈扔出去,不仅震慑了府中那些先前对小姐不敬的下人,也会让夫人身边那些鞍前马后的婆子们寒了心。而且那王妈妈的儿子向来泼皮无赖,他定会找夫人讨要说法,想来,夫人的糟心事儿马上就会接踵而来。想到这儿,秋月差点儿笑出了声儿,真真是解气,若是芳竹姑姑回来知道此事,睡觉也会笑醒的…… “香云,一会儿,你去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还有外院的小厮管事们全部重新登记在册,问清楚都是何时入府,因何入府,是家生子的更要盘问清楚,家里人此时均在何处任职,卖身契不在咱们手中的人你另外登记他们的来处,然后将名单交给我。” “是,小姐。”香云也乐呵呵的应下。她的小姐大病初愈后再不是随意便能任人欺负的主子了。 看着两个丫头开心的样子,姜明菀无奈的摇了摇头。前世的她是多么懦弱无能......如今,只不过顺水推舟给那些人提个醒儿而已,她的丫鬟竟这般欢喜雀跃!这才哪到哪啊…… 瑶光苑里,顾氏在为刚刚挨了板子的姜晴雪上药,看着女儿血红的屁股,她心如刀割。想着姜明菀方才满是算计咄咄逼人的样子,她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嘴。 “呜呜呜……”姜晴雪抽泣着,哭出了声音。“母亲,疼死雪儿了,祖母今日为何处处维护姜明菀,难道她也吃错药了吗……” “还不住口,若不是你满口胡言,被那贱种抓住把柄,你祖母又怎会罚你……” “我满口胡言?你们今日是怎么了?为何都护着她,不如母亲也罚雪儿十板子,正好将雪儿打死!” “护着她?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要气死母亲不成,若是可以,我恨不能现在就将她打死为你出气……”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下人匆匆忙忙间进门禀告打断了顾氏的话。 顾氏站起身,“出了何事,这般惊慌?” “禀告夫人,王妈妈的尸体不知何时被大小姐扔出了府,现在王妈妈的儿子……她儿子……在府外闹起来了,说……说是夫人谋害了他母亲的性命……说夫人草菅人命……” “什么?这个贱人……明明是她逼死了王妈妈,如今竟要她善后。”顾氏气急,来来回回的在屋里踱步。 素心上前说道:“夫人,依奴婢看,不如先将王妈妈的儿子带进府中,也省的他在府外倾胡言乱语。” 顾氏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对前来禀告的丫鬟说道:“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将人带过来……” “是……是,夫人,奴婢马上就去。”小丫鬟吓得颤巍巍的往外跑。 王妈妈的儿子人称冯大,长得尖嘴猴腮,还有一脸麻子,他习惯性的摸着两撇胡子上下打量着前来领路的丫头,色眯眯的眼神看起来甚是猥琐。 小丫头警惕的时不时向后侧脸,生怕这冯大对她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终于到了瑶光苑,那丫头瞬间松了一口气。将冯大引进殿中,便赶紧退下离开。 虽然王妈妈一直在府里当差,但这冯大毕竟是个未见过世面的,姜府这般大,光是一个庭院就够他逛上半日。厅堂里的摆设也让他瞠目结舌。尤其见到顾氏更是让他眼前一亮,烟柳巷子里的胭脂俗粉自是不能与朝中重臣的美艳娇妻相提并论的,他肆无忌惮的盯着顾氏,心里面琢磨着眼前这少妇的腰有多细,身体有多软...... 这种眼光让顾叶兰心生厌恶,她鄙夷的看了冯大一眼。居高临下的姿态摆正自己当家主母的位置。 “大胆冯大,还不低下头,姜府里岂容你放肆。”素心说道。 “小的拜见夫人。”冯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不舍的收回视线低下头。 “你便是王妈妈的儿子?”顾氏斜睨着问道。 “小的正是。我老娘这么多年在姜府中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敢问夫人,我老娘究竟所犯何事,前几日还身体康健,此刻却只见到她的尸身。”冯大故作悲伤的问道。 顾叶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府里死了一个妈妈而已,对她来说就像死了一只蚂蚁。更何况此刻面对的是一个贪财好色的小人。 “你母亲的事情是一场意外,不过她也算是死得其所,我听说你在赌坊欠下不少银子?看在你母亲忠心耿耿的份上,二百两银子你拿去,将赌债还上吧。” 冯大一听,心里一阵窃喜。只是才二百两就想把他打发,未免轻看了他。 “夫人这话说得见外了,姜府家大业大,自是不会缺几百两银子,只是平白一条性命就这么没了......不如夫人跟我透个底儿,我母亲究竟有什么想不开的,竟一头碰死在这里,连尸身都要被丢出去! “不必废话,开个价吧!”顾氏不耐烦的说道。跟这种小人多说一句,都会觉得辱没了她的身份。 “夫人果然快人快语,既如此小的也就不跟夫人客气了,五百两银子!我立刻将老子娘的尸身拉走。”冯大试探性的问道。 “哼!成交。”顾氏不屑的说道。 “夫人,小的还有个不情之请。”冯大偷偷地憋了一眼顾氏,生怕顾氏一口回绝了他,只是这顾氏实在是风情万种,让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快说!”素心催促道。 “是,是,小人的老母过世之后,便无人为小人张罗亲事,我看府中的丫鬟众多……可否赏小人一个丫鬟做妻,若是夫人允了此事,夫人的大恩大德,小的永生难忘,我老子娘的尸体立刻处理的干干净净,再不会有一丝流言蜚语传到夫人耳中。” “哈哈哈哈......”顾氏大笑。 “怎么,烟花之地的玩够了?” 她站起身,走到冯大身边,转着圈上下打量着这个好色的小人,一个谋划在脑子中闪现。 “我自然可以给你安排一门上好的亲事,只是你可有胆量接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冯大舔着脸说道。“小的别的本事没有,自小就数胆儿最大。” “好!就这么说定了,五百两银子你拿走,将你老子娘的事情处理妥当,就上门接新妇吧,到时候,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我保你娶到一位美娇娘!” “那小的先谢过夫人了。”冯大的眼睛乐的眯成了一条缝,真是天降喜事,老子娘没了也就没了,钱到手才是正事,还能娶个美娇娘当媳妇,真是老天开眼哪。 “素心,将银子给他,送他出府。” “是,夫人。” 随着事情的平息,姜府门前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高门大户向来如此,死了个奴婢而已,无非是给多少银两便可打发了的事情,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的波澜,这些个官家太太们在意从来只有利益和名声...... 芳芷苑里姜云烟正在为母亲宋氏选发钗,宋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出落的愈发可人,禁不住感慨:“我的烟儿生的这般美,若不是姜明菀霸着个长房嫡女的身份,如何能比得过我的烟儿。 哼,这些年来我还真是小看了她,本以为是个蠢得,原来是扮猪吃老虎。” “母亲是说姜明菀以前对我言听计从都是装的?”姜云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样想来就真的太可怕了。 “她为何不是一直装下去,可是有什么阴谋?”姜云烟问道。 “哼,看样子,她是冲着顾氏去的,八成是顾氏给她下药,将她惹急了眼,装不下去了。再有一年她就要及笄了,若还是一如既往的傻下去,哪里会有好亲事找上门。不过,这样也好,顾氏总算遇到了对手,她们最好能斗个鱼死网破,腾出来位置,倒是省了咱们的事了。但时候京里的好亲事还不是由着烟儿来挑。你便还是如同之前一样,与她常来常往,也容易知晓她的一举一动。” 姜云烟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突然,似是又记起了什么一般抬眼:“母亲,我听说顾氏答应为冯大在府里为他挑一个样貌好的丫鬟做新妇呢。” “呵呵呵,顾氏的心眼向来躲得数不清,就看她和姜明菀究竟是谁计高一筹了,咱们就继续等着看好戏吧......”宋氏冷笑道。 第6章 顾叶兰的盘算(一) 第二日一大早顾氏便去往文苑阁请安。 此刻,姜老夫人刚刚梳洗完毕,坐在太妃椅上,看到顾氏进门,便闭上了眼睛,对顾氏爱搭不理。 顾氏舔着脸小心翼翼的上前赔笑,给姜老夫人揉着肩膀。 “老夫人,是叶兰的不是,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哼!让我说你什么好,我知你见到那个小贱人心里不是滋味,我又何尝喜欢那个小蹄子,当初要不是那个贱人,我与廷儿何至于母子离心。可是你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这么容易留下把柄的事若是被廷儿回府知晓,你可知后果?” “老夫人,这府里只有你心疼兰儿。”说及此处顾氏掩面大哭。“可是我不甘心啊,我嫁给他这么多年,外人都羡慕我的夫君从未纳妾,可是兰儿心里苦啊,老夫人您最该知晓的,自那次之后,老爷再未登过我的房门。人前我虽是当家主母的身份,可哪家的主母如我这般,日日守活寡,他的心里只有那个死了多年的贱人。既使如此便也罢了,可我的雪儿何其无辜。我的晴雪同样是他姜廷的女儿,凭什么他每次回府,带回来的好物件儿全都给了那个贱人的女儿,却对晴雪不管不顾?既然她留下个小贱人让我难过,我便让她在地下也不得安宁,我恨不能一把药送那个小贱人下去见她......” “放肆,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种话也好说出口,你既嫁给了廷儿,便要事事以他为先,纵是我与他母子不亲,也容不得你背后这般抱怨。你若是将他的那个宝贝女儿害死了,等他回府,我看你要如何收场,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姜明菀可不简单,今日之事,桩桩件件皆是她早已下好的套,只等着你去钻。有些事做一次也就罢了,做的多了,露出破绽,被她抓住把柄,到时候可别怪我保不住你......” “姑......姑母......姑母你最疼兰儿,兰儿方才也是一时糊涂才口不择言。”顾氏哭哭啼啼的说道。 这一声姑母,喊得姜老夫人心头一颤。顾叶兰是她的嫡亲侄女,当初将她接入府中可是与族亲说好了过来做妻的,谁承想,她的廷儿竟被那个贱人迷了眼,已经接进府的人若是再送回去,这侄女的名声也算是毁了,无奈之下,她便与姜廷私下达成协议,若是想娶那个贱人为妻,便要纳了顾叶兰做妾......只是,这件事情让她在族亲面前威望尽失,明明说好了来做妻,眨眼功夫就成了妾。况且,当初凭借顾叶兰的才情和美貌,想要嫁个体面的官宦人家做妻也是很容易的...... “行了,这些话我只当没听过,以后莫要再提了。” “是,姑母,兰儿晓得了。”顾叶兰平静的拿起帕子将脸上的泪珠擦拭干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不屑。她太了解姜老夫人了,她顾叶兰成了府里的妾, 后来又成了姜廷名存实亡的继室,这一切都要拜姜老夫人所赐,只要想到往事,姜老夫人就要想起她的族亲,她顾叶兰过得不好,姜老夫人在族亲面前只会颜面扫地。而这位老夫人之所以顾忌姜廷,也根本不是因为母子的情分,她这种人向来以自我为中心,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打动她。她的次子尚无军功在身,若此刻惹急了姜廷,盛怒之下,难保姜廷不会分府分家,到时偌大的姜府还指望着谁去光耀门楣。 “我听下人说,你答应给那个冯大五百两银子还许了他一门亲事?” “姑母,那个冯大真是狮子大开口......兰儿无非是想息事宁人,这才勉强答应了他。” “可有人选了?” “姑母,那个冯大本就是烟花场所的常客,兰儿本以为随便挑个丫鬟将其打发,谁承想,他不依不饶,非要自己挑一个......兰儿心想,他再怎么挑,也不过是挑个丫鬟......姑母觉得呢?” “哼!他算个什么东西!”姜老夫人拍着桌子叫嚣道。 “姑母息怒,他自然不是个东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若是他在外胡言乱语,只怕府里的名声......” “该说的,我都与你说过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办事之前,先动动脑子,莫要再给我惹下事端......”姜老夫人不耐烦的说道。 她缓了缓情绪,看了眼手足无措的顾叶兰,一时心有不忍。 “兰儿啊!这些年,你是不易的,可你要知道,姑母心里终是向着你的!”姜老夫人牵过顾叶兰的手,故作亲和的说道。 顾氏沉默着点了点头。 “回去吧,我也累了......”姜老夫人收回手,又靠在贵妃椅上,闭上了眼睛。 顾叶兰缓缓退出了文苑阁,眼神却立马变得犀利起来。 “夫人不必担心,老夫人已经默许了,一切便会顺理成章。”素心看着顾氏紧锁的眉头说道。 顾氏并未接话而是疾步向着姜晴雪的闺房走去。 “出去,都给我出去......”是姜晴雪的声音。 哐当!瓷器摔碎的声音传来。 顾氏上前推开门,只见屋内丫鬟跪了一地,药碗也被打翻撒在地上,姜晴雪赌气的趴在床上。 “一群废物,还不快滚出去!”顾氏厉声呵斥道。 素心赶紧将丫鬟们带出,随手关上了房门。屋内只剩下顾氏母女二人。 “雪儿,你的伤可好些了?”顾氏关切的问道。 姜晴雪看向顾氏:“母亲,我恨她,我恨不得现在就让她去死,若是她死了,父亲便只剩下我一个女儿,定会对我好的,是吗?母亲......母亲你告诉雪儿,父亲究竟为何对你不喜,难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吗?” 啪!顾氏一巴掌打在姜晴雪的脸上。 “一派胡言!这种话以后莫要再提!”顾氏激动得呼喝道。 “母......母亲!雪儿只是不甘心啊......”姜晴雪捂着脸抽泣道。 顾氏泪眼朦胧,她何尝不是不甘心,她何尝不知道女儿心里的苦,她上前搂住姜晴雪,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说道:“我的好孩子,你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必插手,母亲绝不会让她好过! 安抚好自己的女儿,顾氏便回了自己的园子。 这些年若不是那个死了的贱人留下个芳竹时时刻刻提防着她,她早就在姜明菀很小的时候就将她处理掉,何至于等到现在,养虎为患。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芳竹出府回乡探亲,她才寻着机会下手,却没想到这个向来蠢笨的姜明菀这次醒来竟似换了个人一般!难不成,这么多年的逆来顺受都是装的? 回乡探亲?芳竹回乡探亲?顾叶兰突然心里一阵慌乱。 “素心!素心!” “是夫人,夫人有什么吩咐?”素心进门问道。 “素心,这么多年,你可曾听说过芳竹回乡探亲?可曾听她说起过家人?”顾氏问道。 “芳竹......好像从未听说。”素心思索着答道。 “赶紧......快......素心,快去找几个可靠的人去打听一下......芳竹老家是哪里的,她究竟去了何处?此刻身在何处?”顾氏急促的说道。” “夫人这是怎的了,出了何事?” “素心,我记得曾听那个贱人说起过,芳竹是个孤女......既是孤女,她何处探亲?为了照顾姜明菀,这么多年她防我如防贼一般,如今,为何会突然离府?若不是有重大的事情,她怎会离府?当年的事情,虽然老爷信了,但这个死丫头终究还是不信啊,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死心。若是被她找到......当年的事情......那个产婆,当时应该灭口的......”顾氏用手狠狠地锤着桌子慌乱的说道。 “夫人是说......”说到此处,素心警惕的转身将房门关紧。然后安抚道:“夫人先别慌,奴婢马上派人去查!莫说芳竹现今尚未回府,就算是她回府了查没查到有用的消息也很难说,那个产婆咱们派人私下里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现如今人在哪里谁也不知道,芳竹想要找到她更是大海捞针,而且,就算此刻她找到了人,产婆做下的事情那可是死罪,要她说出实情,除非她不想活了!” 顾氏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渍点了点头。总归是她大意了,那个芳竹原本就不是个善茬...... “告诉他们,无论是发现产婆的踪迹,还是找到了芳竹,都不必留下活口!”顾氏狠厉的说道。 “夫人放心,奴婢马上交代下去。”素心转身开门离开。 想想真是可笑,那个贱人已经死了那么久,姜廷依然忘不了她,就连她贴身的婢女芳竹也一直不忘追查她的死因。她究竟有什么好! 论样貌,她顾叶兰自信不比她差。论家室,她们顾家虽不是官宦之家,可也是世代书香名流。那个贱人算什么,无父无母的孤女,也不知道她靠的是什么手腕经商发了家,竟也能让姜廷心甘情愿将这等低贱身份的她接入府中,成了当家主母。她是姜老夫人的嫡亲侄女,竟比不过一个经商的女子,委身做了妾室。她恨!她怎能不恨! 所以,那个贱人必须死,她留下的贱种也必须给她的晴雪让位置! 第7章 顾叶兰的盘算(二) 姜明菀实在太累了,等她醒来得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收拾整理妥当,简单的吃了一些早点,便有人来报,夫人来了。 “小姐,您才将二小姐打了,夫人此时过来,莫不是要兴师问罪的?”秋月担心的说道。 “要不,奴婢出去告诉夫人,小姐方才睡下了,如何?”香云也一脸焦急。 “兴师问罪?那可不是她的作风。走吧,出去看看才能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姜明菀站起来轻移莲步,秋月和香云对视一眼,紧随其后,向外走去。 见姜明菀过来,顾氏颇为热情的迎了上去,她上前熟稔的牵起姜明菀的手,拉着她在其身边坐下。颇为悲伤内疚的盯着姜明菀说道:“莞儿终于痊愈了,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疏忽大意了,若你真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如何对得起老爷对我的嘱托。 她拿起帕子,又开始擦拭眼角。见姜明菀不为所动,便继续自言自语道:“好孩子,原谅你妹妹不懂事,以后有什么委屈,母亲替你做主,万不能让别人欺负了你去!” 这一段话若是旁人听了去,俨然一副慈母的样子,颇令人感动。 姜明菀笑笑,“母亲言重了,我本就是姜府的嫡女,承担的自然要比妹妹多一点。” 每次姜老夫人惩罚她之前都会说这段话,此刻从她嘴里说出来,倒是很讽刺。 她嫌弃的将手从顾氏的手中抽离出来,拿起帕子将自己的手轻轻擦拭一番,而后又将帕子丢到桌子上。 “秋月,记得一会儿拿去洗洗吧!”她若无其事的说道。 秋月和香云强忍住笑意。憋得小脸通红! 再看顾氏,强忍着心中的怒气,颇为尴尬的理了理自己的鬓发,清了清嗓子,又给自己灌下一杯茶水,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母亲可还有其他事?”姜明菀若无其事赶人的样子让顾氏再一次怒火中烧。只是,她到这里自然不是为了探望大病初愈的姜明菀,要做的事情还没办,怎会轻易离开! “哦!对,对,对。瞧瞧我这记性。母亲啊,的确有一件大喜事要与莞儿商量呢!那位死去的王妈妈,虽是个糊涂的,但她有个儿子却是一表人才,处事周到之人。昨日,他到府中为他母亲收尸,拜托我,希望能从咱们府中选一位丫鬟做妻。我见他为人实诚,便应下了。今日一大早,我便商量了老夫人,没想到老夫人也很赞同。那王妈妈毕竟是府中的老人,她意外身故,若咱们府上善待了她的儿子,还为他寻了一门亲事,传出去,对咱们姜府的名望对你父亲的声名都是好的,莞儿觉得如何?” “母亲和祖母考虑的这般周到,莞儿若是不同意,岂不是要累及咱们姜府的名声?母亲去张罗就是了,实在不必知会莞儿。” “自然要通知莞儿的,莞儿身边的秋月和香云,在府中一众丫鬟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她们二人年纪也合适,这样的好事母亲自然要通知到的。那人明日就会到府上来相看,到时候府中适龄的丫鬟都会聚到花园里。秋月,香云,别说夫人没提醒你们,这样的好机会可是不多,老夫人可说了,被选上的丫鬟出嫁的嫁妆全是府里出,一定是风风光光的出嫁,呵呵呵呵,明日可得让你们主子赐你们两身好衣服,可得好好打扮打扮!行了,事情通知到了,我也就放心了,莞儿好生歇息,我就先回去了。” “莞儿身有不便,就不起身相送了,望母亲不要怪罪!” “行了行了,母亲都晓得。” 顾氏笑眯眯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姜明菀如此平静的接受了她的安排倒是让顾氏觉得意外了,按照姜明菀往常护犊子的性子,听到消息一定不会轻易同意她的安排,而后姜老夫人恼怒之下定会赏她几十板子。再转念一想,也是无妨,本来她的谋划便不是几十板子那么简单。此次,她想要的是姜明菀身败名裂,生不如死!顾氏脸上不禁露出狠厉。 顾氏走后,姜明菀只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两个丫鬟怕姜明菀难过,齐齐跪到了她的面前。 “小姐不必为难,只要小姐好,奴婢们嫁给谁都无所谓!” 姜明菀怜惜的看着这两个丫头,她们都是自小陪她一起长大的...... 她们明明心里流着泪,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她们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位王妈妈才刚刚被逼死,顾氏就想将她们二人送给冯大,这是将她们二人往火坑里推啊...... 姜明菀勉强的挤出一抹笑,“你们放心,我会护住你们......此次,顾氏的目的或许并不是这么简单!”她的思绪再一次飘回前世。 当时,她的父亲含冤入狱。她的好祖母不仅不为自己的儿子正名喊冤,还立刻着手,将父亲从族谱中除名。而她这个姜府的嫡女也被关入柴房,母亲为她留下的嫁妆被这些人私吞,她自己吃的穿的却连府中的丫鬟也比不上。若不是秋月和香云经常偷偷过来给她塞几个馒头,恐怕她早早就被饿死了。 那天夜里,原本负责看门的两个婆子突然被人支开。她刚想逃出去,迎面却撞进来一个尖嘴猴腮的浪荡子。她慌张极了,大声呼喊着救命。那人却笑道:“大小姐不必费力气了,夫人已经答应将你送给我了,二小姐说先让我进来快活快活,哈哈哈哈!” 他将她压在身下,用力撕扯她的裙子,那一刻,她绝望了...... 砰!那人向后一仰,血流了一地! 是秋月,是秋月偷偷来给她送馒头,是秋月救了她。正当她慌得说不出话,被秋月拥在怀里的时候,姜晴雪却带着府里的一众人来柴房捉奸! “祖母,我就说她行为不检点,现在为了逃出府竟然勾引冯大!” 众人浩浩荡荡看热闹一样来到柴房,推开大门却没有看到他们想看的,只见到了一具死透了的尸体。王妈妈扑到那尸体上鬼哭狼嚎,她自然不肯善罢甘休,那是她唯一的儿子,若不是二小姐出的馊主意,她儿子怎么会死。 于是,她的一大家子亲人,血脉相连的亲人,丝毫不过问事情的真相!为了息事宁人,竟要将她勒死,为王妈妈的儿子配阴婚,正当她快要窒息的时候。却有下人来报。大理寺少卿沈东明入府查案,要见她,这才救了她一命! 自那日之后,她再也没见过秋月。后来,门外婆子们的议论让她知道了秋月的去向,她的好秋月,被那些人活活勒死,并与王妈妈的儿子配了阴婚。 想到这儿,姜明菀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按照前世来看,顾氏此次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两个丫鬟,而是想让冯大坏了她名声,让她嫁给冯大这个贪财好色的无耻之徒......她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事后摆脱责任的障眼法罢了,顾氏真的是好算计! 第8章 冯大来了 这日,冯大乐呵呵的向姜府走去,这两日他过得甚是自在,手中有了钱,到底是不一样。不仅多逛了几次窑子,就连手气都好了不少。一想到顾氏答应给他寻个上好的娇妻,他便高兴得合不拢嘴,露出一口发黄的牙,看着让人觉得恶心。 刚进府,就看见那日站在顾氏身边的大丫鬟素心,此刻正站与不远处的树下朝他招手。冯大赶紧快步凑到素心身边。 素心颇为嫌弃的瞪了他一眼,而后将他带到一片静谧的地方,在他耳边悄声说道:“那日夫人说的话,你可听懂了?过了这片园子往里走便是咱们大小姐住的地方,女人嘛,若是生米煮成了熟饭,身份再怎么尊贵也是身不由己啊!” 话说完,不等冯大做出反应,赶紧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素心的气息本就吹得冯大心里痒痒的,此刻听到顾氏给他找的娇妻原来是姜府的大小姐,他的心肝都高兴得跟着发颤!难怪那次顾氏问他有没有胆量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若是当了姜府的女婿,估计他那刚死不久的妈都能笑醒,姜府本就是个高枝儿,有了姜祭酒这个岳父,以后兴许还能混个官当当,尤其这姜府的大小姐貌似天仙,名满京城。想到这儿,冯大赶紧去寻素心身影,只是此刻,素心早就走远了。 他来不及细想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也无暇思索顾氏为何要将自己的大女儿许配给自己,只一心想要找到姜明菀的住处,他小心翼翼的照着素心方才说的,沿着小路向前走。生怕走错了一步就错过了这场姻缘。 愉园里,秋月匆匆进了屋。 “小姐,素心带着冯大进府了,只是......奴婢觉着有些奇怪,去咱们府上的大花园明明走西南方向最近,可素心却偏偏走了中间的甬道多绕一了个圈子,而且那冯大压根儿没有跟得上素心,此刻像只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沿着小路,正朝着咱们这边来呢......莫不是夫人故意这般安排的......” 想到这儿秋月惊出一身冷汗。她突然明白小姐昨天为何说顾氏的目的不在她和香云身上了。是啊,连毒药都敢下,坏了小姐的名声这种事她当然也做的出来! “小姐,奴婢这就去外院找几个护院过来!”香云急切的转身就向外走。 “慢着!慌什么,顾氏已经派人来催了,你们两个赶紧去吧。免得她起了疑心,这戏就不好接着往下唱了!” “可若是奴婢们都走了,那冯大一旦进了咱们园子......如何是好?”香云担忧的说道。 “就怕他不敢来,只要他敢到这儿,我便能让他有来无回!快去吧。” 两个丫鬟看姜明菀这般坚持,又想到她方才坚定地眼神,只得听从安排,忐忑的离开了。 姜明菀独自坐于铜镜前,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尚未及笄,顾氏的心竟这般狠毒,还有她的好妹妹,前世便是她带着冯大去了柴房......这一世,这样的事情依然不可避免的再一次发生,那么就别怪她心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愉园里因为丫鬟们都不在,显的异常静谧。 冯大蹑手蹑脚的按照素心所说走到这里,终于发现了姜明菀的住所,他再一次摸了自己的两撇胡须,想到一会儿美人在怀,就忍不住的激动。 这时从房间里突然跑出来一个小丫鬟,冷不防的与他撞了一下。冯大忍住怒火,心想怎的还有一个丫鬟在,那顾氏不是说好将人都引去前厅处的花园吗!待他定睛一看,却被这丫鬟吓了一跳。姜府还有这般丑陋的丫鬟,不仅膀大腰圆,脸上的麻子比他还要多。 “你可知我是府里的贵客,跌跌撞撞的,成何体统,你这是要跑去哪里?”冯大此刻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姜府的姑爷,说话颐指气使。 小丫鬟吓得不知所措,“奴......奴婢......奴婢刚来,不懂规矩,望大爷不要怪罪......大爷有所不知,我们小姐前几日被老夫人打了板子,伤势未愈,此刻奴婢正是奉命过来取药给小姐送去呢......” 冯大眉头一皱,心想难不成自己走错了地方......他就说最近运气好,若不是遇上了这丑丫鬟,还不知要冲撞到哪个。 “嗯,这倒是巧了,我正要去看望大小姐呢,你们小姐住在何处? “回禀大爷,从这儿往南边走,前面不远处就是。我们大小姐正急着上药呢,奴婢要先走了......” “慢着,把药给我吧,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今日府里不是有喜事吗,连我都听说你们夫人让府中一众丫鬟去前厅花园,还不快去!”冯大故作生气的说道。 “可......可是......” “可是什么......你可知我是谁,我可是你们府上将来的姑爷,得罪了我,我要你好看!”冯大恶狠狠地说道。 “是....是......奴婢这就去花园,这就去......”小丫鬟吓得乖乖的将药奉上,转身就跑远了。只是冯大不知道的是,那丫鬟只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屋子里,她拿起桌子上的帕子将脸上的麻子一点一点清理掉,然后脱下了丫鬟的衣服,将绑在身上的棉絮一点一点取了下来...... 第9章 色胆包天 冯大摩挲着手里的瓶子,朝南边走去。果不其然,见到了小丫鬟所说的地方。他大喜过望,悄悄地走过去推开门,一阵兰花的香气迎面扑来,果然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就是不一样,香气都这般让人心旷神怡。眼见四下无人,冯大壮起贼胆,往内室走去。透过粉色的纱帐,向卧榻上看去,只见一位一女子趴在床上,嘴里时不时地发出几声低吟,她的屁股上盖了一层薄薄的冰丝细纱,圆滚滚的屁股若隐若现,引得冯大口水直流。果然是那挨了板子的大小姐,这次准没找错。他按耐不住心中的欲望向上看去,只见那小姐松散的衣衫贴在身上,香肩半掩,虽看不见前面,可背影却愈发显得玲珑有致,虽小巧,却别有一番味道。 冯大兴奋地搓了搓手,悄悄地走过去。 只是榻上的女子根本不是姜明菀,分明是顾氏的亲生女儿,姜晴雪。但那冯大却对此一无所知,此时的他只记得顾氏告诉他,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事情就成了。 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摸向那嫩的能掐出水儿的脸蛋,眼见那女子只颤了颤睫毛没有其他反应,胆子更是大了起来,将手直接伸入了那女子的亵衣内。此刻,发现异常的女子,惊恐的睁开了眼,见来者是陌生男子,吓得失声尖叫...... 哪知顾氏为了将戏做足,连亲生女儿房里的丫鬟也全部都喊到了前厅花园,此刻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冯大捂住女子的嘴,见那女子想要起身反抗,他变得异常兴奋,直接欺身压了下去,而后猥琐的笑了起来,“小姐不必惊慌,我是夫人特意找来伺候小姐的,今日我倒要尝尝姜府大小姐的味道与那些巷子里的有什么不同......” 身下的女子使劲的摇头,拼命的反抗却无济于事......一会儿功夫,屋里传来衣服撕扯的声音,还有女子小声的呜咽以及男子粗重的喘息声...... 花园里,一众人都在等冯大的到来。 恰是此时,素心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 “夫人......” “怎么了,慌什么,不是让你去带冯大过来,他人呢?”顾氏问道。 素心赶紧跪下。“夫人,今日奴婢去迎冯大,他一直跟奴婢说要参观一下府上。奴婢无法,只得带着他绕了远路,只是走着走着,冯官人却跟丢了......奴婢以为此刻冯官人已经过来了......这才匆忙赶了过来。 绕了远路?通向这园子,除了进府之后向西南走,再就是愉园侧面的甬道......都这么久了,他还不过来,难不成......难不成去了莞儿的院子?这......这可如何是好......”顾氏慌慌张张的说道。 姜老夫人瞪了顾氏一眼,将拐杖狠狠地捶在地上,指着站了一排的丫鬟说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赶快过去看看......” “祖母!您怎么发脾气了,要去看什么?我也同你们一起去可好?”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这不正是大小姐姜明菀吗? 顾氏方才慌张的眼神此刻颇为尴尬,她嘴角抽动着说道:“莞儿,你不是在房里......怎的没在房里......我以为......” “母亲以为什么?屋子里太闷了,我也是想过来看看,母亲口中那位一表人才的冯大究竟配不配得上我身边的丫鬟呢!母亲,您说的那人在哪呢?” “他,他在府里闲逛,对......八成是迷路了。” “闲逛?”姜明菀低头思索着。 宋氏见姜明菀神情异常,便问道:“看莞儿这样子,难不成在院子里遇上了?素心方才说她带着冯大在愉园附近的甬道那里走散了。” “真让二婶说着了,只是莞儿只看见一个陌生男子的背影,他朝二妹妹的院子去了,莞儿怕出事,就赶紧过来跟祖母禀报一下.....” “什么......晴雪?”顾氏惊慌的瘫坐在地。 “母亲,您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姜明菀上前扶住顾氏说道。 顾氏顾不上其他,连滚带爬疯了一般朝姜晴雪的住所跑去。 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当家主母这般惊慌,定是出了大事。 宋氏搀着姜老夫人紧紧地跟在顾氏的后面,一大帮人向着姜晴雪的住所走去。 待走到姜晴雪的屋子外面,却听见屋子里传来男子心满意足的喘息声以及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祖母,屋子里的是谁?”说着话,姜明菀上前一把推开了内室的门。待她向里屋看了一眼,紧接着就赶紧捂着眼睛尖叫起来...... 众人向屋里看去,只见两具脱得精光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那冯大甚至没有起身的意思。听见门响,只回过头看了一眼。而后颇为不舍得爬起来,若无其事的穿起了衣服。 而他身下的女子,早已昏死了过去。衣衫也不知所踪...... “这......这是晴雪?”宋氏看着顾氏说道。“大嫂,这是晴雪吗.......” “给我闭嘴!”姜老夫人厉声训斥道。 看到这场景,顾氏瘫坐在地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的晴雪这辈子完了...... 到了此刻,姜老夫人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顾氏这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真是个蠢货,可惜了她那娇滴滴的孙女!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姜明菀,虽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如今大房只剩下这一个清清白白的体面姑娘,她算是看明白了,顾氏这对母女她根本指望不上了,二房与大房自然不可能同心去帮着姜廷。以后若是明菀能嫁个如意郎君,对姜廷的升迁也是大有裨益,毕竟如今姜府还指望着姜廷......“你尚未成家,就先回园子里去吧。” “是,祖母。”姜明菀转身离开。秋月和香云也跟着走了。直到这一刻,两个丫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虽然她们二人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总归受到伤害的不是他们的小姐就好! “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半点风声,小心你们的小命,晴雪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留下,其余的都给我滚出去!”姜老夫人冷着脸狠狠地说道。 素心赶紧将丫鬟们遣散,守在门外,关上了房门。 屋里只剩下姜老夫人,顾氏,宋氏,冯大还有尚未醒来的姜晴雪以及她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两个丫鬟看见这种场面,知道发生了大事,立刻跪了下来。 此刻的顾氏再也装不下去了,她赶紧寻了被子,盖在了姜晴雪的身上,她可怜的女儿身上青的紫的一大片,连脸都肿了,顾氏崩溃的跪在地上,上前拽着姜老夫人的裤脚哭着喊到:“老夫人,您可得为我们晴雪做主啊......我的孩子,将来要如何见人啊......” “晴雪?夫人,小姐不仅人美,连名字也这么好听,小人愿意对小姐负责。咱们不如商量一下嫁妆如何?”冯大厚颜无耻的说道。 第10章 自食其果 他还以为自己强行占有的是顾家的大小姐,此刻的顾夫人正配合着他演戏,丝毫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如你来说说,你想要我们陪些什么嫁妆?”姜老夫人笑眯眯的问道。 “小的要的不多,嫁妆倒是好商量。”冯大摩挲着胡须,眼神飘忽不定思索着如何将利益最大化。钱再多,不如有个能赚钱的好方法。他打定主意敲一笔竹杠! “老夫人是明白人,咱们也就不客套了,如今我与大小姐情投意合,生米已煮成熟饭,眼下,小的只想给大小姐一份体面,姜祭酒即将成为小人的岳父,不如提拔提拔小人,给个官职,老夫人,您看如何?” “哈哈哈哈,你想的倒是周到。只是你可知这塌上躺着的并不是你口中的大小姐,而是府上的二小姐,是你面前这位顾夫人最疼爱的二女!姜老夫人面色突然面色凝重的问道。 那冯大一听,吓得瞬间变了脸色。难怪顾氏进到屋里就瘫坐在地......原来......自己竟然认错了人,如今闯下弥天大祸,这可如何是好。 “说!你是如何进了这院子?”姜老夫人厉声问道。 再看冯大,哪里还有方才那股胸有成竹,神气十足的样子。 “小人......小人......小人不知这屋里的是二小姐啊......对......对对,是一个丫鬟告诉小人的,一个膀大腰圆,满脸麻子的丫鬟......”冯大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膀大腰圆,满脸麻子?姜老夫人思索着。他们姜府虽不是勋贵之家,可对于下人的要求却素来讲究,像冯大说的那种货色根本不可能收入府中才是。 此刻的冯大突然想起了进府之时素心和他交代过的一句话。“即使身份再尊贵,此刻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就成了!”想到这,他豁然开朗。是啊,该担心的是姜府,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不仅这位二小姐嫁不出去,就连姜府也会名声扫地。 想到这,他挺直了身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道:“老夫人不必生气,小人会对小姐负责,对外只说我们早就情投意合。等小的做了官,一定会善待小姐,必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姜老夫人哪里还听不明白,口口声声的负责,口口声声的做官!冯大这是要挟她呢。 “好一个情投意合,好一个情投意合呀!”姜老夫人上下打量着眼前这贪财好色的无耻之徒强行压制着自己心头的怒火,吩咐道:“素心,去拿酒来。” 门外的素心心领神会,答了一声,转身离开,只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 只见她手里端着一个酒壶,手里只拿了一只酒杯。 “给冯大官人倒一杯酒,喝了这酒咱们坐下来商量,如何?”姜老夫人斜睨着冯大说道。 冯大上前端过酒杯,喜笑颜开。“一切听从老夫人的,一切都听老夫人的。”没想到他竟然成功了,他真的要成为姜祭酒的女婿了,想到这儿,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你母亲在府里辛苦了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她走的那么突然,也没跟你好好的告个别,今日我送你去见见她吧,你们母子二人好久未见了,一定有许多话说,两个人在下面也是个伴儿。”姜老夫人盘着手里的佛珠说道。 听了这话,冯大心里一惊,却已经晚了,此刻的他腹痛难当,只一瞬间就摔倒在地,七窍流血,再也爬不起来了...... “去找几个人,将这腌臜货赶紧处理了!不许走露风声。”姜老夫人平静的说道。 “是。”老夫人。素心匆忙的离开。 她又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头“你们两个去打点水来,为二小姐清理身子......仔细检查一下,看看她伤在了哪里!” 两个小丫鬟惊慌失措了站了起来,赶紧去烧水准备。 “我这个老婆子也只能力尽于此了......老喽......我的话终究是不顶用了,等晴雪身体恢复了,就送她去京郊的庄子上住几年吧,今后她怎么样,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姜老夫人在宋氏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来。 “老夫人......老夫人......姑母......姑母......是叶兰错了,姑母......” 顾叶兰又喊了她姑母,这一次姜老夫人脚步只停滞了片刻,便头也不回了离开了...... “老夫人,冯大说他之所以会到晴雪的院子是因为一个丫鬟指路,咱们府上哪里会有这种丫鬟?”宋氏搀扶着姜老夫人试探性的问道。 “有没有这个丫鬟已经不重要了......”姜老夫人长叹一口气说道。 “老夫人,晴雪如今遇上这种事情,想来大嫂近期也有的忙,府里的事情又这么多,不如这掌家的事情暂且交给我来试试,您说呢?” 姜老夫人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宋氏。宋氏的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些年,不过是因为顾氏是她的嫡亲侄女,所以对很多事情她隐忍不发,此次,顾氏这蠢货竟将自己的女儿都害成这个样子......反观宋氏,今日倒是第一次跟她提起想要掌家的事宜,还是在这么个节骨眼,确实精明的很。 “掌家之事说难不难,说易也是不易,你既有心替你大嫂分忧,那你就试试吧,也算为姜府出份力!只是,我也得提醒你,凌儿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妾室成群,却无一人诞下子嗣,这方面,廷儿我是指望不上了,他常年在外奔波,鲜少回府。凌儿这边,你还得加把劲儿才行,难不成要让姜府断了后吗?女子毕竟将来都是要嫁出去的......”姜老夫人义正言辞的说道。 “是,老夫人教训的是,媳妇记下了......”宋氏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些年她何尝不想再生个孩子,只是这肚子不争气。偏方用了一大堆,也不见有动静。想到这儿,宋氏心烦意乱。 此后无话。 第11章 得意的宋氏 宋氏将姜老夫人送回文苑阁,收拾妥当,才回到自己的芳芷苑。 姜云烟早就听到风声,只是除了姜晴雪身边的两个丫鬟后来被姜老夫人喊进了屋,其余的丫鬟在外面虽然听到了些声音,心里有些猜测,却并未亲眼看到屋里的究竟是谁,尤其姜老夫人严令禁止私自外传这些消息,所以姜云烟对于事情的始末了解的并不透彻,她一脸好奇的等在宋氏的房里,见宋氏回来,便迎了上去。 “母亲,事情可是真的,二姐姐真的被......”说到这儿,姜云烟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她毕竟是个尚未出阁的姑娘...... 宋氏点了点头说道:“我原以为顾氏只是想将姜明菀的丫鬟送给冯大那个浪荡子出出气,却没想到她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到最后戏却唱砸了,真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啊。想来,那冯大原本进的是姜明菀的院子,顾氏也一定与冯大提前打好了招呼,这个姜明菀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冯大转身去了晴雪那里......” “什么?母亲是说......这么说来,大伯母是被我这位大姐姐反将了一军......哈哈哈哈......等姜晴雪醒了,知道这件事情是大伯母一手策划的,母亲,你说她是该哭,还是该笑呢?想想真是为她不值啊,若不是摊上这个一位母亲,哎......” “顾氏的确是蠢,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你祖母说了,等晴雪身体恢复好了,就送她去京郊的庄子上,以后是死是活与姜府无关......” “这事大伯母能同意?等过些日子,祖母气消了,她再去文苑阁哭上个几次,到那时姜晴雪是走是留哪里说得准!” “哼!这次可不一样。你祖母怕是对顾氏彻底失望了,连掌家权也轻易地交给了我,别看她岁数大了,心里却明白着呢。今日之事一旦传出去,别说她姜晴雪活不成,就连你和明菀的婚事也会受到影响。她还盼着你们找个好夫婿,帮着她的两个儿子向上爬呢......这老东西,心里满是算计。” “太好了,母亲,今日真是意外的收获啊,掌家权在母亲手中,以后收到各处宴会酒席的邀请,去与不去,谁去,谁不去,岂不是都由母亲安排决定。”姜云烟兴奋地说道。 宋氏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点着她的鼻子说道;“是啊,是啊,到时候啊一定给我家烟儿准备最漂亮的裙子,最美丽的珠钗!我的烟儿是个有福之人,将来定能寻到个身份尊贵的如意郎君。” 姜云烟的小脸羞得通红,笑着说道:“母亲惯会拿我开玩笑。” “母亲可没跟你开玩笑,找郎君身份地位很重要。我的烟儿,母亲是过来人,你可不能被情爱迷了心。那些个东西最是不值钱。现如今,姜晴雪已经不值一提了, 这个姜明菀,你可千万不要大意了,我上次就跟你说过,她是个有手腕的,作为府里的嫡女,身份本就高你一等,你大伯又有颇多的人脉,反观京中与你们年纪相仿的官家子弟,也是寥寥几个而已。你的婚事,她就是最大的绊脚石......”宋氏再一次提醒道。” “烟儿知道的。母亲不必太过担忧,想对付我这位大姐姐的不是还有我大伯母吗?我二姐姐的事情大伯母定是记在大姐姐身上的!”姜云烟笑着说道。 “你啊,就会拿话来宽我的心!对了,今日你祖母审问冯大为何后来会去到姜晴雪的院子,据他交待说是半路遇到了一个膀大腰圆,满脸麻子的丫鬟,这几日,若是有机会,你不妨观察观察看看,若是姜明菀那里真有此人,我们只需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顾氏......其他的事情就与我们无关了。”宋氏提醒道。” “母亲,这有何难,一会儿我便去姜明菀那里坐坐,探探口风,府里发生了这等大事,我与她一向交好,不声不响的倒是让她起了疑心......” 宋氏点了点头。 收拾打扮妥当,姜云烟向着愉园走去。 愉园里,一切照旧。秋月和香云虽不知冯大后来如何进了姜晴雪的院子,但在她们眼里只要姜明菀毫发无伤,其余的事情,只要小姐不提,她们便不会去问。 姜明菀看着眼前这两个心事重重的丫鬟,想着这样的事情以后会越来越多,实在应该跟她们说一下,也省得她们私下里胡思乱想。 “秋月,香云,今日之事,若我说是我将冯大引去了姜晴雪那里,你们可会觉得我心肠歹毒,手段毒辣。” 两个丫鬟似乎没有料想到姜明菀会突然跟她们说起这些。毕竟她是小姐,本来就没有必要与她们交待事情的始末。小姐是真的把她们两个当成了自己人才会这么说的。 “小姐,咱们老爷常年不在府中,府里上上下下哪有一个人真心对待过您,您受的苦奴婢们都看得清楚。此次,夫人给您下毒,您差点就性命不保。夫人引来冯大也是针对您,您若不反击,难不成要一直受她们欺辱吗?”秋月说道。 “是啊,小姐。既然您这般信任奴婢,奴婢也有话说。奴婢与秋月二人自小就跟在您身边,这些年来您在府中的委屈从不跟老爷提起,只自己默默地受着。芳竹姑姑劝过您很多次,您都听不进去,偏偏听信二房的云烟小姐。让芳竹姑姑伤了心......若是芳竹姑姑在,看到小姐的变化,一定会替您开心的。”香云鼓起勇气说道。 是啊,前世是她傻,不仅对芳竹的劝说充耳不闻,还对她多有埋怨。一味地听信姜云烟,结果落得那么个下场......好在重活了一世,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弥补...... “你们放心,自大病一场,我似是什么都看明白了,以后再不会糊里糊涂的受人摆布!我会护着你们,护着芳竹,护着父亲,护着自己......” 话刚说完,就有丫鬟来报。小姐,三小姐来了...... 第12章 试探 丫鬟刚禀告完,只见一女子青绿色的长袭纱裙纬地,莲步轻移,绣鞋若隐若现的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姜府二房的姜云烟,身后跟着的是她的贴身丫鬟,翠竹。不得不说,姜府真是个出美人的地方,二房的这位妹妹天生丽质,风姿绰约。她的美与姜明菀不同,姜云烟面相娇俏可爱,谈笑间梨涡浅显,甚是动人,加上她身形婀娜,面薄腰纤,真是我见犹怜。 进到屋内,她赶忙上前抓住姜明菀的手。 “快让妹妹看看......让妹妹看看......”她转着圈仔仔细细的将面前的人检查了一番,而后长吁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似乎直到这时才彻底安心下来。 “妹妹似今日这般慌乱,倒是很少见,这是出了什么事?”姜明菀坐下很随意的说道。 “府里出了这等大事,姐姐还要强装镇定,瞒着妹妹不成?方才下人们与我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这心都要跳出来了......亏了那冯大从大姐姐的愉园出来转去了二姐姐那里......”话还未说完,她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不妥,赶忙捂住了嘴。而后看向姜明菀,眼神闪烁着说道:“大姐姐......二姐姐是运气不好......这事大姐姐可千万不要自责......二姐姐的命怎么这般苦......”她好像特别伤心,泪珠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按照以往的经验,此时姜明菀一定会去安慰她,安慰她,会跟她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会跟她说自己的难过与委屈。她来这的目的不就是想知道那冯大既然已经按照顾氏的安排进了愉园,为何后来会转去了姜晴雪那里吗。 可是,她等了许久,眼泪都哭不出来了,姜明菀竟然一声不吭的只静静地坐在那里,摆弄着手中的茶盏。 姜云烟心中一阵烦躁,恨不得上前夺下姜明菀手中的杯子,然后摔个粉碎。可是,她不能。从小,母亲就教她,喜怒不可形于色。所以她强忍着内心的怒火,给身边的翠竹递了个眼色。 翠竹心领神会。“小姐,您别哭了,你这样伤心,也是于事无补啊。” 姜云烟点了点头,很自然的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既然烟儿哭够了,有件事情,我倒想问问清楚。”姜明菀突然看着姜云烟说道。 听到姜明菀突然开口而且语气并不友善,姜云烟的心头不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抬起头,与姜明菀对视,却在姜明菀眼睛里看见了前所未有过的憎恶或者说是仇恨。 “不知妹妹从何处听说冯大先进了我的院子,而后从愉园走了出去,后来转去了晴雪的院子?” 姜云烟心下一惊,这话自然是母亲与她猜测出来的,她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为了试探姜明菀,让她毫无防备的告诉自己事情的来龙去脉罢了,没想到竟被姜明菀揪着不放了。她突然就想到了母亲多次叮嘱她的话,姜明菀颇有手腕,小心小心。 “姐姐......姐姐为何这样看着烟儿,是烟儿说错了话吗?姐姐千万不要动气......”姜云烟眼中含泪,满脸的委屈。 “怎么......妹妹还要袒护这个人不成?若是妹妹说不出,不如咱们姐妹儿就一起去见祖母,让祖母来查!也好还姐姐一个清白。毕竟,有外男私进了小姐的院子,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姐姐我也不用做人了。”姜云烟想要装可怜蒙混过关,还得看她给不给这个机会! “姐姐......”姜云烟急的小脸通红,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个姜明菀果然变了,按照以往的惯例,姜明菀与她有意见不合或者怀疑她时,只要她挤出眼泪,装个可怜,姜明菀就会被她轻松拿捏。现在的姜明菀不仅不吃那一套,还非要将事情一查到底,她若是真拉着自己去了祖母那里,哪里会有好果子吃。这些年来,就算这位姜老夫人看姜明菀颇不顺眼,常常寻事对姜明菀进行惩处,却从未在外人面前说过姜明菀一句不是。因为姜府人丁不旺,到他们这一代,只有三个孙女,姜老夫人还指望着她们嫁个好人家,成为他儿子官场上的助力。所以,她绝不会允许有人在背后诋毁姜明菀! 噗通!翠竹跪了下来。 “大小姐,是奴婢的错,话是奴婢说的。奴婢当时依着夫人的命令也在花园里见了事情的始末。当时素心姑姑说冯大原本是在愉园的甬道处,后来不知为何又去了二小姐那里......” “那么按着翠竹的意思是甬道也算是我的院子了?还是素心说甬道划到了我的院子?”姜明菀笑着问道。 “没有......不曾......是奴婢自己胡乱言语,妄加揣测,我们小姐并不知情,大小姐不要错怪了我家小姐,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翠竹趴在地上,颤抖着说道。 “二小姐出事以后,老夫人明令禁止此事不得外传,更不得私下里议论。你好大的胆子!不仅将此事告知尚未及笄的三小姐污了她的耳朵,还对我多有污蔑。你家主子纵容你,我却不能袖手旁观,今日若不对你加以惩处,岂不是扫了老夫人的颜面,扫了姜府的颜面!” 来人啊,把她拖下去,打三十板子,看谁还敢将老夫人的话忘在脑后,在府里胡言乱语! “小姐......小姐救奴婢啊,小姐......”翠竹哭着爬到姜云烟的身边乞求道。 姜云烟一时没了主意,从姜明菀搬出了姜老夫人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顿板子翠竹非挨不可......此刻她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先前说冯大从愉园出来之后转去了姜晴雪那里,她可以解释自己并不知情,只是听翠竹这般说起。此刻若是她明知翠竹有错,却还为她求情,岂不是默许自己的丫鬟诋毁她姜明菀?所以就算姜明菀当着她的面打了她的丫鬟,她都不能多说一句,只能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进来的两个婆子,架起瘫在地上的翠竹,向外走去,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翠竹的叫喊声。 姜云烟神色慌张,踉踉跄跄的从愉园出来,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她不想留在这里了,翠竹本就是个丫鬟,粗手粗脚的,替她挨打再正常不过,难不成挨了打还要她这个小姐在一旁伺候不成,回头多赏她一些银子就好.....是她大意了......母亲明明提醒她很多次......直到这时,她终于信了母亲的话,这姜明菀真的不是原来的姜明菀了。一旦被她抓住了错处,不带下一块肉,她根本不会松口! 她慌慌张张的去找宋氏,一进门,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将茶水喝下去,心情似乎平复了许多。 第13章 撕破脸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宋氏看着冲进门的姜云烟训斥道。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似乎受到不小的惊吓,眼神飘忽不定,这让宋氏的心里更加疑惑。 “翠竹呢,怎么没在你身边伺候?究竟出了何事!” “母亲......”(省略) 姜云烟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全都告诉了宋氏。啪!宋氏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愤怒的说到:“好个姜明菀,她这是要跟二房叫板啊,竟然当着你的面打你的丫鬟,这不是在打你的脸,打咱们二房的脸吗?我才刚刚得了这掌家权,她就想看看我的厉害,好!好!好!既如此,那便别怪我不客气。” “母亲,您要怎么做。这个姜明菀真的变了,方才她的眼神好吓人,我从没见过她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就像......就像看见仇人啊母亲!” “你怎么也变得这么无用了,她都打上门了,难不成还得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吗?我提醒你很多次,叫你别大意,非要到今天吃了亏,你才晓得她的厉害!” “还有,翠竹为你挨了打,替你解了围,你为何不等她挨完板子,找人将她一起抬回来,你匆匆溜回来做什么!你这么做,还怎么培养自己的心腹?”宋氏训斥道。 “我......我太害怕了......母亲,我想过了,等翠竹回来,让她好好的养着,我多赏赐给她一些银两还有首饰......她就是个丫鬟而已啊母亲......” 宋氏看着面色慌张的姜云烟,一时间心就软了下来。 她的女儿尚未见过大场面,小小年纪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心里害怕很正常。 倒是那个姜明菀,明明只比云烟大了一岁,竟显得异常冷静沉着。不仅上来就抓住了云烟的错处,还让云烟丝毫没有反击之力。 “罢了,翠竹的母亲身体不好,治病需要不少银钱,你若是在这处多帮帮她,她依然会感激你的......好孩子,做主子,可不能随便做,你自己身边的下人你可得调查清楚,将来对他们才好拿捏不是。”宋氏提点道。 “是,母亲,烟儿记下了。” 三十板子下去,翠竹的屁股血肉模糊,人也昏死了过去。前世,便是这个丫鬟将她从屋里拖到了院中,任凭大雨倾盆,冲刷着身上止不住的血迹。便是这个丫鬟领了几个不知名的,对尚有一丝气息的她拳打脚踢。她不会忘,她怎会忘。 “来人啊,取盆水来!”姜明菀吩咐道。 一个婆子听从吩咐取来一盆凉水,哗啦啦!凉水直接浇在了翠竹的头上。 在凉水的刺激下,翠竹昏昏沉沉的挣扎着,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她四处找寻着,嘴里嘀咕了几声“小姐......小姐......” “云烟已经回去了,你这般忠心耿耿的认下此事,我原以为就算她想不出办法,没能护住你,也会等着你挨打后对你稍加安慰,或者找几个婆子过来抬你,看来我高估了你家主子,也高估了你在她心中的分量。” “你是个聪明人,今日之事若是传到老夫人耳中,只怕你性命难保,我不愿逼你走上绝路,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早早为自己谋好后路,难不成也想成为王妈妈,最后沦为替罪羊?” 姜明菀站起身,对几个婆子说道:“将她送回去吧......走小路,遇到人问起,只说她不小心崴了脚。” “是,小姐。”婆子们回答道。 人被送走后,秋月和香云凑了上来。“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三小姐才说了几句话,就被你拿捏住了,我想,近几天,她是不敢再来找你了。”秋月乐呵呵的说道。 香云狠狠地瞪了秋月一眼,似乎对秋月的话颇为不满。 “小姐,你这么做岂不是把二房都得罪了,二夫人才接管了掌家权,她会不会......”香云忐忑的问道。 “哼!撕破脸能如何。就算没有撕破脸,她还能真心实意的对我不成!”姜明菀一脸的不在乎。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两个丫鬟看着自信的姜明菀心里瞬间平静下来。是啊,有没有撕破脸根本无关紧要,那些人从来就没有真心得对待小姐。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日子里,顾氏忙着照顾一直昏迷的姜晴雪,宋氏忙着接手掌家权,姜云烟因着前几日的事情再没来找过她,姜老夫人更是称病免除了大家的晨昏定省。她总算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又过了几日,府里传来消息,一直昏睡着的姜晴雪终于醒了。一向宠爱她的姜老夫人竟然没有去看她。想来,姜晴雪应该伤心极了。 这一日,风和日丽,姜明菀带着两个丫鬟在院子里闲逛,恰巧遇到了面容憔悴的顾氏。 “啪!”顾氏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姜明菀的脸上。待她还要再扇一巴掌的时候,却被姜明菀身边的秋月一把抓住了手腕,挡了下来。姜明菀摸了摸脸,笑了笑。 “妹妹已经醒了,母亲该高兴才是,怎的这般生气。” “都怪你这个贱种,若不是你,晴雪怎么会......” “母亲慎言!”姜明菀不等顾氏的话说完就接上了话茬。 “母亲难道这么快就忘了,那冯大的婚事可是母亲亲自应下来的,人也是母亲派素心亲自去接的,二妹妹遭遇此等祸事,是母亲您一手造成的,与我何干?听说冯大死前交待府中有个膀大腰圆,一脸麻子的丫鬟曾为他指路,哈哈哈哈,母亲查了这么久,可有线索?哦,对了,二妹妹现在还蒙在鼓中,对母亲的安排一无所知吗?菀儿今日才知道什么叫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母亲放心,若是莞儿遇上二妹妹,定对此事守口如瓶。” 姜明菀心平气和的样子,让顾氏再一次怒火中烧。她恨不能上前撕了姜明菀的嘴,恨不能将她卖到青楼,受万人骑千人枕...... “哈哈哈哈,母亲,别生气了。等二妹妹恢复好了,莞儿定去看她。”说完这话,姜明菀不等顾氏做出反应,便自行离开。 顾氏抖动着的身子仿佛不堪重负,素心赶忙上前搀扶。 “素心,你去安排一下,明日咱们就动身去京郊的庄子上。” “夫人,小姐才刚刚醒......庄子上的条件跟府里没法比啊。”姜晴雪是素心看着长大的,心里对她不舍也是人之常情。 “你说的,我岂会不知......我是她母亲,我比谁都心疼。只是府里人多嘴杂,呆在这儿总归不如去庄子上清静自在。等过上几年,这件事情大家渐渐淡忘......” “是,夫人。小姐会明白你的苦心的。”素心叹着气说道。 第14章 离开(一) 文渊阁里一种崭新的檀香味弥散开来......这香气让顾叶兰的心情有了短暂的安宁。 倒是一味好香,只是不知是哪一个过来献的殷勤,顾氏心里默默地想着。 “老夫人,明日我便会送晴雪离开......”顾氏低着头说道。 进屋后姜老夫人还未曾看过她一眼,她一刻也不想逗留,巴不得将话说完赶紧离开。 姜老夫人一只手摩挲着佛珠,一只手翻着紫檀桌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佛经。听到顾氏说话,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似乎被人打扰了翻阅佛经的兴致,只敷衍道:“嗯!走吧......需要什么东西,就去与宋氏打个招呼,让她为你备下。现下你也没有心思打理姜府,就让她替你辛苦些日子吧。” 顾氏不禁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眉眼也随着心情的起伏皱了起来。她本以为,晴雪在姜老夫人跟前服侍多年,姜老夫人对晴雪的宠爱里多少会有几分真情。纵使早就知晓姜老夫人性情冷傲,凡事利益为先。但听到姜晴雪要离开时,姜老夫人那一脸的淡然及无所谓的态度还是深深刺痛了顾叶兰的心。她自然很清楚,依着现在的情形来说,无论是她还是晴雪都已经成了这位老太太的弃子。她突然想知道,这香,这佛经究竟是谁的手笔。 “姑母近日喜欢上佛经了?”顾氏赔着笑脸试探着问道。 姜老夫人点点头,脸上满是自豪得意。 “是啊,莞儿这一手簪花小楷,漂亮的紧,满京城里怕是找不出第二份喽。哦!对了,你没发现我屋里的香换了吗,也是那孩子制得,呵呵呵,她竟有这么多绝活,这孩子,说是以前对我孝敬的少,以后要好好弥补呢。” 姜老夫人一脸宠溺的样子让顾氏觉得恶心 听到那佛经出自姜明菀之手,顾氏颇感意外。自打姜明菀出生到现在还从未从姜老夫人口中听说过姜明菀的好处,此刻竟叫的这般亲昵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这个贱人果然好手段。 “你还有事?”见顾氏没有离开的意思,姜老夫人抬起头问道。 “是......老夫人,媳妇儿确实有事与您商量。如今,府中的大小事务都由弟媳操持,我自是无事一身轻。便想着明日同雪儿一起去京郊的庄子上走一遭......等她身体养好了,媳妇便带着她回淮阳老家看看。这样一来,若是外人问起,只说是媳妇带着雪儿一同去淮阳小住一段时日......” 姜老夫人放下手中的佛经,仔细地审视着眼前的顾氏。现下这个当口突然提起回淮阳老家,倒是让姜老夫人犹豫了。 若是她们母女二人真去了淮阳,顾氏见到自己的父母,一时间失了分寸,会不会将晴雪的事情和盘托出,若是走漏了风声,他们姜府可丢不起脸面。就算顾氏顾忌女儿的名声,对此事闭口不谈,若族亲问起归期,顾氏会如何答复。问起姜廷,顾氏又会如何遮掩。若到时,顾氏拿乔,非得让姜廷去接她,又有谁能说服姜廷往淮阳走一趟呢。 姜老夫人突然感觉事情很棘手。她突然发现,就算顾氏母女再无用,她都不能随意打发。因为那些族亲她得罪不得,她不能丢了脸面,姜府更不能失了颜面。所以这才是顾氏此刻提起淮阳老家的真正目的! “淮阳那边就先不要回去了,凌儿最近会回淮阳处理一些族里的事务,若是你牵挂父母,倒是可以让姜凌捎封信回去,报个平安!” 顾氏并不言语,只静静的站在一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姜老夫人心里一阵烦躁,却不能发作。她当然懂的顾氏在等什么。于是她立刻和颜悦色起来,“叶兰,你们暂且安心的在庄子上住些时日,府里人多嘴杂,晴雪身体又是这个状况,此刻出府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不必担心,一会儿,我便把宋氏叫过来,亲自叮嘱她将庄子上的一应物品准备齐全,保证不会亏待了你们。等雪儿身体养好了,我亲自派人将你们接回来。” “还是老夫人想的周到,倒显得叶兰行事莽撞了,既如此,一切都依老夫人所言。叶兰就先回去了,等弟媳安排妥当,媳妇儿就带晴雪离开。”顾氏不屑的说道。 姜老夫人再未言语,只笑着摆了摆手,示意顾氏离开...... 只是顾氏刚出门就听见内室传来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的声音...... 顾氏并未理会,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她们姑侄之间目前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就很好了,只是这位老太太休想将她顾叶兰当成一只软柿子,随意揉捏践踏! 刚回到瑶光苑,素心赶紧关上房门。 “夫人,派出去的人刚刚传回消息,说是跟丢了......”素心小声的禀报着。 “跟丢了?一群废物!”顾氏生气的说道。 “夫人,那个芳竹机警的很,一路上换了好几次马车,应该早有防备,马车都是提前备下的。” “她身边可有其他人?” “没了,夫人,只有芳竹自己。” “告诉他们,继续追查产婆的下落!” 此刻的顾氏已经气的面目扭曲,她突然发现,自从姜明菀重病之后痊愈,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完全脱离了她的控制。只一个姜明菀已经让她焦头烂额,若是那个精明的芳竹回府,主仆二人联起手来,她哪里会是对手。 “夫人,还有一件事。前几日,您那位远方的表哥进府时,正好撞见了大小姐院子里负责看管库房的丫鬟珍珠,两人眉来眼去的时候,正好被奴婢撞见。她们二人倒像是旧相识。” “珍珠,哼!那本就是个狐媚子。当初,若不是姜明菀和芳竹赌气,我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将她安插进愉园。给她传消息,芳竹一旦回府,立刻想法子将其灭口......事情办的好,我就放她离开,到那时她就脱了奴籍,可以与我表哥双宿双栖。” “是,夫人。”素心答道。 夫人真是好算计,等到芳竹回府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早就离开了,到那时,就算芳竹死了,也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那个珍珠,依着夫人的性子,待事情办成之后恐怕也活不成了!。素心默默地想着,但是这话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第15章 离开(二) “夫人,二夫人来了。” 听到下人的汇报,顾氏朝素心使了个眼色,素心心领神会,转身离开去办理顾氏方才安排的事宜。 “大嫂,晴雪可好些了。”宋氏一进门就关切的问道。 “不劳弟媳费心,是老太太让弟媳过来的吧!” 见顾氏趾高气昂的样子,宋氏倒觉得有些佩服她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装的呢,就算是姜老夫人叮嘱她过来的又如何,有什么可得意地呢,她不就是凭着是姜老夫人的嫡亲侄女才在府里掌家到现在的吗?此刻,姜老夫人叫她过来也不过是顾忌宗族的颜面罢了,她顾叶兰败了就是败了。不仅输了掌家权,还输了女儿的名声。 “大嫂,你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说,今日就算老夫人不叮嘱我,弟媳我也会亲自过来看看的。以往大嫂辛苦管家,对咱们府里的规矩自然比谁都更明白,现在这掌家权在我手中,大嫂需要什么,若自己去府上的库房取,那些个不长眼的下人哪里敢自作主张,少不得给大嫂气受......总归不如我一句话好使不是。”宋氏拿起手中的帕子,掩着嘴笑着说道。 顾氏哪里听不明白宋氏的冷嘲热讽。她当然知道一朝君主一朝臣的道理。她还不会傻到自己去库房里要东西......而且府上的库房里能有什么好东西,那些破玩意儿难不成她要带去庄子上当古董吗? “那我就先谢谢弟媳了......” 说着话,顾叶兰面无表情的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物件明细递给了宋氏。 “弟媳看看,这些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需要弟媳费心了。” 宋氏接过单子看了起来,原本还洋溢着笑容的脸突然就黑了下来。顾氏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这一张纸写的密密麻麻,先不说这么多个物件需要花多少银两,光是她去准备,都需要好几个时辰,尤其很多东西府里根本就没有,需要立刻采买......可恶的是,姜老夫人早就叮嘱过她,要满足顾叶兰所有的要求。 宋氏的表情顾氏尽收眼底,心里觉得甚是解气。 既然宋氏喜欢管家。那就让她多管管好了。以前宋氏看着她和姜明菀斗来斗去,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得了这掌家权,明日她就离开了,她倒要看看,如今姜明菀已然与她还有二房都撕破了脸,宋氏究竟会有什么手段去对付那个贱蹄子...... “这么多东西,让弟媳觉得为难了吧?老夫人与我说需要什么尽管跟弟妹提,若是弟媳觉得时间紧促,我就再去和老夫人说说,不带这么多东西就是了......” 宋氏看着装作一脸委屈的顾氏,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场,还真要被她骗了去。只是她才得了掌家权,自然不能让老夫人觉得她连一个顾氏都没办法摆平。 “大嫂这话见外了,庄子上可不比府上,多备点物件自是有备无患。要我说弟妹就该去求求老夫人,晴雪身体这么个情况,这东西备的再齐全,也难保去了庄子不受苦啊......哎,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大嫂,我还是先回去准备吧......”宋氏不等顾氏做出反应就叹着气转身离开。 留下满心怒火顾氏的坐在原处。宋氏就是这般狠毒,字字句句似乎都为她们着想,其实却在讽刺她,无论备下多少好物件都改变不了女儿失了清白的事情,同时也是在告诉她,纵使老夫人晓得晴雪去了庄子会受苦,可依然不会允许她留在府中坏了其他两个女子的名声!这一切不过是面子上的功夫罢了。 想想这府里她顾叶兰恨谁,除了自己生下的女儿,其他的人都是她心里的一根毒刺。 姜老夫人是她这一生悲惨命运的源头,而姜廷自始至终对她的满不在乎简直让她歇斯底里。那个贱人留下的女儿偏偏在她眼皮子底下健康的长大了,本以为是个蠢的,现如今却让她的宝贝失了清白。她恨不能扒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 二房的宋氏不仅不声不响的夺了她的掌家权,还看足了热闹。她的晴雪没遇上这些事情的时候,那个姜云烟对晴雪向来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送来的漂亮珠钗,精致点心,时常让晴雪心花怒放。此刻,她的孩子等了这么多天,都没等来这位好妹妹的探望。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的晴雪不该遭受到这些,她怎能容忍自己的孩子承受下这些! 蓦然间,她就想到了一个人—姜凌! 姜老夫人说可以托他捎封信......他马上就要去淮阳处理族里的事务...... 顾氏缓缓起身,拿出了纸和笔,她确实有封信要写......只是这信却不是要捎去淮阳。 第二日一大早,顾氏母女就坐上宋氏提前备下的送他们离开的马车。 府里没有一人相送。 一路上,姜晴雪一言不发,顾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的雪儿变了好多,初醒时,还抱着她哭诉,现在每天都是呆呆地坐着,谁也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一切都会好的,顾氏在心里告诉自己。 “小姐,听说夫人走的时候,带的东西整整拉了五辆马车呢!二夫人还真够大方的,出手这么阔绰。”秋月撇着嘴说道。 “呵呵呵呵......”香云看着一脸不情愿的秋月笑了起来。 “小姐,您瞧,这丫头还不乐意了。又不是花的小姐的银子,你酸个什么劲儿啊!” “宋氏大方?你们可别小瞧了她。她的祖上以经商为生,后来她祖父辈的花钱买了官做,家中的营生就交给了掌家的主母在经营,到了现在,便是宋氏的母亲在当家,商铺打理的风生水起。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宋氏岂能被顾氏左右?哼!五辆马车,倒是够顾氏充充脸面,不至于走的太狼狈。”姜明菀看着两个丫鬟说道。 “五辆马车就够充门面?”秋月不解的问道。 “你的精明劲儿都丢哪儿去了,五辆马车拉的奇珍异宝,还是以次充好?你知道?夫人走的这么急,根本来不及清点。等他们到了庄子上,难不成还要回来找二夫人换不成!”香云解释道。 秋月恍然大悟。“你别说,香云,还是你脑子好使,一点就通啊。” “呵呵呵呵......” 三个人笑成一片。愉园好久没有这么欢乐过了。 第16章 花灯会 “母亲,府中上下都在传你惧怕大伯母,按着大伯母的要求准备了整整五马车的物件送去庄子上,母亲究竟怎么想的,你惧怕她做什么?”姜云烟冲进来,生气的说道。 “胡闹!那些捕风捉影的下贱东西说的话你也信?你有没有脑子?”宋氏训斥道。 “母亲......我......我只是怕母亲被大伯母欺负了......”姜云烟委屈的站在一边。 宋氏摇了摇头,她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遇事还不够稳重。 “哼,你祖母明着告诉我要满足顾氏的所有要求,但是她心里那点算计我又怎会不知。你放心,但凡顾叶兰能拉走的,都是些不值钱的货色罢了......这样一来,不仅节省了府里的开支,还给足了老夫人面子。你没看见今日我将采买明细送到你祖母手上时,她那喜笑颜开的样子......直夸我会办事呢!” “竟是这样。”姜云烟恍然大悟,她就说母亲这么精明,怎么会被顾氏左右。 “那母亲就由着下人这样说您!”她急切的问道。 “说了又怎样,姜老夫人不满顾氏嚣张跋扈,撤了她的掌家权,姜府现如今全权交给二夫人打理。顾氏一气之下,与二夫人讨要了五马车贵重物品带着女儿去了庄子上。二夫人为人和善,不与顾氏计较罢了。只是那么点金银细软而已,他们姜府也不是拿不起......哈哈哈哈,烟儿,再过几日,府外官宦之家的太太圈就会是这样的传言了!”宋氏看着姜云烟笑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母亲果然厉害!”姜云烟自豪的说道。宋氏在她心中一直是神圣的存在,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她的母亲都镇定自若,从不会自己乱了阵脚。 “再过几日就是花灯会了,你可准备好了,这几年每逢花灯会姜明菀都是病着的。想来也是顾氏的手笔。现如今,她提高了警惕,再想让她病倒却是不容易了。昨日你祖母已经交代过了,今年的花灯会,你们两个一起去!” “和她一起去?母亲,她若去了,风头都抢光了,哪里还有烟儿什么事,不如这次换烟儿病倒算了!”姜云烟赌气说道。 姜明菀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十岁那年的宫宴上,皇后心血来潮,命众人比试,当时小小年纪的姜明菀便崭露头角,琴棋书画样样不在话下,而且虽年纪小,长得却是水灵,一眼便可想到将来必是个美人。 这几年的花灯会,姜云烟都是与姜晴雪一起去的,姜晴雪擅长弹琴,她擅长跳舞。所以她们二人的搭配可谓相得益彰,每次都会受到一众人的称赞。此刻,姜晴雪去了庄子上,本就没有人同她搭配秀舞技,她又怎么会愿意与姜明菀同去! 宋氏轻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姜云烟的头,开解道:“这几年,姜明菀一直身体不好,你又常常去她那儿寻她说话,你何时看她练过琴棋书画。再怎么精湛的技艺,一旦放下,总比不得之前出彩!况且,你这位大姐姐自小从未习舞,难不成你忘了?你放心,我们烟儿到哪里都是光彩照人的,那个贱人怎么能比得上,母亲都安排好了,到时候你照着我说的做就好......” 姜云烟紧紧地依偎在宋氏身边......她因为有这样一个母亲而庆幸,若是自己的母亲是顾氏......她感觉摇了摇头,这种念头有都不能有,实在太可怕了! 愉园里迎面走来了一位大丫鬟,香云定睛一看,原来是老夫人身边的白露。猜到定是老夫人有事交待,便将白露迎进了屋里。 “大小姐,老夫人传话,让大小姐过去一趟呢。”白露说道。 姜明菀看向来人,“是白露啊,这么热的天,还劳烦你走一趟,也是辛苦了,香云还不去倒茶......”姜明菀吩咐道。 “大小姐真是折煞奴婢了,过来传话那是奴婢的本分,哪有辛苦一说。”白露笑着说道。“大小姐快快去吧,老太太今日新要了几块料子......” “哦?这样啊,难怪那么多丫鬟只你最讨老夫人欢喜,连我对你也喜欢上了呢。”姜明菀笑着调侃道。 白露小脸一红,“大小姐说笑了,你这里的秋月和香云哪个不比奴婢好,若是再这样说,奴婢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呵呵呵......好了好了,我一会儿就过去......”姜明菀笑着说道。 “是,小姐,既如此,奴婢就先回去了。” 姜明菀点了点头,白露转身离开。 白露走后,香云凑过来。 “小姐,再过几日就是花灯会了。想来今年老夫人是想让小姐同去,所以为小姐备下了新衣。” “是花灯会啊!” 花灯会?难怪她忘了,前世,她根本没有参加过花灯会。那几年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姜老夫人说她那样的病态出门容易让人家笑话,不允许她参加。每年花灯会她都要难过好久。 今年竟然变了,不仅让她参加,还为她准备了新衣。 等到姜明菀来到文苑阁,宋氏和姜云烟已经在屋里陪着姜老夫人聊了好久了。 “姐姐过来了,烟儿等了姐姐好久了呢。”看到姜明菀进门,姜云烟上前亲昵的拉住她的手,而后指着身边桌子上放的一堆布料,“姐姐快来看看,这是祖母为我们准备的上好的料子。姐姐先来挑挑,看看喜欢哪一块?” “这个古灵精儿,倒是不争不抢,什么事儿都想着你这位长姐。”姜老夫人乐呵呵的说道。 “她们姐妹两个自小情谊深厚。”宋氏附和着。 对于这种刻意的示好,姜明菀若是视而不见,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她掩着嘴笑了笑说道:“瞧瞧妹妹,前儿个刚见过,怎的像是许久未见一般,都挡着我与祖母还有二婶请安了!任凭天大的事儿也不能忘了给祖母请安不是。”说着话直接越过姜云烟,上前朝着姜老夫人和宋氏行了一礼。 前世也是这样,每次她过来请安,姜云烟都凑上前来,拉着她的手说悄悄话,她不好意思拒绝妹妹的热情,便不能及时与祖母行礼,所以时常被姜老夫人以不敬的罪名罚去跪祠堂。 “嗯。”姜老夫人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起行事礼仪周到,烟儿你还真的跟你大姐姐学学。” 此刻的姜云烟愣在原地,按照惯例,姜明菀应该随她一起过去看布料才是,怎的这次突然越过她,然后过去行礼请安了......姜明菀这一举动,倒显得是她不知礼一般......尤其祖母竟然破天荒的让她跟姜明菀学学! “祖母.....我......”姜云烟一脸委屈的站在一边。 “妹妹怎么还委屈上了,祖母只是与妹妹玩笑罢了,妹妹聪慧可爱,祖母最疼的就是你了,难不成祖母表扬了我一句,妹妹还拈酸吃醋了?呵呵呵呵......”姜明菀笑着说道。 “自然不是......我没有......”姜云烟想解释,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宋氏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姜明菀搅得哑口无言的样子,赶紧出来解围。 “明菀这小嘴儿何时变得这般能说会道了,烟儿都快被你说哭了......她年纪尚小,有什么做的不足之处,你别与她计较。” 这个宋氏果然老辣,几句话就把她说成牙尖嘴利,以大欺小的形象。 “二婶言重了,姐妹之间的玩笑话而已,妹妹没听明白,怎的二婶也糊涂了......”姜明菀笑着说道。 第17章 刻意讨好 她笑容晏晏的走到姜老夫人面前,面露羞涩,“白露告诉孙女儿,您老人家准备了好看的料子,让莞儿来选,可是真的?” 虽然方才姜云烟已经让她先选料子,但她却不想领那份情,她要让这份情从老夫人的嘴里说出来! 只见她上前亲昵的靠在姜老夫人身上,手轻轻地挽住姜老夫人的胳膊,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一副单纯可爱的模样,看的姜老夫人一阵心虚。因为姜老夫人还从来没有真心对过这个孙女,此刻姜明菀对她这般亲昵,她倒有些不自然了。 “哈哈哈哈......”姜老夫人看着向她撒娇的孙女儿只得以大笑来掩饰方才的尴尬。 “白露这个嘴快的,没想到一早就把消息递了出去。呵呵呵呵......今年的花灯会就要开始了,你还没有参加过吧?”姜老夫人看着姜明菀说道。 “花灯会?”姜明菀突然失落的低下眉眼,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 “是孙女儿的身子不争气。” “嗯,今年宫里发下了帖子,你与烟儿一同去见识见识吧,灯会上不仅有好看的花灯,还有与你父亲同朝为官的官宦家眷。你马上就快及笄了,多出去走动走动是好的。”姜老夫人看着姜明菀意味深长的笑了。 姜明菀自然听出了老夫人的言外之意,赶紧故作娇羞的模样拿帕子掩住了脸...... “哈哈哈,瞧瞧这丫头,真是大了哟,脸都红了......”姜老夫人笑着说道。 “快去挑挑看看那些料子喜欢哪一块,虽说你是长姐,该让着妹妹。但是今儿我老婆子就做个主,就你先选!”姜老夫人颇为宠溺的说道。 姜明菀抬起头,似乎颇为震惊,而后感激的说道:“莞儿谢祖母疼爱。” 姜老夫人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这个孙女近来还真是精明了不少,刚进门时,姜云烟让她先选布料,她偏偏礼仪周全的先过来请安。光是这点便与以前的做法大相径庭。方才,又将往年没去过花灯会的原因主动的揽在了自己身上。丝毫没有怨怼的情绪。既是如此,她便多给她些脸面又何妨! 再看姜云烟,气的脸都要抽了。这姜明菀哪里是不领她的情,分明是要她难堪。比起老夫人让她姜明菀先去选布料,她姜云烟先前的谦让简直就是个笑话。 “妹妹,还愣着干什么,咱们赶紧过去挑料子吧。”姜明菀兴高采烈地上前拉起姜云烟的手就往布料那边走。 姜云烟强忍着心中的不快,与姜明菀一同来到那些布料前。 看见这些布料,姜云烟计上心头。 “姐姐,你素来喜欢明艳的料子,我看着桃红的颜色很衬姐姐的肤色,还有那个明黄色,很是惹眼呢,姐姐觉得如何?” 以前的姜明菀就喜欢这样的颜色,殊不知这些颜色穿在身上不仅不显贵气,还会像个花蝴蝶一样俗气的很。往常选料子,也一直是她替姜明菀考虑推荐。姜明菀向来一一采纳。若是姜明菀穿着这一身去了灯会,想要抢她的风头,还真是不太容易。 听到姜云烟的话,姜老夫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希望姜明菀在这场灯会上出尽风头,这样才会有大家贵族上赶着提亲,若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岂不是俗得很,风彩自然大打折扣,她打心眼里希望姜明菀不要选这些料子。 “是吗?妹妹觉得这些颜色好看吗,不如让给妹妹如何?近来我突然喜欢一些素淡的颜色,这块月白色的料子我就很喜欢。祖母,您觉得莞儿穿这块料子好看吗?”姜明菀回过头看着姜老夫人说道。 虽说月白色素净了许多,穿在身上有些寡淡了,但总比那些桃红明黄强多了。姜老夫人点了点头,“莞儿喜欢就好。” 姜明菀笑逐颜开的看着姜云烟说道;“剩下的妹妹选吧!” 姜云烟的计划落空,心情很低落。但是她知道自己还是应该选一块适合自己的料子。虽然姜明菀没有选她推荐的颜色,但那块月白色的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扎进人堆里,哪有人看得见。 “祖母,我选这块藕粉色的好了。”姜云烟说道。 姜老夫人看看宋氏,两人不约而同的笑着点了点头。 “烟儿的眼光一向好的很,这料子倒是很配你,穿上啊一定是个大美人儿。”姜老夫人赞赏的说道。“就去南街那间铺子做吧,她家的手艺好,穿着好看还舒坦。” “是,老夫人,一会我就命人送过去。”宋氏说道。 “嗯。我也累了,都散了吧。” 众人行礼,离开。 回到愉园里,秋月和香云兴高采烈的忙碌起来。这么多年,她们的小姐何时有过这样的待遇。不仅可以参加花灯会,老夫人还破天荒的让小姐先去选了料子。 “小姐,你看这个珠钗如何?”香云拿起一支珍珠簪花步摇问道。 “不对,小姐选的料子本就不够鲜亮,再配上那个是不是更寡淡了,小姐还是这个好!”秋月拿起了一只八宝鎏金钗说道。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翻找着花灯会需要用到的饰品。姜明菀看着不禁觉得好笑。她当然知道两个丫鬟为何这般重视,因为她快要及笄了,父亲常年在外奔波,根本无心料理她的婚事。这些年来,虽然她姜明菀名声在外,却因为顾氏的打压在公众场合鲜少露面。若是花灯会上出了彩,依着他们姜府现今的地位,到时定会吸引很多达官贵人上门提亲。 只是,现在的她根本无暇分心去想这些。因为前世她并未参加这场花灯会,所以很多事情缺少了预判,她不知道前世的仇家陈国公府的陈昭会不会去,前世的恩人那个大理寺少卿沈东明会不会去......还有,芳华苑的那对已经将她当成眼中钉的母女,此次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秋月,翠竹母亲的病如何了?”姜明菀突然问道。 “小姐,自初次看诊之后,奴婢为她老娘备足了药品,前几日奴婢又寻了大夫去诊治,已无大碍。按照小姐的吩咐,奴婢又给她老娘留了十两银子。” “嗯!” 府里都知道,翠竹有个体弱多病的老娘。这些年来,宋氏明里送了翠竹不少良药给她老娘治病,翠竹对她感恩戴德,因此对姜云烟忠心耿耿。府中上下也都说二夫人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可是却没人知道。宋氏暗里,却偷偷将药量减半,以致翠竹的母亲久病不愈。只要翠竹老娘的病好不了,她便还有施恩的机会。那个傻丫头就还会对姜云烟忠心耿耿!这便是宋氏的谋算。 而她姜明菀,只用了几天,就将二夫人口中那个久病不愈的老妇治好了。翠竹是个机灵的丫头,自然能想明白其中的门道儿。那对恶毒的母女,为了让翠竹忠心,便不顾其母亲的死活,那丫头又怎会继续忠心。这便是姜明菀的谋算。 第18章 谋算 夜已深,晚风吹着院子里的草木簌簌的响。屋里的烛光还没有熄灭,姜明菀端坐着,手里有一杯刚刚斟满的茶,她还没有睡。 “小姐,翠竹过来了。”秋月小声禀报着。 “让她进来吧。”对于翠竹的到来,姜明菀好像早就料到一般,并不吃惊。 噗通!翠竹进了屋就跪在了姜明菀的面前。 “大小姐......大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永世难忘。奴婢愿做牛做马还小姐的救母之恩。” “我这里倒是不缺牛马,只是缺个送信的丫头罢了!”姜明菀抿了口茶水,面无表情的说道。 翠竹只愣了一会儿,便想明白了姜明菀的意有所指。“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小姐,今年的花灯会据说昌平长公主也会过来,因长公主尤其喜欢歌舞,所以,命人在水榭边搭建了一处广阔的台子。到时,王孙公子还有官宦女眷齐聚在此,会有一场舞技比拼。这个消息是奴婢无意中听到的,二夫人连老夫人都不曾禀告......所以......恐是奴婢多虑了,大小姐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自是什么比试也难不倒大小姐的,到时站的离水远一些,自会万无一失。” 姜明菀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精明的丫头,凭着听来的三言两语立刻就有了自己的判断。不仅做事谨慎,就连说话也是滴水不漏。 “嗯。”姜明菀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下去早早歇着吧。以后你若是有事,就是今日这个时辰过来吧。” “是,小姐。”翠竹起身刚要离开,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踌躇着扭过头看了看姜明菀。 “你还有事?”姜明菀问道。 翠竹点了点头。 “大夫人离开之前,奴婢碰巧看见素心递给了二老爷一封信,这事,后来也听二夫人说起过,因为二老爷不久之后就要回宗族那边办些事,老夫人准允大夫人写封家书,可以让二老爷顺带捎过去,想着倒也合情合理。可是,奴婢偏巧看见,素心递给我家老爷的那封信下面还有一块帕子。” 姜明菀听后震惊的抬起眸子。“此事你可跟别的人提起过?” “没有,大小姐。奴婢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从未向别人提起。” “嗯,我知道了。这事儿既然之前没有提起,以后也不要说了,你下去歇着吧。” “是,小姐。”翠竹转身离开了。 那帕子难道是素心的?素心和二叔有染?这倒也说不准。二叔向来是个浪荡性子,这些年足足纳了六位小妾,若是宋氏手段了得,只怕早已儿孙满堂了。 这一晚,姜明菀睡得并不好。她又做了那个梦,她远远地站着,看着自己从酒楼的窗口一跃而下。看见躺在地上的自己满身是血,看着自己的一身白衣被鲜血渐渐染成了红色,红的那么刺眼......那个冲过去将她抱起的男人是谁呢......那个在她耳边轻轻地呼唤着莞儿的人是谁呢......她看不清..... “小姐,发髻梳好了。”香云梳发一向又快又好。 因着姜明菀的头发又黑又厚,今日香云为她梳了流苏髻。发顶盘成了漂亮的发髻,蝴蝶钗做其点缀,其余的头发如黑色的锦缎般,柔软顺滑的披在肩头。 “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咱们走吧......”秋月兴冲冲的跑进来,看见姜明菀却是呆住了。 “小姐今日真是太漂亮了,原以为这料子很普通,没想到穿在小姐身上就像......就像仙女儿!”秋月开心地说道。 “只能说,咱们小姐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香云附和道。 “东西可都备好了?”姜明菀问道。 “是,小姐。” “走吧!”姜明菀站起身,向外走去。 “大姐姐,快来......”看到姜明菀,姜云烟亲昵的招呼着。 姜明菀缓缓地向前走着,并没有因为姜云烟的招呼特意的加快脚步,两人越来越近,姜云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女子。 这件月色的裙子穿在姜明菀的身上竟这般好看,不仅不显得寡淡,反而有一种清新脱俗之美。尤其姜明菀胸前明显已经发育,曲线都完美的展现了出来,再看看自己,胸前平平,一览无余,姜云烟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嫉妒。 “姐姐怎的这样慢,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马车。一路上,姜云烟竟破天荒的闭了嘴,没有再与姜明菀说一句话。姜明菀也乐得自在,小憩了一会儿,直到秋月喊醒了她。 不得不说,花灯会真的好美。明明夜幕降临,四处点起的花灯却似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兔儿灯,蝴蝶灯,南瓜灯,各式各样的灯挂在大街小巷的每一处,处处都是灯火通明。 “小姐,快看,那边有人在放孔明灯。”秋月兴奋地大喊。 “大惊小怪的干什么?真是没见过世面!”姜云烟不耐烦的说道。 秋月停在原地不知所措。她确实有些失态了,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因着自己方才的样子嘲笑她家小姐。 “妹妹常来花灯会,自是觉得各处都不新鲜,姐姐第一次来,正想四处看看。就不与妹妹一起了,也免得姐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扰了妹妹的兴致。”说着话,也不管姜云烟什么反应,直接朝大街中心走去...... “灯会一会儿就开始了,你们要去哪里......一会儿到水榭这边来!”姜云烟话还没说完,姜明菀她们早就不见了身影。 “真是扫兴!”姜云烟气的直跺脚。“珍珠,你说她们一会儿能找到水榭这边来吗?” “小姐多虑了,灯会正是开始的时候,数水榭这边最热闹,大小姐他们一定会过来的。” “嗯,走吧。咱们也去四处走走。”真希望时间快点过啊,一会儿的比试一定让姜明菀颜面尽失,名誉扫地!姜云烟心里默默地想着。 “香云,还有银子吗?那边的甄糕看起来不错的样子。”姜明菀兴致勃勃的问道。 “小姐,您再吃下去,怕是裙子都要撑起来了......”秋月小声的提醒道。她方才是经历了些什么啊,她家小姐竟然从大街的东边吃到了大街的西头。遇到什么吃的都过去尝一尝。她从来不知道,她家小姐这么能吃。 “小姐,就算奴婢手里还有银子,也不能再给小姐了,若是再买下去,一会儿即便花灯会开始了,咱们也该回府了,小姐的肚子会受不住的......”香云担忧的劝解道。 姜明菀委屈巴巴的看着两个丫鬟摇了摇头,来表达内心的抗拒。前世被困在陈昭的院子里再也没有出去过,她早就忘了街边的小食是什么味道。现在,有这个机会出府,她打定主意今晚上要尝个遍的。 于是她不顾丫鬟的劝解阻拦,径直朝着甄糕摊子走去......她在甄糕摊子前面转来转去,想买,却苦于拿不出来银子,她生气的看了看两个丫鬟,两个丫鬟却是因为心虚早就低下了头,不肯与她对视,于是姜明菀一脸的无奈,只能放弃离开.....刚转身要走,却见一份甄糕递了过来。 她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姐若不嫌弃,这份是在下刚买的,尚未用过,送给小姐。” 是他! 第19章 沈东明 这个声音姜明菀绝不会记错,前世,便是这个人在她濒死之际,将她抱回沈府,找来大夫为她诊治,尽管那时的她早已油尽灯枯,但她依然感激,是他让她多活了一日。 大理寺少卿—沈东明。别来无恙啊! 姜明菀的心里莫名的有一丝欣喜,许是因为自己有幸重生,许是因为故人相逢,她终于可以当面道一声谢谢,不论这谢谢是因为前世他为父亲的据理力争,还是前世对她的救命之恩亦或是现在这位沈大人慷慨相赠的甄糕。 她抬起眼眸,看向沈东明。前世她还未仔仔细细地看过这个人。 面色白皙,眉如墨画,五官棱角分明,他的笑容温润,唇红齿白,身姿挺拔,浑身上下自有一种读书人温文尔雅的气质。原来,他长得这样好看。 “你......”她好想问,你还好吗?可是这话却不能问出口,她重生而来,此生与他是初见。 “我......”她好想告诉他,我重生了,可是她不能。他们此刻是陌生人。他对前世一无所知。况且,重生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说出来,有谁会信呢。 千言万语,竟无从说起。 她甚至没有发现,在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观察着沈东明的时候,沈东明的眼睛也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柳眉之下的一双杏眼如星辰明月如一江春水,明净而又灵动。秀挺的鼻下,是樱桃般的朱唇。说不尽的美丽清雅。 这样美丽的女子竟一直盯着他看,这让沈东明不禁红透了脸。然后面前的女子却始终眼中含笑,神态悠闲,丝毫没有小女儿的娇羞造作。她看着他,心中竟坦坦荡荡。这样一想,又让沈东明自惭形秽。是自己太过狭隘了...... 秋月和香云看着自家小姐定定的站着看着对面的男子,赶紧跑过来。大夏朝民风并不开放,姜明菀此时盯着个陌生男子看,实在是与礼不符。 “小姐,小姐......”秋月轻轻地摇了摇姜明菀的手臂。 直到此时,姜明菀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她赶紧收回目光,而后接过沈东明递过来的甄糕,满是欣喜的咬了一口。仿佛面对的是一位许久不见的至交好友,丝毫不曾顾及男女大防。 “真甜啊!”她仰起头,看着沈东明笑了。真好,这才是他们的初见,姜明菀心底默默地想着。 她不知道她的笑容那般的灿烂,如桃花那般美艳,却比甄糕还要甜,而且一下就甜到了沈东明的心里。 “是啊,很甜!”沈东明看着她说道。他也不知自己说的是甄糕甜还是她的笑容甜,虽然他不喜甜食,从未尝过甄糕的味道,此刻他却想再买一块甄糕,尝尝甄糕究竟是什么滋味。 “哥哥......哥哥怎的还在这里......我的甄糕呢......”迎面走过来一位笑吟吟的少女。少女一身淡粉的刻丝长裙,简单又不失大雅。清丽的容貌倒是与这男子相像的很,明眸皓齿,笑容明媚。 她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又看了看对面的女子,不禁失笑。 “怎的......哥哥竟将我的甄糕送给对面的这位姐姐了?”她眨巴着眼睛调皮的问道。 “......”男子半晌无言。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折扇。因为他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了,方才买了甄糕,就发现有个女子围着甄糕摊子一直转圈,还时不时的瞪几眼路边的两个丫鬟,他觉得这位少女甚是可爱,想吃甄糕,两个丫鬟却不付钱。于是,他就鬼使神差的将手中的甄糕递了出去...... “呵呵呵......”看着沈东明一脸窘迫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姜明菀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妹妹别恼,今日都是我的错。好不容易出府,我便贪嘴多吃了些,两个丫鬟怕我吃的太多身子承受不住便不许我再来买甄糕了。奈何我嘴馋,便使性子在甄糕摊子前久久不曾离开,令兄应是可怜我,便将这块甄糕送了我。香云,还不快过去,再买一块甄糕送给这位妹妹。” “呵呵呵呵......”那少女也跟着笑起来。“我竟不知,哥哥是这般热心肠的人物。”说着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东明。 “姐姐不必客气,今日的甄糕我不想吃了,那边的花灯我倒是喜欢的紧,不如姐姐陪我过去选一盏灯如何?” 姜明菀笑着点点头。“巧了,方才从那边经过时,我就发现了一盏兔儿灯,好看的紧。咱们一同过去,正巧买来送给妹妹。” “那妹妹先谢过姐姐了。” 两人一见如故,不再理会他人,牵起手,便向兔儿灯的方向走去。 沈东明无奈的摇摇头。她这位妹妹因为不善交际,鲜少出府。因此在京中并没有什么朋友,没想到今日花灯会竟遇上一位与她性情相投的女子。 他赶紧加快脚步,跟在了她们身后。眼睛却一直追随着姜明菀的一颦一笑。他觉得自己许是疯癫了,明明才初见,还不知人家是哪个府上的小姐,怎的便这般克制不住自己,明明知道与礼不合,竟忍不住,只想多看一眼。 一行人开开心心的闲逛下来,又买了不少吃的玩儿的。 “姐姐,我是大理寺少卿沈东明的妹妹,沈思若。今日得见貌似天仙的姐姐,真是有缘。不知姐姐是哪个府上小姐......以后若是有合适的机会,妹妹递了帖子,寻姐姐玩儿去。” 沈思若提着手里的兔儿灯,笑着问道。她之所以会这么问,除了觉得自己与这位姐姐投缘之外,也是为哥哥问的。这一路之上,她那位不近美色的哥哥破天荒的一直盯着这位美女姐姐看,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原来是沈家妹妹。家父是国子监祭酒姜廷......”前世虽然见过,今世却是初见。姜明菀便只能按照初见的样子来介绍自己。 沈思若看着姜明菀笑笑道:“原来是姜府的姐姐......姐姐以后便叫我思若好了。方才还在想,若姐姐是寻常人家,一会儿咱们便要分开了。此刻,却是正好,妹妹正愁一会儿的花灯会没有人陪呢,现在与姐姐一起,心里倒是踏实不少。” 第20章 嘲笑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人群中却突然喧闹了起来。 一群官兵突然过来将街上人群分成两列,挡在了路边,主路逐渐让出,以供马车行走...... “快看......那是昌平长公主吧......”人群中有人议论道。 “长公主果然高贵大气......” “没听说啊,今年这花灯会,长公主都过来了.....” “是啊,你瞧,那匹高头大马上的就是当今二殿下......” “二殿下果然潇洒倜傥啊!” “陈世子......陈世子来了......快看高台上......陈世子在高台上!” “快看!快看!真的是陈世子!”一群少女站在街边兴奋地叫着。 陈世子?是陈昭!他竟然来了。是啊,她都快要忘记了,前世便是如此,他陈世子仪表堂堂,玉树临风。有他在的地方,便会引来一群为之疯狂的无知少女。 没想到今日不仅遇到了前世的恩人,还能遇到前世的仇家。姜明菀看向高台,却正巧对上了陈昭的眼睛。 高台上的陈昭一眼便看见台下的姜明菀,他诧异的愣在那里,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异样,这女子竟如他梦中的女子一模一样。他原以为,只是因为自己早已及冠却尚未娶妻,所以会有那样的梦。未曾想,梦中的女子确有其人。她是那样的美......所以他满心的欢喜,甚至有一种马上冲过去,问清楚那女子究竟姓甚名谁的冲动。可是,当那位女子看向他时,他疑惑了,梦中的她,每次见他都是含情脉脉,笑容晏晏,为何此刻她看他的眼神却满是怨怼,不,不是怨,是恨! 沈东明顺着姜明菀的视线看去,便发现了高台之上的陈国公府世子陈昭,只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在陈昭的眼里他感受到的是遇见姜明菀的不可思议以及满心惊艳,而在姜明菀的眼睛里,他却只看到了仇恨。 国子监与陈国公府素无往来,要说姜祭酒与陈国公更是没有什么交际,难道,姜大小姐与陈国公世子早就认识......若是旧相识,为何两人的反应如此大相径庭,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此时,街边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香云和秋月赶紧护住姜明菀,生怕她家小姐被人群冲散。 沈东明推了推沈思若,然后指了指水榭的方向,又指了指姜明菀的方向。沈思若心领神会,朝着沈东明扮了个鬼脸,而后挤到姜明菀这边。 “姐姐,看样子是长公主和二皇子过来了,咱们去水榭那边吧。花灯会应该马上就要开始了。” 姜明菀点了点头。 几个人结伴挤出人群,向着水榭那边的看台上走去。 花灯会虽是个民间的灯会,但是宫里向来会在这一日另外搭建台子,为王子皇孙,百官家眷专门设一场灯会。这场灯会上,大家可以论诗词歌赋,可以猜灯谜,可以展示各项才艺。高台之下的民众们可以在街边赏灯,也可以远远的看高台上的表演。这便是大夏朝盛行的一年一度的与民同乐,而这个花灯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百官家眷们可以通过这场灯会进行相看,若能促成美好的姻缘更是一件美事。 因为考虑到男女大防,赏灯的高台做了两部分,中间由水榭隔开,但是两座高台的距离倒不是很远。再加上今晚的花灯遍地都是,处处灯火通明,两处高台上的人想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也不是什么难事。 本就没人作伴的沈思若便跟在姜明菀的身边,一起来到了高台之上。而沈东明则走了另一边,去了男子那边的高台。 此刻的姜云烟正与一群小姐妹聊得起劲儿,她向来人缘极好,又是个左右逢源的性子,因此有很多的朋友。而此刻站在她身边的那位左都御史之女宋挽歌却是与她关系最好的。 看到姜明菀过来,姜云烟马上站了起来招呼着;“姐姐快过来坐,妹妹在高台上看姐姐从街东一直吃到了街西,想来街边定是有许多美食吧。姐姐快来与我们说说。” 姜云烟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实则却是在嘲讽。果不其然,她的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嘲笑声。 “哈哈哈哈......”身边的一群小姐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云烟,你这位大姐姐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吧,哪里像个大家闺秀。”最先说话的是光禄寺少卿之女李沫儿。 “是啊,从未见过哪位小姐站在街边就开始吃东西,真是粗鄙至极啊!云烟,你怎的会有这样的姐姐?”人堆里有人附和道。 姜云烟皱了皱眉头,略显无奈的赶紧解释道:“姐姐们可别这样说。我大姐姐第一次参加花灯会,事是觉得新奇也不足为怪。况且,她向来不拘小节,以前,祖母生气的时罚姐姐跪祠堂,不给姐姐饭食,姐姐连丫鬟的饭也是吃过的......。” 表面上,姜云烟似乎在替她说话,实则言下之意就是,我这位大姐姐在府里并不受宠,所以没见过世面。她在府中连丫鬟的饭都吃,街边的小食对她来说也是美味。 “是吗?这也难怪,我听说她生母早亡,是由继母抚养长大的。” “是啊,云烟,我听说她那位继母被老夫人夺了掌家权,赶去了庄子上,临走还不忘与你母亲讨了整整五辆马车的好东西。这种人养大的孩子能有什么好教养。” “之前京中传言姜府嫡女才貌双全,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李沫儿不屑的说道。 “怎么?难不成姜大小姐这几日又被姜老夫人罚跪了祠堂,饿坏了不成?吃了整整一条街,一定吃了不少山珍海味吧?味道如何啊?一会儿可得过来给我们说说。哦!对了!想来姜大小姐此刻肚皮都撑圆了吧,哈哈哈哈......我听说坊间有一种肚皮舞,正适合肚圆的女子起舞,我们姐妹几个正无聊呢,姜大小姐富有才女的盛名,定然不会吝啬舞技的,不如舞一曲肚皮舞与我们解解闷儿,如何?宋挽歌接过话茬拿帕子掩着嘴嘲笑着说道。 “你们......”身边的沈思若忍无可忍,她本就是个率真的性子,又与姜明菀一见如故,实在无法容忍这些人的无理挑衅与嘲笑。她刚想抱不平,却被姜明菀拽住了手,示意她不要参与进来。 “呵呵呵......”姜明菀看着宋挽歌笑了。 “宋大小姐懂的还真是不少,只是,这街边的美食究竟味道如何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明白的。”姜明菀从香云手中拿起甄糕,向着宋挽歌走去。 第21章 错在何处 “你做什么?”宋挽歌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姜明菀手里托着甄糕径直走到自己的面前。 “挽歌,我说这甄糕好吃的紧,你定是不会信的,快来尝尝,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只见姜明菀眨巴着明亮的杏眼,扑闪着浓密的睫毛,俨然一副天真可爱,毫无心机算计的模样。 在场的一群少女看着这情景也惊呆了。难不成京中才貌双全的姜明菀真的就是个名不符其实的傻大姐吗?宋挽歌明摆着在嘲笑她,先是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解方才吃的小食都是什么滋味,又让她跳肚皮舞给大家解闷儿,那肚皮舞根本就是坊间舞姬们讨生活的本事罢了,这明显就是在故意贬低她的身份,侮辱她,作弄她。怎的,这姜明菀竟没心没肺的丝毫没当回事,还要请宋挽歌品尝甄糕?真的是让人匪夷所思。 宋挽歌看着姜明菀小心翼翼一心讨好的样子,心里一阵得意。她伸手刚想接过甄糕,却发现,姜明菀手中的甄糕已然被人咬了一口,分明就是吃剩下的。她顿时怒气冲天,抬起手,便将其打翻在地。 “你......挽歌,你是为何?”姜明菀一脸委屈,眨巴着满是泪珠儿得眼睛。你不喜欢就算了,为何要将它丢到地上。这是我觉得最好吃的东西了......她拿起帕子,擦拭着眼角,而后小声的抽泣着。 哼!少在那里装无辜,你拿着块吃剩下的脏东西,还说请我品尝,难不成你以为我们宋家是好欺负的不成,竟能容你这般欺辱!”宋挽歌趾高气昂的说道。 “吃......吃剩下的?挽歌,你为何这样说.......我......我没有......”姜明菀眼泪汪汪的解释道。 大家看向那块甄糕,甄糕本就软软的,此刻宋挽歌狠狠一摔,哪里还看得出是不是吃剩下的。 想这宋挽歌本就有嚣张跋扈的名声,而且方才对姜明菀既是暗讽又是嘲笑。反观姜明菀面对嘲讽不仅没有发脾气,反而一心求好。前后一对比,此刻这群看热闹的小姐们自然不会信姜明菀会将一块吃剩的甄糕送给宋挽歌。 “挽歌,算了。再闹下去就有些过分了,那甄糕你若是不喜欢,实在没必要给人家扔了......” “是啊.....是啊,那姜家的小姐其实人还不错啊......” “嗯,你瞧。满高台上,哪有人比她长得好看的,还真是天仙下凡啊......” “好你个小贱人,竟敢这般作弄于我,看我怎么教训你!”议论声纷纷,让宋挽歌彻底失了面子,也让她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她骂骂咧咧的径直走到姜明菀面前扯住她的肩膀,上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姜明菀的脸上立刻就显出了红红的巴掌印子。 姜明菀捂着脸委屈的看看宋挽歌,她无声的流着泪......却不再言语,只是蹲下,将宋挽歌方才丢掉的甄糕捡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吃了下去,她梨花带雨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姜明菀!难不成,你真是饿疯了?真是丢人现眼!”宋挽歌愤怒的说道。 此时,高台上安静极了,宋挽歌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异样。她扭过头一看,不知何时,昌平长公主已经站在了离她身后不远的位置上。 姜明菀自然知道长公主是何时到的,因为她站的方向正是冲着高台的入口处。她还知道高台上这群少女都不知道的一个秘密。那便是,昌平长公主最喜食甄糕。前世,虽然这次的花灯会她不曾参加,可姜云烟回府之后却跟她说过,昌平长公主喜食甄糕,有胆大献殷勤者买来了街边的甄糕,长公主对其赞不绝口,还重赏了送甄糕的人! “长公主万福金安。”众人匆忙跪下行礼。 宋挽歌也赶紧跪着低下了头。 “都起来坐吧。”长公主走到主位上端坐着说道。 众人起身,坐下。 “若是我没记错,这位是左都御史的千金宋大小姐吧。”长公主十分和气的问道。 “小女正是。”宋挽歌行了一礼轻声回道。她心中暗暗窃喜,没想到长公主竟会记得自己。 “真是花容月貌的美人儿啊,只是可惜了,却是个不懂礼的。你父亲在官场上向来以身作则,不想却教出了你这样的女子,若是他知道今日你这一番行为言论,我看,该跪祠堂,捞不着饭食的便是你了!”长公主依然带着笑,十分平静的说道。 “长......长公主这是何意,小女不知做错了何事......”宋挽歌慌慌张张的走上前来跪下说道。 “那位是?”长公主并不理会宋挽歌,而是指向姜明菀问道。 姜明菀擦干脸上的泪珠,气定神闲的站起身,迈着莲步走到长公主面前跪下回话。 “回禀长公主,小女姜明菀。家父是国子监祭酒姜廷。” “嗯,果然仪表不俗!本宫记得你,你十岁那年进过宫,当时皇后便对你赞誉有加。近几年,倒是不常见你,今日一见,倒是让本宫觉得,这一群少女的姿色都被你比了下去。” “长公主谬赞了,近几年小女身子时有不适,因此,并不常常出府。只今年身子才好了些,所以我家祖母便许了我参加这场别开生面的花灯会,得以见到长公主,实在是小女的福分。” “嗯,是个会说话的。你喜欢甄糕?”长公主看着姜明菀问道。 “回禀长公主,民女其实已经好久不曾吃过甄糕了,但是,民女觉得这条街上的甄糕是小女吃过的最好吃的,枣香浓郁,软糯黏甜,吃上一口,唇齿留香。所以,方才小女才会请宋大小姐品尝......”姜明菀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说起方才发生的事情,情绪十分低落。 “嗯!宋大小姐方才问本宫,她错在哪里,你觉得她错了吗?”长公主问姜明菀。 “这......”姜明菀迟疑着。 “你可以畅所欲言,说错了,本宫恕你无罪!” “是,长公主。” “小女觉得宋大小姐有三错。其一:大夏朝自建朝以来便是以民为本,而陛下向来仁义治天下,每年的花灯会,朝廷拨下银两,搭建台子,许百官家眷在此除了犒赏百官之外,唯愿百官与民同乐。宋大小姐竟称呼这些深受陛下爱戴的子民为贱民,称咱们京中街边的美食为贱民的食物,实在是不应该。此为第一错。 其二:小女曾听家父说过,陛下勤政爱民。为体察民间疾苦,在宫中开辟一处田地,亲自耕种一处麦田。曾言:粒粒皆辛苦。命宫中上下勤俭节约,不可浪费。方才,宋大小姐却不以为然的将一整块甄糕扔在地上,颇为奢靡浪费。此为第二错。 其三:......这第三处......这第三错小女便要为自己说句话了。宋大小姐当众嘲笑小女,说小女粗鄙不堪,见识浅薄,还贪吃......若是这些不实的言论在京中流传,岂不是要毁了小女的名声。 第22章 名声 “哈哈哈.......”昌平长公主笑着看向姜明菀。眼前的女子扮相淡雅,妆容虽不华丽,却很精致,出色的容貌更是让人见之难忘。再看她的言谈举止,无不得体,且知分寸,字字句句皆是深思熟虑,且有理有据不容辩驳。最后还不忘以一副小女儿的姿态为自己叫屈,实在是有趣的很。 “嗯,不愧是姜祭酒的女儿,是个敢想,敢说的!”她赞赏的说道。 “明菀谢长公主夸赞。” 昌平长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宋挽歌:“方才明菀已经指出了你的错处,你可还有话说?” 宋挽歌自小被左都御史娇生惯养,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哪里受过今日这种委屈。 她恨恨地瞪了姜明菀一眼,颇为不服气的说道:“回禀长公主,分明不是姜明菀说的那样,方才姜明菀给小女的甄糕分明就是她吃剩下的,她明摆着在侮辱小女啊,所以小女才会......”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长公主打断了。 “够了......仗势欺人,对同伴欺凌打骂,难不成这便是你左都御史府中的教养!” “回禀长公主.....只要长公主仔细查看那块甄糕,一定可以看出被人咬过的痕迹.......”宋挽歌不甘心的继续辩驳着。 “挽歌,那甄糕方才已经被姜明菀拾起来吃了,你现在说这些岂不是强词夺理!”李沫儿提醒道。 宋挽歌恍然大悟,这分明就是姜明菀特意为她设下的陷阱,她真就一步一步掉了进去!更可恶的是身边的这些人没有一个相信自己。她狠狠地看着姜明菀,恨不能上去再给她两巴掌。 回去闭门思过,修身养性吧!挽歌啊,回去跟左都御史夫人说一下,以后宫中各种宴请你也不要参加了。”昌平长公主不怒自威的说道。她向来讨厌这种不知进退的人。身为朝廷命官之女,非但不知以身作则,还在这种场合对父亲同僚之女多加嘲笑。就算是别人陷害了她,也是她罪有应得,谁让她挑衅在先。真是个蠢的! 宋挽歌彻底失去了辩驳的机会,她失魂落魄的瘫坐在了地上。 长公主发话不允许她参加以后的各种宫宴,那便是失去了在这种场合露脸的机会。原本她还想趁这次宴会好好的出出风头,毕竟她已经及笄了。接下来就要谈婚论嫁。现如今,在场的官宦子弟都在看她的笑话,还哪里会有门第相当的上门提亲。 “云烟,你不是与我关系最好吗......你帮我求求情啊,你去跟长公主说啊,说你这位大姐姐惯会左右人心,最善耍一些小人的伎俩!云烟......”宋挽歌突然爬起来上前拉住姜云烟的衣袖说道。 姜云烟向来懂的趋利避害,现如今这个状况,哪里还会帮宋挽歌说话。 她赶紧将宋挽歌的手推开。“宋姐姐,烟儿也觉得姐姐今日的话十分不妥,宋姐姐不要着急,等你想明白自己哪里错了,长公主会原谅姐姐的。” “你......是你,一切都是你挑拨的。”看到姜云烟急着与自己撇开关系的样子,宋挽歌发了疯一样扯着姜云烟的袖子喊道。“是你告诉大家你大姐姐粗鄙不堪,在府中受尽姜老夫人的白眼。是你说她吃了整整一条街,还指给我们看,都是你.......怎么,你现在害怕了,你怎么不说了,你不是说与我关系最好吗?” 宋挽歌的一系列发问,使得周围的少女都对姜云烟指指点点,这让姜云烟突然不知所措,她确实说过那些话,她只不过是想让姜明菀在灯会上丢脸罢了,谁承想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要怪只能怪她宋挽歌不知进退,说错做错,让姜明菀抓住了把柄,与她有什么关系。她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匆忙之间,她对着宋挽歌身边的丫鬟催促道,“你们小姐怕是得了失心疯,怎的这般胡言乱语,还不快将你们小姐拉走!” “长公主,小女有个不情之请。”正当大家都在看宋挽歌和姜云烟之间的这场闹剧如何收场的时候,姜明菀又说话了。众人都很好奇,她究竟要说什么,就连宋挽歌和姜云烟也停止了拉扯。 长公主看向姜明菀,示意她有话直说。 姜明菀招招手,香云上前递给姜明菀一块甄糕。 姜明菀双手举起甄糕,眼中含笑的说道:“方才的事皆是因小女而起,扫了长公主赏灯的雅兴,小女深感歉意。所以便一直在想,如何才能让长公主高兴高兴,思来想去,突然想到了方才尝过的甄糕,想这甄糕比蜜还甜,若是长公主尝了也定会喜笑颜开。想到这儿,小女赶紧让丫鬟新买了一块儿,长公主要不要尝尝?” 见了这一幕,众人都很疑惑。原以为她姜明菀此刻站出来,定是会向长公主请命,让人赶紧将宋挽歌拖走。毕竟,方才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姜明菀无论怎么回击都是情有可原。怎料她竟心血来潮,要请长公主吃甄糕。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众人都看不明白了。只是大家却又一次为姜明菀的胆识所惊叹,也暗暗的替她捏一把冷汗。若是长公主不卖她这个好儿,岂不是要弄巧成拙。 “哈哈哈哈......”长公主再一次开怀大笑。众人一看,感慨姜明菀运气实在太好,马屁又拍对了地方。 “将甄糕拿过来吧,本宫倒要尝尝,这究竟是个什么味道,竟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夸赞。” 长公主拿起甄糕,放在嘴里,细嚼慢咽。众人细细观察着长公主脸色的变化,看的心情跌宕起伏。 “嗯,果然不错。虽比不得御膳房的精美,却别有一番民间的风情。甜蜜蜜的,吃的本宫心里倒是畅快了不少。你这孩子,还真是讨喜,本宫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看来,今日本宫要破费了,说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小女谢长公主抬爱。若是长公主要赏赐小女,那不如赏小女一个贤良温顺,温婉敦厚的名声吧!” 姜明菀继续说道:“挽歌与我年纪相当,方才我与挽歌也不过是小女儿之间的小吵小闹,一切说开,自是无伤大雅。宋家伯父与我父同朝为官,竭尽心力为陛下分忧解难,我与挽歌虽是女子,无法为父分忧解难,亦不会让父亲徒增了烦恼。挽歌,你说是吗?” 宋挽歌看到姜明菀为她求情颇为诧异,她虽肆意妄为,娇生惯养,却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方才针对姜明菀也不过是因为姜云烟与她交好,又受她挑拨,才会那般。而姜明菀虽陷害了她,也是因为自己有错在先。此刻姜明菀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还向长公主求情,全了她的名声。 她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只感激的点了点头。 此时,长公主再一次为眼前这位尚未及笄的少女的言谈举止所惊叹。方才,她一气之下便下令不许宋挽歌参加各种宫宴,却忘了百官之间还有家眷的牵扯。若是宋挽歌失了名声,左都御史记恨的自然不会是她昌平长公主,而是国子监祭酒姜廷。现如今的朝堂之上,早就是党派纷争的局面。陛下为此不知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若今日对宋挽歌真的这般罚了,无疑又为陛下平添了烦恼。 “嗯,你们父亲在前朝出力都辛苦了,今日本就是陛下犒赏百官家眷的日子,明菀既然不追究,挽歌便也留下,一起赏灯吧。都是好孩子,瞧着也是让本宫欢喜。” 事情到此,众人看清了局势。只怕过了今晚,这姜明菀又要如她十岁那年一样,名声大作了。 第23章 刮目相看 女子这边的高台上发生了什么,男子那边看的清清楚楚。 众人皆对姜府大小姐印象深刻。原先只是听说过姜府嫡女才貌双全,今日得见便是只看言谈举止,就如此非同凡响。再看她的容貌,更是惊为天人。 沈东明的眼神一直跟随着姜明菀。最初,看到宋挽歌的咄咄逼人,他虽替姜明菀不平,却碍于男女有别,不能强出头为她做些什么。此刻回想起来,幸好方才自己没有做出什么蠢事。 这女子远比他想象的要精明许多。有勇有谋,敢想敢做,且行事果断,善于拿捏人心。今日之事,若是普通少女撞上,她妹妹沈思若恼羞成怒的反应才应该是常态,而这位女子不仅不羞不恼,还能平心静气的将对方过错展示在众人面前。她归结出的三错,更是令人刮目相看。 事后在长公主要重罚对方时,她又大度的将事情归咎于小女儿之间的小打小闹,还不忘提醒长公主惩处时不能忘了平衡百官间的关系,这些做法实在让人不得不高看她几眼。不敢想象是一位尚未及笄的女子便会有的谋略与担当。 同样对姜明菀感到震惊的还有陈国公府的世子陈昭。梦里,他只看见这个女子美的不可方物,她时而看着他娇羞的笑,时而看着他梨花带雨的哭。可是,那是在梦里,他不知她是谁,也没有办法问她为何笑,因何哭。就像此刻,他没有办法问她,为何会入了他的梦。 “陈世子看上她了?”问话的是二皇子萧子元。 陈昭看看萧子元,他自然不会告诉他,这女子时常便会出现在他的梦里。若不是因为怕母亲在府中难做,他必然不会听父亲的,事事听从萧子元的差遣。今日也不会平心静气的陪他来这场他本就不屑一顾的花灯会。但是此刻,他心里倒是有一丝庆幸,还好他来了,若不然,也不知何时能遇上他梦中的这位女子。 “二皇子说笑了,只不过觉得眼熟,多看了几眼罢了。” “她的父亲国子监祭酒姜廷时常奉命在南北地活动,那边世家大族以陆姓为首,而陆家的子弟,大都师从姜廷。所以这个姜廷虽然官职不高,影响力却非同凡响。父皇重用姜廷,却让他一直呆在国子监的位子上,一定另有深意。” “二皇子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倘若世子喜欢这位姜大小姐,娶回去做个夫人也未尝不可!”萧子元嘴角上扬,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 “二皇子想多了,况且依二皇子今日所见,这位姜大小姐岂是个容易受人摆布的主儿?”陈昭面色不改,让人猜不出他的想法。 萧子元晃着手里的扇子,不屑的笑笑。“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女子自有女子的短板,不足为惧!” 萧子元向来狂傲自大,自然不会将一个女子放在眼里。可是在他看来,这个姜明菀实在不一般。那块后来被她自己上前捡走的甄糕,在外人看来像是她姜大小姐不忍糟蹋粮食的做法,可在他看来,他却认定,那块甄糕只怕真的是她吃剩下的......想到这儿,陈昭不禁扬起了嘴角。入了他梦地这个人儿,还真是有趣的很。 他不得不承认,至少在梦里,他确实因为那女子的一颦一笑动了心。 事情告一段落。众人也都在寻个位置坐好,因为花灯会不仅仅是赏灯,接下来还有展示才艺的环节。闺秀们都整装待发,跃跃欲试,希望能博得对面男子的另眼相看,为自己谋一段锦绣良缘。 姜明菀与沈思若两人找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好。 “姐姐真是谋略过人,胆大心细,方才若不是姐姐拦着,我这个性子,只怕要将事情搞砸了。”沈思若不无后怕的说道。 姜明菀握住沈思若的手,颇有感慨的说道:“方才那般情境,妹妹还会想着为我这个才刚认识的姐姐出头,妹妹才是心地纯良之人。我使得那些个不入流的手段自是逃不过你们兄妹二人的眼睛......” “呵呵呵......”沈思若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当然听得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才姜明菀递给宋挽歌的那块甄糕确实是吃剩下的,她与哥哥二人可是亲眼看见姜明菀咬了一大口。 “嗯,若是姐姐怕我们走漏消息,想要贿赂我们兄妹二人也不是不可以,等花灯会结束了,姐姐请我兄妹二人吃酒。想来我哥哥定会欣然赴约。”沈思若忍不住打趣道。 “呵呵呵呵......”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姜云烟早早占了一个最是醒目,离对面男子的高台也最近的位置。她来花灯会的目的本就很明确,就是想让更多家世好的男子看到自己,他父亲的官位不高,要想将来嫁的比姜明菀好,她只能靠自己。可是,因为方才发生的事情,此刻却没有人愿意与她坐在一处,她独自坐在那里显得尤为突兀。 姜云烟看着身边空空的位子,颇为尴尬。 “挽歌......挽歌,过来坐啊。”她突然想到了方才还形单影只的宋挽歌,反正长公主已经不准备追究了,方才宋挽歌的事情也就不会对她有任何的牵连,所以她开心的笑了,小声的招呼着。 可此时得宋挽歌却早已认清了姜云烟的真面目,尽管没有人愿意亲近她,可她宁愿自己坐着,也不想再去搭理姜云烟。她只是不屑的瞥了姜云烟一眼,便再也不去看她了。 见此情景,姜云烟心里一阵恼火。这些年来,她对宋挽歌可谓小意奉承,说话竟捡她爱听的,凡事也都以她为先。给她绣荷包,为她做帕子,说到底不过为了融入京城中闺秀们的圈子,好搏个名声,让婚嫁之路顺畅一些。 可今日却因为姜明菀,让她与宋挽歌之间生出了隔阂。她恨恨的看向姜明菀,却见此刻的姜明菀与身边的少女有说有笑,颇为欢喜。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迫于无奈,她只得重新择了一处端正的坐好。一时的得意罢了,哼!好戏还在后头,看你能笑到何时。她愤愤的想着。 此刻男女两处的看台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等长公主发话。 第24章 月下舞 “陛下辛劳于国事,特命本宫今日再此搭建高台举办花灯会,一来犒赏百官家眷,二来与民同乐。本宫记得,往年的灯会一直都是吟诗作对。今年本宫想改改,请一众闺秀们一展舞技如何?也让看台下,我大夏朝的子民们一起开开眼,见见月下仙子的模样。今日我带来的乐师都是宫里最好的,便让他们为你们奏乐吧!”昌平长公主对着一众少女们说道。 不得不说,昌平长公主想的极为周到。吟诗作对,本就是饱读诗书之人间的附庸风雅,民间的百姓哪里听得懂,况且一众人处于高台之上,台下的人纵有千里耳,也不一定能听清楚台上说的究竟是什么,还谈什么与民同乐。 但是跳舞就不同了,此时台上台下一片灯火通明,便是距离相隔再远,也可以见到台上人曼妙的身姿,精湛的舞技。若是今日哪个女子舞的好,不仅会入了对面王孙贵族,年轻官吏的眼,在民间自然也出尽了风头。到时候,台上台下喝彩声不断,一片欢声笑语,那这场花灯会无疑是真正的与民同乐了。 一女子款款而来。 “拜见长公主殿下,通政司参议之女姚敏请舞一曲,愿做开场舞与众人助兴。” 那女子相貌清秀,姿态端庄。一身青黛色的长裙,裹出曼妙的身姿。 要说这开场舞,实际就是一只普通的舞,若要说它特别,其实就是特别在它是花灯会的第一支舞。世人都有一个习惯,习惯拿后者与前者进行比较,尤其对第一个出场的人最为挑剔,印象却也最深刻。所以跳这支舞的人不仅需要极大的勇气,还要有精湛的舞技。 乐声响起,少女长袖曼舞,舞姿轻盈优美,娇躯柔软灵动,广袖来回开合遮掩,衬出她娇媚的姿容。 这一曲舞的优美,舞的精妙。众人皆是连连赞叹。 长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是个好女子,赏!” 少女们接二连三的继续表演着。有的独舞,有的则结伴群舞。对面的男子们也看的津津乐道。高台下的人群也热闹非凡。 姜云烟远远的看着,心里默默地盘算着时间。在这种场合,出现的早了,这些人记不住,出现的晚了,这些人又会审美疲劳失去兴致。而此刻,刚刚好。 “拜见长公主,长公主万安。小女是宣节校尉之女姜云烟,愿为长公主献舞,为众人助兴。” “嗯,模样果然出众。你与明菀是姐妹吧,早就听闻姜府的女子不仅生的俊俏,才能也甚是出众,今日便让我们见识见识吧。”长公主颇有兴致的说道。 姜云烟会心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甚是娇俏可爱。“是,长公主。” 姜云烟自小善舞,舞技已是炉火纯青。 只见她身着粉色薄纱长裙,身体随着乐曲轻盈摆动,腰肢纤细柔软,体态美媚多姿,一阵清风吹过,裙摆随着身体的舞动竟似簇簇繁花,卷卷而来。她灵动的眼眸时而娇媚时而多情。一颦一笑皆让人心醉。这一曲,竟看呆了对面高台上的一群男子。就连高台下的民众也一起兴奋起来。 “好!好啊!果然是个妙人儿,姜府的女儿果然出众!赏!重重有赏!”长公主连连称赞道。 “云烟谢长公主夸赞。”姜云烟羞怯的说道。 女子们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不得不承认,姜云烟的舞技实在太出众了。就在众人纷纷以为这支舞是今晚最美的一支舞时,姜云烟又说话了。 “回禀长公主,若是说起姜府的才女,小女可不敢当,小女的姐姐才是真正的才貌双全。只是,小女虽知自家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从未见过长姐跳舞。今日,小女便斗胆为自家长姐请舞一曲,也与长公主及众人欣赏一下我家长姐精妙的舞姿!”这才是她姜云烟的目的。姜明菀自小便对跳舞兴趣索然,从未学过跳舞,所以,不仅仅是她未见过姜明菀跳舞,而是根本没有人见过她跳舞,因为她根本就不会舞。 “哈哈哈......”长公主开怀大笑。“这主意甚好,那我们就一起来瞧瞧,京中这第一才女的舞技究竟是何等精湛!” 姜云烟心中窃喜。长公主真的应下了,母亲预料的果然不错。已是这个局面,姜明菀便是骑虎难下也断然不可能拒绝。纵然她是京中的才女,那舞技可不是看几眼就能学会的。这一次,她便在一旁静静地看姜明菀如何颜面扫地就可以了。 姜明菀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眉头,却被身边的沈思若看在了眼里。她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初到高台之上,那位姜云烟在一众少女面前对她的姐姐姜明菀一番冷嘲热讽还历历在目,此刻却又这般热情的举荐自己的长姐跳舞,再想想姜明菀方才的神情,只怕她身边的这位姐姐并不会跳舞吧...... 姜明菀正要起身,沈思若顺势拉住了她的袖子。 “姐姐若是有难处,妹妹或许可以帮你......虽然我也舞的不好,却可以替姐姐,姐姐推说身体不适就好。”她小声的说道。 姜明菀看着眼前的女孩,会心一笑。自己的妹妹将自己推上高台,巴不得她马上摔的粉身碎骨。身边这位初识的小妹妹却对自己以诚相待,想帮自己解围。 她轻轻拍了拍沈思若的手,“放心,不会有事的。” 姜明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迈着莲步缓缓而来。 前世姜明菀确实不曾学过跳舞,后来为了能让那人多看她一眼,独自一人她便时常在月下练舞,那些个无人问津的漫漫长夜,她便是在月下独舞中度过的......她本就天资卓越,学什么都快的很,那些孤独的夜晚,她自己竟编了一支舞,只是,这舞,还未给人看过,她便死了...... 今夜这一舞,便送给前世的自己吧,偿了她的愿,如了她的意。 她缓缓走到高台的一边,伴着乐曲在月下轻舞,如瀑般的墨发肆意的倾泻而下,月白色的裙裾肆意飘飞,她舞姿轻灵,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弱无骨,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身姿亦随着舞姿飞快的旋转,朦胧的月色下,宛若仙子。 舞毕。掌声四起。 而她的眼泪却不可控的自眼角滑落,她赶紧掩藏着自己的情绪,再一次露出笑脸,跪在了长公主的面前。却不知这一幕,被对岸的两个男人看在了眼里。 陈昭。沈东明。 第25章 好奇 “好!好啊,姜廷这个老东西竟然得女如此。实在令本宫大开眼界,说是奇女子也不为过啊。嗯......你妹妹说从未见你舞过,这点本宫倒是好奇了,你们同出姜府,授舞的不是同一个舞师?难不成姜廷那老东西偷偷给你找了高人授舞吗?”长公主略带调侃的说道。 “启禀长公主,父亲常年不在府中,生活起居上是顾不上阿菀的......”说到此处,姜明菀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这些年来,阿菀与父亲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在府中,母亲和祖母们也有诸多事务要忙,因此都顾不上阿菀。不过,阿菀从未有过怨怼,父亲将阿菀的课业安排的妥妥当当,这才有今日知书识礼的阿菀。阿菀也清楚的知道,许许多多远在边疆的将士们为了国家大义时常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守住这片土地,他们更是无法与妻女团聚。臣女更明白,阿菀的父亲是个有抱负有志向的人,他向来以国事为先,阿菀以父亲为荣。” 这话回答的很是巧妙。她的祖母和母亲并不关心她的起居,自然也不会找来师傅授她课业。而她的父亲父亲姜廷因为国事繁忙常年不在府中,想要弥补对女儿的亏欠,便为她找来了名师。 “嗯,本宫记得你母亲生你的时候便难产而亡,这些年,你定是不易的。难得你还这般懂事,你父亲若是听到你的这些话也定会深感欣慰。”长公主夸赞道。 姜明菀摇摇头。 “身为女子,阿菀自知不能为国做些什么,却愿以今日之舞献给远在边疆的战士们,愿他们战无不胜,也愿我们大夏永远繁荣昌盛!” “哈哈哈哈......好!真是个好女子啊!”长公主开怀大笑道。 “你可有婚配啊?” “小女尚未及笄......”姜明菀回答道。 “嗯,想来等你及笄之时,姜府的门槛要被上门求亲的人踏平了,姜廷这个老东西,有的愁喽!”长公主打趣道。 这一晚,再也无人敢献舞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任谁再去舞一曲也比不过姜明菀这一舞了...... 姜云烟心中恨极了,姜明菀究竟何时雪的舞,不仅瞒住了她,还瞒住了姜府上下的一众人。而且这舞跳的竟比她还要出色。回想着自己方才还傻傻的在长公主面前举荐姜明菀跳舞,她简直想扇自己几巴掌。原以为母亲料事如神。还不是一样被姜明菀骗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一舞不仅没让姜明菀颜面扫地,反而让她出尽了风头,这样一来,众人眼里只有姜明菀,谁还会记住她姜云烟。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姐姐,你竟这般善舞,思若还以为......”沈思若兴奋地喊出了声,却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她看着姜明菀羞怯的笑了笑。 姜明菀没有说话,只回了她一抹浅浅的笑...... 毕竟只有她自己清楚,跳起那支舞时,她的心都要碎了...... 这一晚,陈昭的眼里只有姜明菀。这个入了他梦的女子。 梦中,那女子不曾为他跳舞,但是却在他面前哭过,只不过,看见她哭过那么多次,都没有今夜的这一滴泪让他心碎...... 而此时,沈东明的心里是按捺不住的悸动,他从未见过这般美妙的女子,今夜虽是初见,却让他再也难以忘怀。只是她为何会哭,还有她流泪时陈世子皱起的眉头......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难道早就相识?她的泪为谁而流? “公子可是沈大人?”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混到了他的身边,小声询问道。 “你是?”沈东明上下打量着面前人。 “小的只是替人跑腿罢了。”说着拿出来一张字条交到沈东明的手中,转身便不见了。 沈东明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快速的打开字条。却见字条上只有一个字。“等!” 等?等什么?沈东明细细思量着。 这字体......竟是这般熟悉,他一定在哪里见过......突然灵光闪现。他记起来了,这字像极了姜廷的字。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起笔勾勒之间完全就是仿照姜廷的字迹而来。 他看向姜明菀的位置。蓦然发现,姜明菀朝着他笑了笑,只一瞬间,让他以为自己花了眼。 没错,是她写的,她让他等什么呢?这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了,难不成还有事情发生。沈东明满心疑惑。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才刚刚安静下来的场面。 寻着响声望去,天边是炸开的姹紫嫣红。 快看!烟花!是烟花,看呀,好美呀! 小姐,快过来啊......秋月和香云招呼着。 姜明菀缓缓的站起身,只身走到了高台的围栏那里,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湖水,她嘴角扬起浅浅的一抹笑看向天空。 她不喜欢烟花,有什么好看的呢,短暂的绚烂罢了,终是留不住的幻影罢了。她要的是实实在在可以握在手上的东西。就像今晚,那些做了许多小动作想要让她出丑的人,却被她轻易地抓住了把柄进行反击所带来的快感,远比这腾空而起,一刹那的美丽来的痛快的多。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高台上走来走去,欢声笑语一片。她所在的位置是一处死角,对面的高台看不见她,这边的高台上大家也无暇看她。若是如前世一般,那姜云烟也该动手了。 第26章 落水 一轮圆月挂在当空,十里长街灯火通明,放眼望去远处是火树银花,脚下是波光粼粼,高台之上亮如白昼,笑声此起彼伏。街边依然有小贩的叫卖声,还有成群结队看热闹的百姓。 晚风袭来,裙角飞扬,一袭绝美的身影立在那里,孤独、落寞,与周围的环境显得那般格格不入。姜明菀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若是她可以选,她愿意一直这样下去......可是她不能选......因为她知道,她的退让只会让那些人变本加厉,她能选的只有反击。 “姐姐今日真是大放异彩,妹妹真心替姐姐开心。只怕姐姐这卓越的舞技连祖母也不知晓吧?”姜云烟脸上挂着笑,一脸的调皮真诚,缓缓地向姜明菀走来,谁又能看得出她和善的外表下隐藏着蛇蝎的心肠。 “祖母知不知道我不清楚,妹妹却定然是不知道的,若不然也不会在长公主面前力荐我舞一曲,呵呵呵......一不小心盖住了妹妹的风头,妹妹不生气就好。”姜明菀嘲讽道。 “姐姐喜欢出风头......那今晚就出个够好了。”此刻,姜云烟只有一个目的,让姜明菀落水,等她落了水,定会有形形色色的公子哥跳入湖中搭救,这样一来,她便不是出风头那么简单了,还会失了名节,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得意! 她突然快步来到姜明菀面前,面目狰狞的伸出双手,使劲推向姜明菀。不料,姜明菀早有防备,抓住她推过来的手臂,顺势一拉,两人一齐向湖中跌去! 啊...... 女子的尖叫声让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众人赶紧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噗通! 紧接着沉重的落水声更是让人惊出一身冷汗,循着声音望去,竟看见有人在水中挣扎!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岸边有百姓大声呼喊道! 人是从高台上落下的,岸边的百姓自然是不敢轻易跳下水去救人的。若只是个低贱的丫鬟,救了也便罢了。若救上来的是哪家的小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救人者与被救者有了肌肤之亲,就相当于失了名节。那些个达官贵人却没有哪家会愿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一户平民百姓。所以,或突染恶疾,或遭歹人所害,这年头,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高台上的人自然也在观望,若是个丫鬟落水,他们去救人,那是自降了身份,若是个小姐落水,究竟是哪家的小姐,对自己有利还是有害,自然都要细细的考量,毕竟救上来就要负责,这种关头,可不能大意。 “小姐......小姐......快......快救人啊!来人啊,救命啊......” 一个丫鬟跪在高台边上,悲痛欲绝的哭喊着。对面高台上的男子们定睛一看,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这丫头竟然是姜府嫡女姜明菀身边的......这可真是莫大的喜事啊,谁若是能将人救上岸,不仅可以攀上姜祭酒这一层关系,还可以抱得美人归。那可是京城第一的美女,想到这,已经有很多人开始脱衣服准备下水救人了。 “你去!”陈昭的耳边又传来二皇子萧子元的声音。他本能地想要反抗,却突然想到此刻自己若是不下水救人,那么过了今晚,姜明菀就不再属于自己。正当他心里纠结的时候,身后突然踹过来一脚,将陈昭踢到了水中。 他知道,这一脚是萧子元踹的。他心里好想笑,因为他突然想感谢萧子元,他要将姜明菀救上岸,姜明菀只能属于他陈昭一个人。 噗通!陈昭跳入水中,他这一跳,让方才还准备救人的那些个公子哥儿们全都无奈的收起做姜祭酒女婿的念头,变成了看客。毕竟谁敢跟陈国公府的世子争呢?陈国公是开国功勋,深受皇帝倚重,谁若是此刻下水还不是和陈国公作对。 沈东明终于明白了那张字条的含义。她一早就知道自己会落水,也猜到他或许会下水救她,所以才给他纸条,她要阻止他。她只想让陈国公府世子去救她,是这样吗?也许这便是她,有谋略有算计。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而已,她果真与陈世子是有情的,若不然又怎会为他皱眉,为他流泪,而陈世子也没有辜负她的一厢情义......是双向奔赴吗?他的心里满满的失落感,握着字条的手慢慢收紧。 落入水中的陈昭快速地朝着水中的女子游去。“别怕!我来了......”他大声的呼喊,语气中有惊慌,有不安。 离的越来越近,他游上前去,伸出手臂扶住那女子的腰身,“别怕,我救你上去。”他的语气小心翼翼,满是心疼。 姜云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用手托起来,再也不会沉下去,她听到有个男子在她耳边轻声的呼唤,“不要怕不要怕,我来了。”语气是那样的温柔,让她的心都快要化了。她睁开了美丽的眸子,待看清眼前人,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是陈国公府的世子,竟是他!想不到她姜云烟一直追求的美好姻缘竟这样来到了她的面前,她突然想感谢姜明菀,拉着她一起落了水。 “世子爷......是你!”姜云烟红透了脸,娇羞的说道。 不对,这声音......这声音竟与梦中女子的声音截然不同。陈昭警觉地看向怀里的人儿。这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他救下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姜明菀,这分明就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还僵硬在脸上的笑逐渐变成了惊诧,而后是愤怒。 他不能救这个女子,他为何要救她,她算个什么东西,敢跟他绑在一起。陈昭松厌烦的松开了手,自顾自的向岸边游去。 看台上的公子们见陈世子松了手,自己游走了,也都满心疑惑。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姜府大小姐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既然陈国公世子不要了,他们就权当捡漏好了,那些公子哥赶紧脱下衣服,接二连三的跳入水中,去营救那个美丽的女子。 沈东明内心又开始惶惶不安了,陈国公府世子已经游上岸了,他还要继续等下去吗?她究竟想要什么...... “世子......世子救我......”姜云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何世子就下了她却又松开手,游走了,方才还对自己那般温柔,为何突然就变得冷酷无情。姜云烟害怕极了,湖水不住地灌进她的嘴里,她的耳朵里。可恶的姜明菀,从高台上摔下来的时候竟然伸手拉住了她......该怎么办......好多男子朝她游过来了...... 第27章 初见 姜府上下,除了教会她凫水的芳竹,再无一人知她水性极好。前世,她被推入水中,本可以自己游回岸边,却因为发现急着下水救她的人是陈国府世子陈昭,所以放弃了自救的念头。那时的她以为,一段英雄救美的好姻缘正在向她招手。 而这一世,她绝不会再次犯傻。她与姜云烟同时落水之后,便潜入了湖底,向着对岸游去,因为不能被人发现,所以她必须小心翼翼,只能偶尔探出水面缓口气。可是她还是低估了这处高台与对面那处湖岸的距离。况且她的装束完全影响了自己的发挥,衣服紧紧地裹在身上,让她恨不能脱掉。她一定要快,否则大家找不到人,就这样无疾而终的散了场,日后宋氏母女定会传出谣言,到那时是张三还是李四将她救下的,她有嘴也说不清了。 水里好冷啊,没想到初春的夜晚,湖水竟这般凉。游不动了呢,她的身体渐渐的向下沉......父亲......我还未来得及再见你一面......岸边就在眼前......她可以的...... 她默默地提醒自己不能轻易放弃,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向下沉。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拉住了她的衣袖,阻止了她即将要沉下去的身体。姜明菀惊恐的向救她的人看去,她好怕,好怕会如同前世一样,抬眼看见的是陈昭那双含着笑的桃花眼。 幸好!不是! 一张陌生的脸进入了她的视线。 苍白却俊美如斯的面庞,狭长的凤眼,耀眼的黑眸,直挺的鼻梁,还有厚薄适中的唇。他的目光含笑,却不带一丝暖意。他是谁? 姜明菀配合的由他牵着,慢慢的游上了岸。那人似乎很注意分寸,自始至终拽着的都是她的袖子,不曾接触她分毫。 “主子,大夫交待过您不能受凉的......您怎的不听劝,非要下水呢......” 岸边一位管家打扮的老伯关切的说道。“快将这披风披上,您可不能受凉了。” “我知道分寸,只要你回去之后不多嘴,哪里会有人知道。”男子接过披风平静的说道。 “您......哎!”那老伯一个劲儿的叹气。 听到此处,姜明菀倒是明白了些许。想来,这男子的身体不太好,发现自己溺水后,管家曾经劝阻过,但他还是下水救了自己。 “小女子多谢公子搭救。请受小女一拜。”姜明菀感激的说道。 “今日是小姐自己游上岸的,与别人无干。”男子并不看她,言语之间依旧冷漠。 “怎的?他是怕被赖上吗?”姜明菀心里觉得好笑。这年头,竟还有人怕被她姜明菀赖上。想来,高台上的那些个官家子弟,一个个的都巴不得是自己能救她上岸呢。 “救命之恩,恐无以为报,请受小女一拜。”姜明菀行一礼。“今日之事,小女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自然也不会与公子有任何的牵扯,公子安心便是。”他不愿与自己有牵扯,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她真的会溺死在湖底。 是个聪明的,能听懂他的意思最好。......原本他只是想选在此处僻静的地方,远远的静静地看一会儿花灯,怎料,却看到远处的高台上坠落了两名女子,然后其中一个竟舍近求远的向着这边游来。 他好奇的看着她从最开始的越来越快,慢慢的越来越慢,到后来,潜入水中好久才探出头缓口气,那么远的距离,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办到的。她又为何要游到这边来。 这些事情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可是就在他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发现那女子已经好久不曾探出水面了,想来她是筋疲力竭了吧。 他动了恻隐之心,不顾文伯的阻拦,下了水,向湖底潜去。 他拽住了女子的衣袖,却对上了女子惊恐地双眸! 今日对岸的高台上都是年轻官员还有朝廷命官的子女,她又会是哪家的小姐? 水下的她为何会那般惊恐?她又为何会游到这边?她在躲避什么?他突然对生初她有一丝好奇。 他慢慢的转过身,看向她。“无以为报?呵呵......今日就当结个善缘吧。小姐以为如何?” 这人倒是奇怪,明明对自己颇为疏离,分明不想与自己有什么牵扯。却偏偏在她说出自己无以为报的时候要与自己结个善缘。结什么善缘呢?连对方的名姓都一无所知。 “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姜明菀颇为无奈的说道。 水珠顺着她的发梢一直在流淌,娇嫩的面容如春季的桃花楚楚动人。裙子全都湿透了,紧紧地裹出了少女妖娆的曲线。 男子红着脸收回视线,顺手将手里那件方才文伯递过来的披风扔在了姜明菀的手中。 姜明菀这才想起此刻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湿透,她赶忙将披风披在身上,毕竟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失礼了。 “小姐,小姐......”香云上气不接下气的抱着一个包袱跑了过来,然后赶紧挡在了姜明菀面前。 “哪里来的登徒子,还不赶快离开!”香云挡在姜明菀面前壮着胆子说道。 姜明菀颇为尴尬的拉了拉香云,“方才是这位公子救了我。”她小声的解释道。 “公......公子,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方才奴婢还以为......” 不等男子做出反应,香云一拍大腿,焦急的说道“小姐,出大事了,咱们雇的那辆马车来不了了,车夫竟然吃醉了酒,等奴婢找过去的时候,那车夫已经在马车上睡着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小姐?” 难怪,难怪她过来的这样慢,到底是出了岔子。这丫头竟是自己跑过来的,这么远的路...... 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们要想个办法,赶紧回去才行。 姜明菀再一次看向眼前的男子,还有那位老伯身边的马车。 一举一动都被男子看在眼里,他轻笑;“小姐不会还想跟在下借马车吧?你从高台上跳下,拼了命的游到这边,现在又要坐着马车回去? 姜明菀羞怯的点点头。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事出突然,小女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公子相助......” “文伯,一会儿送他们过去吧!”男子盯了姜明菀许久,而后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主子......”那位老伯欲言又止,显然不太情愿。 “我这边无妨,一会儿过来接我就好。” “是。主子。” 顾不上其他,姜明菀匆匆上了马车,将湿透了的衣裙换下,而后换上事先准备好的裙装。 文伯跳上马车,驱车准备离开。 “等一下!”姜明菀跳下了马车,手里拿着方才的披风走到男子面前,递了过去。 “公子的身体似乎不太好,今日又为了救我受了寒,回府之后还是不要瞒着,请了大夫诊治过才好。”姜明菀内疚的说道。 男子笑笑接过披风,眼中竟生出一丝暖意,却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那在下先谢过小姐的关心了。” “公子的身份不便透露?”姜明菀试探的问道。 男子看着她笑笑,“若是有缘再见,自然会知晓。若是无缘再见,知道了又能如何?” 姜明菀也笑了,“公子所言甚是。” 马车得速度很快,车里用的是上好的熏香,那件披风虽然看起来很普通,用的也是上好的锦缎。 他的身份定然是尊贵的。 第28章 害人终害己 “你为何没将人救上来?”萧子元看着浑身湿透了的陈昭质问道。 “落水的不是她!”陈昭的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挫败感。 “哈哈哈哈......”萧子元收起折扇哈哈大笑。“京中传言陈世子不近女色,我竟以为是真的,却忘了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既看上了她,事情就好办多了!”萧子元玩味的说道。 “不劳二皇子费心了,此事我自有打算。”从小到大,他事事听从父亲的安排,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还好,他遇见了梦中的女子,他想要得到她,恰好,父亲也愿意他得到她,因为这件事情是二皇子乐见其成的。陈昭苦笑。 姜云烟到底被一个陌生男子救上了岸,此时的姜云烟湿透了的衣衫紧紧地缠在她的身上,本就穿的单薄,肉身竟是若隐若现。小丫鬟翠竹不知所措的挡在她家小姐面前,哭着喊着,都走开,都走看,不能看......而救她上岸的那名男子正猥琐的站在她身边,看遍了她的身体......姜云烟巴不得此刻砍了那人的双手,救她上岸的时候这个恶心的男子竟偷偷摸遍了她...... 如今她的脸是丢尽了......姜明菀呢?她不会已经死了吧,她该死,此刻湖水已经没了声响,两人分明是一起落水,此刻,人不见了,定是沉到了湖底......想到这里她心里依然存有一丝侥幸,姜明菀这个贱人终于死了,她再也不会跟她争了,想到这里,她心里竟有一丝安慰。 “给她一件披风。”长公主吩咐道。 姜云烟感激的谢恩,将披风裹在身上。 “怎么这般不小心?好好的灯会被你搅成了什么样子?”长公主看着一脸狼狈的姜云烟责备道。 “回禀长公主......小女............是我家大姐姐......”姜云烟脑海飞速的转着。她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告诉长公主,是她想将姜明菀推下水,却被姜明菀反手拉住一起落了水。 “我大姐姐不是故意要推我下水的,她......她一定是不小心,她肯定不是故意要推我下水的......她不住......”姜云烟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着哭诉,看起来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姜明菀在水里已经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就算是现在捞上来,只怕也是一具尸体了,所以现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死无对证。 “你是说你的落水与姜明菀有关?她为何要推你下水?”长公主不耐烦的问道。 “小女......小女不知......长公主,无论如何,现将我大姐姐救上来才是啊,我大姐姐与我一同落水,救人要紧啊长公主。”姜云烟一个劲儿的哭泣着,她的发梢还在滴水,脸上的妆也全花了,露出的小脸却还是那般精致,连哭都那般楚楚动人。 “你是说姜明菀与你一同落水了?”长公主再一次问道。 姜云烟不住地点头,大姐姐推我下水时,我本能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大姐姐带进了湖中......对......就是这样的长公主......” “妹妹......你怎的了......大家这是怎么的了?出了何事?”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却见姜明菀款款而来。 陈昭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没有落水,她没事就好,他心里默默地想着。而后恶狠狠地盯着地上坐着的那个胡言乱语,浑身湿透了的女子。真是个贱货!还好不是他将她救上岸。 “大......大姐姐......”姜云烟面色惨白,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究竟是谁在操控着一切,为何她姜明菀毫发无损的走了过来,她们二人明明一同落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你没有死......你竟然......谁将你救上岸的......快说是谁将你救上岸的?哈哈哈哈,是不是岸边的那些商贩......快说啊.....快说!”姜云烟发了狂一般的叫嚷道。 “云烟,出了何事,你真的这般激动,你为何全身都湿透了?”姜明菀蹲下来,整理着姜云烟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脸疑惑的问道。 姜云烟一把将她推开。“你在装什么,你明明同我一起落水,怎么此刻.....” “烟儿,你吃醉了吗,方才你不小心将酒水洒在姐姐身上,姐姐只是去马车上换了一身裙装而已,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你怎的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长公主恕罪,幼妹年纪尚小,不懂事,扰了长公主观灯的雅兴,请长公主开恩,赦免幼妹的罪过,待明菀回府,禀明祖母,祖母定然会对幼妹多加管教。”姜明菀跪到长公主面前请罪道。 “你可知你现在维护的这位好妹妹方才在人前是如何说你的?”长公主问道。 “妹妹定是吃醉了酒,这才口无遮拦。” “既你不追究,便罢了,今日就到这里吧。都散了吧!”说完话,长公主站起身离开。 “恭送长公主。”众人跪下说道。 随着长公主的离开,身份尊贵的也都逐个儿离场。 剩下的一群人说起话来便肆无忌惮了。 “我记得姜府三小姐向来名声在外,想不到竟是这么个人。” “是啊,你瞧她,模样儿倒是一等一的,想不到竟这般诋毁长姐啊。” “难怪陈世子下水救人,发现是她,立刻松了手,头也不回的赶紧游上岸。就这品行,还想进陈国公府?天大的笑话。” “是啊,后来救她上岸的那人好像是定昌伯爵府家的庶子啊。” “是吗?你别说,运气还真好。” “那也得人家要她才行啊......呵呵呵呵......” “你瞧瞧,浑身上下被在场的所有人看了个遍儿......丢人现眼! “那个姜明菀对这个妹妹还真够意思。” “是啊,我要是有个这样诋毁我的妹妹,那我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才不会替她求情呢。” 听着这些议论,姜明菀觉得特别好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人啊,真的只愿意相信自己的看到的。 “妹妹怎么这般大意,竟失足落水,以后可得学会保护自己才行啊......珍珠,扶着你家小姐上马车!”姜明菀吩咐道。 “你......你这个贱人......是你......都是你......” 一晚上接二连三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姜云烟难以消化。她不仅成了诋毁长姐的罪人,还被那么多男子看遍摸遍,名声尽毁。那个定昌伯爵府的庶子,她早就听说过,家中早已妾室成群...... 不堪重负的姜云烟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众人手忙脚乱的将其抬上了马车,向姜府驶去。 第29章 回府 “人都走了,别看了哥哥,咱们也快点回府吧。”沈思若轻轻摇了摇哥哥沈东明的胳膊说道。 沈东明默不作声的上了马车。 这个女子做事一直成竹在胸,像是事事都已提前谋划好一般。 她究竟有没有落水,谁也不知道。但是大家却都相信了,相信是她的妹妹诋毁了她,相信她只是衣服湿了去马车上换了一套新的。是啊,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落水后又重新上岸,毫发无损的来到众人面前呢。 “哥哥觉得姜姐姐怎么样?我是说,若是姜姐姐做我的嫂子,哥哥可愿意?”沈思若笑着问道。她的哥哥一晚上魂不守舍的样子,她自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思若,她身上好像背负了太多,我竟看不透她,我们恐怕不适合......”他们兄妹之间向来坦诚,没有秘密。 沈思若看着哥哥落寞的眼神,知道这位姜明菀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哥哥的心里,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姜云烟落水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姜府。宋氏和姜老夫人焦急的等在姜府的大门前,看到马车向这边驶来,就赶紧迎了上去。 马车门打开,姜明菀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来。 宋氏焦急的向马车内看去。却见姜云烟面色苍白,发髻散乱,浑身上下一片狼狈的躺在马车内。 “烟儿......是母亲啊......我可怜的孩子......”宋氏声泪俱下。 “母亲,母亲......”姜云烟坐起来,趴在宋氏的肩膀上抽泣着。 “好孩子,不哭,咱们先回府。” 姜云烟点点头,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回到了住所。 而姜明菀则跟随姜老夫人去了文苑阁。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与云烟一同参加的花灯会,云烟落水的时候你去了哪里?”姜老夫人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祖母这是何意?难不成祖母觉得云烟落了水,明菀也得跟着一起落水才符合常理吗?难道下人回府未禀明当时的情况吗?云烟如何落水,为何落水,明菀全然不知。当时,长公主也在场,明菀是断不敢撒谎的。” 姜府原本三个出众的女子,现如今一个被无赖坏了身子,一个落水被人救起失了名节。只剩下这一个,将来说不准就得指着她,今日她在灯会上出尽了风头,指不定明日就会有达官贵人上门说亲,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姜老夫人又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 想明白这些,她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云烟年纪小,你莫与她一般见识,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将来都找个好夫家,相互之间也是个帮衬。今日你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 “是,祖母。”姜明菀转身离开。 “小姐,奴婢按照小姐的指使看的清清楚楚,陈国公世子之所以会下水救人,是因为二皇子将他踹下了高台。奴婢当时还在想,那位世子爷已经救下了三小姐,为何却在往回游的中途松了手。后来奴婢想明白了,定是那位世子爷突然发现他救下的人不是小姐!奴婢现在想想还觉得好笑,估计当时三小姐在水中一定气疯了!” “嗯,我知道了。香云的脚磨破了,你帮她去拿些药,今日大家都辛苦了,早早下去歇着吧。”姜明菀平静的站在窗前吩咐道。 “是,小姐。”秋月从房里退出来,顺手轻轻带上了房门。小姐应该累坏了吧......她默默地想着。 所以,哪里有什么英雄救美,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早有预谋。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陈昭之所以接近她,只是听从二皇子的吩咐罢了,而接近她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定是因为父亲。父亲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的,为何后来却是那样的下场,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姜明菀惆怅的抬头看着那轮孤寂的月亮,还好,她在慢慢改变着前世的轨迹,如今落水被救的不是她,她与陈昭也还没有交集,月色正好,宋氏母女只怕无法入眠了吧。 “什么?姜明菀的舞技果真比你还要好?”下人传来消息时,宋氏根本不相信,姜明菀怎么可能会跳舞,哪里有人为她请过舞师?顾氏不可能,老夫人也不可能,而她更不可能。 “母亲,怪事不止这一件。因为烟儿气不过,所以才会想着将那贱人推入湖中。不想那贱人似早有防备一般,抓住了烟儿的手,将我一起拽进了湖里。最让烟儿难以置信的是,烟儿被救上岸以后,那贱人竟毫发无损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的走了过来,还做出一副对我关怀备至的模样。母亲,所有人都信她......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迷惑了......可是烟儿记得清清楚楚,她确实是与烟儿一同落水的......” “竟有这种事情......”宋氏也疑惑了。单说姜明菀会跳舞一事,或可全当她自己天资聪颖,自己偷偷琢磨着练起来的。可眼见她落水,却毫发无损的站在烟儿面前,这事便让人匪夷所思了......难不成自己的女儿真的出现什么幻觉了......亦或是中邪? “好了,烟儿,先不说这些了。”宋氏赶紧转移了话题。“好孩子不要怕,今晚母亲留在你这儿陪你,哪儿也不去......” 这一夜,姜云烟噩梦连连,好几次从睡梦中惊醒,一身一身的出着冷汗。宋氏除了心疼,还在思考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麻烦,陈国公家的世子为何中途松手,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若是那个定昌伯爵府的庶子找上门,她该怎么做才好,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跳进那样的火坑! 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姜明菀一夜安稳,醒来时神清气爽。看着桌子上布满了爽口的小菜还有她最爱的米粥,胃口大开。 “小姐,今日一大早二老爷就出门了,听说带了不少贵重东西去了陈国公府。”秋月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残留了一丝寒气。 姜明菀将碗里的米粥全都吃尽,这才不舍得放下碗筷。 第30章 麻烦 “我记得昨晚是定昌伯爵府上的庶子将三妹妹救上来的吧?” “是啊,小姐,奴婢听说那个定昌伯爵府上的庶子妾室早就一大堆了,好色的很呢,昨晚从湖里抱着三小姐上了岸都不肯松手,真是有失体统。三小姐被那人占了好大的便宜,岸上的人可都看见了。奴婢猜想,二夫人定是不想让三小姐嫁给那样的人,这才一大早让二老爷去拜访陈国公,若是赖上了陈国公府的世子,攀上了陈国公府这个高枝,还会怕那个定昌伯爵府的一个庶子吗?” “瞧把你能的,一早晨分析的头头是道!”香云笑着打趣道。“要我说,不仅仅是二夫人想攀上高枝,二老爷更想,若是有陈国公做靠山,二老爷定是升迁有望啊,若不然,他会那么听二夫人的话,一大早就出发?” 姜明菀静静地听着两个丫鬟的你一言我一语......看来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二房想要攀附陈国公府的念头都不曾变过,这一世,她不会让二房如了愿,绝对不会! 陈昭下水救人是受二皇子的指使,而能让二皇子牵扯进来的一定是储君的位子,父亲在这其中究竟充当了一个什么角色......最后却非死不可!姜明菀攥紧了手,指甲陷进了肉里,却觉不出一丝疼痛。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他可以帮自己搞清楚现如今朝堂的局势! “启禀国公爷,宣节校尉姜凌姜大人在府外求见。”下人进来禀报道。 “宣节校尉?”陈国公捋着胡须细细得琢磨着。他差点忘了,国子监祭酒姜廷还有个胞弟,便是这位宣节校尉姜凌。陈国公轻蔑的一笑,好几次,他明里暗里的与姜廷示好,那人都不为所动,现在却有个上赶着拜访的。 “请进来吧。”他倒想看看,这人来这儿究竟是个什么目的。想来也不会是那榆木脑袋姜廷突然开了窍吧。哼! 听到国公爷肯见自己,姜凌大喜过望。毕竟自己只是个五品闲职,竟也能入国公爷的眼。他瞬间挺直了腰杆,昂首阔步的走进国公府。 “国公爷安好。”姜凌拱手道。 “宣节校尉客气了,请坐吧。”陈国公使了个眼色,下人立刻恭顺的为姜凌端上了新斟好的茶水。 姜凌端起茶盏,一阵茶叶的清香扑鼻而来。国公府果然有好东西,他还从未品尝过如此好的茶,想他哥哥每次带回来的那点皇上的赏赐,全都送去了母亲那里,他一点都没捞着,如今,自己竟成了国公府的座上宾,也品上了好茶。 陈国公看着姜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一顿鄙视,面上却是不显。 “不知姜大人今日到此有何贵干呐!”陈国公开口问道。 姜廷还在想着如何开口,没想到陈国公主动问起了。 “哦,下官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昨晚的事情,国公爷可听说了?”姜凌试探着问道。 “嗯?昨晚?”陈国公捋着胡须摇了摇头。“不知姜大人说的是什么事,不妨直言。” “哎,昨夜花灯会,小女竟不慎落水。幸得国公府世子相救。下官不胜感激啊。今日一大早,小女便亲自备下薄礼,叮嘱我定要亲自登府道谢啊,故此特来拜访谢过世子大恩。”姜廷边说话边观察陈国公的脸色。 “竟有此事......”这件事他确实毫不知情。若是他知情,定不会允许儿子去救这等身份的女子。 “去,把世子找来。” 下人听命匆匆离开。 陈国公捋着胡须笑笑道:“姜大人,这救命的恩情,我国公府可不能胡乱认下,夜里本就灯光昏暗,姜小姐极有可能是认错了人,我那逆子可不是菩萨心肠......” “国公爷说笑了,昨夜里那么多人,总不会大家都花了眼的......”姜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道。 昨夜他一夜未归,清晨刚回府就被宋氏喊了过去。这时他才知道,云烟灯会上不小心落水,幸得国公府世子搭救,两人已有了肌肤之亲......宋氏小声抽泣着说为了女儿的名节,也顾不得其他,礼品已然备下,应速速前往国公府道谢,若是国公府认下了这份恩情,那云烟的婚事也就定下了。 这消息让他大喜过望,陈国公是何等人物,他若是攀上这么个亲家,前途可谓不可限量,起码也得比他哥哥姜廷好的太多。想他姜凌怀才不遇半生,竟有此机遇,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于是,他赶紧上了马车,来到了国公府。没想到国公爷竟对此事一无所知。他家烟儿肤白貌美,身姿妖娆,任那个男子见了会不动心,况且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陈国公若是想耍赖,那他便到陛下面前说理去。所以今日就算做不成陈世子的正牌娘子,做个侧室,对他姜凌也是莫大的喜事啊。 “父亲找我有何事?”一位扮相贵气,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走进来,打断了姜凌的思绪。 不等陈国公开口,姜凌就站起身凑上前,一边上下打量着陈昭,一边连连点头。 “这位就是陈世子吧,果然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啊。”他俨然已经不将自己当做外人,仿佛这门亲事已是板上钉钉。 “不知这位是?”陈昭看着姜凌问道。 “哦,下官是宣节校尉姜凌,今日特来府上谢世子的救命之恩。”姜凌拱着手低着头说道。 陈昭皱起眉,看了看陈国公。 陈国公摇了摇头。 “姜大人应该是弄错了,我并未救过人,不敢承受大人这番大礼。”陈昭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位将大人的面色由欢喜渐渐转为愤怒。 “陈世子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要赖账吗?昨夜灯会,小女失足落水,世子率先下水救人,小女才得以性命无忧。可你二人这一番折腾,已然有了肌肤之亲,世子现在不承认了,那让我家小女如何继续做人。早知如此,还不如让我家小女在水中溺亡,也比坏了名声好哇!”姜凌一甩袖子愤愤的说道。 陈昭听后轻蔑的一笑。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等无赖之人,那日,他确实下水救人了,也确实与那女子有过接触,幸好最后救人上岸不是他,什么猫儿狗儿的都想赖上国公府,真当国公府的大门这么好进呢。 “昭儿,你如实招来,姜大人所说是否属实?”陈国公一拍桌子,义正言辞的问道。 “父亲息怒,昨夜孩儿与二皇子一起去的灯会,当时确实有一女子落水,可是救这位小姐上岸的却不是孩儿,而是定昌伯爵府上的庶子,林烨。当时,岸边有许多人观看,林烨更是对姜小姐一见钟情,难以自制,抱了姜小姐好久都不肯撒手......”陈昭转过头看向姜凌:“不知姜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觉得我们陈国公府好糊弄不成,竟如此污蔑于我!” “什......什么......”姜凌脑袋嗡嗡作响。“我家夫人......我家夫人所说怎会有假......” “昨夜的灯会上确实有不少人,姜大人想弄清楚真假,一问便知......” 姜凌受不住打击,一下瘫坐在地。他的美梦就这么醒了,本以为会攀上这等高枝,没想到竟被宋氏那个贱人害得老脸都丢尽了。 “来人啊,送客!”陈国公一改祥和的姿容,一脸愤怒。这属实是一摊烂泥,也难怪这么多年在宣节校尉的位子上混日子,也不见姜廷对其有所提拔。 “请吧,姜大人。” 姜凌失魂落魄的走出陈国公府,再没有了来时的风采,而他方才带来的礼品也被府中的下人扔到了府外。 第31章 愤怒 “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你什么都没做,怎会惹了这种人上门?”姜凌走后,陈国公质问道。 “昨夜二皇子以为落水的是姜祭酒家的小姐,所以将孩儿踹进了湖中,命孩儿速去救人,只是待孩儿游过去才发现,那女子并不是姜府的大小姐,于是赶紧返回了岸上。父亲放心,救人上岸的确是定昌伯爵府的庶子,必不会为父亲惹下麻烦。” “行事这般鲁莽,平时为父都是如何教你的,尚未理清状况就贸然行动,竟做出些蠢事,简直贻笑大方!”陈国公看着恭恭敬敬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陈昭,心里的怒火渐渐消了下去,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觉得自己的话可能有些重了。 “二皇子对姜廷感兴趣?”他拿起身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孩儿听二皇子说起过,陛下对姜祭酒十分看重,这些年姜廷奉命留守在南北地,名义上是为了修撰古籍,但是二皇子曾经派了不少人去南北地查探,发现那些世家大族对姜廷颇为尊重,很多青年才俊都私下里师从于他。朝堂之上,姜廷的官职并不显眼,这么多年,陛下对他也从未有过升迁奖赏,所以众人并不会将此人放在心上,这便是陛下的高明之处。将来若是想顺利继承皇位,定然少不了世家大族的支持。而姜廷又与南北地渊源颇深,所以这个姜廷,二皇子势在必得!” “你是说二皇子想让你接近姜廷之女?” “是,二皇子说让我娶了姜祭酒之女。” 陈国公脑子飞快的转着,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暗中筹谋,也早就发现陛下对姜廷的态度不一般,却想不出能够拉拢这个人的方法,竟忘了他还有个独女。二皇子定然不能娶姜廷之女,那样会引起陛下的猜忌,而陛下并不知道他陈国公府早就成了二皇子的助力,所以他的儿子陈昭是接近姜廷之女的最佳人选。 “嗯,那便如二皇子交代的那般去做吧,该做什么,想必你有分寸。昨夜我才去看过你母亲,她的身子好了不少,只是满屋子里充斥中药的味道,熏得我头疼,所以只呆了片刻就回了书房。你得空去看看她,也陪着她去园子里转转,老是在屋子里闷着,好人也会憋坏的。”陈国公和颜悦色的嘱咐道。 “是父亲,孩儿知道了。”说完话陈昭便退了出来。 这些年来向来便是如此,他早就习惯啦,只要他做得好,父亲便会时常探望母亲,他也有做的不好的时候,母亲只能眼巴巴的盼着,却盼不来父亲的身影。 他的母亲是个可怜的女子,待字闺中时便对父亲一见钟情。后来更是如愿嫁到陈国公府。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未纳妾,府上干净的很,只有母亲这位当家主母一人,外人皆称赞陈国公夫妻伉俪情深,可陈昭知道,他母亲心里有多苦,自他懂事以来,便从未见父亲有哪一晚是留在母亲的房中的。 渐渐长大之后,父亲竟连样子都懒得装了。有一次,他不忍看母亲独自垂泪,便去找父亲理论。没想到父亲不由分说,上来就给了他一巴掌。“混账东西,竟想教我怎么做事,你记住,只要你懂事听话,我便大发慈悲去见见你母亲,若你再这般混账,休怪我无情!”这话,陈昭一刻都不敢忘。他只剩下一个母亲,只剩下一个真心待他的亲人......自他懂事以来,父亲从未表扬过他,就如今日一般,即便是二皇子的错,父亲也会全部怪罪在他的身上,陈昭苦笑。 砰!回到府中的姜凌气冲冲的将宋氏的房门一脚踹开。 宋氏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看姜凌回来了,赶紧迎上来。 “老爷,事情办的可还顺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凌瞪着大眼珠子,气的嘴都要歪了。 “啪!”一气之下抬起手就给了宋氏一巴掌。 “好你个贱人,连我都敢骗,那国公府岂是我们这种人能随意诬陷的,我已经查得清清楚楚,救烟儿上岸的分明是定昌伯爵府上的庶子,你却偏偏哄骗我去陈国公府攀附陈世子,你是嫌我们还不够丢脸吗?今日若是陈国公追究起来,将我关进大狱都是有可能的,我这张老脸都让你们母女丢尽了。你那个好女儿也是个不能见人的,被人在湖边摸了个遍,竟还有脸回府,不如死在湖里干净。” “老爷,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呀,那定昌伯爵府上的庶子就是个人渣子,正房娘子还没上门早已妾室成群,若是烟儿嫁过去,哪里还有好日子过。陈国公府就不一样了......烟儿说过的,陈世子当时也救救了她,只是不知为何中途松了手啊,他与烟儿也有过肌肤之亲,咱们哪里有赖过他们。” “胡闹!简直不知羞耻!你知道现在府外都是怎么传的吗?说陈世子人心向善,原本想要下湖搭救姜府三小姐,却不知发现姜三小姐有何缺陷,于是赶紧掉头上了岸。后来定昌伯爵府的庶子不嫌弃,将人抱在手中,久久不肯撒手。丢人现眼,丢人现眼呐。现如今,若是能做个定昌伯爵府庶子的正牌夫人也算是她的福气啊!” “什......什么?”宋氏瘫坐在地。 “父亲说的可是真的......母亲,你求求父亲......母亲,烟儿不要嫁给那种人......母亲,你说话呀。”不知何时,姜云烟在门外听到了父母的谈话,她原本还对自己的人生抱有一丝希望,想不到一切已成定局。 “好孩子,是母亲对不起你啊......”宋氏搂着姜云烟哭哭啼啼着说道。 “老爷,二皇子和陈世子到府上来了,此刻正在拜见老夫人呢,老夫人让人喊老爷过去。”下人进门禀告道。 “什么?二皇子和陈世子一同过来了?我刚从陈国公府出来,世子爷就带着二皇子来了?可知所为何事?”姜廷问道。 那下人摇摇头。“奴才不知。” “老爷,难不成是陈世子想通了,想要娶了烟儿?我就说咱们烟儿是个有福的。老爷快去看看吧......”宋氏喜极而泣。 第32章 召见 姜凌来不及收拾整理,便匆匆赶到了前院。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上首的二皇子,以及坐在他身侧的陈昭。 来不及多想,姜凌赶忙上前拱手说道:“下官不知二皇子到访,有失远迎,望二皇子不要见怪。” “姜大人过来了。”萧子元放下手中的茶盏,笑呵呵并不看他,而是看向姜老夫人。“老夫人何必喊姜大人过来呢,我此次前来又不是为了见他。”萧子元的话语中带了些许的不满。 姜老夫人看了看面色尴尬不知如何接话的姜廷然后陪笑道:“望二皇子不要怪罪,我那长子姜廷常年不在府上,府中只有次子姜凌,老身一介妇道人家,实在想不出二皇子今日到府上所为何事啊?” “老夫人不必谦虚,姜府人才济济,纵使贵府上的女子也让人刮目相看,昨夜灯会,府上的姜大小姐不仅宽厚谦逊,心怀大义,其舞技也令众人大开眼界,长公主回宫后对她多有赞赏,陛下听后更是连说了三个好!宸妃娘娘知晓此事,便也动了心思,非要亲眼见见这位舞姿出众的姜大小姐,只是不知老夫人可应准啊?”萧子元说道。 宸妃娘娘便是二皇子萧子元的生母,深受陛下的宠爱。想那宸妃娘娘少时宫宴上舞姿出众,当年一舞令陛下感叹一句惊为天人。此后,便特招入宫成为陛下的宠妃。如今,听到有人舞技超群,大放异彩,感兴趣想见见也颇合常理。 想到这儿,姜老夫人心中不免欢喜,没想到这个自小在自己面前不讨喜的孙女竟得到了长公主的青睐,还受到宸妃娘娘的召见,她看了看二皇子,正是好年纪,若是此次进宫,宸妃娘娘对明菀赞誉有加,他们姜家成为皇亲国戚也是有可能的。 “二皇子言重了,宸妃娘娘召见,老身岂有不应之理。来人啊,快去告诉大小姐梳妆打扮,稍后跟随二皇子进宫面见宸妃娘娘。” “是。”小丫鬟赶紧去愉园报信。 “小姐,这只珠钗如何?配上一条湖绿色的裙子” “依我看,小姐还是穿鲜亮的好看,比如这件木槿紫色琉纱裙,小姐快来瞧瞧可喜欢。” “打扮的太过娇艳会不会太过招摇,宫里可不比在外面,咱们只要不失了礼数就好吧。” “不用挑了,就那件水粉色的吧。”姜明菀说道。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再不言语。她们不明白姜明菀心里在想什么,毕竟这种被召入宫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可她们的小姐似乎对此毫无兴致。 姜明菀没有预料到此次会被宸妃娘娘召见,因为前世,并未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对,前世她也没有参加过灯会。所有的事情都因为她的重生在悄悄地改变。宸妃的召见恐怕也是二皇子的意思,灯会上没有将她与陈昭捆绑在一起,他怎会善罢甘休。一会儿,她就要正式和陈世子见面了,要她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实在太难了...... 两个丫鬟伺候她换好衣裙,她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然后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那支梅花形玉簪,别入了发髻之中。淡雅不失别致,就这样吧。 主仆几人收拾整理妥当,便向着正厅走去。 “大姐姐......姐姐留步。” 姜明菀回过头,看见姜云烟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妹妹该好好歇着,昨夜在湖中着凉了吧?”姜明菀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话虽很刺耳,却让姜云烟说不出一点错处。 “姐姐,昨夜我是吓坏了,才会胡言乱语,姐姐向来宽厚,定然不会与烟儿计较。”姜云烟又是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前世今生都不曾改变,姜明菀觉得心里一阵厌烦恶心。 “妹妹有事不妨直说。”姜云烟选在这个地方等自己,必然不是为了道歉这么简单,她倒想看看这位妹妹还想做些什么。 “烟儿......烟儿听说姐姐一会儿会进宫面见宸妃娘娘,姐姐带烟儿一起去好不好?姐姐许久未进宫,妹妹却去过很多次,姐姐不必紧张,烟儿可以陪姐姐做个伴,给姐姐带路,就当是为昨夜的事情给姐姐道歉如何?” “呵呵呵......”姜明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仔细打量着姜云烟,面妆是新画好的,全身上下是精心装扮过的,想来已经做好了随她一起入宫的打算。陪她作伴?只怕她是另有所图才是。她这位好妹妹还真是巧言令色啊。前世她是有多蠢,才被宋氏母女耍的团团转。 “妹妹难道不是见二皇子来了,想去露个脸吗?怎么?陈世子那条路走不通,又想攀上二皇子这棵大树不成?也是,定昌伯爵府的庶子哪里配得上妹妹。”姜明菀轻蔑的扫视了她一眼。“只不过,姐姐我不需要其他人作陪,有二皇子、陈世子两位在,定不会让姐姐我迷了路,妹妹就老老实实的在府中等姐姐回来吧。哼!”姜明菀再不停留转身离开。 留下姜云烟停在原地,满心怒火,却无处发泄!她不要嫁去定昌伯爵府,她一定不会嫁去定昌伯爵府。姜云烟恨恨的看着姜明菀的背影,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你踩在脚下! 路上的交待 “姜大小姐!” 刚走出一段距离,姜明菀便听到有陌生男子的声音从侧方不远处传来。 她寻声望去,只见姜凌搀扶着姜老夫人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着的,正是二皇子和陈昭。想来,方才她与姜云烟的对话已被听去了大半。而说话那人就是二皇子! “明菀见过二皇子殿下,见过陈世子。”前世,她不曾与这位二皇子打过交道,但是,细想起来,父亲的死却定然与他有关。她长吁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陈昭就在眼前,害她的人已经在她身边,想到这里,她心如刀割。面上却不能显出分毫。 “殿下稍后,老身还有些事要交待。”姜老夫人把姜明菀拉到一边,和颜悦色的劝说:“菀儿,进了宫可不比在家里,这些年你身体不好,本就不常进宫,让烟儿陪你一起或许可以免去不少麻烦!” 见姜明菀不为所动,姜老夫人立刻拉下了脸,“你放心,没人能抢的了你的风头!” 姜明菀被宸妃召见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若是烟儿能一同去,那么姜府这一次就有两位女子被同时召见,得到宸妃赞誉的机会就更多一些。而且她这位二房的孙女向来能言善道,十分讨人喜欢,说不定,宸妃娘娘一高兴,烟儿的婚事也会有转机。 不知何时,姜凌也走了过来。“菀儿,二叔也觉得你过分了,那是你妹妹,姐妹之间本就同气连枝,你们俩谁好了不都是姜府的荣光,为何每次有了好事,你都要自己独占!”姜凌语气中的不满十分明显,说完话还不忘甩了袖子,以表现自己的愤怒。 姜明菀看了看站在不远处小心翼翼的听着她们谈话,楚楚可怜的姜云烟觉得十分好笑,生在姜府,长在姜府,她何时占过府中的一点好处。从小到大,好处都是她这两个妹妹的。这倒打一耙的功夫眼前这母子俩倒是练得炉火纯青。只是,今日进宫却未必是件好事,既然他们愿意去就跟着去好了。 “祖母,二叔,你们误会明菀了。三妹妹究竟能不能进宫,这事儿我说了不算,要问过二皇子才是啊。” “是啊,母亲,咱们问这个死丫头干嘛?。” 恍然大悟的姜凌点头哈腰的走到萧子元身边。“殿下,明菀这孩子不懂宫里的规矩,我与母亲商量过,未免冒犯,此次就让府上的三小姐云烟陪着莞儿进宫吧,两个人也是个伴儿。” “不必了,姜三小姐昨夜受惊,就在府上好好歇着吧,我母妃想见的不是她,皇宫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地方。” 萧子元的一番话,让姜老夫人和姜凌颇为尴尬,刚刚欣喜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他们只得连连点头称是。再不敢多言语。 这话也让姜明菀有些意外,宫里传召女子,通常都会有府中的姐妹作陪一同进宫......只见她,他们想做什么? 萧子元抬眼看了看姜明菀,她的眉眼只稍稍皱了一下就舒展开来,果然美艳动人,难怪陈昭动了心,只是这女子倒是很有趣,面对他或是陈昭,面上从不曾露出小女儿的娇羞之色,今日的扮相依旧如此朴素,头上甚至连支像样的珠钗都没有。是本就没有好看的饰品,还是对进宫这事根本不在乎。 “此次,只姜大小姐一人进宫即可,宫里有的是丫鬟,咱们走吧!” 香云和秋月焦急的看着姜明菀,不知如何是好。 姜明菀回过头,看了看两个焦急的丫头,朝她们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用担心。而后转身跟着萧子元出府,离开。 “母亲,这死丫头翅膀硬了,连你的话都不听了,真是岂有此理!” 姜云烟见人已经走远,于是走上前来,“父亲,是烟儿自己不争气,不怨姐姐……要怪只能怪烟儿命不好!”姜云烟抽泣着说道。 这父女二人的对话,姜老夫人都听不下去了,方才明明是二皇子说宸妃娘娘不想见旁人的,关明菀什么事。姜老夫人看了看眼前父女俩,无奈的摇了摇头,难道二房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她自小宠着的小儿子何时才能给自己争口气! 路上,姜明菀自己乘了一顶轿子,而萧子元和陈昭都是骑马。 此次只许她一人进宫,不知萧子元究竟是何用意。灯会上,他的计谋没有得逞,那么此次进宫,若是有陷阱,她又该如何应对。 “姜大小姐,本王有事,先行一步,陈世子会替本王接你进宫。” 轿子外面传来二皇子的说话声。 “是,二皇子殿下!” 姜明菀听到一匹马从轿子旁走过,而后哒哒哒向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你过来骑马,我来赶马车。” “这是……这是陈昭的声音,好好的高头大马他不骑,竟要过来为她赶马车。他想干什么。”姜明菀不禁疑惑。 “阿菀,我可以这样喊你吗?”陈昭突然问道。 听到陈昭这样叫自己,姜明菀不禁握紧了手。前世,他便是这样称呼自己...... “我与世子并不熟......世子可以称呼我姜大小姐。”姜明菀强忍着心中的愤恨,说出了几个字,意在告诉陈昭,她并不喜欢他这样称呼自己。 轿子外,陈昭轻笑起来。“阿菀,我们以前见过吗?我喜欢这样叫你。我喜欢看你笑......你很美。” 这种赞美的话,前世她听过太多,她为他倾心,后来纵使知道自己只是个外室,却依然无怨无悔。可他却从不怜惜她,不仅将她送人,甚至害死了她父亲,她恨...... 见轿子里再没有了回应,陈昭从怀里掏出一只珠钗,他转身将轿子的门轻轻地从外面打开了一条缝隙,将珠钗递了进来。 姜明菀并没有拾起珠钗,只静静地看着,这珠钗跟陈昭前世送她的一模一样,前世她视若珍宝,今生,她再也不想碰它。 “阿菀,你戴上吧。”陈昭的语气中姜明菀竟听出了带着一丝恳求,她心里觉得好笑,为了得到她的信任,竟这般委屈自己吗? “这是我亲手做的,今早听说二皇子要接你进宫,珠钗的头部我又临时重新打造了一下,许是我多虑,听话,你戴上。” 姜明菀低下头,又仔细看了一遍。她记得很清楚,前世珠钗的钗头确实没有打磨的这样精细,他是什么意思? “哎......” 姜明菀听到轿子外面轻轻地叹息声。 “到了宸妃宫里,酒水不要喝了......珠钗,你戴好。”陈昭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只能将自己想说的交代完毕。 第34章 面见宸妃 姜明菀拿起那只珠钗,紧紧地握在手中,恨不能将其狠狠地插进陈昭的身体里。“呵呵呵......”她笑起来。 “难不成世子以为,若是娘娘赐酒,我可以拒绝吗......” 陈昭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赶着马车,萧子元希望他尽快得到姜明菀的心,所以才有了宸妃召见之事。他猜想萧子元定会有其他的安排,快速的促成他与姜明菀的婚事。尽管,他对这女子已经动了心,心底里却不希望自己是用卑劣的手段得到她。 很快,他们就到了宫门。宫门处有专门的侍者为他们引路。只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外臣是不能进后宫的,所以,她们二人便在分岔路处分开了。 陈昭回过头看着姜明菀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在梦里见到她,都是满怀柔情,满脸娇羞的模样。但是现实中的她对他却不怎么友好,不,不是不友好,而是充满敌意。 不一会儿,在宫女的引领下,姜明菀便来到了宸妃的宫殿。 进到宫殿,处处金碧辉煌,摆设无不华丽。大殿之上,一女子着紫色云烟衫,拖地水粉色古纹千水裙,手挽淡紫色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配着精致的赤金簪,发间的上乘的珍珠配饰更显贵气。 传闻,宸妃娘娘倾国倾城。得见才知传言不假。只见座上人,双眸似水,肤如凝脂。面容极尽艳丽之色,使人见之难忘。难怪盛宠不衰呢! “臣女姜明菀拜见宸妃娘娘。” “嗯,起来吧,赐座。” “谢娘娘。” “本宫听长公主说起你便赞不绝口,便对你心生好奇。所以才让子元将你接到宫中。今日一见,果真模样俊俏,气度非凡。哪怕是皇宫中的三千佳丽,也不曾有姜大小姐这般的颜色啊。”长公主笑着说道。 “娘娘谬赞,臣女不敢当,臣女之颜色不及宫中佳丽分毫,一介庸脂俗粉,当不得娘娘夸赞。”姜明菀极尽谦逊的答道。 宸妃赞赏的点了点头。 “本宫自幼习舞,对舞技颇为痴迷,遇到善舞者更是忍不住想多聊几句。听说那日灯会,姜大小姐舞技超群,赢得众人夸赞,不知姜大小姐师从何人哪?” “回禀娘娘,臣女才疏学浅,舞技更是不及娘娘分毫。臣女从未拜师学艺,不怕娘娘笑话,臣女只会这一支舞,是臣女闲来无事,自己胡乱编的舞而已。那日,若不是三妹妹私自替臣女请舞,臣女万不会在灯会上献丑的,所以实在当不得娘娘夸赞。” “哈哈哈......你倒是敢说,是个实诚的......来人啊,上茶!” 上茶?虽然她和陈昭此生势不两立,但是他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这儿的茶水恐怕真就不能喝,可若是不喝岂不是拂了宸妃的面子?她心里暗暗盘算着,一会儿就装作不小心,将茶水洒在身上好了,这样一来,衣服湿了,自己就可以请辞回府。 不一会儿,小宫女便端着茶水走了过来。只是那宫女似乎颇为紧张,来到她面前,还不等姜明菀伸手接过茶盏,茶杯突然侧翻,正巧洒了姜明菀一身。 腾!姜明菀本能之下,迅速地站起身。奇怪的是茶水却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烫,不像是刚沏出来的,应该是早就提前备好的。她抬头看了看那宫女,宫女眼神躲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自己还未动手,茶水就洒了一身?总不会是巧合?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大胆!端茶倒水都不会,本宫留你何用?还不下去领罚。”宸妃愤怒的说道。 此刻那宫女才反应过来,她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磕头,“娘娘喜怒,娘娘喜怒啊,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了奴婢吧。” “还不快拖下去!” 听到宸妃的吩咐,又进来了两个丫鬟,将人拽了出去...... “姜大小姐没事吧,若不然本宫传太医过来为姜大小姐看看如何?”宸妃看着姜明菀关切的说道。 “谢娘娘关怀......臣女只是湿了衣服而已,并无大碍。” “来人啊,带姜大小姐去换身裙装。”宸妃吩咐道。 “臣女惶恐,湿了的裙装不打紧,待臣女回府后换下即可,不敢给娘娘添乱。”姜明菀委婉的拒绝道。 “呵呵呵呵……宫里的裙装多的是,姜大小姐亲自去挑挑看看,挑一件自己最喜欢的换上,千万不要推辞,就当是本宫送你的见面礼,姜大小姐总不会是嫌弃吧。” 姜明菀自然不能嫌弃宸妃的心意,所以便再不能拒绝宸妃的提议。 “臣女谢宸妃娘娘。”姜明菀只能感激的说道。 她跟着宫女走过弯弯绕绕的小路,这条路显得很长,她觉得走了好久。 所以,茶水洒在她身上并不是偶然,而是早就计划好的,目的便是引她去将湿了的裙装换下。而换衣服的时候陈昭就会出现,再然后被宸妃的人抓个正着!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坐实了她与陈昭的奸情!是这样吗? 终于,在一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宫女打开大门。“姜大小姐进去选就好,奴婢未经允许是不得入内的。等姜大小姐换好衣服,出来即可,奴婢会在外面候着。” 即使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姜明菀却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刚刚进门,哐当!那宫女便将门关紧,随后姜明菀再去推门的时候,门已经从外面反锁了。 这间屋子里的确挂满了裙装,屋子很大,很空旷,不知一会儿陈昭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到那时,她真的又要和陈昭绑在一起了吗?姜明菀头一次感觉到在皇权面前自己竟是这般的无能为力。想要改变前世的命运竟这么难吗? 好香!这是什么味道……姜明菀突然觉得头脑发晕,身体也渐渐躁动起来,好热啊,只片刻功夫,汗水就从她的额头滴落,竟然是迷香。 突然,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向着这边走来……是谁……谁朝着她这边走来了,听这脚步声,难道跟她一样,中了迷香!姜明菀突然觉得害怕。她不能待在这里,她要出去……可是,任她在怎么推门,门却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 “阿菀!是你吗。” 姜明菀转过头,看见了一脸狼狈的陈昭。真的是他!二皇子果然不会善罢甘休,为了促成她与陈昭的婚事,竟这般不择手段。 “不要过来!退回去……”姜明菀红着脸,喘息着说道。 “快出去,这里有迷香……” “世子以为我还能出去吗?”姜明菀再也撑不住,跪坐在地上。 是啊,原本就是专门为他俩设的局,怎会轻易放他们出去。 陈昭的眼神逐渐涣散迷离,他仿佛看见梦中的姜明菀在朝他招手。他强撑着身体,缓缓的向着姜明菀走来。 第35章 走水 “陈昭,别过来......”姜明菀强打起精神吼道,她紧紧地握住手,任指甲扎破掌心,流出了鲜血来保证自己的清醒。 可此时的陈昭却失去了理智,他几步上前就抱住了姜明菀。“阿菀,我好想你,阿菀......不要这样对我,你不是喜欢看着我笑吗?” 姜明菀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把他推开,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她根本推不动...... 她挣扎着抬起手,啪!朝着陈昭的脸狠狠地甩下一巴掌! 陈昭晃了晃脑袋,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他赶紧松开抱着姜明菀的双手,觉察到一丝异样,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发现了脸上的鲜血。哪里来的血?他抬起姜明菀的手,血果然是从她的手心流出来的...... “很疼吧?”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竟不似装的。 姜明菀抽出手别过脸,不肯看他。 身体里的燥热让陈昭几乎无法自持,药效竟这般猛烈,原是怕姜明菀被下了药,没想到是自己中了招,好在,迷香没有那么重,否则今日真是要...... “不要让自己再受伤!”他抬起手拔下了姜明菀头上的簪子,那簪子是他亲手为她打造的,梦里的她一直戴着,她很喜欢,他以为现实中的姜明菀也会喜欢,但是却发现姜明菀看见这只簪子时满脸的厌恶。 噗呲!陈昭将簪子直接扎进了自己的肩头,而后拔出,再扎!他必须让自己尽快的清醒。 姜明菀回过头,看着血从陈昭的肩头流出,竟没有想象中的快感...... “你这是做什么?他们为何要将你我关在一起,为何会点了迷香,陈世子敢发誓对此事毫不知情吗?现在这样,是演给我看,博取我的同情吗?我告诉你,我恨你......我恨你......”姜明菀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阿菀,你听我说,有些事情我会慢慢和你解释,只是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赶紧从这里离开。你现在还有力气将衣服换好吗?”陈昭指了指姜明菀身上的茶渍。 姜明菀拢紧衣服,“你想干什么?”她惊恐的问道。 “你放心,方才扎了几簪子之后,我清醒了不少,还不至于控制不住自己。你的父亲是朝廷命官,而我是陈国公府的世子,我们二人的身份虽不至于让二皇子和宸妃忌惮,但是,他们也不会让我们死在宫里,惹出一身麻烦。我们只要将这屋子点燃,势必会有人来救火,到时候我来引开他们的视线,而你便趁乱离开。离开之后,便不要回头,赶紧去宸妃那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你便可以安全的回到府上,知道吗?” 姜明菀看着陈昭,他的嘴唇干裂,面色苍白,额头上的汗珠还在滴落。方才,被簪子扎过的地方还在向外淌血。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与她无关。 姜明菀硬撑着站起来,随意拿了一套裙子,向隐秘的地方走去。 “走水啦!走水啦!”咣!咣!咣!咣! 宸妃掐算着时间,想着此刻必然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刚想动身来个捉奸在床,将事情做实,也算不负儿子所托。没想到她派去的躲在暗中观察的宫女,却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启禀娘娘,姜大小姐进了屋子不久,那屋子就无故冒出了黑烟,着了火!姜大小姐和陈世子还被奴婢锁在里面......” 宸妃气急! “一群废物,那个地方怎会有火种?” “回禀娘娘,因为是放置新衣的库房,制衣局的人夜晚过去存放新衣的情况也是有的,想来定是哪个不小心的,将火种留在了那里。”小宫女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起身,颤巍巍的说道。 “救火队过去了吗?” “是,娘娘,奴婢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有人赶着去救火了......” “也好,这下倒是不需要她亲自出马了,这样一来,出了事也不会被怀疑,到时候,她就装作不知情好了。救火队的进去看见那二人睡在一起......也是美事一桩!”宸妃摆弄的新涂得蔻丹,一脸得意。 “娘娘,姜......姜大小姐回来了......”殿外的小宫女紧张的说道。 “什么?谁回来了?”宸妃一脸惊愕。 “禀娘娘,姜大小姐已经换好了衣服,现在等在殿外。”小宫女在一次重复道。 她竟然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你不是将她锁在里面吗?她是如何出来的。”宸妃愤怒的质问道。 小宫女赶紧跪下。“娘娘,奴婢亲眼看见姜大小姐走了进去,便立刻锁上了房门,定不会出错的,一直到里面着火,奴婢才赶回来的。” “哼!元儿说这女子诡计多端,颇有城府,原本以为是夸大其词,没想到自己还真小看了她。” “将她带进来吧。”她倒要看看,这个姜明菀究竟是如何抵挡住迷香的。 “臣女谢宸妃娘娘赐衣。”进入大殿之后的姜明菀走上前来跪下谢恩,对于被锁在库房的事情只字未提。 “嗯,姜大小姐可是累了,怎么本宫瞧着脸色不太好。” “回禀娘娘,恐是方才衣裙湿透,出了殿门,园子里风大,吹着受了寒,臣女并无大碍,不敢累娘娘忧心,娘娘体贴,赠臣女新衣,臣女感激不尽。” 宸妃看着姜明菀,这女子定力非常人能及,本就中了迷香,她的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渗着汗珠,想她现在身上定然躁动不安,可是无论方才进殿还是此刻跪在那处,她依旧礼数周到,思维清晰,对答如流,让人看不出错处。 这样的女子,配她的子元也是可以的,为何偏要便宜了陈家那位世子爷。想到这儿,心里突然一阵发慌。姜明菀已经逃出来了,陈世子呢?陈世子可不仅仅是中了迷香,他的茶水里还放进了春药。若是无法宣泄,晕在库房中,会不会被烧死也未可知啊。 “嗯,今日本宫与你相谈甚欢,只是时辰不早了,我便不留你了。你先回府吧。”宸妃要尽快的将姜明菀打发走,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陈国公府世子陈昭现在何处! “谢娘娘!臣女告退。” 和陈昭料想的丝毫不差,她终于可以出宫回府了。 第36章 回到姜府 强撑着不适的身体,姜明菀终于回到了宫外的马车里。掏出陈昭方才给她的令牌递给赶马车的侍卫,那侍卫只看了看她,便跳上了马车,向姜府的方向驶去。 想来陈昭来时早已安排妥当了吧。姜明菀默默地想着。 这一次进宫,好在有惊无险。她原以为陈昭必然会听从二皇子的吩咐......他为何要帮她。方才为了掩护她逃出去,他竟用簪子将手心刺穿,来吸引那些宫人的注意力。或者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让她心甘情愿的嫁去陈国公府吗?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传太医......快传太医。陈世子晕过去了......”宫人们急匆匆的将陈昭从失火了的屋子中抬出来。此刻的陈昭因为失血过多,并且被烟熏了许久,早已经晕了过去。 路途并不远,马车行驶的很快,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回到了姜府。 香云和秋月因为担心姜明菀,早早就等在府外,看见马车过来,两个丫头急匆匆的迎上去。打开轿门却看到了姜明菀那张苍白的脸。 “小姐......”秋月满是心疼。 姜明菀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声张,两个丫头心领神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将姜明菀搀扶回了愉园。 “去打水,要凉水!”姜明菀气喘吁吁的吩咐道。 “小......小姐,不可,奴婢见您出了一身汗,若是用凉水,恐怕小姐的身体吃不消啊,您才大病初愈......”香云急切的说道。 “快去,我中了迷香。”姜明菀难受的开始脱衣服。 “什么......迷香?快,秋月,你去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我马上去准备水,一定不能走漏了风声。” 秋月点点头,两个丫鬟忙碌起来。 “夫人,大小姐回府了。”前院的婆子来到宋氏跟前讨好的说道。 “嗯,可看出什么异样?”宋氏斜睨着那婆子说道。 婆子转了转眼珠子,仔细琢磨了一会。“哦,对了,大小姐脸色不太好,奴婢还看见她是被两个丫鬟搀进了愉园的,还有,奴婢记得大小姐出府时穿的是一件水粉色的裙子,回府却变成了湖蓝色!” “很好!” 当!一枚银锭子落在地上。 “拿去吧。” “谢夫人,谢夫人......”婆子赶紧将银锭子拾起来,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母亲,你说姜明菀该不会遇上了什么事?哼,早晨走的时候还趾高气昂的......” “脸色不好看,还被人搀回院子?就连裙子都换过了,只怕遇上的不是一件小事吧。哼!想知道怎么回事,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宋氏一脸坏笑,巴不得看尽姜明菀的热闹。 “二夫人,我家小姐正在沐浴呢,实在不方便让您进去,不如您先回去,等我家小姐收拾好了,再去见您?”秋月说道。 啪!宋氏上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阻拦我?我看你这贱蹄子是被你家主子惯坏了,竟这样胆大妄为,目中无人。大白天的,就开始沐浴更衣了,难不成是你这贱蹄子使坏,不想让我进去不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来人呐......” “二婶在做什么?”姜明菀从里面将门打开,她的头发还未擦干,水珠顺着发梢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她的身上有胰子的香气,身上穿的是府上老夫人前些日子才分发的裙子。 “哟!莞儿真的在洗澡啊,这大白天的,怎的还洗上澡了?”宋氏仔仔细细的盯着姜明菀,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异样,却一无所获。 “二婶如今权力大了,洗个澡而已,也得跟二婶禀报吗?而且,我想提醒二婶,秋月和香云是我房里的丫鬟,是我母亲用自己的嫁妆买来的丫鬟,她们并不属于姜府,我的丫鬟自有我去管教,也请二婶以后不要插手。”姜明菀擦拭着头发,丝毫没有将宋氏放在眼里。 “姜明菀你这是跟谁说话呢,你别忘了,现在可是我母亲掌家。别说你的丫鬟,就是你,我母亲也是可以管了的。哼!果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混账东西,毫无规矩可言。”姜云烟嘲讽的说道。 姜明菀看向姜云烟,不屑的笑了笑。“妹妹,你倒是有娘教导的,怎么就忍心让二叔去陈国公府上赶着提婚事呢?妹妹怕是不知道吧,这事儿在宫里宫外都是一个笑话,众人到现在说起来都还津津乐道呢!” “你......” “莞儿何必与妹妹争口舌之快,前院的婆子说莞儿回府是被丫鬟搀进来的,而且出府时明明穿的水粉色的衣裙,回府却换成了湖蓝色。二婶也是关心则乱,怕菀儿遇上了不能言说的事情,这才急着赶过来,莞儿到底出了何事?二婶不是外人,若是有事,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咱们终归是一家人,可以坐下来一起想想办法。” “二婶的关心,莞儿心领了。莞儿之所以被搀扶回院子,只是因为坐得太久,腿麻了。说起那件湖蓝色的裙子,可是大有来头,是宸妃娘娘送给菀儿的见面礼。宸妃娘娘想看看莞儿穿上是否合身,所以莞儿便在宸妃娘娘那里换上了。二婶放心,不是谁都有妹妹那般的运气失足落水的。哦,对了。陈国公府不承认曾下水救人,不知定昌伯爵府的庶子承认了吗?”姜明菀挑衅的看着宋氏。 “你......你竟这般羞辱你的妹妹,她与你一向交好,你怎忍心出口伤人。”宋氏气的身子一阵踉跄。 “母亲。”姜云烟赶紧上前搀扶。 “二婶岁数也大了,以后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若是想见莞儿,差个丫头过来传个话就好。” “二婶回去歇着吧。秋月,送客!” 秋月脸上的巴掌印子还没消,但是方才大小姐的话却着实解气,她走上前不失恭敬地说道:“二夫人,请吧。” 宋氏母女自讨没趣,骂骂咧咧的走出愉园。 姜明菀却是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 第37章 陈昭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萧子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陈昭不屑的说道。 “我早就说过,这件事情二皇子不要插手,我自有主张!” “哼!你为了一个女子违抗我的命令,可有想过后果。我听说陈国公家法严苛,你后背的鞭痕便是陈国公打的吧。”见陈昭不再言语,他走上前抬起陈昭的手,“啧啧啧!还真是情真意切,我竟不知世子对那女子这般痴情,为了护住她的名节,不惜伤了自己的手。” “二皇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一件事,我绝不会允许有人伤害她!”陈昭坚定地说道。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只关心国公夫人,没想到姜大小姐也有此殊荣,我倒想看看,若是这两位比较起来,世子究竟会更在乎哪一个呢?”萧子元眼神中透出一股杀气,“奉劝世子识相一些,这种事情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萧子元转身离开了国公府。 陈昭被送回来的时候还是晕着的,陈国公的消息向来灵通,自然早就知道他会受伤的缘由。二皇子和宸妃将他当作棋子,随意下药,不曾问过他的想法,父亲对此却视而不见,等他醒来,听到的也不是嘘寒问暖,只是父亲冷着脸说出的两个字,“蠢货!” 在父亲的心中,他是个蠢货。陈昭冷笑。他有时候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这位陈国公的亲生儿子。 他不想母亲担心,父亲却特意让母亲看到了他浑身是伤狼狈的样子…… 母亲趴在他身上哭的时候,他恨不能与父亲理论,为何要对他们母子这般残忍。可是,他忍住了。 只有梦里的她,才是一种安慰。 “世子爷,你看我戴着这珠钗好看吗?”梦里的她娇艳的面庞带着温柔的笑。 “世子爷,你为何皱眉?阿菀不喜欢皱着眉头的世子爷。”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的抚平他皱起的眉头。 “世子爷,你真的会和阿菀白头到老吗?”她一脸哀伤...... 在火场昏迷之后,他又梦见了她。 “世子,不管做不做的成你的妻子,只要世子不嫌弃阿菀,阿菀就跟世子走。”她的眼睛红红的,他想帮她擦干泪,却怎么都抬不起手。 “世子,你为何这么久才来看看阿菀,你也不要阿菀了吗?”她哭的梨花带雨。他却背过身,不理她。 他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行走在娶妻的路上,酒楼上的她穿着白色的裙装,伤心的一跃而下。 梦至此时,他醒了。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但他能猜到,他娶了别的女子,他负了她,而她伤心过度,跳楼身亡。 他不喜欢梦里的结局,他想永远和她在一起,他一定要娶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辜负她的一片真情。 就算现在她还没有对他动心,他也不着急,他会好好的呵护她,用实际行动赢得她的芳心,就像梦里一样,她依偎在他的身旁,看远处的小河,看远处的牛羊。他绝不会用二皇子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绝不会!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他坐了起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做些什么。 “思阳,准备笔墨……” 思阳快步走了过来,“世子想写什么,思阳代劳就好,太医说了,世子的手要好好养着,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能大意。” “真是啰嗦,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哪有下人过问主子想写什么的,真该让人拖出去打你几十板子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思阳挠挠头,“世子,您的手究竟是被何人刺穿的,身上为何受了那么多伤?奴才为世子清理伤口换药的时候,觉得凶器像是世子爷前几日打磨的那只簪子,那簪子世子是要送给姜大……” “闭嘴!你的话越来越多了。此事以后不许再提!去把我要的东西备好。” “是,世子,那姜家大小姐这般不识抬举……” “滚出去!” “是……是……”思阳匆匆退了出来。他自小跟在世子身边伺候,还没见世子对哪家女子这般上心过。难道世子是要给这位大小姐写信?思阳撇撇嘴,摇摇头。感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啊!” 陈昭握住笔杆,手心一阵刺痛……他突然想起自己藏在怀里的那支凶器,取出来,看来看去,突然觉得好笑,没想到,她竟然不喜欢,以后会喜欢的吧。一会儿让思阳给她送去好了。 要不要告诉她,她一早就入了她的梦呢?她若知道了,会不会吓着,会不会又以为是他和二皇子哄骗她的手段? 还是不要说了,等到她真正接受他的那一天,他会将梦境从头到尾说给她听,到时候她一定会感慨命运的奇妙。 思来想去,他也只写下了几个字。“伤势已无大碍,勿念!” 毕竟自己在她面前受了伤,他不想让她对此事忧心。 手实在疼的厉害,等他放下笔杆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他仔仔细细的将宣纸叠好,然后装进信封。 “思阳!” “世子有什么吩咐?”思阳屁颠屁颠的跑进来。 “一会儿,你亲自去一趟姜府,把信交到姜大小姐手上。听懂了吗?” “是,世子。小的听明白了。”思阳拿着信颇为嫌弃的瞥了眼他家世子,还不是让他猜对了,他就知道世子对喜欢的人毫无底线,瞧他那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看了让人禁不住打个寒战。 “小姐,外院有人来报,说是门外有个姑娘求见,声称有东西,要亲自交给小姐。” “姑娘?”会是谁? “走吧,出去看看……” 来到府外,见到一个装束浓艳,扮相说不出哪里奇怪的女子。姜明菀远远的看着,她的记忆中似乎没有这位女子。 “你是?”姜明菀问道。 “您是姜大小姐吧?有人托我给您送一样东西。”女子伸手将东西递了过来。 是一封信的样子。 姜明菀接过来,却发现里面沉甸甸的。 姜明菀还想问,这东西是谁让她送过来的,却发现那女子已经走远了。真是个奇怪的人。 第38章 送还 回到愉园,姜明菀将信封打开,一眼便看见了里面的那支珠钗。珠钗已经被清理干净,在阳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小姐,这是谁送给小姐的,可真好看。”秋月和香云对视一眼。她家小姐就快要及笄了,那日灯会上那般耀眼,定会被不少贵门公子放在心上的。只是,直接将珠钗送了过来,这人未免有些轻浮了。也不知他们小姐作何感想。 “小姐,里面还有封信,要不要打开看看。”秋月向来是个急性子,对什么事情都很好奇。 姜明菀没有说话,也并不想避讳什么,便当着两个丫鬟的面,将信打开。她也想看看,陈昭到底想告诉她什么,还特意差人送来。他们两人之间,还不至于有通信的情谊。 “伤势已无大碍,勿念!” 几个字映入眼帘,秋月不由自主的读了出来。 “小姐,这是何意?”香云问道。 姜明菀摇摇头。“去,将这封信烧了吧!” “是,小姐。” 见姜明菀不欲解释,两个丫头便不再言语,只依照她的吩咐赶紧将信烧毁。或许这就是他们主仆间的默契。小姐不说,他们不问。就像那日从宫中回府,小姐对中了迷香之事闭口不提,她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竟以为自己会关心他的伤势,还特意将珠钗也送了回来......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难道就因为那日他刺穿了手,她就要感恩戴德,以身相许?真是可笑至极!她早已不是前世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如果可以选,她宁愿这辈子都不曾跟陈国公府有任何的瓜葛。 “秋月,准备纸笔。” “是,小姐。” “小姐要回信?” “不,是写拜帖。听闻陈国公夫人苏绣技艺高超,这几日,我绣的那副腊梅正好有几处地方想向她求教。” 姜明菀的拜帖只寥寥数语,没有寒暄,没有客套。 秋月看了心里忍不住犯起嘀咕,她不记得她家小姐何时与陈国公夫人打过交道?贸然地递上拜帖,国公夫人会见吗? “放心吧,她会见我的。” 姜明菀似是猜出了秋月心中所想,突然说道。 之所以想去国公府除了想见见国公夫人,她还要把珠钗还回去。她想看看国公夫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会无辜惨死在自己府上,又为何会将父亲牵连其中。 “母亲,你近日如何?”陈昭大步流星的跨了进来,关切的问道。 “是昭儿啊,太医让你好生休息,你怎的又跑到我这里来了。你的手可好些了?”国公夫人一脸慈祥。 “母亲放心,再过几日就会完全恢复,只是会留下疤痕,到时候母亲可别嫌弃孩儿。” “呵呵呵......都是快要娶妻的人了,怎的还像个孩子。” 听到娶妻,陈昭脑子里突然就浮现了姜明菀的面容,一时间满脸通红,还不及遮掩,全被国公夫人看在了眼里。 她的孩子竟这般大了,心中顿时一阵感慨。 “昭儿可知道姜府的嫡女姜明菀?” “母亲何意?为何突然提起她?父亲来找过母亲,还是母亲听到了什么风声?” “你怎的这么慌张?可是有事瞒我?” 看着母亲满脸疑惑的样子,应该是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不......只是,只是昭儿......母亲,若是可以,孩儿想娶她为妻。”陈昭突然严肃的说道。 “娶她为妻?......你们可是两情相悦?” “她......或许......到目前为止,孩儿可能是一厢情愿吧。” “或许?可能?到现在为止,你都没有弄清楚她的心意?孩子,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若不是两厢情愿,母亲便不会同意。我与你父亲这些年过得什么样你最清楚,母亲不希望你会走上母亲这条路,那会很痛苦。” “不会的,母亲放心,孩儿这般优秀,怎么有女子看不上孩儿。只是母亲为何会问起她?” 国公夫人拿出请柬。“你瞧,她说要来拜访我,请教苏绣的针法。你说,母亲是见还是不见?” “见,当然要见!”陈昭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哈哈哈......人都说女大不中留,看我这儿子也是留不住喽。”国公夫人拍着陈昭的肩膀笑着说道。 三日后,姜明菀按照约定来到了国公府上。算算日子,陈太夫人回祖籍祭祖尚未归来,此刻她直接去拜访国公夫人就好。 “姜大小姐请随我来。”丫鬟引领着她向国公夫人的住处走去。 前世,她只来过一次,便是陈太夫人大寿那一日,那一日,国公夫人遇刺身亡,而父亲却手持凶器,坐在衣衫不整的国公夫人身边...... “明菀拜见国公夫人。”国公夫人比她想象中要亲和许多,看起来倒是一个面善之人。 “好孩子,快过来,早就听昭儿说起过你,今日一见,竟是个仙女儿一样的人儿。”国公夫人将她招呼到身边坐下,寒暄过后,姜明菀就开始请教苏绣的针法,两人相聊甚欢,时不时的传来阵阵笑声。” 站在屋外的陈昭一直仔细地听着屋里的动静,屋里的人笑,他也跟着笑,她为何突然过来呢?是不是想看看我的伤势......一定是的,母亲会苏绣这件事,她定然不是刚只晓得,为何在这当口到府上拜见,她还是关心他的...... “国公夫人,时候不早了,明菀该告退了。有个物件儿,还请夫人物归原主。” 姜明菀掏出一只珠钗,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明菀,这是何意?”国公夫人满脸疑惑,这珠钗是女子的物件,她竟说要物归原主...... 看国公夫人似是完全不知事情的始末,姜明菀不忍让国公夫人担心,毕竟前世,她也是个无辜丧命的女子。 “东西是陈世子的,那日明菀恰巧拾得此物,一直没有机会归还,还请夫人代劳。” “阿菀!” 不等国公夫人作出回应,门外的陈昭早已按耐不住,冲了进来。他上前拿起桌子上的珠钗,而后拉着姜明菀的手臂,向着院中走去。 “昭儿,不可任性妄为!”国公夫人想要阻止,却是徒劳。罢了,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第39章 梦中人 “你弄疼我了!放开我!”姜明菀用力的甩开陈昭的手。 看着生气的姜明菀,陈昭又是一阵心软。“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刚才看见你要将我送你的珠钗留下,是我一直冲动……” 姜明菀怒气冲冲的仰起头,看向陈昭。 “算起来,我与陈世子也不过才见了三次面而已,实在不敢收下世子的心意,那日之所以戴在头上,不过是情况特殊,用以自保。以后,也请世子爷谨言慎行,我们孤男寡女,传出去影响的可是两个人的名声。世子不在意便罢了,我一女子,必不会拿终身大事开玩笑。” “明菀告退。” “阿菀,你别走。”陈昭再一次抓住姜明菀的手。 姜明菀狠狠地甩开。 “世子究竟要做什么,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阿菀你听我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很早之前我就经常会梦见你,你虽然只见了我三次,可我却在梦中见过你无数次!” “梦中?”姜明菀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是梦中......我原以为,那只是我年岁增长,尚未娶妻,所以才会梦见那么美的女子,直到在灯会上见到你......阿菀,你相信我,梦里的我们两情相悦,约定永生永世不分离。此生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你看,这珠钗,梦里的你特别喜欢这珠钗,我是照着梦里的式样打造的......”说着话,他又将珠钗叉到了姜明菀的鬓边。 姜明菀一脸厌烦,“够了!世子难道没听说过吗?梦都是反的。你瞧啊,这珠钗,我姜明菀根本就不喜欢。”她将珠钗从头上取下,狠狠地摔在地上。啪!珠钗散了...... 陈昭看着地上的珠钗一脸愕然,她为什么会这样生气...... 姜明菀并不准备停下来,她走上前继续说道:“两情相悦?永生永世?呵呵呵呵......想不到,堂堂世子爷竟这般天真,若是阿菀轻易听信一个梦境便定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世子以为,姜府的门前要排多少上门提亲的公子?” 她仰起脸,娇俏的面容写满了戏谑与调侃:“偌大的京城梦见阿菀的岂止世子一人?呵呵呵呵......”她再也不想停留片刻,决绝的转身离开。 “她真的不信......她不信......”陈昭呆呆地停留在原地。或许,这是他欠她的,梦里辜负了她的一厢情愿,他活该被这样对待!看着姜明菀远去的背影,陈昭没有在追上去,他会等到他的,一定会的。 国公府实在太大,姜明菀走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大门在哪里。 一路上连个丫鬟都没有遇到,真是奇怪。偌大的国公府,花园也没人打理,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若不是陈昭非将她拉出来,她何至于到现在还留在陈国公府。想到这儿,姜明菀心中一阵烦闷。 她原以为只有她会梦见前世,没想到,陈昭也梦见了。若真如他所言,他的梦定然不是完整的......幸好,她一早就知道前世这些人丑恶的嘴脸,才不至于重蹈覆辙。 “姜大小姐可是迷路了?” 姜明菀猛地转过身,来人是二皇子萧子元。今日可真是巧了,想见的,不想见的全都凑到了一起。 “明菀见过二皇子。” “姜大小姐当真是心比天高。陈世子对姜大小姐一往情深,姜大小姐怎么忍心那般作贱世子的一番情意?堂堂国公府世子爷的身份你都不放在眼里,难不成大小姐想入宫为妃为后?” “二皇子说笑了,这些话明菀便当做没有听见好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明菀先行告退。” 萧子元将手中的扇子伸向前,挡住姜明菀的去路,“你既看不上陈世子,那不如跟了我吧,上次进宫,母妃便对你赞誉有加,我可以许你个侧妃的位子。”萧子元缓缓的向姜明菀走近,在离她不远处,颇为暧昧的说道。 “二皇子真是幽默,恐怕阿菀没有那个福分。阿菀也曾认真的考虑过,为何二皇子非要让陈世子娶我,若是真的想要拉拢我父亲,那将阿菀留在自己身边,岂不是更好。后来,阿菀想明白了,二皇子是怕娶了阿菀就会引起陛下的猜忌吧?”姜明菀挑衅的凑到萧子元的耳边不屑的说道。 她猜的竟这般精准!不仅知道陈昭接近她的目的,还知道他的野心。被人窥探了心中的秘密,让萧子元心中突然燃起怒火,伸出手狠狠地掐向姜明菀的下巴。 “姜大小姐以为本王不敢动你?” “殿下自然是敢的,但是殿下不会,起码现在不会,因为,你还想拉拢我父亲!” “这女人……她究竟还知道些什么,陛下本就疑心深重,今日这些话若是传到他耳中,便有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哼,本王向来就不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劝姜大小姐尽早接受世子的情义……不要把我逼急了。你父亲本王若是用得到,自然会好好利用,若是用不到,毁掉他对本王来说也是易如反掌!” 什么情况……不知何时,方才还与他争锋相对的女子突然流下了眼泪,泪水从姜明菀的脸上滑落,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了萧子元的手上。 萧子元没来由的突然一阵心软,“你哭什么,本王还没把你怎么样?”他赶紧松开了手,“我……” 姜明菀不顾脸上的泪水,将面前人狠狠地一推,而后转身跑开。 ……是她……竟会是她? “紫娟,跟过去看看,带她出府!” 从萧子元的身后出现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是,殿下。”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为什么对她这么残忍。就在萧子元捏住她下巴的那一刻,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前世,临死之前,姜云烟曾告诉她,陈昭为了拉拢人心,将她送给了很多人,每次有人来,她都被提前喂了药,失去意识。但每次醒来,她身上残留的都是淡淡的檀香。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不信姜云烟的话,若每次来的都是不同的人,又怎么会留下同一种檀香。她还曾奢望过,那人或许就是陈昭吧,姜云烟无非是变着法儿的气他罢了。原来,他真将她送了人,送给当今二皇子,日后的陛下,这个幕后的刽子手! 萧子元站在原地待了许久,他早该离开了,但是似乎还有事情没有理顺清楚。他也是今日才知道陈昭的梦里出现了一位女子。没人知道,他的梦里也有一位女子,他看不清她的脸,却十分迷恋她的气息,每每梦见那女子,都是床第之事,这让他十分困窘。他招来许多美女发泄,却始终无法解决自己对那份气息的渴望。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梦中的女子竟与陈昭梦中的女子是同一人。就在姜明菀推开他的一刹那,那种气息再一次出现,他认出了她。 第40章 父亲归来 失魂落魄的回到府上,姜明菀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久久不肯出来。 想到方才萧子元的警告,她的心中不免忐忑。 往下的路,到底要怎么走?萧子元是皇子,想要促成她与陈昭的婚事,有的是手段,她躲得过一次,未必能躲得过下一次,陈昭或许还会在意她的想法,可若是陈昭有能力反抗,必然不会有宸妃召见之事。 前世,萧子元本想靠婚事拉拢父亲为他所用,不想父亲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物,当他发现父亲不能为他所用的那一刻,就有了害死父亲的想法。虽然她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为什么陷害父亲,偏偏要舍弃陈国公夫人的性命,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 这一世,若是婚事不成,她想象不到萧子元又会用什么手段,姜明菀突然很害怕,害怕她无法改变前世的命运,害怕她没有办法改变父亲的结局。 铛铛铛!门外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不是说了,我想自己静一会儿吗……”姜明菀的语气中有隐隐的不悦。 “小姐,快开门,老爷回府了!”秋月高兴的说道。 吱呀!门从里面打开。 “香云呢,快让她过来,我要重新梳妆打扮……” “是,小姐!” 每次姜廷回府,都会先去探望姜老夫人。他是个注重孝道的人,从小到大,只在娶妻之事上,违背了姜老夫人的意愿。所以,这件事情姜老夫人每每想起,都如鲠在喉,并将过错全部归在姜明菀生母的身上。 “母亲近些日子身体可还康健?”姜廷恭敬的问道。 姜老夫人睁开眯着的双眼。“哼!我还以为你忘了有我这么个母亲了。” “母亲这是什么话,儿子是外出公干,这次时间是久了些。这不一回府我就来了您这儿。” “外出公干?谁知道你是不是游山玩水去了,这些年,也亏了你弟弟在京中照应,府里上下也都亏他妻子宋氏打理,我是什么都指望不上你!” “母亲!这些话你也就在儿子跟前说说,以后莫要再提。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二弟一样,在你身边尽孝!” “好哇!好哇!自你与那个贱人大婚之后,便开始与我生分。那个贱人难产死后,你就更是一蹶不振,你在国子监祭酒的位子上呆了多少年了,可曾有过升迁!明明是京官,却年年被外派,说出去我都替你寒碜。你若是一开始就听我的安排,娶了叶兰为妻,又怎会到如此地步!” 姜廷蹭的站起来,严肃的看着姜老夫人语气生硬的说道:“我说过很多次,以后不准再这么叫她!”姜老夫人被姜廷的气势震慑住半晌无言。 姜廷轻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儿子听说,那顾叶兰带着晴雪去了庄子上,想来也是母亲安排的吧,她就真如母亲说的那般好?雨慧已经离世多年,如今菀儿也已长大,我这辈子只剩下她这么个念想,只要她安好,其他的事情,母亲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孽障!你个孽障!竟敢这样跟我说话......你读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姜老夫人气的直哆嗦。 姜廷却是头也不回,直接转身向着愉园的方向走去。 “菀儿!菀儿!”刚迈进愉园,姜廷就忍不住呼唤起来。 是父亲的声音。姜明菀赶紧站起来,向门外跑去。 “父亲……”姜明菀赶紧跑过来,一把抱住姜廷,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 “哈哈哈……这孩子,怎么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姜廷抚摸着女儿的发,温柔慈爱的说道。她的女儿出落的亭亭玉立,眉眼间是雨慧的影子。 “莫不是府里让你受了委屈,怎的见了父亲就落泪?” 姜明菀摇摇头,“父亲,莞儿不委屈。父亲在外只管保重自己的身体,阿菀已经长大了,谁也欺负不了阿菀。” 姜廷欣慰的点点头,满心的歉意与愧疚却不知从何说起。 姜明菀将父亲迎到屋内坐下。 “父亲怎的突然回府,也没差人给莞儿送个信儿,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急着回来处理?” “嗯,为父接下来应该会在京中多留一段时日,陛下向来对科举考试颇为重视,此次召我回京,定是因为此事。” 姜明菀点点头。前世因为自己病重父亲才提前回京,而后便一直留在京中。想来当时也是在忙科举之事吧! “父亲可是有事问阿菀?”看着父亲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样子,姜明菀忍不住问道。 “嗯,这一路上,为父倒是听了不少传言。阿菀,你与陈国公府的世子可有往来?” 前世父亲也曾问过她,她记得那是在她落水,被陈昭救上岸后不久,陈昭和陈国公一起登门拜访之后。 父亲曾问她“阿菀,你可心悦陈国公府世子陈昭。” 当时的她羞红了脸,点了头。她不知父亲的立场,亦不知当中的阴谋,就这样让父亲置身险境。 这一世,她想要阻止事情的发生,改变一家人的命运,仅凭自己这点微薄之力,根本就是螳臂当车。此刻父亲既然问起,或许求助父亲,还有一线生机。 “父亲,这些日子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情。” “什么!莞儿可有受到伤害?”姜廷蹭的站起身,急切的问道。 姜明菀摇摇头,“父亲不必紧张,之前的那些事情阿菀还可以应付,并未受到伤害,眼下确实遇到了难题,令阿菀深感无力!只是一切说来话长,其中也有许多无法言说之事,希望父亲不要深究。阿菀只能告诉父亲,二皇子萧子元与陈国公来往甚密,他想方设法的想要促成莞儿与陈世子的婚事,使父亲为他所用。阿菀虽侥幸逃脱了几次,却难保没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所以,才决定与父亲明说......” “竟是这样!”姜廷气愤的说道。 朝堂之上,陈国公向来不参与党派之争,深受陛下信任,没想到私下里竟早与二皇子勾结。只是这种私密之事,菀儿又是如何得知?她这个女儿倒是让自己刮目相看。皇储之事,陛下一日未立下太子,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这几年,他奉皇命在南北地接触世家大族子弟,又怎会不知陛下这么做另有深意,无非是为了下一位继位者能获得这些世家大族的支持。所以,这也是二皇子想要拉拢他的目的。他们这些人竟然打起莞儿的主意,他姜廷又岂是任人揉捏之辈。 这段时间他的菀儿面对的竟是这种危险重重的算计与阴谋,虽然一一化解,但现在想起来他还不免后怕。联想着路上的那些传闻,在感慨女儿聪慧的同时也深深感到自己作为父亲的不称职。 第41章 婚事 “阿菀,你马上就要及笄了。为今之计,只能先将你的婚事定下,断了那些人的想法。”姜廷慎重思考后说道。 “你放心,你的婚事单凭自己做主,挑一个自己喜欢的,谁也勉强不了你,我姜廷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定会护你周全!” 姜明菀摇摇头。 “父亲,不可!若是菀儿匆忙间定下了婚事,定会打草惊蛇,二皇子见拉拢父亲无望,岂会善罢甘休。若是父亲因此受到伤害,菀儿如何心安?” 阿菀,你听父亲说,陛下向来忌讳皇子与大臣频繁往来,只二皇子生性多疑狡诈,行事缜密,留不下把柄,而且陈国公有着辅佐陛下开国的功勋,陛下向来对他深信不疑,想要让陛下……难啊。所以,父亲想着,先将你的婚事定下,等你及笄后便出嫁,陛下的身体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到那时朝廷定会有一番动荡,父亲想将你安排妥当,这样才没有后顾之忧。你放心,他们不会轻易动我,况且,我的菀儿还给我提了醒儿,为父一定会谨慎小心。” 姜明菀眼中含泪,心中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前世父亲不知陈国公与二皇子勾结,所以才以为国公府是一个好去处吗?所以看到她点头应下婚事时也欣然应许的吗,在陈国公府被陷害成奸杀之徒时,父亲心中该有多绝望,以父亲的城府定然知道他的菀儿也步入火坑之中,所以后来才会绝望赴死吗? “父亲,阿菀听父亲的安排,阿菀只求父亲护住自己,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姜明菀扑到姜廷的怀中,肆意的发泄着这么长时间以来心中的悲愤与委屈。 “行,父亲也听我们阿菀的。何时都不会放弃。只是明日,府上就会有不少年轻才俊前来拜访,为父觉得菀儿你可以在园中偷偷相看一番。若是觉得合适,你便直接来父亲书房,父亲也替你勘察一番,如何?” 听到父亲又说起婚事,姜明菀瞬间觉得不好意思,她羞红了脸,低着头。 “好主意!”她娇声娇气却不失调皮的说道。 “哈哈哈哈……”屋里传来姜廷爽朗的笑声。 这一晚,姜明菀睡得很是踏实。父亲的话不无道理,前世若不是因为她,父亲又怎会登陈国公府的大门,自然也不会有后来的冤屈。这一世,她要早早将自己嫁出去,不能再拖父亲的后腿,或许会有一些生机。 她对夫婿的人选要求并不高,前世的经历让她不敢奢望太多,她不敢求二人同心相爱,只求婚后,二人可以相敬如宾便好。 姜明菀今日的扮相依旧很素雅。白色烟罗裙,绣着荷花的淡粉色抹胸。头上别了一只白玉兰簪。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父亲回府,花园的景色都变得美了许多。只是在这里等着相看了许久,姜明菀渐渐失去了耐性。一上午来了五六个拜访父亲的年轻才俊,姜明菀对她们说不上满意,但也确实没有什么感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恐怕再也不会发生在她身上了,前世的教训足以让她长了记性,姜明菀无奈的摇摇头,实在不行,让父亲给选一个好了,父亲的眼光总是不会错的。 “小姐,快看,那不是大理寺少卿沈大人吗?” 姜明菀抬眼望去,果真是他。 “小姐,奴婢觉得沈大人不错,家里人口简单,只他们兄妹二人,免去了晨昏定省不说,还不用伺候公婆。那位沈小姐与小姐也甚是投缘,若是小姐将来嫁过去,沈大人也定会体贴入微,对小姐好的。”秋月向来快言快语。 “你个死丫头,这话岂是你能说的。小姐自有分寸……” 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竟没发现,姜明菀何时已经进了老爷的书房,二人相视一笑,心下了然。 “阿菀不知父亲房里有客?来的不是时候。”姜明菀缓缓走进来,抬头看了沈东明一眼,又看了看父亲。大大方方的说道。 “嗯,无妨!这位是大理寺少卿沈大人!” “见过沈大人。”姜明菀行了一礼。 沈东明忙起身还礼。 姜廷心中一阵高兴。他的女儿果真眼光独到,上午来的这些人中,这位沈大人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将来定是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据他所知,这位沈大人虽出身贫寒,但却是一个刚正不阿,且有城府之人,从不结党营私,也不依附他人,是个真正的纯臣,且依照他的官位也不会得罪任何一派。这样的人再适合莞儿不过,无论将来是谁继承了大统,沈东明都能护住莞儿不受伤害。 姜明菀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毅然决然的去了父亲的书房。前世,直到二皇子登基,这位沈大人依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可以依附的对象。况且,沈东明为人正直,年纪与她相仿,长相也不差,是个很好的归宿。 “父亲既然有客,阿菀晚些时候再过来。” “嗯,去吧。”姜廷乐呵呵的说道。 待姜明菀的身影消失不见,姜廷看了看沈东明那羞得通红的脸,便知道,这门婚事八九不离十了。 “沈大人家中还有何人啊?”姜廷突然的问候,搞得沈东明有些不知所措。 “下官父母早亡,家中只有一幼妹。”沈东明忐忑的说道。 姜廷点点头。“嗯,沈大人可有心上人?” 沈东明欣喜的抬起头,满脸感激的看向姜廷。若是先前姜廷问起他家中有何人时,他还不能明确其意,现在人家问起自己有没有心上人,他还不明白,岂不是成了傻子。 第42章 欢喜 但是这种嫁娶之事他又怎能忍心让自己心爱姑娘的父亲主动提起。 “实不相瞒,下官确实有一位心上人。” 此话一出,姜廷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哦?不知沈大人相中的是哪家的姑娘。”姜廷忍不住的问道,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府上的姑娘能跟她的莞儿争上一争! 沈东明再一次面露羞涩之色。 “此女正是姜大人的爱女,姜大小姐。上次灯会,下官与姜大小姐有过一面之缘,灯会上,姜大小姐谈吐不凡,风采卓然,实令在下倾心,自此便再也难以忘怀......今日前来,除了拜见姜大人,下官也是存了侥幸之心,盼与姜大小姐偶遇,见之一面,探知心意!” “哈哈哈......嗯,倒是个诚心之人。”姜廷老谋深算,自然看得出沈东明早已领会他的意图,却自己主动说出心悦明菀之意。自古男婚女嫁,都是男子先上门表明心迹,并没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主动说起心意,这位沈东明想的倒是很周到,免去了日后明菀的尴尬。 “沈大人既然开口了,想必定是深思熟虑过了。可知,其中有凶险?” 这些日子,在那些无法安然入睡的夜晚,他想过许多,也想明白了许多。二皇子,陈昭,两人来往密切。看似是年纪相仿,甚为投缘的二人,细细琢磨之下,却不能摆脱与陈国公府有关的嫌疑,姜明菀对陈昭的敌意从何而来,宸妃的召见又是何意?再联想到姜廷现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有远在南北地的威望,让他大胆下了一个结论。现如今看来,他的猜想是对的。 “下官不参与党派之争,职位也不会对任何一派有影响,无论将来是谁继承大统,下官认为可护姜大小姐一世安然无虞。”沈东明坦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的想法与这对父女不谋而合。 “好!够爽快。哈哈哈......”沈东明言谈举止令姜廷很是满意,这个人不仅胸中有丘壑且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关键,还对明菀有心。 “你若是现在去园子里,兴许还能见上她一面。”姜廷看着沈东明笑着说道。 沈东明红着脸赶紧起身。“下官告退。” 似是天气暖和了不少,任春风怎么吹,沈东明的脸都觉得滚烫。姜府的花园不大,却早已满园春色。姹紫嫣红,争红斗艳,怎么看怎么美。 那女子,一身白衣,长发飘飘,站在百花中间,纤纤玉手轻抚花儿,竟让花失了颜色,连蝴蝶也围着她飞舞起来。沈东明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姜明菀的背影,直到她回头。 “你何时过来的?”姜明菀笑着说道。 “刚刚......” “怎的不喊我?” “太美,没忍心......” “呵呵呵......”姜明菀笑起来。 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甜,一如那晚的甄糕! “与我父亲聊完了?” “嗯。” “非要我问一句,你才肯答一句?” “不,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该如何与你开口?” “我父亲都与你说了?”姜明菀红着脸,低着头轻声问道。 “在下对姜大小姐一见倾心,方才,我向姜大人表明心迹。没想到,姜大人会那么信任在下......” “你......” “灯会那日,我虽动了心,却不能确定你的心意,看到你找小厮递给我的字条,还以为你与陈世子......灯会上发生的种种,又让我觉得你身上背负了太多我无法了解的秘密,我向来愿意分析利弊,计较得失,所以,那时的我胆怯了。这些日子,我纠结过,后悔过,懊恼过,我以为时间一长我便会放下,可是我却忘不了你的一颦一笑。所以,今日,我来了,我愿意参与你的一切,愿意分担你的一切,纵使,我知道,我或许只是你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想要去嫁的那个人,可我还是希望能护你一生一世。” 说着话,沈东明低下头,取下了一枚随身带着的玉佩。 “吾身无长物,只此玉佩一枚,虽不是什么奇世珍宝,却是沈家世代相传之物,阿菀,你可愿收下?” 他说是他先向父亲表明了心迹,他说他已经看出她背负太多的秘密,他说他知道她是不得已的情况下想要嫁给他,纵使如此,他依旧愿意护她一生一世! 姜明菀感动了,她原本只想着可以和他相敬如宾,却没想到自己得到的是一份难得的深情厚意。看着沈东明手里的玉佩,原本还满是笑意的双眸瞬间湿润了。这枚玉佩,她识得! 前世,因为冯大的事情,她在柴房快要被勒死的时候,下人来报,大理寺少卿沈东明传她问案,这才救了她一命。见到沈东明的时候,沈东明看着她的脖颈,问她是否需要帮忙。她趴在地上,跪着说,求大人救救小女的父亲。沈东明没有应下她所求之事,却给了她一块玉佩,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时的沈东明和她说道:“这是你父亲托我带给你的,你好好保管,若是遇上事情,就带着它来找我,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原来,前世他便将传家玉佩送给了她吗?想到这里,姜明菀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着沈东明,前世今生,他都对她有情吗?若是前世她与陈世子没有婚约,若是前世她先遇到的是他,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还好,今生早早与你相遇,东明,这辈子,你若不离,我便不弃!”姜明菀接过沈东明递过来的玉佩,眼中含泪,笑着说。 沈东明抬起手,为姜明菀拭去眼角的泪水。他不明白姜明菀为何又哭了,她不说,那他便不问,他只要记住,她说过,不离不弃。就好。 “你何时的生辰?我早早下聘可好?” 姜明菀看着满脸笑意的沈东明,红着脸点了头。 第42章 芳竹 接下来的事情商定的很顺利,姜明菀只知道下聘的日子定在了她及笄的当月,其余的事情都不需要她去参与,父亲与沈东明都觉得应一切从简,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麻烦,省的节外生枝。 这门婚事,扫去了姜明菀心中的阴霾,让她对以后的日子充满了向往。 而恰恰在此时,又有一个好消息传来。 芳竹回府了。 “奴婢拜见小姐,小姐的身子可是都好了?”芳竹眼中含泪跪在地上,心疼的问道。 “快起来。”姜明菀亲自上前将芳竹扶起。 “别哭,你瞧,我都好了。”姜明菀轻声安慰道。 芳竹点了点头,将眼泪擦干。“这一路上,奴婢听了不少关于小姐的传闻,这才晓得小姐在奴婢离府之后大病了一场,方才进府,秋月也跟奴婢讲了不少事情。小姐这般聪慧,若是夫人在世,定会感到欣慰。” 姜明菀拉着芳竹的手,两人坐到了一处。 “这还不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逼着我学了凫水,我怎能轻易避开那些人的伎俩手段。”姜明菀笑着说道。 “想当初,夫人在冰天雪地里将奴婢救下,给了奴婢一条命,从那一刻起,奴婢就发誓要跟随夫人一辈子。只可惜,夫人......可是,夫人虽然去了,还留下了小姐您,夫人生前早有交代,小姐需要会什么,需要学什么,一切都是按照夫人的安排来的,奴婢总算不负所托。” 姜明菀点点头。她的母亲是一个奇女子,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湛,就连制香,凫水,量体裁衣这些事情也很精通。 “小姐,此次奴婢并非回乡探亲。”芳竹似是想到了什么,匆忙跪到了姜明菀的面前说道。 “究竟出了何事?” “小姐,夫人并不是难产而亡......她是被人所害!” “什么?”果然与她所料不差,母亲的死果然不是难产这么简单。 “此事可与顾氏有关?”姜明菀问道。 芳竹点点头。“小姐猜到了?” “你手里可有证据?” 芳竹摇了摇头。 “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从头说给我听。” “是,小姐。此次,奴婢之所以急着出府,是因为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注明的寄信人只写了老家亲戚,而其中的信件内容,也只写了盼速回几个字。奴婢对此深感疑惑,奴婢自小父母双亡,老家也早已没了亲戚,又何来盼速回一说。所以奴婢考虑许久,还是决定前去一探究竟。因此事颇为蹊跷,奴婢没敢惊动小姐。按照寄信的地址,奴婢找到了一个老妪,虽然她病得不成样子,但是奴婢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当年为夫人接生的稳婆。那老妪声称这许多年来,良心不安,时常彻夜无眠,只因自知时日无多,才敢说出当年的实情。” “夫人生下小姐后,虽身体虚弱,却没有大出血,那接生的老妪却黑了心,拿了顾氏的钱,听了顾氏的吩咐,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活活将夫人害成了难产的样子,以致血尽而亡!小姐,夫人是被那顾氏害死的呀!”芳竹哭诉道。 “母亲既是在产房被害,为何无人发现,难道当时产房里只有母亲和那稳婆在?” “小姐有所不知,自古便有不成文的忌讳,女子生产,男子便进不得产房,所以,老爷一直在门外等候,并不知产房里的状况,而奴婢,也在小姐出生后,听从夫人的命令,跟在小姐身边寸步不离。奴婢知道,夫人是怕顾氏谋害小姐……可奴婢抱着小姐出了产房不到半个时辰,就传来夫人难产而亡的消息。等奴婢抱着小姐赶去产房,夫人早已断了气。” 姜明菀似是受到不小的打击,气愤的猛地站起身,身体却禁不住晃了几下。 “府里上下就都信了,就连父亲也丝毫不曾怀疑过?” 芳竹点了点头。“当初,老爷是答应只此一生只娶夫人一妻,夫人才同意进府的,可后来,姜老夫人却擅自做主,为老爷纳了顾氏为妾,夫人对一夫一妻之事颇为执拗,她气老爷骗了自己,老爷却以孝道为由,将妾室顾氏认下。自此,二人心中便生了隔阂。夫人渐渐忧郁成疾,后来,夫人见老爷从未踏进顾氏的房门,心中渐渐将此事放下。可是在夫人怀孕几个月后偏偏顾氏也有了身孕,这事令夫人备受打击,再不理老爷,也不听老爷任何的解释,自此卧床,一病不起,就连老爷请来诊治的太医也被夫人拒之门外。就这样,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差,勉强妊娠到足月,身体却虚不受补。所以后来,夫人难产而亡,府中上下都觉得是可信的,因为夫人的身体确实有油尽灯枯之状。 砰!姜明菀狠狠地拍向桌子。“好狠毒的顾氏,芳竹,那老妪何在?” “小姐,奴婢找到那老妪时,她早已病入膏肓,与奴婢说完这些事,便没了气。” “死了?她竟死了,她做下这等事,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死了?”姜明菀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她的母亲竟是在生下她之后被活活害死在产房,那时的母亲该有多么绝望。她绝对不会放过顾氏! “小姐,那老妪还告诉奴婢一个消息。顾氏的孩子也是那老妪接生的,当初顾氏提前生产,说是早产,但生下的孩子却是个足月的样子。” “这……有什么可疑之处?”姜明菀不太懂,就算她生的孩子是足月的,也只能说明顾氏记错了同房的日子…… “小姐有所不知,据奴婢所知,老爷只在一次醉酒之后,在老夫人的安排下,被下人扶进了顾氏的房里!” “什么?”这便说的通了,前世,姜晴雪在父亲遇难之后不久就过继到了二房,成了二房的女儿,那宋氏岂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能让姜晴雪这般轻松的进到二房。原来,姜晴雪本就是她二叔的孩子! “芳竹,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父亲那里也先不要声张,无凭无据想要拿捏住顾氏不容易,别忘了,她身后还有个为她撑腰的老夫人!” 芳竹点点头,“奴婢在回府的路上,发现有人在跟踪奴婢,一路上,奴婢换了好几辆马车,这才安全回到府上。那些人,只怕也是顾氏派去的。” “哼!她倒是好算计,想必已经察觉你回乡探亲是假。顾氏带着姜晴雪去了庄子上,咱们院儿里也已被她安插进了眼线。” “小姐想要怎么做?” “明日起,我要清点库房!” 第43章 清点库房 库房里的东西,大都是母亲生前为她置办下的嫁妆,还有许多年来母亲做生意赚来的家当,那里地方够大,却依然堆的满满当当。前世,这些家当最后都落在二房手里了吧,是她无能,没有护住母亲的一番心意。 自小,芳竹跟她说过许多关于母亲的事情,母亲是个孤女,却是把做生意的好手,凭着一己之力,经营了多家脂粉铺子,铺子里的脂粉全是母亲亲自调配的方子,价格便宜,效果却出奇的好,所以,不仅平民用的起,许多达官贵人也很愿意到铺子里采买,因为怕方子外泄,调配之事向来是母亲亲力亲为。母亲怀孕之后,这些事情也一直是芳竹在做。后来母亲去世,祖母就趁机随便寻了个由头,将铺子交给了顾氏打理。芳竹是个下人,虽然知道那铺子是母亲的私有财产,却不能违抗老夫人的安排,况且为了照顾她这个刚出生的孩子,芳竹本就分身乏术,无能为力。而父亲,因为对顾氏心存愧疚,府里上下也确实找不到打理铺子的合适人选,只得默认此事。幸好,顾氏并不晓得母亲的调配方子,所以,在她经手后,那几家铺子也是经营惨淡,而现在在店铺里做掌柜的人就是顾氏的远房表哥孙霖。 是时候将脂粉铺子拿回来了,余下的时间不多了,她一定要在及笄前一步一步的,让顾氏变的一无所有。 次日清晨,姜明菀简单的吃了些早点,便在芳竹以及秋月香云的陪同下,来到了库房。 “大小姐过来了?可是需要什么?奴婢亲自送过去就好,实在不必亲自跑这一趟。”看到姜明菀来到库房,珍珠赶紧迎了上去。她接手库房的这几年,姜明菀不仅从未亲自来过而且也从不清点库房。偶尔需要些什么,也是打发香云秋月两个丫鬟过来取。再看姜明菀身后跟着的芳竹,她的心中顿时忐忑不安。她是何时回府的,竟一点风声没有听到。想起顾氏临去庄子前给她下达的命令,手心不禁出了冷汗。她一定要寻个合适的机会下手,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她与芳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可是,一想到即将到手的卖身契,想到手中有多个脂粉铺子的孙掌柜,她顿时坚定了下手的决心。殊不知,她即将大祸临头。 “把库房门打开吧,许久没有看看母亲留下的这些物件了,今日天气不错,正巧芳竹也回府了,就一起清点清点吧!”姜明菀说道。 “清点......小姐要清点库房?”珍珠心里一阵慌张。库房里的东西,她是半点都不敢动的,可是二小姐姜晴雪却时常过来,看到好看的珠钗、饰品,直接就顺手拿走了。本来,她想着,反正大小姐从不清点这些家当,而且对这些财物根本就不上心,况且,当时也是夫人当家,真要出了什么事情,夫人也会将事情大事化小,毕竟那些珠钗首饰都是被她亲生女儿拿走的。可是现在该如何是好,夫人带着二小姐去了庄子,谁能为她撑腰揽下此事? “你这妮子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开门。”芳竹催促道。 “是,奴婢这就去开。”库房里的东西不仅很多而且还很繁琐,二小姐来来回回也不过顺走了几样而已,应该察觉不到吧。珍珠心存侥幸,安慰着自己。 吱嘎!库房的门被打开了。姜明菀缓缓走了进去,简单的扫视了一眼,里面的箱子早已落满了尘灰,她在一处箱子前停下脚步,伸出手来,摸了摸,而后吹了吹手上的浮灰。 “这些年,你费心了。去把登记的册子取来看看。” 姜明菀平静的回过头,语气也显得波澜不惊,但是却让珍珠惊出了一身冷汗。想起许久以来,她都不曾打扫过这里,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小姐。” 她哆哆嗦嗦的取来登记的手册,交到了姜明菀的手中。 姜明菀缓缓的翻动着,细细得看着。除了香云和秋月偶尔过来取些补贴采买的银子,册子中再无登记其它。果然与她料想无差,她清楚地记得,那日姜晴雪因为王妈妈的事情到愉园与她理论,当时头上戴着的便是她母亲留下来的珠钗,那支钗的成色极好,她嫌老气,一直不曾带过,不知何时,却到了她这位二妹妹的头上。 “嗯,看着倒是记得认真仔细,字写得也不错。你读过书吧?”姜明菀笑着问道。 珍珠生怕姜明菀挑出错处,此时看姜明菀言笑晏晏的样子,还顺带夸赞了她,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想来,这大小姐也不过如此,声势浩荡的过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奴婢识得几个字而已,当不得大小姐的夸奖,库房的管理颇为繁琐,奴婢认真仔细也是分内之事。” “你倒是很谦逊。这册子没有漏记、错记之处吧?” 凭着多年做丫鬟的经验,主子这么问的时候,就已经是准备离开了。 “请大小姐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记错的。”她颇为肯定的答道。心里却是想着,接下来大小姐就该起身走了,终于混过去了。接下来,她就可以专心的找寻机会,做夫人交代的事情。想到此处还不忘抬头朝着芳竹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去,却发现,芳竹也在盯着她看。她心里暗暗想着,看什么看,大小姐早就将库房交给了我打理,就算你回府了又能如何?愉园的下人都知道,大小姐因为芳竹时时刻刻的管束,早就对此心生不满,被主子厌弃了的下人,就算失足落水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芳竹,你带着秋月、香云细细得盘点盘点吧!” “盘点?”跪在地上的珍珠猛地抬起了头,看向姜明菀。 “怎的?珍珠,你有什么问题吗?”姜明菀依然笑着。 这笑,却让珍珠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没有,奴婢只是觉得,大小姐没有必要将时间浪费在库房上。这里奴婢打理的妥妥当当的,小姐放心就好。” “呵呵呵......珍珠,你还记得前段时间府上死了一个王妈妈吗?我记得她经常想教我如何做事,你年纪轻轻,怎的也想跟王妈妈学吗?” 第44章 真正的目的 “不......不不......奴婢不敢......” “那就在一旁看着,若是一会儿查出来缺了少了什么,别说冤枉了你。”姜明菀端坐在那里提醒道。 “是,小姐。不......不会的,小姐。奴婢没有疏漏......” 这可是一库房的物件,她们才三个人而已,就想清点明白,怕也只是走个过场,吓吓她罢了。珍珠心里默默地想着。可是,她却完全低估了芳竹的能力,能帮助先夫人料理商铺的,岂会是等闲之辈。 姜明菀再不看她,只是静静地等着她身边的三个丫头盘点的结果。 这个库房,对芳竹来说再熟悉不过。里面的一箱一物皆是她的夫人自己挣来的,也全是由她照看打理过得。什么东西摆放在哪里,她闭着眼睛都能够找到。 “香云,你来清点金银细软。” “秋月,你负责诗书字画。” “余下的珠钗首饰,玉器、翡翠还有退下来的摆设等一应物件都由我来清点。”芳竹简单明了的将任务分派清楚,三个人就开始行动。 因为存放的时候,物件的摆设就很有规律,所以三个人找起来也相对容易许多。金银细软一箱子能存放多少,在箱子外面都是标注好了的。只要开箱里面是满的,基本上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诗书字画类,外面都挂着标签,标签上也标明了字号。虽然相对繁琐,胜在数目不多。 只有芳竹负责清点的这类东西,实在是繁琐复杂。 退下来的摆设还相对好说,玉器玛瑙类,也都是大物件,容易辨认。可那些珠钗的式样并没有画下来,只有简单的描述而已,想要一一对应好,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端坐着的姜明菀突然就想到了这一点。她走到正在按照册子的描述细细辨认珠钗的芳竹身边说道:“不必查看式样,清点一下总数,与册子比较就好。”她这个二妹妹向来自私傲慢的很,她拿走的珠钗不仅不会还回来,更别说取走时留下自己的作为交换了。 芳竹心里虽有疑问,但想到她不在府中这段时日,姜明菀处理的桩桩件件的事情似乎都颇为妥帖,便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速度果然快了许多。只一上午的时间,库房就清点完毕。 “小姐,金银细软没有问题,诗书字画也都齐全,对比册子,唯一数目不全的就是珠钗首饰。一共丢失了四串珠玉璎珞,三支上好的玉镯,两支累丝嵌宝簪,六支珍珠步摇,还有八支简单的点翠珠钗。”芳竹上前禀报道。 不等姜明菀质问。珍珠就跪着爬上前来。 “小姐......大小姐明察,求大小姐明察啊,这些个东西,奴婢从来没有拿过啊,大小姐若是不信......不信可以去搜奴婢的屋子,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库房的钥匙一直就在你的手中保管,清点的时候你也在场,现如今,东西少了,难道是我冤枉了你不成?” “不......小姐,常言道,捉贼拿赃,无凭无据,小姐万万不能冤枉了奴婢。”珍珠硬着头皮反抗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奋力一搏。 “若是我记得没错,前些日子二妹妹头上就带了一只点翠珠钗。” “珠钗的式样相似的太多了,大小姐如何确定二小姐戴的那一支就是从这库房流出去的。”珍珠辩驳道。 “哈哈哈哈......你倒是牙尖嘴利,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想你还不知道吧,我生母留下的点翠珠钗,件件都用刻刀在钗头雕琢了一朵腊梅,而且那腊梅均是出自我生母一人之手,刀法独特,这可不是谁都能模仿来的。依着你的意思,莫不是要让我去庄子上与我二妹妹对峙一番不成?哼!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走王妈妈的老路,若是我去了庄子,你觉得我这位继母会帮你吗?” 珍珠再也撑不下去了,顿时瘫软在地。夫人自然不会帮她的,夫人只会说二小姐头上的珠钗是她为了讨好二小姐,送给二小姐的。只这样才合情合理。姜府的二小姐怎么会去行窃?行窃的只能是她这个看管库房丫鬟。 “若是你将事情交代清楚,我或许可以留你一条性命。”姜明菀看着珍珠说道。 珍珠一听姜明菀会放她一条生路,赶紧爬起身,跪在地上。 “我说......我都说,那些遗失了的珠钗首饰,确实都是二小姐拿走的,奴婢身份低微,二小姐又生性跋扈,奴婢哪里敢阻拦半句......” “所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从你主子的库房挑选物件,却从不禀报吗?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学了些欺上瞒下的手段,以为大小姐好欺负不成?”芳竹厉声呵斥道。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大小姐开恩,饶了奴婢的这条贱命。”珍珠哭诉道。 “珍珠,你知道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些......”许久未曾开口的姜明菀摆弄着蔻丹,平静的说道。 方才的事情已经将珍珠吓糊涂了,此刻听到姜明菀这样一问,珍珠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身体都忍不住的颤抖。她以为蒙混一下就可以保住一条小命,没想到,大小姐知道的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顾氏派你来,究竟是做什么?”姜明菀突然厉声问道,此刻她的语气有着不容抵赖的威严,吓得珍珠不得不从实招来。 “大小姐,奴婢只是一个丫鬟,求大小姐扰了奴婢吧。夫人早前将奴婢安插在此,却并没有给奴婢安排任何事宜。直到前段时间,夫人离府之前,差素心过来找过奴婢。吩咐奴婢监视大小姐的一举一动,尤其要注意,一旦发现芳竹回府,要立刻找机会将她害死。如若奴婢这件差事办得好,夫人就会将卖身契归还奴婢,还会将奴婢许配给夫人的表哥,也就是掌管着胭脂铺的孙掌柜。可是,奴婢并不知道,芳竹究竟哪里得罪了夫人,求大小姐明察。”珍珠一股脑的将事情全盘托出,她还不想死,哪怕不能嫁给孙掌柜,总归能保住一条命。 “来人啊,将这个欺上瞒下,吃里扒外的东西轰出府去,放她自己去寻自己的主子领罪吧”芳竹吩咐道。 “不......不要啊,大小姐,奴婢若是此刻见了夫人,就是个死啊。求大小姐救救奴婢,求求大小姐......” “若是想保命也可以,自今日起,你便在柴房中哪里也去不得,直至我将事情料理完毕,需要你做人证时,希望你一切从实招来。 “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奴婢谢大小姐救命之恩。”珍珠似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谢姜明菀。 哦,对了,你或许还不知道吧,你口中的那位孙掌柜家中早已妻妾成群,顾氏竟要将你许配给他做妻?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那位可是出了名的妻管严,据说家中那些怀有身孕的妾室都无故的死于非命,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自己想想清楚。” 如若方才珍珠还存有一丝侥幸的想法,经姜明菀这一点拨,她还有什么看不明白。她就是顾氏手中的一颗死棋,无论如何,最后都是个死。 “将人带下去吧......”芳竹吩咐道。 姜明菀站起身,向外走去,这便是她们清理库房的目的所在。 “芳竹,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但是恐怕要冒一点风险,你可愿意?” “小姐只管吩咐,奴婢定当竭尽全力将事情办好。” 姜明菀点点头。我需要你,引蛇出洞!只一个证人珍珠,只怕不管用。那些跟踪过芳竹的人,知道的会更多,更有用。 第45章 姜云烟的婚事 “小姐,这些事情要不要禀告了老爷......”芳竹给姜明菀端来了新斟好的茶水,一边摆放,一边问道。 姜明菀摇摇头。“还不是时候。”她拿起茶盏,打开杯盖,吹了吹热气,轻抿一口。“许久没喝过你泡的茶了,还是你泡的好喝。” 站在一边的秋月颇不服气的撇着嘴,“小姐,你怎的这样偏心,奴婢泡茶的功夫可是跟着芳竹姑姑学的,每一步都是一模一样,味道怎么可能不一样?” 芳竹笑笑,“你这妮子,都是小姐惯着,说话怎的越发没大没小。” “芳竹姑姑,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可是受了她不少的气,这下可好,有你管束她,看她还敢在小姐面前造次。”香云拉着芳竹的手撒娇道。 看着身边这几人笑着闹着的样子,姜明菀很希望日子可以一直这样平静的过下去。可是,她知道,还不行,后面的路会越来越难走。而她,要尽可能的将眼前事尽早处理妥当。 要想一击即中,就一定要拿住顾氏和二叔苟合的把柄......可顾氏远在庄子上,什么时候回府还尚未可知......” 帕子!她突然想到上次翠竹偷偷过来找她跟她说的事情。顾氏离府之前曾让素心给二叔送过一封信,信的下面还压了一块帕子!是了,那帕子根本就不是素心的,而是她继母顾氏的。 “秋月,寻个机会让翠竹来见我。”这个时候,翠竹的消息应该更全面,更具体。 “是,小姐。”秋月虽有些疑惑,可小姐做事向来不是无缘无故的。定是又有什么事要发生吧,她心里默默地想着。 过了子时,姜明菀的房里依然亮着灯。一个身着披风的女子快步的向着这边走来。到了房门前,还不忘四处巡视一番,确定没人尾随,才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是姜明菀的声音。 女子推开门,进到屋里,将披风的帽子摘下,露出那张熟悉的脸。是翠竹。 “大小姐,奴婢来了。”翠竹跪下恭敬地说道。 “嗯,你母亲的身体可是痊愈了?”姜明菀看着翠竹问道。 “奴婢的母亲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只是二夫人偶尔去看过几次,母亲只得装作不舒服的样子,躺在床上应付一下。但是二夫人的药方,母亲再也没有吃过。奴婢代母亲谢大小姐的大恩大德。” “举手之劳罢了。这次喊你过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你可晓得二老爷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二老爷?近些日子,二老爷因为三小姐的事情对夫人多有怨言,已经许久不曾踏进夫人的房门。但是奴婢去外院领物品的时候听管事的议论过,二老爷近些日子就会回老家,处理宗族里的事务。但是管事的颇有微词,嫌老爷要带的东西太多。往常回去从没见过二老爷要准备这么多东西。” 这就对了,回老家路上必然会经过郊外的庄子,二叔定会趁这个时候去见一下顾氏,给她捎些东西过去,也是人之常情。 “近些日子,我三妹妹怎么样?” “奴婢听说那定昌伯爵府上的庶子这几天就会上门提亲了。那人轻浮的很,早前就已经放出风,一定要将三小姐娶回去,扬言他顶天立地男子汉,怎么也要对三小姐负责到底。夫人找老爷商量对策,老爷却避而不见。只说事已至此,等人上门提亲,将婚事应下。总好的过,丢了名声,在姜府做个无人愿娶的老姑娘。夫人成天以泪洗面,三小姐近些日子倒是平静了许多,那日还安慰夫人说,不如先听父亲的,先将婚事应下,反正她还有两年才及笄,到时候才可以婚嫁,这两年究竟会发生什麽,一切都是未知数。” 姜明菀点点头。倒像是她这位三妹妹的做法,与其名声尽毁,将来嫁给一介贫苦书生,倒不如进了这定昌伯爵府。对她们姜府来说,能嫁到定昌伯爵府也算是高攀,除了府上的庶子名声不太好,嫁过去倒是坐享荣华富贵,也不算太坏。只能说与宋氏的最初的期待相差甚远罢了。 “我知道了,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 “是,大小姐,奴婢会的。” 这一晚,姜明菀睡得很不踏实,她已经许久没有做梦了。今晚的梦却有些奇怪,梦里,她看见有个身着大红喜服的男子抱着她的尸身失声痛哭。待她走近一看,那人却是陈昭。 被惊醒的姜明菀再也没了睡意。怎么回事呢?难道是因为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连梦境都跟着混乱了,姜明菀揉揉鬓角,他巴不得她死呢,又怎会为她哭。她有些自嘲的笑笑,人家追着她说了几次好话,她真就信以为真了...... 如翠竹所言,这一早,定昌伯爵府上的那位庶子就命小厮抬了不少的聘礼亲自上门提亲来了。 据说,那些聘礼堆满了院子。二叔看了十分欣慰的点着头应下了婚事。宋氏推脱,姜云烟尚未及笄,待到及笄之时在定亲不迟,两家先私下认定婚约便好,庚帖以及信物待以后再另行交换。 那庶子看着一脸羞涩的姜云烟,被迷了心窍,竟也答应了下来。乐呵呵的又抬着聘礼回了府。 这场落水的闹剧就这般收场了,姜凌也是时候出发了。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想来,顾氏很快就要倒霉了。 第46章 行动 “母亲,我们在这里究竟还要待多久,我受够了!”姜晴雪憋屈极了,她,堂堂姜府嫡出的二小姐,竟要在这郊外庄子上久住。这里不仅没有新鲜的鱼肉,就连点心都吃不上了,勉强靠着庄子上的农户种的瓜果蔬菜果腹,短短几日,她就消瘦了不少。 “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耐心等等。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总要等事情平息一段时日,若不然下人之间传来传去,若是传出了府外,你这后半辈子就真的毁了!”顾氏语重心长的劝慰并未让姜晴雪的情绪好转。 她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啪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根本不在乎顾氏的反应,气哄哄的转身离开。 “哎!这可如何是好?”顾氏忧心忡忡。姜晴雪这个越发焦躁的性子迟早是要出问题的,这一切都是拜姜明菀所赐,她比谁都更想回府,夺回掌家权,弄死姜明菀! “夫人,小姐只是在夫人面前使使性子罢了,再过一段时间,小姐会慢慢习惯的。”素心开解道。 “素心,你可是亲手将信交到了他手上?” 素心很快反应过来顾氏说的是什么事情。“夫人放心,奴婢都是按照夫人的吩咐做的,信封下面还放了一张夫人常用的帕子。想是有什么事情羁绊住了,所以才没有及时赶过来吧。夫人再耐心等等。” 顾氏愁眉不展的点了点头。来到姜府这么多年,也只有那个人关心过她,给过她一丝暖意。此刻,她想见他想到发疯。 “母亲,大哥,此次我去族里恐要多耽搁一些日子,府里的事务母亲交待宋氏办就好,正巧赶上大哥回府,我这心里也能踏实不少。若是有其他事,大哥,你在府上就多操劳些吧。” 姜老夫人点点头。“我听说你这次回去备下了不少东西,嗯,族里是该多多走动,咱们夏朝重文轻武,我记得族里那些年轻子弟,今年也都该进场了,若是能得个功名,将来对你们兄弟二人的仕途也是大有裨益的。” “为官就应清正廉明,他们几个若是真有才华考取功名,也应毫无私心杂念为朝廷效力,而不是成我们兄弟二人官场的助力。母亲的话颇有结党营私之嫌,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姜廷义正言辞的说道。 听了这话,姜老夫人心中恼火,却不敢说一句反驳的话,这么多年她太了解大儿子姜廷的为人,其他事情都可以商量,只要涉及官场之事,他说出口的话就都是不容置疑的。若是此刻与他争论下去,结果定是不欢而散。 堂内静的可怕,姜凌只能怯怯的走上前开口,勉强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母亲,大哥,时候不早了。我该动身了......” 姜老夫人叹了口气,“走吧,路上注意安全。你也走吧,公务繁忙,不必在我这里待着了。” 兄弟二人行了礼,一起转身离开。 “大哥这次回府会呆多久?”姜凌乐呵呵的问道。 “圣意难测啊......二弟办好自己的差事就好,其余的事情不要多打听。” 姜凌感觉到了大哥的敷衍,却依旧笑着道:“大哥说的是。” 姜廷却再不言语,背着手转身离开。 站在原地的姜凌看着姜廷的背影,不屑的啐了一口唾沫,而后向着府外走去。 “小姐,二老爷动身了。”秋月走进屋里,小声的说道。 姜明菀点点头,收拾打扮妥当,带上芳竹新做的一盒茶点,向着父亲的书房走去。 “父亲在忙?”还没进门,姜明菀就看见父亲在低着头写着什么,她识趣的在门口站定,笑着问道。 “哈哈哈......是莞儿过来了,怎的这么久不见,倒和父亲生疏了,快进来,是不是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每次他回府,自己的宝贝女儿到他书房都会带一些新出炉的小食。他很喜欢这些点心,因为做这些点心的人是雨慧身边的丫鬟,她的厨艺都是雨慧亲自教的,每每吃起都可以想起她的雨慧。 姜明菀笑嘻嘻的进门,秋月跟在后面将茶点放下转身出了书房,在外等候。 “父亲又在练字?”姜明菀凑上前,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父亲的字体。 姜廷乐呵呵的点头。“莞儿看我这字可有进步?” 姜明菀却摇了摇头,“父亲的字一如既往地好,恐怕已经没有什么进步的空间了。不如来瞧瞧莞儿的?” “哈哈哈哈,好!那今日父亲亲自为你研墨!” 姜明菀像极了母亲,一手簪花小楷漂亮的紧。只是今日,却与平日大相径庭。只见她大笔挥动,手腕稳健,笔力雄浑,写起字来自有一番气势,待她写完,姜廷一看,霎时间惊住了。这字竟然与自己写的相差无几,若不细细辨认,竟可以以假乱真! “好!好哇!今日实在令为父刮目相看。为父练就多年才得此造诣,不想莞儿你年纪轻轻就要赶超了父亲,快跟父亲说说,你偷偷临摹父亲的字迹究竟有多久了?” 姜明菀笑笑,“若说何时开始的,莞儿倒是记忆深刻。莞儿六岁那年,与三妹妹一起捉迷藏,情急之中跑进了二叔的书房,却不想偏巧撞见二叔在临摹父亲的字迹,莞儿发现,那个时候二叔的字就很像父亲写的了。被莞儿撞见后,二叔很着急,买了许多糖给莞儿,让莞儿不要告诉父亲,还说等他练好了,要亲自告诉父亲,给父亲一个惊喜。莞儿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学些父亲的字迹的,菀儿也要给父亲一个惊喜。 “你是说你二叔也临摹我的字迹?”姜廷疑惑的问道。在他的印象里,姜凌从小就不喜欢练字,所以姜老太爷才让他走了武官的路子,怎么会临摹他的字帖,他倒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弟弟了。 “怎么?父亲竟不知道?二叔从未与父亲说起吗?这倒是奇怪了......” 看着父亲深锁的眉头,姜明菀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她没有办法告诉父亲前世二叔模仿了他的字迹,写下了认罪书。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若不是亲身经历的人又怎么会相信。她只能一点一点的将怀疑的种子埋进父亲的心中,一旦心中生疑,自然就会多多注意二叔的一举一动。 “好了,父亲,别皱眉了。快来尝尝今日的点心。”姜明菀拉过父亲,拿起一块茶点放进了他的手里。 第47章 白云寺之行 “呵呵呵......好好好,还是老味道。”姜廷拗不过女儿,将茶点几口塞进了肚子。 “父亲,莞儿有一事想与您商量。” “嗯?我就知道想吃你的茶点不容易,说来听听。”姜廷打趣道。 姜明菀笑笑道:“父亲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莞儿又大病了一场,用了许多药也不见好转,后来女儿一气之下,将药停了,身体却好转起来。女儿便想,定是佛祖庇佑,莞儿才得以康健的站在父亲面前。所以就想着去趟白云寺,烧香祭拜,感谢佛祖。恰巧父亲也在府上,可有时间陪莞儿一起去?” “你又大病了一场?怎的不给父亲去个消息......身体可都痊愈了?”姜廷心疼的问道。 “父亲忙于政务,若是因为莞儿来回颠簸,莞儿不忍!” 姜廷看着女儿,心中愈发亏欠。这些年来,他没有参与这个孩子的成长,自小没了母亲的关爱,连他这个父亲也常年不在身边,只有一个芳竹在她身边陪伴教导,却出落得这般优秀,心中的亏欠是无法弥补的。他点点头,“好,何时动身,父亲陪莞儿一起去拜谢佛祖。” “太好了!那莞儿现在就去准备,明日,等父亲下了朝,咱们就出发,如何?” “好!”姜廷笑着应下了此事。待姜明菀离开,他的眉头却又皱了起来。无故病倒,吃了许多药却不见好转,将药停了,身子却好了?这事情还真是处处透露着蹊跷,他向来不信佛,之所以答应去祭拜也不过是为了满足女儿的心愿。府上的这些人,真当他姜廷死了不成!他的女儿年幼,尚不知这些腌臜手段,他是见过风浪的,又岂会想不到。 “来人啊!” “老爷,有何事?” “我离府之前曾派去愉园几个看护,让其中领头的过来,我有事问他。” “是,老爷。” “奴才拜见老爷。”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府上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护院在外院,知道的事情很少,若说不寻常,无非是夫人身边有个很得力的王妈妈,趁着小姐病倒的时候,不守规矩,小姐身体恢复后,责罚了王妈妈几十板子,后来不知怎么的,人却也死了。他只能如实禀告道。 啪!护院退下后,姜廷狠狠的拍向桌子。好个顾氏,竟是你装神弄鬼。 那一年,他喝醉了酒,次日醒来便发现睡在了顾氏身边,床榻上的落红让他知道发生了何事,只那一次便让顾氏怀了身孕,这件事不仅让他与雨慧之间生了隔阂,也让他对顾氏心存愧疚。将她纳妾虽是老夫人自作主张,可是,令她怀有身孕,却是他做下的错事。 这些年,对顾氏的迁就,愧疚,竟让这个女人心无忌惮,想要谋害他的莞儿吗?难怪母亲会让她们母女去了庄子,是因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吗?他倒想问问这个女人究竟还想做些什么,也想警告她,若是以后还是不知悔改,休怪他将她休掉! 一大早,愉园就忙碌起来。前世姜明菀从不信佛,重生归来却要刻意去拜谢佛祖,看着那一马车用来表诚心的物件儿,想想不免觉得好笑。但想着此时白云寺定是春光无限,这些年也是许久不曾去过了,趁着这个机会可以过去逛逛,心情倒也不错。 姜廷下朝后,早就等在书房的姜明菀贴心的为父亲换下朝服,而后,父女二人便向着白云寺出发。 去白云寺,路途并不十分遥远,一来一回,时间安排妥当,他们就可以在天黑之前回到府上。一路上很顺利,姜明菀陪父亲坐了一辆马车,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白云寺。 既是来拜佛,就该诚心实意。想到这一世得来不易,姜明菀的内心对佛祖充满了感激。上香之前,香云伺候她净了手以示虔诚,跪于蒲团之上,姜明菀闭上眼,心里默念所想,而后恭敬地磕了头。 待她起身去寻父亲,才发现父亲不知何时已经被住持请到了里面,两人正专注的下着棋。时间与她料想的倒是早了许多,反正也不急,这几盘棋局倒为她又拖延了不少时间。 姜明菀缓缓的走在白云寺的大院中,春风拂过,带来阵阵桃花的香气。许久未到白云寺,竟忘了后面有一处桃林,姜明菀忍不住向桃园走去。 桃花开的很好,桃园广阔悠长,放眼望去,满眼的粉色与天边的光融成一片,看不见尽头。 “香云,这里好美啊。小姐,奴婢去前面采些桃花,回去插到瓶子里可好?”秋月兴奋地说道。 姜明菀看着兴奋地秋月,点了点头,“香云,你也去吧。秋月那丫头容易得意忘形,别在这里失了分寸。让她少采一些就好。” “是,小姐。”香云紧跟了上去。 只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丫头就没了人影。姜明菀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寻了一处石头,坐在了上面,轻轻地揉搓着方才已经有些酸疼的小腿。幸好这一路并不十分颠簸,若不然,她这副身子还真有些吃不消。 “姜大小姐这是累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姜明菀禁不住回了头。真是个阴魂不散的人,到哪里都能遇上,实在讨厌的很,姜明菀心里默默地想着。 她站起身,恭敬地行礼。“明菀见过二皇子。” 萧子元并不答话,只用扇子轻轻地挑了一下姜明菀的手臂,示意她站起身。 姜明菀不理会,继续说道:“明菀出来许久,家父还在里面等着,这会儿该着急了,明菀先行告退。”也不等萧子元作出回应,转身便要离开。 萧子元几步上前,抓住姜明菀的手臂,猛地向后一拉,姜明菀一个趔趄,整个人直接撞到了萧子元的怀中。 “二皇子请自重!”姜明菀想要挣脱站起来,萧子元却将她箍的越来越紧。 “你在躲我?告诉我为什么?” “二皇子身份尊贵,况且男女有别,敬而远之有什么问题?请二皇子松手。”姜明菀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平静的看着萧子元说道。 萧子元直视着那双美丽的双眸。他贪婪的享受着姜明菀身上的气息,这一刻,他有了一个坚定地想法,这个女子只能属于他,任谁也别想抢了去! “放手?哼!我上次就说过,你既然不愿意嫁给陈世子,不妨做我的侧妃,若是侧妃你还不满意,那就做正妃,姜大小姐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这个提议!” “咳咳......”陈昭咳嗽几声,朝着这边走来。方才,他在远处就看见二皇子将姜明菀抱在怀中,二皇子身边向来莺莺燕燕众多,他很怕姜明菀也成为萧子元的玩物。 这几声咳嗽,让萧子元分了神,姜明菀趁机挣脱束缚,转身向着佛堂的方向走去。萧子元刚想去追,却被陈昭拦住了去路。 第48章 丑事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萧子元怒视陈昭,不悦的说道。 陈昭走上前来,“我已经答应了二皇子会娶她,二皇子方才又是在做什么?若是她坏了名声,我不能保证我父亲还会让她进国公府。” “哈哈哈......进国公府?姜大小姐明显不将你放在眼里,你想娶她怕是不能够了。她既不想嫁给你,那便嫁给我好了。陈世子以后不必为此事费心,这个女人以后是我的!” “你不怕陛下生疑?”陈昭心急的提醒道,他知道萧子元一开始让他娶姜明菀就是因为有这方面的顾虑。 “世子从何时起这般关心本王?莫不是真对这位姜大小姐动了情?哼!这个世上还没有本王惧怕的事情,那个姜廷,本王试探过多次,他都不为所动,显然不能为我所用。我又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若是我用不上这个姜廷,将他毁了便罢!剩下的姜明菀也终是我囊中之物。奉劝世子,收起那点小心思。”说完转身离开,留下陈昭站在原地。 陈昭愤愤的握紧拳头。他这一生好不容易有一件可以心甘情愿去做的事情,想不到也终成了空。今日之后,他再也不能娶她,因为他太了解萧子元了,那是个心狠手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快看,小姐过来了。”秋月一边跟姜廷说着,一边向着姜明菀迎去。她和香云采花回来,也没见姜明菀的身影。恰巧姜廷跟住持下完了棋,看见了先回来的两人,便询问姜明菀的去处。 “小姐,您可是受了伤。”看着姜明菀走路的姿势明显不对,秋月赶忙问道。听到秋月的询问,姜廷和香云也从佛堂匆忙出来。 姜明菀在秋月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着。 “莞儿,你伤到了哪里?”姜廷急切的问道。 “父亲不必担心,方才走的太急,一不小心扭到了脚,不碍事。” “山路颠簸,可能下山?” “父亲,白云寺向来不接待女客。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处。”姜明菀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提醒道。 姜廷皱起眉头,顾氏住的那处庄子倒是离白云寺不远,恰巧,他也可以去问问,明菀的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今晚先去离这不远的那处庄子上吧?”姜廷试探性的问道,他知道姜明菀自小与顾氏并不亲近。 姜明菀似是恍然大悟一般,“莞儿忘了,母亲住的就离这里很近。她的语气中丝毫没有讨厌顾氏的意思,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终于找到歇脚之处的欣喜。” 姜廷更加内疚了,她的女儿心思竟这般单纯。他并不知道,这一切其实全都在姜明菀的谋划之中。 原本,姜明菀还想着回去的途中装头晕或是晕倒,牵绊住父亲的脚步,父亲定会因为担心她而转头带她去附近的庄子上歇息片刻,现在倒是不用装了。方才,从萧子元那里慌忙挣脱后,她就匆忙的往回赶,一不小心,竟扭伤了脚踝。 因为姜明菀的脚伤严重,在寺庙耽搁了些时候,路上又经不住颠簸,马车跑的一直很慢。等到他们几人来到庄子上,已是深夜。 车夫上前,敲响了庄子外的大门。 吱嘎!大门被打开,庄户探出头向外看了看,发现来人竟是大老爷姜廷,赶忙迎了出来。“大老爷怎的这个时辰过来了,快进,快进,夜露深重,别凉了身子。今日真是巧了,二老爷今日也留宿在了庄子上,小的可用禀报二老爷一声?” “嗯?你是说二老爷也歇在此处?” “是的,大老爷,二老爷昨日就到了。” “夜已深,不必惊动他了,这里不必引路,我自己过去就好,你们也早些休息吧。”姜廷摆摆手说道。他这个二弟向来做事没有章法,昨日一早就动身赶路,怎的到了今日还在这里歇脚,真是不靠谱。现在还是要先去顾氏那里,先让她将莞儿安置下歇息才好。他虽是父亲,可女儿这么大了,去查看她的脚伤,终是不妥。顾氏虽不靠谱,谅她在他眼前也不敢动什么手脚。 “是,是。”庄户退了下去。 一切皆如姜明菀所料。她的二叔果然来了这里。只是可怜她的父亲,对于二叔和继母的事情还一无所知。一会儿若是亲眼见到那不堪入目的场面,父亲是否能轻易消化,接受。 姜廷走在前面领路,车夫打着灯笼照明。秋月和香云搀扶着姜明菀,缓慢的走在后面。这处庄子并不大,庄户也不多。当初,姜老太爷置办这处田产,只是因为看中了这处庄子离姜府比较近,有时候可以用来歇脚。所以,用来歇息的屋子建的很宽敞,也很多。 来到正院,便看见素心守在正屋前。 看到突然前来的姜大老爷以及姜明菀,素心显然有些慌张。 “老......老爷,您回府了?大......大小姐,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姐的脚受了伤,赶紧去叫夫人!”香云上前说道。 “夫......夫人?夫人已经......对,夫人已经歇下了。老爷跟奴婢来,奴婢来到此处时已经将这里的屋子全都打扫干净了,等老爷和大小姐收拾整理一下,夫人马上就会过来。”素心慌张的解释道。 “素心,你怎的这般慌张,可是母亲出了什么事?”姜明菀装作关心的样子询问道。 “不......没有,夫人很好,只是方才有些头疼,早早地歇下了。” “母亲没事吧?怎的听到响动也没有惊醒,不会出什么事情吧,素心?”姜明菀显然不准备轻易离开。这是仅有的一次机会,若是这次还扳不倒顾氏,以后再去寻机会,怕是不能有了。 苏鑫明显感觉到了姜明菀的纠缠,“夫人能有什么事?大小姐多虑了,还是随奴婢过来......” “外面是谁在寻事,素心,快将他们都赶出去!”顾氏慵懒的声音从正屋传了出来。 “夫......夫人,老......老爷和大小姐......他们来了。”素心眼看无法遮掩,只能颤巍巍的如实禀报。 “这丫头八成也喝多了,说起胡话来了......别理她,快过来。”一个醉醺醺的低沉声音从顾氏房中传来,声音虽小,但由于深夜静谧,外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可以分辨那是男子的声音。 顾氏的寝室中竟有男子,姜廷眉头一皱,随之震怒。他快步上前,将试图阻拦的素心一脚踹翻在地。顺手从车夫的手中夺过灯笼,将正屋的房门一踹,大步迈了进去。不多时,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以及男子的求饶声。 “你们这两个不知羞耻的腌臜货,不顾礼义廉耻,背着我做了这种事,当我姜廷死了吗?看我不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姜廷嘶吼道。 第49章 败露 素心连滚带爬的进到屋子里,迅速地捡起地上人的散乱的衣衫,披在顾氏的肩头。 “大......大哥怎的来了......叶兰,你方才还跟我说大哥不心疼你,你瞧,他这不是来了吗?”姜凌仰躺在地上笑呵呵的说道。他像是喝了不少酒,说起话断断续续,人并不清醒。 “老爷......老爷,我......我一时糊涂.......”顾氏爬到姜廷的腿边,一个劲儿的哭着。 姜廷怒火未消,将其一脚踹翻在地。“来人,去给我找根鞭子,看我不打死这两个狗东西!”他虽与顾氏没有感情,却也容不得这女人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父亲息怒,夜已深,此刻又是在庄子上,实在不宜闹出太大的响动。”姜明菀上前拉住姜廷的胳膊劝说道。“出了这样的事,父亲难道要私自处理了?” “出了何事?让我进去!”门外传来姜晴雪的声音。 “别......别让雪儿进来!老爷,求你别让雪儿进来!”顾氏哭着哀求道,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没了脸。 姜廷并不言语,若是可以,他宁愿再也不见这个顾叶兰,他嫌脏! “母亲,你怎么了,出了何事?究竟谁在里面?快让我进去......” 姜晴雪不顾阻拦,破门而入。进到屋里,看到眼前的一切,愣在了原地。 “父亲,您回府了?父亲为何这样对母亲,母亲,父亲对你做了什么?”姜晴雪上前去扶顾氏,怎知顾氏此刻腿软,根本就站不起来。 “哈哈哈哈......雪儿,你喊谁父亲呢?喊错了,喊错了,哈哈哈,你这孩子,竟然喊了我大哥十几年父亲,傻孩子,我......”顾氏不知哪来的气力,突然连滚带爬迅速挪到姜凌的身边,抬起手啪!啪!啪!上手就是几个巴掌,几下把姜凌打懵,愣在当场!再不言语。 “母亲,二叔方才是什么意思?他说我喊错了父亲?究竟是何意?可是真的?”姜晴雪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氏,希望顾氏给她一个答复,“母亲,你说话啊。” “给我住口!一个醉汉的话岂能当真。”顾氏双眸含泪辩解道。 “立刻回府!全都给我回府!”这件事情确实不能就这样私下处理了。原本,他还有一丝顾虑,虽顾氏犯下大错,但姜晴雪毕竟是他的骨肉,他不能因为顾氏,让姜晴雪也坏了名声,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个女儿怕也不是他姜廷的,好大胆的顾氏,竟蒙骗了他这么多年,现在还做出了乱伦之事。当初,若不是因为这个孩子,雨慧怎会与他离心,或许也不会难产而亡。更加不会让他的莞儿自小失了母亲,孤苦的长大。他要趁这个机会,休掉这个恶毒的女人,最好将她赶出府邸,老死不相往来。 “菀儿,你的脚......莞儿,今日你怕是又要受些委屈了,忍耐一下,父亲带你回府治疗。”他的女儿不能留在这个肮脏的地方,他要带她回府。 姜明菀点点头。“父亲放心,莞儿都明白。” “将这个贱人还有二老爷绑起来,谁也不准给他们收拾穿戴,就这样塞进马车,即刻回府。”姜廷吩咐道。 “母亲......母亲你究竟做了什么?父亲,父亲为何这样对母亲......”没有人理会哭哭啼啼的姜晴雪,顾氏没有脸回答她的问题,而姜廷是不屑与这个与他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说话。她哭哭啼啼的跟在顾氏的身后,一起上了马车。而姜凌因为喝醉了酒,此刻醉意正浓,已经睡了过去。 这次到白云寺,本就在姜明菀的算计之中,为了避免顾氏与二叔的事情泄露出去,影响到父亲的声誉,姜明菀刻意只带了秋月香云两个丫鬟还有一个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常年为父亲赶车的车夫。 几人迅速地收拾妥当,不动声色而又迅速地离开了庄子,向着姜府的方向驶去。等到回到姜府,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老太太,不好了,出事了,快醒醒!”白露行色匆匆的进了姜老夫人的房间,卷起床帐,轻轻地推了推还在熟睡的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缓缓地睁开了眼。“出了何事,这般大惊小怪!”她向来有起床气,平常若是有下人将她惊醒,免不了一顿责罚,没想到今日吵醒她的竟是身边最得力的丫鬟,白露。 “老夫人,大老爷和大小姐回府了。还有......”白露面露难色,再也说不下去。 “回府就回府,你向来做事稳妥,现在吞吞吐吐,连话都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情?”姜老夫人厉声责问道。 “回禀老夫人,大老爷和大小姐方才回府将二老爷和夫人绑了回来,只是夫人却衣衫不整,而二老爷像是醉了酒,浑身酒气,光着膀子,已经睡了过去。现在,人都在正厅等着......”将事情说完,白露觉得后背发凉,这对姜府来说,可是天大的丑事,而她不仅目睹了这一切,还要过来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讲出来给老夫人听,一旦此事泄露出去,她怕是要第一个遭殃。 “什么!”姜老夫人再没了睡意。她的二儿子不是早就离开了吗?怎么会同顾氏搅在了一起,还被一同绑了回来,这个不省心的逆子,还有那个不知廉耻的顾氏! “赶紧过来扶我起来。”简单的收拾整理后,姜老夫人在白露的搀扶下匆匆向正厅走去。 此刻,宋氏也同样得到了消息,匆匆向着这边赶来。顾氏竟衣衫不整的和自己的丈夫绑在一起,听到这个消息,她差一点晕厥了过去。这个不知羞耻的狐媚子,伺候不了自己的丈夫,就打起别人的丈夫的主意了吗?看她今日如何修理这个贱人。 第50章 真相 到了正厅门口,宋氏和姜老夫人正巧遇上。 宋氏赶紧跪了下来,痛哭流涕。“老夫人,您可得给媳妇儿做主啊,大嫂做下这种丑事,让媳妇儿我情何以堪啊,打这以后,媳妇儿是称呼她大嫂,还是将她当做老爷的妾室?” “住口!混账东西,都要气死我不成。不问青红皂白就在这鬼哭狼嚎什么?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大房丢人现眼,你们二房又能好看到哪里去,别忘了烟儿也没有嫁人,无论谁对谁错,只要是姜府出了事,都别想顶着好名声找到好婆家!先跟我进来问过话后再说!”姜老夫人跺着拐杖气愤的说道。 宋氏立刻明白了过来,姜老夫人这是想要息事宁人,将这件事情掩盖下来。她的话也不无道理,事情传了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况且,今日就算没有处置顾氏,顾氏在府中也待不下去了,那处庄子,就是顾氏养老的地方。从此以后掌家权只会在她手中,没人能抢了去,至于其他的事,她倒真的不在乎,想到这儿,她赶紧收了眼泪,跟在姜老夫人的身后进了正厅。 厅堂中,顾氏,妆已经花了,身上只穿着亵衣,而姜凌,裸露着上身,还在呼哧呼哧的睡着。姜晴雪失魂落魄的跪在顾氏的身边,这一路上,她就算在是个痴傻的,只怕也能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丫鬟素心更是吓得失了主意,想她在顾氏身边忠心耿耿多年,这种事情被发现,她早已是命悬一线。 姜老夫人在主位上坐好,宋氏站在她的身侧。姜明菀在秋月的搀扶下也坐到了姜廷的身边。 白露一转身出了门,将门从外面关上,自己则守在了门外。 “廷儿,你将你媳妇和老二绑在一起做什么?这种有失体统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书是念到驴肚子里去了吗?像什么话,还不找人,将绳子解开?”姜老夫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发生了这种事情竟也想蒙混过关。 “解开?母亲可知,儿子看见这两人时,他们还在床上做着苟且之事!哼!想来,母亲岁数大了,眼神越发不好使了。今日就让儿子代劳,好好的审理一下此事吧。”姜廷愤然说道。 “我的眼神不好,我还不是为了整个姜府!事情已然发生,自然要想如何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你这个朝廷命官就不怕丢人现眼,就不知人言可畏?” “儿子行的端站的正,做错事的不是儿子,是地上的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和我这位色迷心窍乱伦了的二弟,我有何惧?”说罢,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走到姜凌身边,将里面的茶水全部泼到了姜凌的头上。 睡了一夜的姜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了看身边的顾氏,又抬眼看了看厅中坐着的一众人,才知道,他与顾氏的丑事已经被发现,他刚想爬起来,却一下摔倒在地,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早就被困住了手脚。 “大嫂?你这是......大哥,快给大嫂把衣服穿好,将我们绑在一起做什么?真是有失体统,有失体统啊,母亲,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到底是怎么了?”姜凌一脸的诧异,像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样。 一看这架势,大有颠倒黑白的可能,顾氏也放声哭了起来。“老夫人,给叶兰做主啊,老爷深夜去了庄子,将我与正在偏房休息的二老爷绑在了一起,这是......这是存心不想让叶兰活了呀,叶兰一直知道老爷看不上我,却不知为何要这般羞辱与我,叶兰,叶兰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还不快将人解开,你这个逆子,你媳妇和你二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你究竟要做什么?要毁了这个家不成!”姜老夫人拍着桌子朝着姜廷训斥道。 姜廷向来是个直性子,遇到这些胡搅蛮缠的人,还真是斗不过,想他明明就是被带了绿帽子的那个,却不知现在究竟如何为自己辩解,毕竟,除了被他帮会来的两个人,他手中再没有其他的证据。他这一家人竟像是一群无赖,明明做了错事,还要将脏水全都泼在他的身上,真是岂有此理。 他来回踱着步,却不知从何处开始说起。 “好了!今日这事,以后谁都不要再提,叶兰,你带上晴雪赶紧回庄子上。凌儿,你不是还要去宗亲那里吗,收拾收拾,赶紧出发吧!”姜老夫人的命令,让跪了一地的人如释重负, 姜凌朝着姜廷笑笑。“误会,误会,大哥,都是误会。” “二叔,这怎么是误会呢。你与我这位继母被我父亲捉奸在床,是事实啊!莞儿当时就在父亲身边,看的清清楚楚。”许久不说话的姜明菀突然开了口,她再不帮帮自己的父亲,只怕人都被姜老夫人送走了。 “胡闹!你个还没成家的孩子懂什么?还不快回自己房里,在这里掺和大人的事情做什么?”姜老夫人不悦的说道。 “回祖母的话,莞儿在这里自然是准备替父亲说话啊,想我父亲才高八斗,出口成章,今日竟被他的母亲兄弟还有妻子逼迫的话都说不出口,明明被带了绿帽子,竟被说成诬陷栽赃弟弟与妻子有染的无耻之徒,你们口口声声是一家人,却这般伤害我的父亲,莞儿如何看的下去!” “放肆!我看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竟这样与长辈说话!” “祖母,您气什么?难道只是因为莞儿不愿颠倒黑白,说了几句真话?事情还没有说清楚,今日谁都别急着走。二叔,母亲,你们也别心急,先来看看我手中拿的是什么?” 姜凌和顾氏抬起头看去,顿时慌了神,这东西怎会在她手上,这个死丫头,她怎么会知道有这个东西。 “你拿的是什么?故弄玄虚!”姜老夫人已经没有了耐性,她恨不得赶紧把姜明菀关进祠堂,而后将小儿子和顾氏送走,事情也就解决了。 “祖母别急,莞儿手中拿的是一封信。这封信祖母就不要看了,免得一不小心再把信弄坏了,莞儿来给大家读读吧。” 第51章 总会 满心凄苦无人诉,长夜漫漫不能眠。夜夜思君难再见,只盼安怀把妾怜。 兰儿亲笔。 姜明菀刚读完信,姜廷嗖的一声站起来,抬起脚就将顾氏踹倒在地,“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不知羞耻,丢人现眼!去给我拿刀!”他的二弟姜凌,字安怀,而兰儿,是顾叶兰的小字。姜廷堂堂七尺男儿,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孽障!你是糊涂了吗?若是闹得人尽皆知,你的女儿们又该如何自处,你别忘了,顾氏还是你的妻,无论如何,她都还是菀儿的继母,若是她的丑事传了出去,你的莞儿就是第一个被毁了的!”姜老夫人阻拦道。 姜廷咬牙将心中的苦吞下,来回踱着步,姜老夫人说的没错,就算他不顾自己,也不能不顾莞儿。 在秋月的搀扶下,姜明菀走到姜廷身边,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小声的说道:“父亲,这些事情交给莞儿,你只管在这里坐着看就好。莞儿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父亲可信莞儿?” 姜廷看着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中无限感慨,这个女儿不仅聪慧,而且心思细腻,处理内院的事,只怕是一顶一的好手,他还真是自叹不如。此刻,这件事他是解决不了,老夫人是压根不想解决,只想早些息事宁人,放人离开,眼下确实也只有莞儿是向着自己的,他长嘘一口气,点了点头,转身坐下。 姜明菀将读完的信笺小心翼翼的叠好,拿在手中。幸好离开之前,她嘱咐秋月,搜查仔细,才拿到了这封信笺,若不然想要让这俩人心甘情愿的认罪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母亲,二叔,你们可还有话说?”姜明菀向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问道,见他们不答话,她继续说道:“证据确凿,自是容不得你们抵赖,若你们还想将这事说成是我父亲污蔑了你们,今日,我姜明菀就算堵上自己的名声,也要将你们送入官府,到时候拿出母亲写过的字帖稍稍比对,自会真相大白。” 此刻的姜老夫人气的脸都扭曲起来,这个顾氏还真是不要脸,偷人竟偷到自己身边来了,还明目张胆的写了这不堪入目,不知羞耻的信笺,最后还落在了姜明菀手中。 顾叶兰看了眼身边默不作声的姜凌,再一次向着姜老夫人诉苦。“姑母,兰儿......这些年,兰儿心里有多苦你是知道的,你是知道的啊......”顾叶兰痛哭流涕的吼道,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发泄。“自我成为老爷的妾室,便从未得到过老爷的关怀,我一天一天的盼,一夜一夜的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从未正眼看过我,哪怕一次!这样的日子我实在是受够了。幸好,有二老爷,二老爷让兰儿知道自己还是个女人,也会有人疼,也会有人爱!” “不......不,不,不。是大嫂勾引我的,大哥,昨夜是我喝醉了酒,大嫂勾引我,我才没把持住。母亲,是我一时糊涂,我只是一时糊涂......莞儿,你要送,就将她送入官府,此事与我无关啊。”姜凌赶忙为自己辩解。 这个时代对女子本就苛刻,女子红杏出墙,被判流放,而男子却只受家族的谴责。然而,纵使如此,姜凌还在一个劲儿的想把自己摘干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刻的顾氏心如死灰。“姑母,你看啊,这就是你给兰儿找的好人家,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好姻缘。姑母养的两个好儿子竟一个比一个绝情。一个视我于无物,一个一边贪恋我的身体,一边急着撇干净,兰儿这一生何其可笑,何其可笑啊。” 站在一边的宋氏抿着嘴笑道:“大嫂这话说得倒是奇怪,我们二爷向来洁身自好,若不是大嫂用了不堪入目的手段,二老爷怎会与你做出这种事!” “好了,不必争辩了,既然事情已经查清,为了姜府的名誉,那就将顾氏送去庄子,再不许她出来。这件事就这样吧,以后谁都不许再提!”姜老夫人瞅了一眼姜明菀,再一次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慢着!祖母,您急什么?方才莞儿就说过,今日事情没有说清楚,谁都别想离开。”姜明菀瞥了一眼姜老夫人,坚定地说道。 “香云,去把人带过来。”姜明菀吩咐道。 “你又要带谁过来,还嫌府里不够乱吗?” 姜明菀并不答话,只静静地坐着。其他人也都再不言语,因为姜明菀手中有那封信,若是惹急了她,保不齐,她就真去了官府...... 吱呀!门从外面打开来,香云带进了一个小丫鬟,大家定睛一看,是珍珠。 顾氏心中一惊看了看早已吓得瘫坐在地的素心,而后故作镇定的吸了一口气。这姜明菀完全是有备而来,她与姜凌被捉奸在床想来也不是巧合,现在又带来珍珠,难道芳竹已经回府,珍珠因此露出了马脚?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她抵死不认,这丫头最后只能是王妈妈的下场,况且,她自己身边的两个丫鬟起了矛盾还要怪别人不成! “母亲可知芳竹已经回府了?”姜明菀问道。 顾氏抬起头看了姜明菀一眼,轻哼一声:“一个丫头,回不回府与我何干?” “哦?珍珠,夫人方才的话怎么与你说的大不一样啊?” “夫人,你离府之前曾让素心来找过奴婢的,素心说让奴婢注意大小姐房中的动静,尤其是要注意芳竹是否回府,一旦芳竹回府,要立刻找机会将她弄死。”珍珠赶忙说道。 “哈哈哈......珍珠,你这丫头难不成是受了莞儿的指使,竟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从芳竹手中接管的莞儿库房的钥匙,可是怕芳竹回府后再一次得到大小姐的重用,丢了你的饭碗,所以才想将其害死吧,怎么赖到我身上了,是莞儿让你这么说的吗?” “不,夫人,您......您怎么不承认了,素心,素心知道的,是素心这样告诉奴婢的。” “素心,你真的跟珍珠说过这样的话吗?”顾氏扭过头,看着素心问道。 “不,绝没有的事,奴婢怎会无中生有,奴婢从没有私自找过珍珠,更别提交待她做什么了。”素心赶忙否认。 第52章 大白 顾氏嘲弄的看了看姜明菀,她若是想靠珍珠这个丫鬟,让她再认下这桩事情,也太小看了她顾叶兰。 “莞儿是看母亲还不够惨吗?什么帽子都要往母亲头上扣?你自己的两个丫头生事,与我何干?” “母亲,您别急啊,咱们先看看再说!” “香云,人都送过来了吗?” “是,小姐,方才奴婢带珍珠过来时,那几个人就被送过来了,现在被关押在柴房,芳竹姑姑找了几个护院看着呢。” “嗯,把他们都带过来吧。” “是,小姐。”香云再次转身出去。 “明菀!你闹够了没有!顾氏已经将事情认下了,你还想做什么?” 此刻,连姜廷也诧异的看着姜明菀,自那个叫珍珠的丫鬟被带进来,他就再也看不懂自己的这个女儿究竟要做什么。说顾氏要害死芳竹,这又是为何? “祖母别急,顾氏认下的只是这一件事而已,后面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她认下。” 听了这话,顾氏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不容多想,门吱呀一声,再一次被推开。 只见姜廷先前派给姜明菀的几个护院,押解了两个被捆住了手脚的男子走了进来。 “跪下!”紧随在其后的芳竹呵斥道。见那两人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护院赶忙退到门外,关了房门。而芳竹也站到了姜明菀的身边。 “素心,你可认得这俩人?”姜明菀突然问道。 “不......不认得,奴婢怎会认得外男?大小姐,您说笑了。”素心的脸色惨白,显然是受到不小的惊吓。直到此刻,顾氏终于知道姜明菀要干什么了。这两个男子八成是素心派出去查芳竹还有那个稳婆下落的。她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是吗?”姜明菀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男子。“说说吧,你们是因何被抓,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说明白吧。” 这两个人似乎受了什么酷刑,身上全是斑斑血迹。 “大小姐饶命,求大小姐饶命啊,奴才们什么都说,什么都告诉姜大小姐。”两人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我们二人是亲兄弟,常年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前段时间,这个府里的素心姑娘找到我们哥俩,让我们去跟踪大小姐身边的这位叫芳竹的丫鬟,顺便沿路寻访一个接生的稳婆,当时还给了我们兄弟二人一张稳婆的画像。当时,素心姑娘还告诉我们,不论见到芳竹还是找到稳婆,都不必将人带回,直接灭口就好,事情办妥就会给我们五百两银子。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们再也不敢了,求大小姐饶命。” “嗯,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小的不敢欺骗大小姐,这是素心姑娘当时给我们的画像,还有传话联络的字条。”说着话,那男子从怀中颤抖着掏出一叠纸。 香云上前接过,递到了姜明菀面前。 “芳竹,你来看看,这画中人,你可认得?” 芳竹凑上前,仔细辨认一番。“回大小姐的话,此人奴婢识得,她便是当年为夫人接生的稳婆。” “什么!”姜廷蹭的站起身走过来,从姜明菀手中抽出画像。 “是她,果真是她!”他向来过目不忘,这个为雨慧接生的人,在雨慧生产的前几天就被他早早的接到了府里,就是怕万一有个闪失......可是,他的雨慧还是走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派人杀了这个稳婆,雨慧的死可是与你有关!快说!”姜廷彻底怒了,他瞪着猩红的眼睛,像是要吃人一样,狠狠地拽住顾氏的胳膊逼问道。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不相连的事情,此刻想起来却完全可以解释了。顾氏怕芳竹找到稳婆,将事情抖露出来,所以,顾氏才会想要杀人灭口。府里有珍珠伺机等待,府外还有两个杀手。好个顾氏,好狠毒的心肠。 “老爷,你怎么偏偏听信这两个无赖的话,姐姐是难产去世的,与我何干?老爷不要再冤枉我,没做过的事情,打死我我也不会认得。”顾氏辩解道。 “素心,这传话用的字条可是你写的,可用我找人比对字迹?”姜明菀看着浑身发抖的素心质问道。 “夫人.....夫人,您救救奴婢吧,夫人......”素心爬到顾氏的脚边哀求道。她明明叮嘱过这两人,看完字条后立刻烧掉,怎料,这两人根本就没有照她吩咐的去做。 “素心,你这是做什么?事到如今,你求我有什么用?你为何要害死稳婆,又为何要杀了芳竹,这些事情我如何帮你?”顾氏急于将自己撇清干系。“老爷,你去问素心,都是她做的,与我无关啊,老爷,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素心再也撑不住了,瘫坐在地上。顾氏向来是这么个性子,出了事就推给下人,又怎会帮她求情呢! 姜明菀笑笑,“素心,你是个聪明人。当初王妈妈也同样跟在顾氏身边鞍前马后,出的力不比你少吧?可还不是落了个一头碰死的结局,还有她那个儿子冯大,就算顾氏答应了会照顾他,结局还不是不得好死。难道,你也想与王妈妈一样。落得那么个惨死的下场,最后被顾氏说一句活该吗?你若肯如实交待,我定保你性命无虞,我姜明菀向来言出必行!” 听到姜明菀这样说,素心突然有了活着的希望。她赶紧爬了起来,跪在地上朝着顾氏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夫人,对不住了,奴婢尚有八十岁老母需要赡养,奴婢还不能死。”今日顾氏若安然无事,那死的定然就是她自己,她不想如王妈妈一样。 “不,不要......”顾氏想去拖住素心,却被素心推倒在一侧。 “小姐,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明菀点点头。“那你便从顾氏进府后开始说起吧。” 第53章 旧事重提 “当年,奴婢陪着顾氏一同来到姜府。顾氏虽是妾室,但因为是老夫人的嫡亲侄女,府中上下都对她恭敬有加。唯独老爷,那时老爷的眼里只有先夫人,从不拿正眼看当时还是妾室的顾氏。这让顾氏心中苦闷甚至到后来对先夫人怨恨起来。时间一长,顾氏便去老夫人那里诉苦,无奈之下,老夫人想了个计策,那天夜里,老爷在老夫人那里被灌醉了酒,随后,老夫人便命人将其扶进了顾氏的房中,一切似乎水到渠成。可那天夜里,顾氏却匆匆将奴婢喊进房,并让奴婢拿了一把水果刀割伤了手指,将血滴在了床榻之上,用以伪装落红。奴婢大惊失色,却不敢言语半分。第二日,老爷醒后,以为自己与顾氏发生了关系,虽心中对顾氏满是愧疚,却再也没有踏进过顾氏的房门。偏偏一个月后,顾氏竟被诊出有孕,奴婢当然知道,这孩子并不是老爷的骨肉,却不敢也不能跟任何人说起。” “什么!”姜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几乎坐不住,差点晕了过去,幸好宋氏眼疾手快,将她扶住。“谁给你的胆子!你竟这般肆意妄为,乱了姜氏的血脉!那奸夫究竟是谁!说!” “老夫人,兰儿没有,晴雪确实是老爷的骨肉啊,你个贱奴!一派胡言!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究竟受了谁的指使,这样污蔑我......来人啊,给我掌嘴,掌嘴!姑母,快将这个贱奴发卖了,休要让她再诋毁我!”顾氏发了疯一样的吼道。 “夫人难不成忘了,这些年,您让奴婢给那人送过多少次信了吗?夫人是不是也忘了,奴婢为您和那人守过多少次房门?”素心争辩道。 姜廷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连落红都是顾氏伪造的,他姜廷这么多年都被这妇人耍的团团转。 “贱人!”他站起身,朝着顾氏的胸口猛地踹了一脚。顾氏大呼一声,翻倒在地,久久爬不起来。“她是你从顾家带来的丫鬟,为何会污蔑于你,今日,我倒想听听,你究竟还隐瞒了多少事!素心,继续说!” 素心点点头,“是,老爷。那奸夫就是咱们府上的二老爷,晴雪的亲生父亲就是二老爷!” 这句话一说出来,不仅姜老夫人和姜廷崩溃了,连宋氏都觉得天塌了。想到她的云烟出生之前,竟有个野种姐姐,还一直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身体越发气的颤抖起来。她朝着姜凌使了好几个眼色,却发现姜凌早就瘫坐在一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不反驳,也不解释。 “你这贱婢......怎的胡乱攀扯,真的活腻了吗......二房岂是你能随意污蔑的?”宋氏心里已然没了底,她磕磕巴巴的质问着,心里其实早就信了素心的话,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自己这位枕边人了,好色成性,若是那顾氏主动贴上来,他定是不会拒绝的。 “二夫人可还记得您曾经为二老爷秀过一个并蒂莲的荷包,那个荷包针法独特,可不是谁都能模仿来的。奴婢记得,那个荷包二老爷弄丢后,二夫人您可是闹出过好大的动静,当时,二夫人怀疑二老爷将荷包给了新进府的妾室关娘,可那关娘抵死不认,二夫人一气之下便将她发卖了,那个时候,顾氏进府才半年之久,而那个荷包,奴婢在顾氏的房中见过。里面放的可是栀子花?” “好了!不必再争辩了。”姜凌撇撇嘴,而后看向姜廷:“大哥,你不满意叶兰,日日让她独守空房,她这才会寂寞难耐,找上了我啊,我这个做兄弟的,不过是帮大哥尽了你应该尽的责任而已,大哥不喜欢做的,兄弟便帮你做了,大哥何必生气?”姜凌讥诮着说道。他早就想明白了,大夏朝的律法并不会对他有任何的责罚,府里又有老夫人坐镇,没有人会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传出府,因为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就算姜廷再怎么生气,也奈何不了他。 姜廷气的脸通红,却说不出话来。他耿直的性子可以让他在朝堂上舌战群雄,唯独面对自家这些无赖,常常哑口无言。 “二叔竟是这样想的?你既喜欢我这位继母,怎的不早早告诉我父亲,我父亲将她送入你房中也未尝不可,何必做些偷鸡摸狗之事,二叔惯喜欢我父亲遗弃之物,就连父亲丢弃的字帖,二叔也视若珍宝,临摹好久了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叔还喜欢什么,明儿个莞儿给您送过去。”姜明菀轻蔑的笑着说道。 “你个死丫头......竟这般与我说话,心里可还有尊长。”纵使他早就没了什么自尊心,可也容不得一个侄女这般奚落自己。 “尊长?二叔与我提尊长,二叔做下的事情可考虑过尊长,可考虑过姜府的列祖列宗?今日,我并不想与二叔争辩什么,也请二叔尽量不要参与进来,若是二叔看顾氏可怜,想要帮帮她,那不妨就试试!”姜明菀突然就变了脸色,明明才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此刻眼神却犀利的吓人,姜凌心里一哆嗦,竟再也没有开口。 “素心,继续说你知道的。” “是,大小姐。顾氏与先夫人预产期相差只有三个月,所以当时在老夫人的提议下,用的是同一个稳婆。那一日,顾氏将稳婆找了去,我因为一直陪在身边,所以知道顾氏究竟做了些什么。先夫人身体太差,气血亏空,却不至于难产而亡,之所以后来血尽离世,也并不是意外。民间有一种手法,可以让康健的产妇突然大出血,手段极其残忍。而顾氏给了那稳婆一一大笔银子,吩咐稳婆一旦有机会就将先夫人制造成大出血的假象......先夫人就是这样才会早早去了的。前些日子,夫人突然想起,芳竹本就是一个孤女,又怎会突然回乡探亲,夫人怕芳竹去查当年的真相,这才命奴婢雇了人,想将芳竹在府外解决掉,可是前些日子,奴婢突然收到回信,奴婢奉命派去的那二人,将芳竹跟丢了,夫人知道后,去庄子之前,就让奴婢给珍珠传话,才有了珍珠想置芳竹于死地之事。” 姜廷一阵眩晕......他的雨慧竟是顾叶兰害死的,亏了他这么多年对她一再容忍,忍来忍去,自己的女儿也差点被这臭婆娘害死! 第54章 认罪 这时,芳竹也走上前来。 “老爷,奴婢前些日子离府,是因为收到了一封家信,信中只写了速回几个字,奴婢的老家,人早就死光了,又怎么会有家信,因为心中存疑,所以奴婢按照信中的地址找到了给奴婢寄信的人,见了那人,奴婢当即就认出那是当年为夫人接生的稳婆。那稳婆向奴婢交待了事情的始末,与素心所言一字不差。后来,奴婢回京的途中,遭到两人跟踪,幸奴婢察觉后,多换了几辆马车才得以安全回府,不想府中还有顾氏早就安插下要治奴婢于死地的珍珠,好在大小姐及时察觉到了这一切,将珍珠绑了起来,同时,布下一个局,引得沿途跟踪过奴婢的那两个人上钩,将他们二人抓获。求老爷做主,还夫人公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想让我死,都想让我死!说了这么多,你们都拿不出证据吧?那稳婆呢?姜明菀,你不是很有本事吗,那稳婆呢,你怎的不将她一起带来?哈哈哈哈哈,我不认,我死都不会认下这些莫须有的罪名!”顾叶兰有些疯癫的喊道。她扬起那张娇媚的脸,挑衅的看着姜廷:“老爷,从始至终我们从未有过夫妻之实,这些年,你心中都是你的雨慧,我又为何要为你守活寡!哈哈哈哈,不管怎样,晴雪依旧是姜府的孩子,是二爷的亲骨肉,你们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情,我的女儿依旧是这个府上的二小姐!” “母亲,话是如此,可母亲终究是忘了。若您是大房的夫人,妹妹便是嫡出的,身份尊贵。若母亲只是二房的妾室,生下的孩子,虽是小姐,也终归是低人一等的。若妹妹是母亲偷人生养得来的,这样身份只怕根本就是见不得人的!” 姜明菀在秋月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到顾氏面前,蹲了下去,在顾氏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母亲怕是还不知道,我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也不怕告诉您,那人便是大理寺少卿沈大人,府上发生的事情他全都知道,就连你派出去的人也是沈大人帮着抓回来的。尽管如此,沈大人对我也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只说非我不娶,婚事照旧。所以名声不名声的,我根本就不在乎。可是,若我将这事情原原本本的散播出去,往下的日子,晴雪该怎么活啊,您可为她想好了后路?可为她也订好了婚事?”姜晴雪不屑的看着顾氏缓缓地站起身,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晴雪......我的孩子......”顾氏看着自己那个早已失了魂魄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女儿,再也嘴硬不下去了。她,大不了一死,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这个世界上除了这个女儿,再也没有她留恋的人了,她不能不顾自己的孩子。 “老夫人,求您开恩啊!求求您看在宗亲的份上,善待我的孩子,她毕竟是姜府的骨肉啊!” 姜老夫人一脸的嫌弃,甚至有些鄙夷的看着顾叶兰,一言不发。 “二夫人,二夫人,求求您,雪儿是二爷的骨肉,求二夫人善待这个孩子......”宋氏将脸瞥到一边,看也不看顾氏。这些年,姜凌的那些妾室,哪一个生下过孩子,没想到,她千算万算,竟漏了个顾氏。 “二爷......念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你可会善待我们的孩子?”顾叶兰满眼期望的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姜凌不耐烦的看了看姜晴雪,那毕竟是他的孩子,随后看向顾氏,“行了,我知道了......” 听到姜凌的答复,她又不舍得看向姜晴雪,而后擦了擦眼泪,“老爷,事情都是我做下的,所有的事情我都认,叶兰求老爷,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求求你们,千万不要难为晴雪。”不知何时,顾氏解开了绑在她手上的绳子,她猛地站起身,向一边的柱子撞去。 “砰!”鲜红的血喷溅出来,顾氏永远闭上了眼睛。就如那日的王妈妈一般,死了。 “啊!”姜晴雪抱住自己的头,突然大叫一声,她看着满地的鲜血,眼神涣散,一下子晕了过去。 姜老夫人不满的站起身,顾氏是她的嫡亲侄女,竟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只怕要费些功夫跟那些族亲交待了。她恨恨的看向姜明菀,若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肯罢休,岂会是这样的局面。“莞儿,这样的结果,你现在满意了?” 姜明菀缓慢的站起来行了一礼,“祖母言重了,这样的结局实非莞儿所愿,莞儿只知,种下什么因,才会结出什么果。祖母说呢?” “哼!”姜老夫人收回视线。 “来人啊,二老爷前些日子匆忙赶路着了风寒,匆忙间回府,赶紧将他扶回房中休息。顾氏身染恶疾,药石无医,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数日离世。二小姐听闻噩耗,伤心过度,也病倒了,来人,马上将二小姐送回庄子上静养。” “是。老夫人。”门外的白露听到吩咐声,立刻找了几个可靠的下人进屋收拾。 “老喽,老喽!走吧,其他的事情也管不了了,走吧......”宋氏瞪了姜凌一眼,而后扶着姜老夫人离开。 随后,姜凌和姜晴雪也都先后被扶了出去。 姜明菀看了眼还跪在原处打哆嗦的素心。“素心,你也回庄子上吧,府里怕是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你也看到了,姜晴雪只怕已经吓傻了,一时半会儿清醒不过来了,你便去庄子上看着她吧,若是有什么异常情况,别忘了给我来个信儿,我好去探望探望她。” “是,大小姐,奴婢谢大小姐宽恕。”素心跪在地上叩了个响头,而后爬了起来,上了姜晴雪的马车。 此刻,屋里只剩下姜廷和姜明菀这对父女。 “莞儿,这些年,你可怪父亲。终是因为父不察,才使得顾氏这般猖狂,若是为父从一开始便拒绝老夫人的安排,你母亲或许......” “父亲,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心中自始至终深爱着母亲,母亲地下有知,定不会怪父亲。”姜明菀打断了姜廷的话。“莞儿并不知道你与母亲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样的误会,也体会不到母亲的心结为何始终解不开。父亲更没有必要在菀儿面前忏悔,毕竟,人生之事,并不是后悔就可以重来的,父亲,咱们都该向前看。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咱们去解决。” 姜廷点点头。是啊,人都该向前看,他活的竟不如自己的女儿通透。 第55章 风起 “昨日莞儿在白云寺遇到了二皇子,他好像改了主意,说是要娶了女儿......”姜明菀满面愁容,神色间带了些许的慌张。 “他敢!就算他求到陛下面前,陛下也未必会答应!”萧子元竟敢将主意打到他女儿身上,他就算是拼到鱼死网破,也定不会妥协。“你放心,只要为父不答应,任谁也休想决定你的婚事!” “父亲万万不可轻敌,现如今朝堂之上,大皇子才智平庸,耳根极软且行事优柔寡断。三皇子自小体弱,常年远离京城,避世休养,这么多年来远离朝堂,不仅毫无人脉,论起才学恐怕也远不及自小便过目不忘,出口成章,师从名家的二皇子。这么多年来,陛下因为记挂与先皇后的情义,一直有意立大皇子为太子。可若是只凭父亲一人,纵使南北地的世家大族都因为父亲的关系支持大皇子,这条路走起来也势必凶险。想那萧子元的母妃宸妃娘娘最是得宠,在陛下面前吹吹耳边风就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风浪。偏偏还有德高望重的陈国公鼎力相助。父亲于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从不是势在必得。若是察觉到父亲不能为他所用,定然会起心思,谋害父亲!”前世便是如此吧,父亲刚正不阿,不与他们一派,便被他们陷害成奸杀国公夫人的大奸大恶之人,不仅在南北地再无威望可言,还让那些世家大族觉得父亲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自此转头成为萧子元登基的助力。 姜廷来回踱着步,听到女儿分析的头头是道,且句句在理,心中觉得有些汗颜。他确实没有想那么多,一直以来,他深知陛下派他去南北地的意图,更坚信自己就应该做一个纯臣,因此从不参与党派之争,深受陛下信任。可现如今,这位心思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二皇子竟打起了莞儿的主意,若是宸妃求到陛下面前,说莞儿与萧子元情投意合,请旨赐婚,生性多疑的陛下必然会对二皇子生疑,可也免不了对他姜廷起了疑心。到那时,陛下会不会应下婚事来看他们双方的反应也未可知,但他知道,真到了那时,她的莞儿就彻底将后半辈子搭进了这个局中,再没有幸福可言。 “莞儿,若为父想在你及笄之前便让沈东明上门提亲,你可会怪我?” 大夏朝,女子自来是及笄之后才谈婚论嫁,若是及笄之前便有人上门提亲,女方还应下婚事,势必会被人诟病,被婆家看不起。 姜明菀摇摇头。“莞儿明白父亲的苦心。可是父亲要想想自己,二皇子若是知道明菀定了亲,定不会善罢甘休......” “莞儿,这世上自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以后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测,若不放手一搏,怎知毫无生机。等你的婚事定下来,萧子元便断了娶你的心思,父亲才可以了无牵挂的去做接下来的事情。只是,这当中必然会有风险,你要答应父亲,以后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爱护自己,切不可自暴自弃,也不可受人胁迫做下违心之事。你要记住,只要你好,父亲才会好。” “父亲......”姜明菀抱住姜廷,眼泪一串接着一串的往下流,这些年虽与父亲相处的时间很短暂,可父亲爱她护她的心她向来是知道的。 “明日,我便与沈东明商量此事,为父想着,几日之后便是科考了,待科考结束,便让他登府,只是时间匆忙,怕是要委屈你了。” “莞儿并不觉得委屈......”姜明菀红着脸小声嘀咕道。 “哈哈哈哈......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依着约定的时间,沈东明来到了姜府与姜廷商量定亲的事宜,与上次不同的是,此次沈东明并不是独自前来,而是带着妹妹沈明珠一起来的。 “姐姐,自上次一别,妹妹心中对姐姐甚是挂念,不想今日再见,姐姐马上就要变成我的嫂嫂了!”沈明珠牵起姜明菀的手,笑着说道。 姜明菀被沈明珠一番调侃,早已羞红了脸。“还有一段时日呢,莫要胡说。” “呵呵呵呵,我哥哥巴不得今日就将你迎娶过门呢!妹妹也希望姐姐早点嫁过来,到时候我就有人作伴了,等姐姐早早为我们沈家开枝散叶,我还可以帮忙照看小侄子小侄女,想想就热闹!” “你这妮子,再来调侃我,我可不能饶你。” “那你与我哥哥告状啊....呵呵呵.....” “看我怎么教训你......”两人在花园中你一言我一语的疯闹着。全然没有发现,此刻躲在墙角偷听的姜云烟。 日子一天一天过得飞快,科考也在众多学子的期盼中,悄悄拉开帷幕,这次的考题陛下亲命父亲全权负责,想想那几日父亲一直待在国子监不曾回府,因为怕泄题,所以负责监考的官员中途也都不可离场。 等姜明菀再见到姜廷,已是科考结束后了,看着父亲早已胡子拉碴,憔悴的不成样子,姜明菀心疼的催促父亲赶紧进屋歇息。 可刚刚整理收拾妥当,姜廷就把姜明菀叫到房中。 “莞儿,按照约定,沈东明明日就会到府上提亲,我已经与你祖母打好了招呼,到时候会应下这场婚事。等你及笄之后的第二日,他就会迎你过门。沈东明答应过我,定会护你周全,你跟着他,父亲就放心了。父亲急着喊你来,是想问问你,还记得父亲与你说过的话吗,无论发生什麽事情,都要先爱护自己,你好,父亲才会好。知道吗?” “父亲为何这样说,可是出了什么事?”说不出来为什么,姜明菀心跳的厉害,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能有什么事?你这孩子,就爱胡猜,你答应过父亲,会好好照顾自己。”姜廷满眼的慈爱,可这眼神在姜明菀看来却有种道别的意味。 “父亲放心,莞儿定会照顾好自己!也请父亲保护好自己,莞儿才有父亲可以依靠。” 姜廷满意的点点头。“回去吧!我累了,先休息休息。” 姜明菀点点头,从姜廷的书房退了出来。 第56章 云涌 “小姐今日可真好看。”香云一边为姜明菀梳着头发一边笑着说道。 “嗯,咱们小姐自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一转眼,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夫人若是在天有灵,定会高兴的。”芳竹的话语中满是欣慰,她也算没有辜负夫人的嘱托。 “不好了,小姐。”秋月匆匆进门。方才,她听说未来的姑爷已经到了府上,便兴高采烈地去前院打探消息,怎知没看到姑爷,却看到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于是,她躲在一旁,细听下来,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怎么还是这般毛毛躁躁,慌里慌张的做什么?”芳竹冷着脸训斥道。 “芳竹姑姑,出大事了。姑爷......不......沈大人并没有来提亲......不.......不是。”秋月有些语无伦次。 “不急,你慢慢说。”姜明菀皱着眉说道。这一早,她一直忐忑不安,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现在看到秋月急成这样,她就知道,真的出了事! “小姐......沈大人进府后,朝......他朝着二房那边去了,就连老夫人也跟着去了二房。奴婢想着,沈大人并不是第一次进府,想来应该不会走错,或许是二房又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将沈大人引了去,便也跟着过去看了看,却看到沈大人跟着二老爷进了屋,提亲的东西也已经摆满了二房的院落......” 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本今日要上门的准姑爷,转头去了二房提亲,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她家小姐是要被人耻笑的,这个人面兽心的沈东明,没想到竟是个无耻之徒。秋月心疼的看着姜明菀。她知道她家小姐对这门亲事很在乎,一大早就在精心准备装扮,还亲手做了糕点,想着等沈大人离府时让他带走,结果事情竟变成了这样。 “老爷呢?为何不去问问沈东明!”芳竹气急,竟这般侮辱人,“老爷不去,我便过去,我倒要问问他沈大人,为何这般戏弄咱们小姐,真当我们找不到婆家了,要上赶着进他沈家的门吗?”说着就要往外走。 “父亲不是不想去问,是怕事情闹起来,消息就会不胫而走,传了出去,我会没法见人!”姜明菀神情哀伤,她是理解父亲的,父亲精心为她铺的后路,怎能容忍被人这般戏耍,可父亲为了她的声誉,将事情忍了下来。 芳竹定定的愣在原地,她不得不承认,老爷这样做是对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闹下去不仅于事无补,只会让姜明菀声名狼藉。倒不如将事情忍下来,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可怜了大小姐...... “哈哈哈哈......”姜明菀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她的笑声中满是凄凉。前世,她爱的人最后娶了姜云烟,这一世,也是一样吗?她的记忆里沈东明并不是这样的人,难道这一世她变了,连沈东明也变了吗? “父亲......”若是什么都改变不了,那她的父亲......她的父亲还是会入狱吗?” 想到这里,姜明菀再也坐不住了,她慌忙的站起来,提起裙子向着姜廷的书房跑去。 “小姐,小姐,您要去哪里?可不能去二房啊!”秋月和香云紧跟在后面跑了出来.....两个丫头以为姜明菀会想不开,去二房闹腾,到时候才真是无法收场,可追出来才发现,姜明菀似是向着老爷姜廷的书房方向去了。 “父亲不会有事的......父亲不会有事的......”姜明菀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踉踉跄跄的跑。可是,她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没等她跑到父亲的书房,就看到一队官兵押着姜廷向外走。 “父亲!”她慌忙的冲了过去,“出了何事?你们为什么要抓我父亲?” “姜大人涉及科举舞弊,证据确凿。咱们大理寺也是奉命办案,姜大小姐不要妨碍咱们做事,让开!”官兵并不理会她的阻拦,押着姜廷向外走。 “不......我父亲是冤枉的......我父亲是冤枉的......”姜明菀神情慌张,她好怕父亲这一去便如前世一般,再也不会回来,她上前拽住姜廷的衣袖,“父亲,父亲......莞儿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菀儿知道的,您跟他们说,你跟他们说啊!” “莞儿,记住父亲跟你说的话,一定护好自己.......”姜廷拍拍姜明菀的手,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惧怕,只有对姜明菀的担忧,他频频的嘱咐着...... “让开!”官兵呵斥道。 “不,你们不能抓我父亲,我父亲是......”不等她说完,官兵已经没了耐心,一把将她推倒在了路边。 “小姐!”秋月和香云紧跟着向这边跑来...... “父亲,你要保重啊......你一定要保重......”姜明菀跪在路边,向着越走越远的姜廷哭喊着。还是大理寺在办案,前世今生都是大理寺啊......老天爷在跟她开玩笑吗?既让她重生,却不允许她改命...... “阿菀!”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我……是身不由己!” “走开!沈大人现在这样假惺惺的给谁看?”秋月站起来挡在姜明菀的面前,向着沈东明喊道。 “秋月......”姜明菀站起来,看也不看沈东明,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抬手擦干眼泪。“咱们走吧!” “是,小姐。” “阿菀,你听我说!”沈东明拽住姜明菀的手臂。 “沈大人,请自重!” 姜明菀狠狠地甩开沈东明的手,“你既然已经去了二房提亲,想来不久之后就会成为我的妹夫,现在这样又是在演那一出?你知道的,自你踏进了二房的门,我们之间就已经无话可说了。方才,我父亲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罪名是私自泄露科考的试题,哈哈哈,何其可笑的罪名!沈大人定然一早就得到消息了吧,我不怪你,你选择自保,与我划清界限,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不该答应我父亲的。” 姜明菀转过身,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她看着这个前世给了她希望,为她续命的沈东明,心里支离破碎。 “若你还念在我们之间有些交情,请帮忙关照一下我父亲!” 说完话,姜明菀头也不回的向姜府走去。 第57章 耻笑 “姐姐,你回来了?”姜云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拦住了姜明菀的去路。 “让开!” “姐姐怎的生气了?可是因为妹妹抢走了姐姐的好姻缘。” 姜明菀不屑的看着幸灾乐祸的姜云烟,冷笑一声说道:“哼!过不了几日,定昌伯爵府上的那位庶子就该知晓妹妹已经许给沈大人的事了吧,妹妹不如抓紧时间想想,如何应付那位庶子?跑到我这来浪费时间,何必呢?” “哈哈哈哈......”姜云烟突然扬起脸,得意的笑了起来。 “姐姐啊,你是傻了吗?若是没有事先把定昌伯爵府的事情摆平,沈大人如何会心甘情愿的上门提亲?” “呵呵呵......妹妹这般自信,姐姐倒于心不忍了,妹妹可知,方才在府外,沈大人还与我表过真心?”姜明菀强忍着心中的愤恨,挑衅的说道。 “那又如何?他最后还不是要乖乖娶我?”被激怒的姜云烟面目有些狰狞,“哼……其实这门亲事,妹妹应该感激姐姐的,那日,姐姐与沈家小姐在花园玩闹的话,不巧被妹妹听的一清二楚,这才知晓你相中了沈东明。听说陈国公世子一直想娶姐姐,姐姐却不识抬举,偏偏看中了沈大人。妹妹知道,姐姐的眼光向来是不错的,妹妹偏偏喜欢姐姐的东西,你所拥有的,我都要抢过来!所以,我亲自走了一趟陈国公府,将事情告知了陈世子,并且表达了我对沈大人的倾慕之心,没想到,二皇子听说此事后竟亲自出马,说服了沈东明,所以才有了今日我与沈大人的好姻缘。” “妹妹既喜欢,我让给妹妹又何妨?看来,妹妹尽得二叔的真传,惯会玩些偷人的把戏,不过姐姐很意外,三妹妹喜欢的竟是这样一副躯壳,烟儿,别怪做姐姐的没提醒你,沈东明的心永远不会属于你,可是姐姐还是会祝妹妹与沈大人百年好合。” “你.....”姜云烟气急。她自然知道沈东明心里根本没有她,上门提亲,那人满脸的不情愿,她怎会看不出来,她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哼,看你还能嚣张多久,你还不知道吧,我父亲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咱们姜府马上就会改头换面,只可惜,大伯,却永无出头之日了!” 姜明菀不自觉地捏紧手中的帕子,前世的事情正在一件一件的重复发生,而且全部提前了,她心里早就已经没了底,若是那些可怕的事情根本无法阻止,她做什么努力都是徒劳。 “是谁?陈国公吗?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告诉姐姐也无妨,反正事情已成定局。大伯奉命在国子监出的科考密题,自然不会被轻易外传,可是在搬送密题的过程中却要经过层层的关卡,只要其中一个环节稍有疏忽,密题就可以被换掉。哦,对了,姐姐不是知道的吗?我父亲的字可是与大伯一模一样啊!呵呵呵呵呵。” 换掉科考试题必然需要很多人的配合,纵使陈国公权倾朝野,也必定需要宫里人的里应外合。 “二皇子也参与其中了?”姜明菀试探性的问道。她太熟悉姜云烟的性子了,在这种时候,姜云烟向来对真相毫不吝啬。 “姐姐知道的蛮多啊。可惜啊,知道的再多也无用了。大伯成为阶下囚,于陈国公而言再无用处,我父亲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帮二皇子解决了大伯这个大难题,立下了大功的人。”姜云烟颇为得意的说着,神情高傲而嚣张,与前世相差无几。 ”姐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别忘了,以后,你都要仰仗二房的鼻息过活,你的婚事,也会由我母亲为你操办,妹妹突然觉得那位定昌伯爵府的庶子与姐姐甚是般配!” 姜明菀上下打量着姜云烟,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貌美的女子愚蠢的可笑,“妹妹不是知道的吗?陈国公世子对我情根深种,想让我嫁到定昌伯爵府,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还有啊,若是二皇子知道,妹妹这般轻易的就将实情说给我听,你猜猜,他会不会轻易饶过你呢?”姜明菀不愿与她再纠缠下去,转身头也不回的向愉园走去。 姜云烟停在原地,想想姜明菀的话,只觉得脊背发凉,“不……我什么都没说,我怎么会……不是我说的。”她自己宽慰着自己。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回到愉园,姜明菀就躺到了床上。 “小姐......”秋月不想离开,却被芳竹和香云拉了出来。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父亲被冤入狱,沈东明去了二房提亲。直到此刻,她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明白。 姜云烟偷听了她与沈明珠的对话,将她与沈东明即将定亲的消息告知了陈昭,后来,二皇子得到消息后,断定父亲定不会为他所用,一怒之下,设下这死局。除了将父亲打入大牢,还将父亲为她铺好的沈东明的这条退路彻底断了。二皇子还是不肯放过她,他还是要让她成为玩物! “莞儿,无论何时,你都要护好自己,答应父亲......”父亲的话还萦绕在耳边,父亲为何在出事之前就这般叮嘱她,难道早就预料到这些事吗?若是早就知晓,为何不拆穿萧子元的诡计去殿前分辩? 按照前世的轨迹,父亲已经入狱,再也没有人会护她,她在府中没有了倚靠,宋氏绝对会趁机要她好看,等着她的不知道是什么阴谋诡计。还有萧子元,就像对她有一种执念一般,这样下去,她早晚会重蹈覆辙。她不要,这一世,她宁愿一头碰死,也断不会走前世的旧路。 突然,她的脑海里闪现前世的一段记忆。让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每年这个时候,宫里都会举办一次桃花宴,而今年的桃花宴却很特别,长年在灵隐寺吃斋念佛的太后回宫参加了这次宴会。宫宴上却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算算日子,太后就快动身回宫了,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父亲说得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放手一搏,又怎知毫无生机! 第58章 访客 夜已深,姜明菀久久不能入睡。父亲现在如何了,那些人究竟会如何对付父亲,她的心乱的很。 大夏朝对科举素来重视,科举舞弊案向来都是历朝皇帝最为深恶痛绝的事。大理寺口口声声说证据确凿,倘若二叔再次模仿父亲的笔迹写下认罪书,案件必会草草了结。到那时,曾经信任父亲的陛下定会雷霆大怒,必不会袒护于他,朝廷会如何判决?姜明菀不敢想。 “砰砰砰!”窗户从外面被敲响。 姜明菀心中一惊,已是三更天,谁会这个时候来? “谁?”她警惕的问道。 “是我,沈东明。阿菀,你把窗户打开,我有事跟你说。” 竟是他?白日里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怎么敢刚刚将她舍弃,夜里却来寻她。 “你走吧。我们之间以后再无瓜葛.....” “阿菀,让我进去,难道你不想知道姜大人现在如何了吗?” “父亲......”出了这样的大事,想要去狱中见父亲一面只怕比登天还难,若是想知道父亲怎么样了,除了沈东明,又有谁能告诉她,她做不到因为自己心中的不甘,而放弃父亲是否安好的消息。 吱呀!姜明菀急切的将窗户打开。 一个黑影轻轻松松地翻了进来。 “我父亲怎么样了?他可好?狱卒有没有对他用刑?”姜明菀急切的问道。 沈东明看着眼前的姜明菀,这一日下来,她的脸色并不好看,眼睛也是红肿的,想来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 他心疼的说道:“阿菀,你别急,先坐下来,听我慢慢跟你说。” “别急?我怎能不急?是啊,我竟忘了,沈大人与我父亲非亲非故,又怎会感同身受。莫不是这件案子沈大人也参与了,不如沈大人先来告诉阿菀,你究竟是参与者还是旁观者?”姜明菀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 “阿菀,我......”沈东明心中满是愧疚,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毁了已经应下的婚约,更是因为他此刻不能名正言顺的护在自己深爱着的女子身边。 “阿菀,不要这样说好吗,难道我在你心里真的那样不堪吗?”沈东明罕见的皱起了眉头,语气也前所未有的严厉。 姜明菀泪如雨下,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变故,远远偏离了她的设想。她是信沈东明的,前世那样照顾着自己的人,怎么会说变就变,不会的。她只是疲了,累了,只是觉得自己想要改变的一切再次回到了起点,她内心的恐惧无人诉说,她知道每个人的结局,却无法更改,这种无力感让她几乎要撑不住了。 沈东明上前轻轻地搂住肩膀颤抖着的姜明菀。“阿菀,我知道,你并不是那样想的,你只是太着急了,是我不好,我不该用那种语气跟你说话。” 姜明菀趴在沈东明的肩头放肆的哭着,她多希望这个肩膀可以倚靠一辈子,可偏偏这个位置以后也不属于她。 安抚好姜明菀的情绪,沈东明才说起姜廷的案件。 “今日,等我回到大理寺的时候,案件已经审完了。查看卷宗,我才知道,是因为今年的科考试题有几个考生上交的卷子,答案竟然如出一辙。所以才有了试题外泄一说。而负责命题的只有姜大人一人,所以怀疑的焦点也就集中在了他身上。” “不,我父亲是冤枉的。这件事情是二皇子与陈国公一手谋划的,参与其中的还有我二叔!”姜明菀将姜云烟跟她说的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告诉了沈东明。 “你可能救出我父亲?”姜明菀满怀期望的问道。 “阿菀,姜大人的认罪书早就交到了陛下的手中,他们的行动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今日陛下看见认罪书发了好大的脾气,责令谁都不许替姜大人求情,最后的判决是明日发配宁古塔!” “什么!宁古塔......”那里条件艰苦,常年天寒地冻,父亲怎么受得住。姜明菀一阵眩晕...... “阿菀,你先别急,听我说。现如今,朝堂局势紧张,离开京城对姜大人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先前,因为常年奉命在南北地活动,他在那边的威望甚高,朝中的皇子哪个不想得到他的支持,稍不留神,就会被陛下怀疑参与进了党派之争,可现在看来,远离了京城也就相当于避开了这些祸事。而且,我已经打听过了,宁古塔那里现在的看守是曾经拜在姜大人门下的学生,他会照顾姜大人的。” 姜明菀仔细地思考着沈东明的话,她突然就想明白了,父亲为何昨天夜里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护好自己。父亲做了这么多年的朝臣,虽不精通内宅之事,但是,却是个善于审时度势胸有丘壑的谋臣,这一切定都在父亲的预料之中,他是故意被这些人陷害的,故意顺势离开京城的。难怪父亲会说,不放手一搏,怎知毫无生机。 “是这样,竟是这样。”姜明菀满心欢喜,眼泪再一次不自觉的流下来。“东明,谢谢你,谢谢你今夜肯来,谢谢......”她兴奋地伸开双臂,搂住沈东明,却在一瞬间,突然想起沈东明已经跟姜云烟定了亲。她有些手足无措,赶忙收回双臂“对......对不起,是我一时失态......” “阿菀......”沈东明看着姜明菀眼里的失落,心中难受极了,但是此刻的他却再也给不起承诺了。 “白日里,你不是说你有苦衷,你的苦衷是什么?”姜明菀眼中含泪,不甘心的问道。她相信沈东明的为人,相信父亲的眼光,可也不能就这样不明所以的被抛弃。 沈东明低着头,并不言语。显然不想给姜明菀一个解释。 “我......难道我们不能坦诚相待吗?是什么苦衷让你转过头去了二房提亲,你说啊?你可知,我若是没有了这门亲事,转眼就有可能被二皇子收入皇子府?若是从一开始你就拒绝,我和父亲或许可以另想其他办法,你为什么,你究竟是为什么?” “阿菀,对不起......”沈东明一个劲儿的道歉。对于提亲之事却闭口不提。他遇上了麻烦,很大的麻烦,他必须作出取舍,眼下他只能舍弃与姜明菀的婚事。即使,他知道,二皇子已经觊觎姜明菀许久,他依旧做了那样的选择,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姜明菀失望的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信誓旦旦给她承诺的男人,现在舍弃了她却一句解释都不肯给。 “你走吧,我会记住沈大人今夜说过的话。今夜之事,明菀谢过沈大人!”她背过身,倔强的不想让沈东明看见她的眼泪,语气满是疏离与决绝。 窗户被打开,又从外面关上。姜明菀知道,沈东明离开了。她还是没有忍住再一次打开了窗户,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早已看不见沈东明的身影,她站在窗前,再一次泪流满面。却不知,此时的沈东明躲在角落,看的一清二楚...... 自此,她真的要一个人了,她一定要等到父亲平安归来! 第59章 不速之客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并没有姜明菀想象中的难过。姜老夫人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声称让她好好休息。姜明菀只当是祖母不想见她寻了个好听的由头罢了。 而二房那边竟然也没有过来寻她的麻烦。这点,倒让她觉得匪夷所思了。 前世,父亲出事之后,这些人可是没给过她半点好脸色,还将她关进了柴房,连饭都吃不饱。这一世,是怎么了,难不成,都将她忘了? “小姐,方才,老夫人那边派人过来传话,让小姐好好收拾打扮一番,去花园里见一位贵客。”秋月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此刻,香云正在为姜明菀梳发。 “可知贵客是谁?”姜明菀问道。 秋月摇摇头,“不知,传话的人没有说。” 这个时候,让她去花园见贵客?心中细细思索时,突然想起前世父亲出事之后,陈国公府过来迎她的轿子,姜明菀心中不免慌张了一下。 难道是陈昭?他来这里做什么,前世并没有这一出啊。难不成,这一世过来接她还要与她商量商量。若真是如此,那她顺势拖延几日就可以等到太后回宫。 简单的收拾打扮,姜明菀在秋月和香云的陪同下,向着花园走去。还未到花园,路上便遇见了两个宫女打扮的女子。 那两人见姜明菀过来,恭顺的行了礼。“姜大小姐,我家主子吩咐过,只您一人过去就好。” 此时,姜明菀心中才明白过来。今日来的贵客并不是陈昭,而是二皇子萧子元。是啊,她竟忘了,这一世,变化了太多,往后她不必再去担忧陈国公府会派轿子来接她,因为萧子元不会允许,而她也只需要防着萧子元就好,可萧子元是防不住的,他若是没有了耐心,只会直接将她抬进二皇子府,而她的好祖母,不仅不会阻拦,反而会乐呵呵的在后面欢送。 “你们留在这里等我吧。”香云刚想说什么,却被姜明菀打断。“不必担心,不会有事。” “是,小姐。”两个丫头无奈的止住了脚步,看着姜明菀只身一人去了花园之中。 “明菀见过二皇子。”姜明菀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反而十分的平静。 “我早就交待姜老夫人要善待你,怎的还是清瘦了许多,他们可有苛待你?”萧子元不悦地问道。 “不曾。”难怪呢,她还以为那些人转了性子,没想到是因为萧子元提前打好了招呼。 “嗯,上次本王与姜大小姐说的事情,姜大小姐可想好了?若是你愿意答应做我的皇子妃,我便能让姜大人从宁古塔早日归来......” “二皇子说笑了,我一罪臣之女,如何进的了二皇子府?”姜明菀不卑不亢的说道。 “若是你肯答应,本王自然有的是方法。京中谁人不知,姜大小姐体弱多病,姜大人入狱之后更是深受打击,自此一病不起,药石无医,缠绵病榻数日,不治而亡。等过上一年半载,你便以陈国公义女的身份从陈国公府嫁进到我的府邸,成为我的皇妃。姜大小姐觉得本王的这个提议如何?” 姜明菀心中的愤怒几乎要压不住,眼前这个道貌岸然,心狠手辣的皇子,他竟将父亲的冤案说的那般轻松,父亲被发配宁古塔,一路艰辛,饱受风寒之苦,都是拜他所赐,他还想让她拜陈国公为义父,与亲生父亲脱离干系!可若是让萧子元发觉她已经知道了真相,她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继续拖延时间。 “二皇子是说若明菀肯答应,二皇子就能让我父亲从宁古塔回来吗?”姜明菀显得十分感激的样子,让萧子元十分得意地点头。 “本王向来说话算话。” “可是......为何?二皇子为何这般看重明菀,我们明明没有见过几面......”姜明菀满脸羞红地问道。 “本王看中的东西,从不需要理由。” “那么我父亲呢,我父亲犯的是重罪,陛下怎么可能轻易饶恕他。” “一个替死鬼就能解决的事情,你担心本王办不成吗?”萧子元突然凑到姜明菀跟前,定定的盯着她的一双杏眼。 姜明菀赶紧拿帕子挡住脸,娇羞的说道:“明菀需要想一想,二皇子可否给阿菀一些时间。” “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耐性,若姜大小姐让本王失去了耐性,那我便直接将你抬回我的府邸,到时候,本王不仅不会救姜大人回京,只怕连姜大小姐也只能是本王的妾室了。” “桃花宴!等桃花宴那日,阿菀进宫可好,那日阿菀一定给二皇子答复。”姜明菀娇滴滴着说道,颇有一些撒娇的意味。 她脸红的样子让萧子元心中泛起阵阵涟漪。这些年,他接触了太多的莺莺燕燕,那些女子或娇媚,或娴静,却没有一个能让他心动。独独眼前这个女子,常常让他欲罢不能,让他数次破例,甚至想给她一份体面。 萧子元有点心慌意乱的移开视线。“那我便等你到那日!只是你要知道,皇子府是你最好的去处,若是本王不再管你,保不齐府上二房的宋氏会将你嫁到哪里!” 姜明菀赶紧点头。“阿菀谢二皇子。” “府里那些人真的没有难为你?” “二皇子多虑了,我只是因为父亲的事情有些担忧,吃不好睡不好而已,等过了这段日子,慢慢就好了。阿菀谢二皇子关怀。” 萧子元看着眼前的姜明菀,心中有些诧异。他本以为这次见面,姜明菀会同之前一样,对他十分抗拒,没想到今日却似换了一副样子,如他梦里那般羞涩而美好。等她乖乖的做了他的女人,他就让姜凌做那个替死鬼好了,等到姜廷回京,见到女儿嫁到他的府邸,说不得真的会为他所用。 想到这,萧子元满意的转身离开。 第60章 桃花宴 姜明菀看着萧子元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不免觉得好笑。她方才的拖延之计没想到真的管用了,在这些人的眼里,她姜明菀真的就那么傻吗?傻到相信自己的父亲是科举舞弊案的主谋。 而之所以方才她把答复的日子定在桃花宴那日,也不过是怕姜老夫人和宋氏不愿带她去参加桃花宴罢了。这样一来,就不同了。萧子元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她进宫,尽管,现在的她是罪臣之女。 只要能参加桃花宴,她就会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虽然这条生路可能会以失去性命为代价。 “姐姐真是好手段啊,先前让陈国公世子对你一往情深,现在又来魅惑二皇子,妹妹自叹不如啊。” 听到这个声音,姜明菀不屑的转过头,没想到却看见沈东明也与姜云烟站在一处。 “明哥哥,你瞧瞧,烟儿说的没错吧。我大姐姐向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幸好明哥哥慧眼识人,才没有被她骗呢,方才你与父亲商量婚事,商量的如何啦?”姜云烟一脸幸福的看着沈东明。似是根本没有发现身边这个男子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姜明菀。 “明哥哥......”姜云烟皱起眉头,摇了摇沈东明的手臂。 沈东明回过神,看了姜云烟一眼,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挪开,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这一举动让停在原地的姜云烟颇为尴尬。 “呵呵呵......”姜明菀嘲弄的看着姜云烟,“妹妹这般幸福,姐姐甚是欣慰。不打扰妹妹了。”姜明菀不想与姜云烟有过多的纠缠,直接转身离开。她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实在没必要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姜云烟在原地站了许久,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围着姜明菀团团转,为什么都喜欢姜明菀。嫉妒之火再次让她面目全非。“姜明菀,咱们走着瞧!没到最后,谁是赢家还不一定!”她恨恨地说道。 走在回去路上的沈东明,思绪万千。姜凌请他来府上,他是想要拒绝的,但是,他的心里一直挂念着姜明菀,自那晚过后,他就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不知道她有没有振作起来。所以,他才来到了这里,期盼着或许能偶然遇上。只是遇上了又能如何呢?他看到二皇子对她的步步紧逼,他想上前劝姜明菀不要答应二皇子,可是他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劝说呢,不答应又该怎么办,他又不能娶她,难道要让她在短时间内随意找个人嫁了吗?沈东明再一次有了一种无力感,在皇权面前,他一个大理寺少卿实在太微不足道。 “小姐,没什么事吧?”秋月和香云急切的问道,生怕二皇子难为她。 姜明菀摇摇头。“咱们先回园子吧。” 两个丫鬟点点头,跟在姜明菀身后,向愉园走去。 芳竹一直在门外焦急的等着,看到姜明菀他们回来,她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小姐,没什么事吧?” 姜明菀摇摇头。“你们都跟我进来,我有事情要交代。” 三个人忐忑的跟在后面,她们从来没见姜明菀这般严肃过。 回到屋里,姜明菀坐了下来。芳竹依旧上前为她斟了一杯茶水。姜明菀摩挲着茶杯,琢磨了许久开口说道:“再过几天,宫里会有一场桃花宴,宴会之后,若我有幸......”她原本想说若是我有幸能活下来,又怕这样说了,会让三个真心待她的人担心害怕。于是,她改了口,“若有幸得到太后的赏识,可能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小姐,出了何事?”芳竹紧张的问道。“小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为何要离开?” “先不要紧张,听我说。如今,父亲被发配到了宁古塔,府上再没有人护我,如果我不找个靠山,不离开,不避开,迟早会被二皇子抬回府邸。所以,宴会上,太后是我唯一的希望。” “小姐,您要离开多久,奴婢们陪您去。”秋月眼中含泪,她自小就跟在姜明菀身边,自然不忍心让姜明菀独自离开。 芳竹和香云也都点着头。 “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但是,我自己本来就是去伺候太后的,又怎能带几个丫鬟去服侍自己呢。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只是,等我走了,府中上下,见你们没有了主子,恐怕不会善待你们,你们也不要继续留在府上了。芳竹,你曾经为我母亲打理过庄子,到时候,你寻一处条件好一点的田庄,带她们二人一起去吧,等我回京,便派人将你们接回来。你们是我母亲带到府里的,卖身契现在都在库房之中,芳竹,去田庄的时候,你把它们都拿出来,一起带上,不要遗忘在府中,记住了吗?”这样就好了,若是她真的丢了性命,她的三位丫鬟也可以靠自己走出去,总比在府中任人宰割要好的多。 三人站到姜明菀面前一齐跪了下来。他们有幸能来到姜府,有幸得到主子的眷顾,临到离开,主子依然想着将他们三人安置好。 “奴婢们谢小姐。”三个人哭着说道。 “别哭啊,怎么弄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咱们该高兴,目前尚且有一条活路可以走。” “可是,小姐,您又如何能确定太后愿意让您留在她身边?”芳竹不无担忧的说道。 姜明菀轻叹一口气。“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要为太后准备一份大礼。太后年迈,常年在灵隐寺吃斋念佛,我便为她亲手抄录一份金刚经以表孝心,希望能得到太后的青睐。” “金刚经?那小姐要抄录多久,距离桃花宴并没有几日的时间了……可还能来得及?” 姜明菀沉思一会儿吩咐道:“秋月,一会儿你就去父亲书房,给我找些上好的笔墨纸砚过来,记住要小心一点,莫要被人看见,免得节外生枝。香云,在我抄录经书这几日,你便在我身边伺候,秋月在外面守着,不要让其他人接近这里。芳竹,这几日我们的吃食就要劳烦你了。” 她一定会赶在桃花宴之前,将佛经抄录完! 第61章 请帖 “小姐,大功告成了!”香云兴奋的喊道,秋月和芳竹听到声音也赶忙推门进来。 这些日子,姜明菀每日只睡三四个时辰,终于在桃花宴之前,将佛经抄录完毕。她的簪花小楷很漂亮,但是光凭这点,或许并不会引起太后过多的关注。 “芳竹,幼时我因为贪玩,你教我制香的时候并没有好好学,我记得母亲制香技艺高超,可有一种香,闻之清新而又不失淡雅,且能让人心神安宁,消除疲惫。” 芳竹沉思片刻,“自然有的,小姐,剩下的就交给奴婢吧,您先休息休息。” “不,不可。芳竹,你来教我,往后的日子,我得靠着这制香的技艺过活啊!” 芳竹心下了然。若小姐有幸能在太后面前伺候,没有一技之长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她点头应下。 剩下的日子里,姜明菀将该学的该做的,全都完成了,她的心也跟着慢慢静了下来。 “小姐,老夫人那边喊你过去呢。”秋月进屋传话。 姜明菀点点头,稍作整理,向着文苑阁走去。若是她没有猜错,定是让她入宫的帖子到了。 进了屋,宋氏和姜云烟陪在姜老夫人的身边说笑,对她的到来似乎并没有察觉一般,看都不看她一眼。这种场面,她已经习惯了,前世不一直是如此吗。 姜明菀寻了一把椅子,自顾自的坐下来。 这一举动,让方才还喜笑颜开的三人瞬间沉下了脸。 “姐姐,怎的来了也不通报一声,就算你不经祖母的允许,私自进了屋,也总该打声招呼吧,我母亲你不放在眼里也就罢了,怎么见到祖母也不请安了吗?”姜云烟颐指气使的质问道。 “妹妹误会姐姐了,方才,我只不过是看你们其乐融融的不忍打扰罢了,怎的经妹妹一说,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成了目无尊长不知礼数之人?若姐姐我真是那种人,宸妃娘娘怎么会差人送帖子过来,让我进宫参加桃花宴呢?” “你......你本身就是罪臣之女,我若是你,必找借口将此次宴会推脱,也不会去大庭广众丢人现眼!” “妹妹,此话差矣。我父亲的案子已经了结。陛下宽厚,虽将我父发配置宁古塔,却言祸不及妻儿,对我并不追究。我一没偷,二没抢,行事守规守距。有什么可以丢人现眼的。倒是妹妹,上次灯会落水,幸得定昌伯爵府庶子所救,不仅不感恩戴德以身相许,还将婚事退了,转而应下大理寺少卿沈东明的提亲。妹妹,我都替你觉得脸红啊!” “你......”姜云烟气急。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在姜明菀面前再也占不到一点便宜。反而姜明菀次次都将她气的说不出话。 “莞儿真是愈发牙尖嘴利了。”宋氏恶狠狠的看着姜明菀说道,而后瞬间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看向姜老夫人。 “老夫人,看来明菀这早就知晓宸妃娘娘会差人来送帖子啊?也不知这孩子究竟瞒了我们多少事情。” 宋氏的挑拨显然很成功,姜老夫人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她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更不能容忍府上的人背着她私自行事。 “我看你是愈发无礼了,你不要仗着有二皇子给你撑腰就在府里横行霸道,将谁都不放在眼里。若是单凭着你父亲的罪臣之躯怎能得到二皇子的青睐,往后,姜府二房才是你的倚仗!明日进了宫,记得谨言慎行,莫行些苟且之事,丢人现眼,给姜府抹黑!” 啪!姜老夫人将帖子扔在地上。 姜明菀轻蔑的笑笑,而后若无其事的走上前,将地上的帖子拾起来。 “祖母错了,二皇子之所以看重我,并不是因为二房,而我姜明菀也不需要靠你们,祖母别是忘了,我父亲刚出事,祖母因为怕连累二叔一家,就做主将大房二房分了家,我就算是丢人现眼,也与祖母无关!还有,现在姜府这栋宅子,是我母亲嫁给父亲之后,用自己的银钱买下的,若是祖母喜欢这里,我倒是不介意让你们这一大家子在这里借住。” “你......”姜老夫人虽气却无法反驳。因为姜明菀说的全是真的。他们姜府哪里出的起银子置办这么好的宅子…… “来人,拿家法来,今天我就要教训你这个目无尊长,不知天高地厚的贱种!也让你知道,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能让你这般肆意妄为!” “哈哈哈……祖母,你可想好了?若是将我打伤,明日我去不了宫里,二皇子定会到姜府寻我,到时候我该如何解释才好?还有,菀儿奉劝祖母以后该谨言慎行才是,若是您将宸妃娘娘的请帖扔在地上这件事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那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啊!祖母光顾着生气了,明日别忘了为菀儿备好马车。没什么事,菀儿就先回去了!”姜明菀站起身,理了理裙摆,满不在乎的的向外走去。 “气死我……气死我了,这个孽障!她竟这么走了,我还没死呢!” “老夫人消消气,消消气……”宋氏来到跟前为她抚着胸口顺着气。 “祖母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她不过仗着二皇子看中了她的样貌罢了。听说二皇子身边多的是莺莺燕燕,一个月都会换一批,等过了新鲜劲儿,最后指不定要将她送回来的,到时候想怎么处罚她还不是祖母您说了算。” 姜云烟的宽慰让姜老夫人顺心了不少。还好她的次子争气,近些日子不仅陈国公对其另眼相看,就连二皇子也对他颇多赞赏,升官定是指日可待。 想到这,她满心欢喜的将姜云烟搂在怀中。一副慈爱的模样,“祖母现在就盼着我的烟儿及笄出嫁喽!” 姜明菀还没有走出文苑阁,就听见屋里传来阵阵笑声。她的脚步稍作停顿,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姐,太后真的会留您在身边伺候吗?若是她老人家并没有……那该如何是好?”香云满是担忧。 “你怕太后不要我,回府后这些人不会轻易放过我吧?放心吧,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了!” 第62章 进宫 一大早,姜明菀就收拾准备妥当。她今日的扮相依旧简单,一身淡青色的纱裙,虽是去年的旧衣,却依旧衬得她肤色白皙,头上也只别了一支白玉簪子,那是母亲留给她的。 芳竹秋月还有香云也将各自的东西收拾完毕,此次进宫,姜明菀不允许她们随行,待姜明菀坐上进宫的马车,他们三个会按照姜明菀的安排,向事先定好的庄子出发。 “大小姐,马车已经等在府外了。”过来传话的是外院的婆子。 姜明菀点点头! “小姐,您要多多保重啊!”芳竹握住姜明菀的手,不舍的说道。香云和秋月也早已哭成了泪人。 “别哭,记住我的话,到时候我定会派人去接你们回来。”说完话,姜明菀拍了拍芳竹的手,而后带上她准备的东西向府外的马车走去。 等她上了马车才知道,二房的马车早就提前离开了。给她的马车简陋至极。只是这些小事在她看来都无所谓了,只要能进宫就好。 马车平稳的行驶着,约摸着时间,差不多该到宫门口了。突然车夫一声吆喝,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出了何事?为何停下了?”她出声询问道。 “大小姐,您快看看吧,有人将马车拦住了!”车夫焦急的解释道。 姜明菀心中诧异,谁会无缘无故拦下她的马车,已经快到宫门,处处都是守卫,就算打劫也不会傻到在这里行事。她缓缓的掀开帘子,探出头向外看去,待发现来人,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世子爷安好,不知世子爷拦住马车所为何事?” “阿菀,你下车,我们说说话好吗?” 陈昭的样子有些憔悴,与姜明菀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玉树临风的世子大相径庭。 “世子说笑了,你我毕竟男女有别,被人看去了难免闲话,尤其我现在是罪臣之女的身份,别连累了世子。世子若无其他事,还请世子爷放行。” “阿菀,你非要这样与我说话吗?我自问并未做过任何一件伤害你的事情,自见你第一眼我便再也忘不了你,每日里想的都是何时可以娶你,就算你对我尚没有一丝情义,却为何这般抵触我,讨厌我?若是那日进宫,我依照二皇子与宸妃的计策强行......是不是,你就会是我的妻了?”陈昭激动得说道。这些日子,他很痛苦。好好的一桩婚事,因为自己太考虑姜明菀的想法迟迟不肯行动,现如今,他想娶也不能娶了。 “世子说笑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是你的妻,若是那日你真那么做了,得到的也只会是我姜明菀的一具尸体。” “那二皇子呢?你宁愿嫁给他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吗?你可知皇子府里美女如云,你可知他身边的女子每个月都会换上一批,难道皇子府邸对你的诱惑力那么大吗?” “这些事与你无关。就算我不想去皇子府,难道世子爷可以阻止吗?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世子不必执着。请世子放行!” 陈昭失落的看着车内的女子将帘子放下,她说的没错,现在,就算她不想进二皇子府,他这个陈国公府的世子爷也无能为力了。 陈昭失魂落魄的让开路。看着马车从他眼前飞驰而过。 马车行驶到了宫门口,姜明菀下车进了宫门,里面有专门的的宫人引路,姜明菀向着宴会的方向走去。 桃花宴设在皇宫的芳华园,这里的桃花较之白云寺,因为有人常年打理,花开的更为艳丽多姿,园内的景色也别具一格,另有一番韵味。 因为姜明菀来的晚了些,等她进到殿内的时候,大部分的女眷都已落座了。 “云烟,那不是你的姐姐吗?”说话的是坐在姜云烟身边的光禄寺少卿之女李沫儿。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皆看向来人。 一身淡青色的纱裙却不显老气,流苏髻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一支白玉簪显得秀气典雅,面色白皙粉嫩,一双杏眼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贵的气质,让人禁不住多看几眼。只见她莲步轻启,裙摆处绣着的梨花翻动,煞是好看。 “她就是姜廷之女吧?” “我要是她,定是不会来的,怎么脸皮这么厚!” “听说是宸妃娘娘给她的帖子!” “你瞧她那狐媚样儿,保不齐将来怎么样呢!” “大姐姐,你怎的才来?我与母亲差人叫了你许多次,你房里的丫鬟都说你没醒,我与母亲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姜云烟笑着说道,她的语气娇俏而可爱,似毫无心机,随口一说的样子。 姜明菀会心一笑,她的妹妹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大庭广众给她难堪。 “妹妹为何这样说,一大早我就等在园子里,等了许久也不见妹妹的影子,后来姐姐等不及,便去外院查看,这才知道妹妹与二婶已经出发了。妹妹,可是姐姐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二婶,您别怪阿菀,父亲出了那样的事情,若是二婶也不帮阿菀,阿菀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姜明菀可怜兮兮的看着姜云烟和宋氏,眼中不知何时已噙满了泪水,让人看了颇为不忍。 姜云烟气的发慌,却无话可说,她满脸羞红的坐在那里,再不言语。 “这孩子属实不易,家中突生变故,从了没了母亲,现在父亲又......” “是啊,看样子,她在府中过得很艰难啊。” “没听说吗?她家老夫人在姜大人出事之后就立刻着手分家了。现在她倚仗二房,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莞儿,你瞧瞧,这是干什么?定是下人禀告的不及时,这才出了误会,快来快来,坐到二婶身边来。”宋氏赶紧笑着向姜明菀招手,一副和善的样子,让人看了分不清真假。 姜明菀顺势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怯生生的走到宋氏跟前。“二婶,阿菀坐在这里行吗?” 众人皆向宋氏投来异样的目光,宋氏心里恨得要命,却不能发作,这死妮子竟让她难堪,坐下就坐下,偏偏问她行不行,这不明摆着,在府里姜明菀没少受气吗?连个座位都要请示一下。 宋氏尴尬的笑笑,“瞧你这孩子,怎得出来还认生了。”宋氏一伸手,把姜明菀拉过来,“快坐,快坐。” “谢二婶。” 原本还对姜明菀颇有微词的几人,瞬间开始同情起这个美丽的少女来。 第63章 献礼 “太后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长公主嫁到!” ...... 随着宫人的高声禀报,众人立刻消停下来,齐齐站起身,行礼请安,迎接后宫身份最为尊贵的人。皇后和长公主搀扶着太后缓缓地行进,紧随在她们身后走来的是宫里得宠的几位妃子,姜明菀一眼就看到了萧子元的母妃,宸妃娘娘。 “好了,大家不必拘礼。都坐吧!”皇后落座以后笑着说道。 众人应声坐下。 “今年的桃花开的最为繁盛,连久居灵隐寺为大夏祈福的太后都特地回宫,欣赏这一处桃林。” “太后身体康健是我们大夏之福啊!” “是啊。” “太后为大夏也是劳苦功高啊!” 众人纷纷迎合着说道。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本宫今日特地命人备下了桃花酥,酿制了桃花酒,请大家一起品尝。” 皇后的话音刚落,一群宫女款款而来,手中端着的正是方才皇后说的桃花酥以及桃花酒。 众人谢恩后皆看向盘中的点心。每一块桃花酥模样竟都不相同。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娇艳欲滴,有的只是一个花骨朵,若不仔细看,还真就是一朵桃花置于盘中的样子。 “皇后娘娘,您赏赐的点心惟妙惟肖的,臣妇们哪里还舍得吃呢?” 皇后笑笑,“桃花酥配上桃花酒,最适合咱们女子的体质,哀家希望大家都身体康健,只有你们好了,你们的丈夫,父亲才能将力气都使到国事上来!” “谢皇后娘娘。”众人再一次谢恩。 不一会儿,一群装扮美艳的宫女走到宫殿中央,随着乐声缓缓起舞,曼妙的舞姿让人沉醉。 “姐姐!”有人轻轻碰了碰姜明菀的胳膊。姜明菀转头一看,坐在她旁边的女子不知何时变成了沈明珠。 “是你?你怎么......”姜明菀疑惑地问道。 “姐姐,你先别说话,宴会上人多眼杂,先听珠儿将话说完。”沈明珠很谨慎,她的声音很小,而且与姜明菀贴在一起,其他人根本无法听到。 “姐姐,我哥哥之所以转头去了姜府二房提亲,这件事情都怪我。姐姐请不要恨我哥哥,都是我的错。前些日子,二皇子趁哥哥不在府中,派人将我带回了他的府邸,用以威胁哥哥,若是哥哥敢去向你提亲,他便让我成为他的宠妾!我与哥哥自小相依为命,他怎能忍心让我......我哥哥实在是没了办法......姐姐,都怪我,若不是我,你们......” “竟是这样......”姜明菀一瞬间湿了眼角,她努力的让自己不哭出来,免得被其他人看出端倪。她就知道他是有苦衷的......他一句解释都不肯给她,是怕她自责。怕她将他们兄妹二人的遭遇都怪在自己身上......是啊,若不是她姜明菀,沈明珠怎么会被带回二皇子府,若不是她姜明菀,沈东明怎么会连自己娶妻的对象都不能选择,只能去向姜云烟提亲,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心疼的看着沈明珠,她无法想象这位单纯的姑娘被留在二皇子府时是多么的孤独害怕。 “对......对不起。明珠,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姜明菀喃喃说道。“帮我告诉你哥哥,我可以护好自己,以后不必为我担心。”这一刻,姜明菀释然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理解母亲了,若心上人的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不是自己,是多么的痛苦! 沈明珠点点头。这些日子她的心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上不来,下不去,每每看见哥哥愁容满面,她都无法原谅自己。她知道哥哥被威胁,她也知道二皇子想要的人其实就是姜明菀。她更知道,哥哥只能护一个人,而哥哥选择了自己。 “去吧,今晚我会为自己谋一条生路!”姜明菀看着沈明珠笑笑说道。 沈明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若是姜明菀真的可以,那哥哥或许也会释然吧。她站起身,迅速的回到自己原本的座位上。 一舞毕,音乐止。舞娘们纷纷离场。 “皇后娘娘,臣女知道殿内有一女舞姿出众,比这些舞娘技艺更为高超,此女便是罪臣姜廷之女,姜明菀,不如让她为大家舞上一曲,助助兴!”李沫儿得意的说道。将姜明菀与那些舞娘进行比较,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姜廷之女!她也来了?”提起姜廷,皇后明显有些不高兴,涉及到科举舞弊之事,前些日子,皇上为此可是发了好大的脾气。 “是啊,皇后娘娘,不知为何,她还有脸来!” “姜明菀何在?”皇后严肃的问道。 姜明菀赶紧起身,走到殿前跪下。“罪臣姜廷之女姜明菀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太后,拜见长公主。” “皇后娘娘,明菀这孩子确实是个出众的,皇弟曾言祸不及妻女,因此对她并没有追究。”长公主显然在帮姜明菀说话,姜明菀感激的看向长公主。 ‘“嗯。”皇后点点头,皱起的眉头也渐渐舒缓。 “哀家记得你,你十岁那年进过宫吧,当时你的琴棋书画就胜过殿中所有女子,给了哀家不小的惊喜,现在又听说你舞技超群,可是真的?” “回禀皇后娘娘,小女舞技平平,只是闲暇之余,琢磨了一舞,仅此而已,实上不得台面。但今日,明菀也确实是有备而来。听闻太后回宫,小女今日斗胆备下一礼,想要亲手献给太后。” “太后娘娘,小女姜明菀,今日有幸得见太后娘娘尊荣,实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臣女素闻太后潜心礼佛,故斗胆献礼。” “哦?是吗?呈上来吧。”这种阿谀奉承的小人,太后见的太多了。说是精心准备的礼物也无非是些贵重的玉器宝石罢了。 姜明菀回到座位上,拿出她准备好的手抄佛经交给宫人。宫人接过,然后呈递给太后。 “母亲,你瞧,她何时变得这般谄媚了,我还以为她拿的什么值钱宝贝,没想到是一堆纸。哼,真是小家子气啊,一会儿可别下不来台,丢人现眼的连累到我们。”姜云烟不满的说道。 宋氏拍拍姜云烟的手,“若真下不来台才好呢,宸妃可不会要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儿媳。” 听宋氏这样说,姜云烟瞬间愉悦起来。她本就不希望姜明菀嫁的比她好,若姜明菀真的嫁到皇子府,岂不是处处压她一头。 第64章 挡刀 “好!好哇!” 太后拿起佛经仔仔细细的翻看着,她笑容满面,连连点头,而后满眼惊艳的看向姜明菀:“这些可是你亲自抄录的?” “禀太后娘娘,都是小女亲手抄录的。” 这礼物属实让太后震撼了一番,她回宫也不过短短几日,可这经书抄录的却是一丝不苟,精致的簪花小楷清秀灵动,可见下了不少功夫,足见其诚心。 “像你这般大的孩子能这般沉住心思抄录佛经实属不易啊。” “太后有所不知,小女前段时日曾经大病一场,病中得佛祖庇佑,自此臣女便时常抄录佛经。” “嗯,你的簪花小楷师承何人啊,可是你父亲教授?” “臣女的字是临摹已故亡母的字帖学来的,臣女不才,未得母亲精髓之分毫......” 一阵清风吹过,阵阵熏香的味道弥散开来,太后看了看手中的佛经,又看了看姜明菀 ,“这香也是你制得?” “禀太后,此香的方子乃是臣女生母所制,臣女抄写经书时偶然点了这味香,发觉此香可使人眼目清明,神清气爽,太后放心,臣女将香料拿给吴太医看过的。” “嗯,你有心啦,哀家很喜欢你的这份礼物,想你的生母定是位才貌双全温婉良善的奇女子。”太后看着姜明菀言笑晏晏。 “臣女的生母早亡,臣女对她并未有太多的印象,但是生母离世前曾为小女留下不少书籍,都是母亲亲手写的,小女时常翻看,从中获益匪浅。”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将你教导的这般豁达明理,足见她是位好母亲。 “谢太后夸赞!”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姜明菀一边回答一边仔细观察周围是否有异动。就在这时,一位脚步稳健的宫女从她身边经过,向着太后走去。她抬起头看去,那宫女神色有些慌张,一只手吃力的端着盘子,微微有些颤抖,而另一只手却隐藏在袖子之中,隐隐的可以看出藏了什么东西的模样。 “这位姑娘可是新来的宫女?怎的一手端盘,难道管事姑姑不曾教你,这样于理不合吗?还不快将另一只手拿出来,免得冲撞了太后!”姜明菀突然指着刚从她身边经过的宫女说道。 众人目光皆朝着姜明菀所指的方向看去。此时,那宫女显然有些慌乱,盘子再也拿不住,当!摔落在地。 “大胆!哀家看内务府也该好好整治整治了,什么人都能送来殿前当差!还不下去领罚!”随着皇后的训斥,那宫女不仅没有跪下谢罪,反倒是将藏在袖子中的东西拿了出来,向着太后的方向跑去,此时众人才看清,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明晃晃的刀。 “护驾,护驾!”一个女声突然在殿内响起。殿内瞬间乱作一团。 虽然侍卫们听到呼喊立刻进入殿内,但还是晚了,那宫女抬起刀,猛地向太后刺去。 “噗呲!”血瞬间浸红了淡青色的裙子。众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慌失措,甚至没有发现,姜明菀何时跑了过去,挡在太后身前,那刀竟直接插入姜明菀的胸口。 此时侍卫冲上前,一刀劈去,那宫女缓缓地倒在了血泊之中,临死还在喃喃自语,“天莲教必胜!” 竟是天莲教的余孽...... “太后......您没事吧!”被太后扶住的姜明菀努力的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强撑着疼痛挤出一丝笑。“太后,阿菀没将您的衣服弄脏吧?” “傻孩子,傻孩子!来人!快把她抱回哀家寝殿!快传太医。”太后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她没有办法想象一个与自己非亲非故的孩子竟可以舍命挡在自己面前!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萧子元一直等在殿外,他还记挂着姜明菀与他的约定,每年宴会进行到一半,皇后都会带大家一起去桃园赏花,那是个碰面的好机会,桃花树下,与佳人相约...... 可是等了半天,却见侍卫向殿内冲去,他知道定是发生了大事,于是前去查看,竟看见姜明菀倒在了血泊之中! 萧子元大步迈入殿内,来到姜明菀的身边。“阿菀!阿菀!醒醒!” “皇祖母出了何事?” “快......快点,元儿,赶紧将她抱到我的寝殿,这孩子是替我挡下了刀!快......快传太医!” 萧子元顾不得姜明菀身上的血渍,抱起姜明菀,向着太后的寝殿走去。 “撑住!姜明菀,你欠我一个答复!给我撑住!”萧子元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他害怕怀中的女子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他手上的血越来越多,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在渐渐地变凉。 姜明菀迷迷糊糊的看着抱着她的男子,心里觉得愈发好笑了。眼前这个脚步匆匆,生怕她死了的人,还是她认识的萧子元吗?那个将她当作玩物,不允许她怀有身孕的萧子元...... “二皇子......明菀不能陪你了......我......我要走了......” “不要说傻话......你会好的......太医马上就会过来,我先送你去太后寝宫!” 姜明菀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她没有说假话,今日,无论她是死是活,她都不用陪在萧子元的身边了。可萧子元不明白,他以为她说的是临死前的告别! 姜明菀努力的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却越来越觉得身子不受自己的控制。不能死,我不能死。只要撑过了这一关,我就可以逆天改命!但她还是陷入了昏迷。 这一觉,很漫长,她听到萧子元在喊她,听到太后冲着太医发了好大的脾气,听到陛下和皇后还有长公主都过来探望过她,甚至听到宫女们在她身边的窃窃私语。但她就是觉得好困,怎么都睁不开眼。 梦里她进到了一个雪白的世界,这里没有父亲,没有香云、秋月也没有芳竹,没有姜府那一大家子。她孤零零的蹲在那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第65章 清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片迷茫之中,突然听到一个男声与她说起话来。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姜明菀不禁皱起了眉头。什么目的?他是谁?难不成自己的意图这样明显?这声音......似曾相识,不是陈昭,不是沈东明,也不是萧子元......或许是自己记错了吧。她好想睁开眼睛看看,确认一下,试了半天,却是徒劳。 “呵呵呵......”那男子轻声笑了起来。“你竟皱起眉头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是啊,是啊,听见了,听见了又怎样?怎么还不离开,这可是太后的寝宫,难不成,你是个小太监?” “你是想为你父亲求情?” “大哥,别开玩笑了,为我父亲求情我应该求陛下才是,跑来接近太后干嘛?看来也是个糊涂的,怎的胡乱揣测人心。” “你可以放心,你父亲已经安全到达宁古塔了,那里虽然条件艰苦一些,但是比留在京城好太多了。” “是吗?真的吗?你不是个小太监吗?怎么知道这么多,我父亲真的安全到达了,太好了......”顺着眼角,流下来一滴眼泪。 “你怎的还哭起来了。是为你父亲抱屈吗?你为了让你父亲回京,竟不惜舍命挡刀......只怕结果并不能如你所愿,太后从不参与朝政,更不可能为你父亲求情!” “要你管,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你懂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瞎说什么。” 她突然觉得有些体力不支,胸口又开始隐隐的疼起来,疼的无法呼吸...... “传太医!快传太医!”那男子发觉了她的不对劲,高声喊道。 “喂......你不会想就这样放弃吧......振作一些......” “真是讨厌......人家都这么疼了,你说话就说话,推我干嘛......好累啊......我就睡一会儿......就睡一小会儿......别推了......” 四周突然暗了下来......她突然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这样也很好......可以好好的睡一觉...... 也许只过了几分钟,也许又过了几个时辰,她突然感觉到指针刺痛。 而后,她就睁开了眼...... 寝殿内,浓浓的熏香味道,虽不怎么好闻,却是安神的良方。环顾四周,或摆设,或用具,不见一丝奢靡,可见太后是极俭之人。身下的褥子厚重,软软的很舒坦,定是为她重新加过软垫了。身边的小宫女趴在床边,呼吸均匀,想来因为照顾她,累坏了吧。 前世,她不知是哪个小宫女为太后挡了刀,但她知道,那宫女后来因为失血过多,不治身亡。她的运气还蛮好的,竟然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身上的被子压的她喘不过气,她想抬起胳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好在,趴在床边的小宫女醒了。 她看着姜明菀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眼睛,似乎很诧异,转而高兴之色溢于言表。 “醒了......姑娘醒了......太后,姑娘醒了!”小宫女高兴得撒腿向外跑去,向太后禀告。 她无奈的摇摇头,为何不先帮她把被子掀一掀......给她一杯水喝也好啊...... “真是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急匆匆的脚步声向她走来,是太后的声音。 一会儿的功夫,太后就做到了床边,低着头,关爱的看了看姜明菀苍白的小脸,“莞儿,你可吓死哀家了......你现在觉得如何了?” “太后,明菀无事了,只是身上没什么力气......”姜明菀才只说了几句话,就已经气喘吁吁。 “你可知自己睡了一月有余......那日你流了好多血,宫里的太医好不容易才将血止住。幸好,佛祖庇佑......你若是有个闪失,哀家这心里怎么过得去......” “太后千金之躯,不必因为明菀而自责,当时若是换成别家女子,定会如明菀一样,挡在太后的前面。” 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泪,“好孩子,你先好好歇着,姜府那边,哀家已经派人送了消息去,你先安心在这里把伤养好。一会儿,太医会过来为你诊脉。哀家还有些事情去处理,你睡一会儿吧......” “谢太后。” “嗯。” 没过多久,屋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她不记得自己睡了几次,又醒了几次,也不记得太后来看过她多少次,更数不清太医来过几次,只记得宫里的药苦的很,喝下去,她就想呕出来...... 这样一段时间之后,她终于可以下地,缓缓的走路了。这样的感觉真好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也不必拘在床上。 小宫女为她拿来了新的宫装,并服侍她穿戴整齐。 “姑娘,这些都是太后赏赐给您的,都是宫里最新的款式,您看看,喜欢哪几个,奴婢为您戴上?” 姜明菀顺着小宫女指着的方向看了看,这才发现,桌台上放了各式各样的发钗。她拿起一对水粉色珍珠制成的蝴蝶珠钗,“就这个吧。”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对发钗与姑娘今日的装扮正相配。” 姜明菀点点头。“我昏睡的时候可有男子进到这个屋里?” “姑娘指的是?” “就是有些好奇罢了,睡梦里偶尔会听到几句男子的声音。” “回姑娘的话,要说来过这屋里的男子,倒还真有几个,有陛下,有送姑娘过来的二皇子,还有宫里的为姑娘诊治的各位太医,应该再没有旁人了,” “哦,这样啊。”兴许是个梦吧。姜明菀自嘲的笑笑。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色已恢复了大半,脸庞也因为这一次受伤清瘦了不少。也是时候去见见太后了。 第66章 同意 在小宫女的搀扶下,姜明菀行动缓慢的来到了太后的面前。 “小女姜明菀谢太后救命之恩。”刚一进殿内,太后就站起身来,想去扶她。姜明菀见势赶紧跪了下来谢恩。 她本就是罪臣之女,怎能让太后亲迎。她想让太后知道,自己并不是携恩博宠之人,而自己心里也会一直奉太后为救命恩人。 太后停在原地,一刹那便明白了姜明菀的意思,满是欣慰的点点头。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还不快快起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是,太后。” 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挪动起来还是会慢一些。 太后看了叹息一声。“若不是为我这老婆子挡刀,你也不必遭这个罪。” “那日情况危急,数明菀离太后最近,若是换成其他人,也一定会同明菀一样,挡在太后的面前,太后若是还将此事挂在嘴上,才真是折煞了明菀。” “你不必宽慰哀家,你既不愿让哀家提,哀家就记在心里。瞧瞧你那张小脸,苍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听说你又将太医开的药全吐了?不吃药怎么行,方才胡太医过来了,跟哀家说你的身体本就虚弱,又受了严重的刀伤,仔细调养恐怕也要个一年半载才能痊愈,你若是不仔细,将来落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太后的责怪让姜明菀心中生出一丝暖意。姜府之中并不是没有长辈,但是会与她这样说话的除了父亲,再没有别人。 她笑笑摇摇头,“太后不必担忧,明菀恢复的很快,您瞧,这才几天的功夫,明菀都可以随意走动了。想来用不了几日,明菀就又可以活蹦乱跳的了。” “你个丫头,让我说你什么好。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宽我的心!那日听你说起生母早逝,想想这些年你父亲也不常在京城,你独自在府中也有不少难处吧。” 姜明菀摇摇头。“祖母和二婶对我都很好,阿菀还有一位继母,前些日子生了场重病,去了……” “你不必骗哀家,你躺在床上的这些日子,哀家将你的事情查了个遍!为你换下衣衫的宫女来与哀家说,你的裙子早就不合身了,想想也知道,你们姜府总不会连新衣都制不起了吧!” “这……”姜明菀显得很为难,不知如何解释的样子。 “你那位祖母向来人前一副样子,人后又是一副样子,老道的很,你们本为血脉至亲,她却在你父亲出事之后,立刻着手分了家,你在宫里养伤多日,她与你叔父一家一个过来探望的都没有。你虽是姜府的嫡女,身体却这般孱弱,你这般纯善,他们是黑了心肝了,这般苛待你!而且哀家还听说,现在姜府的那栋宅子是你母亲买下的,可有此事?” 姜明菀双眸噙泪,却不言语。从小到大,除了父亲问过她在府上是否受过委屈,再也无人关心过她。 太后看着姜明菀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心疼不已,她拉过姜明菀的手,说道:“以后不许再哭,有事哀家替你做主,必不会让人欺负你!” “是,太后……明菀谢太后!” 姜明菀擦了擦眼泪,而后站起来,再一次跪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明菀有罪!” “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太后,明菀之所以为太后抄录佛经,实是因为想博得太后的欢喜,明菀存着一份侥幸,希望太后能将明菀留在身边……太后,明菀有罪,您对明菀这样好,明菀不该这么做!” 太后叹了口气。“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又怎会不知没有无事献殷勤的好事。我本以为你是想借此机会为你父亲求情,没想到你只是想留在哀家身边……哀家几日之后就要回到灵隐寺,去了那里,常伴佛灯,吃斋念佛不是所有人都受的住的,何况你的身体哪里扛得住日夜兼程的颠簸,若是因为府上的事情,哀家大可为你摆平……” “不,太后,阿菀求太后带我一起离开。阿菀求太后……”姜明菀俯下身子边磕头,边说道。 “你是为何?”太后十分诧异的看着姜明菀。“你的身体要想完全康复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若是跟着我去了灵隐寺,又怎会修养的好?” “太后,阿菀不想留在京中,因为就算太后为阿菀将府内的事情安置好,也总会有突如其来的事情,让阿菀措手不及。父亲没有出事之前,阿菀尚有底气,可如今,阿菀马上就及笄了,如何抵得住上门提亲的人……若那人是位皇子,阿菀又当如何?” 太后恍然大悟,让这跪在地上的女子这般惧怕的人竟是她的孙儿,萧子元。难怪,难怪那日他没有一丝迟疑,抱起明菀就走,难怪他多次过来探望,若不是她说起男女大防,不让他过来,岂不是要日日守在床榻边上? “太后,阿菀知道,这样说实属大不敬,无论哪位皇子若是肯娶阿菀,都是阿菀几世修来的福气。可是阿菀的父亲虽被流放,但他的身份特殊,牵扯甚广,所以阿菀的婚事必须要细细斟酌。阿菀不能连累了父亲......” 太后虽从不参与朝政,且久居灵隐寺,但朝中的动向也从来逃不过她的耳目,对于姜廷的案子,她虽心中存疑却并不过问,而陛下对待此案的态度也确实印证她的猜想,或许姜廷此刻离开,对朝廷来说是一件好事,所以对于此次的科举案,陛下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姜明菀的婚事正如她自己所说,更该慎重,甚至朝局未定之时,不能与任何一位皇子订婚,以免姜廷陷入万劫不复。 想到这儿,太后点了点头。“没想到,你不仅心地纯良,做事果敢,还颇有谋略,能想清楚这些可不是普通女儿家能做到的,不愧是姜廷之女!”太后不禁对姜明菀又多了一份喜欢。 “你起来吧,几日之后,随我一同前往灵隐寺,我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太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明菀谢太后成全。” 第67章 拒绝 “母后,您这么急着找朕过来,究竟是什么事?”皇帝一脸的不高兴,刚刚下朝,他本想召集几个重臣商议国事,不想却被太后匆匆喊了过来。 “哀家没事就不能喊你过来了?这些年我久居灵隐寺,好不容易回来住这么几日,怎么也不见你时常过来陪陪哀家。小时候,难道不是你追在哀家身后,喊着让哀家陪你的吗?”太后将脸撇到一边,不满的说道。 “母后,您怎么还生朕的气,属实是国事繁忙,朕实在是抽不开身。” 太后转过脸,看着自己的儿子皱着眉头,一脸的疲惫,头发也变成了花白的样子,满是心疼。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母后没有生你的气,喊你过来也是有事与你商量。这次去灵隐寺,我想带明菀一同离开。” “母后要带她走?”皇帝在屋里来回踱着步,细细斟酌着。姜廷那个老东西,一看情势不好,任由那些人对他栽赃陷害,说白了就是自愿跑去坐牢。他无奈之下,也只能顺势将他赶去宁古塔受苦。依着现在的局势,让他那个貌美的女儿去灵隐寺倒是个很好的提议。 “母后身边确实缺个贴心之人陪伴,既母亲喜欢她,就带她去吧。”说这话时,皇帝一脸平静,看不出一丝喜怒。 “兹事体大,你可想好了?”太后慎重的问道。 皇帝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朕觉得,此举甚好!” 考虑到姜明菀的身体承受不住颠簸,太后贴心的将原本早已定好的离京日期向后拖延了几日。而姜明菀清醒的消息,除了胡太医,皇帝,太后以及太后身边的人,其余的人并不知晓。宫里宫外都在传,姜家大小姐快要香消玉殒的时候,姜明菀已经陪着太后行进在去往灵隐寺的路上了。 从京城到灵隐寺,路途遥远,一路上,她们也只能歇在附近的驿站中。 这一日,他们一众人刚刚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驿站,却看到一人牵马守在他们的马车旁边。有眼尖的护卫一眼就认出了那男子的身份。 “太后,是大理寺少卿沈东明,沈大人。”护卫禀报道。 “哦?他有何事?”太后对于沈东明的到来有些好奇。 “太后......”姜明菀欲言又止。 “来找你的?” 姜明菀点点头。“太后,莞儿去与他把话说明白吧。” “嗯,去吧。” 姜明菀从马车上跳下来,向着沈东明走来。 多年之后,沈东明依旧记得当时的场景。那日的姜明菀与他之前所见的都不一样,她笑靥如花,眉眼灵动,眼神清明,姿态洒脱。粉红色的裙装衬得她面色娇艳,乍眼一看,便让人挪不开眼。 “明菀,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挺过来,听到太后今日离宫,我就猜想你一定会一起离开,我猜对了!”沈东明难掩心底的激动,他高兴得上前握住姜明菀的手。 姜明菀却显得很平静,她将手从沈东明的手中抽出来。 “沈大人,明珠妹妹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我说了。其实,沈大人不必自责,说到底,是我姜明菀连累了你们兄妹。现在,我要随太后离开了,过不了几日,京中就再也不会有我的消息,二皇子也不会因为我,再去难为你们,这样一来,你与云烟的婚事也可以就此作罢了。” “阿菀!你等等我好吗?再给我几年的时间,几年之后,我一定可以娶你过门。” 姜明菀笑着摇了摇头,算是对沈东明的回答。 “沈大人不必执着,人该向前看,有时候走着走着,就会发现,沿途的花不只是眼前的这一朵,姹紫嫣红的花丛中,自有一朵最艳的,属于沈大人。沈大人,快回去吧,别让明珠妹妹担心,咱们就此别过!” 沈东明看着马车从自己面前渐渐跑远,他知道,他与姜明菀再也没有了可能。 “哀家看这位沈大人倒是个不错的,竟能猜到你跟着哀家离开了。你这么拒绝了他,不觉得可惜吗?”太后打趣道。 姜明菀一把搂住太后的胳膊,笑着说道:“曾经伺候我生母的丫鬟经常与我说,我母亲是一位特别有主见的女子,她希望自己的夫君心中只有她一人,先前阿菀不明白,咱们大夏朝,哪一家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母亲何必为此事与父亲疏远。可是这段时间阿菀想明白了,我父亲一直信奉百善孝为先,这些年来,除了娶我母亲进门这件事违抗了我祖母,对于我祖母的决定只要不影响国事,父亲从不会拒绝。这使我母亲非常难过,所以我母亲才会说,若是心爱之人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不是自己,那会是一件再痛苦不过的事情。” “呵呵呵......你这些奇奇怪怪的言论,倒让我想起一个人......看来皇帝的想法是对的!” 太后的话,姜明菀并没有听懂,她想要追问,却发现太后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了,于是,她轻轻地松开手,靠到了马车的另一边。 “太后,到了!” 马车外传来护卫的禀报声,姜明菀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不知何时她睡了过去,现在醒来,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好在到了灵隐寺,终于不用住到驿站里了。 “太后,小心一些,莞儿扶您下马车。”姜明菀先从马车上跳下来,而后伸手扶住太后。 “孙儿拜见皇祖母,皇祖母这一路可还顺利?”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得姜明菀不禁颤抖了一下。皇祖母?这声音? 她转过头一看,脑子瞬间一阵混乱,错综复杂的回忆终于合在了一起,竟是他! “嗯,虽已是初夏,夜色之下,还是有些凉,你怎的出来了。”太后关切的说道。 “孙儿听说皇祖母带回了一个婢女,一时好奇,出来看看。” “什么婢女!莞儿可救了哀家的命,你若是想欺负她,哀家第一个饶不了你。” “孙儿不敢!”男子拱手道。 第68章 萧子晟 “少在那贫嘴,走吧,先进去,菀儿身体还虚弱着呢,可别再着了凉。”太后拍着姜明菀的手关切的说道。 姜明菀自己也不知在别扭什么,总之她没敢抬头,她心里其实已经猜出了这个男子的身份,当今陛下只三位皇子,大皇子二皇子都在宫中,这位开口闭口皇祖母喊着的男子不明摆着就是三皇子吗?但她没有行礼,没有问安,而是低着头跟着太后向院中走去。 说是久居灵隐寺,其实寺庙中是不收留女客过夜的。所以,太后居住的地方其实是在灵隐寺的山坡下面的一处二进的宅子。 外院住的是负责打扫的下人以及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 内院住的是三皇子和太后,还有轮流守夜的婢女。 这栋宅院设计的极为雅致,院中有石子垫成的石阶小路,路旁成片墨绿的翠竹,往里经过的是一鉴荷塘,塘内荷花随风送香。假山石在侧,形态各异,放眼望去,景致怡人。 四合院落极为宽敞,一行人朝着太后的住所正房走去。进屋之后,姜明菀服侍太后坐下歇息。而自己则乖乖的站在了太后的旁边。 “菀儿,这位是哀家的第三个孙子,子晟,你还不曾见过吧?”太后指着立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男子说道。 姜明菀点点头,而后上前行礼。“明菀见过三皇子。” “是姜府大小姐吧!听说你救了我皇祖母,子晟谢大小姐。” 萧子晟突然的严肃让姜明菀有些不适应。想起她重伤昏迷时,便是他时常陪着自己聊天说话,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好了,今夜就算认识了。”太后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以后有你们两个陪在哀家身边,哀家也不会闷了,夜已深,歇息吧!采菊,一会儿,你带姑娘去西厢房。” 太后牵过姜明菀的手,笑着说道,“那屋子我已提前命人为你收拾妥当,以后,你就住在那里。因着子晟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孙太医一直留在这里伺候着,之前,你伤势过重,血止也止不住,宫里的太医全都束手无策,是哀家传信,将他接回宫,你这才捡了一条命。明天开始,就让孙太医为你调理身体,你便与子晟一起喝药,我看着你俩喝,看你们谁还敢倒掉!”看着姜明菀红透了的脸,太后哈哈大笑起来。 服侍太后歇下,已是深夜了。采菊引领着姜明菀向西屋走去。来到院中,却看见萧子晟站在那里。 “你下去吧,我送她过去。” 采菊行礼后退下。 “明菀见过三皇子。” “起身吧,累坏了,皇祖母该心疼了。” “谢三皇子。”姜明菀起身站好,“夜已深,三皇子怎么还不去睡?” “豁出命只是为了留在太后身边,这样真的值得吗?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攀上太后,姜大小姐感觉如何?”萧子晟突然看着她问道。 姜明菀愣了片刻后突然笑了,月色下,她的笑容似盛开的繁花,却隐隐泛着不屑与冰冷。那日她毅然决然的为太后挡刀,本就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别人会怎么想,于她而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做了她力所能及的,结果也还不错,她活着,太后也还好好的,并且将她带出了京城。 “在三皇子眼里,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花灯会,三皇子不顾自己的身体跳下水将根本不相识的阿菀救下可值得?夜里,三皇子不去休息,守在昏迷的阿菀床前陪伴闲聊可值得?三皇子不如想想,您做这些事图的是什么,难道是觉得我父亲还有翻身的可能,想让他为你所用?” 姜明菀的气话让萧子晟哭笑不得,没想到,陷入昏迷的她竟都听见了。孙太医说她求生的欲望很强,若是有人能够与她说说话,说不定能快点醒,他看到皇祖母那么忧心,便主动做了这件事,没想到现在倒被她问值不值得了!至于那日,将差点溺水的她救起,确实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可是说他为了让姜廷为他所用才做的这两件事,属实有些侮辱人了。 他其实有些佩服这个坚毅的女子,他想象不到以当时的场面,她是怎么做到毫无惧怕之心毅然决然的挡到了皇祖母的身前。确实,无论她的目的如何,她都是救人的那一个,她也确实拿命赌了一局,而且赢了。 “明菀有些累了,劳烦三皇子带路。” “走吧!” 萧子晟将姜明菀送回西屋便转身离开了。 姜明菀推开门进了屋,萧子晟的一番话还是影响到了她的心情,说她攀附太后其实没有错,她确实那么做了,可若不这么做,她如何救父亲,如何救自己。她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一趟,最大的意外就是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他吧。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床铺的还是很厚实,想来也是太后一早吩咐下的。 她躺在床上,静静的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前世关于萧子晟的一切,但现在看来,这位三皇子虽身体不好,却并非池中之物。而太后常年住在这里只怕也是为了陪伴他吧。 这样一想,事情似乎明朗了许多。 京中盛传,三皇子的母妃生下他不久就离世了,而他因为早产,自小体弱多病,宫中太医全都束手无策,扬言其活不过十岁。陛下心痛难当,却突有人献策,访民间神医一试或可续命,得此建议,陛下如获至宝,遂派人带三皇子四处游历,没想到,这一治,三皇子又多活了八年。 现在想想,太后也应该从那时起就带着孙太医搬来了这里吧。 可是萧子晟为何不留在宫中治疗,难道宫中有人不想他活,是皇后?还是宸妃? 一路颠簸,不曾好好休养过,姜明菀的胸口又开始隐隐痛了起来。 脑子里回荡着萧子晟的那句话,值得吗? 应该是值得的吧,她终于离开了京城,远离了前世带给她不幸的一切。太后对她又这样好,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人与人之间就该是这样吧,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她会好好陪着太后,照顾太后……以后,会越来越好吧。 想着想着,姜明菀沉沉的睡去。 “三皇子,太后找您过去。”采菊说道。 送完姜明菀,萧子晟并未回屋,而是一直在院子中徘徊。 “又是谁在多嘴……”萧子晟的眼神变的很犀利。 采菊赶忙低下头…… “是太后方才问起……奴婢……奴婢只是如实说了……” 想来,皇祖母早就看出了他有心事了吧! 萧子晟轻叹一口气,快步朝着正屋走去。 第69章 误会 “孙儿拜见皇祖母。” “嗯,过来坐吧。”太后靠在床榻上,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孙子,这是她亲手养大的孙子,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孙子。 萧子晟听话的坐到了床榻边上。 “皇祖母,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孙儿服侍您歇下吧。” 太后摆摆手。 “我知道你有心事,又如何睡得着。自小到大,你就是这样,每次有心事都会跑到院子里,来回的走,从不主动找我诉说,我知你是怕我担心,不忍叫我心烦,可你这样憋在心里祖母看了更不是滋味。” 萧子晟迟疑片刻,终是说出心中所想,“皇祖母为何要将她带回来?她或许并不是皇祖母看到的那般纯良,她心思敏锐,巧言善辩,事事未雨绸缪,且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样的人,皇祖母为何要将她带在身边,若是日后,她露出本性,只会伤了皇祖母的心。” 太后摇摇头。“晟儿,她与你一样,都是苦命人。哀家既然将她带在身边,必然已经查过了她的底细。” “她的母亲生下她,就去世了,她的父亲常年被陛下派去南北地。姜府里除了一群与她有血缘关系的豺狼虎豹,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将她放在心里。而她也在小心翼翼中渐渐长大,甚至从不曾在姜廷面前诉苦。几个月之前,她一病不起,后来她冒用父亲姜廷的字迹,写下帖子,求吴太医上门看诊,却被告知,她的病是有人给她下了毒。自此,她性情大变,不再一味地忍受,而是选择还击,别人不害她,她便不动,别人想伤她,她便将对方伤的更深。后来,她辗转得知她的母亲并非难产而亡,而是生产之时被人动了手脚,这才导致大出血,离开了她。一番追查之下,发现做下此事的人竟是她的继母顾氏,更可恨的是,顾氏生下的孩子也不是她父亲的骨肉,而是她二叔的孩子......可是,尽管知道了真相,她也一直隐忍不发,不仅是因为没有证据,还因为一旦这些事情传出去,姜廷只会颜面扫地。等啊等啊......终于让她等到了机会,顾氏也终于在她的一步步谋划中死了......她终于为她母亲报了仇...... “晟儿......你说她做错了吗?”太后意味深长的问道。 萧子晟不言语,却摇了摇头。 “我听着她的故事,就像看到了另一个你,你们的经历这般相似,你该更理解她的难处。一味地忍让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难道隐忍不发就能护住自己吗?一路走来,你该知道这有多么不容易,若是没有些狠厉手段,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抵得住那群豺狼虎豹!” “皇祖母,可她不该利用您......谁人不知她是罪臣之女,她只不过是想利用您,摆脱罪臣之女的名号带给她的影响罢了!她想让您做她的靠山,所以才坚持留在您身边。” “晟儿,你是这样想的吗?你也糊涂了吗?虽说你自小见多了阴谋诡计,可不该将所有人的心都看做险恶的。看来,哀家带莞儿来真的做对了,她与你经历相似,却不似你,将所有人的善意都当成用心不良!” 萧子晟皱着眉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你可知她面对了多大的危机?你可知陈国公府的世子一直想娶她,你可知你二哥一直等着机会将她抬回府邸,若她真是崇尚名利,贪图皇权,为何不随了陈世子,或者跟了你二哥!她捧着佛经来到哀家面前,哀家就知道她必有所图,她毅然决然的挡在哀家面前,为哀家挡下那一刀,试问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哀家原以为她会借此机会为父求情,却不想她只是要留在哀家身边。她确实有目的,而且目的很明确,她要救她父亲,更要救她自己。姜廷是个真正的纯臣,所以她姜明菀不能嫁给朝中所有参与党派之争的人,她不离开,姜府里那群人必不会听从她的想法,若她与二皇子或者陈世子定了婚约,她的父亲就真的会陷入万劫不复!” “晟儿,这样一个有胆量,有担当,有谋略,有眼界,且有孝心的女子,你竟认为她心思歹毒,目的不纯,她说的这些事情,有谁会为她想,又有谁会帮她,她不靠自己,难道老天爷会救她吗?她豁出命,不过是为了她和父亲能有条生路,况且,她没有做坏事,是她救了哀家,那日她流了多少血,你是亲眼见过的,一个不慎,她就真的死了。若不是她,今日哀家怎能坐在这里与你说话啊,晟儿!” 萧子晟回到屋里的时候,已是三更天了。太后的话还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他确实狭隘了,不该那么想她......幼时,他觉得自己是最惨的一个,母妃被害死了,自己也被毒成了病秧子,可他起码还有个疼爱他护着他的祖母。而姜明菀……她一直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现在。 萧子晟的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姜明菀眼神中对他的不屑......那个眼神仿佛在质问他,你有什么资格那样说我,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 这一夜,似乎特别漫长,失眠了的萧子晟坐在窗户边上,眼睁睁的瞅着天色一点一点的变亮,一声鸡鸣,终于到了起床的时辰。 他赶紧动起来,先简单的洗漱一下,又换了身白色暗纹的长袍,最后对着铜镜整理束发。等一切看起来都很妥当,他便向着园子走去。 可能是他出来的太早,园子里连打扫的小厮都没有。 这些懒惰的家伙,平时都是这么晚起吗。他心里暗暗的想着。眼睛时不时的向着西屋瞥去。 真能睡啊,怎么还没动静。不是说在姜府一直受气吗?姜老夫人能让她睡到这个时辰?一会儿该说点什么好呢,空着手是不是很没有诚意。那边的花好像不错…… 第70章 道歉 吱呀!西屋的门开了。 远远的,萧子晟看见姜明菀急匆匆的朝这边走来。 他赶紧理了理长袍,又将手背到身后。 起晚了吧,还知道着急,走的这样快,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以往这个时辰,他和皇祖母早膳都吃完了,真是个贪睡的。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成功引起了姜明菀的注意。 姜明菀抬起眼眸,看见是他,眼中便带了笑意,很自然的向他行礼,似乎已经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三皇子也刚起吗?明菀还以为迟了呢,这下好了,可以与三皇子一起给太后请安了。” 原来是知道自己起晚了,担心皇祖母不高兴,现在想拉着他做伴呢。 “哦,昨晚睡得晚了些,所以迟了。” 姜明菀一听迟了,又焦急起来,“不知太后等急了没有,三皇子,咱们快走吧。” “不急!”萧子晟冷着脸说道。他站在院子里等了这么久,都还没有说正事呢,这人就要走。 “不急?”姜明菀诧异的回过头,又看见萧子晟那张冷冰冰的脸。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她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三皇子别误会……明菀只是怕太后她老人家……” “昨晚的事,是本王错了……本王不该那么说你……” 这句突如其来的认错让姜明菀愣了许久,难道这人是为了给她道歉然后特意在园子里等她? 她满脸的不安,努力的思考着究竟该如何接话茬,他可是皇子啊,说多了有点不识抬举,说少了,又担心表达不清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思来想去,她便只说了一个字。 “哦……” 哦!她竟然说了个哦,什么意思?是觉得他不够诚意吗?萧子晟一脸的不满。突然的就想起他那只背在身后的手。 嗖!一束鲜花突然就出现在姜明菀眼前。是的,她可以确定了,萧子晟确实不是起的晚,他应该起的很早,因为这一束花实在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根本采不完,采花的手艺也不怎么样,有的竟被连根拔起,里面还夹杂着被一起带进来的草…… 他这是要干嘛?难道要送给她?不要,千万不要,她不想抱着这些花去给太后请安。 姜明菀灵机一动,“太好了,三皇子……明菀方才还想着给太后屋里放些花儿呢,没想到,你都准备好了,真是巧了,呵呵呵呵。” 萧子晟皱着眉头瞥了姜明菀一眼,真是个蠢得,皇祖母房里的花何时需要他来采。 他一脸严肃地说道:“你想什么呢,这是本王送你的,还不快拿着……” 姜明菀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强迫自己装出欣喜的模样,“真的吗?谢三皇子赏赐呵呵呵呵。” 那人果然吃这一套,因为他竟然笑了,很满意的笑了。并且还朝她点了点头。 “快走吧!再不走,我皇祖母会着急的。” 明明是他在这里耽误了许久,现在倒催促起她来了,姜明菀崩溃了,无可奈何的抱着这一大束花跟着那人的身后,向着太后的正屋走去,时不时的,还偷偷的拽出夹杂在花束里面的杂草,带出一块一块的污泥。可是,里面的杂草似乎一时半会儿根本捡不完,算了,还是想想一会儿该如何跟太后解释这束花吧!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竟然有人这样道歉! “明菀给太后请安。”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难怪过来的这样晚,你们俩一起去为哀家采花了?” 看到他们二人一起过来,太后乐呵呵的问道。 “太后……这花儿其实是……”姜明菀左右为难起来。若说成是送给太后的,只怕萧子晟会生气,若说不是送给太后的,又怕太后会尴尬。 “太后……这花……其实是三皇子采的……”她只能这样说了,她真的尽力了,谁让那人一声不吭呢。他还真憋的住啊,明明是他做的事,却要她来解释。 “哈哈哈哈……”太后看着一脸无辜的姜明菀突然大笑起来。 “采菊,还不快去接过来,一会儿你去找个好看的花瓶,修剪一下,送到姑娘的房里,那可是子晟送她的。” 姜明菀这才反应过来,太后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方才是逗她呢,也是,宅子一共这么大,什么事能逃过太后的眼睛,难怪那人那么镇定呢! 姜明菀的脸滚烫,她觉得能烫熟一个鸡蛋。 “好了,哀家不逗你了,昨晚睡得如何啊,换了个地方,可还安稳?” “回太后的话,昨晚莞儿回去躺下就睡着了。太后为莞儿制备的褥子跟宫里的一样厚实,很舒服。” “哦?是吗?”太后闻言,一边琢磨一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萧子晟,萧子晟急忙背过脸,躲过太后的审视。 “哈哈哈......哀家只记得让人给你备套新褥子,却没说要做厚一些,没想到,我这个孙子还是个面冷心热的!” 姜明菀恍然大悟,怪自己不该多嘴,现在弄得两人都尴尬。 “哈哈哈.......”看着这俩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红,太后又不合时宜的笑起来。 “太后,孙太医过来了。”婢女走进来禀报道。 “嗯,快让他进来吧。” 还好来人了,这样一打断,这茬也就翻篇儿了,姜明菀终于松了口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眨眼功夫进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老臣参见太后。” “嗯,不必拘礼......孙太医先过去为明菀切脉吧。” “是。” 只一会儿,孙太医就站了起来。 “如何?”看着孙太医的神情,太后紧张的问道。 “连日赶路颠簸,伤口恢复的不好,姑娘近日可有感觉到不适?” 姜明菀点点头,“偶尔会觉得里面很疼。” “嗯,姑娘的体质太虚了,似乎从早就伤到了根本,因此伤口愈合的很慢,从现在起跟着老夫好好调养,吃上一段时间的药,会好的……姑娘一定记住,千万不要沾到水,伤口太深,如果出现感染处理起来会很麻烦。老夫去配药,姑娘日日将药敷在伤口处,可以加快愈合,只是,即使那处长好了,日后也是会留疤的……” 这个时代对女子尤其严苛,疤痕对女子来说是个短处,是会遭人嫌弃的。 萧子晟从姜明菀的眼中看出一丝落寞…… 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示意孙太医去配药。 孙太医退了出去。 “无事的,太后,菀儿保证,绝对不会沾到水。太医不是说了吗,很快会好的。” 她眼里的落寞消失不见了,萧子晟知道她在强颜欢笑。 太后看姜明菀绝口不提留疤一事,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这丫头向来替别人想的多,她是怕她这个老婆子心里难受,她的懂事总是让人心疼。 第71章 成交 “走吧,陪哀家一起用早膳去。” “是,太后。” 在太后的坚持下,姜明菀也一起坐了下来,与太后还有萧子晟一起用膳。 早膳做的很清淡,只有几个小菜,还有一大碗粥。 太后如往常一样,吃的不多,声称岁数大了,吃多了怕不消化。 萧子晟的胃口好像不太好,吃的还不如太后多。 那一大碗粥,姜明菀觉得浪费了可惜,况且,连日来奔波赶路,她已经很久没有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了,这粥做的甚合她的胃口,于是,她将粥全部喝完了。 “菀儿胃口不错,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多吃点,呵呵呵……可不能跟子晟学!”太后笑着说道。 姜明菀害羞的笑笑,却突然发现萧子晟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什么意思?不能多吃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规矩吗? 只见萧子晟突然凑到她耳边:“你会后悔的。” 姜明菀更糊涂了,她又没吃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碗粥而已,有什么可后悔的。若不是太后在这儿,她真就问个明白。 可惜,还没等她问,她就真的开始后悔了,而且是追悔莫及。 因为孙太医提着装药的箱子,回来了。 “太后,药是老臣亲手熬制的,得趁热喝。这一碗是子晟的,这一碗是明菀的。快来......”孙太医催促道。 姜明菀看孙太医一脸着急的样子,不明所以的她赶忙走过去,只一会儿的功夫又神色慌张得退回了原地。 那是碗什么东西,黑乎乎的还很粘稠的样子,关键,那味道不用喝,光闻闻她都快要吐了。 萧子晟看到姜明菀的反应,禁不住笑了起来。 直到这时,姜明菀才反应过来萧子晟说的后悔是什么意思,可惜已经晚了。 “你们两个赶紧过去喝了,哀家在这看着,一滴都不许剩。” 萧子晟走到姜明菀身边,戳了戳她的胳膊,无奈的说道:“一起吧?”似乎找个人作伴可以增加一些勇气。 姜明菀可怜兮兮的看着萧子晟,眼神里似乎在问,不喝不行吗? 萧子晟显然看懂了姜明菀的意思,直接摇了摇头。 两人一齐壮着胆子,走到药箱前,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碗药,仰起脖子往下灌。 结果可想而知,萧子晟呕吐了一个时辰,姜明菀因为吃的太多,整整吐了一个上午......她难受的午膳也没有吃,一整个下午都躺在床上,那个萧子晟恐怕要笑死了...... 这个孙太医,真是个庸医啊......这般喝下去,只怕她的身体好了,胃该吐坏了,姜明菀躺在床上默默地抱怨着。 当当当!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难道是太后有事找她。想到这儿她赶紧从榻上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开了门。来人却让她大吃一惊。 “孙太医?”姜明菀心里害怕极了,怎么这么快又来了,难道一碗药还不够,这一天下来到底要喝几顿! 她上下打量着,发现孙太医手里真的提了个药箱子。 “孙太医......明菀的病好了......要不,要不麻烦您老人家跟太后说一声行吗?阿菀不用吃药了,这药孙太医还是带回去吧,阿菀喝下肚最后也还是要吐出来的......”姜明菀支支吾吾的说着,说完话就要关门。 孙太医眼疾手快,拿手一挡。任姜明菀怎么使劲,门都关不上。 “明菀,你听老夫说,那药只要你喝下去,就算全都吐了,药效却也不会差了分毫,放心,放心,想吐你尽管吐就行,良药苦口嘛!只是,老夫今日来,却不是给你送药的。” 看到孙太医点了头,姜明菀这才松了口气。 她警惕的指了指孙太医手里提着的药箱。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别急别急,让我进去,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不等姜明菀把门打开,孙太医就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他摸了摸发白的胡须,四下查看,时而皱眉,时而看看姜明菀。 “孙太医,您怎么了?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嘿嘿,实不相瞒,老夫在太后房里闻到一种香料,百般询问之下,太后才说那香料是你送过去的?” 姜明菀点点头。“怎么?难道香料有问题?” “问题嘛老夫现在还没发现,老夫是觉得这味香料味道极好,你可否将方子给老夫看看?老夫想当场配出一味,看看效果,你放心,老夫保证绝不外传。” 孙太医一改往常气势凌人的模样,百般讨好的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当初我昏迷之后,太后寝殿里点的就是孙太医制的香吧,嗯……味道是不怎么样。” “嘿嘿……”孙太医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术业有专攻嘛!老夫在调制味道方面确实有所欠缺,所以才来找菀儿商量嘛!” “那我若是把方子给了你,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老夫可以拿银子买,或者用药方跟你换,如何?” 姜明菀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一个外行,要你的方子有何用,难不成拿去卖了?银钱我就更不缺了……不如,孙太医答应菀儿,将每日给我和三皇子喝的药方子改良一下如何?” 孙太医的眉头皱的比脸上的褶子还要深,“这……这不是难为老夫嘛?治病救人的方子好用就行,味道不味道有什么差别,这与香料能是一回事吗?不行!不行!” “那就太可惜了,菀儿累了一天了,只能送客了。”说着,姜明菀就将孙太医往门外推。 “别别别……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难说话……行吧行吧,成交!真是……不逼我使出看家本事,你这妮子是不算完呐。明天……明天我就给你送来,保你满意,到时候,你可别耍赖。” “呵呵呵……那菀儿就等孙太医的好消息喽!” “得嘞!您瞧好儿吧!”孙太医乐呵呵的走了。 姜明菀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连因为呕吐带来的不适都缓解了不少。 第72章 晕倒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许是因为看她吐的太难受,太后传话特意交待今晚不必过去伺候,连晚饭都是彩菊送到她屋里的。 饭菜都是她爱吃的,但她却没有了晨时的胃口,简单的吃了几口,就推到了一边。 尽管早就猜到她身上的疤痕没有办法祛除,但听到孙太医也那么说之后,她的心还是难受了。 拿出孙太医给她的创伤药,解开衣服,胸前缠绕的绷带已经隐隐透出了血迹,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她的伤口早在路上就裂开了,这些天,她一直都是用布缠住,血才没有溢出外衣。前世的经历,让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扛下一切。 拔出药瓶的塞子,将药倒在伤口上,她倒吸一口凉气,孙太医的药果然药效很猛,强烈的刺痛感让她差点叫出来声。 当当当!敲门声再一次传来。 姜明菀顾不上包扎伤口,赶紧将衣服拉好。 “谁?” “是我,你出来一下。” 是萧子晟的声音,姜明菀查看了一下,伤口已经上好了药,且被衣服遮的严严实实,一时半会儿应该看不出问题。 她起身打开房门,看见萧子晟站在不远处,就走了过去。 “孙太医本就不擅长祛疤之法,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萧子晟很少这样正经的与她说话,安慰的话从他口中说出,让姜明菀很意外。 “其实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一道伤疤而已,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殿下,您的身体是因为中毒吗?” 一直以来,姜明菀心中都有这个疑惑,恰在这个当口,她脱口而出。却没想到这句话触怒了萧子晟。 他突然转过身,眼神变得异常冰冷,一只手狠狠地捏住姜明菀的下巴。 “你还知道些什么?何不都说出来!” “殿下太心急了,明菀什么都不知道,方才,只不过是在试探殿下罢了……” “本王不过是担心你的坏情绪会影响皇祖母的心情,才对你稍加安慰,竟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说着话,萧子晟狠狠一甩,姜明菀本就单薄的身体立刻向着一边倒去,她顺势拿手撑在地上,不想,却再一次扯到了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让她几乎窒息。 她咬咬牙,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转身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她要赶快回去,若不然,伤口的血出的太多,孙太医把脉就会露出破绽! “站住!谁让你走了……”不明所以的萧子晟一脸怒气,还从来没有人敢这般无视他。 见姜明菀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上前几步拽住姜明菀的胳膊,向后一扯,企图问个明白,却发现回过头的姜明菀不仅没有了站起身的力气,满头的汗渍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 “……伤口裂开了……劳烦三皇子先扶我回屋……” 萧子晟这才发现,姜明菀的胸前早已一片殷红了……血已经透过衣服,向外溢出。 他有些内疚,没想到方才的冲动之举会对她造成二次的伤害,匆忙间他打横抱起姜明菀,快步走进西屋,将其直接放到床榻上。 “我去喊孙太医……” “别……别去!这么晚了……会惊动太后……那边有药,三皇子帮我拿过来就好……” 萧子晟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姜明菀,突然明白为何太后会那样心疼她。 每日里见她都是笑着的样子,心里的苦从来都是自己消化…… “伤口在路上就撕裂了,三皇子不必自责,你先回去吧!孙太医的药很好用,一会儿我上了药,一晚上会长好的。”姜明菀有气无力的说道。 萧子晟看到床榻上姜明菀之前换下来的绷带,上面确实残留着斑斑的血迹,可见她说的并不是假话。 但他不是傻子,今晚伤口的出血量较之绷带上的如何能一样?定是伤口堪堪愈合的时候又因为他的拉扯再次撕裂开来。 “你疯了吗,累了说不累,怕了说不怕,疼了说不疼,就连伤口撕裂都要硬扛,你打算逞能到什么时候?每日里顶着一副虚伪的面孔,怕这个担心,怕那个心疼,你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吗?是将大家都当傻子吗?” 萧子晟突如其来的一番质问,彻底把姜明菀激怒了,“三皇子以为明菀该如何?去与太后诉苦,去与太后说疼吗?然后呢?除了让太后担心,明菀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处!三皇子在气什么?我说与不说,喊或不喊,与你有什么关系?明菀累了,就不起身想送了。” 哐当!一怒之下,萧子晟摔门而出。 姜明菀冷眼看着,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前世今生她都是这样过来的,父亲不在身边,哪有人能帮她,她靠自己有什么错,唯一一次将希望寄托在沈东明身上,也终是成了空。 她咬着牙将衣服扯开,血迹与皮肉粘连在一起,疼得她直冒冷汗,待她颤颤巍巍的将药撒上,到底是撑不住了,直接晕倒在了床榻上。 当! 屋里的响动让屋外的萧子晟心惊,刚走出屋子他就后悔了,碍于面子,他没有再进去,可因为怕姜明菀出事,他便一直守在屋外。 “姜明菀!”他在屋外小声吆喝道。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想到许是出了什么问题,萧子晟顾不上其他,直接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晕倒在榻上的姜明菀。 他赶忙上前查看,这时才发现她破溃的伤口尽管已经上了药,血还是止不住的向外流着。桌子上有新布条,显然她还没有来的及包扎。 “姜明菀!姜明菀!”他小声的呼唤并没有让人苏醒过来。 “来......”刚想叫人,突然就想起姜明菀的话。“太后知道了,除了担心,还有什么好处?” 真是个麻烦的,都这样了,还嘴硬!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萧子晟将屋里的灯熄灭,而后悄悄走了出去。 夜静悄悄的,院子里急促的脚步声特别明显,只是大家都睡着了,没有人发现。 不一会儿,外院落里孙太医房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屋里传出叮叮当当瓶罐相互碰撞的声音。再后来,灯熄灭了,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第73章 夜访 西屋里的灯再次被点亮,是萧子晟回来了。手里拿着的是从孙太医那里刚寻来的药。 他将烛火搬到离床榻很远的地方,屋里的光亮也只够看清楚姜明菀身上的伤口,顾不上男女大防,他轻轻的将伤口处解开,用干净的布简单的擦拭一番,而后将药撒在上面。 看了看桌子上干净的布条,他轻轻叹气,内心一番挣扎后,终是拿起布条,为姜明菀包扎了伤口。 忙活完这些,已是四更天了。看着姜明菀毫无血色的脸渐渐有了生机,便知道孙太医的药已经起了效果。那老东西的药,虽然能熏死人,但药效每次都出乎意料的好。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醒了。 萧子晟将灯熄灭,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这一夜,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像发生了不少事情。 姜明菀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她看着桌子上的药瓶,又看了看胸口处的绷带,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脸不禁红了起来。好在,血止住了。想到一会儿彩菊就会过来给她梳妆,她赶紧起身下床,把屋子简单的清理一番,又将带有血迹的布条收好,直到这时才发现,烛台被移到了外间,蜡烛也燃烧过半,姜明菀的心里升起一丝暖意。 等到彩菊敲门的时候,姜明菀早已收拾妥当。梳妆打扮过后,姜明菀同往常一样,向太后那里走去。 她的心里有些忐忑,虽然在彩菊脸上没有看出异常,但也不敢确保太后究竟知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毕竟惊动了孙太医。 直到她进了屋,发现太后正与萧子晟说笑,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明菀给太后请安。” 太后笑着点头,“莞儿今日如何啦,孙太医的药就是如此,虽难以下咽,药效却出奇的好,等你再喝上几个月,就适应了。” 姜明菀掩嘴笑笑,“太后不必安慰莞儿,三皇子喝了孙太医这么多年的药都不见适应,莞儿一时半会儿只怕是适应不了喽,以后莞儿便如三皇子一样,少吃一些,也能少遭点罪。” “哈哈哈哈......子晟,你瞧这妮子,竟拿你打趣起来了,我还以为她会一直不苟言笑,一板一眼,想不到也是个淘气的。” “太后,孙太医来了。” “嗯,正说他呢,让他进来吧。” 今日的孙太医有些不一样,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不说,眼下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你这是怎么啦,昨夜难不成失眠了?”太后疑惑地问道。 孙太医抬起头看了看姜明菀,又看了看萧子晟,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长叹一口气道:“太后有所不知,这妮子非要与老夫做个交易,老夫本想寻她要香料方子,她偏要老夫将药方改进,什么时候汤药不那么难喝了,什么时候把方子给老夫。这可难坏了老夫,昨夜研究到很晚才睡下,没想到下半夜突然来了一只老鼠,等老夫处理了老鼠,已是三更天了。” 姜明菀不禁红了脸与萧子晟对视一眼,便赶忙低下头。 “外院有老鼠了吗?定是你房门没有关紧,才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 “太后说的是,只这老鼠滑头的很,他不走房门,走的是窗户!” 萧子晟刚想喝口茶水,缓解一下尴尬,听孙太医这么一说,还没来得及下咽的茶水从口中喷了出来。 姜明菀想笑却不敢笑,憋得小脸通红。 只有太后不明所以的想了许久。 今日的药果然改良了不少,可见孙太医确实下了不少功夫,只是姜明菀和萧子晟依旧吐了几次。孙太医见了连连摇头,又赶回了屋子,加紧研究去了。 萧子晟今日也有些忙碌,早早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姜明菀则一直陪着太后礼佛。 用过午膳,姜明菀服侍太后歇下,就回了自己的屋里。 临走之时,太后交待,因为她的刀伤并没有彻底治愈,身体依然需要静养,每天只上午过去服侍就好,其余的时间,她可以自己安排,姜明菀应下了。 只是回了屋才发现,自己一个人待着,确实太过无聊。 咚咚咚! “姑娘,三皇子说若是姑娘闷得慌,可以去他的书房寻些书来看。”彩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知道了。” 姜明菀的脸又不自觉的红了起来。按理说,她该主动找他道谢的,可是想起昨晚那人给她上了药,还给她缠好了伤口,她就羞的抬不起头。思来想去,她决定尽量不去与他单独接触,这样一来,时间长了,两人就都忘了。 不知是不是昨晚又出血了的缘故,姜明菀觉得身体乏的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沉沉的睡去了。 待她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燃起了烛台。 原本还想闭会儿眼,却突然想起,她睡时并未点灯,她赶紧坐了起来,向外间看去,真的就发现屋里不知何时进了一个人。 “你醒了?” 萧子晟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的喝着。 姜明菀看了看房门,她记得睡前应是锁上的才对。“你是如何进来的?” 萧子晟看了她一眼,而后指了指窗户。 姜明菀突然就想到了孙太医说的大老鼠,禁不住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昨日若不是我这只老鼠,只怕你的血都要流干了。” 说起昨日,两人都想起了那一幕,气氛瞬间有些尴尬,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一般...... “昨日,我将烛台搬到外间了......我.....只给你换了药......” 姜明菀红着脸点头,“我知道......明菀还是要谢谢三皇子......” “你的伤自己换药恐怕不太方便......孙太医说,若是伤口再撕裂了,就要以针线缝之......今晚,还是我帮你吧?”说这些话的时候,萧子晟有些不自在,虽然他并没有别的坏想法,但这些话说出口,总觉得容易让人生出误会。 第74章 感情升温 按理姜明菀该拒绝的,可想到每次自己换药时,或多或少都会扯动伤口,而且自己包扎的技术与萧子晟相比起来也确实大相径庭。迟疑了好一会儿,她终是点了头。 烛台还是被搬去了外间,昏暗的灯光下,相比昨日,多了些许旖旎。 姜明菀将脸撇到一边,萧子晟轻轻的将姜明菀的外衫脱下,露出包扎的白布。 白布上沾染的血迹并不多,证明孙太医的药确实止住了血。 噌! 萧子晟快速地一扯,白布粘连在血肉的一处挣脱开来,只听姜明菀轻哼一声,便再没出动静,她甚至没有喊一声疼。 伤口又开始愈合了,这道伤口几经撕裂变的更加狰狞。 萧子晟慢慢的把药粉洒在伤口上,药物的刺激让姜明菀的身体禁不住的颤抖,他看了看冷汗直流的姜明菀,心里不自觉的生出一丝怜惜。他甚至在想若是他可以为她分摊一些痛处,或许他是愿意的。 “若是疼,你就喊出来,本王又不会笑你。” “噗嗤!”姜明菀不禁笑起来,“若是喊可以减轻疼痛,那我便喊。” “虽然喊出来无法减轻疼痛,但却是一种发泄,发泄一下,心里会轻松不少,你何必事事隐忍,最后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习惯了,其实我并不是逞能......而是这么多年习惯了......昨晚的事情......谢谢......” 萧子晟愣了一下,“你不怪我就好,若不是我,你的伤口也不至于再次撕裂......别跟本王说你在路上的时候伤口就裂开了的话,本王不傻......” “呵呵呵......”姜明菀笑起来,萧子晟也露出了笑意。 “好了......包好了。看样子,再有个三四日,伤口就能痊愈了,明日我再过来。” 姜明菀点点头。 “我......我先走了……”看到姜明菀那么爽快的应下,萧子晟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异样,这种感觉让他手足无措,所以他赶快逃离了那里。直到回到自己的屋里,他还在体会,方才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真的像一只老鼠,偷偷的来,匆匆的去,想到这儿,姜明菀又笑起来。 “明日我再来。”他说他明日还会来。她还点头应下了。想到这儿,她的心似小鹿乱撞一般,狂跳不止,这是前所未有过的心跳。 接连几日,萧子晟都是这个时辰过来帮姜明菀换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姜明菀的伤口也一天一天的好起来。 这天夜里,姜明菀依旧提前泡好了茶水,却突然想起,她的伤口已经痊愈了,以后再也不必等萧子晟过来帮她上药。 她摇摇头,怪自己这么轻易的就养成了习惯,若是父亲知道了,定会怪她不知分寸,何况男女有别,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为了换药,却也是世俗眼光所不能容的。 噗!她将蜡烛吹灭,躺去了床上。翻来覆去好久,不知何时才沉沉的睡去。 她不知道,萧子晟一直徘徊在她的窗外,只要她伸手打开窗户,就能看见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子,几次想要敲响她的房门,却都在犹豫中缩回了自己的手。 萧子晟一夜无眠。他心中暗暗感慨,是不是年纪大了,怎的变得这么混账,晚上老想去人家的闺房,真是无耻! 第二天,姜明菀起了个大早,她收拾整理妥当便出了门。萧子晟听到西屋那边有了响动,起身收拾,赶忙出门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原本还想着早晨若是能遇上,正好问问她睡得好不好呢,哼!那女子还真是个没心的,起得这样早,一看就是早早睡下了,难怪早早就熄灭了灯。 可是,人家为什么要睡的不好?想到这儿他又觉得自己太过卑鄙,自己睡不好,就要拖着人家一起睡不好吗?这是什么谬论,他摇了摇头,向着太后的正屋走去。 萧子晟到的时候,姜明菀正与太后商量着什么。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嗯,子晟你来的正好,再过几日,明菀就该及笄了。只是咱们在这里,条件有限,我正与明菀商量着呢,莞儿说一切从简,走个过场就好,哀家只觉得委屈了她。幸好出宫前,哀家就为她备下了一套金镶牡丹花嵌珍宝的头面首饰,想着现在通知了你,也好给你留出时间准备个礼物。” 萧子晟看了看一脸娇羞的姜明菀,突然又开始心疼起来,像她这种门第的女子,若是在家中,筹办及笄礼应该会是一件非常隆重的大事。他虽从未参加过及笄礼,但是也知道,那一日主家会宴请众多宾客,亦会有正宾和赞者为她吟诵祝辞及戴好发簪。哪个女子不希望有这样一场及笄礼呢? “子晟,你怎么了?难不成舍不得一件像样的礼物?”太后打趣道。 萧子晟回过神来。“皇祖母惯会开孙儿玩笑,孙儿只是在想该送一件什么礼物更合适一些。”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拉过姜明菀的手,“你的及笄礼,没有父母姐妹在身边,这处庄子上,又只有我们几个人,若是想要什么,就跟哀家说,哀家尽量满足你,只是,尽管如此,哀家还是觉得委屈了你。” 前世,她及笄的那日是在姜府的柴房里度过的,她的祖母,她的继母,她的二叔二婶,压根儿没有人记得那一日是什么日子吧。及笄之后没过几日,她就被抬进了陈国公府的私宅,而后开始了她那悲惨的一世。 这一世,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太后不仅记住了她及笄的日子,还想为她操办及笄礼,这对她来说已是上天莫大的恩赐,她还敢奢求什么呢? 姜明菀含泪跪了下来。“太后,明菀不觉得委屈。有些亲人虽说是亲人,却从不将骨肉亲情放在心上,利益当前,权衡利弊,全一己之私。他们又怎会记住明菀及笄的日子......于明菀而言,及笄只不过是一个形式,到了那日,与太后一起,吃一碗面条,足矣。太后不知,您留明菀在身边,明菀心中有多么感激。” 太后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一场及笄礼罢了......等回宫后,哀家定补偿你。” “明菀谢太后。” 第75章 礼物 接下来的几日,似乎又恢复了常态。除了晨时请安,以及一起喝孙太医的药,姜明菀和萧子晟再没有单独见过面。 很快,姜明菀及笄的日子到了。 这一日,宅子上下都挂满了红灯笼,里里外外一片喜气洋洋。 清晨,婢女便送来了当日的裙装以及配饰发簪。 今日,姜明菀的青丝梳成了绾发髻,其余的剩发以丝带编结成辫子垂于后肩。因她不喜奢华,看着眼花缭乱的发钗,她也只选了几只珍珠制成的珠钗当作点缀。随后,又在彩菊的服侍下换上了新裙子。 内里一件紫色暗纹的素衣裹身,腰间粉色的丝线勾勒的蝴蝶束腰衬托着她曼妙的身姿。外披淡粉色的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 一切打扮妥当,她便朝着太后的正屋走去。来到门前,才发现,人都到齐了。有萧子晟还有孙太医。他们都在...... “明菀给太后请安。” “好孩子,快过来。”太后起身,牵着姜明菀的手,让她坐下。 “你没有父母兄妹在身边,一切就都由哀家做主。今日就由哀家为你来正笄,吟颂词。” “不......太后,使不得......明菀不能......”姜明菀想要站起身拒绝,却被太后一把按着坐了下来。 “听话,好好坐着。”太后拿起一只金镶玉的蝴蝶发簪一边为她插上,一边吟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姜明菀泪流满面,这本该由母亲赠与她的训词却从太后的口中说与她听,姜明菀的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 “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好孩子,不要哭。今日是好日子,咱们虽人不多,却胜在贴心。先看看他们二人为你准备的礼物。” 姜明菀笑着点点头。 孙太医乐呵呵的走上前。“莞儿,这几日我可是耗费了不少精力,特意为你研制了一款香包,这香包你只需每日放于床头,就可辅助你养好气血。而且你闻闻,是不是香味较之之前的熏香好了许多。” 姜明菀接过来,放于鼻前,细细品鉴,而后笑着点点头,“果然大有长进,孙太医,虽然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到,但是看您老人家准备的礼物这般贴心的份儿上,明儿个你过来找我,我把那熏香的方子送给您,如何?” 孙太医一听大喜过望,连连拍手叫好。 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恰在此时,一曲婉转的的笛声在众人耳畔响起,循声望去,才知吹笛者是三皇子萧子晟。 “哎呦呦!不得了,想听三皇子吹笛可不容易,明菀真是好大的面子。” 姜明菀不禁红了脸。 萧子晟一身竹子暗纹的白衣,直直的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星眉剑目,让人移不开眼,绮叠萦散,飘零流转,一丝一丝,一缕一缕的笛声相互交织却不杂乱,像飞舞在竹林间的蝴蝶翩翩起舞,又像林间的清风,温柔而使人心神荡漾。 姜明菀忍不住在古琴前坐了下来,悠扬的琴声瞬间从她的指下流泻而出。 琴声与笛声的合奏相得益彰,众人仿若走进了苍翠的竹林,听着潺潺的流水,雀跃的鸟鸣。一番生机勃勃,灵动而又欢快。 姜明菀与萧子晟相视一笑,结束了这一曲。 “好啊!太好了!没想到你们两个竟有这般默契。”太后笑着夸奖道。 萧子晟看着姜明菀,眼神如拉了丝一般,扯也扯不开。这是他第一次听姜明菀弹琴,早就听说她琴棋书画样样不在话下,今日一听,果然非同凡响,能与他笛音相配的本就寥寥无几,而姜明菀的琴技绝不在他之下。 太后毕竟岁数大了,折腾了大半天,明显的感觉到力不从心,早早的就在姜明菀的服侍下睡了过去。 孙太医也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姜明菀,明日别忘了给他熏香的方子。 只剩下姜明菀和萧子晟二人了。 “跟我来!” 姜明菀跟在萧子升的身后,来到了花园里。 不知何时,园子里多了一架秋千。 “为你做的,无聊的时候可以荡着玩儿,这里阳光正好,闲暇的时候还可以晒晒太阳。” 姜明菀的心里暖暖的。 “这算是第二份礼物吗?”她笑着问道。 萧子晟点点头。 姜明菀高兴得坐了上去,秋千被轻轻地摇晃起来。一阵清风吹过,她粉色的衣裙飘飘,随着秋千的摆动,飘向天空。秋千越晃越高,她的发散落开来,三千青丝倾泻而下,如花的笑靥,纤弱的腰肢,清脆的欢笑声在花园中回荡。 她好久不曾这样开心过了吧,她何时这样开心过。想到这儿,她的心情又低落起来。 萧子晟看着她的脸色不太好,将秋千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没有,只是我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萧子晟笑笑:“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他拉起她的手,向着房顶飞去。 姜明菀显然没有做好准备,害怕的惊呼起来......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他们就到了房顶之上。 “你......你会轻功!” 萧子晟笑着点点头,然后在房顶坐了下来。姜明菀也坐到了他的身边。 “想你父亲了吗?” “想!以前想,但是知道他好好的,他离开只是因为有事情需要去办理。现在想,每次想起来都很害怕,害怕他受苦,害怕他受不住......” “别难过,先看看我送你的第三份礼物。”说着话,萧子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这是什么?” “是你父亲写给你的信。” 姜明菀不可思议的看着萧子晟,他派人去了宁古塔了吗?那里与这边相隔甚远,一来一回不说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光是人脉就要牵扯进多少人。虽然她一早就察觉萧子晟并不是病恹恹一无是处的皇子,心中也早就猜想,他身边的暗网必然多到让她诧异的地步,可他藏拙了这么多年,一旦有所行动定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他竟为了她,动了关系网。 “你这样做,可会遇到危机?”姜明菀的眼中露出一丝歉意。 “无妨,我自有分寸。看信吧。” 第76章 月下定情 打开信,父亲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信中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想是父亲怕信笺误入他人之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笺纸洁白,未染一丝尘埃,字体方正浑圆,可见父亲写信之时并不匆忙。 “一切安好,勿念。” 信中短短的几个字,却让姜明菀一直悬着的心静了下来。只这几个字就够了,她的父亲还好好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父亲肯将信托付,那人定是父亲所信之人。父亲所信之人却是萧子晟的人,难道,父亲也是他千丝万缕的关系网中的一位?想到这里,姜明菀看了萧子晟一眼。她有很多事情想问他,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若是他想说,自然会告诉她吧。 突然天空中一声巨响,瞬息万变的烟花曼妙的绽放开来。花瓣如雨,散落人间,色彩斑斓的焰火好似彩绸般绚丽多姿,美不胜收。 姜明菀站起身,感受着昙花一现带给她心弦上的触动,虽就在眼前,伸出手,却触摸不到。 “烟花也是礼物吗?”姜明菀笑着问道。“我向来不喜欢看得见却摸不着的东西。” 萧子晟也站了起来,牵过她伸出的手,“是礼物,只为博你一笑。那东西,真摸着了,会烫伤的,若你想要实实在在的东西,我这里还有。” 说话间,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簪,放到姜明菀手中。白玉通透,成色上好,簪头尖锐,可做利器,簪尾雕刻了一簇娇媚的蔷薇花。 “喜欢吗?” “为什么是蔷薇花儿?” “因为在我心里,你便如那蔷薇一般,野蛮生长,肆意绽放!美丽而又坚强。” 姜明菀抬眼从萧子晟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满脸笑意的自己。 “阿菀,你知道吗?我们很像,自小没了母亲的庇护,自小就要看人脸色过活,每日谨小慎微的活着却依然无法让那些放过我们。” 姜明菀诧异的看着萧子晟,她没有想过萧子晟这么快就会主动与她说起这些。 “你不是问,我的病是不是因为中毒吗?五岁那年,我差点死了,但不是因为生病,我只是吃了一块糕点……宫宴上的糕点。父皇为此大发雷霆,几经探查,却只查出一个替罪宫女,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而我的身体,一直到八岁那年,才渐渐好了起来。皇祖母担心我在宫中再受迫害,瞒下了我身体康复的消息,与父皇商量之后,以访名医为由,带我出宫别居。” “所以,到现在,你知道是谁做的吗?”姜明菀问道。 “那日的糕点是我大哥和我二哥一起让我吃下的……” 姜明菀没有太过意外,像她们这种府邸,姜晴雪和姜云烟都有害死她的想法,何况是皇子之间呢!只是那时他们都还小…… “若是我没有猜错,一番探查后,糕点是那位宫女给两位皇子的,原本想害的也是那两位皇子,而两位宠爱弟弟的哥哥没舍得吃,却将糕点送给了弟弟,无意之下,差点毒死弟弟是这样吗?” “呵呵呵……没想到,你猜的竟这样准。”萧子晟冷笑道。 “从我记事起,我这两位哥哥便从未给过我一次好脸色,唯一一次对我笑,却是为了毒死我……” “我懂了,所以,就算知道真相,陛下也不能处理,因为两位皇子份量过重,牵一发而动全身,朝纲不稳,就会引发祸乱!” 萧子晟点点头。 “其实,你未来这儿之前,我并不在此处长住……之前,我一直住在灵隐寺。” 难怪,难怪他身边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难怪她没有看到灯会那日为他赶马车的文伯。 “那你为何?” “为何还不回灵隐寺吗?你是真的不知道吗?”他突然欺身上前,与姜明菀贴的极近,姜明菀的心再一次狂跳,她把脸侧到一边,想要与萧子晟错开距离。 萧子晟却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到身下。 “菀菀,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他的呼吸越发灼热起来。 菀菀是她的乳名,他竟然将她查的这般透彻……岂不是也知道她曾经与沈东明…… “你在想什么?可不可以不要分神?” “没……没有……我只是……” “唔……” 萧子晟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温热的唇直接覆了上去。 她的唇柔软而又温热,让萧子晟忍不住的轻轻咬磨,几次挣扎无果后,她也渐渐沉醉其中,身体在慢慢的变软,手不自觉的环住他硬挺的腰肢。 感受着她的变化,萧子晟兴奋起来,含住她的唇瓣,继而温柔的绕住她的舌尖,两个人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烟花还在继续,屋顶上的两个人却再也无心观赏……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子晟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姜明菀只觉得自己的唇肿了一般。 “我的书房,你可以随便进出......” “你要走了吗?”姜明菀打断了萧子晟的话。 “你猜到了?” 姜明菀点点头。 “有许多事情在这里处理起来并不方便。若是有事,宅子里有护卫,可以让他们传信给我,若是想我......我就立刻飞回来。” 姜明菀羞红了脸,娇嗔的说道:“我每天陪太后礼佛,闲暇时忙着看书,荡秋千,才没有空闲时间想你。” 萧子晟一把将姜明菀搂在怀中,“不要说这样的话,菀菀,不要这样说,我会当真......我考虑了好久,才有将你抱在怀里的勇气,你不要将我推开。我自以为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所有的事情,却还一直觉得你有事瞒着我,菀菀,我会等到你想说的那一天的是吗?” 姜明菀沉默了,她瞒着的事情如何说得出口,说出来,会有人信吗?她的前世,他可能接受?眼泪再一次毫无防备的从脸上滑落...... 萧子晟感受到她的异常,想低下头看她,姜明菀却钻入了他的怀中...... “别看......我一会儿就好......子晟,给我一点时间......” “好。我等你。” 第77章 失踪 已经很晚了,萧子晟抱着姜明菀从屋顶上飞下来。 “放我下来......别被人看到了......”姜明菀娇羞的将头埋在萧子晟的怀中。 萧子晟没有松手的意思,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把你抱回屋子,我就走。”姜明菀身材娇小,虽看起来瘦弱,身上却软绵绵的,萧子晟突然觉得这处院子太小了,他还没有抱够,就已经到了地方。推开西屋的门,轻轻地将姜明菀放到床上,然后又将脸凑了上来,却被姜明菀一把推开。 “快走,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姜明菀故作生气的样子逗笑了萧子晟,他飞快的在姜明菀的脸上亲了一口,让姜明菀再一次红了脸。 “我走了......”萧子晟看着床上红着脸的女子说道。 姜明菀点点头。“你何时出发?” “原本是定在今天晚上回去的,临时改了计划,明天天不亮我就走了,你好好睡觉,好好养着。孙太医也留在这里,供你使唤。” “那你......灵隐寺难不成也有位杏林高手?” “嗯,菀菀你这么聪慧,在你面前,我很快就没有秘密了。” 姜明菀笑笑。“快回去吧,或许还可以睡一会儿......” 萧子晟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门,从外面将门关好。 他是因为她及笄所以才临时改了计划吧,姜明菀心里暖暖的。从头上拔下玉簪,在微弱的灯光下仔细地看着,蔷薇花雕刻的栩栩如生,让她爱不释手。毫无预兆的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前世陈昭送她的珠钗。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怪自己为何无缘无故的会想起那个人,然后将玉簪小心的放于枕边,沉沉的睡去。 清晨醒来,东院已经没了声响,也不知他何时离开的。彩菊进门服侍她梳妆打扮,犹豫再三,她还是问出了口:“三皇子何时出发离开的。” “回姑娘的话,三皇子昨夜就离开了。” 昨夜?那人还骗她今日一早离开,是怕她坚持相送,没办法睡个好觉吗? “姑娘怎的了,为何脸这样红?需不需要找孙太医过来看看。” “不......不必了,我没事。”姜明菀匆匆的走出房门,现在自己控制情绪的功力这么差了吗?脸红这毛病如何才能改掉! “莞儿,莞儿,等等老夫。” 姜明菀回头一看,是孙太医。 “孙太医怎的走这样急,可是有什么事?” “你这孩子,能有什么事,一看就是将我的熏香方子忘到脑后了!”孙太医言语中带了几分失落。 “呵呵呵呵......”姜明菀掩嘴笑了起来。她确实早就忘了,“孙太医,您先去太后那边等着,莞儿这就回去给您拿。” “哈哈......好嘞!那老夫先过去为太后请平安脉。” 姜明菀点点头,转身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太后,近日睡眠可好些了?”孙太医一边把脉一边问道。 太后笑着点点头。“嗯,从莞儿来的这些日子,许是心情舒畅,就连饭吃的都多了。” “嗯,老臣也觉得三皇子和莞儿站在一起,甚是登对。” “你也看出来了?” “老臣又不是瞎子,那俩孩子时常眉来眼去的,昨夜在房顶呆到半夜,又是放烟花,又是抱着飞来飞去的,好大的动静,搅得老臣半夜才睡着。” “哈哈哈......年轻人嘛,该是这样。” “话说这莞儿给老臣那个药方子,怎的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她过来。该不是反悔了,不舍得了?太后,老臣去看看,她若不给,太后给老臣做主。” “那可是个实诚孩子,你可别欺负她。” “不能,不能,老臣先过去瞧瞧。” “嗯,去吧......” 远远的看着,西屋静悄悄的,待孙太医走近,才发现,门是开着的。 “莞儿......莞儿......”孙太医在门外喊了几声,却无人回应。 这丫头,跑去了哪里?怎的出去了也不关门?该不会晕倒在屋里了? 想到这儿,孙太医赶忙进屋查看。却发现,屋里有些不同寻常。 地上散落的脚印不仅沾染了许多湿泥,而且又宽又大,显然是有男子进来过。屋子里,没有翻动的迹象,不像是行窃。座椅都在原处,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床榻边上一张熏香的方子被搓成了纸团......孙太医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行色匆匆的向太后屋里走去。 “什么!你说莞儿可能出事了?这处庄子,四处都有人把手,轻易不可能放人进来,也不可能让人随意离开。快,通知下去,给哀家找,从里到外将这庄子找个遍。另外派护卫沿着下山的路去巡查,定要将莞儿给哀家找回来。” “是,太后。” 不一会儿的功夫,宅子上下就行动起来。这些人显然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做起事来颇有条理。只是半天下来,却还是一无所获。 太后在屋子里焦急的等待着,现在还有山下的消息没有传回。 一护卫匆匆进屋,“禀告太后,山下疑似发现姜姑娘的行踪。在一处破屋子里,发现了今早入宅搬运泔水的马车及木桶,木桶里有姜姑娘衣服上扯下来的碎片。” 护卫将碎片递给太后,太后颤抖着手接过,而后一阵眩晕,幸好被一旁的孙太医扶住。 “太后,您的身体,不可激动啊......”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都能被运出去,我留你们还有何用!三皇子刚离开,你们就这般懈怠,可怜我的莞儿,此刻却不知被送去了哪里!快......快去灵隐寺,将消息告知三皇子,哀家无能,没能帮他护好莞儿,此事,只怕还要他亲自出马!” “是,太后!” 第78章 回京 “主子,山下有消息传来。”暗卫追风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萧子晟面前。 “何事?” “姜大小姐不见了。” 萧子晟握着茶盏的手突然一紧,冰冷的脸看不出一丝情绪,让追风心中不禁有些胆怯。他这个主子刚因为姜大小姐的关系,才时常有些笑意,如今......只怕要动怒了,想到这儿,他的额头不禁渗出一丝冷汗。 “从头说!究竟出了何事!” “是。今天早上,太后没等到姜大小姐请安,孙太医前去查看,发现姜大小姐的屋子有外人进入的痕迹,太后知道后命人寻找,却在山下的废屋里发现了去宅子取泔水的水桶,里面有姜大小姐衣服上扯下的碎布。”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此刻再派人去追,显然已经追不上了。 “消息为何现在才报?” “......主子回到灵隐寺,照例,宅子附近的暗卫就都跟着撤了回来......” 啪! 杯子被捏的稀碎,追风的心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是谁让你们自作主张?一会儿,下去主动领罚!” “是,主子。”追风赶紧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种事情怎会是自作主张,从他跟着主子,就是以保护主子为天职,他的脑子里只有主子......看来以后还要有女主子才行...... 那些人是有预谋的,或许已经在宅院周围悄悄地观察了许多日,......现在看来,对手定然知道他昨夜离开,今日才趁着护卫松懈的时候将人带走,终究是他大意了! 萧子晟皱起了眉头,他心中虽然有了怀疑的对象,但却不敢轻举妄动。一旦消息走漏,姜明菀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 “传消息,即刻回京。” “回京?主子,此刻回京若是有人问起......” “无妨!此次回去带上张先生。另外,动用沿途关系暗网,一有消息,立刻向我汇报。” “是,属下领命。” 尽管,他心里已经断定那些人不会在沿途有一刻的停留,但还是存着一份侥幸。他必须快点找到姜明菀,哪怕他晚一分钟,她也会多一分危险。 一行人轻装简行,快速的飞奔在路上。原本两三天的路程,沿路不曾休息片刻,以换了几匹马的代价一天便回到了京城。 回到三皇子府,简单了换了一身行头,又在张先生的帮助下,在脸上涂了一层白色的脂粉,让自己看起来更像病人一些,而后,他便心急火燎的进了宫。他必须亲自看看那个人的反应,才好判断姜明菀现在究竟在谁的手中。 “儿臣拜见父皇。” “嗯,怎的突然回京了?身体好些了吗?这样来回奔波,别再累着。”对于萧子晟的突然回京,皇上显然没有想到。 “为儿臣治病的张先生新研制了一个方子,方子中还缺一味药材,只有京城才有的卖。” “哦?需要什么就去太医院看看。” “谢父皇,不必了。张先生会亲自去采买。” 皇上愣了一下,他这个儿子与他从来都是这样生分。连药品不足都不肯用宫里的。 “当年的事,我知道你还怪父皇,可是......” “父皇,若无其他事,儿臣就先回去了,赶路有些匆忙,身体还是有些不适......” 萧子晟不愿意听这些话,皇上想做个明君,却放弃了做个秉公处理的好父亲,现在又在他面前解释什么呢? “回去歇着吧......”皇上叹着气说道。当年的事情他确实有很多无可奈何,这些年他也在想方设法的弥补,可他这个儿子自始至终都不想接受的样子还是让他有些难过。 从大殿中出来,萧子晟特意停在路边拿帕子掩起嘴,咳嗽了许久。因为这个时辰,他的两位哥哥该过来面见父皇了。 “哟,子晟回京了?”说话的是他的大哥,萧子云。 萧子晟见他二人走了过来,便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大哥,二哥,你们过来了。” “你这个样子,以后还是少回宫,免得过了病气给父皇。”萧子云冷着脸说道。 “是,大哥。” “子元,咱们走吧!父皇该着急了。” “大哥先去,我有点事与三弟说。” “嗯,别让父皇等太久。” 萧子元笑着点点头。 看萧子云渐渐走远,萧子元上下打量着萧子晟,面色苍白,两眼无光,久咳成疾,而后又绕着他转了一圈,浓浓的中药味传来,此刻,他倒是安心了不少,病秧子就是病秧子,不足为惧。 “三弟近来身体可好些了?” “还是老样子,谢二哥关心。” “怎么突然回宫了?若是遇到难事就跟二哥说。” “哦……大夫的方子里缺了一味药,只京城有卖。” 萧子元点点头。 “子晟,皇祖母她老人家还好吗?” “二哥,皇祖母身体康健,等我回去,定会转达二哥的问候。” “嗯。太后上次回去带回了一位姜府的大小姐,你可知?” “听皇祖母说起过,但从未见过……二哥知道的,我住在灵隐寺,皇祖母在寺庙下的宅子里,她老人家每次来看我都匆匆忙忙的……咳咳咳……二哥打听她做甚?咳咳咳咳……” 萧子元嫌弃的撇过脸,“好了,你快回府躺着吧!怎么治了这么久,还是这副鬼样子,我去见父皇了。”说完就一脸嫌弃的走了。 停在原地的萧子晟依旧驼着背,缓缓的走着,时不时的咳嗽几声。皇宫里耳目众多,他只能将戏做足。 看样子,明菀并不在萧子元的手中,否则,以他的性子,必不会这样问他。他倒像是毫不知情一般,还跟他打听姜明菀的消息。 难道是他?他会有这般胆量吗? 回到皇子府的萧子晟一脸疲惫,他已经几天几夜不曾休息过了。想到姜明菀此刻还下落不明,想到她孤身一人,不知要面对什么险境,他心急如焚。他突然很害怕自己调查的方向是错误的,若是如此,他的菀菀该有多么绝望。 “主子,方才传来消息,陈国公府如往常一样,并未发现异常。陈世子今日外出过两次,一次去了二皇子府,还有一次去了糕点铺子,回府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还有别的吗?” “有倒是有,只是似乎与姜大小姐的事情无关。陈国公的母亲陈太夫人明日大寿,会有很多达官贵人到场,好像宸妃也会去。” “你最近似乎有些懈怠啊……” 追风一愣,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没……没有啊,主子。” “罚俸一个月,下不为例!准备一下,明日我也去陈国公府走一趟。” “是,主子。”追风摸了摸后背,他刚领了十鞭子,伤口还没愈合好,现在又要罚俸一个月,实在是可怜至极!姜大小姐,您快点回来吧,他心里默默的祈祷着。 第79章 疯狂 吱呀!门被打开了。 姜明菀被突然射进的阳光刺到了眼,逐渐清醒过来的她缓了好久,才看清来人。 “是你?”她赶紧从榻上起身,眼中满是惊恐...... “阿菀,别怕,这里是我的一处私宅,没有人会找到这个地方。” 姜明菀警觉的环顾四周,突然泪如雨下。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前世,她便是被抬到了这里,成了萧子元的玩物,失掉了自己的孩子,毁了自己的一生。这里是她的噩梦...... 她转身就要向外逃,却被陈昭抓住了手臂,往前一扯,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腰身。 “放开我!快放开!我不要在这里,放我离开......”姜明菀拼命地挣扎着,她这辈子宁愿死,也绝不要呆在这里。 陈昭并不理会姜明菀的抗拒,依然憧憬在自己的梦境中。 “阿菀,你会喜欢上这里的,我在梦中见过的,你每日在这里养花弄草,安静的等着我,闲暇时弹琴看书作画,即使我不常来看你,你也从无怨言。阿菀,这辈子不会的,我会娶你,我会将你光明正大的抬进陈国公府。你信我,你信我!” 噌! 挣扎间,姜明菀拔下了头上的玉簪,狠狠地刺进陈昭的胸口,那簪子本就是萧子晟刻意留给她防身用的,簪头锐利无比,一刹那,血就流了出来。 陈昭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胸口处,那支簪子经他的血一染,蔷薇花的颜色变得鲜红,显得那样妖艳!他松开抱住姜明菀的双手,而后憋着一口气将簪子拔出。 “这是他送你的?你难道没有告诉他,你喜欢的是腊梅吗?那病秧子只不过陪了你几日罢了,送你个簪子,你竟时时刻刻戴在头上!” 当!簪子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瞬间碎成了两半。 “阿菀,你受伤的这些日子,你知道我是如何度过的吗?我想你想到发疯,一夜一夜的失眠,我时常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你的哭声,我怕你真的死了......好在,好在老天有眼,让你活了下来。” 陈昭十分激动,生怕姜明菀再一次突然地消失。 “我知道你不想嫁给萧子元,所以才舍命为太后挡刀。阿菀,别怕,我绝对不会让萧子元得手。明日就是我祖母的寿辰,届时会有许多达官贵人前来祝寿,我会悄悄带你回府,再设计引众人到我的房中,顺势发现你我共处一室,咱们的婚事就成了。到那时,就算萧子元再怎么猖狂,他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姜明菀连连后退,“不......不要......”她转过身,想要打开门,却发现门在外面锁住了。 “太后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派人找我的,陈昭,快放我回去,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求求你,放我离开!” “不必花费力气了,这个地方,你出不去的,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而且连我父亲都不知道这处宅子是我的。” “不......不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姜明菀绝望的哭喊着,狠狠地拍向房门。 砰!陈昭出手,将姜明菀打晕。 “你情绪这么激动,先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了,就应该到国公府里了。阿菀,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他将人抱到床榻上,细心地为她盖好了被子,转身出了门。 “看好她,必要时给她喂点安眠药。” “是,世子。” 已是深夜,萧子晟还在焦急的等待着,他将网撒的很大,他相信人既然回到了京城,就一定会查出蛛丝马迹。 “主子,有新消息。”追风一个闪身进了屋。 “说。” “前段日子,陈世子买下了一处私宅。按理说,买个宅子也不算什么大事,偏偏买宅子时经手的人特别多,辗转倒卖多次,才到了陈世子手中。” “位置在哪里?” “城郊!” “马上带我去!” 等萧子晟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宅子已经空了。桌上杯子里的水还热着,应该离开没多久,追踪起来并不困难。 “传令下去,沿途追踪,若是能追得上,直接将人救下,若是追不上,看看人被转移到了哪里,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是,主子!” 地上被鲜血染红的簪子刺眼的躺在那里,萧子晟将它拾起来,紧紧地握在手中。她的刀伤才刚刚好,若这血是她的......萧子晟不敢继续往下想...... “主子,追不上了,人进了国公府。”时隔不久,暗卫再次来报。 萧子晟狠辣的眼神中透露着杀气,又有人触到了他的底线!陈昭若是真的坏了姜明菀的名声,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碎尸万段! 可萧子晟始终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执念能让一向冷静的陈世子变成这样,据他掌握的消息,陈昭与姜明菀也不过见了几次面,即便他对姜明菀动了情,也不至于极端到近似疯狂。二皇子想要姜明菀还说的过去,陈家世子?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难道与姜明菀瞒着他的事情有关? 第80章 寿宴 夜幕降临,陈国公府因着一场寿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来人熙熙攘攘,门庭若市。或同僚之情,或巴结谄媚,全都借着这次寿宴聚到了陈国公的府邸,此刻若是哪位官员不到场,反倒显得与众人格格不入了。 萧子晟身着夜行衣,趁乱翻了进来。这里他从未来过,之所以轻车熟路,是因为追风那家伙,不知从何处找来了这座府邸的布局图,不得不赞一句,精准的很。 可是,陈国公府实在太大了,想要找到姜明菀的藏身之处,光靠他一个人,一晚上也找不完。所以,不一会的功夫,嗖嗖嗖!又飞进来许多人影,大家分头行动,就好多了。 屋子里的姜明菀被陈昭绑的结结实实,口中也被塞满了布条,她动不得,喊不得。 陈太夫人的寿宴,姜明菀印象太深刻了。前世,正是这一日,国公夫人衣衫凌乱的惨死于自己的床榻之上,而她的父亲成了替罪羔羊,被冤入狱。 显然,陈昭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若不然,也不会将时间都浪费在自己身上。毕竟,关于前世,他只有一些零星的碎梦罢了。 不论前世今生,国公夫人都与她毫无过节,前段时间的那次见面,国公夫人不仅丝毫没有架子,而且对她十分友善。她突然心生不忍,想要阻止这场谋杀。 当!当!当!姜明菀用头碰着床榻上的柱子,发出的声响,终是引来了看管她的下人。 “姜大小姐,求您别碰了,若是您碰伤了,奴婢如何与世子交待。”丫鬟惶恐的说道。 姜明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然自顾自的碰撞着。 小丫鬟失了主意,赶忙转身跑了出去,寻陈昭报信。 陈昭收到消息,立刻向这边走来,此刻躲在暗处的萧子晟,也紧随其后,跟了过来。 吱呀!门开了。 “阿菀,不要闹!过不了多久,就开宴了,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过了今晚,萧子元再也不会为难与你,从此以后,你就是世子夫人。” 姜明菀呜呜呜的发出声音,示意自己要说话。 陈昭无奈的摇摇头,不知为何,他还是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于是赶紧将她嘴里的布条拿下。 “国公夫人有危险,若我没有记错,今晚她会遇到危险!”姜明菀很急迫的样子,竟不似作假。 陈昭听得一愣,微微皱起了眉头。“阿菀,若是你想要离开,便拿我母亲做借口,还编出这等祸事,我也不会继续纵容你。” 他母亲好好的待在房中,怎么可能遇到危险!这可是在陈国公府,四处守卫森严,更何况,他母亲向来与世无争,从来不得罪人。这谎话编得未免太离谱! “不......陈昭,我没有胡说,话我已说到此处,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信或不信,全由你自己!现在过去,或许还来得及!” 陈昭犹豫的看着姜明菀,她一直在这处屋子不曾离开,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她还是想逃吗? “阿菀,我去去就来,别骗我......你等我好吗?阿菀,你说什么我都信!”他迟疑着转身离开,心里暗自落寞,他有一种预感,这一转身,只怕再回来,人就不见了吧。 门被关上的同时,这边的窗户吱呀一声,轻轻的从外面被推开,而后迅速的闪进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男子。受到惊吓的姜明菀连连后退。 “菀菀,别怕,是我!” “子晟!”姜明菀喜极而泣。她好怕,好怕萧子晟找不到她,好怕今天晚上,前世的噩梦会重演,好在,好在她的救星到了。 萧子晟麻利的将姜明菀手上脚上的绳子解开。 “走!我带你离开。” 两人刚要向外走,姜明菀突然停了下来,面露难色。 “怎么?你想跟去看看吗?” “你都听到了?我......对不起......” “为何说对不起,我也想去看看我的菀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萧子晟的语气里没有责怪,有的只是怜惜,这让姜明菀心中更加内疚起来。 萧子晟轻功比姜明菀想象的还要好,眨眼间,他就带着姜明菀飞到了房顶处。两人轻轻的来到国公夫人那处屋子的房顶,萧子晟轻轻地揭开一处瓦片,待看清楚屋里的人,瞬间大吃一惊,竟是陈国公和当今陛下的宠妃宸妃。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本宫只是过来找姐姐说说体己话罢了,国公爷在担心什么?” “梦娴一直在我母亲身边伺候着,你也赶紧出去吧,免得被人看见!” “呵呵呵呵......国公爷不是向来无所畏惧么......”宸妃缓缓地走到陈国公的面前,抬起纤纤玉手,颇为妩媚的轻轻地抚摸着陈国公的面庞。 没想到陈国公不仅没有拒绝,反倒顺势搂住了宸妃的腰肢! “你以为我忍的不辛苦吗?日日看你在那个老东西面前搔首弄姿!” “哈哈哈......将来子元坐到了那个位置,你可是名正言顺的太上皇,我虽一直陪着他,却没有为他诞下子嗣,我这一生只为心爱之人传宗接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当年我忠心耿耿扶持他登上帝位,可他转眼就将你抢回了宫,这口气,我怎能咽的下!告诉子元,让他沉住气,不可轻举妄动,我总觉得近来有些不对劲!” “他一直很听你的话,放心吧,院子里的这些人,哪个没有点把柄在你手上,你还怕他们反了不成!” 咚! “谁?出来!” 突然发出的声响惊动了陈国公。 姜明菀以为是自己暴露了,却看到萧子晟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动。 这时,从房门侧边的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此人正是国公夫人! “难怪这些年你一直对我这样冷淡,难怪你一直不喜欢我,却从不纳妾,难怪你一直对昭儿不喜,时常训斥打骂!这一切的一切竟都是因为她!这些年,在国公爷的眼里,我到底算什么?我的昭儿又算什么?” 第81章 无能为力 陈国公低垂的眼角露出一丝阴险。 “你何时过来的?进了屋为何躲在屏风后面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国公夫人笑着笑着,脸颊上流下了眼泪。 “国公爷不如直接问问梦娴,对于你们的谈话究竟听去了多少?远远的看着国公爷进了我的屋子,我满心以为你是来接我一同前往宴席的,没想到却看到你们二人这般苟且!” “姐姐,何必将话说的这么难听。等国公爷坐上他该得的位子,自然也有姐姐的好处!” 国公夫人失望的看了一眼陈国公,“若真到了那日,国公爷是打算将我贬为妾室吗?想我堂堂忠勇侯嫡女,竟要沦落为下堂妇!哼,不必等到大功告成之日了,我宋梦娴今日自请和离,我的兄长就在外面,国公爷不必担心,我自会将事情与他解释清楚。” “梦娴,你不要冲动,事情没到你说的那种地步,你我结发数十载,谁不知道你我伉俪情深......”陈国公满眼的深情,一步一步向着国公夫人走来。 “听我说,梦娴,我心里是有你的......”他上前抱住那个曾经满眼都是她的女子...... “呃!”突然,国公夫人身体一软,应声倒在了地上,眼中尽是失望!鲜血随之在她的身下蔓延开来。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陈国公何时拔出了刀,又是何时刺向了她的妻! 姜明菀使劲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的眼泪默默地流着,心里恨自己对此无能为力。或许是因为曾经与国公夫人有过几面之缘,或许是因为同是女子,更能感同身受,被自己爱了一辈子的人,到头来发现处处都是算计,处处都是阴谋,死了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 “你怎么把她杀了?”宸妃有一丝慌乱。“外面全是宾客,现在如何处理?” “你赶紧出去,这里交给我。记住,今天晚上不要再过来,也不要再找我。” 宸妃点点头,匆匆忙忙的向外走去。 此时,萧子晟指了指屏风后面。 姜明菀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昏暗的灯光下,屏风后面隐隐可以看出遗漏在外面的一处衣角,只是片刻功夫就消失不见。 那是陈昭,一定是陈昭!陈国公夫人之所以会从屏风后面站出来,定是因为要护住她的儿子。那是一个母亲能为自己的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以她之命换他的安全! 事已至此,留在此处也毫无意义。 萧子晟带着姜明菀离开了陈国公府,随后发暗号,撤出了所有的人。 陈昭还没有从刚刚发生的事情中缓过神,他脚步匆匆的赶回自己的屋子,想要尽快看到姜明菀,那是他内心深处唯一一处尚且柔软的地方,她知道他母亲会遇害,那她会不会有危险?可进了屋才发现,姜明菀已经离开了,地上留下的是被刀子整整齐齐的割断了的绳子,显然是有人趁机救走了她! 是那个病秧子吗?这几日倒是听说他回京了,没想到不是为了寻药......能有个人护住她就好,他再也没有办法护住她了...... 陈昭痛苦的缩在角落里,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若母亲不是为了救他,怎会惨遭毒手......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惨的吗?自己的父亲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难怪,自小就觉得父亲更喜欢萧子元,原来那也是他的亲儿子!是他爱着的人为他生下的儿子。 他之所以会娶母亲,无非因为母亲是忠勇侯府的嫡女,舅舅现在掌管着边关兵权,所以他不仅不敢轻举妄动,还想要获得舅舅的支持,将来才更有把握将萧子元推上皇位。 此刻,他能做的,只能是按兵不动,不能让老奸巨猾的陈国公发现一丝异常。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尘,整理了褶皱的长袍。而后擦干了眼泪,平静的走出了门,招待着前来贺寿的宾客。没有人能看出来,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菀菀,那日我带人去了陈昭在郊外的私宅,发现了之前送你的那支玉簪,上面全是血,你可有受伤!” 姜明菀摇摇头,满腹心事的样子。“那血是陈昭的,他没有伤害我......” 萧子晟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姜明菀心底的秘密,也不知道此刻的她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菀菀,我让人烧了水,你先洗个澡,将衣服换下,好好的休息,有事就去书房找我。”他转身离开,向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或许,他们都需要静一静...... 姜明菀无暇顾及萧子晟的想法,她的脑子很乱。她必须要将前世今生联系起来,才能想明白一些事情。 浴桶里的水温刚刚好,许是这些日子都不曾好好休息过,姜明菀静静地靠在边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书房里的萧子晟心烦意乱,这种无能为力,让他第一次有了挫败感。对这段感情,他刚刚有了动摇的想法,就开始后悔。他怪自己不够坚定,此刻她那般脆弱,自己竟转身离开,想到这儿,他转身又朝着姜明菀的屋子走去......这个时间,或许她还没有睡。 屋里的灯果然还亮着。 咚咚咚!没有人响应。 萧子晟有些心慌,他怕她再次被人劫走,于是慌忙的推开门,朝里面走去。 可进去一看,却瞬间红了脸。 只见姜明菀一丝不挂静静的靠在浴桶之中已经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洗着澡也能睡过去。萧子晟再一次自责起来,他在跟她计较什么呢?不知道便不知道,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的。 他慢慢的从衣架上扯下干净的衣裙,快速的覆盖在姜明菀的身上,然后伸手将人从浴桶中抱出,向着床榻走去。 将人安置好,轻轻的为她盖好被子。 萧子晟悄悄的将蜡烛熄灭,转身就要离开。 “子晟……别走!陪陪我好吗?” 第82章 前世 “你醒了?是我吵到你了吗?” 萧子晟走过去,将蜡烛重新点好。姜明菀将衣服简单的穿上,然后坐了起来。 “许是睡够了吧。”她笑笑,一脸疲惫。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自己一个人……” “子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萧子晟的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 “菀菀,若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你,这几个时辰我想通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并不重要。” 姜明菀摇摇头。 “之前我不说,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若不是亲身经历,是很难相信的。” 萧子晟一脸茫然,他猜不到姜明菀要跟他说的是什么。 “你一定会奇怪,我在府中隐忍多年,为何突然换了性子,就算是因为顾氏想毒死我让我起了反击之心,老夫人及二房与我并没有明面上的过节。” “你一定也查过了,那日的灯会,我落水之后,舍近求远游到对岸,后来,我三妹妹被人从水中捞起,损了名声。心中一定会猜想,所有的事情不过是我早有预谋,丫鬟跑到指定的地点接应,衣服也都提前备好。毕竟,若是不小心落水,凭着我的水性救起妹妹也不是什么难事。” “或许你还会疑惑,我与陈昭不过几面之缘,为何他非我不可,一直以二皇子马首是瞻的他,明知二皇子想要我,偏偏冒险不惜得罪太后,疯狂的想方设法将我从宅子中偷走,要将我占为己有,却不曾对我有一丝伤害,甚至对我怜惜至极。一见钟情,难道解释的通吗?” “我一个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何会对朝中之事颇为关注。怎会知晓二皇子接近我的意图,为何对陈昭的殷勤之举毫无所动,为何想方设法的为自己和父亲找退路,甚至想要嫁给沈东明,究竟是对他一往情深,还是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 “而这一次,明明我一直被陈昭关在屋里,为何会知道,国公夫人会有危险?” “子晟,我说的这些你都考虑过了吧?所以才会觉得我一直有事瞒着你。纵使这样,你还是愿意将我救回身边,护着我。子晟,你对我这般深情,我又怎能忍心瞒你?” 似是被猜中了心事,萧子晟背对着姜明菀并不言语。 他是性情冷静之人,这些年,心中除了皇祖母,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起初,他对姜明菀只是心存好奇,渐渐的却发现她也如他一般,在无尽的暗夜里寻一处光明之地,但她比他想象的更乐观,更坚强,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豁出性命终是为父亲为自己谋了一条出路。 萧子晟也不清楚,究竟是何时对姜明菀有了不一样的情愫,他这样的人,自始自终习惯性的将别人的接近看做是早有预谋,他甚至想过,姜明菀是不是也将他看做当初的沈东明一样,绝命时机仅有的救命稻草,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爱了。 “菀菀,我终究对你动了情,且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子晟,听我说下去。我不希望我们以后会因为不知不明而生出猜忌。” 原以为她不会说,当她想说时,他的心里又有些忐忑。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她这样痛苦,不愿提及。萧子晟转过身,走到床榻边,牵过姜明菀的手,静静的坐了下来。 “最初,因为继母顾氏给我下毒,我差点命丧黄泉,命不该绝的我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我梦见了自己悲惨的一生。” 萧子晟突然握紧的手并没有让姜明菀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继续说着。 “情窦初开之时,我便痴恋着陈国公府世子,陈昭。一次宴会,姜云烟故意将我推下水,想让我出丑,而当我发现,下水救我的人是陈昭时,水性极好的我放弃了自救,任由他将我从水中抱了起来……” “你很奇怪吧,我竟然会凫水,还没有人知道,其实我也不知为何,我生母离世之时交待她最信任的丫鬟芳竹,逼着我学会了凫水,而我一直觉得大家闺秀不应学这种婆子才会的伎俩,从不屑与人提起,我的生母,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子。” “她去世的那样早,却还是为你做足了打算,菀菀,她定是一位奇女子。” 姜明菀点点头,而后继续说着她的梦。 “后来,令我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陈国公就带着陈世子亲自上门提亲,虽然落水之事早就传到父亲耳中,可对这场婚事,父亲还是谨慎地征求了我的意见,而当时的我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以为陈世子对我一见钟情,所以点头应下了婚事。” “陈太夫人大寿当日,父亲带着我应邀前去拜寿。席间,下人的喊叫声将众人引到国公夫人的房间。等我跟着人群赶过去,才发现国公夫人衣衫不整的死于床榻之上,而我父亲,却拿着刀,坐在她的身旁。” “出了这种事,众人皆是亲眼所见,我父亲百口莫辩,于牢中多日,也不能洗脱罪名。后来,更是莫名贴出我父亲的认罪书,不久之后,父亲也在狱中上吊身亡。此案就这样了结了。” “府中我的至亲,祖母,继母,二叔二婶,不仅无一人护我,还将我赶入柴房,不供吃喝,而我的父亲更是被迁出族谱,不再是姜家人!顾氏母女找来无赖,想要强行玷污我,亏得我身边丫鬟冒死相救,后又有沈东明多次维护,我才留了条性命。” 萧子晟听的心疼,他轻轻为姜明菀擦着眼泪,却发现,怎么擦都擦不完。 姜明菀看着萧子晟,苦笑着说道:“子晟,这都不算什么,这些都还不算什么。” “突然有一日,陈国公府的下人抬着轿子来接我,祖母和二婶一家欢喜相送,我竟天真的以为,陈昭没有负我。” “可是,自我被抬进陈昭的私宅,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那大半年的时间里,时常会有男子过府,每次他来,下人都会送来一碗汤药,喝完我就会沉沉的睡去,醒来,身边又空无一人。我一直以为是陈昭,以为他因为父亲的事情不想见我……我心中有愧疚,所以床第之事向来心甘情愿。” “那人难道是萧子元?”萧子晟突然冷冷的说道。他希望自己猜的是错的,紧紧握住的手,青筋显露。姜明菀感受着他的愤怒,这一刻,痛苦让她窒息。 但她还是点了头! “后来,我怀了他的孩子。那时他已坐上了皇位。又为陈昭赐了婚,配的是我三妹妹姜云烟。姜云烟来跟我炫耀,为了刺激我,将实情全都告知于我,并喂了我一碗堕胎药。那碗堕胎药被她刻意加重了药量,最终让我血尽而亡。”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陈昭接近我全都是提前谋划好的。一切都是萧子元的一场阴谋!他想要我父亲在南北地的威望为他所用,若是姜府与陈国公成了亲家,就相当于绑在了一起,父亲无论做什么,都要考虑一下我的安危。” “我猜想,父亲后来定是察觉到陈国公与二皇子早就勾结在一起,他不愿与萧子元一派,不愿参与党派之争,所以才会有后来发生的诬陷之事!” 第83章 今生 “所以,梦醒后的我一直在想方设法阻止前世那场悲剧的发生,我要远离萧子元,远离京城……逃离,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因为我知道自己无法与皇权抗衡。” “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想要陷害我父亲为何要牺牲国公夫人的性命。原来,并不是为了将我父亲置于死地,国公夫人才非死不可!而是因为她知道了他们的秘密,才不得不杀了她,只不过随手嫁祸给我父亲罢了。” “菀菀,若如你所说,这一世难道陈昭对你一往情深也是……” “不全是,子晟,你或许很难相信,陈昭同我一样,梦到了前世。只不过,他的梦很零碎,零碎到只有我……对于萧子元的命令,他倒像是甘之如饴,所以,才有了去灵隐寺劫走我的疯狂举动。” “而且陈昭最在乎的人莫过于他的母亲,对于他母亲遇害之事,前世定是一无所知的。他也是个可怜人,或许,或许前世,将我接回私宅,他并没有想过萧子元会将我占为己有。” “你……你对他动了恻隐之心?”萧子晟的话里醋意满满。 姜明菀破涕为笑,“这个时候,你吃醋合适吗?” “我只是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自己的父亲杀害了自己的母亲,而且他还亲眼所见。”说这些话的时候姜明菀的眼神再一次黯淡下来。她确实有些不忍心了,因为她越来越觉得,前世的陈昭对于萧子元的决定根本无力反抗! “子晟,我问你,你也想要那个位子吗?” “菀菀,你的梦里可有我?我会是怎样的结局?” 姜明菀摇摇头,“前世你我并未见过,但我死之前,你还好好的活着……” “是吗?”萧子晟笑笑。“所以,我定会坐到那个位子上。菀菀,在今日之前,这个想法是为了我自己,今日之后,是为了我们。” “子晟,你会介意吗……” “介意什么?你的前世?菀菀,比起你的梦,我更在意的是今生。所以,自今日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我。” 姜明菀如释重负一般扑在萧子晟的怀中,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面对萧子晟,面对这位一旦自己遇到危险,便会不顾一切站出来的三皇子。只有他能护住她,只有他能豁出去,只为她。 夜已深,在萧子晟的陪伴下,姜明菀安心的睡着了。 几天几夜未曾合眼的萧子晟熄灭了蜡烛,轻轻的走了出来。月色正好,刚好适合他整理思绪。 张先生曾跟他说过,这个世界本就有许多事情说不通,循环往复,生死轮回,皆是未知之数,心中当存敬畏!联想前因后果,他相信姜明菀说的都是真的。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有点多,需要他细密的谋划,前世真是够失败的,竟还让那人坐了几天皇位。可笑至极! “追风。” “是,主子。”树上哗啦啦的似风吹过一般,飘下来一个人影,出现在萧子晟面前。 “去查一下姜凌。我要动他!” “是,主子。” 他反复思考着姜明菀的话,觉得还是应该先从姜凌动手。姜府!他要将这个府邸搅个天翻地覆。好为她的菀菀出口前世的恶气! “追影。” “是,主子。”一名黑衣人于房顶上瞬间出现。 “以后,你的主子是我家菀菀,她好,你就好,懂了吗?” “属下遵命!”追影的后背冷汗直流,他还记得追风无缘无故的挨了十鞭子,还莫名其妙的罚了一个月的俸禄。 一切布置妥当,萧子晟一身轻松的朝着书房走去,他也要好好的睡一觉,前路漫漫,并不好走!这几日或许会有贵客上门,他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接才好! 夜,静悄悄的,三皇子府烛光都熄灭了。似是都进入了梦乡。追影靠在树上打着瞌睡,却不敢有一丝懈怠。想想他家主子的叮嘱,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说的什么来着?“我家菀菀?”可真够肉麻的!这还是他那个冷面主人吗? 这一晚,陈国公府相当混乱,陈太夫人的寿宴没等开始,就出了大事! 当家主母惨遭歹人所害,忠义侯长子宋勉听说妹妹遇害,差点晕了过去!逼着陈国公给他个说法,陈国公无奈只能让陈昭去与他舅舅解释。 兹事体大,京城霎时戒严了,据说,歹人趁乱进入国公夫人房间,不仅谋财害命,还损了国公夫人清誉!城门被封锁,却一直不见歹人行踪! 这一夜终于过去了,早早醒来的萧子晟突然就闻到了饭香。 熟悉的人影在他眼前晃悠,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正在布菜的姜明菀。 “你怎的起这么早?” “子晟,你不知道吧,我厨艺很好的,洗漱完快过来尝尝。” 萧子晟笑笑,“你失踪的这些天,我都没有合过眼,昨夜我也是陪你睡着才走的,现在乏的浑身没有力气,作为回报,你要不要补偿我?” 姜明菀红着脸,解开萧子晟抱着她的双手,将人推到早就准备好的洗脸水前,快洗洗吧!都准备好了。 萧子晟一脸得意的洗漱完,靠着姜明菀坐在一起。 “菀菀,我想喝粥……” “菀菀,这凉菜不错……” “菀菀,你做的太好吃了,这个我还要……” 追影在树上看着,一脸的嫌弃!他的主子八成神经错乱了,这般撒娇,难道不是女子的行径,实在看不下眼,他牙都要酸掉了! 第84章 达成共识 这顿饭吃的,时间属实有些长。一直到姜明菀离开,萧子晟依然嚷着没有吃饱……可姜明菀不想再理他,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声的嘀咕,“怎的突然就成了无赖!” 树上的追影是个顺风耳,听得可是一清二楚,笑得差点岔了气。只怕这世上,也只有这位新主子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说他家主子了。 “启禀三皇子,陈国公府世子求见!” “他来了?将他带过来吧!” “是。” 今日,萧子晟不仅没有装病,而且打扮的甚是精神! 竹青色的暗纹长袍,身姿挺拔,玉冠束发,眉眼尽显孤傲,白皙的面庞,剑眉星目,自带威严。 “陈昭参见三皇子!” “嗯,你来了?” 萧子晟面带笑意,话一出口就让陈昭觉得自己的到来,并没有让这位三皇子感到诧异。 再看他的脸色,哪里还有半点病秧子的模样,这人,隐藏的够深,竟瞒过这么多人,还瞒了这么久,看来自己这趟来的没错。 “想来,三皇子的药方中缺的那味药材已经补齐了,脸色看起来不错。” “世子客气了,怎的忘了,那味药材正是在国公府寻到的,本王用起来,甚好!” 陈昭心里不是滋味,他自然知道萧子晟意有所指,可做下那卑鄙之事,掳走姜明菀确实是他的错。 他不想再说下去了,他的阿菀这一世不属于他,现在又有了一个从头到脚都是心眼子的人来保护她,他可以安心的说服自己,学会放下!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办。 “今日前来是想与三皇子做个交易!”陈昭的眼神中透着哀伤,却也有不容置疑的坚毅! 萧子晟原以为他需要一段时间去接受,去平复。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从悲伤中醒悟,想明白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事情发生到现在,陈国公并未发现他的异常,可见,这位陈世子并不是愚昧之人,相反,他胸有丘壑,亦能忍辱负重。 “哦?说来听听。” “昨夜陈国公府上发生的的事情想必三皇子都已经知道了……” “世子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国公夫人是希望你好的,否则也不会拿命为你搏出生路!” “昨夜,你也在?你都听到了?” 萧子晟并没有否认,“我与世子一样,并没有发现国公爷究竟是何时动的手,若不然,我会救下国公夫人。” 对于萧子晟的话,陈昭并不怀疑。因为母亲若还活着,对萧子晟来说是有莫大好处的。 母亲身为忠义侯嫡女,自小受忠义侯宠爱,哥哥宋勉更是将她捧在手心,若她与陈国公反目成仇,就相当于忠义侯与陈国公势不两立。 “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陈国公府覆灭,想要宸妃和萧子元死无葬身之地!” “世子好大的口气,我一个自小病的连路都走不动的废人,如何能做成这样的大事?” “三皇子未免太过谦虚,陈国公府守卫森严,您却在未惊动任何护卫的情况下,将人救走,这可不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能办到的。” “陈世子如何断定是我?” “阿菀是从太后身边被带走的,时间过了这么久,太后那边没有一丝风吹草动,旁人更是不知道阿菀失踪的消息。恰在此时,三皇子突然回了京,令陈昭不得不多想。而且我听说三皇子虽身体不好,却极有雅兴,万花盛放,独爱蔷薇。” 萧子晟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这位陈世子果然不是蠢钝之人,凭着这点蛛丝马迹,分析的倒是很透彻。 “既是交易,不如先说说,你能给本王什么?” “忠义侯府上下,皆为三皇子所用!三皇子以为如何?”陈昭俯首道。 “哦?你能做的了主?” “昨夜出事之后,我舅舅大闹国公府,陈国公解决不了的事情,向来会推给我。而我也正好借此机会,与舅父将我母亲遇害的经过明说。” “宋勉性情刚烈,知晓妹妹是被妹夫所害,竟能忍气吞声的乖乖回了边关,倒是让本王意外了。” “我舅舅领兵多年,虽是一介武夫,但并不是莽夫。时局利弊,自会计较一番。舅舅与我皆以为,想要将国公府连根拔起,还需要三皇子相助!” “既然宋将军也看得起本王,本王就试试!” “陈昭谢三皇子!” 来时,他想了许久。朝中的三位皇子,只剩下两位他可以选择,大皇子优柔寡断,有勇无谋,这种人根本难当大任。只这三皇子,若真的是在装病,那倒是可以倚仗之人,他押对了。想到这儿,陈昭稍微松了口气。 “你弄断了本王送她的玉簪,这笔账,本王先记下!”萧子晟的眉眼间有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寒意,令人望而生畏。 “她还好吗……你会一直待她好吗?若你厌了,倦了,也请不要伤害她,我会把她接走。”陈昭还是将心底的话说出了口,尽管他知道,此时说这些话很不是时候。 “世子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用什么身份与我说话!”萧子晟红着眼,脸色阴沉的可怕! “来人,送客!” 陈昭悻悻的转身走了出去。 啪!杯子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知好歹的东西!把自己当成岳丈了吗?还还给他!” 嗖! 是暗卫追风。 “主子,你要的东西送到了。”追风上前递了一张字条。 萧子晟阴沉着脸,打开字条看了上面的消息。 “追风,我记得你轻功不错,怎么今日进门都被我察觉到了,看来最近练功有些懈怠啊!不如……” “不!不!不……是主子耳力更精进了……”追风赶紧奉承道。 “是吗?”萧子晟喃喃说道。 进门的时候他就发现那一地被摔得稀碎的杯碴子。一猜便知道主子又要拿他撒气。头上的冷汗都开始流了……还好,还好他反应够快,最近,主子越来越反复无常了,时时刻刻要小心应对才是。 “将消息送到大理寺少卿沈东明手上,手脚麻利些。” “是,主子!”追风一闪身,转眼不见了踪影。 第85章 局中人 咔哒!一个纸条突然从窗口飞入,恰巧落到了沈东明的书桌之上。 “谁?”沈东明赶忙起身,向窗外寻找,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回到书桌前,疑惑的打开纸条。看到里面的内容,沈东明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来人究竟是谁,究竟有何意图,究竟是敌是友,究竟是不是一场阴谋,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清晨,沈东明坐在去往宫里的轿子上。今日的早朝形势应该会很严峻。听说皇上昨日发了好大的脾气,有言官上奏,各地买卖官位其风盛行,有不学无术的官家子弟靠着父母兄长竟坐到了六品京官的位子。且在其位而不谋其事,真正有才能的子弟却备受打压,令百姓怨声载道。 想到昨日的那张字条,与其说是给他传递消息,倒不如说是一次试探。 二皇子萧子元强迫他定下与姜府二房的婚事,按理说,这种试探根本毫无意义。 大皇子,只怕没有这个脑子,且也并没有听说他身边有好的幕僚。 说来说去,只剩下一个最不可能的人,就是刚回京不久的三皇子。 难道真的是他?他想做什么?他的病难不成治好了?或者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装的?若不然,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怎会有心思去争那个位子。 这些年来,他自问一直循规蹈矩,做着自己分内之事,求自保,保家人。现在,因为自己的软弱,婚事都无法自己做主,像极了傀儡,令先人蒙羞。与其这般,不如豁出去一试! 大殿之上,皇帝一脸憔悴。 “众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奏!”言官魏权光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近来官员经商行径猖狂,以权谋私,中饱私囊亦时有发生。有些官员利用职务之便,时常向外运送贵重商品,不仅减少国之税收,也严重影响百姓经商活动,使其苦不堪言,贫苦更甚。臣以为,百官之间经商不可互往,杜绝相互勾结,互惠互利之举。” “臣有奏!”左都御史宋清流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赞同魏大人之所言,近日,民间多地查出从宫中流出的贡品,或流通于当铺,或流通于坊间,更有甚者,将其运至海外,赚的盆满钵满。臣以为,此事若无内外相勾结,必不可能将贡品运出,此事当查,尽查。查出相关者,当重惩,方能以儆效尤!” 啪!“岂有此理!竟有此事!都当朕死了?查!给朕查!众爱卿,谁接下此事?”皇上愤怒的说道! 宫中的贡品都是登记造册的,想要流通出去并非易事,里里外外牵扯甚广,若是查的好,牵扯不到贵人,还可相安无事,若是查的不好,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一群官员你看我,我看你,无人敢站出来! “臣,大理寺少卿沈东明愿查此案!”沈东明坚定的站了出来,他下定了决心,走出去这一步试试,因为他知道,若是错过今日,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 皇上看了看殿下站着的年轻男子,心中感叹,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他倒有了几分赞赏之意。 “好!沈东明,朕就将此案交由你全权负责。调查过程中,若有不服从者,任由你处置!” “是,陛下。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退朝!” 沈东明坦然的向外走去,身边不乏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有说他想升官想疯了,有说他不知所谓的,还有说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像这种无靠山,无后台的后辈,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些话,沈东明很坦然的接受了,他走的就是这样一条凶险之路,他相信,妹妹沈思若知道后,也定会赞同他的做法。 老道的陈国公一言不发,只暗中观察着沈东明的一举一动,尽管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但心里依然有着不好的预感,且近来,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他打算好好的查一查,沈东明近来都与哪些人接触过,为何一向明哲保身的他主动接下这件差事,或许调查一番就会有些收获。 沈东明的轿子一直走走停停,今日,他去的地方有点多,去祥翠酒楼买了吃食,去了云芋记买了糕点,还去了趟脂粉铺子,想来是为妹妹买了脂粉。一路跟踪他的人百无聊赖的在后面晃悠着,后来,轿子进了沈府,人再也没有出来。 这些人回去向陈国公如实禀报着,听得陈国公一阵心烦。 他们并不知道,沈东明早就不在轿子中了,沿途,他从轿子中跳了出来,闪进了人群…… “下官沈东明参见三皇子。” “沈大人果然谨慎,沿途甩掉了不少探子。”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三皇子病入膏肓,若说谨慎,下官怎敢在三皇子面前献丑!” 萧子晟笑笑,“跟聪明人说话,我就不绕弯子了。今日,你接下此案,已成为局中人,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这正是下官冒险前来的目的所在。一来确定传信之人是不是三皇子,二来,虽然我沈东明无畏无惧,但却有一幼妹放心不下,如若二皇子再以此要挟,恐生变故!三皇子可有方法,解下官燃眉之急?” “方法倒是有,只是要辛苦沈大小姐了。”萧子晟一脸平静的说道。 第二日,京中传出风声,大理寺少卿沈东明之妹,与小姐妹赛马之时,不慎从马上摔下,撞到了脑袋,此后神志不清,药石无医。陛下仁厚,派数位太医前往救治,均无疗效。说白了,沈大小姐疯了,成了痴傻之人。 “这么做是不是太难为沈家妹妹了,子晟,其实可以偷偷将她接过来的,正好和我做伴。” 萧子晟瞥了一眼姜明菀,似乎对她的话很不满意。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菀菀,我的身边,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只能有一位女子,那便是你!” 姜明菀红着脸莞尔一笑。“我不过试探你一下,怎的还当真了?” 萧子晟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的抱着不肯撒手。“不准与我玩笑,你那样说,我会觉得你不在乎我,那么多人惦记着你,我心里慌的很。” 追影赶紧将头撇到一边,哎呀,又开始肉麻了,听不下去啊,听不下去! 第86章 京城宋家 “子晟,若不是因为我,你不会选择先从我二叔姜凌这里动手吧?” 又被猜中心意,萧子晟摸了摸头,尴尬的笑笑,他的眼里满是柔情。 “无论从哪里动手,对我来说都一样。在你的梦里,姜家二房曾经那般欺辱与你,你父亲的死也与你二叔脱不了干系,这样的深仇大恨,我不替你出口恶气怎么行。” “将陈昭和沈东明他们二人拉到你的局中,也是因为我吗?” “陈昭这个人对我来说确实有点用处,但也不是非他不可,我之所以帮他,无非是因为你对他动了恻隐之心罢了。”萧子晟的醋坛子又打翻了,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不过,我也不会放过他,他既招惹了你,却未护好你,依旧是他的错,这笔账,我慢慢跟他算。” “还有,我这个人是很记仇的,他还弄断了我送你的簪子。”有一件事,萧子晟没好意思说出口,前几日,那人过府,竟说若对姜明菀厌了倦了,一定将人还给他,简直不可理喻! “至于沈东明,我给他机会,完全是因为梦里他救过你,帮过你。这份恩情,我也帮你一起还掉好了。省的你一时犯糊涂,想着以身相许还前世的恩情。” “呵呵呵......”姜明菀笑起来。她面前这人谈起感情像个小女子,处处拈酸吃醋的样子,真真是可爱极了。 “不过,我也是有私心的,他们两个办事都很稳妥,也会帮我解决很多麻烦。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菀菀。因为遇到你,才让我有机会用他们。以后,你心中便只留有我一人好了,不必可怜别人,也不必记挂恩情。这样算起来,我是稳赚不赔啊!” 看着萧子晟得意洋洋的笑着,姜明菀心中满满的感激。这一世,何其有幸,觅得良人。心中眼中全是自己。姜明菀靠在萧子晟肩头,心中无比安宁,有个人可以依靠是幸福的事情,她终于体会到了。 “剩下的事情,菀菀,你不要急,我需要慢慢来。” 第二日沈东明便开始着手办案。那日收到的字条,写的很清楚,江平码头,宋府商船。 宋府?这个宋府指的应该是京中富商宋家。 想这个宋家也是传奇之家,他家祖上曾想走仕途,所以花了大钱买了官做。当时便将家中的生意全都交到了当家主母的手中, 尽管是女子,却也将买卖打点的风生水起。 怎料,宋家后进子弟不争气,不仅官场之路没能延续下去,买卖生意也丝毫不精通。所以这些年来,宋家都是女子当家,娶进来的媳妇也都是精通算计的能手。 只是这宋家......又是谁的关系呢?为何要从这里入手?贡品又怎会到了他家的商船上?那日去三皇子府,三皇子对此事闭口不谈,只说让他查下去,今日他便去看看,这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官府办案,无关人员速速离场!” 掌管商号的管事赶紧过来,将前面主事的官兵拉到一边,迅速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袋子。 颇为谄媚的说道:“官爷,行个方便。” 谁知那官兵直接拿手将银袋子推到一边:“谁给你的胆子,敢当众行贿!” 管事干这行这么久,自会看人眼色办事。 这么多年来,官兵说是过来查商号,都是走个过场,按照惯例,若是带队的这么说了,就是后面当官的大人要求避嫌。 于是他赶忙识相的将银袋子收回,连连拱手道:“是小的考虑不周,是小的考虑不周,不知今日来的官爷是哪个府上的,小的回去禀告了夫人,定当上门厚谢!” “别说废话,官府收到线报,说你们的货船私运贡品,赶紧将货仓打开。耽误了办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官爷,这可是宋家的船只,您要不要先打听打听?”领队的官兵被这管事说的一愣,心想难不成这宋家的靠山比他家大人的官职还要高些?思量片刻,扭过头走到沈东明身边回话。 却见沈东明眉头一皱,径直走了过来。 那管事的一看,今日来的是个年纪轻轻的白面书生,心中一阵得意。想来也不是个什么大人物,一会儿就能将其打发了。 “听说你们宋家的商船查不得,管事的,可是有什么讲究?”沈东明抬起眼,将目光定格在宋家这艘货轮上。 “大人,看你年纪轻轻,官场上的事情只怕还没有弄明白。” “哦?管事的请指教。” 那管事的一听,这白面书生还真是个刚入官场的愣头青,一脸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瞬间觉得自己腰板都挺直起来。 “这官场上少不得你来我往,同朝为官,自是要官官相护,同僚包容啊,大人!” “同僚包容?管事的请明示,不知我该包容相护的是哪一位啊?” “大人一看就是新到任,对我们宋家了解甚少,我们宋家的姑爷乃是宣节校尉姜凌姜大人,我们姑爷的未来姑爷,那可是大理寺少卿沈东明沈大人!” 那管事说的洋洋得意,趾高气昂的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大人可要三思而后行,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哈哈哈哈……哈哈哈……”沈东明心中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了萧子晟的意图。这位三皇子还真是会拿捏人心,肯出手帮他,他还真就得领下这份情不可! “来人呐!上船开货仓!” “是,属下遵命!” “哎?怎么回事……说了半天怎么油盐不进……你给我下来……”管事的上前阻拦道。 “啊!” 只见,那管事被官兵踹翻在地。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的这位大人,正是大理寺少卿沈东明,沈大人,你竟敢胡乱攀扯,真是活腻了!” “什么?你是……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们家姑爷确实是姜凌大人啊……你不是……你不是……” “把他的嘴巴堵上,押入大牢。” “是,大人。” 第87章 捉拿归案 “大人,找到了。” 沈东明走上前,定眼一看。一个不起眼的箱子里装的尽是价值连城的贡品。里面最显眼的当属那尊成色上好的红珊瑚摆件。这尊红珊瑚,沈东明是有印象的,那年万寿节,宸妃为取悦陛下,当着众人的面,为陛下跳了一支舞。陛下龙颜大悦,当即将新上贡送来的红珊瑚赏给了她。 哼,有这样东西就够足了。 “将东西抬回大理寺,留作证物。” “是,大人” 京城宋家,富贾之家,经商多年,人脉甚广,所以消息自然很灵通。 从他们商号的管事被带走的那一刻起,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当家人的耳中。 现如今宋家当家掌事的正是姜凌之妻宋氏的母亲,宋杨氏,听到出了这样的大事,仔细一盘算,她赶紧命人备下厚礼,想亲自走一趟大理寺,面见这位沈大人,与此同时又命人将消息送去姜府。 可事情刚吩咐下去,官兵就来了,不由分说,便以私运贡品的罪名将宋杨氏带到了大理寺。 “那宋杨氏虽见过场面,却毕竟是个女子,跪于公堂之上,瑟瑟发抖。” “宋杨氏,本官问你,从你们商号的货船上发现了朝廷的贡品,此事,你如何解释?” “贡......贡品?不,大人,宋氏商号一直做的是本分生意,从未倒卖过贡品。而且......而且我们就算有那个胆量,也弄不来贡品啊,定是有对手商户栽赃陷害。大人,求大人明察,还宋氏商号清白啊大人!” “哦?是这样啊?你一介妇人,有时候难免糊涂,不如本官帮宋夫人分析分析现如今的局面。” “若我没记错,宋夫人身下育有一子一女,你身为宋家的掌家人,将来宋家的一切都会交到你长子手中吧。” 宋氏迟疑片刻,赶紧点点头,尽管她还没有明白过来沈东明话中的意思。 “若是今日之事查不明白,宋氏一族为了保住商号,恐怕只会将责任全都推到宋夫人身上。到时候,不仅宋夫人免不了牢狱之灾,你的夫君或许也会在家中长老的主持下休妻另娶。” “而后,新夫人进门,宋氏的家业最后落到哪位儿子的手中,也是未可知啊......不知本官说的可有道理?” 宋杨氏一听,绝望的瘫坐在地上。 她到现在都没弄清楚,面前这位沈大人究竟是哪一派。她女儿前几日回府,还与她说起过烟儿与这位沈大人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现如今,他这般咄咄逼人,多次暗示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难不成,早就知道货仓中的贡品是姜府托运的?那么,若是知道事情的始末,还这般追查,不留一丝情面又是为何...... “宋夫人家的管事也有趣的很,竟说在下是姜大人的姑爷,夫人,难不成你也认为我是你家姑爷的姑爷?” “听到这里,精明的宋杨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这桩婚事是女儿一家一厢情愿罢了,而这位沈大人却是想借着这次的事情,与姜府彻底断了往来。” “大人,民妇全都交待,全都交待。” 沈东明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宋杨氏理了理思绪,从头说起。想必大人已经查清楚了,我的大女儿便是宣节校尉姜凌姜大人的妻子。前段时间,她回了我这里一趟,说是最近一段时间,需要用宋家的货船向外运送一批货物。” “我曾问过她运的是什么,她只说其中牵扯的关关道道甚多,自己也说不明白。总之不会有事,因为她的夫君最近攀扯上了陈国公这棵大树,有他相护定然不会出什么问题。还说,大人您......您也即将成为她的姑爷,有这层关系,出了事儿,到您这儿就能给拦下来......我这才壮着胆子应下此事,没想到......” “哼!”沈东明心中冷笑。得亏与姜家二房的婚事没成,若不然自己这辈子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婚期都没有定下,就四处张扬,还称他做姑爷,真是可笑至极! “求大人明察,宋氏商号清清白白,万不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啊......” 沈东明回过神,看了看堂下的妇人,莫名其妙的就要面临一场牢狱之灾,还真得感谢有那么个好女儿。 “案子尚未查清,还得委屈宋夫人在狱中待上几日了。” 宋杨氏面色惨白的被带往狱中。她心里太明白了,今日这事就算查清与她毫无关系,因为女儿的原因,宋氏商号的管理权再也回不到她的手中! “来人啊,将宣节校尉姜凌捉拿归案!” “是,属下遵命。” 当大理寺官兵找到姜凌时,他正在满春阁里吃着花酒。 ‘’姜大人,走吧。有人举报您私运贡品,还请您随我们一同回大理寺,协同调查。” “谁......谁让你们来的?”只见姜凌醉醺醺的不仅不害怕,还继续左拥右抱着不肯撒手。 “老子......老子可是你们大理寺少卿沈大人未来的岳丈......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不......还不赶快退下......别误了......别误了我的好事儿......” 官兵本就是奉了沈东明的命令前来,又岂会怕得罪了他,看他喝的醉成那副鬼样子,与他说什么也是白费唇舌。 领头的官兵直接下令将他带走,这一路连拖带拽,终于将人拿回了大理寺。 “姑爷......哈哈哈......有事去府上坐坐就行,非要将我拖到这里干嘛?”姜凌坐在堂下,依旧没有清醒的意思。 “来人,给他泼泼凉水,直到他清醒为止!” “是,大人。” “啊.....你们......大胆......东明......唔......有话好好说......” 几盆冷水下去,姜凌终于清醒了过来。 只见跪在堂下,喘着粗气,却是一脸不怕事的模样。 “东明,别怪我这个岳丈没提醒你,这事儿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也就罢了,若你还想一查到底,小心丢了你的乌纱帽,到时候,我也护不住你!” 第88章 想美事 “姜大人这是在威胁本官?” 沈东明的脸上有愤怒有不屑,甚至觉得可笑,他怎么会差点与这种人扯上关系,鼠目寸光,见识浅薄,粗鄙不堪,无勇无谋,他心中蹦出一系列的词语,觉得都很适合这个叫做姜凌的。 “我威胁你做什么?咱们马上就要成一家人了,作为岳丈,我能不希望你好吗?那箱子你一定打开看过了,里面那东西是谁的,你能不清楚?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 “哈哈哈哈……是啊,倒是我糊涂了。还查什么呢?这案子的始作俑者巴不得我现在就结案呢,反正运送贡品的姜大人已经落网,有人认罪不就得了。” “今日你落在我手中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明日我做了什么,查了什么,他们就会认为是你供出了什么,想我这大理寺的牢房虽戒备森严,却也不是密不透风,姜大人,好自为之啊!” 沈东明的话让姜凌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瞬间酒醒了不少。 他突然反应过来沈东明话里有话,此事已经查到了他这里,再往下查就会查到宫里,事已至此,那些人定会找替死鬼结案,宫里谁倒霉他不知道,宫外倒霉的第一个就是他啊! “东明……东明,你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啊……东明,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姜凌厚颜无耻的跪着爬到沈东明的腿边,似乎已经忘了方才满不在乎的人是他一般。 “来人啊,把姜大人下入大牢!” 是,属下遵命!” 沈东明背着手静静的站着,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那些人巴不得姜凌早早死了,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留下他将来大有用处。 “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探望!” “是,属下立刻去安排!” 接下来,他要先把自己的事情解决好。三皇子的一番美意,总不能浪费了。 直到宋氏的娘家来人递信,她才知道这段时间偷偷运送贡品的事情东窗事发了,还连累了母亲被抓进了大理寺牢狱之中。 原本还想着,沈东明或许是不知道她与商贾之家宋家的关系,这才轻易抓人。等姜凌回府,就让他赶紧去大理寺找沈东明,把这层关系说清楚,也好赶快将母亲放出来。 可非但没等到姜凌,反而看着姜凌身边的小厮慌里慌张的跑了回来。 “夫人不好了......夫人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狗奴才!给我好好说话,老爷呢?怎么只你一人回府?”宋氏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看到下人这般慌张,自己也有些乱了。 “回夫人的话,老爷原本在满春阁里吃花酒,不想突然闯进一队官兵,不由分说,就将醉醺醺的老爷带走了。”下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一口气将话说完了。 “狗东西,怎么不去拦着些,咱们老爷怎么也是有官职的,当街被抓走,总得有个缘由......” 说着话,宋氏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令自己都感到害怕的想法,她哆哆嗦嗦的指着那下人道:“抓人的难道是......大理寺?” 下人赶紧点了头,心想,夫人果然料事如神。却见宋氏眼一斜,嘴一歪,昏死了过去! 自此,姜府之中人心惶惶。 宋氏这一病,只得姜老夫人坐镇。 只这些年,她愈发心高气傲,原本常处在一起的老姊妹也渐渐与她断了往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竟连个可以打探消息的人都寻不到。 心情焦躁的她瞥见了在一旁垂泪的姜云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若不是你娘没有好好规劝,你爹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今出了事,她倒自在起来了,躺在床榻上装死,什么事还得我这个老婆子出马......” “还有你,那沈大人都提了亲了,怎么到现在也没抓住他的心,你父亲便是被他抓走的,养你这种女儿有什么用,关键时候一点忙帮不上,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全是废物!” 姜云烟一边抽泣,一边听着,心里对姜老太百般咒骂,面上却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老夫人,大理寺的沈大人前来拜访!” “哦?他来了?”这消息倒让姜老夫人心情平复了许多,她的眼珠子迅速转动起来。这个时候他到府上,八成是凌儿的事情有转机。也是,都快成一家人了,怎么可能将未来的岳丈下入牢中,只怕也就是走个过场。 她抬眼瞥着眼睛红肿的姜云烟,和颜悦色的换了一副口吻,“烟儿啊,过来坐。方才祖母是急了些,你也别往心里去。一会儿回去打扮打扮,陪你母亲一起过来,与沈大人说说话,你的婚事早早定下日子才好!女子嘛,尚未及笄成婚之事也是常有的!” “祖母,只要父亲能回府,烟儿怎么样都行的......”姜云烟依旧是一副温顺无害的娇弱模样,似是事事皆为父亲考虑,实则想的是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早早嫁过去,也好逃脱这寡恩薄义,冷酷无情的老太婆的掌控! 沈东明被姜府下人请到了正厅等待,茶水换了一杯又一杯,也不见有人出来。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心情焦躁的他,站起身,来回踱着步。 斟茶倒水的丫鬟还以为他迫不及待的想见自家小姐,善意的劝解道:“大人莫急,我们三小姐听说大人来,特意回去梳妆打扮去了,一会儿定是漂漂亮亮的来见大人。” 沈东明一脸尴尬,这都什么跟什么!这姜府上到主子,下到丫鬟,连一个正常人都没有了吗?他懒得浪费唇舌去解释什么,直接一屁股坐下来,心中告诉自己耐心等待。 远远的,终于瞧见姜云烟扶着母亲缓缓地走来。 双方各自礼数周到的坐了下来,姜云烟打扮的花枝招展,靠着宋氏站在一边。 “沈大人,听说我们老爷去了你那儿,不知他何时可以回府?不是我说,沈大人确实有些考虑不周了,若是走个过场儿,也该派人来家里报个信儿才好,瞧把咱们烟儿急的,眼睛都哭肿了,心疼的还不是大人你?”宋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竟没有给沈东明插嘴的余地。 第89章 退婚 好不容易等她把话说完,沈东明赶紧接下话茬,“姜二夫人,本官今日前来并不想谈论公事!” 此话刚说出口,却见姜云烟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宋氏也满心欢喜,看着自己的女儿直点头。 两人心里都在暗暗琢磨,不谈论公事,那就是私事,想来好事将近! 可眼前这对母女的反常举动却让沈东明再一次陷入疑惑。他说了句不谈公事,这母女俩不是该心急上火,或求情或告饶才符合常理吗?现在演的又是哪一出戏? “东明啊,你与烟儿的婚事,还得我家老爷做主,他何时回府,就何时将你们的婚期定下,你这孩子,未免太心急了些。” 竟以为他是来定婚期的吗? “不不不……姜二夫人误会了,今日本官前来是为了退婚!” 沈东明赶紧将话挑明,与他们这一家子说话,还是得直截了当,若不然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才更麻烦。 “退……退婚!你说你要退婚!”宋氏激动的拍着桌案叫嚣起来。 “是,我要退婚!” “母亲……”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姜云烟承受不住,哭着靠在宋氏怀中。 “烟儿别急,母亲替你做主!”宋氏拍着姜云烟的肩膀安抚着。 “好你个沈东明,当初上门提亲的是你,现在悔婚的也是你,你以为我们姜府是好欺负的不成?” “难怪你要将我们老爷抓进大理寺,原来是以权谋私,想以官威逼我们就范,应了你的退婚!为了悔婚,你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啊!” “今天你若不把话说明白,休想善了!我就不信了,在京城这个地方,你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还能只手遮天了不成!” “夫人此话差矣!既你分不清是非黑白,本官便与你说道说道。” “姜大人为何入狱,夫人难道真的不清楚?可据夫人的母亲宋杨氏交待,他们宋家货船上的贡品全是由夫人出面托付运送的,这些贡品究竟从何而来,难不成是夫人您去宫里偷出来的?或者夫人也想去协助本官查案吗?” “不……不是我偷得……不不不……我母亲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全都交待了吗?因为她若不交待,宋氏就会在她手中毁于一旦,你虽是她的女儿,毕竟是嫁出去的,她的身下还有一子,她会为了你,将儿子的路彻底断了吗?” 宋氏一下瘫软在地。姜云烟上前扶了好几次都没能将她扶起来。 “贡品从何处来,又要运至何处去,本官自然要查的清清楚楚才好与圣上交待,姜大人既涉案,我将他押入大理寺牢狱之中协助调查合理合法,夫人可还有异议?” 宋氏听着直摇头,她害怕极了,听沈东明言外之意,没将她也一并抓去大理寺已是格外开恩了,她哪里还敢继续分辩。 “夫人或许不知,本朝律例,若审查案件的涉案人员与自己有着极其亲近的关系时就应该避嫌。” “如今,我查的案子却与未来的岳丈有关系,想我沈东明熟读律法,又怎可知法犯法。” “奈何圣上将此案交于我全权负责,我怎敢抗旨不遵!故只能委屈姜三小姐,与我把婚事退了,才不负皇命啊!” “夫人,还是早早将我那日送来的聘礼搬出,我也好再命人抬回去,到时将声势尽量造足,让京中的人都看一看,从此我与姜府再无瓜葛,所查之案定能秉公处理,不掺杂一点私心,夫人,我说的对吗?” 事已至此,宋氏再怎么不甘心,也别无他法。只能命人将当初沈东明送来的聘礼原封不动的抬出来。 “母亲……不要啊……若烟儿被退了婚,以后谁还会上门提亲……”姜云烟哭的梨花带雨,哭喊着跑过去,企图阻止搬抬聘礼的家丁。 可她怎么阻止的了呢,急火攻心之下,她直接晕倒在园子里。她的美梦从此破灭,抢来的婚事,终究不属于她。 姜府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知情的不知情的全都议论纷纷。一传十,十传百,这下,京城之中所有人都知道,姜府三小姐被大理寺少卿退了亲。 沈东明身心轻松的向着自己的府邸走去。 从此,他再也不用被这场婚事所折磨!而且,他的妹妹也已经疯癫了,二皇子再想拿妹妹的婚事要挟也不可能了,毕竟,陛下仁厚,不会随意为一个疯癫的女子指婚!他不用娶,妹妹不必嫁,这位三皇子还真是足智多谋啊! 姜府里,姜老夫人听说事情的始末,气的浑身发抖。听说姜云烟和宋氏都一病不起,火气没处发泄的她连着摔碎了好几个茶盏。 “去,把三小姐给我喊过来。” “老夫人,三小姐那边回话,说人病了,起不了身。” “哼,起不了身,就把她给我抬过来!” “是,老夫人。” 其实姜云烟的身体并无大碍。之所以不想过去,无非是不想看到姜老夫人那张丑恶的嘴脸。 沈东明在她心里算个什么东西,当初把他抢过来无非是要跟姜明菀斗气罢了。以她的姿色若说一句想嫁人,想娶她的人,一样成群结队。 但她现在有更大的目标,姜明菀陪着太后去礼佛了,别以为这样就能高她一等,她姜云烟就是要做人上人。 不理会姜老夫人的命令,她仔仔细细的为自己描眉画黛,又找来一件崭新的烟水百花裙套在身上。站在镜子前,满意的看着自己那张娇俏的脸。 很快,她就会将父亲救出来,很快,她就会有新的身份。到时候,看谁还敢嘲笑她,看谁还敢与她大呼小叫。 想到这儿,姜云烟独自一人悄悄的向外走去…… 第90章 自作自受(一) 夜色渐浓,大街小巷来往的人群少了许多。 悠长的巷道,一个扮相精美的女子穿梭其间,步履轻盈,弱柳扶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终于在一座气派的府邸前停下了脚步。 大门前巡逻的侍卫见她驻足不前,不耐烦的呵斥道:“快走,快走,这可是皇子府,不是谁都能进的!赶紧离开!” 姜云烟慢条斯理的理了理鬓间被微风吹起的碎发,抬起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娇娇柔柔的说道:“官爷别吓唬小女,今日来此,正是为了拜访三皇子。小女是宣节校尉姜凌之女,名云烟,烦劳官爷通禀。” 侍卫盯着眼前女子瞧了瞧,宣节校尉?也不是什么大官,只这女子的样貌比起府里的那位虽差了些,倒也是一等一的美女,难不成三皇子与这位也有什么关系......若不然,一个女子大晚上的寻过来又是为了什么?稳妥起见还是进去通报一声为好! 此时的萧子晟,正与姜明菀在园子里赏花。 萧子晟的这座园子里,除了翠竹,就是蔷薇,月色下,两种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植物相互守望,倒别有一番风情。 “子晟,我想回姜府拿点东西......” “嗯?” 姜明菀犹豫了片刻,看了看萧子晟满是疑惑的眼神,开口道:“之前,我与沈东明口头上定下了婚约......” “这事儿我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就是,当时,他给了我一块祖传的玉佩......我还没来得及还给他。”说完话,姜明菀赶紧看了看她身边这位醋坛子的反应。却见他已经把身体背过去了...... “若不然,你让追影去一趟......那玉佩就放在......” “不必了......”萧子晟转过头,牵过姜明菀的手,“那宅子不是你母亲的吗?很快,我就会将里面的人都赶出去。进我们自己的府邸,干嘛偷偷摸摸!” “噗嗤!”姜明菀看着萧子晟笑起来,月光下,明眸皓齿的她愈发美丽,让萧子晟舍不得移开眼。 “我还以为醋坛子又打翻了呢?” “菀菀,我只是突然想起,我送你的簪子被那人弄断了......实在是可恶!” “那簪子你没捡回来吗?修补一下,还是可以戴的。” “捡回来?上面沾着他的血,我要它作甚?” 萧子晟一脸的傲气,也不知他气性怎么来的这样快,这一世,她明明与陈世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为何对那人这般介意。 姜明菀上前拉住他的手,一边摇晃一边撒娇:“子晟,要不改日你再帮我做一个?那簪子我喜欢的很。”这一招,姜明菀屡试不爽,每次她一撒娇,萧子晟就会败下阵来。 “是吗?那我多做几个好了,这样我家菀菀的簪子每天都能不重样儿......” 萧子晟的眼里亮晶晶的,脸上洋溢着欣喜。姜明菀还记得刚见他那会儿,这人冷若冰霜的样子,让人望而却步。而如今,面对她,他永远都是笑着的模样。这样的萧子晟让姜明菀的心里很踏实。 “启禀三皇子,宣节校尉之女姜云烟求见。” 依偎在萧子晟怀里的姜明菀听到姜云烟的名字,禁不住抬起头,眼神也不自觉的狠厉起来,“是她?” “大晚上的往三皇子府跑,难不成与沈东明的婚事毁了,现在又想做三皇子妃了?子晟,只怕来者不善啊!”姜明菀讥诮道。 “哈哈哈......我的菀菀难不成还吃她的醋,我去会会她,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萧子晟拍了拍姜明菀的肩膀,示意她放下心来,而后向外走去。 没走出几步,就听姜明菀突然说道:“子晟,我突然有个想法!” “哦?是吗?说来听听。”萧子晟站在那里等着姜明菀缓缓地走到他的身边。 “......” 姜明菀小声嘀咕了几句。树上的追影侧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清到底说了什么,心中不由觉得惋惜,像是错过了一场大戏。 “哈哈哈......我家菀菀眼光真是不错,本王觉得这提议,甚好!不愧是本王身边的女子,对仇人够狠!够毒!”萧子晟心情大好,步伐矫健的向外走去。 姜云烟被府中侍卫带进了府邸。她环顾四周,觉得这府邸作为皇子府有些差强人意,地方虽大,府外的大门也够气派,可里面的陈设却有些破旧的样子。等她做了这里的主人,一定要让这里焕然一新。 她很早就听说,三皇子体弱,这么多年不过靠着中药吊着一口气,大皇子和二皇子虽还没有定下正妃,可身边早已妾室成群,只有三皇子身边干干净净,除了他自己身体的原因,京中的闺秀也没有愿意进三皇子府的,像这样一个病秧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谁愿意将女儿送到这里守活寡。 前几年,听说陛下有意为他赐婚,当时京中的适龄闺秀全都惶惶不可终日,更有甚者扬言,宁愿做了姑子,也绝不嫁进三皇子府,后来不知怎的,消息传到了三皇子耳中,气的他差点死了过去,自那之后,陛下似乎也将这件事情放下了。 来这里,走这条路,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想她姜云烟,才貌双全,蕙质兰心,若是再秉着孝道的名义为父请命,定会受到怜惜。如今她自动送上门,再表现的诚意一些,她就不信这位三皇子是铁打的心肠,只要她赖在这里不走,时间一长,还不是日久生情。 皇家最重子嗣,等她早早诞下子嗣,母凭子贵,她这个三皇子妃的位置就坐稳了。到时候,他是死是活,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来到正厅,就看见主位上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病弱男子,想来,这位便是常年缠绵病榻的三皇子了。 样貌倒是不错,只可惜是个病秧子。 “臣女姜云烟,拜见殿下。”说着话,姜云烟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还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第91章 自作自受(二) “咳咳咳......”萧子晟咳嗽起来。 他咳的时间有点久,让姜云烟方才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烟消云散,连眼泪都快干了。 “听说你是宣节校尉姜凌姜大人的女儿?” “回三皇子的话,小女正是。” “这么晚过来找我,不知你所为何事?咳咳咳......” “求三皇子救救我父亲吧!小女实在是求救无门,听说三皇子正直心善,这才斗胆来到府上求救!” “呵呵呵......我常年不在京中,此次回京也不过短短数日,姜小姐对我这么了解吗?正直心善?我还有这样的好名声?”萧子晟虽然笑着,可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寒意还是让姜云烟生出了一丝胆怯。 “是......是......云烟早就听说三皇子的威名,心中对三皇子倾慕已久。此次,若是三皇子能够将我父亲救出来......小女,小女愿做牛做马报答三皇子的恩情!” 姜云烟柔弱无骨的跪在那里,若是个好色的男子,还真就被她迷了去。 “不知你父亲出了何事?” 萧子晟一脸认真的样子,让姜云烟觉得自己的计谋即将得逞,心中不由欢喜。 “小女的父亲是被冤枉的,求三皇子为小女做主啊。” “前段时间,大理寺少卿沈东明沈大人到姜府提亲,说是相中了小女。小女的父亲母亲见沈大人一表人才,说话办事甚是稳妥,便将婚事应了下来。” “怎料,我家中的大姐姐明知我与沈大人定下婚事,却还是偷偷地勾引沈大人,并和他搅和到了一起。被我祖母发现之后,祖母发了好大的脾气,要将我大姐姐赶出姜府。幸得我母亲阻拦,我大姐姐才不至于流离失所,可祖母也不允许她出门,将她锁进柴房,誓要给她一次严惩。” “那时,正好赶上宫里举办桃花宴,听说这次宫宴太后也会参加,我大姐姐不仅偷偷从柴房跑了出来,还偷走了我写了好久,想要桃花宴那日亲手送给太后的佛经。也是该她运气好,那日恰好遇到天莲教余孽行刺太后,而她当时就在太后身边,为太后挡下一刀。此后更是得到太后垂怜,将其带在身边,自此与沈大人再无往来。” “小女原以为此事就这样作罢了,既然沈大人与大姐姐断了联系,那小女也不会计较太多,婚约照旧就好。可事情却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昨日,父亲身边的小厮匆忙回府禀报,说是沈大人将我父亲抓去了大理寺。母亲忧心病倒,云烟求告无门。正不知如何是好,沈大人却突然登府。我与母亲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却没料到,沈大人上门竟是为了退亲。” “我母亲为我叫屈,质问他是不是将我父亲抓入牢中也是为了逼我们应下退婚之事。怎料,沈大人的话却让云烟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原来,沈大人对我大姐姐早已情根深种,而我大姐姐却因为攀上了太后,誓要与沈大人断绝往来,并将事情赖到了我们二房头上,说我父母逼迫她,将她关进柴房,她只能与太后前往灵隐寺吃斋念佛一辈子。” “自那以后,沈大人便记恨我父亲。这一次皇上命他彻查贡品案,他便顺势将我父亲下入牢中,公报私仇,并且以办案避嫌为由,与小女退了亲。” 跪在地上的女子楚楚可怜,言之凿凿,说话有理有据,情绪拿捏得也是相当到位,倘若萧子晟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还真就被蒙骗住了。 啪!“岂有此理,咳咳咳......实在是欺人太甚!他怎忍心......咳咳咳......忍心欺负你这样的弱女子!” 姜云烟一边擦泪一边委屈道:“小女有幸得三皇子可怜,这门亲事不要也罢,退了便退了。只是我的父亲却不能平白受这样的灾祸啊,三皇子,求求您,救救我父亲吧。云烟......云烟愿意永远留在殿下身边伺候殿下,报答殿下的恩情!” 好个孝顺懂事的乖女儿,这样的女子任谁看了不同情不怜惜。姜府三小姐演技超群,只可惜,他萧子晟生平最不爱看戏。 “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姜云烟赶忙将眼泪擦干,而后抬起头,颇为妩媚的看向萧子晟。 “殿下,小女愿意。”说着露出小女儿一脸的娇羞。 萧子晟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围着她转了两圈。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心里想着,难怪她的菀菀那般憎恶这个女人,还真是个不知廉耻的! 姜云烟还以为萧子晟被她迷住了,跪在地上不住地搔首弄姿!看的萧子晟一阵恶心。 “可惜啊,可惜......” “三皇子......三皇子对烟儿不满意?”姜云烟有些惊慌,像她这样的姿色,竟迷不住眼前这个病秧子吗? “不不不......只是我在京中没有门路啊,帮不到姜小姐,所以......本王才会觉得可惜。” “帮不到?殿下......殿下不能求求陛下吗?陛下心疼三皇子,会赦免我父亲的......” “哎!父皇不允许我参与朝政......可惜啊,可惜......” 姜云烟一脸惊慌,她既来到了这里,就不打算空手而归。 “小女倾慕三皇子许久,便是三皇子最后帮不到小女,小女也愿意留在殿下身边,永远伺候殿下!” “殿下......”姜云烟的小脸红扑扑的,嘴里呢喃细语,说话间就开始伸手,想要解开裙带...... “咳咳咳......咳咳咳......”萧子晟一看架势不好,赶紧咳嗽起来。他可不想与这样的人染上半毛钱的关系,若不是因为菀菀,看她一眼他都嫌脏。 “三皇子,夜里这边还是有些凉的,烟儿服侍您休息吧......”姜云烟站起身,向着萧子晟走来。 “不......我习惯......我习惯先去洗洗......”萧子晟委屈极了,这一幕若是被那些暗卫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要不,姜三小姐先在这里稍等片刻,一会儿,我让人来接你......有个好去处……一会儿……你就会懂得!” 姜云烟拿帕子遮住半张脸,娇羞的点着头。 待她再抬起头,正厅之中早就没有了三皇子的影子。 第92章 自作自受(三) “啊!” 静谧的深夜,三皇子府传出女子的尖叫声。 “子晟,对我三妹妹应该温柔一些的,这声音有些刺耳了。” “再刺耳一些才好,她竟敢颠倒是非黑白,在我面前诋毁你,真是活腻了!”萧子晟冷冷地说道。 “如何诋毁我?”姜明菀好奇的靠在萧子晟身边,仰起那张娇媚的脸,说话的气息吹得萧子晟耳朵痒痒的。 “她说你勾引沈东明!”萧子晟红着脸说道,他的话里带着明显的醋意,让姜明菀起了兴趣,存心想逗逗他。 她顺势环住了萧子晟的腰,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我勾引他做甚?我明明想勾引的是你!”话刚说完,就感觉到萧子晟的身体僵了一僵。 “菀菀,你这是在玩儿火!”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动听,让姜明菀忍不住红了脸。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作有些不妥,赶紧的将身体向后缩,却被萧子晟扶着腰一把带了过来。 “别跑……菀菀,每天与你在一起,让我忍的好辛苦。” 他深邃的眸子让人看不见底,却透着满满的情意。姜明菀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却不知,她水灵的眸子,嫩红的脸蛋儿,还有推推扯扯的小女儿姿态让萧子晟彻底沦陷其中。 他情不自禁的俯身吻了过去。姜明菀想要推开,却发现她越推,萧子晟搂的就越紧。他的吻炙热而又温柔,姜明菀渐渐的迷失在其中,无处安放的小手老老实实的搂住他的腰身,享受着那一刻身体里的悸动。 这一吻持续的时间太长,结束后,姜明菀只觉得嘴唇有点轻微的刺痛。她被萧子晟搂在怀里,莫名的心安。 “子晟,梦醒后,我一直以为前面的路会很难走,直到遇见你。不要再去怀疑我对你的深情,我的心里只有你。” 姜明菀的表白让萧子晟心满意足。他紧紧的搂住怀中的女子,似乎怎么用力都不够。 深夜里,一个黑衣人扛着麻袋快速的跃进一座豪华的府邸。 吱呀!房门被轻轻的打开,将手中的麻袋放下,解开封口的绳子,黑衣男子眨眼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一会儿,从麻袋里钻出一个女子。她慌里慌张的四处找寻,发现屋子里根本没人,转念一想,这或许就是那一处好地方吧。 这里确实不错,上好的檀木雕成的桌椅,各种名贵器具尽显华丽,熏香从精致的香炉里袅袅飘香,就连床榻也软的出奇,他们姜府虽也是家中富贵,可相比起这里,却是天壤之别。 姜云烟心中欣喜,没想到事事皆如她所料,除了一时半会儿不能将父亲救出来,一切都还算顺利。今天晚上,她必定要使出浑身解数,牢牢的抓住三皇子的心。 想到这儿,她赶紧将衣衫解下,爬到床榻之上,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等待着三皇子的到来。 二皇子府从热闹的歌舞声中渐渐归于平静。 萧子元喝的酩酊大醉,摇摇晃晃的向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他自来夜晚房间不喜点灯,朦胧的月色映着床榻,温香软玉在怀,虽比不上姜明菀身上的气息让他沉醉痴迷,却也可以将他身体里的躁动发泄一二。 今日他并没有吩咐下人送女子过来,可进到房间,看到地上散乱的裙衫,就知道那些狗东西,又在自作主张了。 榻上躺着的这位,也不知是哪位大臣家中的女子。雕花檀木古床纱幔层层,月光下,那女子三千青丝如瀑而下,若隐若现的玲珑娇躯,洁白的肌肤光滑而又细腻,只不过纱衣之下的双峰差强人意,似乎还没有发育好,想来年纪不大。 “殿下……”女子的声音娇柔妩媚,趁着月色,虽看不清她真实的样貌,却也让人觉得她双颊晕红,容光照人。 萧子元嘴角上扬,心想今日来的又是个狐媚子。一会儿将她好好收拾一番,定能让她叫不出声来! 他将衣服脱下,晃悠着来到床榻前,却见那女子竟奔放的光着身子站了起来,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这让萧子元心中兴奋起来,将其直接按于床榻。 不一会儿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便交织在了一起。起初,姜云烟还在欲拒还迎的呻吟,没过多久,床榻便开始吱呀吱呀的摇晃起来,姜云烟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大,萧子元听着她的叫喊越来越亢奋,直接对着她的身体啃咬起来。 渐渐的姜云烟有些受不住了,心里也有些害怕起来,没想到三皇子这样的病秧子,体力竟这样好,持续这么久不仅没累着,还没有一丝停下来的意思。初涉人事,又遇到她这样的美人儿,太过兴奋也是可以理解吧,她默默地忍受着,不住地喊着。 可下面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她的身体像撕碎了一般。 “殿下......疼......疼......” 她不说还好,越说身上的男人用的力气越大! 这一夜下来,姜云烟完全没了气力,嗓子也喊哑了,到了最后直接昏死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太阳早就升起来了。看着自己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昨晚的印记,虽然身上疼痛难忍,心中却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想来是有丫鬟过来伺候她下床洗漱了。 “进来......” 果不其然,进来的是一位丫鬟。 “姑娘,不知姑娘是哪家府上的,二皇子吩咐,将姑娘送回去。” “二......二皇子......”姜云烟眼神涣散,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你说二皇子?” 那丫鬟进门,看着姜云烟身上的青紫也是一脸心疼,心想,这女子也是够可怜的,被送过来,都不知道自己伺候的谁! “姑娘,这里是二皇子的府邸,不知姑娘是哪个府上的,一会儿有人给您送回去,奴婢一会儿就将姑娘父亲的名讳报给二皇子,昨夜姑娘辛苦了,想必二皇子会照顾你家大人的。” 第93章 一场空 姜云烟崩溃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三皇子与她说的好地方会是二皇子府。 “二皇子呢?我要见他!” 既然与她共度了一晚,并且发生了关系,又岂能这样随意就将她打发了?留在二皇子身边做正妃是不能够了,就算是个妾,也总比这样回去要好得多! “姑娘,来时家中大人没与你说过规矩吗?只陪睡一晚,其余的事情自有大人和二皇子商定,您现在这样,会惹二皇子不高兴的。姑娘快将衣服穿好,一会儿该出发了。” “不不不......你去禀报了二皇子,告诉他我是宣节校尉姜凌的女儿,我父亲当初为二皇子办过一件大事,是为他立过功的,二皇子一定会见我的。” 当初大伯的案子,幸好有他父亲伪造笔迹,才可以定罪。二皇子总不会不念旧情的,姜云烟默默的盘算着。 婢女听到她言之凿凿,不似说谎。迟疑了片刻,便真的去禀报了萧子元。 “她是这么说的?”萧子元嘴角一侧轻轻地扬起,眼神中闪现一丝阴险。吓得婢女浑身打颤,凭着她这么多年的经验,知道二皇子动怒了。 “是......殿下。”她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引祸上身。 “赏她一碗避子汤,然后将她扔出府去,本王不想与她有任何的瓜葛。” 竟敢拿那件事情来要挟他,真是奇蠢无比。 明明是出自同一府邸的姐妹,差别竟然这么大。萧子元的脑海里不自觉的又闪现出姜明菀的身影,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姜凌,知道的事情这样多,现在贡品偷盗案也查到了他身上,只怕这个人不能留了! 吱呀!门开了。 姜云烟已经穿戴整理好,见婢女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二皇子说要见我了吗?” 婢女面无表情的摇摇头,然后将手中端着的汤药递了过来。 “姑娘,先把药喝了吧,这是二皇子交代的,特意为姑娘做的补药。” “补药?特意为我做的?”姜云烟放下心来,她就说二皇子不会不顾念父亲的功劳,竟对她这样体贴,还给她备下了补药,想想这二皇子也是够体贴人的,知道她昨夜那样辛苦,想到这儿,她的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红晕。 接过汤药,她直接一饮而尽。 “二皇子何时见我?” 婢女没有答话,而是转身出了门。姜云烟正要追过去,却见门外进来两个壮汉,上前架起她的胳膊,拖着就往外走。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她一边哭一边喊,直到那两人将她扔出二皇子府,她才知道,自己不仅失了清白,而且一无所获。就连说好的送她回去的轿子都没有了...... “三皇子......是他,是三皇子将她送到二皇子府的,如今她这样惨都是三皇子一手造成的!”想到这儿,姜云烟爬起来,向着三皇子府走去。 萧子晟依然让她进了府邸。 “三皇子......三皇子为何将云烟送给二皇子,可知昨日云烟受了多大的委屈?”姜云烟哭哭啼啼的诉苦,希望得到萧子晟的同情,可他自来就是铁石心肠之人。 “姜小姐,这件事情如何能怪本王。” “不……烟儿不是怪三皇子……烟儿……” “咳咳咳......昨日,姜小姐口口声声要救自己的父亲,可我一个病弱的皇子,确实帮不上姑娘,才为姑娘找了个好去处!” “想我二哥与朝中许多重臣私交甚好,人脉甚广,他才能为你父亲说上话啊,怎么?该不是昨夜,姑娘没让我二哥满意?啧啧啧!我二哥还真是越来越挑剔了......” “事已至此,姑娘还是早早回府吧,我听说你们姜府的家丁正大街小巷的四处寻你呢,你一夜未归,若真的丢了名声,以后议亲只怕会很困难啊......” “不......三皇子别赶我走......三皇子,求您大恩大德,我若是这样回去了,还不如一头碰死。” “求求三皇子,给云烟一条活路吧......让云烟留在这里吧,云烟做侍妾,做婢子都可以的,就算是死,云烟也要死在这里!” 姜云烟依旧是昨晚那楚楚可怜的模样。 只是如她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得到这种下场实在是罪有应得,不可能得到一丝怜悯。 “哦?那不如本王再为你寻个好去处如何?”萧子晟嘴角扬起的笑意让姜云烟不寒而栗。 “好......好去处......去哪里?” “本王记得,姜小姐早前似乎与定昌伯爵府的庶子有过口头婚约,不如本王今晚再将你送到他那里,如何?若是那庶子对你也不满意,那本王再继续为你找下一家。京中这么多高门大院,总有一处,能留的下姜三小姐的。” “不......不要......”姜云烟吓坏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这样下去,她与妓子有何区别!这位三皇子根本不是她想象中那般病弱可欺。相反的,倒像是个极其狠厉阴险的角色,他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眼底透出的寒气吓得姜云烟瘫坐在地,她竟然惹了这样一个活阎王! 姜云烟再不敢逗留,逃也似的离开三皇子府。如今,她是彻底走投无路了,只能跌跌撞撞的抄无人走的小路,回到姜府...... “夫人,三小姐回来了,三小姐回来了......”丫鬟赶紧跑过来禀告。 宋氏拖着病体,赶紧迎了出来。 “烟儿,你......你一晚上去了哪里?” “母亲......”姜云烟一脸委屈,见了宋氏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宋氏上下打量着姜云烟,见她衣衫不整,便也猜的八九不离十,颤抖着手掀起女儿的衣袖,胳膊上的一块一块的青紫色,让宋氏差点晕了过去! 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她吩咐道:“你们去打些热水送过来,若是老夫人问起,就说我不舒服,想泡泡澡!” “是,夫人。” “烟儿,你随母亲进屋!” 第94章 进宫查案 “烟儿,究竟发生了什么,昨晚你去了哪里?”宋氏抓住姜云烟的手急切的问道。 “母亲......我......”姜云烟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太委屈了,却不知从何说起。 “慢慢说,别急......也别哭。母亲就在这陪着你!” 姜云烟点点头。 “父亲被抓入大牢,母亲急的都病倒了。烟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祖母还是骂烟儿没用。昨夜,烟儿突然想到,父亲曾为二皇子办过事,或许二皇子看在父亲有功的份上,愿意拉父亲一把。” “所以,烟儿独自去了二皇子府,求二皇子帮忙。可没想到......没想到,他将烟儿留在了府邸,折磨了烟儿整整一夜。天亮了,却对搭救父亲之事只字不提,还将烟儿从府中扔了出来!母亲,烟儿......烟儿没脸活了......” 宋氏只觉头脑发晕,她的女儿竟被二皇子毁了清白。这种事,去哪里说理去。 “我可怜的孩子……是父亲母亲害了你啊!”宋氏搂住姜云烟,哭喊着。 “这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好孩子,这苦果无论如何咱们娘儿俩也要咽下,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你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这段时间你哪里都不要去,好好的养着。你祖母那里,我去应付,你父亲被抓去了大牢,这罪名若是定下了,以后是生是死都未可知!现如今,府里上下的开支全指着吃老底儿,若那老太婆还想过得安稳些,就得靠我陪嫁的几个铺子拿钱出来补贴,她若还想如往常那样逞威风,必是不能够了!”宋氏抹着眼泪咬着牙说道。 姜云烟点头应下了。 这一日,萧子元早早的就到了国公府。 “沈东明接手的贡品案已经查到了姜凌身上,这消息国公爷知道吗?” 陈国公点点头,“没想到他速度这样快,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帮他,若不然,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会知道贡品就在宋氏的商船上?” 萧子元沉思片刻,“他妹妹成了痴傻儿,而他又去姜家二房退了亲,这一件一件事情倒很像是早已预谋。可是,若真有人帮他,会是谁呢?” 陈国公来回踱着步,想他这么多年,头一次被人算计了,心中自是愤恨不甘。这贡品案来势汹汹,明显是冲着宫里那位而来,姜凌只不过是个突破口! “你大哥没什么异常吧?”若说此事对谁有好处,陈国公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大皇子萧子云。 “我大哥?你提那个蠢货?他若有这个脑子,我倒有些佩服他了?” “跟你说过很多次,不可轻敌。”陈国公的话里带了些许责备,但萧子元早就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僭越的地方。 “若不是他……那么三皇子呢?他才回京不久,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萧子元陷入沉思。他这位三弟自小聪慧过人,识书认字更是过目不忘,那一年,他命大没死,真成了祸患?这么多年来,他回京的次数寥寥无几,上次见他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难不成都是装出来的? “或许我该去府上探望探望我这位皇弟了!” 陈国公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对了,我母妃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能让他查出来的,都是不怕查的!” “姜凌呢?要不要……”萧子元做了一个灭口的手势。 “不,他若现在死了,难免惹人怀疑。好在,重要的事情都没让他参与。等贡品案结束,再处理他不迟。” 躲在暗处的陈昭听的一清二楚,这两人站在一起才是父与子的样子。想到自己的母亲,多年来付出满腔情意,反被利用迫害,再想想自小受到的苛待,以及陈国公的无情辱骂,陈昭握紧的拳头,青筋显露。 “臣沈东明拜见宸妃娘娘。” “沈大人,不必多礼。不知今日到这后宫之中找本宫,所为何事?” “回娘娘的话,陛下早前将贡品失窃案交到微臣手上,命微臣全权负责。此案查到现在倒是有了些眉目,有些地方,还需要娘娘协助调查。” “哦?本宫一介深宫女子,不知能帮上大人什么忙?”宸妃摆弄着蔻丹,丝毫不将沈东明放在眼里。 “娘娘有所不知,微臣查案子的过程中,缴获了一批贡品,一番勘察之下,发现这些贡品均出自娘娘宫中。” 宸妃抬起眼眸,丹凤眼微微一瞥,尽显不屑。“沈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宫虽未宠冠后宫,但也深得陛下欢心。你觉得本宫为何要将贡品变卖,难不成本宫吃不上饭了吗?” “娘娘息怒,微臣缴获的贡品都是去礼部核对过册子的,确实是出自娘娘宫里没错。为洗脱娘娘的嫌疑,微臣愿与娘娘一同前去库房查看一番,若这些贡品还在娘娘手中,微臣也能堵住悠悠众口!” 看着沈东明在她面前盛气凌人的样子,宸妃怒火中烧,却也无可奈何,他本就是奉皇命追查此案,若是她一直阻拦,倒显得心虚了。 “哼!那本宫就先谢过沈大人了!”说完气冲冲的站起身,向着库房走去。 沈东明紧随其后…… 吱呀!房门被打开。一股尸臭味迎面飘来。 “啊!”负责开门的宫女惊慌失措,吓的瘫坐在地。 “叫什么?我看你是活腻了!没规矩的东西,一大早尽给我添乱,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宸妃本就一肚子怒火,此刻也是指桑骂槐罢了! “娘……娘娘,看管库房的半夏……她......她上吊自尽了……” “什么……还不快去将人放下来,将里面清扫一番,真是晦气!我平日里待她不薄,对她多有赏赐,竟寻死了,想冤枉我苛待她不成,要死便死,非挑我的库房这么个金贵地方儿,真是个没良心的。” 宫里这些贵人向来拿人命不当回事,区区一个宫女,还比不过她们养的猫猫狗狗金贵。死了便死了,弄脏她们的东西便是宫女的不是。 第95章 推脱 见宸妃发了脾气,宫女们全都心惊胆战。不一会儿,过来了几个小太监,将悬在空中的半夏放了下来。 “赶紧抬走,免得耽误了沈大人查案!”宸妃颐指气使的说道,言语之中多了些许嘲讽! “等一下!”沈东明阻止道。几个小太监赶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见宸妃并没有说话,便老老实实的站到了一旁。 沈东明走上前,绕着尸体转了几圈,又看了看悬在梁上的绳子。 那绳子距离地面的高度,按照这宫女的身量根本就够不到,方才在她的脚下也没有发现椅子凳子这类可以踩踏之物,可见是有人故意将她放上去勒死的,这不是自杀,是他杀!接下来,在这个库房里应该还有别的发现才对...... “娘娘......快瞧,库房里怎的多出了纸笔!”宸妃身边的婢女突然指着墙角处的檀木桌子说道。 “去!拿过来给本宫瞧瞧!” 小宫女赶紧走过去,拿起那张纸,递给了宸妃。 宸妃扫视了几眼,突然震怒。 “岂有此理!这个贱婢,真该诛了她九族!竟敢私自勾结外臣,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沈东明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这就对了,这才是他们要与他玩的伎俩! “沈大人......请大人禀明了陛下,治本宫失察之罪!”方才还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宸妃,现如今满脸的委屈,眼中早已泛起了泪光。 “哦?娘娘因何这样说?” “大人先前说缴获的一批贡品,只怕......只怕真的是从本宫这里流出去的,但是本宫也确实不知情......请大人明察啊......还不快去,将这信交给沈大人看看!” 沈东明接过信,信的内容与他所料不差。 交待了偷运出宫的贡品数量,也交待了都有谁参与其中。之所以上吊自尽,无非是怕事情败露后受到重刑拷打,索性一死,一了百了。 看起来交待的事无巨细,具体的运送路线却只字未提,所得的赃款究竟去向何处,她一个宫女又是如何与外臣取得的联系,还能一拍即合!事事经不起考究。 “竟是这样!委屈了娘娘,是微臣的错。微臣定会禀明圣上,尽早结案,还娘娘清白。这丫鬟的尸首,以及这封信,微臣还要留作物证,便都带走了。” “只要案件能尽快了结,解了陛下的心事,本宫定当配合大人,这案件真是有劳大人了,若不是大人,本宫真要受那无妄之灾了。” 沈东明俯身行了一礼,命身旁的侍卫抬着丫鬟的尸首,离开了宸妃的宫殿。 案件查到这里,若是结案,既不用得罪那些人,皇上那里倒也说的过去,以前的沈东明便是这样办事。只要案子办下来对谁都没有损伤,他就会结案。现在不同了,因为他知道萧子晟要的绝不仅仅是这些,否则,也不会让他来查。他既然选择了站队,就会一站到底! 回到大理寺,沈东明往狱中走去。 姜凌无所事事的躺在牢里,听到门响,赶紧睁开了眼,爬了起来。 “东明,你来了,快把我放了吧!我就说那案子根本就查不得,你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 沈东明满脸嫌弃的背过身,看也不看姜凌。 “姜大人,你一直在牢狱之中,有件事情可能还不知道,前几日,我与你家小姐退亲了。以后还请姜大人注意与本官说话的语气!” “退......退亲!你与我家烟儿把亲事给退了?” 姜凌还想说什么,突然看见沈东明转过身来,一脸的厌恶。他赶忙换了一种口气说道:“退了......退了便退了,退了好,无妨,无妨!东明,只要你早早将我放出去,这些事情咱们都一笔勾销!” “姜大人......本官的名讳可不是你能随便叫的。” 姜凌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是是是,沈大人,沈大人说的是.......” “姜大人可认识宫里一个名叫半夏的丫鬟?她死了!” “死......死了?” “来人啊,将那宫女抬上来,让姜大人认一认!” 姜凌眼神中带着惧怕,匆匆的瞥了一眼吓得瘫软在地。 “不......不认识,本官不认识她。” “不认识?那你在害怕什么?哼!若你心中还存有一份侥幸,我劝你尽早如实交待,或许本官还可以保你一条命。本官也不怕告诉你,那个叫半夏的宫女是被人勒死的,临死还留下了一份认罪书,将整件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至于其中写了什么,姜大人一看便知。”说话间,沈东明将一张纸扔在地上。 姜廷颤巍巍的捡起来,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这是什么悔罪书,分明是构陷书,纸上交待的参与人员除了那宫女自己,便是他姜凌了。他哪里会有这本事,将贡品运出宫,凭着他一个宣节校尉能办得到吗?这是逼着他认罪结案啊,这些人真的想置他于死地!想让他做那替罪的羔羊啊! 可若是他交待了,他亦是必死无疑。那些人位高权重,又是皇帝身边的宠臣,光靠他自己的一番供词,想要扳倒他们,治他们的罪,只怕比登天还难。 只要他不认罪,对......只要他不交待,沈东明就不能定他的罪,起码在大理寺的牢狱中会安全一些,那些人或许还会留他一命。 “这宫女......沈大人,她是在胡乱攀扯啊,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这事情与我无关哪!那些贡品也不是我送去宋氏商船的,宋家一大家子都是奸商,他们从哪里弄来的贡品,竟推脱到我的身上,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沈东明笑了,姜府这二房还真是个个自私自利。为了活命,竟将责任都推到岳丈一家身上,也不知那宋氏若是听了自己丈夫的这一番说辞,心中会如何做想。 而且,直到现在,他竟还以为对方会对他手下留情,实在是蠢得可笑! “姜大人若是哪天想起了什么,记得差人告诉本官。”沈东明不屑的说道,而后转身向外走去。 “如何了?” “启禀大人,属下按照大人的吩咐,一切都安排妥当。” “嗯,下去吧,这几天,格外小心一些。” “是,大人。” 就是这几天了。只要他放出去风声,那些人定会按耐不住,有所行动。 第96章 应对 夜里。三皇子府。 萧子晟独自一人坐于月下石台前,品着手中的茶。 一道黑影从空中划过,落在院落中。 “世子终于舍得现身了?在树上待了那么久,不知看够了没有?” “你知道我来了?” “莫不是世子以为我养的那些暗卫都是些死人?” 萧子晟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让陈昭一度为姜明菀的处境感到担忧,每天面对这么块冰碴子真就那么好吗? “呵呵......我只是看看,你这里到底安不安全,免得阿菀有危险。”陈昭冷笑一声说道。“只不过,本朝律例,皇子可以私自养暗卫了吗?” “世子深夜闯入三皇子府,难不成是本朝律例允许的?有件事,想来不必本王回回都提醒你,我家菀菀的事不劳世子费心!” 陈昭并不理会萧子晟的话,自顾自的上前拿起他对面的茶盏,一饮而尽。这一晚上,怕有人跟踪,他可是在树上待了好久才敢下来,嘴唇都干了。 “你倒是不客气!”萧子晟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怎么,这茶难不成不是给我准备的?”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陈昭转过头,环顾院子四周,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在,还以为萧子晟在耍他,正欲与其分辩,就听有下人来报。 “殿下,沈大人到了。” “嗯,再去备一套茶具。” “是殿下。” 陈昭有些尴尬,还没等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就见沈东明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看到萧子晟身边站着的人是陈昭,沈东明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难不成,这位世子爷也是他的人? “参见殿下。” “不必多礼,过来坐吧。” 沈东明向着陈昭也行了一礼,陈昭回礼,两人也算打了个招呼。 就这样,三个人坐到了一起。 “东明,世子是自己人,有话但说无妨!” 沈东明点点头。 “今日,微臣进宫查案……” 沈东明将情况以及自己所做的安排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 萧子晟听后沉默了许久。 “保护好姜凌,这个人很重要,一定不能让他出事。这案子只怕一时半会儿无法结案,牵扯甚广,你还得做好万全的准备。若是姜凌交待了什么,尽早将消息传过来! 沈东明没有追问萧子晟方才话中的意思,就如同他刚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一样,他相信,该他知道的时候自然都会知道! “世子今夜过来,究竟所为何事,总不会只是讨杯茶水喝吧?” “哦!我只是先过来确定一下你到底有没有病?” 萧子晟脸色突变,眼神中冷冷的透出杀意。“世子是不是忘了自己有求于本王? “那倒没有,只是想提醒殿下,想这么问的不止我自己一人罢了,殿下小心谨慎些才好。” “那本王先谢过世子的美意了。” 夜已深,院子里只剩萧子晟站在月下走来走去。 “他们都回去了?” 听到声音,萧子晟朝着来人笑笑。“嗯,你怎的还没去休息。” “你有心事?” “什么都瞒不过你。菀菀,贡品案……我恐怕要离开一段时间,去查清一些事情。到时候,要不……我还是将你送回皇祖母身边……”萧子晟满面愁容,似乎这个决定让他纠结了许久。 “我陪你一起去吧,这件事与我也有关系。”不等萧子晟说完,姜明菀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一去我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而且,若是皇祖母有事回京,你没有陪在身边,如何解释你的去向。” “子晟,要不然……请旨赐婚吧!” “请旨赐婚?” 姜明菀点点头。 “你一病弱皇子,而我,罪臣之女,陛下若是赐婚了,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意外!” 萧子晟突然严肃起来,“菀菀,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这条船你若是上了,就休想下来。” 姜明菀点点头。“你这一去,定是危险重重,之所以不想让我跟着,也是怕我遇到危险吧,子晟,我都懂!我哪里也不去,也绝不会成为你的负累,我留在这里等你回来,你要安安全全的回来!” 萧子晟思量了许久,“菀菀,此时赐婚会让你受尽委屈。” “不,我并不觉得委屈。你事事为我考虑,处处为我谋划。我可以帮你的,比起躲在你身后,我更愿意与你携手同行!” “赐婚后,我便是钦定的三皇子妃,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京中。到时,你就放心的去查案,而我留在这里,做我力所能及之事。” “噗嗤!”萧子晟笑起来。 “菀菀,这一切莫不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快点老实交代你这算不算骗婚?” 姜明菀一脸得意,“明知我是骗婚,三皇子还这般甘之如饴,现在后悔倒还来得及,我可以另挑一艘贼船!” “不,就在我这艘船上就好。”萧子晟将姜明菀拉入怀中。“早早将婚事定下来,我不在,也省的那些人乱打你的主意。菀菀,我会护好自己的……” 姜明菀点点头。 又是例朝的日子,京里的街道渐渐喧哗起来,喝道声,避轿声,以及小贩们的叫卖声嘈嘈杂杂。 轿子里的沈东明,静静的闭目养神。昨晚又是一夜无眠,与陈世子一同从三皇子府出来,陈昭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他至今还没有想明白。 “他选你是因为她吧……” 还没来得及问陈世子这话究竟是何意,那人便一跃不见了。 想想他与三皇子萧子晟素无往来,京中有能力查案的也不是非他不可,为何选中他,还帮他解决了与姜府二房的婚事,这事情沈东明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此时,参加朝见的百官已经陆续向着殿内走去。沈东明不禁加快了脚步。 “沈大人留步……” 这声音,沈东明不禁眉头一皱,在转过身的那一刻,却又是笑脸相迎。 “陈国公……”他俯首行礼道。 陈国公理了理胡须,状似无意的寒暄道:“沈大人最近忙坏了吧,听说案子查的挺顺利?可是有贵人相助?” “若说贵人?还是得益于宸妃娘娘的配合,其他事……其实下官也是误打误着,运气好而已。” “哦?沈大人还真是年轻有为啊!” 两人一路寒暄着,来到了殿内。 群臣纷纷看在眼里,心里也在暗暗思量,这位沈东明何时得到了陈国公的青睐,竟与他聊了一路。 第97章 离间 今日上朝,皇上姗姗来迟,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 殿内朝臣暗自猜测皇上的身体或许抱恙,只是因为怕引起动荡,许多事情命太医瞒着,并未声张开来罢了。 “沈爱卿,案子查的如何?”皇上说话时有气无力的样子,更证实了他们心中的猜想。 沈东明上前回话。 “启禀陛下,案子已接近尾声。那些流出宫的贡品出自宸妃娘娘宫中,是看守库房的宫女,监守自盗,与宣节校尉姜凌里应外合,企图发一笔横财!那宫女自知罪孽深重,写下认罪书后,自尽而亡。而姜凌,现在被扣押在大理寺牢狱之中,等待处置!” “哦?是这样?” 皇上似乎一直在沉思,朝堂之上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声响。 有胆大者抬起头,却发现不知何时,皇上闭上了眼睛。 主事太监轻轻的走上前,“陛下……陛下……” 皇上慢慢睁开了眼,“嗯……无事退朝吧……” 随后,便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早朝,便这样结束了。没有人知道皇帝此举究竟是有意还是真的病糊涂了。 沈东明长吁一口气,心里轻松了不少。萧子晟想要保住姜凌的性命,前提是陛下有意放那姜凌一马。他一直担心陈国公一派会奏请直接处死姜凌,以儆效尤。所以,在汇报此案时,他才会说,案件已接近尾声,无非是想为最后的争辩留一分余地罢了。 怎料陛下竟在此时病了,完全没有给陈国公一派说话的机会,便退朝了。沈东明在心里暗暗庆幸,幸好,幸好…… 走出大殿,此时的沈东明一身轻松。此案陛下交由他全权负责,既今日早朝陛下没有提到对姜凌的处置,那便是默认了由他去处理。他可以直接将本案画上句号,判姜凌终身监禁。他的命也就保住了! “东明,留步……” 沈东明还是笑着回过头,“国公爷还有事?” “东明啊,今日我设宴,有时间的话,一起去坐坐。” “国公爷客气了,舍妹有疾,尚未治愈,微臣还得尽早赶回去……” “哦?那我就不强留你了,日后,若我寻到好医者,定择日登府探望令妹!” “微臣先谢过国公爷了。” 说罢,沈东明赶紧行礼,随后在陈国公的注视下匆忙离开了宫中。 殿外的臣子们,边走边议论纷纷。 “这位沈大人忒不识抬举!国公爷设宴,他都不去……” “那种人装模作样,托着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过,这沈大人确实有过人之处啊,否则,国公爷能这般看中他!” “是啊,看他办这件贡品案,想想吧,这种案子办下来,没有得罪人!那是这个。”那人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主要是这才几天,就查的清清楚楚,陛下都没什么可质疑的地方,难怪国公爷看中他。” “瞧着吧,国公爷出手扶持,前途定会不可限量!这位沈大人早晚位极人臣啊!” 从宫里出来,沈东明依旧先后去了那几个地方,祥翠酒楼,云芋记,脂粉铺子。他已经习惯了,每次退朝之后,去这几个地方转一圈再回府,目的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若是哪次需要去三皇子府,他可以趁机溜走,那些人也不会轻易察觉出他的异常。 一路上,对于陈国公的反常,沈东明也很疑惑,难不成是想拉拢他,毕竟,姜凌尚在大理寺牢狱中,若是他亲自动手的话,自然更干净利索。 可是等他回到府上,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沈府门外,一群家丁打扮的人手里全都提着满满的礼品盒子聚集在一起,看到沈东明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大人,小的是部寺司库家的……” “大人,小的是京府通判家的……” “……” “大人,请您在国公爷面前为我家主子多多美言几句啊!” “大人,恭喜贺喜大人啊!” 更有甚者,直接爬上了高墙,直接进了沈府的院落。 沈东明的眉头皱起两个大疙瘩,好不容易挤进了自己的府邸。 “来人啊,将这些人全部驱走!让他们把东西都带走,若不然,本官就治他们个行贿之罪!” “是,大人。” 沈府外终于恢复了平静,但沈东明却无法平静下来。 陈国公用心实在险恶,早朝殿外一举一动无非是想告诉大家,他沈东明已经成了他的人。 此举更是一种试探。 若他背后真有贵人扶持,那此事定然早就传到对方耳中,今日过后,必与他生出嫌隙。 想来,现在沈府外处处都是监视他的人,若他想去解释,跟着他就能找到背后之人,他不傻,无论萧子晟信不信他,他都不会去,也不会表现出一丝异样! 陈国公有一件事猜对了,萧子晟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子晟,你信他吗?” 萧子晟摇摇头,“不信,但是我信你,菀菀,你看重的人,不会有错。” 姜明菀看着书桌前随手翻阅着书的萧子晟,他的身姿修长而挺拔,侧颜英俊而秀美,烛火之下,与她谈话间显得沉稳而又温和,丝毫没有心机深沉,冷漠绝情的模样! 姜明菀没有再说话,而是走了过去,随手挑了一本书,与萧子晟坐到了一处,认真的读着,这样平静的日子也不知还能有多久,只怕,他很快就会离开了吧! 夜里,沈府的灯早早的熄灭了。院里院外一片静谧。 黑衣人翻身而入,快速的闪入沈东明的卧房。 “谁?”暗夜里,沈东明的声音响起。 “是我,陈昭!” “世子深夜前来,就不怕……” “怕什么?怕我父亲怀疑我吗?本就是他派我来监视你的……” 第98章 反击 “我不太懂……” 陈昭知道沈东明心中的疑问,陈国公与萧子晟站在对立面,而他作为陈国公的儿子,却站到了萧子晟的一边。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会回答。 “沈大人不必懂!”他冷冷的说道。 “那世子今夜前来,所为何事?国公爷既派你来监视我,想必世子早就想明白国公爷今日突然那般对我的原因了。” “原来沈大人都懂!” “原来,世子是怕下官不懂,会贸然行动,所以来给下官提个醒儿吗?” “没错!”陈昭丝毫不客气的答道。 “世子多虑了,与其担心下官贸然行动,不如想想如何能让三皇子打消对下官的怀疑才对。” 这是沈东明的心里话。他与萧子晟并不熟,像萧子晟这样一个谋权者,必不会轻易的相信任何人! “他会信你的……因为阿菀信你!” 陈昭说话的声音极小,却似暗夜中的惊雷,响彻在沈东明的脑海。 “她回京了!”早该想到的,他想遍所有人,唯独没有想到阿菀。 “若不是她,萧子晟怎么可能帮你,那个人最是冷血,便是天要塌下一角,只要不是在他头顶上,他都不会管。” “她不是跟着太后去了灵隐寺,为何会出现在三皇子府?” 这问题陈昭不知如何回答,难不成他要告诉沈东明,是他将姜明菀从灵隐寺偷回来的? “沈大人问题太多了,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帮萧子晟做事,也是在帮阿菀就够了!” 沈东明知道,陈昭这话的意思是在告诉他,无论将来面对什么样的压力和困难,都不要轻易改变立场,因为阿菀和萧子晟是一体的。 “世子多虑了,下官既决定站在三皇子一边,便是没有阿菀,下官也绝不会动摇!” “沈大人会这样想最好。”陈昭眨眼功夫便从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寂静的深夜中,留下沈东明在窗前独自站了半宿。 第二日,京中不知从哪里传出一则消息。 消息称贡品案实则不单单是贡品案,里面涉及的事情大到让人难以想象! 听到消息的陈国公,阴鸷的脸上布满杀气。 大理寺牢狱中。 “放饭了,放饭了……狱头儿没好气的吆喝道。 今日放饭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因为之前放饭的孙哑巴突然病倒了,狱头儿不得已重新找了这么一位。 那人弓着的背似乎根本就挺不直,一条腿也是半拖着走的,行动十分缓慢。 狱头儿不耐烦的催促声,显然让他慌了神,越想快越出乱子,竟打翻了好几个犯人的饭碗,惹得狱中那几个没能早点吃上饭的怒火朝天,直接从席子上翻身起来,趴在牢房门处,叫嚣着,引得狱中其他犯人也都起身看热闹。 此刻只有两处牢房的犯人没有站起来,那两人依旧躺在席子上,身上伤痕累累,似是受过重刑,起身困难的样子。 放饭人一瞬间皱起又舒缓开的眉头并没有引起狱头儿的注意,放饭结束后,就早早离开了。 晌午刚过,巡逻的狱头儿就发现了异常,监狱之中有个犯人面色青紫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情况不对,打开牢房门进去查看,才发现,那人已经没气了。 “快,快去禀报大人,出……出事了!”狱头儿匆忙的说道。 谁也没有看到对面牢房里的另一个犯人瑟瑟发抖的肩膀。 沈东明很快来了,简单的查看一番,便命人将死者抬了出去,而他自己却进了对面的牢房。 “如何?姜大人,本官曾说过,大理寺的牢房也不是密不透风的,现在你信了吗?” 姜凌并不说话,只是神色慌张的坐在那里,似乎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来人啊,牵条狗来。” 狱卒一会儿功夫便牵着狗走了进来。那只狗见到饭碗里有吃食,脚步轻快的跑过去,闻了闻味道,便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却发出呜呜呜的几声呻吟,而后突然倒地,死了! 姜凌看到这一场景,再也挺不住,他的脸部肌肉不住的抽动,半张的嘴里也只发出嘶哑的低叫,以发泄心中的恐慌。 这些人太狠了,中午,只有他和对面牢房的犯人没有起身,那杀手分不清谁是姜凌,便在两个饭碗中同时投了毒,目的不过是想让他死! 沈东明趁热打铁,企图攻克姜凌的心理防线。“姜大人若是愿意配合本官的调查,本官也愿意立刻放出姜凌以死谢罪的风声,这样一来,姜大人就安全了!” “当然,本官也可以放出另一个风声,大理寺狱中有歹人投毒,幸及早发现,未有犯人受到毒害。” “姜大人,不如本官多给你一点时间考虑考虑?”说着话,沈东明就要向外走。 “不不不……东明……不,沈大人,沈大人救我,我都说,我都说……留我一条命,留我一条命吧!” 沈东明不屑的笑笑,“好啊,那咱们,就好好聊聊!” “我说……我都说!沈大人,这贡品案确实如你所料,是陈国公和二皇子一手策划的啊,我……我只是个跑腿儿的,一分好处也没捞着啊,当初,只是为了能在陈国公面前卖个人情,想着或许他可以把我当做自己人,让我官升几级,我若是知道……若是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我哪里敢……还牵扯进我岳母那一大家子啊!” “沈大人,我……我签字,我画押……都是他们逼我做的……都是他们逼我的……还有宸妃,宸妃娘娘也是知情的,那管库房的宫女全是照着她的吩咐行事的,什么自尽,一派胡言啊,沈大人,救命啊!”姜凌老泪纵横,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响头,企图得到沈东明的帮忙。 沈东明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 跪在地上求救的姜凌没有等到沈东明的回应,他紧张的抬起头,却看到沈东明戏谑的眼神。 “姜大人这般没有诚意,让本官如何是好?想来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一时记不清一些重要的细节,本官就先回去了,等姜大人想好了,本官再来不迟!” 第99章 太后回宫 “等等!我说……我都说。”姜凌本想糊弄过去,没想到却被沈东明看了出来。如今,为了活命他只能实话实说。 “陈国公和二皇子,只让我将东西运出去,其他事情一点也不让我参与。但是,从我手里运出去的贡品却不止这一次,而且,前几次的贡品也并非出自宸妃宫中!” 沈东明神情严肃,似乎在想些什么,让人望而生畏,他看了眼姜凌,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 “哦?说下去!” “是……是!沈大人应该知道,各地送来的贡品都是经礼部核对查收入库的,但若是在这个过程中,有人动了手脚,或许那些真正的贡品还未到礼部,就已经被掉了包,以次充好,进了宫里,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若陈国公对你有所防备,怎会让你知道这么多?” “他们当然不会让我知道!前几次让我向外运送,说的是要变卖自己的私产。当时我信以为真。可是,运送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我也就心生怀疑。” “陈国公虽位高权重,但是变卖私产,私产却源源不断,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所以,我便留了个心眼,有一次送完货物,将那些送货人送走之后,我并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偷偷上了货船。那些箱子外面都用封条封了起来,若是寻常人打开查看,定是会留下痕迹,到时接货的人必能发现异常。可宋家,百年经商之家,处理起这种事,根本就是轻而易举。所以,我便随意找了个由头,命货船管事将箱子打开了,里面的东西让我大吃一惊。箱子里竟全是价值连城的贡品!” “所以,你便断定,是礼品将贡品扣下与陈国公合谋变卖,赚取利润?” “沈大人难道不知道?礼部尚书崔大人可是陈国公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么多贡品从何而来,除了礼部,下官还真想不出有别的出处……当然了,这些只是下官的猜测,是否属实那便是大人该查的事情了!” “你是从何时开始与宸妃身边的宫女半夏接触的?” “就在陛下命你查清贡品案之前……其实京中早就有传言,说有贡品在市面上流通,陈国公定然一早就听说了……下官现在回想起来,猜想陈国公无非是想利用宸妃手中的贡品转移查案之人的视线罢了!毕竟,他们之前运出去的那些贡品在进入礼部之前就被偷梁换柱过了,任谁来查,礼部的名单也不会有任何的错处!” 难怪萧子晟会说此案牵扯甚广,难怪会叮嘱他做好万全之策。 “你可知,这些贡品最后都是如何处置的,被运到了哪里?” “这个嘛……”姜凌想了一会儿,“宋家!宋家货船的管事可能会知道!” “他大意了!当初查商船时,该把货船管事一起看管的!” “来人,给我严加看管,他的饭食单独备下,任何闲杂人等不得接触!” “是!大人!” 此刻,若是他贸然去宋家货船上抓人,必定会让陈国公有所警觉,所以,他不能轻举妄动,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消息传出去! “思若,听话,快回屋!” “不……放开我,放开我!我去找菀姐姐……带我去找菀姐姐!” 沈家宅院里,沈思若的疯病又犯了,一晚上闹着出府…… “思若听话,乖乖回去把药吃了,菀姐姐就会来看你!” “真的吗,哥哥别骗思若,思若听话……” 好不容易将沈思若安抚妥当,宅子终于恢复了平静…… 吱呀!嗖! 黑衣人从窗户翻进来。 “什么事?” “消息传不出去,还请世子帮忙……” “嗯。走了……”拿起桌子上的字条,眨眼功夫陈昭再次消失不见。 三皇子府。 嗖!一只镖直接插到了萧子晟书桌之上,上面还带着一张字条。 萧子晟将字条打开,里面的内容似乎并没有让他太过诧异。 “来人,宋家货船上的管事,老家有急事,需要回乡处理,你们去帮帮他。” “是,主子!” 现在,事情都串起来了。他只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就可以了! 姜明菀房里的灯还亮着,萧子晟敲了敲门,门从里面被打开。 “快进来,正想着去找你。瞧瞧我给你新做的荷包,喜欢吗?” 萧子晟将荷包接过来,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针脚细密均匀,颜色搭配好看。正面绣着的是苍翠挺拔的竹子,反面是娇艳欲滴的蔷薇。 萧子晟心中有些难受,原本想好的话,此刻却突然说不出口,只是默默的将那荷包挂在了腰间。 “子晟,太后快回来了吧……明天派人送我去与太后汇合吧。” “……菀菀……” “从你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你说不出口,就由我来说好了。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子晟你也要好好的护着自己……” 萧子晟能看出来姜明菀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又何尝不是呢?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两个习惯了每日处在一起,像这种没有确定归期的分别,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天刚亮,姜明菀就动身了,她必须要在太后进京之前与太后汇合,然后再与太后一同回京,只有这样,她的出现才合情合理。 一路上很顺利,按照约定的路线,他们一行人很快就遇上了太后那一队人马。 “明菀拜见太后。” “好孩子,快起来让哀家看看,这才几天不见,怎的又清瘦了。” 姜明菀站起来,然后在太后的招呼下,上了太后的马车。 坐在太后的身边,姜明菀有些羞赧,想到萧子晟早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与太后禀报过了,她就愈发觉得不好意思。 “好孩子,在哀家身边脸红个什么。”太后笑着说道。 “别看他整日雷厉风行,处事果断决绝,对待感情却像个孩子,喜欢不喜欢全都写在脸上。这么多年,他也就求了哀家这一件事儿,哀家一定得给他办成了!” 太后牵着姜明菀的手热乎乎的,姜明菀的心里也跟着暖暖的。 第100章 赐婚 太后回宫,皇帝以此机会设宴犒赏百官及家眷。 今日的宫宴,宴堂因着礼数被分成男席和女席。 男席这边,父子兄弟,趁此机会忙着相互结交,企图能有机会为家族谋取更多的利益。而女席这边,则是三五好友闺蜜相聚,闲话家常,偶尔瞥一眼对面席上是否有自己心仪的青年才俊。身份稍微尊贵一点的,自然是眼高于顶,那些少女,个个心中自有计较,只因当今皇子们都还没有选正妃,像这样的场合,她们都是盛装出席的,若是有机会成为皇子妃,那可是家族无上的荣耀! 皇上对于皇子私底下结交重臣向来反感,所以皇子们为了避嫌,从来都是晚到的。这一次,太后从灵隐寺归来,因着许久未见,碍于礼数,他们就都先去了太后的寝宫,给太后请安,然后随着太后一起过来。 当然,对萧子元来说,他去太后那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见见姜明菀。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像这种时候,萧子云和萧子元向来都是一起的。 “嗯,快起来吧。哀家也是许久未见你们两个了,听皇帝说,你们两个学业日益精进,哀家心里也跟着高兴,哀家希望你们兄弟之间能够相互扶持,相互谦让,假以时日,你们二人定能为皇上分忧啊。” “是,皇祖母,孙儿谨遵教诲。” 一番客套之后,二人落座。 萧子元扫视一圈,并未发现姜明菀的身影,心里正思忖着,却见一女子罗裙轻飘,一身嫩绿衣裙随风送香,莲步轻移,手里端着茶点缓缓进了门。 看到屋子里多了两位皇子,姜明菀赶紧上前行礼。 “明菀给两位皇子请安。” 萧子云摆摆手,示意她起身。 姜明菀站起来,将茶点送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尝尝,莞儿新做的。” “瞧瞧这丫头,整日里忙着给哀家做点心,日日的饭食也变着花样,哄得哀家心情舒畅,连药都少吃了不少。” 姜明菀莞尔一笑,“太后对莞儿好,莞儿自然要报答。莞儿的命都是太后给的,只要太后高兴,莞儿做什么都愿意!” 太后满眼的赞赏,乐呵呵的拉过姜明菀的手,让她坐在身边。 “姜大小姐身体都好利索了?”萧子元终于有机会问出了自己心里的话,眼前这个女子相比起前段时间丰腴了许多,举手投足间自有一份脱俗清雅,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姜明菀点点头。 “已经都好了,那日......那日亏得二皇子将明菀送回太后寝宫......才得以及时救治,明菀还未来得及谢过二皇子。”说着话,姜明菀就站了起来,走到萧子元面前,俯身行礼,却被萧子元一把托住。 “举手之劳而已......姜大小姐不必挂怀。”因为离得很近,时隔多日,萧子元再一次感受到姜明菀身上的气息,还是那样的让他迷恋,他好想问问她,还记不记得她仍然欠他一个答案,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碍于太后还在,有些事情无法问出口。 姜明菀赶紧将胳膊从萧子元的手中抽出,身体也向后退了两步,恰在此时,萧子晟进了屋。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咳咳咳......大哥,二哥,你们也在......” 萧子云和萧子元只是瞥了他们这位弟弟一眼,便再不说话。而姜明菀则是赶紧给这位三皇子行了礼。 “你身体这些日子如何了?”太后关切的问道。 “皇祖母放心,子晟的病好多了,为孙儿治病的张先生昨日又动身去了淮阳寻药,他一直在为孙儿改良药方,说不准......说不准假以时日,孙儿的病真的可以痊愈!” 太后点点头,“嗯,哀家正有意让你参加宫宴,你许久不曾参加这种场合,今日就陪哀家一起过去。” “是,皇祖母。” “太后,时间到了。”宫女前来禀报。 一行人收拾整理妥当,与皇上、皇后以及众妃嫔汇合,向着宴堂走去。 参加宴席的人起身行礼问安之后,皇帝的一声免礼,让站着的人纷纷落座。 看到太后身边的姜明菀,一众年纪相仿的少女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或嫉妒,或羡慕。毕竟能得到太后的垂怜,就相当于一条腿迈进了皇室,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而今晚萧子晟的出现,又让一众待字闺中的官家小姐们担心起来。前几年,因着皇上突然起意,想要为他赐婚,可是惹下了不少不愉快,今日,会不会......毕竟这位三皇子,年龄也不小了。 宫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萧子云和萧子元一起上前给皇上敬酒,也不知说的什么吉祥话,令皇上心情大好,一晚上红光满面,酒也喝了不少。 三皇子也有样学样的拿起酒杯走上前,“父皇,儿臣许久不曾参加宫宴,这次回宫恰巧遇上,便随皇祖母一起来了,儿臣不常在宫中,无法在父皇身边尽孝,今日也学哥哥,敬父皇一杯,祝愿父皇龙体安康。” “哈哈哈......好!好啊!”皇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想他这个儿子因着少时的事情,何时与他这般恭顺过,今日还主动与他喝了一杯。 “子晟,你今年也有十九了吧?” 不等萧子晟回答,太后接过话茬。 “嗯,是啊。”太后笑着点点头。“他大哥二哥身下都有子嗣,子晟也是时候定门亲事了,不如今日就由皇上做主,为子晟指一门婚事!” 皇帝点点头,许是出于对这位体弱多病的三皇子的怜惜,他并没有直接指婚,而是看着他问道:“子晟,这宴席之上,可有你中意的女子?”皇上此话一出,宴席上的适龄女子们人人自危。心中不由后悔,今日不该盛装前来,这若是被看上,又该如何是好? 萧子晟低垂着眼眸,苍白的脸上却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沉思片刻,他突然抬起头,指向人群中。 “启禀父皇,儿臣想要她!” 众人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呜呼哀哉,可不得了,这位三皇子的眼光还真是不差,看中的正是才貌双全,不久之前,刚刚受到太后宠爱的女子,姜明菀! 第101章 昏死 大殿之内,突然安静下来。 方才还在羡慕嫉妒姜明菀的那群少女,此刻突然同情起这位女子来...... 长得再美又如何?能在太后身边侍奉又如何?婚事还不是一样,自己根本做不得主! “三弟,不得胡闹,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萧子元有些心急,怕这婚事真就定下......他行事说话向来先谋而后定,此刻却脱口而出,让陈国公和宸妃一度感到诧异! “胡闹?我没有胡闹!”萧子晟看也不看萧子元,走上前来于殿前跪下。 “父皇,您还记得吗?前些年,您也曾想为儿臣赐婚,当时京中适龄的女子中曾有人言,就算做了姑子,也不愿意成为三皇子妃,儿臣还为此大病一场......”说起这件事,萧子晟的脸上难掩落寞。 “自那之后,儿臣就下定决心,只此一生,要娶便要娶京中最美最有才华的女子,也好让那些曾经看不上儿臣的女子们瞧瞧,不是她们不想进三皇子府,是她们不配!” “子晟......你这......”皇上面露难色,转而看向太后。 太后踌躇半晌,而后牵过姜明菀的手,一脸的怜惜。 “莞儿......那是哀家最疼的皇孙......你......” 姜明菀没有让太后继续说下去,而是突然跪到太后面前。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求太后,便是凭着她曾为太后挡下那一刀,要拒绝这门婚事,太后碍于情面,也不会再去难为她,可姜明菀却没有。 “太后,莞儿的命是太后救回来的,莞儿曾说过,只要太后高兴,莞儿做什么都愿意。” 太后将姜明菀拉起来。“好孩子,哀家绝不会亏待了你,先去殿前,与子晟一起接旨吧。”太后欣慰的说道。 “是,太后。” 姜明菀款款走到殿前,步伐轻盈,体态端庄,她姣好的面容在这大殿之上确实无人能及,她的才情更是让人折服。除了她的父亲成了罪臣,她的身上甚至没有一点瑕疵。宴席上的男青年们心里纷纷替她不值,像这样一个女子,值得更好的,偏偏要嫁给一个病秧子! 沈东明不停地喝酒,企图麻痹自己,醉了好,醉了,心就不痛了! “沈大人应该有自知之明的,除了那个人,你我护不住她的......”不知何时,陈昭坐到了沈东明的身边,若无其事的说道,仿佛他已经从这一段情中解脱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在安慰自己罢了。 沈东明似没听到一般,并不接话,只是一杯一杯的灌着酒。他何尝不知道是自己没能护住她...... 众人从姜明菀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仿佛她并不觉得嫁给这位三皇子有什么不妥,她走到萧子晟身边,与他跪到了一处。 皇上看着殿前跪着的二人,心中颇有感触。也不知远在宁古塔的那个老东西,知道他的女儿被他赐给了自己的这个儿子,会不会在心里骂他。 “嗯,果然是一对璧人,朕看了,甚欢喜,今日便将你们的婚事定下,待钦天监算好日子,择日完婚!” “臣女姜明菀。” “儿臣萧子晟。” “谢皇上(父皇)赐婚!” “嗯,好了,起来吧!” 姜明菀站起身,一脸羞红的重新回到了太后身边。 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纵使萧子元心有不甘,纵使沈东明满心懊悔,纵使陈昭依旧时常入梦。 “定下来了,婚事定下来了,父皇,她真的愿意嫁给儿臣,她姜明菀真的愿意!”萧子晟兴奋的说道。好似这样的结果,他完全没有料到。 “嗯,快起来吧,你是朕的儿子,身份这般尊贵,以后别说这种话,快起来吧。” 萧子晟果真没有再言语,却也没有立刻站起身,他眼神有些涣散的东张西望着,众人不知道他想找什么,却突然发现他捂住了胸口,表情似乎很痛苦,脸上的汗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向下流。 皇上立刻发现了异常,赶忙走到殿前蹲下查看。 “子晟!子晟!” 萧子晟没有反应,而后直接倒地,晕死过去。 “太医,传太医!”皇上慌忙的喊道。 太后也吓坏了,想要过去查看,怎料刚站起身,便是一阵眩晕...... 宴会就这样提前结束了。 众人唏嘘不已,这位三皇子好不容易讨到一门自己满意的亲事,似乎还无福消受。人呐,不是自己的东西,还真就得不到。而且,他要是真的一命呜呼了,可就害惨了姜明菀,有了婚约,还未成婚就守了寡,谁还会上门提亲,这辈子是不能嫁人了。 经太医诊治,三皇子是因为情绪激动,心情波动太大所引发的反应,加之他本就身体病弱,才会有这样的症状,目前来说虽无性命之忧,一时半会儿却也无法苏醒,皇上命人将其送回三皇子府静养。 而姜明菀,作为准皇子妃,却也不适合继续留在太后身边侍奉了。 她奉命回姜府待嫁,与她一同回到姜府的还有数不尽的赏赐。 在她回府之前,太后的懿旨早就提前到了姜府。当她从宫里的轿辇上下来,就看到站在门口迎接的姜老夫人,宋氏还有自己的好妹妹,姜云烟。 “莞儿,大喜啊,大喜。”姜老夫人讨好的上前牵住姜明菀的手。如今,姜府步履维艰,姜廷入狱,姜凌也入狱,宋氏对她也再没有了往日的尊敬,就连饭食也减掉了两个菜。就在姜老夫人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时候,却迎来了太后的懿旨,说她的莞儿即将成为三皇子妃。真是喜事,可喜可贺的大喜之事啊! 姜明菀不屑的将手抬起来,随后走进了府里,看也不看其他人,直接在主位上坐下。姜老夫人一脸尴尬,却也不敢多说什么,那个位子以前都是她坐的,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啊。 “许久未见祖母,祖母清减了不少啊。”姜明菀上下打量着姜老夫人从头到脚的装扮,“祖母怎的用起了银簪子?难不成府上揭不开锅了?” 第102章 重回姜府 此时的姜老夫人早没有了当初盛气凌人的模样,唯唯诺诺的抬眼看了一下宋氏,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让姜明菀觉得好笑。 却见宋氏理也不理自己的婆母,讨好的上前亲自为姜明菀斟了一杯茶,而后哭丧着脸诉起苦来:“菀儿,你有所不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府里出事了!先是你二叔,无缘无故被那沈东明抓进大理寺牢狱,接着他又来与你妹妹退了亲,咱们姜府......对......对对对!莞儿,当初你父亲也是被大理寺抓走的啊!咱们这一大家子可是被他好生欺负啊……”说着话竟呜呜呜的哭起来。 姜明菀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却不说话。 宋氏拿眼一瞥,瞧着姜明菀似乎听进了她的话,便继续撺掇道:“菀儿,你马上就是三皇子妃了,那沈东明还能不给几分薄面?可得给咱们做主,起码先把你二叔救出来啊!他受的可是无妄之灾啊!” “是!是!是!你二叔被抓进大理寺这么多天,一点消息也没有,菀儿,你现在就去三皇子府,带上三皇子赶紧去大理寺,让沈东明把人赶紧给放了!”姜老夫人焦急的拽着姜明菀的袖子附和道。 姜明菀看着宋氏和姜老夫人急扯白脸的样子,心中怒火更甚。当初父亲被抓走时,她们何时这般着急过,而且父亲的入狱分明就是她二叔参与构陷的,若说无妄之灾,父亲才是受冤屈的那一个。分家的是他们,落井下石的是他们,抢了自己亲事的是他们,如今颠倒黑白,为了一己私欲想让她枉顾律法的还是她们! “祖母,二婶,你们没听说吗?”姜明菀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眨巴着眼睛,一脸诧异。 “听说?听说什么?”宋氏和姜老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姜明菀究竟是何意? “大姐姐,父亲被抓进大理寺以后,当初那些与咱们府上交好的官太太们再也不来了,哪里能听到什么消息。” 姜明菀看向姜云烟,只见她一脸憔悴,脸色蜡黄,原本瘦弱的身体,现在更加单薄。 “呵呵呵呵......妹妹......这人竟是妹妹?妹妹不说话,我还以为站在这儿的是个新来的丫鬟,怎的......怎的这副模样了,二婶,妹妹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姜明菀奚落道。 姜云烟似是被人猜中了心事,一脸惊恐的她,身体不禁向后踉跄几步,眼神躲闪,头越来越低。 “不......能出什么事?你妹妹也是因着你二叔的事情着急上火,吃不下睡不着的......”宋氏一边解释,一边赶紧将姜云烟拉到她的身后。“无事的,你妹妹无事的,莞儿回来就好了,莞儿将你二叔救出来就好了!” “二婶!你有所不知啊......我也是有心无力啊!”姜明菀站起身来,一脸的难为,“今日宫宴上,陛下刚刚为我和三皇子殿下赐婚,三皇子一高兴,竟昏死了过去,直到现在也没有清醒啊!” “什......什么!”宋氏的脸瞬间拉垮,再没有了笑意。 “你......你个糊涂的东西,当初二皇子分明对你有意思,你可倒好,非得去为太后挡刀,如今,却又要嫁那么个不知能有几天活头的三皇子,既你对太后有恩,为何不将这婚事推了!一手好牌让你打个稀巴烂,就算是国公府的世子,也比现在这门亲事好的多!难怪......难怪皇上将你这个罪臣之女指给三皇子,八成是为了给三皇子冲喜呢吧!” 姜老夫人言语恶毒,姜明菀早就领教过了,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些人变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缓缓地走到姜老夫人跟前,再没有了往日的贤淑温顺,眼中透出的寒意,让姜老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祖母,慎言!若是落个出言不逊,诅咒皇子的罪名,只怕,祖母要在牢狱中度过余生了!呵呵呵......哦,对了,祖母,二婶,咱们不是分过家了吗?明日你们就赶紧搬出去吧,这宅子,以后就不留闲杂人等了!”姜明菀不再理会这些人,朝着自己的愉园走去,走出老远还能听到宋氏的声音。 “搬......搬去哪里......老太婆,谁让你胡言乱语的,吃饱了撑得吗?现在又该如何是好?当初姜府的那栋老宅子,哪里还能住人?”宋氏毫不客气的呼喝道,仿佛在训斥一个下人。 姜老夫人怒火攻心,一屁股蹲在了地上......久久未能起身。 许久未回来,愉园里已是杂草丛生,花叶尽落了。 推开门,屋里的杂尘呛的姜明菀咳嗽了好久,看着处处脏乱的场景,姜明菀心里正琢磨着如何收拾整理一下。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姐!” 姜明菀觉得不可思议,笑自己竟出现了幻觉。 “小姐!” 不是幻觉?她回过身,真的看见秋月,香云还有芳竹,三个人齐齐的站在那里。 “你们......你们回来了?” 三个丫鬟走上前,跪到姜明菀的面前。 “小姐,奴婢们回来了,奴婢们回来伺候小姐!” 姜明菀点点头,久别重逢的欣喜,让她们主仆几个禁不住热泪盈眶。 平静下来,三个丫鬟才细细的与姜明菀说起她们之所以现在回府的原因。 “小姐,是三皇子殿下派人将我们接回来的。” “三皇子?” “是的,小姐。”秋月说着话,掏出了怀里的玉簪,这只玉簪是姜明菀当初进宫当日,香云给她戴上的。 “那日,庄子上来了几个陌生人,说是奉了三皇子的命令,带奴婢三个回府,还带了小姐的簪子......小姐的簪子怎会到了三皇子手里?” 姜明菀不禁红了脸,不知如何解释,心里却暗暗琢磨,“那人做事竟这样周到,将所有的事情都提前为她安排好了。” 第103章 道别 “主子,二皇子带了几位太医,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萧子晟斜靠在书房的矮榻上,一只手摩挲着杯盏,另一只拿着一本书,正看着。“嗯,将张先生留下的那副药煎了,拿给我。” “是,主子。” 一想到萧子元,他的脑海里便出现在太后屋里的那一幕,他托着姜明菀的胳膊,他竟然敢动他的菀菀的胳膊!显然是贼心不死啊。 “追风!” “是,主子。” “天黑前,从暗卫里精选出四名女子,我要用!” “是,主子!” 不得不说,张先生的这副药,效果出奇的好,全身上下,除了还有意识之外,肢体全都不能动了。萧子晟静静地躺在那里,听萧子元演戏。 “三弟,三弟!”萧子元似乎很焦急,但谁都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萧子晟死掉。 “他一直都没有醒来吗?” “是的二皇子,自宫中晕倒之后,便滴水未进,若是如此下去,只怕......”跪在地上的随从急的快要掉出眼泪了。 “张太医,过来看看。” “是,殿下。” 那太医跪在榻前,先是为萧子晟把了脉,而后又皱着眉头,从医药箱子里,拿出一排银针,专门捡着人体敏感的穴位扎了几针。却见躺着的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无可奈何的他,匆忙间站了起来,对着萧子元摇了摇头。 后面的几位太医也都试了试,最后,连敲膝盖,挠脚心这样的法子都试过了,塌上的人依旧眼皮子都不曾动过。 一无所获的萧子元只得悻悻的离开。 “他究竟是什么情况?”不甘心的萧子元走出了三皇子府后质问眼前的一众太医。 为首的张太医擦着鬓角的汗,拱手回禀道:“殿下,三皇子他脉象紊乱,人已经失了意识。只怕......只怕时日无多啊!” “是吗?竟这样严重。”若真是如此,那他便等着好了,等他这位三弟归西,姜明菀就还是他的! 看到二皇子离开,方才那跪在地上的随从赶忙去厨房里端来了另一碗药,好不容易将药给萧子晟灌下。不过半个时辰,人就渐渐苏醒过来。 “主子,您没事了吧?”那随从紧张兮兮的问道,也不知张先生留下的是什么虎狼之药,被那些人那样一番折腾,主子都不曾动弹一下,看得他心惊肉颤的。 萧子晟摇摇头。“去,给我拿一身夜行衣。” “主子要出去?不可,张先生吩咐过,吃了这副药,主子需要静养一晚。” “我去看个人而已,一会儿就回来。”萧子晟无可奈何的说道。 看萧子晟的神情,那随从心领神会,定是要去看姜府的大小姐,心中忍不住偷偷乐呵,总有一种好事将近的喜感,只一会儿的功夫,夜行衣就备好了。 “追风,带上人,跟我走!”收拾穿戴妥当的萧子晟命令道。 “是,主子!” 姜明菀房里的灯依旧亮着,收拾了一天,屋子里焕然一新,几个丫鬟累得早早睡下了,只有她捧着一本书,却无心读下去。难不成,睡了十几年的地方,突然回来,觉得不适应了,才会失眠?姜明菀只觉得口干舌燥,翻身下榻,想要给自己倒一杯水。 突然,窗户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一个黑衣人翻身而入。吓得姜明菀向后一躲,恰巧被椅子绊住脚,身子猛地向后仰去。 黑衣人眼见姜明菀要摔倒,迅速拦腰将她扶住,顷刻间,二人近距离对视,待看清来人,姜明菀的脸上迅速泛起一片嫣红。 “子晟!” 萧子晟扬起唇角,看着一身素白中衣,披散着头发,眼神清澈,一脸娇羞的姜明菀,突然就想到了在灵隐寺山脚下的宅子里为她上药的那一幕,实在让他难以克制,他拦腰抱起姜明菀,向着床榻走去。 姜明菀微微失神间,便觉唇齿间微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他吃药了,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姜明菀心里默默的琢磨着。 萧子晟抬起头,“为何总在这个时候失神,难道是我的技术不够好吗?” 不等姜明菀开口说话,萧子晟便加重了那一吻。 姜明菀感受着他胸口的起伏,呼吸的热烈,鼻尖充斥着好闻的竹香,心跟着砰砰砰的跳动起来。 一吻毕,萧子晟将头埋在姜明菀的发间,“菀菀,我要离开了,在家绣好嫁衣,等我回来娶你。” 姜明菀点点头,她虽然看不到萧子晟现在的表情,却可以感受到他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窗外传来一声哨响。 “菀菀,我要走了。”萧子晟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你再躺一会儿,天还没亮。” 姜明菀摇摇头,坐了起来。 “万事小心。” 萧子晟笑笑,“放心,闲暇时候,我会记得给你传信的。还有,追影留给你,另外,还有四个丫鬟,是从暗卫里挑出来的,有她们在,我放心。” 姜明菀点点头。 “走了。”窗户甩袖子的功夫被打开,转眼间,萧子晟已经在院落中消失不见了。 姜明菀起身,不舍得站在窗前看了好久才将窗户关上。 “走吧。”直到屋里的灯熄灭了,萧子晟才真的离开了。 第二日,京中又一条消息蔓延开来。 三皇子病重,连夜出京,寻能人异士,能救命者,重重有赏! 刚吃完早饭,宋氏就腆着脸来了。 “二婶来,是有事?” “莞儿,你祖母她年事已高,你可别跟她计较,此时若是将她赶出去,也损了你的名声不是?” “呵呵呵......二婶此话有理!多谢二婶提点。”姜明菀笑着说道。 “是啊,是啊,我就知道莞儿最是通情达理,一点就通啊,咱们一家人分什么彼此,一家人还说两家话不成!” “祖母想留在这里,我也权当替父亲尽尽孝道。只是,二婶,你们该搬还是要搬的。姜府先前的那栋宅子,当初分家的时候不是都让你们占去了吗?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你和妹妹两个人住,足够大了,二婶早早动身,去晚了,恐怕一时半会儿打扫不干净啊!” 第104章 接手 “秋月,去给二夫人雇辆马车。找辆宽敞的,将银钱先结了,也算我这侄女儿孝敬婶子的。” “是,小姐。”秋月只觉得大快人心,想到这个府邸再没有人能害小姐,心里畅快无比。 “菀……菀儿,你这……别啊……” “二夫人,走吧?” 宋氏撇撇嘴,一脸不甘心,却也没了办法,一甩袖子,灰溜溜的回了自己园子。 “母亲,如何了?”姜云烟凑上前来问道。 “那个小贱人,非得将咱们娘俩儿赶出府。哼,她一个没出阁的女子,离了我,看她如何掌家!”宋氏恶狠狠的说道。 转眼功夫,宋氏又是一脸得意,“烟儿,别担心,分家的时候,那老太婆可是将所有的田产和铺子都过到了咱们二房的名下,丝毫没有想着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如今,他们大房什么都没捞着,还得养着那老婆子。另外,母亲手里还有好几个陪嫁店面,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体己银子,搬出去就搬出去,没什么大不了的,凭着母亲的经商手段,母亲带你回老宅子,照样能过上富余的好日子。哼!一会儿让人牙子过来,将你父亲养的那些狐媚子全部发卖了。” 姜云烟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宋氏也并未觉得异常,只当是女儿因为要搬离这座宽敞的园子心里有些难受罢了! “小姐,二夫人走的时候几乎将府里搬空了,你就这样由着她去?”秋月叫屈道。 “个死丫头,越发不知道大小了!谁准你这样跟小姐说话的?”芳竹上前抬起手装模作样的朝着秋月屁股打了一下,实则是高高的抬起,轻轻地撂下。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瞧门外站着的那四个,若是都跟你学了去,以后岂不是都要与小姐这样说话?”香云走过来趴在秋月耳边小声的说道。 秋月抬眼朝门外看看,一番细想,觉得香云说的很有道理,赶紧解释道:“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只是看不惯那宋氏,她把府里东西都带走了,唯独留下老夫人让小姐照看,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姜明菀神情平静,好似将宋氏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放在眼里。只说道:“有些东西是你的,别人抢也抢不走,若不是你的,硬吞,只怕要噎着,先由她去吧!” 秋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后又指指今天一大早,门外多出来的四位女子。“小姐......” “去把她们几个叫进来吧。” “是,小姐。” 不一会儿,几个花容月貌的女子走了进来,齐齐的跪到姜明菀面前。 “拜见主子!” “三皇子临走时交待,以后您就是奴婢们的新主子。”为首的一位解释道。 主子?这是个什么称呼?香云和秋月对视一眼,心里暗暗琢磨着,这几个长相这般美艳的女子竟又和三皇子有关,昨日里,小姐刚与她们说过陛下为她和三皇子赐了婚,怎的今日便送来四位美娇娘,难不成要做陪嫁! 此时,倒是一向沉稳的芳竹沉不住气了,她皱着眉头指着跪着的四人问道:“你们这般模样,竟是伺候人的?都会些什么本事?莫不是狐媚子?你们既拜了新主子,若是伺候的不好,可别怪大小姐将你们全部发卖!” “这位是芳竹姑姑吧,殿下与奴婢们说过了,请芳竹姑姑放心。既姑姑方才问起我们四个的技能,奴婢们便借此机会展示一番,也好让大小姐以后知道我们的长处,使唤起来也更便利一些。” “奴婢春儿,力大无穷。”只见她说话间,徒手轻轻松松的将一檀木圆桌子举了起来。 “奴婢夏儿,身轻如燕,踏雪无痕。”嗖!只眨眼的功夫,这女子竟似鸟儿一般飞到了院子里的树上。 “奴婢秋儿,射术精准,百步穿杨。”嗒!大家甚至还没看清谁出的手,一只飞镖便直直插入屋子里柱子上。 “奴婢冬儿,擅刀剑,京中剑客无几人能近身!”唰!只见她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挥舞起来,众人虽看不懂,但毕竟有前面三人的衬托,心里也认定她的剑术定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一番介绍下来,秋月香云还有芳竹目瞪口呆,只觉得是错怪了三皇子的好意,方才又对四人那般说话,实在是失礼的很。 “呵呵呵......”姜明菀看着自己的三个丫鬟低着头,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还从未有人能让她们三个觉得不好意思。 “好了,都是自己人,一会儿让芳竹给你们做好吃的,她的手艺可比三皇子府的强多了。” “是,奴婢们谢过主子。” 一群人都乐呵呵的笑着,愉园里已经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咦,那不是白露吗?”香云指着外面说道。几人光顾着说笑,竟不知院里何时多了一个人。 “让她进来吧。”姜明菀吩咐道。 “奴婢拜见大小姐......”进屋后的白露一脸难为,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让姜明菀心下了然。能让这个聪明的丫鬟这般的,定然是她的那位祖母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大小姐......老夫人,老夫人她又闹起来了!” “闹?” 白露点点头。 “昨日,老夫人回来以后,下身便没了知觉,府医看过之后,说是在前厅蹲的那一下实则伤了腰,加上老夫人年事已高,落下病不比年轻人,已经无法医治了。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走路,老夫人当时就恼了,手里逮着什么摔什么。二夫人知道后,警告老夫人,若继续这样闹便将她的饭食停了,老夫人一听吓得再也不敢闹了。”说到这儿,白露停下来缓了一口气,又抬眼看了看姜明菀。 “继续说。”姜明菀吩咐道。 “是,大小姐。今日,老夫人听说二夫人将府里所有的值钱东西都带走了,又在屋子里骂起来......” “哦?骂什么?” “骂二夫人没良心,骂她不侍奉婆母......还骂了......还骂大小姐,擅作主张,将婶娘赶走,却守不住家财,也是个败家的,还有......一大早也不知道过去侍奉她吃早饭......让奴婢过来喊小姐过去,伺候她......还骂大小姐和先夫人......” “够了!”姜明菀气的从座位上腾地站起来。脚步匆匆的向着文苑阁走去。 第105章 生母是奇女子 还未进门就听到姜老夫人的辱骂声。 “都是些赔钱货......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跟她娘一样,都是贱货!” “滚出去!都给我滚!” 哐当! 几个贴身伺候着的小丫鬟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一个不小心撞在了姜明菀身上。 “大......大小姐,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 姜明菀看着跪在地上的这几个丫鬟,脸被拧的青一块紫一块,眼泪都还没有擦干的样子,瞬间就想起了前世一直到最后都陪在她身边的香云。 “起来吧,一会儿去愉园寻香云讨些药抹抹!” 丫鬟们受宠若惊,一脸感激的跪着磕头。“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白露赶忙上前几步,先进门来到姜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大小姐过来了!”原是好意,提醒她不要再说些出格的话,没想到姜老夫人压根儿不领情。 她扯住白露的胳膊,使劲的拧了好几下。 “贱蹄子,让你多嘴!让你多嘴!她来了便来了,还要我这个瘫子去迎接她不成!” 白露叫的一声比一声厉害,“老夫人饶命,老夫人奴婢错了......” 姜明菀缓缓走进屋,屋子里早就一片狼藉。吃的、用的,还有摆设的都被扔到了地上,丫鬟还来不及收拾,就被她骂了出去。 “祖母精神不错,想来身体好多了吧?”姜明菀面无表情的说道。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对这位祖母除了恨再没有其他的感情,如今看着她瘫在榻上,她倒是想骂一句罪有应得! “哼!你个贱蹄子,被圣上赐了婚就不知道礼数了吗?晨昏定省你样样不做,还不赶快滚去祠堂给我面壁思过!” “哈哈哈......祖母,你老人家怎么动怒了?啧啧啧......”姜明菀走过来打量着瘫在榻上的姜老夫人一脸嘲讽的笑着。“祖母,此一时非彼一时啊,如今,你还以为我是那个任你动辄打骂欺辱的姜明菀吗?”她的眼中突然泛起一丝狠厉。 “你......你想干什么?”姜老夫人惊惧的问道。 “哈哈哈哈......孙女儿我能干什么?”姜明菀扶起地上的椅子,坐了下来。 “孙女只是不明白,祖母的心为何偏的这样厉害。我父亲明明也是你亲生的,怎的就不入你的眼,这些年府里上上下下,哪一样不是指着大房,你可倒好,父亲含冤入狱,你不替他奔波走动也就罢了,还趁机分了家,将姜府的所有财产全都归在二房名下。祖母,我倒想问问你,二房的人呢?走的时候可顾及你了?你就没有一丝后悔?如今,姜府上下被搬空了,我自己房里的开支自有我母亲留给我的铺子,田产,勉强度日也能撑到我出嫁,反正我的陪嫁太后也为我备下了。祖母呢?也该拿出你自己当年的嫁妆,您也别不舍得花,只把棺材本儿留下就行了!” “你......你......”姜老夫人气的直打哆嗦。 姜明菀却看也不看她,只缓缓地站起身,打算回去,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祖母,那些个丫鬟,您可得对她们好一点,若是把她们逼急了,你如厕的赃物没人收拾,可别怪明菀没有事先提醒你!还有,别再派人找我过来,我压根不想看见你,若是再让我听到这边摔打砸骂的声音,我就把你送去姜家老宅,自然有人收拾得了你!” 眼睁睁的看着姜明菀转身离开,姜老夫人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她气的脸红气喘,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 姜明菀不想将时间都耗在这里,因为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去做。上次清点库房,只不过看了个大概,想到自己也是被赐过婚的人,将来不论萧子晟会不会坐到那个位置,她都是要学着管家的,尤其母亲为她留下的嫁妆,她早该接过手,好好打理才对。 回到愉园,姜明菀喝了一口茶,便与芳竹商量起来。虽然生母离逝前,事无巨细安排的妥妥当当,但是姜明菀依然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需要请教芳竹,这就是她的母亲将一些技艺提前教授给芳竹的原因。 只见春儿听从芳竹的吩咐搬来好几个大箱子,哐当一声,放在地上。然后就出门守在门口了,姜明菀看见春夏秋冬,就能想起萧子晟,也不知他现在人到了哪里。 “小姐,您来看。”芳竹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田产、铺子,应有尽有,姜明菀很难想象,她的母亲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个程度的,这样看起来,京中的很多铺子都是她的,她之前竟从来不知道。” “芳竹,这么多铺子,都是谁在打理?为何从未见你去过?账目呢,为什么咱们手里除了房契,什么都没有?” “别急,小姐,听奴婢跟你说。当初夫人怕生产时出意外,老夫人和顾氏会惦记着这些铺子。所以她便做了一个决定,将店面全都租了出去,一次性收了十五年的租子,想着到小姐满十五岁及笄,那些铺子也就都到期了,正好小姐可以接手,作为嫁妆一起带去夫家,当年收的租子也都在库房里存着呢。” “母亲......母亲想的竟这样长远......”她喃喃自语道。虽从未见过母亲,却一直感受着她浓浓的爱意。若她母亲还活着,该多好。姜明菀情不自禁的湿了眼眶。 芳竹点点头,又从另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书契,“小姐,您瞧!” 看着这一堆书契,姜明菀只觉得不可思议,她的母亲究竟是个怎样的奇女子,买下了这么多铺子,又将铺子都租出去了,难不成她竟是京城里的又一位富商吗? “那当初被老夫人强占给了顾氏的那间胭脂铺子呢?那个是怎么回事?” “哦,那一间啊,那间铺子不过是夫人故意给他们点甜头罢了,夫人说贼不走空,捞不着点好处,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那间并没有租出去。” “改日......改日我们去接过来吧,顾氏已经不在了,她的那位表兄也该滚了。” “是,小姐。”芳竹点头应下。然后寻思片刻,又说道:“其实,还有一间胭脂铺子,也没有租出去,夫人在世时只交待等小姐及笄后,带小姐过去就好。” 第106章 出租 “为何要等我及笄之后才带我过去?” “那间铺子有些特殊。”芳竹一边说话一边从箱子里翻找出一块玉牌。“去的时候,将这个给管事看,他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既没有租出去......难不成也一直没有盈利?”自姜明菀记事起,好似从未听芳竹与她报过账,被顾氏占去的铺子,情况她是知道的,这间铺子她倒是第一次听说,若是一直没有盈利,那铺子靠什么支撑着?铺子里的管事,小厮,又靠什么补贴家用,谁给他们发放月钱?姜明菀百思不得其解。 “那间铺子赚钱的很!但是,夫人从不去收钱,只因那管事一家于夫人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是,救命之恩!奴婢也只是听夫人提了这几句,具体的事情其实奴婢也并不知道。等小姐去了,一切就都明白了,夫人向来行事缜密,定是早就做好了安排。” “这么神秘吗?我还真有些好奇了。”姜明菀笑笑。 “哎......眼下还是先将这些租出去的铺子解决掉才好。”姜明菀愁容满面的说道。她心里细细的盘算着,若是将这些铺子排着转一遍,只怕也得一月有余,浪费时间不说,人也得累得够呛。 “芳竹,有没有可能将这些商铺的东家都约到一起......” “当然可以,书契已经到期了,想必那些店铺的东家早该着急了,生怕咱们将店面收回呢!此时,通知他们处理书契,只怕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哦?为何怕咱们收回铺面?京中向外出租的也不止咱们一家。” “小姐有所不知,夫人深谙经商之道,常言:知地取胜,择地生财。当初,买下这些店面也是提前考察,经过深思熟虑的。而向外出租,出租给哪一家,更是慎重考虑许久才做的决定,比如这处临街铺子,周围都是卖布料的,夫人便将自己的铺子租给了做首饰的。再比如,这处外租给卖熟食的铺子,四周好几处的酒水铺子......” 姜明菀从来不知道,做生意还有这么多学问讲究,今日听芳竹一说,还真是获益匪浅。难怪那些店家会着急呢,店面的位置都是母亲替他们精心考察过的,这十五年来定是赚了不少钱,又怎会舍得轻易搬离! 她的心里有着满满的自豪感,这样的一个似乎什么都很擅长的女子竟会是她的母亲。 “春夏秋冬。” “主子有什么吩?”四个人快速从门外进来。 “去庆祥阁将整个二楼包下来,告诉店家我明日要用。然后再去将消息送出去,让那些店家明日巳时到庆祥阁集合!” “是,主子。”春夏秋冬领命后,匆匆出了门。 “小姐要亲自去吗?去与那些商户打交道......可以找房牙子代劳的。当初夫人便是......” “便是找的房牙吗......是因为祖母吗?”他们住着母亲买来的房子,还嫌弃母亲经商的身份?”姜明菀有些难过,她甚至不敢想,父亲对这些事情的态度。 “还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去瞧瞧也是不错的。芳竹,我并不觉得经商是多么低等的事情,也不会觉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母亲留给我的心意,我会好好珍惜。” 芳竹抬起袖子,掩了掩眼眶的泪珠,心里想的是夫人若是在天有灵,定会深感欣慰。 原本姜明菀打算只带芳竹一同过去。无奈,春夏秋冬奉那人命令,外出的时候对她寸步不离,就连追影也跟着一起去了,只不过他还是躲在了暗处。 为了行事方便,姜明菀扮做了男子,且说话也装作粗声粗气。另外芳竹还在她面前放了一个屏风作为遮挡,那些商户根本见不到她真实的样貌,也就无法辨别她的身份,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考虑到人多,你一言我一语的会引起混乱,商户都是挨个进的,点到哪家,哪家铺子的东家或是管事就进门。 一切如他们所料,进行的很顺利,进门的商户对租到的店面很满意,痛快的续了约。 不一会儿,进来了一位夫人。 “民妇见过东家......” 这声音......姜明菀与芳竹对视一眼。芳竹悄悄的在屏风后面不易察觉的位置撇头看去,印证了心中的猜想,随即朝着姜明菀点点头,来人竟是二夫人宋氏。真真是巧了! “嗯,不知夫人是想续约,还是退房啊?” “续约!续约!呵呵呵......”宋氏赔着笑,赶忙说道。生怕这处铺子被人抢了去。 许久屏风后面也没有声音,宋氏又壮了壮胆子,“东家的这处产业实际经营起买卖来,也不是很赚钱,东家将费用降一降,民妇便多续几年,也省的东家还要重新招租,如何?” “哦?不赚钱吗?” “呵呵呵,可不是,小本买卖,也就够养家糊口!东家给降降租子,民妇还能好过些。”宋氏的恬不知耻姜明菀在府中早就领教过了,从她口中说出这话倒也不让人觉得意外。 “夫人既说不赚钱,那我便不对夫人出租了,恰好有人愿意出三倍的价钱租去这处铺子,这下咱们都欢喜,夫人尽早另寻他处吧。” “什么?不......不不不!”宋氏一阵慌乱。若说她手里的铺子,现如今也只这一家赚的最多,比起赚来的钱,这点租金根本算不上什么。可若是这主家不对她出租了,她到哪里再去寻这么合适的铺子。 “民妇刚才也就开个玩笑,东家可别当真,民妇哪能真不租啊,这铺子好的很,好的很哪,咱们现在就续约吧。”宋氏赔笑道。 “夫人真有诚意续租,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么?” “既然有人愿意出三倍租金租下这商铺,我也不能放着钱不赚不是?夫人若也愿意出三倍租金,我便将这铺子租给夫人。” “你......你这是趁机敲竹杠啊!”宋氏气急。 “夫人不必生气,生意往来本就是你情我愿,夫人好好考虑考虑,我倒是不急,这处铺子,怎么都是能租出去的。” 第107章 胭脂铺子 “方才在外面,我可是打听的清清楚楚,所有续签过的商户都是按照原价钱续的,怎的到了我,就得付三倍的价钱.....难不成……难不成你瞧着我是个妇道人家,存心欺负我?” “夫人租的那间铺子很多人看着好,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价高者得。夫人若想租便续约,若租不起,就请您早早离开,别误了我的买卖!”姜明菀言语中满满的嘲讽。 “我......我租不起?”被激怒了的宋氏气昏了头,“我的母家可是京中四大富商之一宋家,我会租不起?三倍就三倍!” “原来夫人母家是宋家啊,失敬失敬,夫人您一看就是财大气粗之人,又怎会差这点儿小钱儿?是在下眼拙了。既夫人定下要租了,那就请夫人盖章签约吧!”姜明菀顺着她的话奉承道。 被夸的心里一阵得意的宋氏,拿出自己的印章,走上前,咔!咔!将书契盖好,续签成了! “如此,这铺子便还是夫人的,夫人回去依照书契准备银两吧,三日后,还是这个地方,在下在此恭候夫人,夫人请吧!” 听到银两,宋氏如醍醐灌顶,突然反应过来,方才的自己是多么愚蠢,那屏风后的人分明是故意激她,让她心甘情愿的上当。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一年翻了三倍的房租,一次续约签的是十五年。她手里哪有那么多现银!可若到时拿不出这些银两,就得跟她那个死鬼相公一样,面临牢狱之灾!她绝不能坐牢,绝对不能。 想到这儿,宋氏再也无心逗留,她慌慌张张的出了庆祥阁,匆忙的往回赶,一定会凑到钱的,实在不行,就回宋家借,总会有办法的,她边走边安慰着自己。 “小姐,二夫人到时候能凑到钱吗?”芳竹好奇的问道。 “凑不到的......她把人都得罪干净了,没人会帮她!” “哼!那种人去牢狱里待上一段时间也是活该!” “她不会去坐牢的,回去告诉秋月,分家时,二房得到的那些铺子,马上就会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 芳竹心里一阵欢喜,虽然他们并不指望那几个铺子挣多少钱,但就是觉得解气!想来,秋月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要笑的睡不着觉了。 姜明菀翻看着手里的书契,香料?宋氏租的这间铺子经营的是香料的买卖。 “芳竹,抽空去这处商铺附近转转,找个合适的位置买下来,开一间香料铺子。”姜明菀吩咐道。 芳竹立刻懂了姜明菀的用意。“是,小姐。” 她要让宋氏彻底无路可走! 接下来,就是母亲留下来的那间神秘的胭脂铺子,在姜明菀的记忆里,除了知道母亲是孤女,其余的事情一无所知。从来问起这些事情,父亲都是闭口不谈。前世,因为姜云烟的挑唆,让她对芳竹存着好大的偏见,有段时间甚至不想看到她,更别提向她询问关于母亲的事了。 然后,前世的她就那么稀里糊涂的死了,母亲为她留下的心意,她甚至都还没有见到...... “芳竹,明日咱们过去瞧瞧那间胭脂铺子如何?” 芳竹点点头,好像也很高兴。 “你不会也没去过吧?”姜明菀问道。 芳竹又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大早,一行人就出发了。原本姜明菀打算,只带着芳竹一同过去,可身边的这几个一听要去胭脂铺子,纷纷来了兴致,要一同去凑个热闹。就连春夏秋冬也高兴得不得了,理由还是那一个,她们主子早就交代过,出门的时候必须对新主子寸步不离。只剩下追影,追影或许在树上睡了吧...... 那间脂粉铺子,因为大家都没有去过,所以只能将铺子的地址与车夫说了。车夫看着她们投来异样的眼神,身边的丫鬟们不以为意,只是姜明菀觉得好不自在。马车兜兜转转,很快到了地方,她们几个下了马车,这才知道,那车夫因何那样盯着她们几个看了。 眼前竟是京中最大的青楼。而在青楼的旁边有一家十分华丽的胭脂铺子,就定是母亲置办的了。 是母亲的风格,守着青楼,胭脂水粉定然是十分畅销啊!姜明菀默默地想着。 “小姐......要不,奴婢进去将里面的管事叫出来?”芳竹试探性的问道,眼前的这间铺子进进出出的全是青楼的女子,她们这么多人若是结伴前往,势必引人注意! “无妨,我们晚上进去!” “晚......晚上进?”秋月不可思议的重复道,白天她都觉得有些危险了,晚上进去,若是遇上歹人,后果不堪设想。 “不必担心,晚上青楼里的人都忙着接客呢,是不会有人去胭脂铺子的!” 想想好像不无道理,但是众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换上的男子的装束。 夜幕降临,几个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着胭脂铺子走去,不想还是被旁边楼上迎客的青楼女子发现了。 “公子,这边啊......” “瞧瞧!瞧瞧!那儿有个唇红齿白的,英俊的很呢!” “哎!走错了,这边啊,公子......” “怕不是给咱们买脂粉去了吧?” “呵呵呵......” 她们几个只差没有跑起来了,进了屋互相一看,都红了脸。 看店的小厮,似乎没见过这阵仗,守着青楼,还没有男子进过这里,今晚倒好,一下进来了八个,若不是看他们一个个长得眉目清秀,他还以为遇上打劫的呢! “几位公子想挑点什么?”他上下打量着,见他们一个个扭扭捏捏,心里猜测道,只怕是瞒着家里人第一次逛青楼的吧! “看什么看?去!把你们这儿管事的叫过来!”冬儿冷着脸呼喝道。 “公子想要什么,小的给您找,掌柜的忙着呢……” 姜明菀掏出玉牌,“去,让管事的来见我!” 第108章 生母的身世 那小厮走近一看,是块玉牌,虽满心疑惑,却还是接了过来,行色匆匆的朝着内室走去。 姜明菀打量着这间铺子,东西倒是很齐全,脂粉,珠钗配饰,应有尽有,只是胭脂水粉之类光是闻味道就知道很普通,而那些配饰也都太过艳丽,并不适合寻常人家的女子佩戴,满满地风尘味道。想来,之所以东西不愁卖,也是占了店铺位置的便宜。 不一会儿,通往内室的帘子被掀开,匆匆出来一位男子,远远的看着,衣着打扮倒像是不惑之年的样子。 “张……张先生……”春夏秋冬见到来人十分意外,脱口而出的喊道。 那人看见春夏秋冬,并没有意外,只是友好的点了点头,而后便看向姜明菀,“大小姐,请跟我来……” 他便是张先生……为萧子晟治病的张先生!他竟与母亲是旧识,母亲的救命恩人竟是他!那么父亲呢,父亲与他也是旧识吗?难不成,及笄那日父亲的书信便是这位张先生捎带回来的吗? 带着疑惑,姜明菀跟着那人兜兜转转的,终于进到了一间屋子里。 屋子很大,却也很空旷,里面陈设的物件儿并不多。倒也干净整洁,显然是经常打扫过的。檀木书桌上,整齐的备着笔墨纸砚。窗户边的琴桌上,摆放着一张古琴。余下比较显眼的便是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字画。 “这些都是你母亲曾经用过的。”他脸上带着笑意,仿佛回忆起许多美好的往事。 姜明菀仔仔细细的看着,她一直知道母亲的簪花小楷十分漂亮,自小也没少临摹过,却是第一次知道母亲还会写草书,且写的那样好,笔酣墨饱,行云流水,完全不输给父亲。在大夏朝,只因草书难以与女子温婉柔顺的气质相匹配,所以鲜少有女子愿意学习,而愿意教授女子草书的先生,更是少有。母亲究竟师从何人也未可知了。 再看那些画,或花鸟,或山水。笔意清丽,神色飞动,完全不输给大家。独独有一幅,却让姜明菀看不懂了。迷雾之中似乎有位女子,身着异服,渐行渐远...... “这块玉牌是你母亲的贴身之物,你收好。” 姜明菀接过玉牌,欲言又止,她有很多事情想问,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开口。 张先生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看着她笑笑,而后背过身,像是说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你母亲是我救回来的。当年,我进山采药,遇到了浑身是伤,气息奄奄的她。因见她还有救,便将她背了回去。当时,看着她便觉得很奇怪,她的衣着打扮与咱们大夏朝毫无相似之处,就算我走南闯北去过多地,也是从未见的。” “便如画中女子一般吗?”姜明菀指着墙上那幅画问道。 张先生点点头。 “后来,她醒了,言行举止一度让我以为她摔坏了脑子。可为她诊脉却瞧不出任何异常。” “言行举止?先生此话何意?” “若是有人问你,现在是哪个世纪,你会如何作答?若是有人问你怎么穿越回去,你要如何作答,若是她突然嚎啕大哭,随后大喊大叫,到处翻找一样叫做摄像机的东西,你会不会觉得她疯了呢?” “世纪?穿越?摄像机?”先生,请恕小女才疏学浅,这些词,闻所未闻,亦不知是何意。” “哈哈哈......是啊,当时的我便如你现在一样,所以才会觉得她是不是摔坏了脑子。” “后来呢?先生,母亲她便一直是这样吗?” “后来?不......不是了......几日之后,她便平静了下来。我见她伤势已无大碍,便想着送她回去,她却摇摇头,称她在这里根本没有家。可是,毕竟男女有别,我与她又年纪相仿,始终一起......也不是办法。便想着委婉一些,给她些银子让她离开。” “她却与我说,想让她离开也可以,让我将她送到最繁华的地方,她就走。一番思量,我便带她来到了京城。” “母亲后来在京中置办了那么多铺子,田产,这其中可有先生的相助?” 张先生摇摇头,“她也只是从我这里借走了二十两银子,很快就都还了回来!”说到这儿,张先生满眼的赞赏,仿佛并不因为母亲经商而看不起她。 “那么,先生可知,母亲是如何赚来的银钱?” “便是眼前的这栋青楼!” “青楼?先生,莫要瞎说,我母亲怎会是那样的女子?” “她确实是从青楼里赚了钱,却并没有做过出格离谱的事情。” 听到这里,姜明菀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当时,她带着银子回来还我,也让我颇感意外,一个弱女子,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就赚了这么多银两,出于好奇,或许也是怕她被骗,我便偷偷地跟着她,想要看看她究竟去了何处。没想到,她去了一家客栈,从客栈出来却换了一身装束,若不是她身上挂着这块玉牌,我根本瞧不出是她,原来肌肤胜雪,秀雅绝俗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仅面色蜡黄,脸上还长满了麻子,她便是顶着这样一张脸进了青楼!” “去那里......那副样貌,难不成洗盘子刷碗,做丫鬟?” “我也是那么以为的,所以心里觉得很内疚,好好的一个姑娘,被我逼走了,去青楼做起了丫鬟,只为了赚钱糊口......所以,我便进去了,想着去找她,把她赶紧带出来。可进到里面,却被一群青楼女围住了......” “难为先生了......”姜明菀强忍着笑意说道。她看着这位张先生一脸不愿记起那一幕的样子,便能想象当时的他是多么窘迫。 恰在此时,你母亲向外走,正好遇到了我,她并未觉得我到青楼是为了寻乐子,仿佛知道我是为了寻她,还为我解了围。 说到这里,姜明菀仿佛从张先生脸上看到一丝红晕。她不禁猜测,这位张先生后来只怕喜欢上了母亲吧。 第109章 危机 “所以,母亲她究竟在那里做什么呢?” “梳妆!” “梳妆?母亲为青楼女子梳妆?” “是啊,也是从那日起,她与我说了许多关于她自己的事情。虽然,有许多事情匪夷所思,但是世界之大,也确实有许多说不通之事,循环往复,生死轮回,我向来对此心存敬畏。所以她的话,我是信的。” “你母亲并不属于这里,她的家乡,有高楼大厦,有车水马龙,她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为什么突然来到这里,可能是因为一场车祸。在她的家乡,男女平等,为人梳妆也并不是什么下等人做的事情,而是一种被人称之为化妆师的一种职业,她在她的家乡,做的便是这个职业。” “化妆师?” 张先生点点头。你母亲化妆的技艺十分高超,姿色下乘的女子经她一打扮便是样貌秀美之人,那些姿色上乘的,经她的手,便是美若天仙。所以,青楼里的老鸨请她过去,可是花了大价钱,你母亲便这样攒下了第一笔银子。” “请恕小女冒昧......先生可是倾慕我母亲?” 张先生笑笑,“我们时常一起吟诗作对,一起写字作画,甚至一起喝酒,一起爬到房顶看星星月亮,聊天聊到天明。可我这个人闲云野鹤惯了,而你母亲,却更希望有一个稳定的家。” 姜明菀点点头,心中了然。 母亲和张先生是有情的,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向往,自己的追求。所以,并不适合在一起。 “小女在三皇子府寄居时,先生为何不现身相见?” “见或不见,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于你母亲来说,若她想让你见我,定然早就安排好了,便如今日一般,她向来是那样的女子。” 是啊,见或不见,是母亲做的安排,来或不来,又是她自己的选择。 “先生识得我父亲?” 张先生隐隐露出一丝不悦,“那是个迂腐之人,不知变通,死心眼儿,而且实在是愚孝至极,你母亲也不知怎会看上那种人!” 是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便是如母亲这般聪慧的女子,亦逃不过一个情字。在姜府之中,即便没过几日安生日子,母亲依然没有选择离开,她学着妥协,却活成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是如此,才会郁郁不乐吧。 “先生未与三皇子一同......” “一同外出?哈哈哈......你这丫头,放心吧,他的身体已无大碍!” “多谢先生如实相告。” “嗯,这间铺子是你母亲的,当初她非要让我管着,说是报答救命之恩......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人都不在了,你若是......” “这铺子就赠给先生了,先生留着当个念想。今日多谢先生答疑解惑,时辰不早了,小女就先行离开了......” 张先生点点头,将姜明菀一众人送了出来,并贴心的为他们叫了一辆马车。 马车嗒嗒嗒,缓慢的行驶着,姜明菀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停下!”马车行驶到半路,姜明菀突然喊道。 “小姐,出了何事?” “夏儿,冬儿,你们两个陪我回去一趟。其余人先回府,不要多问,我会注意安全。” 夏儿轻功很好,带着姜明菀很快就回到了青楼附近。 “主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方才上马车时,我似乎看到了陈国公进了青楼。” “陈国公?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按理不该来这种地方,即便……也会去寻官妓吧。” 陈国公这人,并不贪恋女色。这么多年,从未纳妾,他的心里或许自始至终只有宸妃一人。所以这种人来青楼,或许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经过一番查探,夏儿很快确定了陈国公所在房间的位置。谨慎起见,三个人将脸蒙上,而后迅速飞到了房顶。轻轻的将房顶揭开一块瓦片,里面的情形尽收眼底。 除了陈国公,屋子里还有两个人。 “国公爷,这是今年的贡米,请过目。”说话那人五大三粗,肥头大耳,一脸的阿谀奉承。 陈国公扫了一眼,又将贡米推到另一个人面前,“崔大人,你来看一下。” 崔大人?这位崔大人应该就是礼部尚书崔志远。那么那个肥头大耳的会是谁,他手里怎会有贡米?此时,正值稻米成熟,各地征缴贡米的档口,这人却拿着贡米跑到青楼请陈国公查验,究竟意欲何为? “嗯,不错。孙知府办事果然牢靠。一切还是老规矩!” “下官懂得,下官懂得……来,喝酒……喝酒。” 孙知府,知府?会不会是无召进京,他们在打贡米的主意,真是胆大包天! “咔!”一不小心,姜明菀碰到了瓦片,发出一声响动,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他们迅速抬头向上看去。 夏儿和冬儿反应极快,抓起姜明菀,在房顶上快速的向回撤。 “来人!追!必要时候,将其灭口!” “是,国公爷!” 陈国公身边都是一顶一的高手,瞬间功夫,房顶上飞上来六个黑衣人堵住了姜明菀一行人的去路。 “夏儿,找准时机,带主子先走。”冬儿抽出腰间的软剑向着黑衣人冲去。 叮叮吭吭……房顶打成一片。 夏儿拽住姜明菀的衣袖左避右挡,怎奈,对方人手太多,冬儿根本不是对手,夏儿也根本找不到机会带姜明菀离开。 噌!姜明菀似乎看到有刀划到了冬儿的臂膀,却见冬儿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继续与对方厮杀。 啊!夏儿也被黑衣人踹到,向后摔倒之时,快速的放开姜明菀的手。 怎料,那群黑衣人看出了姜明菀没有武艺傍身,纷纷向着姜明菀冲过来。 其中一个更是抬起手里的刀,想要对她一刀毙命。 冬儿和夏儿却被其余人缠住不得脱身,只能大喊,“主子,快避开!” 可姜明菀毕竟是闺阁女子,早已吓得愣在原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却听,当的一声,刀不知被谁挡了下来! 姜明菀睁眼一看,又一个黑衣人,此刻挡在了她的身前。 第110章 隐瞒 黑衣人的加入显然让形势发生了逆转,很快,陈国公派出的人只剩下四个。 “带她走!胡同里有马车!” 声音有些低沉,让姜明菀觉得有些陌生。 “追影,小心些!”此时能来救她的除了萧子晟留给她的暗卫还有谁呢?她有些先入为主的这样想着。 可这一句喊话,却让正在厮杀的黑衣人瞬间有些分神,好在他调整极快,一敌四勉强可以招架。 夏儿和冬儿赶紧向姜明菀靠拢,趁机拽过她的胳膊,带着她快速向胡同飞去。果然有辆马车停在那里,冬儿驾马,夏儿和姜明菀坐到马车里,马车很快回到姜府。 “马车停了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冬儿终于撑不住了。夏儿刚打开马车门,她便从马车上摔落在地! “冬儿!冬儿!”夏儿从马车上跳下,想将她扶起来,却在触及她臂膀的时候摸到了止不住的血。 “快,将她扶回去!”姜明菀有些后悔,若不是她一意孤行,自以为是,冬儿不会受伤…… 就在两人将冬儿扶起的时候,嗖!追影闪现。 “主子!”他的神情带了些慌张,显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姜明菀顾不上其他,还以为追影已从方才的围攻中脱身,“追影,快……快救人!” 追影赶忙抱起冬儿向府中跑去,好在春儿略通医理,冬儿虽出血过多,却并未伤及要害,一会儿的功夫,伤口就处理好了。 “今夜出了何事?”追影神情严肃的问道。主子临走时将女主子生命安全交到他手里,却发生这样的意外,实在是失职,他一定要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好向主子请罪! 夏儿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凭空冒出搭救他们的黑衣人。 “护好主子!”追影突然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来到方才姜明菀等人遇险的地方,屋顶上还残留着大片大片尚未清除的血迹,足见当时打斗多么激烈,按照夏儿所说,她们离开时,已有两名黑衣人被斩杀,可现在全都不见了踪迹,显然是有人将尸体运走了……那么,出手相助的那位到底有没有全身而退?他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他突然转头看向脂粉铺子,夏儿提起过,这家铺子的主人便是张先生!他心存侥幸,决定去看看,离得这样近,说不定,张先生真就看见了些什么! 当当当! “来了!来了!” 吱呀!门被打开,看店的小厮露出头,“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已经打烊了,若是需要什么,明儿早早过来。” 尽管小厮掩饰的极好,可他说话的神色还是被追影看出了破绽。 他使劲将门一推,而后迅速进到屋里,从里面将门关好。那小厮却是一个趔趄,差点倒地。 “客……客官,你到底……”他吓坏了。 “将掌柜的叫来!” “客官,掌柜的睡下了……不知您需要点什么?” “需要什么?若你再不喊人,我需要的便是一条命,他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腰间别着的剑,告诉你家掌柜,来人是追影! “是……是。”见这人似乎与掌柜的相识,小厮心中妥帖了些许,匆忙向内室走去。不一会儿又从里面出来。 “客官……掌柜的吩咐带您过去!” 追影赶忙跟上他的脚步向里面走去。 “你来的正好,快过来搭把手!”张先生听到脚步声,顾不上抬头看,便吩咐道。 追影赶忙上前,发现榻上躺着一人,衣服已被张先生剪开,多处刀伤还没有处理完毕,旁边盆子里的水因为擦拭过他的伤口全都染红了,可血还是没有止住,他陷入了昏迷。而这个人,他是认识的,陈国公府世子,陈昭! 有了他的帮忙,显然速度加快了许多,尽管那人还未醒,但张先生医术高明,只要他处理完毕没有摇头,便是伤者脱离了危险。 “先生如何将他救下,难道他便是出手相助之人?” 张先生点点头。 “先生如何分辨的?毕竟混战中全是黑衣人!” “他的装束与其他几位不一样!”夜行者行动,为了避免误伤同伴,夜行衣是他们区别自己同伴的唯一依据,所以他们的衣服必须是一样的,必要时候还会在夜行衣上做出明显的标志用以区分。 追影点点头,看来还真是陈世子救了主子,“先生如何将他救下?” “那六个杀手后来只一人活着,趁他搬救兵的时候,我便去了楼顶,当时这人还有意识,若他当时昏死过去,只怕我想救他也搬不动!” 追影笑笑,确实,张先生去楼顶恐怕也费了不少功夫。 “咳咳!”逐渐清醒过来的陈昭忍痛坐了起来。他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 “今日多谢先生搭救之恩,还要麻烦先生为在下寻一套干净的衣物,我必须马上离开。” “世子伤成这样,急着去哪里?”追影询问道。 陈昭抬眼看了看他,脸上露出不悦,“你便是萧子晟留给阿菀的暗卫?你这般失职,该去找你主子领罪!” “今日多谢世子搭救,若不是世子……后果不堪设想。”追影拱手行礼道。 “那杀手离开时,我被他刺伤倒在房顶,可等他带救兵回来,我却不见了踪迹,想来,一会儿,陈国公定会以寻刺客的名义,在此处搜寻,我留在此处必会给先生带来麻烦,而且,我若不在府上,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世子要回国公府?你的伤……我送你回去!” 陈昭点点头,以他的伤势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国公府显然是不可能的,他确实需要这个暗卫的帮忙。 收拾整理妥当,追影带着陈昭很快回到了陈国公府。与陈昭所料不差,国公府守卫更加森严,好在追影轻功不差,安全的将陈昭送回自己的房间。 “今日之事,追影定当禀报主子,世子好生修养,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阿菀以为救她的是你……回去不要说漏了。” “世子这是何意?” 陈昭沉默片刻,“她或许并不想与我有任何瓜葛……在她面前不必提我。” 第111章 追查 躺在床上的姜明菀久久不能入睡,今夜发生的事显然有些打草惊蛇,想必那位孙知府早已被陈国公连夜送出京了。即便,她想通知沈东明去抓人,也定是一无所获。 她站起身,找出纸笔,匆忙间写下了几个字,然后叠起来,放到信封之中。 “追影!”她喊道。 追影应声而入。“主子有何吩咐?” “今夜你可有受伤?” “不曾!”追影有些心虚,可他已经答应世子,不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新主子。 “有封信需要立刻传给殿下,可有方法送到?” “启动暗卫网就可以找到殿下,主子放心,这封信,明天殿下就可以看到。” 姜明菀点点头。虽然她对于孙知府知之甚少,但她相信仅凭这个姓氏,萧子晟就会联想到许多重要的信息。 陈国公府。 “昨夜你一直留在府上?”陈国公审视着陈昭,仿佛在审问罪人。 “是,父亲!”幸好张先生的药好用,今日早晨起来,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穿戴好衣服,可以遮挡的很好,除了脸色不太好,基本看不出异常。 陈国公站起身,围着陈昭转了两圈,在他身上倒是没有闻出什么草药的味道,昨日依着杀手所言,逃走那人身负重伤,且那人后背被砍了数刀,若是如此,今日必不能如陈昭那般轻松站在这里,想到这儿,他伸出手狠狠地朝着陈昭的后背砸下几拳,见陈昭面不改色,定定的站在原地,才断定是自己多虑了。 “下去吧!” “是,父亲。” 陈昭面不改色如往常一般恭顺的退了出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进了屋,别上房门,他赶忙扶住桌子,踉跄的向床榻走去。 他可以感受到,已经结痂的伤口因为陈国公的那几拳又撕裂开来,咬紧牙关,将绷带重新揭开,他顾不得擦拭额头上渗出的细密的冷汗,艰难的将张先生给他的药重新撒了上去,却因为伤在后背,看不到伤口所在,药粉撒的到处都是。 陈昭,你真是自讨苦吃啊,人家根本不拿正眼看你,你又是何必。他苦笑。可他就是不忍,不忍看她遇到危险,不忍看她受到伤害。 “启禀国公爷,属下已查探过那青楼附近的商铺及住户,并未查到那人的踪迹。” “废物!他伤的那么重,难不成凭空消失了?” “这……属下知罪,请国公爷责罚。” “滚下去!”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究竟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除了这两人,他想象不到还有谁会监视他的行踪。 昨夜的事情究竟被听去多少,临走时他嘱咐过姓孙的,暂缓贡米之事,一切等待他的消息,若是他一意孤行,他也只能对其灭口了,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来人,监视大皇子府,立刻追查三皇子的行踪。” “是,属下领命。” “等等!”那护卫刚要离开,又被陈国公叫住。 “去把姜府大小姐姜明菀监视起来。” “是,国公爷。”护卫接了命令赶忙出去安排。 萧子晟临走前在宫宴上求娶姜明菀的事情,此刻想起来,处处透着蹊跷!若是他真有问题,那此举的目的便太过明显,无非是为了护住姜明菀,怕二皇子趁机去陛下面前请婚罢了,这样看来,监视姜明菀就会发现许多问题。 “国公爷,可是出了什么事?”萧子元抬脚走了进来,竟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陈国公转过身,心里突然有了主意。“殿下似乎对姜府那位大小姐颇为钟意,可惜啊可惜,那女子才貌双全,却被陛下赐婚给你那位病秧子三弟了!” “哼!姜明菀,我势在必得!”原本还想与陈国公商量一些事宜,此刻萧子元却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直接转身回了二皇子府。 以他的性子,只怕今晚就会闯进姜府,到时一切自有分晓!陈国公默默的盘算着。 姜明菀传出去的消息很快到了萧子晟的手中,与这封信一起送过来的,还有追影的请罪书。 啪!萧子晟看完信愤怒不已,吓得追风又是一阵哆嗦。 他与姜明菀相隔太远,纵使派了暗卫在她身边,却依然无法守护她的安全。他不禁后怕,若是陈昭当时没有出现,是不是他再也看不到他的菀菀,他甚至突然对陈昭生出一丝感激之情,突然觉得自己答应与陈昭合作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从随行的暗卫中再拨出十人,守在菀菀身边。” “主子,此行危险重重,不可掉以轻心!”追风硬着头皮劝说道。 “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萧子晟面无表情的说道。 来到关州多日,明察暗访倒是得了不少消息,今日传来的信上,菀菀只写了三个字,孙,贡米,萧子晟脸上露出笑意。 “去安排一下,明日前往关州知府那里借住几日!” “是,主子。” “让我进去,也不睁开狗眼看看我是谁……还不快让开!” “大小姐,老奴怎会不认识您?实在是老爷吩咐过了,不想见您,您还是请回吧!” 宋氏一愣,“不想见我?父亲为何不想见我?当初,姜府没有败落的时候,一家子巴不得跟在屁股后面上赶着巴结,如今他姑爷出了事,就急着撇清关系吗?” “大小姐,快别说了,您走吧!”管家颇无奈的劝道。 哐当!大门就这样关上了。宋氏在自己娘家吃了闭门羹,纵使不甘心,却丝毫没有办法。 明日,便是约定好的交租日,若是拿不出银子……结果,她不敢想。 失魂落魄的回到姜府老宅,翻出全部现银也凑不够租金,如今之计……她翻看着姜老夫人分家时过在二房名下的田产铺子,是了,只能将这些也算作租金抵给那位东家了。无妨,无妨的,续租的那间铺子赚钱的很,他们娘儿俩过日子绰绰有余,还能攒下不少现银,宋氏心中不住的安慰自己。 “母亲,您在翻找什么?” “没……没有。” “没有?从您上次出去续约商铺,回来就不对劲,可是生意出了什么问题?” “不曾,你瞎想什么,放心吧,一切顺利……” 姜云烟看着宋氏不自然的脸色,又看了看她手上拿着的书契,心中隐约有了自己的猜想。当着宋氏的面,却只是点点头,并不继续追问。 “没事就好,母亲不要太过操劳,烟儿先回房了。” 第112章 轻薄 看着女儿离开,宋氏赶忙将东西收好。若是将手里这些也抵了出去,她便只剩下当初嫁到姜府时的嫁妆了...... 当时,父亲母亲对她的这桩婚事很满意,宋家又有的是钱,给她的陪嫁颇为丰厚。宋氏翻看着这些家当,将来......将来等到烟儿出嫁,便将自己的嫁妆一分为二,她留下小部分养老,其余的都留给自己的女儿傍身! 转眼就到了交付租金的日子,宋氏将银票以及房契地契全都贴身放好,生怕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脚步匆匆的直奔庆祥阁。 而姜明菀这边为了掩人耳目,不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更是一早就整理妥当,准备出发。 “主子,今晨府外突然出现许多小摊贩,观其身形体魄,似是有人刻意安排的眼线。”追影突然现身来报,自上次差点生出意外,虽主子不曾责罚,他却再不敢有一丝懈怠。 “哦?”姜明菀静静地思索着。这些人定是出自陈国公府,上次的事情到底还是让陈国公生出了警惕之心,可自己一介闺阁女子,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他们监视的?想来,陈国公的目的并不在她姜明菀,他只不过是在试探,倘若她身边有人护着,就定是萧子晟走前安排下的了,可若萧子晟真的是一个只剩下一口气的病秧子,命都要没了,还会想着派人护着她,显然是不可能的。 “追影,去帮我做件事情。”姜明菀小声的交待好一切。 “其余一切照常,他们喜欢看,就让他们看个够!” 庆祥阁今日的生意好的很,二楼被姜明菀包下,一楼的客人也是满满当当。坐在二楼的姜明菀不屑的看着楼下,那几桌五大三粗的汉子,想必又是陈国公安插的眼线了。 还未到约定的时间,便见租户们络绎不绝的来到了二楼。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还是按照上次的规矩,被叫到的商户先进门交钱,其余人在外等候。 宋氏等的有些焦急,虽说她早就想明白其中的猫腻,不想要这间铺子了,可毕竟签了书契,而书契定的是今日交租,若那东家今日不收她的租金,明日又去告她,说她付不起......眼见其余的商户都高高兴兴的离开,只剩下自己还等在门外,却不见有人来喊,她只能厚着脸皮自己上前,敲响了房门。 “东家,东家......您是不是将民妇忘了呀?民妇可将钱都凑齐了,今日若您不收,可不能拿着书契去县衙告民妇不付钱呀......” 吱呀!门开了。宋氏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手里的这一堆马上就是别人的了。 “夫人请进吧,方才我家主子有些疲乏,休息了片刻,让夫人久等了。”夏儿将人迎了进来,接过宋氏的租金转身又回到了屏风后面,将东西交到姜明菀手中。 姜明菀细细翻看起来,与她所料丝毫不差,宋氏果然将姜府的那几间商铺还有田产送了过来。 “夫人这是何意?” “东家,民妇实在凑不出那么多现银......那几间铺子和田产收益也都很好的,东家并不吃亏......” 不得不佩服宋氏说谎的能力,脸不改色的样子竟像是真的。 姜府的那几间铺子,田产,刨去开销,利润根本就是微乎其微,姜明菀怎会不知。可若是按正常的行情来说,那间铺子正常的租金,宋氏今日送来的现银就足够支付的了。 “夫人的这几间铺子,田产,并不是京中上好的地段,若说挣钱我倒有些怀疑。只是做生意就是这样,有赔有赚,今日我也累了,便不与夫人计较了,此桩买卖就这样吧。” 宋氏大喜过望,她没有想到今日会这样顺利,如此一来,权当她从姜府出来时什么也没有分到就好了,反正都是些不值钱的商铺田产。 “谢东家,谢东家......”宋氏退了出来。 还以为这东家有多么精明,八成也是个蠢得,宋氏心里乐开了花。 从庆祥阁里出来,姜明菀上了马车后,便将装束重新换成了女子的装扮,马车并没有急着回姜府,而是将她们一行人带去了一间脂粉铺子,姜明菀只与芳竹一起进去,其余人并没有下马车,她挑选了几种脂粉,便从铺子里出来了,只是却并没有立刻返回马车,似乎是因为看到了街边有卖甄糕的,便匆匆朝着甄糕的摊位走去。 “哎呦!谁这么不长眼!” 姜明菀似是走的太快,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位男子身上。 “官......官人......小女一时情急,方才是不小心......”姜明菀一脸娇羞,露出女儿家的媚态,看的那男子两眼放光。 “这......这不是姜府大小姐吗?”方才还怒气冲冲的男子,一看眼前人,瞬间没了火气。“瞧瞧你,这么娇软个人儿方才撞得我心肝儿都疼了。”男子言语轻佻,举止轻浮,眼睛始终盯着姜明菀竟还不满足,又伸出手来,摸向姜明菀的脸蛋儿。 姜明菀赶紧向后退了两步,芳竹立刻挡在了她的身前。 “嘿嘿嘿......大小姐还不认得在下吧?” 姜明菀怎会不认得他,当初便是他将姜云烟从水里捞了上来,定昌伯爵府的庶子罗子尘。她可是在胭脂铺子里等了好久,才等到这么一个合适的人出现。 “小女子识得官人的......官人水性极好......官人是定昌伯爵府上的。”姜明菀拿帕子遮住脸,娇羞的说道。 被姜明菀这样一说,罗子尘更加来了兴致,他让身边跟着的小厮将芳竹拦到一边,自己则走近姜明菀。 “官人......不可无礼,陛下刚为我与三皇子赐婚......”姜明菀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去。 “在下听说,三皇子病危,早就离开了京城......大小姐还得早早为自己做好打算啊!”说话间就伸出手拽住姜明菀的手臂。 第113章 破局 “住手!光天化日,岂容你放肆!” 罗子尘不耐烦的皱起眉头,这种事情他遇到的多了去了,总有那么几个不知死活的想在他面前装英雄。他虽是庶子,可怎么也是定昌伯爵府上的,就算是官府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待他转过头,刚想训斥那人几句,却发现站在他面前的竟是大理寺少卿沈东明。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了手,而姜明菀则赶紧趁机躲到了沈东明的身后。 “哟!这不是沈大人吗?怎么现如今连这种小事都能惊动沈大人了?” “小事?罗公子难道不知这位姜大小姐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吗?你当众这般行事,到底是爵爷默许的还是罗公子你本就对陛下的赐婚心生不满?” “哼!姓沈的,你别得意,咱们走着瞧!”罗子尘见讨不到一点好处,还差点被扣上对陛下不敬的帽子,便气冲冲的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姜大小姐无碍吧,现在是要去哪里,在下可送大小姐一程。”沈东明看一脸惊慌失措的姜明菀,心里一阵心疼。 “有劳沈大人了,小女想进宫,面见太后。” 看着沈东明微微皱起眉头,姜明菀笑笑解释道:“沈大人有所不知,当初从太后身边离开时,太后赐了一枚令牌,小女可凭令牌进宫的。” 沈东明点点头。 姜明菀坐上了马车,沈东明则坐到了马车的外面,一行人向着进宫的路缓慢的行进。 “今日之事,多谢沈大人相助。” “大小姐客气了,于公我本就在为他做事,于私,你我......你我二人本就是朋友,我帮你这点,算什么。”追影来找他说出姜明菀的计划时,他便开始心疼了,陈世子说只有那个人才护得住她,此刻呢,那人去了哪里,若是护得住,又何必让她以身犯险? “阿菀,明知这条路走起来会很艰难,你却还是义无反顾吗?” “是!他若不离,我便不弃!” 简短的一句话让沈东明明白了姜明菀的坚定,曾几何时,她也曾对他说过这句话,可他面对危机首先放弃的便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他又有什么资格责怪萧子晟呢,那个人一直在为以后努力着,不像他,是个懦夫一样的人。 很快到了宫门口,姜明菀在芳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用帕子包裹的物件儿,塞到沈东明手中。 “沈大人,此物放在我这里已经不合适了,今日便将其归还。”姜明菀行了一礼,而后向着宫门走去,宫门处的护卫见了她手中的令牌,很快放行。 沈东明摸着手中的物件,知道帕子里放着的是当初他送给姜明菀的那块玉佩,落寞的他转过身,向着沈府的方向独自走去。 过了很久姜明菀才从宫中出来,可与她进宫时不同的是,她的身后跟了十名护卫。陈国公派出的人一直在宫门口徘徊,见到这个架势也是吃了一惊,因怕被发现,只能远远的跟着。 回到姜府,刚下马车,就见萧子元冲了过来,抓住了姜明菀的手臂。 “我哪里比不过那个病秧子,你宁愿选他都不愿选我吗?走,跟我进宫,面见父皇,我要让父皇收回成命,你是我的!” “殿下请自重!”姜明菀疾声厉色的说道。“在殿下心中,岂是将圣旨当做儿戏?这话我便全当没有听过,殿下请回吧。” “阿菀,你跟我走,我可以说服父皇的......” “参见殿下!”跟在姜明菀身后的十名护卫突然走上前行礼道。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殿下,我等奉太后娘娘懿旨护姜大小姐周全,直至三皇子回京!还请殿下不要让属下难做!” 萧子元不甘地松开手,老太婆一向喜欢萧子晟,那个病秧子明明都快要死了,为何非要拖着阿菀,还将她看的死死的,真是可恨!她不是喜欢礼佛吗?等到他继位那日,便送她去常伴青灯古佛,永不许她回京! 此刻,想要带走姜明菀是不可能了,萧子元只能恨恨地的离开。 随着萧子元一起离开的,还有陈国公派去监视姜明菀的几个探子。 “什么?你是说姜明菀去逛胭脂铺子被定昌伯爵府的庶子调戏了?还正巧被沈东明撞上了?” “是,国公爷,其实也不是很巧,那胭脂铺子就是沈大人下朝后常去的那间。” 陈国公来回踱着步,将事情从头到尾的捋顺一遍。 先是他派人监视姜明菀,然后姜明菀突然在街头被定昌伯爵府庶子当众调戏,此时,若是她身边真有高手跟着,定然是不必等到沈东明出手相助的。感到被轻薄了的她一气之下,便去了宫中寻太后诉苦,太后为了护住她的安全,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便派了十个护卫给她!回到姜府后,又遇上了被他一顿挑唆,妒火中烧的萧子元,原本他还想着利用萧子元来试探萧子晟到底有没有安插人手在暗处护着姜明菀,没想到,太后派出的十名护卫让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可这一切竟这般合情合理,没有一丁点让人觉得突兀的地方,难道真的是他想错了?那位真的是个病秧子? 第二日,京中又有一条消息散播开来。 “定昌伯爵府庶子德行有亏,府上爵爷一怒之下,杖责其五十大板,打得他皮开肉绽,哀嚎连连。” 姜府老宅。 天色渐晚,宋氏坐立不安的来回踱步。直到听见外面传来响动,她立刻迎了出来。 “烟儿,你去了哪里?你这几日,可是瞒着母亲做了什么?” 面对宋氏的质问,姜云烟倒显得很平静,似乎早就想好了说辞,“母亲多虑了,烟儿只是觉得一直待在府上有些无聊,出去闲逛了一会儿罢了。” “闲逛?你接连几日早出晚归,却说是闲逛?女儿家的名声你都不要了吗?可知自己就快及笄,马上就到了婚嫁的年龄?你日日留连在外,哪里是大家闺秀的作风,传了出去,岂会有好人家上门提亲?” 第114章 生意 “好人家?好婚事?呵呵呵呵……”姜云烟苦笑。“母亲是不是想多了,这些......我哪里还会有?”她的眼神里满是怨恨,看的宋氏禁不住一颤。 “......烟儿,你......” “烟儿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宋氏看着姜云烟变得冷言冷语,心中不免觉得委屈,这些日子,她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体谅她。罢了罢了,跟自己的孩子置什么气呀,等她把店铺生意照顾好了,为烟儿备下丰厚的嫁妆,还害怕嫁不出去吗?她默默地安慰着自己。 第二日一大早,宋氏就亲自去了胭脂铺子,这间铺子她可是花了大价钱续租下来的,不能有一丝差池,再加上,她手里的现银已经不多了,雇佣掌柜的钱若是能省下来,也可以节省下一大笔开支。所以宋氏决定亲力亲为,只雇佣几个看店的小厮就好。 到了店里,看着顾客人来人往,宋氏心中欢喜极了。她店里的脂粉都很普通,却胜在店铺的位置极好,就算卖的比其他家稍贵一些,也不愁销路,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一年的时间就能回本......想到这儿,宋氏的心里乐开了花。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让宋氏回过神。她走出店门,向外张望,却见对面多了一家新开张的店面,红妆阁?红妆阁!三个显眼的大字差点晃瞎宋氏的眼,听这名字,岂不是跟她的店铺一样,卖脂粉的? 宋氏赶紧回到自己的店铺里。 “你,去对面问一下,他们的店里是卖什么,东家是谁?打听清楚回来告诉我。” “是夫人。”小厮匆匆忙忙的出去了。不一会儿,又匆匆忙忙的回来了。 “夫人,打听清楚了,那家跟咱们是同行,也做脂粉的买卖,今日新开张,货架子比咱们还多,里面还有各式各样的首饰呢!”小厮滔滔不绝的说着,似乎越说越兴奋,丝毫没有发现宋氏狠狠的盯着他,巴不得现在就去给他两个嘴巴子。 “夫人是没瞧见,他们店里现在的顾客可比咱们这多多了,里面香味可好闻,都是高档货呢......”突然想起自己是这家店铺的小厮,他赶紧看向宋氏,立刻闭了嘴。 宋氏店里的顾客渐渐少了起来,许多人刚想进她的铺子,便被对面的热闹声吸引了过去。宋氏心里郁闷极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刚开业,花样多些罢了,等这阵子热度下去,大家还不是上赶着用他们店里这些普通胭脂,高档货!高档货是平民百姓能用的起的吗?真是笑话。宋氏待不下去了,转身回到了姜府老宅子,心想等明天再去看看,定是另一番模样。 可第二日,还是这样。 第三日,她的店里几乎已经没有顾客了。 第四日,她在店里待了半日,也没见一位顾客上门。 宋氏忍不住了,她可是花了大价钱租的铺子,一天,两天不挣钱也就算了,若是一直这样,她岂不是要赔死,店里养的这几个小厮还等着她罚月钱呢,她拿什么发!她倒要亲自去看看,这家新开的铺子到底有什么猫腻。 宋氏刚进门,就有小厮迎了上来。 “夫人需要点什么可以告诉小的,咱们店里的胭脂物美价廉,什么价位都有,任夫人挑选。” “哦?是吗?”宋氏环顾四周,这家店比她的店铺大了不少,货架上摆的满满当当。顾客比他们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还要多,只她刚刚进门的功夫便有好几位女子挑了心仪的物件欢欢喜喜的出了门。 “夫人可是没想好要选什么?”小厮跟问道。见宋氏并不说话,他又说道:“小的见夫人打扮贵气,不如选我们店里最好的这款胭脂回去试试,这种胭脂不论什么肤质用起来都不会又任何不适!” “不会有任何不适?”宋氏重复道。 “当然,夫人放心用,这款胭脂可是我们掌柜亲自制得,不仅味道好闻,效果也是一等一的,用了它啊,远远的看着便是面若桃花。” 后面的话,宋氏根本没有听进心里,她只记得一句,用了不会有任何不适,若是有不适呢?哼!突然,计从心中来。 “好了,就拿这一盒吧。”宋氏十分痛快的付了银钱,出了门并没有回自己的铺子,而是直接回了老宅。 “小姐,你还真将二夫人看的透透的,那小厮按照您的话,原原本本的说给二夫人听,她果真如你所预料的那般,买了胭脂回了老宅。”秋月得意的禀报着刚刚得来的消息。 “嗯。”姜明菀点点头。“掌柜的那里都交代好了吗?” “小姐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要说芳竹做事也是够妥帖,姜明菀只是吩咐她去寻一间附近的铺子,谁承想,她寻着的铺子恰巧就在宋氏那间铺子的对面,要说这间铺子买下来可真不便宜,可那些银钱对于姜明菀来说也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第二日一大早,红妆阁来了一位哭哭啼啼的姑娘。 “你们掌柜呢?今日若是给不出个说法,咱们就去官府。” 小厮上前一看,那姑娘满脸通红,似是对什么东西过敏了一般,便询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有事情,小的可以解决,不知姑娘需要点什么,小的马上给您找去。” “还找什么?你家的胭脂谁还敢用,你瞧瞧我这张脸,用完你家的胭脂就成了这个鬼样子,难怪你家的东西这么便宜......一群奸商啊!”姑娘一边说一边哭,不一会儿就引来大批人观看。 原本铺子里选胭脂的姑娘,夫人们也吓得赶紧放下了手里的胭脂,站在一旁观望着。 小厮眼看无法收场,便匆匆进去将掌柜的喊了出来。 这家的掌柜是个粗壮的男子,生的慈眉善目,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你便是掌柜的?瞧瞧你们店里的胭脂,用了之后,我的脸竟红肿成这个样子,我看你们这间铺子就该早早关了门,免得祸害更多女子!” 第115章 闹事 “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店里卖出去的这款胭脂这几日足足有上百盒,却只你一人出了这种状况,姑娘怎能断定是我家胭脂的问题?” 躲在暗处的宋氏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还好,她准备的够充分。 那掌柜的话音刚落,就见又一个姑娘进了铺子。 “大家评评理啊,自从小女用了这家的胭脂,脸就成了这个样子,这家的胭脂不能用,不能用啊。” 只一会儿的功夫,接连又来了两位症状相同的姑娘。 这下,红妆阁里的麻烦大了。看热闹的,听着风声赶来退货的,将铺子围的水泄不通。宋氏脸上露出了笑意,敢和她竞争做买卖,这便是下场,用不了多久,这间铺子就会关门大吉! “姑娘,你们几位相互之间认识吗?”掌柜的突然问道。 “不......不认识。”先来的那位抽泣着答道。 另外几位也跟着摇摇头。 “嘿!这掌柜的倒是个有意思的,不给人家姑娘说法,光顾着问人家姑娘相互之间认不认识,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问道。 掌柜的走到门口,语气不急不缓的解释道:“大家有所不知,我们店里的胭脂盒子都是编了号的,哪一日,卖出的胭脂是从几号盒子到几号盒子也都是登记过的。”说完这几句话,那掌柜的又回过头看着眼前的这几位满脸红肿的姑娘道:“不知几位姑娘,是哪一日买的胭脂啊,你们的胭脂可带来了,我正好确认一下,你们用的胭脂究竟是不是我们店里的。” 此话一出,那几位寻事的姑娘立刻慌了神,她们手里只有一盒胭脂,便是宋氏给她们的那一盒,方才又言之凿凿的承认她们几个互相之间并不认识,同用一盒胭脂的说法显然就不能成立了,那掌柜的方才那样问,显然是早有预谋啊,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此刻,要如何是好?她们赶紧在人群中寻找宋氏的身影,却不知道此刻的宋氏已经回了自己的胭脂铺子,忙着整理着货架呢!一想到红妆阁的顾客一会儿就会来她的铺子,她便高兴的合不拢嘴。 “我......那盒胭脂我早就扔了!” “对!我的也扔了!” “那种祸害人的东西谁还会留着,我的也扔了。” “都扔了?那也太巧了!”掌柜的丝毫不生气,继续开口说道:“通常买了物品用着不好,都是拿上货物去找商家,一来可以将货物退换,二来也能让商家确定,被退回来的货物究竟是不是自己家的。你们几位姑娘却让在下看不明白了,哭着闹着说用了我们的胭脂脸上红肿,却拿不出我们店里的胭脂,你们当真是在我们店里买的胭脂?这条街上的胭脂铺子可不止我们这一家啊!” 那几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是慌了神。人群里一片哗然。 “说啊,究竟是不是在这买的?” “对呀,刚才不还又哭又闹的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不说话肯定就是不敢说,指定是故意冤枉人家!” “就......就是在这买的。”其中一个姑娘壮了壮胆子说道,另外几个也忙跟着附和。 掌柜的不再说话,只是从货架上又拿出了几盒胭脂。 “姑娘们的脸肿了,手没事吧。不如将这些脂粉涂于手上,究竟是不是我们店里的脂粉让姑娘们的脸肿成这样,咱们试试便知真相!” “不......不必了,许是小女子记错了店铺......” “是啊,掌柜的,小女家中还有事儿,就先......” “站住!”方才还慈眉善目的掌柜此刻却异常严肃起来,“事情还没说明白,就想走,世上可没有这样的好事!走!与我一起去官府,让官老爷查个明白!” “不......掌柜的大人有大量,小女子只是认错了铺子......” “你若说出事情,我便不与你们计较,说!是谁让你们来的!” 那几个姑娘也就十几岁的年纪,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被掌柜的一番呵斥,吓得瞬间瘫软在地。 “你们的手那般粗糙,定是做惯了活儿的,说吧,究竟是哪个府上的丫鬟,若是交代清楚了,或许我可以保你们不受主子责罚。” “掌柜的此话当真?” “说吧!这么多人听着,我必不会食言!” 那几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下定了决心。 “掌柜的,奴婢们是姜府二房的丫鬟,掌柜这家铺子对面的那家胭脂铺子,便是我们家夫人开的,往日里,那间铺子生意极好,这几日,街上买脂粉的全到了掌柜您的店里,我家夫人心生妒忌,便指使我们几个......” “竟是对面胭脂铺子派来的,真是可恶啊......” “咦?方才那丫鬟是说姜家二房的夫人让她们这么做的?” “可不是?听说当初姜家大房出了事,那位二夫人便开始撺掇老夫人分家呢!” “这人啊,可不能丧了良心,当初姜府可是指着大房过活呢!” 不一会儿,人群里挤进来一位娇小姐,身边还跟着几个丫鬟。 “东家!”掌柜的见姜明菀走了进来,赶紧行礼道。 人群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这是姜府大房的大小姐啊。” “哎呦呦,还真是啊。” “要说这二夫人真是心肠歹毒啊,都是打开门做生意,如何就看不得自家人生意好了。” “掌柜的,这是怎么了?出了何事?这几位姑娘为何坐在地上。快......快把人扶起来。” “你瞧瞧,这大小姐还不知她二婶做计陷害她呢!” “得亏雇了个好掌柜,若不然,被吃的剩不下骨头,还不知怎么回事呢!” “大小姐,求大小姐开恩,大小姐救救我们吧。” “腊......腊梅?你是柳儿......你们......你们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姜明菀一脸震惊,芳竹只觉得她家小姐演技好极了。 掌柜的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全都说给姜明菀听。 姜明菀只是叹气摇头。 “罢了,罢了,你们同我一起去对面铺子见二婶吧,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第116章 惩治宋氏 一行人刚到宋氏商铺的门口,就听到宋氏嘴里哼着的欢快小调。 “二婶心情不错。” 宋氏听到声音,抬头一看,竟是姜明菀。可后面为何跟着那么多看热闹的人,她正感到诧异,却见那四个自己派出去的丫鬟也跟着进了门,慌里慌张的跪了下来。 “你......你来干什么?”宋氏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头,看也不看那几个丫头。 “芳竹,去......” “是,小姐。”只见芳竹来到门口朝着看热闹的群众说道:“散了吧,散了吧,既是家事,自有家中主子商议解决。我们店铺的买卖照旧,众位若是信得过,就去捧个场,我们主子发话了,今日到店买了胭脂的顾客每人再多送一小盒胭脂,送完为止,先到先得。” 那些人一听有这种便宜的好事,自然都向着红妆阁奔去。门外瞬间安静了下来,芳竹也将宋氏的店门从里面带上。 芳竹的话宋氏自然听的清清楚楚,对面那铺子竟是姜明菀的,她大感意外之余,突然想到跪在地上的四个丫鬟。 “你们几个不留在府中洒扫,跑出来干什么?”宋氏的装模做样让姜明菀觉得好笑。 “二婶,别装了吧,我都替你觉得累,这四个丫头全招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我心知肚明。方才我铺子外面聚集了这一整条街的民众,他们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姜明菀站起身,一股逼人的气魄压的宋氏喘不过气。 “二婶出自富商宋家,理当知道诚信对于商家意味着什么,你污蔑同行,恶意诽谤,如此这般行径实是令人所不齿,况且,你铺子里的胭脂质量比起我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价格却昂贵的很,谁还会来光顾呢,二婶啊,怎么竟玩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伎俩,这商铺,只怕你经营不下去了!” 这些话虽不中听,却句句属实。宋氏脑子嗡的一声,怒火攻心的她一阵眩晕,她花重金租来的铺子,原本以为能狠赚一笔,如今却因为姜明菀,再也经营不下去,她怎能不恨! “你......你是故意的?” “二婶英明,我就是故意的。我明知你在这里花重金租了商铺,偏偏买下你对面的商铺也与你做一样的买卖,目的很明显,我就是想让你做不下去啊,二婶!” 宋氏支撑不住,赶紧扶住一旁的桌子。 “哦,对了,莞儿忘记告诉二婶了,二婶租的这间铺子东家也是我呢,呵呵呵呵......”姜明菀戏谑的看着宋氏,仿佛在戏耍一只猴子。 “你......你说什么?” “说来也巧,母亲留下的铺子,这一间竟租给了二婶,我发现租户是二婶,便特意上调了三倍的租金,没想到......没想到二婶这般财大气粗,慷慨大方,即便这样,也非要租这铺子,呵呵呵呵......” 宋氏脚下一软,瘫坐在地。想她精明这么多年,所谋即所得,现如今竟栽在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身上!“我与你并没有深仇大恨,你为何步步紧逼?”她不甘心的吼道。 “呵呵呵......”姜明菀冷笑。“没有深仇大恨?在二婶看来,究竟什么是深仇大恨?” “当初顾氏暗中给我投毒,二婶当真不知情吗?灯会上姜云烟变着法儿的让我出丑,还推我下水,想损我名节,难不成二婶也并未参与,那么二叔仿写我父亲的字迹,害得他现如今还在宁古塔受罚呢?二婶难道没有落井下石,趁机分家,夺走了姜府所有的家产?” “不不不......我......至少我从未想要害你性命,我只是......只是利欲熏心......我只是想为烟儿多谋取些资本......” “哈哈哈......没想过害我性命?这一桩桩一件件若不是我早有防备,此时哪里还能站在二婶面前!”想到前世,姜明菀的眼神中带着冰冷,有恨,有不甘,让宋氏不敢直视。她很怕,怕姜明菀会拉她见官,如今再没有人会帮她,若是入狱,就真的要老死在里面了。 “二婶放心,我也不会要了你的命的......” 宋氏一听,心里顿时燃起一丝希望。“对对对......好孩子,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二婶就知道你这孩子不会与我计较。” 姜明菀并不接话,而是转过头好奇的问道:“二婶,不知当时签订书契时你有没有看仔细啊,莞儿在书契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若是租户恶意打压同行,以致店铺名誉损毁便做违约处理,不仅要收回店铺,还要收取违约金,罚金是房租的三倍! “什......什么......”宋氏刚刚稍微平复下来的心,此刻又提到了嗓子眼儿。这间商铺她租用多年,书契中的条款她记得十分清楚,她只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两间铺子的东家都是姜明菀,她一直都存着侥幸心理,以为自己安排的天衣无缝,不会被发现,如今又该如何是好,十五年的租金的三倍,就是将她所有的嫁妆都卖了也还不上啊...... “菀儿......你行行好,饶了二婶吧,二婶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了,你方才不是说过不会要我性命吗?孩子,你给二婶留条生路吧。”宋氏爬到姜明菀身边,拽着她的裙角哭诉道。 这么多年,还从未看宋氏这般低三下四过。但姜明菀并未因此而心软,比起前世她受的苦,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可以,只是二婶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只要答应了我的条件,这间铺子我收回,罚金一笔勾销,如何?” 宋氏大喜过望,赶忙把眼泪擦干,“我答应,我答应......什么条件莞儿直说就行!” 我要府上五个丫鬟的卖身契! 丫鬟?丫鬟没了,再买就是了,买个丫鬟也用不了多少钱,这笔买卖倒是合算,如今她和云烟两个人本也用不上这么多丫鬟。 “好好好,不就五个丫鬟吗?二婶答应!说吧,你要哪几个丫鬟?” 第117章 三小姐把自己嫁了 “除了现在跪着的这四个,还有一个,翠竹!” “翠竹?”宋氏心里隐隐不安,屋里的这四个,定然是方才姜明菀为了诱导她们说出实情,与她们做过什么保证。可翠竹,为什么会是翠竹,翠竹又帮姜明菀做过什么? “怎么?二婶做不了主?” 姜明菀的话打断了宋氏的思绪,罢了,以后再多花点钱买个好一点的给烟儿做陪嫁吧。 “能能能!可以,可以。” “那二婶,请吧。我随你一起回去拿!” 一行人来到姜府老宅。 刚进府门,宋氏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觉得今日这些负责打扫的丫鬟小厮,看她的眼神中带着惊惧,她晃了晃脑袋,心想许是今日发生太多事情,自己有些疲累了。可走到内院,却发现自己的房门竟是半开着的,她赶紧去自己的库房查看,里面竟被洗劫一空! “二婶家中可是进贼了?”姜明菀疑惑的说道。 宋氏一阵眩晕,而后大发雷霆,“来人!”她吼道。 “夫人......”宋氏房中的管事丫鬟赶紧进门跪下。 “出了何事?说!” “夫人......是......是三小姐......”丫鬟只说到这儿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烟儿......烟儿怎么了,你说啊!” “是......奴婢说......是三小姐找人将夫人的库房搬空了!” 哐当!宋氏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等她缓过神,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姜明菀,一脸看热闹的模样,瞬间想起她方才跟自己讨要的丫鬟,翠竹!烟儿为何会搬空库房,东西又被送去了何处,只怕翠竹心知肚明,这一切指不定都是姜明菀的阴谋,难怪,难怪她要翠竹。 “把翠竹给我叫来!” “是,夫人。” 不一会,翠竹不急不缓的走进了门,看也不看宋氏,径直朝着姜明菀走去。砰砰砰!她跪下给姜明菀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多谢大小姐,小姐大恩,今生没齿难忘。” “你!你个吃里扒外的,烟儿呢?烟儿被你骗去哪里了?”宋氏咬牙切齿的问道,她果然猜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姜明菀指使翠竹做的。 “夫人不必动怒,三小姐只是将自己嫁了!” “什么......嫁了?她将自己嫁了?嫁给谁?哪里有人上门提亲,聘礼在哪?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她嫁给谁了?”宋氏慌了神,她养了这么多年的亲女儿,竟偷偷将自己嫁了,临走还将她的库房搬空了,宋氏想死的心都有了。 “夫人不是知道这段时间小姐经常早出晚归吗?夫人难道不好奇三小姐去了哪里?” “她不是出去闲逛吗?” “夫人当真是大意啊,哪家的闺秀出门闲逛会逛一天呢,前段时间,夫人可曾听说定昌伯爵府的庶子被府上的爵爷痛打五十大板的事?咱们三小姐啊,自请入府,照顾罗三爷去了。两人也算是日久生情,没几日,那庶子便答应三小姐,娶她过门。” “连我都不曾听说那庶子的消息,烟儿怎么会知道……难不成是你?你告诉她的?” “是啊,夫人,正是奴婢告诉三小姐的。前段时间,三小姐在外待了整整一夜,第二日回府,衣衫凌乱,想必出了大事吧?” “自那日起,奴婢便时常在她身边说起那位定昌伯爵府庶子有各种的好处,说那庶子虽是个贪恋女色的,可嫁过去做个正牌夫人,若是有雷霆手段,必然会如夫人您一样,将相公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想不到,三小姐对奴婢的话也很是赞同。” “说来也巧,赶上那庶子受了伤,奴婢只不过多了一句嘴,说若是此时有个暖心的人在一旁伺候着,定会入了那庶子的眼。小姐听后,第二日便自请入府了呢!” “你......你个贱婢,竟是你!” “夫人别急啊,奴婢还没说完呢,夫人不是想知道库房怎么被搬空了吗?” “自夫人开始筹银两租商铺开始,我便时常与小姐说,出嫁的女子若想在夫家过得好,手里就一定要有丰厚的嫁妆,只有嫁妆多了才会有底气。小姐也不是傻子,这些事她岂会不知,趁您出去忙,便偷偷查看了您的库房,才知道家中的资产也不过尔尔。” “这几日,见夫人每日闷闷不乐,我便在小姐面前又提了几次,至于说了什么,定然是夫人经营的铺子又亏损了不少钱如此之类的!小姐听到后是更加体谅夫人还是更加担心自己的嫁妆所剩无几,那奴婢是真的不清楚。” 宋氏气的嘴角抽动,直喘着粗气。 “今日,这四个丫鬟大闹胭脂铺子的时候,奴婢也带着三小姐去看了看,一直到大小姐一行人去了夫人的铺子,我与三小姐才回了府。哦,对了,三小姐早就看过夫人的那张书契了,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那般聪慧,定然立刻就意识到夫人违约了,要赔付三倍的违约金。”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小姐惊慌失措。奴婢便又出了个主意,让她去定昌伯爵府与罗三爷商量对策,没想到,小姐立刻就去了。夫人猜猜怎么着?那庶子果然对咱们小姐情真意切啊,当即便派了人,跟着小姐回府,将夫人的库房全都搬空了,说这些都是咱们小姐的嫁妆,他一分一毫都不会动,以后也定然不会亏待了小姐。又安排了一顶豪华的轿子,接走了小姐,小姐就这样,顺顺利利的将自己嫁到了定昌伯爵府啊。” “你个贱婢!”宋氏气急,站起身随手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向着翠竹的头砸去。 哐当!翠竹只觉得头部一阵温热,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脸颊滴落下来。 “我待你不薄,你竟黑了心肝,作贱了我的孩子!”宋氏声嘶力竭的吼道。 翠竹昂起头,此刻的她不卑不亢,“待我不薄?夫人常年给我母亲送药,我心怀感激。可那些药却让我母亲的病时好时坏,后来我才知道,夫人不过是想利用我母亲的病拿捏我,只要我母亲的病不好,我就会忠心耿耿的伺候三小姐,所以,夫人的药既是药,也是毒,只要吃夫人的药,我母亲的病就好不了。” “你……你都知道了?” “夫人,三小姐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哈哈哈……” 翠竹的脸上都是血,说话的时候显得十分狰狞。一阵惊吓,连着这些日子的心力交瘁,宋氏撑不过,一头栽了下去,哐当!她静静的躺着,没有人去扶她。 第118章 最后一件事 从姜府老宅出来的时候,卖身契已经到了姜明菀手中。 “从此,你们自由了!这些都还给你们......” 丫鬟们看着手里的卖身契竟似在梦中一般,她们原本想着,若是姜明菀能将她们留在身边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万万没想到,这次竟然因祸得福,重获自由身。 “谢大小姐,谢大小姐!”她们砰砰砰的磕着响头。 “走吧!”姜明菀说道。 丫鬟们一步三回头,心里虽记挂恩情,但从此不用为奴为婢对她们来说,这样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眨眼功夫,五个丫头走了四个,一直不曾说过话的那位,还一直跪着。 “翠竹,你也走吧!” “大小姐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奴婢愿意一辈子留在大小姐身边,伺候大小姐。” “当初之所以救你母亲也不过是为了让你为我所用,之后的种种,我们各取所需罢了。你不想继续留在姜云烟身边,而我正巧想要对付她们。我哪有那么善良呢?你瞧,那几个丫鬟还以为我菩萨心肠放她们离开,其实我只是不敢留她们在身边罢了,她们毕竟是弃主之人,翠竹你可懂?” 砰砰砰!翠竹又磕了三个响头,方才止住的血,又隐隐渗了出来。 “是,大小姐,翠竹懂了,翠竹还会为大小姐做最后一件事。”她站起身,将卖身契收好,转身离开。 “小姐,为何不留下她?我瞧着她能忍得住气,颇有胆色,而且做事细致不莽撞......” “我不喜欢她,走吧,咱们也该回府了。”每次看见翠竹,都让姜明菀想起前世的死,前世,姜云烟便是让这个叫翠竹的丫头,将浑身是血的她拖入了院子,打了她十几个巴掌。 “是,小姐。”芳竹选择不再多问,默默地跟在姜明菀的身后。 回到姜府,才刚进门喝了一口茶,秋月就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小姐,夏儿去给您取三皇子送来的礼物了。” “就你嘴快,原本还想给小姐个惊喜,你倒先给说出来了。”香云打趣道。 “从我嘴里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小姐一样高兴!” 对于她身边这几个没规矩的丫头,姜明菀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萧子晟到底在哪里,是否有危险,事情究竟进展的如何,这个人明明说好会给她写信,等了这么久,才等来一份礼物,她的脸上没来由的出现一抹红晕。 “主子,殿下的礼物到了。”夏儿接到消息,就立刻去取东西,好在时间不算久,小姐刚回府,她也回来了。 拿到手上的是一个散着淡淡檀香的檀木盒子,姜明菀轻轻地打开,一支精致的紫玉簪子出现在眼前,簪体雕刻的是茂林修竹,簪头还是不变的蔷薇,又是他亲手刻的吧。两者融汇在一起,便让姜明菀想起自己为萧子晟绣的荷包,心里瞬间暖暖的。 丫鬟们很识趣,悄悄地退了出来。 坐到铜镜前,将玉钗插入鬓间,她心生欢喜,而后翻动盒子,打开暗阁,一封信出现在她眼前。 “卿卿如晤。” 开篇几个扎眼的字,让姜明菀不由红了脸,难怪他将信藏得这样隐蔽,想来是怕被下属看到这位冷面皇子也有肉麻的一面,想到这儿,姜明菀禁不住笑起来。 其余的内容是让她注意安全,不可强出头之类,上次涉险之事只怕早就传到了他耳中。整封信看到最后,只寥寥几句提到了他自己。 “关州,一切安好,勿念!”. 他在关州...... 姜明菀有些慌张,想必萧子晟已经查到了孙知府,陈国公那边也定然会知道萧子晟去了关州,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在那里,究竟是志在必得,还是险中求胜,她不敢细想下去。 “启禀国公爷,三皇子有消息了。”护卫进门禀报道。 “说下去。”一大早便来到国公府的二皇子萧子元冷着脸说道。国公爷一直对萧子晟的病情心中存疑,他明明亲自去探望过一次,连太医都说药石无医,难不成真的会诊错? “是,殿下。据线人来报,三皇子近日去了关州,一直借住在关州知府孙道平的家中。其间几次晕厥不省人事,如今,靠着药物吊着一口气,据说要在孙知府那里等先前为他治病的张先生,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真是自投罗网,他的身体那副样子,就算是病死了也是很正常的。” 陈国公看着萧子元眼中的杀意,自然知道他为何想让自己的三弟即刻毙命。心里也在默默寻思,若是萧子晟这时候死了也就死了,死的离京这么远,也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这里,死了便不必猜测,他究竟有没有装病了! “传信给孙道平,既不能医治,便不治了。” “遵命。” 陈国公回过头看着萧子元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心中不由默默思量,等到萧子元坐上了那个位子,姜明菀便不能留了,他绝不会让一个女子来左右未来国君的心绪! 定昌伯爵府外,来了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声称要面见罗三爷。 征得主子同意,管家将她送到了罗三爷面前。 “小娘子找我何事?”罗子尘依旧不改本性,出言调戏道。像这种桃花事他见得多了,经常莫名其妙的来个妙龄少女投奔于他,说白了不过是想凭着姿色在他这里混口饭吃罢了,若是将他伺候好了,他便留着,伺候不好,发卖了也是无人问津的。 “三爷,奴婢名翠竹,是烟儿小姐的贴身婢女,今日过府,是来伺候主子的。” “哦?”罗子尘站起身,转着圈打量着跪着的女子,发辫乌黑,皮肤白皙,眉眼精致,腰肢纤细,盈盈不堪一握。做个通房的倒是很不错。 “三爷,我家小姐呢?奴婢听说,三爷娶了小姐做妻,三爷果真是有担当之人,前段时间我家小姐一夜未归,定是与三爷在一处吧?三爷对我家小姐这么好,奴婢心中感激,奴婢给三爷磕头!” 听着丫鬟的恭维话,罗子尘原本还想将那丫鬟扶起来,抱在怀中趁机摸上几把,怎料越听越糊涂起来。 “在一处?待一晚?”他皱起眉头问道。 第119章 可怜?可恨? “三......三爷,可是翠竹说错了话?那日......那日我家小姐不是与三爷在一起?”地上的丫鬟,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在罗子尘的眼中倒显得楚楚可怜起来。 “不必害怕,你知道什么,便说什么,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罗子尘上前摸着翠竹白皙光滑的小脸劝慰道。主子身边的丫鬟爬上他的床的也不在少数,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可这丫头口中的秘密却是罗子尘目前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 “是,三爷。”翠竹一脸娇羞的避过脸,而后说道:“我家小姐前段时间外出后久久未归,夫人派人寻了一整天也不见踪影,直至第二日,小姐才自己回到府上,只是奴婢见着,小姐衣衫不整,发髻凌乱,似是......奴婢还以为,她与三爷在一处......” “什么!这个贱人,竟然敢骗我!”难怪呢,与她同房那日,他就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不是处子之身的感觉,白帕子却染了红,真是下贱! 不出翠竹所料,罗子尘听了她的话,立刻气冲冲的去寻姜云烟了。而她,来时便特意记清了路,在管家面前随意找了说词,便匆匆离开,自此不见了踪迹。 看到罗子尘进了房门,姜云烟立刻迎了上来,前段时间,她贴心的照料卧床的罗子尘许久,这庶子才答应会将她明媒正娶,如今,却因为母亲生意失败的原因,就这样匆匆被抬回定昌伯爵府,似个妾室一般。这段时间,她软磨硬泡,罗子尘终于答应她与老爵爷商量补办酒席,定她正妻名分之事,想来是有结果了。 “三爷,你来了,事情商定的如何了?”姜云烟笑脸相迎,急切的问道。 却见罗子尘气冲冲的进门,上前就高高的抬起了手,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打在了她的脸上。 “啊!”姜云烟一声惨叫,这一耳光下去,她的脸立刻肿了起来。姜云烟被打蒙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半是慌张半是委屈的捂着脸问道:“三爷,出了何事?” “你个贱人!还有脸问我出了何事?说!那天夜里你究竟跑去哪里偷人了?”罗子尘的质问让姜云烟慌了神,“夜里?夜里出去?三爷说的什么话,烟儿不知三爷何意?” 罗子尘没有了耐性,直接上手掐住了姜云烟的脖子。“你可知如今我弄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根本不会有人过问。想活命的,就给我从实招来!” 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越来越紧,几乎窒息,姜云烟害怕极了,“我说,我说.......是二皇子......是二皇子!” “哈哈哈......你个贱人,被二皇子玩够了,又来骗我做冤大头?看我不打死你!”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根藤鞭的罗子尘打急了眼,追着到处躲闪的姜云烟一顿猛抽,院落里阵阵惨叫声和辱骂声,令下人避之不及。 “就你这般贱骨头,还想做妻?便是做妾,三爷我也得掂量掂量。呸!”罗子尘扬长而去。 “我是妻,不是妾……不……不是贱骨头……”姜云烟缩在角落,流着泪喃喃自语,此刻的她追悔莫及,却再也没了回头路可走。 关州。 “主子,京中回信了。”追风十分得意地说道,好像萧子晟有把柄在他手上一般。 “拿过来!”萧子晟一如往常的冰冷,让追风赶忙收起笑意,将信递了过来。 打开信封,却没有看见信纸,萧子晟皱起眉头,方才拆信封时,他记得清清楚楚,并没有拆开过的痕迹,怎么回事?将信封倒扣在桌子上,轻轻晃晃,突然从信封之中滚落出几粒红豆,红豆?萧子晟露出笑意,红豆最相思,那是她的心意。仔细地将红豆捡起来,放到眼前细细观看,这红豆到底是菀菀挑拣的,漂亮!精致! 追风看着他家主子一会皱眉,一会傻笑的模样,心中一阵鄙视。红豆而已,难不成主子喜欢吃豆子,他倒是第一次知道。 “主子,有消息。”又一暗卫闪现。 萧子晟将手中把玩的几粒红豆收好,眼神变得冷漠而无情,“说!” “是,主子,贡米有下落了。” 孙道平白日里又来萧子晟这里探望过几次,言语之中尽显试探,只不过,萧子晟的手下个个都是人精,只说三皇子不省人事,不方便见客,孙道平一无所获,失落而归。 夜已深,孙道平宅院里的灯火全都熄灭了。萧子晟换上夜行衣,与暗卫一起前往发现贡米的地方。 “主子,就在这里。” 这个位置应该属于关州边界地带,细看之下,这里山林环绕,极为隐秘,也不知他们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凿出这样的洞穴,穴口有重兵把守,周围被火把照的通明,竟没有一处可以藏身,使得他们几个不敢贸然上前查看。 当!当!当!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砸铁的声音,让萧子晟心中起了疑惑。 “白日里,可有人出入。” “是,孙道平白日里来过一次,还有十几个雇工,往里面运送过几次贡米,只是,他们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 “你怎知他们运送的是贡米。” “属下趁他们不备,以石子击破麻袋,沿路,有贡米散落。” “不对……明日起,每日击破一只麻袋,若有异样,迅速来报。” “是,主子!” 回到孙道平的府上,已是四更天。萧子晟怕被人发现异常,并不敢点灯,只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来回徘徊,这个关州,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他们竟如此胆大妄为! 这一日一大早,孙道平又来了,还亲自端来了饭食。 “下官听说三皇子醒了,特来探望,这是下官特意命人熬的粥。” “孙知府……咳咳咳……你有心了……” 在下人的搀扶下,萧子晟勉强吃进去了几口。 几日之后,京中突然传来消息。三皇子萧子晟病危,病情急转而下,时日无多,不日便会回京准备后事。 太后听了消息,直接晕了过去,皇上也是连着几日未上早朝。 姜明菀心慌的厉害,身边的这几个暗卫面对她的质问也只是摇头,让她根本没有办法辨别消息的真伪,难道真的是陈国公他们动手了? 为什么不多多提醒他呢,明明给他寄去了一封信,为何只寄几颗红豆?明明可以再多说几句小心提防陈国公等等诸如此类,为何不写!为何?为何! 第120章 各方的反应 “主子,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每日以石子将麻袋击碎,今日倒是很奇怪,麻袋虽破了,却并没有流出贡米......” 萧子晟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冰冷,却尽显睿智,似能洞察一切。 “嗯,可有异响?” 暗卫低头寻思片刻,“是,属下确实听到当的一声,好像是......好像是铁器!” 萧子晟眉头微皱,与他料想的竟丝毫不差,将贡品倒卖至海外,赚取足够的银钱制造兵器,勾结知府,贪污倒换出贡粮,积攒于一处,实在是狼子野心! 想来此时,他病危的消息已经传回京城了吧...... “去,再放出一条消息,三皇子病危皆因二次中毒,所中之毒,与年幼时无异!” “是!属下即刻去办。” 不知父皇听了这消息会如何做想,还会护着那人吗?咔嚓!茶杯经受不住外力的挤压,碎在萧子晟的手中,皮肉被瓷片割伤,鲜血直流...... 陈国公府。 “关州那边的消息,你怎么看?”陈国公盯着萧子元问道。 “所中之毒与幼时一样?”萧子元不禁想起当年的事。 当初年幼的萧子晟只不过吃了一块他和萧子云递过去的点心,便身中剧毒,毒不是他投的,那下毒之人只能是萧子云。 萧子晟自幼过目不忘,聪慧过人,他们三人跟随同一位太傅学习,每一次问答,都是萧子晟取胜,太傅常在父皇面前说三皇子闻一知十,触类旁通,是不可多得的天才,父皇大喜,自此对他高看一眼。 据说,先皇后身故之前,陛下就曾经答应过她会立萧子云为太子,可眼见萧子晟风头正盛,大有压过大皇子的架势,大皇子身边的婢女琉璃便沉不住气了。这个琉璃是先皇后在世时最信任的宫女,自是深受先皇后大恩,但毕竟是出身低微,眼界太浅,竟挑唆大皇子给萧子晟投毒,可气的是,还拖着他一起,事发之后,除了萧子晟命大,没有立即身亡,其余事均如那宫女所料,琉璃自是将罪名全部认下,原因只说是看两位皇子不顺眼。却没料到他们两个命大,三皇子只不过是替他们受苦中毒罢了。 明知案件有许多疑点,父皇却没有继续追查,足见他对萧子云的袒护之心。 “哼!”萧子元冷笑。“只要萧子晟还活着,我大哥就会如鲠在喉,不得安宁!他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萧子晟再也无法回京吧,真是个蠢货!只是这个孙道平,运气倒不错,还好他动作慢了些,有人争着替他分罪,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得了。不过,我大哥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蠢啊,就连毒药都懒得换一种,难不成怕父皇不知道是他所为吗?” 陈国公沉思片刻,“不要大意,萧子晟究竟有没有中毒我们远在京都根本无从知晓。” “国公爷是何意?当初他在三皇子府时,我可是亲自带太医为他诊治过的,就算他没有中毒 ,也根本活不过今年。” “殿下,万万不可大意,还是谨慎些好。我总觉得有些说不通的地方。”陈国公拍着萧子元的肩膀安抚道。 “传令给孙道平,严密监视三皇子的一举一动。” “是!” 接到命令的孙道平,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让他监视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意义何在?监视其一举一动?难不成让他趴在病床边上做陪护?实在是不可理喻。 无奈之下,孙道平只能派人守住萧子晟的房间,另外自己也跟着走个过场,每日都去探望一次,到时候也算是个交待。 皇宫。 “皇帝,这次你还打算不闻不问吗?我好好的一个孙儿,接二连三的受他迫害,你竟这般铁石心肠,他们两个是你的儿子,子晟就不是了吗?若不是你一再袒护,他们岂敢如此猖狂!” “太后,你想让朕如何?便这样定下他们的罪名,定哪一个?满朝文武百官那里,朕要如何解释?” “解释?你问哀家如何解释,那哀家也要问问你,上一次你是如何解释的,文武百官可都心服口服?” “太后怎的又提起旧事?那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为何还是不能翻篇,难道朕就不难过?朕一直想弥补他,若不然又怎会将姜廷的女儿赐婚于他,其余的事情他不接受,朕能如何?” “如何?皇帝不知该如何,哀家便教教你!”鲜少发怒的太后拍着桌子叫嚣道。 “身为父亲,你因对先皇后有愧,纵使子云有谋害手足的嫌疑,你依旧选择不去深究,扪心自问,你是否做到了公正。你对子晟的愧疚,可想好了要补偿在哪里?” “身为一国之君,本该事事以天下百姓为重,你却没有选贤任能,只因你对贤皇后的一句承诺,便欲立子云为太子,难道,这样一个嫉贤妒能,心狠手辣之人,真的能堪当大任吗?你就不怕因为你的错误选择,将百姓推入深渊吗?” “如今,子晟命悬一线,危在旦夕,既知晓他所中之毒与幼时一致,皇帝却再一次选择沉默,就连将子云子元叫到身前问一问的勇气都没有了,难道是怕他们当中哪个承认自己的罪行,破坏了你想要的平衡吗?” “够了!太后所说皆是妇人见识,无凭无据,就出言污蔑,今日这些话,朕全当没有听过,若太后偏要一意孤行,做些让朕下不来台的事情,别怪朕不顾念母子的情分!从今日起,太后就在这里好好养着,哪里都不要去了……”皇帝恼羞成怒,拂袖而去。他是皇帝,纵使是太后也不能左右他的思想,他就是要将萧子云推上皇位,他和先皇后的孩子,谁也别想取代他! 太后虽气,却无力改变任何事…… 姜府。 连着几日,姜明菀无法安然入睡,尤其是听到萧子晟再次中毒的消息,让她惶惶不可终日。 “主子,有消息。”夏儿手捧檀香盒子进门说道。 姜明菀赶紧接过来,看见这个盒子,心里瞬间安定下来,既能给她送消息,说明他定无大碍,太好了。她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身边伺候着的香云和秋月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轻轻地打开盒子,满满一盒子红豆映入眼帘,姜明菀禁不住展开笑颜,“这个混蛋,害我担心那么久!”她娇嗔道。 第121章 暗杀 “她真这么说的。”萧子晟冷着脸问道。 “是啊,夏儿就是这么学的......属下一定不会记错。”看着主子没那么高兴,追风忐忑的说道。 萧子晟背过身,“下去吧。” “是。”追风有些糊涂,主子今天好生怪异,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发怒啊。 他不知,他的主子听到姜明菀的话想象着她娇嗔的模样,脸早就红透了,只是怕他发现,这才赶紧背过身去。 等到追风离开,萧子晟又掏出了被他装进香囊里的红豆,满脸笑意的观赏起来。 “参见父皇。” “嗯,起来吧。怎的今日没与子元一起过来。” 萧子云并未接话,只是稍作停顿,张口解释道:“父皇,儿臣没有做过。” 皇上顿了一下,而后说道:“云儿,你三弟本就命薄,自小体弱多病,中毒一说本就是空穴来风,尽是些以讹传讹的,此事你无需介怀,父皇会帮你解决好!” “父皇,儿臣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忍受这些空穴来风?当年亦是如此,儿臣身边的琉璃是母亲留下的婢女,最是良善,她怎会有那份心机,她为何会认罪,她是替谁受过,一直到现在儿臣都想不明白。儿臣知道许多人以为是儿臣下的毒,难道,父亲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还是父亲一直在包庇子元,那块点心是我和子元一起给子晟的,如果不是我,便是他!云娘定是被他们胁迫的!” “啪!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朕这样说话!” 萧子云撩起袍子,跪下。 “父皇,儿臣自小头脑愚钝,却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残害手足这种事儿臣更不曾想过,这皇位若是以手足之血为代价,儿臣宁愿拱手让给子元!” 啪!“大胆!我怎会有你这种逆子!你以为皇位是儿戏吗?今天你让给他,明天他便会让给你?你以为你德心仁厚,他会投桃报李?可想过今日你一步退让,明日便只剩一身白骨?这么多年,我为你铺路,难道只是让你将这位子拱手相让?给朕滚回去好好想一想,你到底该做些什么!” “是,父皇。”萧子云一脸委屈的站起来,向外走去。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不是做帝王的料,为何父皇非要将他推上这个位子上。 到底是谁暗中操控着这一切……书案前的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慈善,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狠厉。 第二日早朝,皇帝发布诏书,昭告天下,立长子萧子云为太子!二皇子一派的几位朝臣上奏不满,皇帝因此勃然大怒,不仅斥责他们是庸碌之辈,更是放言,如若对太子人选还有异议者,便准其提前告老还乡,一番警示,再无人敢上奏。 萧子云会成为太子,是萧子元和陈国公早就预料到的,可真到了这一天,他们虽不感到意外,心中也确实不甘。 “殿下,那个位子,早晚都会是你的。” 萧子元回过头冷笑,“我只是不明白,自小我样样比他强,为何却从不入父皇的眼罢了!” 三兄弟之中,萧子晟是最聪慧的那一个,而他永远屈居第二。萧子晟有父皇的夸赞,萧子云有父皇的鼓舞,只有他,什么都没有。一直到萧子晟中了毒,终于有了他露脸的机会,可父皇依旧不曾夸赞过他,每次考察完功课,父皇总会说若是子晟在会如何如何……云儿,你还得加把劲儿才好,话里话外依旧不曾提及他萧子元。 陈国公上前两步,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家最是无情,你早该知晓的。想得到什么,就去争取什么,何必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费神。” 萧子元点点头,笑笑道:“还好有国公爷事事替本王谋划,这些年多亏了你在本王身边……” “臣是希望殿下能够早日达成所愿的……” 这话虽没有什么特别,可萧子元听起来却总觉得另有深意,他自嘲般笑笑,如今竟变的这般疑神疑鬼了。 关州这边很快也收到了来自京中的消息。 自放出去自己再次中毒的消息,萧子晟就设想过很多种结果,他的父皇每次见他都是一脸愧疚,若这愧疚是真的,那么,听说他再次中毒,就算他依旧做了与当年一样的选择,是不是也该立刻派人,将他接送回京,既已病入膏肓,便连最后一面也不急着见了吗? 可是,没有。 既没有彻查中毒案的消息,也没有来接他回京的消息,反而立刻立了萧子云为太子。这便是在告诉所有人,他要将皇位传到萧子云手中的决心是无人能够动摇的。所以,愧疚是假的,仁慈,仁爱都是假的!而之所以会同意姜明菀和他的婚事,想来也是觉得他命不久矣,对萧子云的皇位没有威胁罢了! 但凡京中那位对他还表现有一丝关爱,他都会让萧子云与陈国公的奸计立刻成空,此刻,他不想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喜欢这个故事。 当然,放出去中毒的假消息,也不单单是想看看那位的反应,他还想试探一下,当初他中的毒究竟是哪一位所为!快了,就快见分晓了。下毒之人绝不会容忍他继续活下去,因为他根本没有再次中毒,这件事,他知道,当初给他下过毒的人亦会猜到! 追风躲得远远的,因为萧子晟的脸色冰冷的吓人,远远的看着,都让他直打冷颤。 夜已深,晚风轻拂,窗外的叶子簌簌作响。寂静的夜里,门突然被打开,闯进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快速朝着床榻的方向奔来,撩开床帐,刀剑向着床榻上躺着人的方位砍去! 第122章 接他回京 哐!哐!哐! 手起刀落间,并没有惨叫声传来,黑衣人诧异的挑起被子,却见床上空无一人。正互相对视,诧异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半敞着的房门不知何时被关紧了,随后一阵迷雾散了进来,几人赶紧向外冲,却已经晚了,砰砰砰……只见他们几个接二连三的倒下。 “抓人!”门外传来的是孙道平的声音,不一会儿,进来一队护卫查看。 “大人,都死了。” “死了?他们用的明明是迷香,并不致死……”派的竟然是死士,看来来头不小。孙道平头上不禁冒出冷汗,他不过一个小小的知府,那些个大人物,哪里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寻思片刻,他赶紧来到萧子晟身边,讨好的说道:“殿下……你看……这……这些人,下官该如何处置?还请殿下明示。” 这天夜里,他本已早早睡下,怎料却被下人叫醒,直到现在,他还能记起下人极其慌张的语气,“大人,大人,快醒醒,快醒醒,三皇子那边请您过去。”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那个病秧子终于不行了,这是要交代后事了吗,说是要回京,到现在也不动身,如今难不成是要死在他的府邸,他一个翻身,赶紧穿戴好前去查看,甚至没有静下心来听听下人的通报。 “怎么样了?还有气吗?”来到萧子晟的房门前,他不耐烦的看着下人问道。 那小厮吓得赶紧跪下,“嘘……大人……”然后指指房门的方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萧子晟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却见那位病秧子端正的坐在桌前,满脸笑意却十分瘆人的看着他道:“孙大人,这是盼着本王死吗?” 回想起这一幕,直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这个三皇子实在是奸险狡诈,装病装了这么久,他竟一无所查。 “孙大人,陪本王看一出好戏,如何?”再后来,这位病娇皇子就命他召集一队官兵躲于暗处,又将府里的灯火全都熄灭,不到一个时辰,就等来了这几个自投罗网的死士! 月下,萧子晟坐于亭台前,仔细的品着孙道平府中私自克扣的贡茶。 “想来,贡茶到京之前,孙大人都喝腻了吧?”萧子晟审视着孙道平说道。 出了一身冷汗的孙道平赶忙跪下,“殿下……这……不……这是……” “呵呵呵呵……”萧子晟冷笑。 “孙大人不必紧张,本王来到孙大人府上叨扰多日,既没有立刻揭发此事,自然是希望与孙大人能够和平相处的。今夜,孙大人劳苦功高,救下本王,本王定会投桃报李,看到的,听到的全都忘记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孙大人觉得呢?” “是是是……殿下说的是,为保证三皇子生命安全,下官在院中本就派了重兵把守,一群护卫察觉到有刺客,奋力一战,才护得三皇子安全,下官立刻上书奏请陛下,派重兵护卫,迎三皇子回京!” “难怪国公爷看重孙大人,果真是个头脑机灵的,就按大人说的办吧!” “是,殿下。” 看着萧子晟缓缓离开,孙道平的心仿佛跌落谷底,这个三皇子哪里是世人见到的那般,只余一口气苟延残喘,是世人对他最大的误解。他的最后一句话,分明就是在提醒他,他不仅知道他克扣了贡品,还知道他是陈国公的人!孙道平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让陈国公知晓他们合谋的事情被三皇子知晓,那他孙道平将死无葬身之地! 来到孙道平为他新准备的房间,萧子晟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隐隐的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细节。 他一直以为给他下毒的不是萧子云就是萧子元,如今,他的心中却有了另外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新想法,他摇摇头,实际是强迫自己不要这样想,这般残忍的事情他不是没有见过,但他不想相信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强拉孙道平参与进来,虽是无奈之举,却也不失是一计良策,若是死士无声无息的死了,便是在告诉对手,他萧子晟早就有所防备……可有了孙道平的救护就不同了,是孙道平将他救了,对方要如何想,如何应对,就这么吊着对方的胃口,让他不知真相,才会继续使出手段进行试探,他才有机会确定对手的身份! 啪!奏折被重重的摔在大殿之上。 “混账!朕的三子本就病入膏肓,竟还有人想着行刺!” 朝堂之上,一张奏折引得皇帝雷霆震怒。 原因竟是在关州孙道平家中暂居的三皇子萧子晟于昨夜再被行刺,幸得孙道平安插的护卫得力,奋力抵抗,这才幸免于难。 “陈国公,朕记得,那位孙知府是你一手提拔上位的,可有此事?” “启禀陛下,孙道平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为人机敏谨慎,好在他不负众望,护得三皇子安全!”对于孙道平救下三皇子的事情他也是才知道,至于其中究竟有没有什么内幕,此时陈国公也确实无从得知。 “嗯……若不是他,子晟只怕……”皇帝捋着胡须,意味深长的点着头。 “朕本就想着派人将子晟早日接回京……既孙道平与陈国公是旧识,行事或许更为默契,子晟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此事便由陈国公去负责安排吧。” “这……”陈国公面露难色。 “怎么,陈国公有难处。” “陛下恕罪,老臣年事已高,长途跋涉,身体只怕吃不消,到时只怕要耽误行程……不如,让老臣长子代劳。” 皇帝思索片刻,点头应下。“嗯,陈国公所言有理,陈世子想来也可以独当一面了,那就让他去吧……三皇子的身体也不知……哎,让陈世子去姜府接上姜廷之女姜明菀一起去吧……那是他自己求来的婚事,他还未能与她说过话吧……等他回宫,朕就命两人完婚。”说这些话时,皇帝湿了眼角,连连叹气,众臣心中一阵动容,感慨于皇帝的爱子之心。 “是,陛下!”陈国公说道。 第123章 同行 “谁会派人刺杀子晟?他那种人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差别?哼!”萧子元冷笑。“想不到,这世上还会有人,比我更想让他早些死掉!” 萧子元的反应倒让陈国公稍稍安心,听到三皇子遇刺,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担心此事是萧子元所为,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国公爷,行刺之事该不会是陈世子所为吧?他一心恋慕姜明菀,为此做出谋杀之事也不是不可能啊?” “胡闹!殿下脑子里难道只剩下儿女私情了吗?为了一个姜明菀,殿下几次情绪失常,就连正常的思考能力都没有了,若殿下认为那女子更重要,又何必筹谋多年,做个闲散王爷,与她双宿双栖岂不快哉!” 陈国公突然的恼怒,让萧子元如梦初醒,扪心自问,一个女子于他而言确实可有可无,纵使她是姜明菀,比起那个位子,也是微不足道的。 “国公爷教训的是,这段时间,是本王失了本心,以后定不会再如此。”萧子元诚心实意的说道。 陈国公忍不住叹气。突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念头,又忍不住与他分析起皇帝此举的真正目的。 “只怕,怀疑萧子晟装病的人不止我一个。此次中毒之事并非你我所为,若是大皇子也没有做呢?若是本就无人投毒,他为何会中毒?” “所以,刺杀实则是试探!不想孙道平无意中替萧子晟解了围?此次命姜明菀同往,只怕也会生出变故……”萧子元紧接着分析道。 陈国公赞许的点点头。 “那么此次,父皇派国公爷前去,难道以为国公爷与子晟是一派的?毕竟孙道平是国公爷一手提拔起来的。” “或许吧,我也猜不到陛下的真正意图,所以才将此事推脱,只是推脱的太干净,倒显得我心虚一般,所以便让昭儿替我去一趟吧!” 萧子元没再接话,心中一直存着的一个疑惑也未问出口。陈昭明明是陈国公唯一的儿子,陈国公为何从不在意这个儿子的生死,仿佛陈昭的存在便是为了替陈国公消灾挡事一般。 京中的消息很快传回关州。 咚!萧子晟攥紧拳头,狠狠的砸向桌子,竟用菀菀来试探他!这一次的行程只怕危险重重,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便惴惴不安。也不知那人的伤势如何了,可还能护住他的菀菀。 “去,将所有的暗卫全都调回菀菀身边。” “主子,不可……”追风阻拦道。 “本王的话不好用了吗?”萧子晟冷冷的说道,眼神中的杀气让追风感受到主子心中的愤恨。他只能赶紧退下,传达主子的安排。 夜深人静,吱呀!沈东明卧房的窗户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打开。 “世子是走惯了吗?”漆黑之中,响起沈东明的声音。 噗嗤!陈昭忍不住笑出声。 “沈大人还没睡啊,都这么晚了……” “我还以为世子不知道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世子深夜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哦,想与沈大人借几个得力干将罢了。” “怎么,如今国公府连个像样的护卫都找不出来了?”此话说出口,沈东明有些后悔,虽不知陈昭为何会投靠萧子晟,但必定是与陈国公有着势不两立的原因,陈国公定然不会安排得力之人跟随在他的身边。 “世子需要多少人?”不等陈昭说话,他赶忙补充了一句。 “越多越好!” “嗯,我会让他们在暗中护着你们。朝堂上,便听到国公爷为世子揽下接殿下回京的重任,你带她同去,一路上若是动了歪脑筋,别怪我……” “沈大人想多了……我陈昭还不至于那般无耻!先谢过沈大人……后会有期!”说完陈昭转身便要离开。 “世子……此去危险重重,一路之上,还望世子能护她周全……” 陈昭稍作停顿,“会的……”说完这两个字,他便消失在深夜里。 “小姐……真的不能带奴婢们一起去吗?” 姜明菀看着她的三个丫鬟,摇摇头。“放心吧,有春夏秋冬陪在我身边,她们会护我周全。”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有所耳闻,自然想的到,自己的安危会影响到萧子晟的一举一动。她不能成为他的助力,亦不能成为负累。 陈昭早早等在姜府门口,姜明菀见到他象征性的行了一礼,便上了马车。 已是深秋,天气转凉。马车内备着女子惯用的披风,铺着厚厚软软的垫子,温热的手炉放在醒目的位置。这些应该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姜明菀拿起手炉,捧在手中,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陈昭,前世的梦里,她最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谁送给了萧子元,尽管根据这一世发生的事情,她推断陈昭对于自己的遭遇并不知情,可她还是没有办法轻易释怀。尽管,这一世,马车外的那个人从始至终不曾伤害过她。 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行至颠簸路段,才知道这些厚厚的垫子好处多多。 半天的时间过去了,为了让马儿歇歇脚,吃些草粮。他们一行人终于在一处广阔之地停了下来。 临走时,芳竹为她备了一些点心,此刻正好用来充饥。姜明菀刚将点心拿出来,陈昭的声音便在马车外响起。 “此行路途遥远,待翻过这座山,才会见到港口,那里有通往关州的船只。这一路或许不会太平,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必须上船,你可还受的住……” “无妨,我可以的。”姜明菀回答道。 “你……”姜明菀欲言又止,思考片刻,拿起点心直接掀开帘子递给陈昭。 “临行时,从府里带的,世子若不嫌弃……” “不嫌弃。”不等姜明菀把话说完,陈昭直接将点心接过来,塞进嘴里。他看了姜明菀一眼,便满心欢喜,这个样式的点心,便是梦里姜明菀常常给他吃的那种!今生还能吃到,实在是心满意足。 第124章 受伤 姜明菀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帘子放了下来。想到方才,自己直接将点心递了出去,实在是有些欠妥,他们似乎没有熟到分享点心的地步。 “这点心,便当是世子为我备下手炉的谢礼了。”她补充说道。 马车外并没有回应,难道,人已经走远了? 帘子又被悄悄的掀开一角,透过那一角,姜明菀向远处看去,没有发现陈昭的身影,心里正觉得疑惑,却听到马车旁边的轻笑声。 他定是故意的,明明听到自己说话,偏偏不出声回应,分明在戏耍她,姜明菀心中有些恼怒,放下帘子,再不想理他。 “我方才只是没想到怎么回应你,不是故意不出声......只是给你备了个手炉而已,还换了那么好吃的点心,早知道我该多准备几个手炉,是不是能多换几块点心。” 陈昭的语气,听着让人心疼。那么几块点心,她何时变的这般小气,便是都送他了又能如何,何必要加上那么一句,作为谢礼?想想自己方才的那句话,实在太过失礼,可笑,。 “驾!” “嗒嗒嗒......”车旁的人这次真的走远了。 “春儿......” “主子,有何事?” “去,把这盒点心给陈世子送去。” “是,主子。”春儿接过点心盒子,骑马飞过的跑到陈昭身边,将点心递了过去,陈昭愣了一会儿,而后稍稍偏离队伍,转过身,看向马车。 姜明菀大大方方的将帘子打开,笑着说道:“世子一路辛苦......那些,留给世子充饥。”本就该这样自然地相处,又何必处处别扭,自找尴尬。 两人相视一笑,仿若初识。 饶是一直在马不停蹄地赶路,来到山间时,太阳也还是即将隐没山间。 陈昭警惕的观察四周,这处山林是通往港口的必经之路,所以,尽管知道这里危机四伏,却还是不得不走。 忽然间,身侧的山林里,仿佛惊鸟振翅,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动。 “吁......”陈昭勒紧马,示意车队停下。“一会儿跟紧我,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他小声交待道。身后的人虽未言语,却点点头,算是应下。 拔刀的声音与林间被风吹起树叶的簌簌声混在一起,微乎其微,却瞒不过陈昭的耳朵。 “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埋伏在林间的黑衣人齐齐拔刀,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袭来。 前世今生,姜明菀都是头一次知道陈昭武艺这般好,而且为人多谋善断。 早在进入山林之前,在陈昭的嘱咐下,她早早换成了男子的装束,骑着马,跟在陈昭的身后。此刻坐在马车里的是换上了她的衣服,轻功极好的夏儿。此刻的她被几人护在中间,看着眼前人倒下一个又一个,姜明菀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他们的人还是太少,陈国公只给了陈昭十余人,且多是武艺不精之辈,姜明菀身边有十位太后先前赐给他的十个护卫,余下的便是春秋冬三个丫鬟,还有追影。沈东明的人也及时赶到了,可黑衣人实在是太多了,一茬接一茬,黑压压的从林间向外窜。 就算他们个个武艺精进,以一敌五,也难有成算。奋战之下,人人筋疲力竭,很快就开始有人受伤。 突然,后方的马儿传来嘶叫声,显然是受了惊,随即那马儿撒开腿开始狂奔。 “快!护住姜大小姐。”厮杀中的这一声叫喊显然引来了黑衣人的注意。他们的目标本就是姜明菀,立刻有一部分人寻着马车奔跑的方向追去。其余的,依旧在原地厮杀。 陈昭眼见自己的计策有了成效,便吩咐道:“分开行动。” 众人立刻分散开来,寻找时机,快速逃离。 此时,又有一队人马赶到。来者个个身手敏捷,武艺高强,追影很快认出了他们,是殿下身边的暗卫。 “世子快带主子离开,这里交给我们。”他喊道。 陈昭一个翻身上马,而后一个倾身,拦腰将姜明菀抱到马上。 “驾!”马跑的飞快,因为有了追影等人的抵挡,他们才有了短暂的逃离机会。 黑衣人紧追不舍,嗖!箭矢迎面袭来,惊慌间,姜明菀早就忘记了躲闪,情急之下,陈昭将她的头向下按住。只听见一声闷哼,便看到陈昭飞身而起,将零星的几个黑衣人快速斩杀,而后翻身上马,带着她骑马离开。 夜幕降临,也不知跑了多久,马儿的速度渐渐慢了起来。姜明菀只觉得背后的人,呼吸越来越粗重而迟缓,身上也愈发冰冷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那一声闷哼,定是方才为了救她,未能避过那支暗箭! “陈昭,你受伤了,是吗?”她问道。 “......阿菀......别怕,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的语气异常坚定,仿佛便是靠着这个信念才支撑到现在。 “……我曾经与锦衣卫交过手……这些黑衣人一招一式,与锦衣卫如出一辙……咳咳咳……” “陈昭……先别说这些,让我看看你的伤……”说话间,姜明菀就要转过头查看,却被陈昭按住。 “别动……阿菀,我的伤不要紧,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否则,我们两个恐怕活不过今晚。” 姜明菀只能听从陈昭的安排,此刻,那群黑衣人只怕还在搜寻他们的身影,锦衣卫中高手如云,若只是陈昭一人或许还有脱身的可能,可如今再加上她…… “陈昭,我们究竟要去哪里?我看过地形图,若是去港口,不该向着这个方向!” 背后的人,不仅没有回答,反而将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陈昭……陈昭!”姜明菀慌了神,她赶紧从陈昭的手中接过缰绳,而后用尽力气将缰绳勒紧,让马停下。自己翻身下马的瞬间,陈昭也因为没有了支撑,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第125章 完整的梦 重生以来,她从未想过与陈昭能和平相处,这个让她今生唯恐避之不及的男人此刻躺在她的眼前,竟是为了能让她避过那一箭,他明明是拼了命也要护住她的人啊,这样的人,又怎会将她拱手送人? 四下张望,深远的林子根本望不见尽头,锦衣卫或许就在四周搜寻他们,同伴们现如今身在何方,是生是死,姜明菀没有时间再想。 她勉强扶住陈昭,生拉硬拽的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在树上留下约定好的标记,追影他们看到,就一定会寻过来,只有他们寻过来,她和陈昭才会有一线生机。这一路,姜明菀已经记不清摔倒过多少次了,她从不知,自己竟这般能吃苦。辗转多时,终于在深林处寻得一处避身的洞穴。 离京前,她去张先生那里讨了些药,临走,张先生还送了她火折子。幸好,她都随身带着,姜明菀心中不由失笑,还真是都用上了。 借着微弱的火光点燃一堆柴火,不仅可以照明,还可以取暖。姜明菀为陈昭轻轻擦拭额头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却见他眉头紧紧的皱着,显得异常痛苦,嘴里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呓语,却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姜明菀轻轻的将陈昭的衣服解开,那一箭虽未射到要害,可陈昭拔箭时却将伤口撕裂,出了许多血,只这样就很严重了,偏偏他身上还有许多旧伤,那些伤口显然没有愈合好,肉还没有长到一起,显得异常狰狞可怕。他是何时受的伤,因何受伤……身在国公府,哪里有需要拼命的地方……新伤旧伤加在一起,若是不能及时救治,只怕…… “陈昭,醒醒。别睡……”姜明菀轻轻推了推他,人却丝毫没有反应。 她赶紧掏出金疮药,洒在他的伤口上面,又将自己的长袍撕扯下一块,分成长条,为他进行简单的包扎。随后,她又去附近寻了一些干柴,防止夜里太凉,陈昭的身子会受不住,续上火堆,起码能让他暖和一些。 姜明菀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追影他们尽快赶来,也不知陈昭还能撑多久。 对于她的疑问,陈昭还没有回答,就倒下了。他究竟想带她去哪里呢?这些事情从头到尾看起来都奇怪至极。 锦衣卫是陛下的人,也就是说沿路围堵他们的黑衣人其实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难怪,陛下会派遣陈国公带她同去关州,想来,陈国公和陈昭一样,都能判断出黑衣人的真实身份,既知道皇帝想利用她姜明菀来看萧子晟的反应,看你国公府是进还是退。说白了,陛下就是想试探整个国公府的立场。究其原因,只怕是关州孙道平救下子晟一事引起的,毕竟这个孙道平是陈国公的人…… 可是,陛下为什么……难道……姜明菀不由自主的看了看陈昭,他们二人的遭遇竟这般相似吗? 所以,他们是不是已经定好的要去哪里?关州……子晟……你现在在哪…… 寂静的夜,只有柴草烧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姜明菀靠在洞穴边上,沉沉的睡去。 这……这是哪里……姜明菀悬在空中,看着躺在地上,白衣被鲜血染成红色的自己,死不瞑目。她的身旁,跪着一个身着大红喜服的男子,颤抖着双手,将她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往常,梦到此处,她便醒了,今日既没有醒,便一探究竟吧,她快步上前查看,这才发现,抱着她满眼绝望的人竟是陈昭…… “阿菀!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我……他们明明答应我的……父亲答应过我的,你为何要做这条路……” 眨眼的功夫,不知为何,她又出现在陈国公府。 “父亲,她是无辜的,不论姜廷做过什么,都与阿菀无关……” “放肆,若你敢将她娶进门,我便亲手杀了她!我决不允许,仇人的女儿进我们陈国公府的大门!你想都不要想,便是做妾,她都不配!” 陈昭没再说话,只是退了出来,脚步匆匆的出府,向着一处私宅走去。 姜明菀紧随其后,跟着他进了宅子。这个宅子她再熟悉不过了,是陈昭的私宅,前世她便是困在这里半生…… “思阳,马上派人去把姜大小姐接过来,她在府里……如今定是不好过的,她的祖母,继母……没有人会对她好的……府里再没有人护着她了……”陈昭心疼的说道。 “是,世子。” 所以,前世,陈昭真的是想照顾她才会将她接到这栋宅子里的,他甚至想接她进陈国公府…… “大胆!你个孽障,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你的婚事是陛下钦定,哼!岂容你自作主张!” “父亲息怒,昭儿这辈子心中只有阿菀一人,昭儿曾经答应过她,只此一生,非她不娶!” “哼!”陈国公冷笑道:“非她不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将她藏在了京郊的宅子里,以后,那里你不必再过去了!” 陈昭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等他反应过来,立刻跪下磕头,“父亲……求您饶了她,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您留她一命,只要父亲放过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哈哈哈……你现在知道着急了?从今日起,你再不许见她,另外与姜家二房的婚约照旧,下月完婚。如此,我便考虑留她一条性命!否则,你再见她,便是一堆白骨!”陈国公恶狠狠的威胁道。 姜云烟,是姜云烟骗了她……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陈昭都是一直想护着她的那一个,他并没有将她送人,并没有…… 哐当!陈昭破门而入,如此突然的举动,让人避之不及,陈国公甚至没来得及松开抱着宸妃的双臂。 “滚出去!”陈国公呵斥道。 眼前的情景虽然让陈昭一时震惊,却也让他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白日里,你们竟然在国公府行苟且之事?父亲不是一心只有我母亲一人吗?何时与她交心了?哈哈哈……难怪……难怪父亲自来喜欢萧子元一些……难道,他本来就是你的儿子!这天下以后是要改姓陈了吗?” “住口!” 啪!陈国公几步上前,上来就是狠狠的一巴掌。“还不滚出去!” 宸妃显然并不打算让陈昭离开,她缓缓上前,挑衅的说道:“你说的都对,那又如何?如今大局已定,谁也无力改变什么,听说姜明菀从楼上坠亡了,你是因为不满才找过来的吧,哈哈哈哈……真是个痴情种啊,你既然那般喜欢她,便追随她去了吧。” 噗!陈昭没有想到宸妃对他起了杀心。 刀狠狠地扎入他的腹中,血一瞬间淌了下来。 “你还不知道吧,你母亲并不是姜明菀的父亲所杀,而是你父亲亲手所为,知道了真相,你也该瞑目了!从此,再无人能与元儿争夺皇位,陈姓的也不行!”宸妃恶狠狠的说道。 他想要的,一直都求而不得。他想护住母亲,母亲被杀害了,他想护住她,她又在他的眼前,于高楼坠亡。 姜明菀模糊了双眼…… 突然,她听到有人在喊她。 “菀菀……菀菀……醒醒……” “是子晟的声音……子晟……他来了。” 姜明菀突然睁开了眼。 第126章 醒来 “菀菀,你醒了!” 萧子晟满心愧疚,那些人之所以围堵姜明菀,究其原因,不过是为了试探他罢了。想到他们寻着暗记找到她时,她静静地靠在一边,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却怎么都喊不醒,心里还是有些后怕。 “可有不适?张先生就在外面,我让他进来给你瞧瞧。” “我没事,子晟,陈昭呢?”说着话,她直接坐了起来就要下地,却被萧子晟拦住,“你要去哪里?” 姜明菀有些激动,“子晟......带我去看看他......他身上原本就有好多好多伤……一路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我竟还与他计较起一块点心......那些伤口没有长好,一路颠簸,怎么可能不疼呢......”她泪如雨下,梦里的情景尚且历历在目,实在无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那支箭本来是射向我的......子晟,你不知道,那支箭是朝我射过来的,他是为了救我......他自己可以离开的,若不是我,他可以好好的,陈国公府本就没打算护我周全,只有他自己……子晟,他流了好多血,好多血……” 从认识姜明菀的那一天起,她便是沉着冷静,处变不惊的,她从未这般慌乱过,至少在他眼前这是第一次,萧子晟抱住她,想给她一些倚靠,可自己的心却隐隐作痛起来。 “陈昭的伤,张先生方才已经为他诊治过了,失血过多,还没有醒。你先坐下来,听我说好吗?” 姜明菀突然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无论她再怎么不安,都不该不顾及眼前人心里所想。萧子晟风尘仆仆,衣服都没来的及换,定是匆匆从关州赶来,他这个人向来干净,衣服从未有过褶皱,如今...... “子晟......我......”一时间,她局促不安起来。 萧子晟拉过她的手,满脸疲惫却还挤出了一丝笑。 “菀菀,有件事情,我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该让你知道的。那天夜里,你们被陈国公的人发现,险些未能脱身,当时救你的人并不是追影,而是陈昭。那一夜,他让你们先走,自己则留下断后,却险些命丧当场,若不是张先生爬到楼顶,将他救下......他身上的那些旧伤,便是那天夜里留下的......” “怎......怎么会......”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堵的她险些发不出声音,她笑笑,“子晟,莫要与我玩笑......我还不起的......”眼泪肆无忌惮的流着,她只觉得脸上痒痒的,抬手去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他就在隔壁房间,你去看看他吧......”萧子晟默默地离开了,他不知道姜明菀为何昏睡了那么久,也不知为何,她一直昏睡却时不时的流着眼泪,或许梦到了什么,他猜想。此时此刻,他无力吃醋,那人救了她的菀菀两次,让他怎么都恨不起来。他的菀菀会有自己的选择,会有自己的答案,他可以等,也只能等。 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姜明菀搬了椅子在陈昭身旁坐下,他浑身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静静地躺在床上,眉头紧紧的皱着...... “疼吗?”她问道。躺着的人却没有了回应。 “你不是总想与我说话的吗?如今怎么不说了呢?我总以为你的梦残缺不全,没想到我的梦也一样呢,如今,我知道了,陈昭......你没有对不起我,从始至终更不曾骗过我。” “子晟说,那晚在青楼房顶上,也是你救了我,我不信,怎么可能是你呢?我一直对你恶语相向,对于你的好意从不领情,甚至恨不能与你老死不相往来,你怎么可能会特意来救我,不是你,对吧......你要不要起来与我对峙一番啊?要不要快点醒过来......”姜明菀一边流泪,一边说着。 躺着的人没有一丝回应,只额头又渗出细密的汗珠,姜明菀赶紧拿起桌子上的帕子,为他擦拭。 “世子......世子......”思阳小心谨慎的将他扶起来,用车子将他推走。 陈国公和宸妃太过狠毒,将世子杀害后,竟命人直接将其扔在乱葬岗。他自小跟着世子,自是有一番主仆情谊在的,本想偷偷过来将世子好好安葬,不想却发现世子尚有一丝气息。 原来他是被思阳救下的。静养了许久,一点一点好了起来。 仇恨在他心中埋下后就开始生根发芽,他要颠覆了萧子元的皇位,将陈氏一族全部拉下马!于是他偷偷去了舅舅那里......从头开始谋划...... 几经周折,竟意外发现萧子晟的动向,或许是他故意让他发现的,那个人隐藏的那样深,说能想到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呢。于是他主动找上门,与其达成协议。 萧子晟攻进城门的那一日,他拿起刀,亲手杀了陈国公,亲手杀了宸妃,萧子元拿起刀冲向他的时候,是萧子晟远远的射出一箭,直直的没入萧子元的胸口,而后倒地身亡。 “拦着他做什么呢?”他回头看着萧子晟说道。 萧子晟一脸的无所谓,“我才知道,你不想活了。” 陈昭没有回话,就那样从萧子晟身边擦身而过。 高山上有两座坟墓。 他手里提着一只篮子,篮子里有酒,有点心,还有一把刀。 “母亲,那个负心人,我帮你把他解决了,我这一身的骨血,也还给他吧,这个姓氏让我觉得恶心......” 噗!刀插入腹中,他笑笑,“母亲,儿子活着只剩难过,望母亲不要怪孩儿......” 他堪堪站起身,踉跄来到另一处墓碑前。 “阿菀......你瞧啊,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吗?为何不听话,不是让你等我的吗?我带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你现在可还喜欢吃?之前为你打的那支簪子摔坏了,你瞧瞧,这支可还满意?”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支与之前那支一模一样的簪子插于坟头...... 而后,便倒了下去。 “殿下......” “将他厚葬于此处吧......”萧子晟吩咐道。 第127章 逼迫 陈昭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日的四更天。 他看着伏在榻边上已经睡着了的女子,深深皱起了眉头。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却又赶紧收回了手。 没想到这一点小动作还是惊醒了姜明菀。 “你......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他看着她满眼的欣喜,满眼的泪珠,揪心之痛席卷而来。 “你是谁?”他问道。 姜明菀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惊慌,是不安。 “张先生......张先生......”她跑了出去,是去寻人为他诊断了吗? 许是她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很多人,不一会儿,屋子里来看他的人多了起来。 “为何?这是为何?为什么他记得你们所有人,唯独不记得我,张先生,可否告诉阿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先生可有法子把他治好?” “哎......”张先生叹息道。 “许是因为从马上摔下来时撞到了头部,这是一种罕见的病症,老夫对此也是无能为力,也许他明天就会记起,也许一辈子也记不起来,不好说啊......” 姜明菀走到床前,“陈昭,我是姜明菀,姜明菀啊,你不记得了吗?救过我这么多次,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你是为何受的伤,你这些刀伤都是怎么来的,你快想想啊,你想想......” 萧子晟上前,拉住姜明菀,“菀菀,不要这样......他才刚醒,他会记起来的。只要他还活着,就有机会记起你。” “主子!”追风突然进门。 “说!” “锦衣卫的人快到关州了。” 原本他与陈昭商定,双方从各自所在的位置出发,同去南地汇合,可是,他料想的最坏结果还是出现了,想害他的,并不是萧子云和萧子元,眼看皇城派出了这么多锦衣卫对姜明菀一行人进行围堵,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权利。若这样,他还看不出究竟是谁想要他的命,他才真是个傻子。所以,他改变了策略,匆匆向京都赶来,这才及时的找到姜明菀和陈昭! 从始至终,最忌惮他的,偏偏是那个整日里装作对他满心愧疚的人,当今圣上,他的父皇。 他那么小的时候,他的父皇就想着毒死他,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了给长子铺路,也可谓煞费苦心,只可惜他命不该绝。 此次,他与陈昭的配合可谓天衣无缝。陈昭舍命护送姜明菀,让皇帝更确信陈国公是他萧子晟的人…… “走吧,我们一同去边境……”陈昭突然说道。 “边境?你舅舅那里?”萧子晟看着陈昭,他的眼神异常坚定,似乎早已成竹在胸。 “边境路途遥远,你的身体哪里受的住?”姜明菀一脸担忧。 “这位姑娘不必担心,在下可以撑得住。” “噗嗤!”萧子晟禁不住笑起来。姜明菀反倒一脸尴尬。 陈昭何时与她这般说过话,姑娘……他竟然喊她姑娘……这么多人,他偏偏忘记了她,偏偏与她这般客气。 京都。 一大早,陈国公就被宣召进宫。 “陈世子去接三皇子,怎么会无故失踪了呢?朕派出去那么多锦衣卫,都查无所踪,陈国公可知他的去向?他为何要躲着朕的锦衣卫呢?” “启禀陛下,老臣不知!”陈国公镇定自若的说道。 “不知?你还有不知的事情?这些年,朝中你笼络了多少重臣为你所用,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会真当朕瞎了吧?” “带上来!” 不一会儿,一群朝臣被押解进大殿! “陛下饶命啊……” “国公爷救命啊……” 这些官员,平日里看起来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的模样,紧要关头,却都是一副畏首畏尾,贪生怕死的模样,陈国公对这些人不屑一顾。 “朕又派了一队锦衣卫,向着关州去了,想来子晟很快就可归京,他的身体已经痊愈了吧?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陈国公为何要与子晟一起瞒着朕呢?” “陛下真的是老糊涂了……”陈国公言语间带着讽刺,撇着嘴说道。 “你说什么?”显然他的话触怒了皇帝。 “陛下,若三皇子真的痊愈了,又怎会呆在原地,等你去抓他呢,你在京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老臣若是他,早就跑了呀哈哈哈哈……” 皇帝恍然大悟,他算来算去,算到最后,竟算了一笔糊涂账。 “那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跑去哪里?”皇帝嘴硬道。“倒是陈国公,你该想想自己的,子晟是跑了,你,跑不了了。” 陈国公走上前来,逼得皇帝倒退一步,“老臣何必跑呢,陛下?”他一脸得意,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皇帝看着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人啊!”陈国公突然命令道。 京中的禁卫军立刻出现在殿前,令皇帝慌了神…… “大胆!没有朕的命令,你们竟敢私闯大殿,退下,给朕退下!” 禁卫军却似没有听到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没有人听从皇帝的指令,引得陈国公哈哈大笑。 “陛下,你怎么敢将锦衣卫全都派了出去了呢?那不是您的护身符吗?哈哈哈哈……” “你……你想干什么……他们……他们是你的人?” “陛下真是老喽……这个位置你坐了那么久,是时候让贤了。陛下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是三皇子的人吧……他每年留在京中才几日,我怎会与他有所交集?” 皇帝惊慌之下,一屁股坐到龙椅上。 “是子元……你是子元的人!” “大局已定,陛下还是早早立下传位诏书吧,若是一切顺利,老臣可以考虑留住陛下和大皇子的性命。” 第129章 蝉?雀? 雷声隆隆,雨如瓢泼。 大殿之中突如其来的变故,经过雨水的冲刷,雷声的掩盖,如一张遮羞布,将父杀子,臣逼宫的不堪入目的戏码盖得严严实实,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除了殿内被捆绑起来的几位朝臣,余下的官员也只是在早朝时听到管事太监十分努力地控制着他那颤抖着声音带来的皇帝的口谕:“陛下龙体欠安,暂不早朝。” 怎么会这么巧呢,太子爷病了,皇上也病了,接连几天之后,终于有几位年轻气盛的官员提出质疑,却被陈国公当朝训斥,更有甚者被他冠上了对皇帝大不敬之罪,挨了好几十下的板子,其余臣子皆是敢怒不敢言,哪里还有人敢轻举妄动,谁不想活命呢,他们还想平安活到告老还乡,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初与陈国公抗衡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此刻更是人人自危。 沈东明站在窗前,愁容满面。陈世子和阿菀尚没有消息传回,关州那边更是平静的出奇。他必须赌一把,既等不到他们的消息,他就自己去向他们靠拢,不拼一拼如何能知道行不行呢?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明知前路艰难,却还是走到了现在。如今,他也要跟她学上一学。 窗前的人嘴角扬起一抹笑,眼神变得清明而坚定。前二十年来他庸碌无为,她既给了他一条路去改变,他便走走试试。 这几日,皇帝的吃喝拉撒全在殿内解决了,他的衣服已经多日未曾更换了,禁卫军守在门外,将此处围的水泄不通,甚至飞不出一只苍蝇,殿内的味道可想而知。 吱呀!门被打开,一缕阳光直射进来,皇帝不禁眯起眼,抬起头,看向来人。 萧子元,他的二子,此刻正以手捂住口鼻,一脸嫌弃的看着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他。 “逆子!纵使你坐上这个位子,也必然背负弑父篡位的骂名!”皇帝斜睨着萧子元,恶狠狠地说道。 “所以,我才会来见父皇啊......父皇何不早早将玉玺和兵符交出来,助子元一臂之力,咱们毕竟是父子。”萧子元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说道。 皇家自来容不得心软之人,争夺皇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是陈国公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常说起的话。 “如今大局已定,我大哥早已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便是此刻将玉玺交到他的手里,他也定会双手奉给儿臣,父皇何必执念这么深,非要扶一个傀儡上位?” “哈哈哈......”皇帝忽然仰头大笑,只有他自己清楚,这笑声里满是无奈和酸楚,他与先皇后的约定终是没有办法达成了。他恨,为何他与先皇后的孩子不是萧子晟那般聪慧......偏偏也不是萧子元这般野心勃勃。但凡萧子云占了一样,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只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他要等着看,看他的两个儿子斗个你死我活,他还年轻,便是不能生,也还可以过继宗亲之子,兵符还把控在他这边,任谁也别想动。 “子晟还是下落不明吧?有他在,这皇位便是你得到了,也坐不安稳啊,你若是能将他带到我眼前,我便让你正大光明的登上这个皇位,如何?” 萧子元看着眼前人,这个他小时候当做神明一般仰慕的人,此刻竟是一副小人的嘴脸,“父皇难道还想着与儿臣玩一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吗?父皇如今在儿臣的手中,插翅难逃,便是兵符在父皇手中,父皇拿着又如何统领三军?” “哈哈哈哈......子元,别怪父皇没提醒你,为帝王者,切莫相信任何人,你我本是父子,为了这个位子尚且反目成仇,何况是异姓呢......怎么会有人不计得失,倾囊相助,除非他另有所图!你说呢......” 萧子云转念一想,便知皇帝意有所指,只是他到底是好心提醒还是刻意挑拨,这还真说不准...... “哼!”萧子元一甩长袖,最后看了一眼此刻地上坐卧着的人,而后不屑的转身离开。 京都戒严,官府全城搜捕叛党...... 许多朝臣被抓,罪名皆是通敌叛国,那些未曾站过队,一直保持中立的,生怕被挑出错处,一同被下入大牢,除了陈国公一派,其余官员们人人自危。 皇帝派出去的锦衣卫,一无所获回到京都复命,还未见到皇上,就被陈国公的人包围了。远赴关州的那一队人马,也早早的被孙道平控制住了。皇帝像是被砍断了手脚一般,明明什么都不能做了,除了愤恨,在他的脸上却还是看不到一丝失败者的失落和不甘。 “陈国公当真不知陈世子现在何处吗?他可是你的儿子!” 萧子元审视着眼前人,心中时刻保留着一丝警惕。想来想去,他竟然觉得皇帝的话颇有道理。这么多年,眼前这个人将一切安排的妥当且挑不出错处,可谓老谋深算。否则,以皇帝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他早就有了争夺皇位的心思。他为何倾尽全力的帮助自己,甚至不惜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去送死,一直以来的这个疑惑让他不能完全相信陈国公,如今,更是止不住心中的猜忌,所以,他此刻才会有此一问。 陈国公一怔,脸色突变。 “殿下何出此言?难道殿下信不过老臣?” 二人四目对视,是心理上的第一次交锋。成败就在眼前,却容不得萧子元此刻翻脸,因为兵,权,都不在他的手上。 “哈哈哈......”萧子元笑起来,他到底败下阵来,皇位还不是他的,他还要利用眼前人才能达成最终的目的。 “国公爷怎的这般严肃,本王向来口无遮拦,只是好奇为何国公爷对自己的儿子那般狠心罢了,他此刻会在哪呢?带着一个女子,能逃去哪里?国公爷可有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第130章 吃醋 陈国公挑了一下眉眼,转过脸却摆出一副十分愧疚的模样,抱拳上前行礼道:“老臣对殿下忠心耿耿,殿下怎么可能会怀疑老臣,方才是老臣唐突了。” 萧子元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这台阶给的,不想下都不行了。他赶忙顺势上前扶住陈国公道:“国公爷,说的哪里话,本王现如今也只能倚仗你了。” 陈国公点点头,两人装模作样的重新坐到一处,竟似毫无芥蒂一般。 “殿下放心,那逆子不足为惧,殿下早该知晓的,他对姜明菀情有独钟,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将人掳走,想要一去不复返他也是做的出来的!老臣早已通知下去,沿路追查,他拖着个女人,行事不便,走不快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三皇子萧子晟,这个人阴狠狡诈,他的去向是个谜,还有那个孙道平......”陈国公若有所思的摸着胡须。 “难道萧子晟是孙道平特意放走的?” “准确的说,他是配合萧子晟给陛下和咱们演了一出戏!” 原本还以为孙道平是误打误撞,无意间为萧子晟挡下了锦衣卫的刺杀,现在想想,却正是因为这件事,皇上才开始疑心陈国公,并坚定地以为萧子晟与陈国公是一派。至此,才逼得他们不得不立刻动手。 一护卫匆匆求见。 “启禀陈国公,属下一行人赶到沈大人府邸时,府上早已空无一人。” “好一个空无一人!”他们还是迟了一步。他是萧子晟的人,只这样,一切才说得通。从贡品案开始,一招一式皆是冲他们而来。 啪!手里的茶杯被萧子元重重摔于地上。 深夜,陈国公府灯火通明,众多朝臣聚集于此,至第二日天明,方打着哈欠缓慢离开...... 这一日,各州县,新增一张追捕令,缉拿叛党沈东明。 还有一张悬赏公告,三皇子萧子晟与关州知府孙道平长期勾结,私炼武器装备,克扣贡粮,意图谋反,现已逃离不知所踪。如有提供消息者,赏白银万两,斩其头颅者,赏黄金万两! 京都已是深秋时节,苦寒之地宁古塔早就冬雪绵绵,因为没有御寒的衣物,许多服役的犯人晚上躺下之后,第二日清晨便再也起不来了,就这样活活的被冻死。 活着的人数着指头算日子,得个心里安慰,坚强的活着,他们的日子根本没有盼头。到了这里,还能出去的,实在是痴人说梦。 偏北脚有一位步履蹒跚的老者,一瘸一拐的搬着石头,他的手指满是冻疮,有几处位置已经开始溃烂,头发散乱着遮去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这里的人不论男女都是如此,天寒地冻,头发散下来似乎还会有点御寒的效果。 今日的活计就快要干完了,做完这些,他便可以进屋,喝上一碗热茶,其余时间,帮着牢头理理账目。他与此处的管事相熟,管事虽对他多有照料,可还是免不了该做的活计,可以进屋里暖和一个时辰,已是天大的恩惠。 可就在他将最后一块石头撂下的时候,卸下重担的他,身体却陡然失去了支撑。哐当一声,翻倒在地,再也没能爬起来。 一群犯人朝着这边看了看,然后便继续劳作,没有人感到震惊,也没有人觉得可惜。死了好啊,死了是一种解脱。 牢头很快派了差役过来,将人抬走,离这里不远,便有一处乱葬岗,都是些得罪了皇帝的重犯,发配到这个喊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的地方,死了尸体也不会有人来认领,乱葬岗便是归处。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哒哒哒哒的跑着,只因走的是荒无人烟的山林,林间树密,且枝叶繁茂,马儿想狂奔起来根本不太可能。 “走的这样慢,何时才能到?”萧子晟不满的说道。 “走的太快,容易颠簸,这个速度刚刚好,若不然扯着伤口就麻烦了。”姜明菀接着话茬,又仔仔细细的为陈昭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还随手检查了他的伤口,做完这些,她突然皱起眉头,“快把帘子放下,你忘了,张先生嘱咐过,世子不能受凉。” 萧子晟一脸不高兴,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听了姜明菀的话,这一路真是受够了,他真心怀疑,陈昭失忆是假,故意借此机会接近菀菀是真。若不然,为何一日三餐,连喝水都需要他的菀菀亲力亲为。 “好渴……” “有水……来……”姜明菀赶紧拿起水壶。 陈昭刚将头伸过来,却被萧子晟用手挡了回去。 “世子渴了与我说就好,以后我来喂你。”他从姜明菀手中接过水壶,拧开壶嘴,直接递到陈昭嘴边。 “世子,请吧。”那神态颇有一种就是不让你奸计得逞的洋洋得意。 陈昭对此不以为意,“有劳殿下了。”他客客气气的说道。 所以后来这一路就变成了萧子晟贴身伺候陈昭的吃喝。虽然自降了身份,他却依旧乐此不疲。 “陈世子,你确定这条路能直通边关?”林子根本看不到边际,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萧子晟心里琢磨着,这人该不会是脑袋撞坏掉了,这条山路完全没有踩踏过的痕迹,显然并没有人走过,他怎会知晓。 “确定。” “你走过?” “是。” “何时走过?” “梦里。” “梦……梦里走过?”萧子晟的火气蹭的一下窜了上来,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他向来镇定自若,他向来能忍别人所不能忍。可是,此刻,他却气的想骂人!若是可以,他现在就想站起身将眼前这个眯着眼靠在马车里的男人扔出去。 “你是不是摔傻了,梦里走过?你疯了吗?是把我们当傻子吗?梦里走过的路就算你信,你又怎能记得清,这林子这样大……” “我信!我信他!”姜明菀看着萧子晟说道。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点点哀求,带着一点点歉意。好像在请求他,子晟,信他吧,就算为了我,信他吧! 姜明菀的神情同样落在陈昭的眼中,他端正身体,捂住伤口坐直,“殿下,信我一次,我不会拿一车人的性命开玩笑。” 第131章 答案 “姑且信你一次。”这话说得萧子晟有些心虚。 理智告诉萧子晟,陈昭的话是可信的,他本就是个多谋善断的,若不然,灵隐寺山脚下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在护卫眼皮底下就能将姜明菀劫走。 方才,是他一时冲动了,他看着姜明菀小心翼翼渐渐拉开与陈昭的距离,便知道自己吃醋的心态显露无遗 ,嫉妒果然能让人失去理智。 “咳咳咳……咳咳咳......”陈昭止不住的咳嗽声,颇合时宜的打破了萧子晟的尴尬,却惊的姜明菀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了?世子可是又不舒服……子晟,是不是马车太快了?” “通知前面,暂缓前行,立刻将张先生喊过来。”萧子晟赶忙推开车门吩咐道。 从前车匆忙赶来的张先生,立刻为陈昭把脉,他皱起眉头悄无声息的看了陈昭一眼,而后意味深长的摸起胡须,摇摇头,看的姜明菀和萧子晟心惊胆战。 “如何?”萧子晟问道。 “世子伤势太重,外加长途奔波……一会儿我便为世子施针,等到了目的地,配药煎服,慢慢调养,便可痊愈,只是……” “只是什么?张先生但说无妨。” “只是……”张先生看了看姜明菀,继续说道:“施针时,不宜太多人在场。” 姜明菀立刻反应过来,不由脸红起来。施针是要更衣的,她确实不适合继续待在这辆马车了…… “我与张先生换一下,我去前面马车。” “殿下也过去吧,这里有我,放心就好。” “那就劳烦张先生了,有事吆喝一声,外面护卫可以听到。” 张先生点点头,随即将马车门关好,车队又开始按照既定的路线向前行进。 “方才多谢张先生……” “我还未曾与世子施针,世子便好的差不多了?不敢承谢。” “先生何必取笑我?我的身体如何,先生当比我更清楚才对,一路未曾揭穿我,已是感激不尽。” “世子这般不觉得苦吗?” 陈昭笑笑,“苦?我不忍看她左右难为……她好,我便好......何苦之有?” 他的笑中明明泛着苦涩,却还是嘴硬,看着实在让人心疼,张先生不忍拆穿他,只由着他继续靠在马车上,看着他闭上了眼睛,再不言语。 不得不说陈昭提供的这条路线果然让他们避过不少风险,马车虽行驶速度不快,却不曾遇到追兵围堵。 “子晟,这一路好似还未与你认真的说上几句话。” 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乱了姜明菀的心,让她乱了方寸。眼前这个人虽未与她计较过什么,可每每平静下来,她又时常觉得歉疚。 “菀菀心里可有答案?” 这个杀伐果断,冷漠且孤傲的男子只在面对她时才温和如玉,她享受着这份特殊,心才渐渐的向他靠拢。 姜明菀点点头。 “子晟,在我心中,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重经一世,更加明白韶华短暂,世事无常的道理。所以我只愿向前看,不走回头路,这才遇到了你。但两世的情义恩德却难以割舍,纵使还不上,亦不敢忘,你可懂我?” 萧子晟点点头,顺势将姜明菀拉入怀中。这颗定心丸他吃的甘之如饴。恩义她还不上,他便同她一起还好了,自此心中不必再忐忑,也不必再患得患失。 陈国公府。 “可有消息?” 护卫跪在地上,虽只看见个冰冷的背影,却仍旧感觉到说话之人言语中的不悦。 “是属下无能,请国公爷恕罪。” 陈国公一向治下严苛,此次一无所获,还不知等着他的是什么惩治,想到这儿,那护卫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可出乎意料的是,陈国公并未大发雷霆,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护卫不敢动,只能跪在原地候命。 这些日子,别说沈东明,萧子晟这两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便是他的那个逆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皇帝依旧困在大殿之内,那老东西倒似习惯了一般,吃得饱,睡得好。只要提到玉玺,兵权,他便倒头装睡,令二皇子伤透了脑筋。 大皇子萧子云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的呆在皇子府,可笑的是,皇帝一心为他谋天下,如今被困,他却从未过问过自己的父皇是否安好,也不知如今皇帝心中何等滋味。这种窝囊皇子能坐上皇位?只怕大夏要亡! 想要的东西,翻遍整个皇宫也找不到,想找的人,连悬赏令都下达了,依然杳无音讯。这些糟心事让陈国公头疼,那些人究竟会去哪里,躲去了哪里?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让他预感不妙。 他快步来到舆图前,仔仔细细的边看边做出标记。而后,突然转过身,将舆图扔到那护卫面前。 “传令下去,标记处设置关卡,严格排查,宁可错抓,不可放过!” “是,属下遵命。”护卫如临大赦,匆忙离开前去部署。 是他想简单了,他只想着这些人会逃会躲,却没想过,对他们一行人来说去哪里才最有利,萧子晟想要的绝对不单单是查出当年毒害他的真凶,所以,他们的目的地或许便是南地!而他们去南地之前,一定还会带上一个人。 “来人!” 黑衣人闪现,跪于堂下。 “速去宁古塔,查到姜廷这个人不必留下活口,另外再找一个姜廷,严加看管,将所有接近他的人,都给我带回来!” “属下领命!” 至于陈昭,他本来便对这个儿子没有什么父子的情分,如今现在何处,他更是懒得管了,不回来更好,也省的他费心思去想如何悄无声息的处理掉姜明菀了,萧子元虽嘴上不说,心里依旧惦记着这个女人,他的儿子与他一样,都是深情之人,想到这儿,陈国公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得意。 第132章 安排 相比较起来,沈东明一路走来,并不十分顺利。 离开京都前,因不忍妹妹跟随自己一起冒险,他早早将沈思若悄悄送到了姜府。如今那里算得上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姜明菀的那几个婢女就像提前被嘱咐过一般,十分慷慨的收留了他的妹妹,让他心里至今还暖暖的。 一路上,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只带了两个心腹随行。可刚刚离开京都,便发现沿路府衙贴出的通缉告示。沈东明不由苦笑连连,想到他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凭借一己之力做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如今竟成了通缉犯,似过街老鼠一般,被大街小巷巡查的卫兵,堵得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萧子晟若是一败涂地,他也就跟着彻底完了,自从官以来,他便是事事时时计算利弊得失,如此不计得失的疯狂举动倒是第一次。 “沈大人,那家店不错,咱们过去投宿,顺便让小厮烧壶酒,暖暖身子呗,嘿嘿嘿......”那人厚颜无耻的说着,俨然一副谄媚小人的嘴脸,若不是街上人多眼杂,沈东明定要将这人的嘴堵上。 “你若是想死,我倒不介意送你一程!” 一听这话,那人赶紧识趣的退到后边,再看看两个看押他的护卫,护卫面露凶光,顿时让他胆战心惊,再不敢胡乱言语。 通缉令贴的到处都是,住店是不可能了,出城更是风险重重,不一会儿,一群卫兵向着几人暂避的巷子口走来,身旁的两个护卫警惕的做出拔刀的动作。 沈东明暗道不好,若真的在此一战,无论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他们的行踪都会彻底暴露,到那时,抓住他们几个就是时间的问题。可眼下,战与不战并不能由他决定......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突然巷子里一间破败的屋子,房门从里面被打开。随即,他们几个被蒙面人迎了进去。恰好躲过那队巡逻的卫兵。 “你是谁?”察觉到那队人已经走远,沈东明出口询问道。 黑衣人并未说话,只将一封信塞到沈东明手中,然后纵身上了房顶,眨眼功夫消失不见。 信封中装有一块令牌,沈东明贴身放好,拆开信,上面又是几个字。 青石关码头,京都宋家商船。 这字体他认得,与上次的一般无二,定是萧子晟提前筹谋好的,他竟算到自己会南下吗?这般信任他,还派了人手在危急关头接应于他,果真是拿捏人心的好手!锦上添花,总比不得雪中送炭!沈东明不由扬起嘴角,又是宋家,有点意思。 接下来通往码头的路好走了许多,沿途甚至没有多少侍卫巡查,想必又是萧子晟替他清除了一些障碍吧。 京都富商宋家,商船遍布各地,在此处见到不足为怪。可他沈东明前不久才将宋家府上的当家主母下入大牢,如今却又有求于人,怎拉的下脸。 思量好久,他只得将萧子晟给他的那块令牌挂在腰间,如此大摇大摆的在宋家商船附近走了两圈,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管事主动上前搭话。 “沈大人,请跟我来......” 既知他名姓身份,看来萧子晟交待的清清楚楚,他不需要藏着掖着,废话亦不必多说,直接带人上船就好。 登上船才知道,宋家的这艘货船是直接去往南地的,沿途不需要周转,于他来说最是安全不过。只不过商人最是重利,若是无利可图,这些人定不会冒着得罪陈国公的风险,让他登船,也不知萧子晟究竟用什么做的交换。 而此时,还有一路人马,向着南地一路狂奔。十几个装束精良之人,将马车护在中间,马蹄溅起沙石尘土飞扬,马车内静坐一人,身子随着马车得晃动左右摇摆。虽已是深秋,却还不到滴水成冰的时候,却见那人披着厚厚的大氅,手里捧着暖炉,依旧一副怕冷的模样,若是走到近前,不难发现他的脸上,手上都有多处冻疮。 “这一路平静,得益于世子引路,本王在此谢过世子。眼见即将到目的地,不知到达边关后,世子会做何安排?”趁着停车休息,萧子晟迅速蹿上了陈昭的马车,端坐在他的对面,颇为郑重的说道。 陈昭心中觉得好笑,萧子晟还从未对他这般客气过 。 他睁开眼,抬手撩起帘子,煞有其事的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看了看,“奇了怪了,我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呢!” 再看萧子晟,脸拉的老长,陈昭不由失笑。心中暗道:你也有今天! 笑闹过后,言归正传。 “殿下如今信我的梦吗?”陈昭见萧子晟不言语,便继续说起自己的想法。 “十日之后,突厥来犯,边关将迎来一场恶战。血战半月之久,宋家军便会大获全胜,届时边关将迎来短暂的安宁。” 萧子晟沉思片刻,“按照大夏的律例,边关将士在休战期可有一个月的假期回京与亲人团聚。” 陈昭点点头。 “没错,到时,我们便可以混在宋家军里进京。陈国公做梦也想不到,我与舅舅早就知道他便是杀害我母亲的真凶。如此一来,便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将杀人凶手下入大牢,亦可打着维护皇权,解救陛下的旗号,将其就地正法!” “世子果然好算计!”这样一来,萧子元和陈国公乱臣贼子的罪名便坐实了,而他萧子晟,便是解救陛下,维护大夏安定的功臣!不知父皇知晓是他带人将他救出,心中是何滋味! “子晟在此谢世子相助!” “你是要酸死我吗?你我本就是达成过协议的,我要借你匡扶大夏,惩奸除恶的旗号,让陈国公府覆灭,你要借我舅父的兵力得到你的皇位,各取所需,谢什么谢……”陈昭别回头,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萧子晟笑笑,他与陈昭倒是脾性相投,若是不论身份,倒是可以成为极好的朋友,只是……不可能了,他势必会坐上那个位子,那个位子不允许他有朋友。 “我也只能帮殿下到这里,余下的事情,无能为力!” 第133章 有人找茬 前世与现在的状况是不同的。 前世萧子晟进京时,皇帝早已被萧子元谋害,而大皇子手里握有先帝的传位诏书。诏书问世,萧子元的皇位便名不正言不顺,是逆党,是弑父的千古罪人。 他记得很清楚,乱臣平叛之后,大皇子亲手将皇位拱手送上到萧子晟手中,而后离京远赴封地,去做了他梦寐以求的闲散王爷。萧子晟顺利登上帝位,是众望所归,是名正言顺。 “倘若......”陈昭面色沉重,说话有些迟疑。 “这般瞻前顾后,不是世子的作风,有话不妨直说!” 陈昭抬眼道:“随我舅父进京于我来说是上策,于殿下......若是到时陛下还活着?” “哈哈哈......活着?活着好啊,这些年,若不是有张先生,我如何能重新站到他的跟前,喊他一句父皇!自是要多喊他几年,他才有的煎熬不是?况且,世子是不是太过大意了,陈国公谋反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便是世子再不情愿,也是陈家人,保不齐,皇上会斩草除根啊!”萧子晟收敛笑意,眉眼间却多了一份狡黠。 陈昭失笑,想从言语上占他萧子晟一点便宜都会被其反将一军,倒是他多虑了,这人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如此说来,追随殿下果真是上上策,既能复仇还能保命!”陈昭拱手作揖道。 “哈哈哈......” 马车内时不时传来的笑声,让姜明菀心中疑惑。这俩人何时成了朋友?两个冰块脸关在一处竟有如此反应,也是奇了! 人多自有人多的好处,谈笑间,很快就到达目得地。 西北大营,条件艰苦。满眼望去,尽是看不到边的黄沙,这里人迹罕至,物资匮乏,将士常年经受风沙席卷,虽体态健壮,却面色泛黄,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样子,若是父母妻儿见到,心中定是酸涩。 “参见殿下。” 站在最前面,单膝下跪行礼的便是西北巡远大将军宋迟恭。 “宋将军不必多礼。”萧子晟上前将人扶起,“边关军情多变,若不是有宋将军镇守在此处,哪里有大夏的有长治久安。” 这话说的没错,边关若是被攻破,蛮夷便会长驱直入,哪里还会有百姓的安居乐业。这么多年以来,朝廷对于宋家极为仰仗,而宋家手握兵权,也自来谨慎小心,全族行事极为低调,男子全部镇守边关,婚配女子照例留守京都,从不越矩。 “殿下言重了……” “驾!驾……” 远远的,见一女子英姿飒爽的骑于马背之上,时不时扬起手中马鞭,向这边飞驰而来!只看她离这边愈来愈近,速度却仍是不减,姜明菀不由替她捏一把冷汗。 忽听一长声马嘶,马定定立在了离人群几十步远的地方,然见一旗装女子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朝着这边欢快的走来。 “父亲,这位便是您这几日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位皇子?”她边走边说道,似乎在闲话家常,并不将眼前这个身份尊贵的人看在眼里一般。 “文君,不得无礼,还不快过来见过三皇子殿下!”宋将军的语气中虽满是责备,亦饱含宠溺。“殿下不要见怪,我身下只这一女,她常年随我征战,野惯了。” 萧子晟含笑,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看着来人。 “臣女宋文君拜见殿下。”她行的是军中礼节,更显得气质不同寻常女子。 宋家的女子,姜明菀只见过陈昭的母亲宋梦娴,她虽出身武将之家,却是一副温婉秀丽的模样,一派大家闺秀的端庄。 这位宋小姐却不然,只见她眉眼间英气十足,说起话来,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十分好看。一颦一笑丝毫没有京中少女的羞怯,反倒显得落落大方,只是常年守在这边关一带,面色自比寻常女子黑一些。 “宋小姐不必多礼。” 宋文君站直身子,抬眼看向萧子晟,却在一番对视中败下阵来,脸上不由泛起一丝嫣红,看的宋将军哈哈大笑起来。 “我这女子,还从未羞过......” 这话在姜明菀听来似乎意有所指。 萧子晟却不甚在意,依旧一副言笑晏晏的姿态。 宋文君十分自然的站到宋将军身后,而后扫视人群,将视线定格在姜明菀身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便移开视线,再未言语。 陈昭上前,与宋将军寒暄几句,而后一行人行至军营大帐中。 西北虽条件艰苦,可宋将军还是为他们整理了舒适的营寨。 接下来的几日,萧子晟都很忙,与姜明菀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白日里,去寻他,他在睡着。傍晚寻他,他又不在帐中,问起身边的护卫,护卫直摇头。 原本想自己走走,可军中尽是男子,她来回穿梭其间,引得将士频频投来打量的目光,让她极为难堪,没了办法,她只好自己呆在帐中。 “姐姐是不是很无聊?” 悦耳的女声响起,姜明菀抬起头,看向来人。 “是文君妹妹,快进来......”总算有个人能与她说说话了,姜明菀站起身,将人迎进帐内。 “西北之地,条件艰苦,不是姐姐这种娇弱身子能受得住的,姐姐何必跟在殿下身边来到此处,自讨苦吃?”姜明菀听得不由一怔,这人哪里是来陪她,只怕是来挑事找茬的。 “方才妹妹与殿下商量过了,先送姐姐回京好好养养,马车就在帐外,姐姐即刻动身吧!” “殿下说的?” “是啊......”谈到萧子晟,宋文君脸上又泛起一丝嫣红,“殿下这几日忙坏了,既要与父亲商量战事,还要时不时的指点文君箭术,姐姐已经好几日没见过殿下了吧?” 她一言一语,句句逼真,竟似真的。 “呵呵呵......”姜明菀笑起来,唇红齿白,笑靥如花,看的宋文君目瞪口呆,她常年待在军营,还从未见过如此娇艳美丽的女子,心中更是嫉妒起来。 “你笑什么?” 第134章 斗 “妹妹骗我……”忽而姜明菀收敛笑意,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眼眶里竟有泪珠打转儿。 “哼!”宋文君冷笑,一脸不屑的看着姜明菀,失心疯了不成,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京中这些娇滴滴的女子,果真是中看不中用。瞧瞧,那矫揉造作的模样,狐媚子一般......她是不是也该找机会好好学学。 “骗你?姐姐难道看不清局势?如今,殿下能不能顺利进京全看我们宋家军,如此,我父亲不仅有战功亦有从龙之功。而我必定会是中宫的不二人选!”宋文君昂起头,一副洋洋得意的姿态。 “什么......妹妹想要坐中宫的位子?” 姜明菀脸上的诧异让宋文君觉得刺眼。身为女子,有这样的心思,不是很正常?况且三殿下玉树临风,有勇有谋,她心生爱慕也并不可耻,如今又有这样的契机,父亲顺口一提,只怕殿下便会即刻应允,这般顺理成章的事情,会这么令人难以接受吗?难不成,她以为陪着殿下走了这一遭,那位子就是她的了? “我劝姐姐别痴心妄想,若是姐姐识趣一些,我倒不介意将来给你个妃位......” “不不不......我与殿下已有婚约,怎敢做那乱伦之事?妹妹志向高远,若是妹妹将来荣登后位......姐姐再改口喊你母后不迟......” “母......母后?胡说什么?我要做的是三殿下的皇后!”此话一出,宋文君愣在当场,只在一瞬间恍然大悟,心中不由慌乱起来。 她便是嫁给萧子晟,也只是三皇子妃,怎敢口出狂言!陛下还活着......她竟忘记了,陛下还活着!嫁给三皇子便能成为皇后,除非皇帝死了,这话完全就是大逆不道,有篡位谋反之嫌! 宋文君怒气冲冲的看向姜明菀,是她!分明是她故意诱使她这般说的!自小便在西北长大,还不曾见识过后宅阴私的她,哪里会是姜明菀的对手。 “你......你是故意的!看我怎么教训你!”一言不合,武力解决。话说不过,拳头比得过!她抬起手,照着姜明菀的脸就是一巴掌! 只是,巴掌尚未落下,便被人揪住了胳膊。 “谁!放手!”军中除了父亲,还不曾有人敢阻止她做什么,竟有人这样大胆! “殿下......妹妹这么凶,菀菀要吓晕了......”说话间,她的身体仿若无骨般果真向着一侧倾倒去。 萧子晟顺势狠狠甩开宋文君的手,赶忙上前几步,扶住姜明菀将其拦腰抱起,再看姜明菀,如猫儿般蜷缩在萧子晟的怀中,甚是惹人怜爱。 “你......你还装!” 见阻止她打人的萧子晟,自是知道许多话被听了去,宋文君不由气急败坏,却也顾不得礼仪,“殿下......她......是她诓骗于我,是她诱骗我这样说的!” “住口!混账东西,你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宋大将军怒斥道。 宋文君这才发现,父亲不知何时也进了帐内,回想姜明菀方才的站位,正好冲着帐门,定是早就察觉到帐门口的父亲和三殿下了。 “父亲......你们可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她满腹心机算计,方才是她......” 啪!不等宋文君的话说完,宋大将军抬手一巴掌重重打在她的脸上。 “是我平日太过纵容你,竟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胡言乱语。可知方才的言论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便是诛九族的大罪,宋家人从来谨言慎行,难道要因为你,让全族覆灭!殿下不与你计较,你却不知悔改却将错处推与姜姑娘,来人!把小姐拖出去,杖责十军棍!” “不......父亲......不要!”宋文君吓得脸色苍白,军中都是练武之人,下手不知轻重,十军棍下去,她定会皮开肉绽! 两个士兵听到命令,进到帐内,丝毫没有迟疑架起宋文君便向外走,可见宋将军在军中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不一会儿,帐外便传来宋文君的哀嚎声。 “小女年纪尚小,口无遮拦,请殿下恕罪!” “至此一次,下不为例!”萧子晟浑身散发着寒气让姜明菀不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这人发起脾气还真是吓人。 “谢殿下。”宋将军匆匆离开。 帐中如今只剩下姜明菀和萧子晟两个,安静的可怕。那人竟一直抱着她,动也不肯动一下。姜明菀悄悄的睁开眼,不想被萧子晟逮了个正着。 “噗嗤!”萧子晟忍不住轻声笑起来。 “殿下笑什么?”既是被发现了,姜明菀干脆也就不装了,她杏眼桃腮,娇嗔的问道。 “还是第一次见到菀菀亮出爪牙!本王觉得十分有趣。” “殿下还真是凉薄的很呐!这几日陪着宋小姐骑马射箭,玩的这般投缘,转眼就让人打了她十军棍。”姜明菀伸出小手,戳了戳萧子晟的胸口,酸溜溜的说道:“殿下这儿就不心疼?” “怎么?今日吃醋了?”萧子晟玩味的调笑道。 “岂止是今日,连着几天,都不见你人影,殿下打算回京时拉走几车的美人儿啊?若是有扯不断的桃花债,菀菀也不介意为殿下分忧,行军打仗不敢说,处理几个小女子,菀菀倒是得心应手的很!” “哈哈哈.......那本王先谢过菀菀了!”萧子晟边说边朝着床榻走去。 察觉到不对,姜明菀赶紧挣扎,“放我下来,殿下,我错了......” 萧子晟再不给她机会,倾身将其控制在身下,一脸坏笑道:“菀菀别喊,这可是军帐,帐外有人把守,你脸皮这样薄,小心被人听了去!” ...... ****** 第135章 选择 一番较量,姜明菀终是败下阵来,只能老老实实的躺在萧子晟的怀里任由其啃咬。等那人停下来,她只觉得自己的嘴又肿了。 “菀菀,再等等我......后位是你的,整个后宫都是你的!”萧子晟动情的说道。 “那宋小姐呢,难不成殿下打算在宫外为她买栋宅子?”姜明菀眨巴着眼睛,娇嫩的红唇因为不满轻轻撅起,看的萧子晟只想再咬一口。 “她算个什么东西!” 若是没有姜明菀,或许宋将军向他提起婚事,他也就应下了,前朝后宫本就相互牵扯关联,于他来说,联姻亦是控制武将的手段。可如今不同了,他的心早已被眼前的女子填满,便容不得其他人分去一丁点的位置。 “这几日,除了睡觉,我便在将军帐内商讨战事,哪里也没有去过。” 萧子晟这是在同她解释吗?她又不是傻子,只是觉得宋文君的话亦有几分道理,心中难受罢了,宋将军确实至关重要,若是他提起婚事......萧子晟又该如何拒绝。 似是猜到她的想法,他侧过脸盯着她,“突厥在边境蠢蠢欲动,不日即将迎来战事!菀菀,我想带兵出征!” “带兵出征?你是想......” “是!菀菀,此战若胜,宋家军必会真正臣服于我,政治联姻,本王不屑用,亦不会用!” “我不同意,纵是你有勇有谋,战场之上,战局瞬息万变,你从未亲征,怎知如何应对?”姜明菀情绪难掩激动,“子晟,你既愿意为我赌上性命,怎知我姜明菀不愿意为你做出退让!” “不......是我不愿意,政治联姻,今日有宋家,明日便会有张家李家!难不成,菀菀真的愿意日日与一群不相干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我只愿每日醒来,睁开眼见到的人是你,难道你不喜欢?” “我......” 萧子晟将姜明菀拥入怀中,“菀菀,你信我,这一战,我定会凯旋而归。” 宋文君营帐。 “哎呦!疼死我了,你轻点!” “是,小姐......” 宋文君趴在榻上,一脸的不甘心。那个姜明菀生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原以为是个好拿捏的,不想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哼!你还知道疼,若不是殿下不与你计较,今日宋家便会因为你大祸临头!”宋迟恭气的直喘粗气,两撇胡子被吹的一翘一翘的。 “父亲已经赏了文君十军棍了,可是觉得打的轻了?不若再来十棍子,让父亲痛快痛快!” “你......你竟还这样嘴硬,那姜明菀岂是你惹得起的,你当她是无名后辈吗?她父亲姜廷当年长期游走南边,在世家大族里颇具威望,那种人生的女儿怎会是个没有脑子的!你倒好,还在人家面前编起瞎话来了,三皇子何时说过要让她先行回京,又是何时与你一起练箭了?你说起假话来怎的也不眨眼,跟谁学的这一套一套的?” “我......” 宋文君不由委屈起来,生平头一次耍了个心眼,竟被这么多人当面拆穿,她真是没脸了!无处发泄的她,顺手拿起了一旁的杯子。 哐当!摔的稀碎。 “气死我了!父亲数落我也就罢了,如今还奚落我?帐外的士兵全都听到了,我不要脸了吗?” “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还要脸作甚!哼!”宋迟恭看了眼他这不争气的女儿,恨恨离开。带个女子在身边终不是个办法,这妮子大了,还是得早早嫁出去,省的惹出一身桃花事,丢了名声。 “去……把我表哥找来!”宋文君怒气冲冲的吩咐道。 “是,小姐。” 不一会儿,陈昭就来到了宋文君帐外。 “文君,方便吗?” “还不快滚进来,看看你做的好事!” 陈昭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坏笑,他已经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想当时的场景,实在是有趣的很。 “这是怎的了?” “装什么装,想笑便笑,我的糗事如今大营里恐怕早就传遍了,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让我白白挨了十军棍,这笔账,咱们何时清一清?” 说白了,宋文君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便是常年呆在西北,与一群将士终日混在一起,养成豪爽的性子,也终究是个女子。 她不会拐弯抹角,有话亦不会藏在心里。所以,当陈昭问她,是否钟意三皇子的时候,她想起那张白静的脸,俊俏的颜,又想起父亲时常夸他有勇有谋,便点了头。 可陈昭却告诉她,萧子晟钟意的是姜明菀,她当然记得那个站在萧子晟身边的女子,花容月貌,优雅端庄,说是倾国倾城亦不为过。 正当她沮丧时,她的好表哥说道:“来来来……我来教你如何做……” 所以,才有了接下来的事情,所以,她才被抓了现行,所以她才挨了打,真真是气死人! “这事儿如何能怪我呢?我明明交待过 ,表妹去找姜明菀时千万别被人发现。而且也从未教过你,上来便提你要做皇后的事情啊!啧啧啧……表妹啊表妹,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我……”好像陈昭确实是…… “还不是那个姜明菀,”宋文君反应过来,又开始滔滔不绝。“是她引我说的,她明明看见父亲和殿下过来了,还引我说大逆不道的混账话,她浑身上下长满了心眼子,最后竟然还装晕,气死我了!” “哈哈哈……”陈昭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儿来,心里不禁懊悔,当时若是在场看看阿菀到底是如何晕倒的才有意思。 “你还笑?我算看明白了,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如小时候一般,喜欢作弄于我,什么皇宫内院,什么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若是真进了那个鬼地方,整日里与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窈窕女子勾心斗角,早晚会把我气死!罢了罢了,谁愿意去,谁去吧,我宋文君不伺候了!” “表妹不喜欢殿下了?” “比起他,我更喜欢自由自在!别再给我出馊主意,赶紧滚!想想怎么补偿我才是你现在该做的,等我屁股好了,定与你一决高下!” 陈昭摇摇头,转身出了营帐。 他的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心里暗自思量,阿菀果真没看错人,那人为了阿菀竟选择亲征,明明联姻是上策……前世,他记得清楚,萧子晟没有上战场,而文君后来跟随萧子晟进京了,为妃为后,他倒不是很清楚,所以今生他才想着试探一番,此刻,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出征在即,他会在一旁护他周全! 第136章 武器(修改) 寒风呼啸,宁古塔接连又下了好几天的雪。没有炭火,没有厚棉被,没有热水,甚至连吃食都被冻得硬邦邦的啃咬不动,为了充饥,犯人也只能将食物以石头击碎,含在口中,以口水的温度将其融化开来,达到充饥的目的。 夜已深,蜷缩在一起取暖的犯人已经睡下了,也不知第二天醒来的还会剩下几人。本来静悄悄的夜,翻个身都会显得极为扎眼,却见一个犯人捂住小腹,犹犹豫豫的挣扎着坐了起来,好不容易捂好的被窝,因为这一起身,热量转瞬消散。他懊恼的揉揉不争气的肚子,赶忙下地,匆匆向茅厕走去。 哐当一声响,呼啸的北风将声音淹没其中。一会儿功夫,从茅厕中出来一个男子,双手拖着一个倒地不起的人,匆匆忙忙的向着远处走去。 次日清晨,牢头儿过来点卯,见人数核对无误,便骂骂咧咧的催促一群犯人起身劳作,宁古塔又开始了新的一天,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参见国公爷。”护卫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刚刚赶回府中。 “什么情况?” “孙......孙大人逃了!”护卫吞吞吐吐的回禀道。 “逃了!如何能逃?”先是皇帝派去的锦衣卫,紧接着就是他亲自派去的人,按理孙府现在该围的水泄不通才是,他孙道平一身肥肉,难不成还身怀武艺? “属下发现孙大人不见后,立刻带人进府中搜查,这才发现......发现孙大人家中有密道!他应该是顺着密道逃了......” 啪!“岂有此理!一群废物!即刻派人去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陈国公咬牙切齿的命令道。他的拳头死死的握着,关节发出咯吱的脆响。这个人必须死,只有他死了,萧子晟与其私练兵器装备的罪名才能成立。 “出事了!”萧子元行色匆匆地进了门,他神色紧张的看着陈国公,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国公爷收到消息了没有,那批兵器出事了!” 跟随萧子元来到放置兵器的处所,陈国公随机拿起两把刀,尝试着对砍,尚未用尽全力,便听得哐的一声,两把刀皆从中间处断开。断开的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惊的萧子元连着后退了两步。这种兵器是根本不能用的,无论是什么样的战场。 哐当!陈国公狠狠的将断刀扔到兵器堆里,气的浑身颤抖。当初,孙道平炼制的这批兵器,是提前给他见过几件样品的,根本不是这种生铁锻造的。 按理,后期大规模炼制期间,孙道平是不敢轻易换料的,只因他每年都会寻个由头去关州走动视察,若是被他发现异常,孙道平早就死翘翘了,怎可能让他活到现在。 “是萧子晟,定是他......没了,全没了!” “本王还真是低估了他!”萧子元愤愤的说道。 只是,这么一大批兵器想要悄无声息的运走,并不容易。单单是出城就要经过好几重关卡检查,尤其现在,为了追查逃犯,处处戒严,他们又是如何运出城的。 “水路!他们走的是水路......” 大夏朝虽然重农抑商,商人地位低下,可是港口码头那里向来是捞油水的好地方。毕竟只有富商才会经营水路贸易,打赏想想就十分可观。 护卫日常巡查时,得了足够的银两,视察也无非走个过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捞到比俸禄多出好几倍的银两,何乐而不为。所以,萧子晟定是利用这个漏洞,将武器运出了关州。 如今,皇位就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得,却又遥遥无期。萧子晟装病这么多年,暗地里准备的只比他们多,不比他们少。人,他们寻不到,武器又被换走了。近两年来的努力成果就这样付诸东流,还为他人做了嫁衣,这口气如何咽的下,当即一阵眩晕,陈国公差点晕倒在地。 “国公爷......” “无妨......无妨......”他强颜欢笑的摆着手,“老喽......老喽......” 萧子元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步履蹒跚的陈国公缓慢的向着国公府走去,背影里尽是落寞萎靡...... 京都的茶楼热闹极了,常常是座无虚席,只因京中近些日子不断发生骇人听闻的大事,而说书先生所讲更是十分精彩,有钱的没钱的都想来听上一听。 传的最盛的便是三皇子萧子晟为了篡权夺位装病二十载,如今又被查到与关州知府私练兵器东窗事发。将皇帝气的一病不起,实在是罪大恶极。众人听的津津有味,提起三皇子便觉得他是罪该万死,罪大恶极! 这种热闹的地方向来少不了京都小霸王罗子尘。 这一日,他邀请了一群狐朋狗友坐在京中最好的茶楼里,饮酒喝茶,伺候他们添茶倒酒的是他才抬回去不久的妾室。 “呦!罗三爷今日竟舍得带这样的美人儿伺候咱们吃茶,实在是少见呐。”说话人一脸的猥琐,更是趁着与他倒酒的功夫,伸出手来朝着那女子的屁股轻轻拍了一下,那女子显然受了惊吓,小脸瞬间红透了,不知所措的样子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我怎瞧她这样眼熟?” “哈哈哈......瞧瞧李家大少,见到貌美的娘子就眼熟,实在是不要脸的很!” “不不不......让罗三爷与咱们说说,这女子我看着与姜府那位三小姐像的很呢!” 一众人齐齐看向罗子尘,却见他一脸得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李兄好眼力,我的这位妾室正是姜家那位三小姐!” 姜云烟心生厌恶,却半点不敢显露,出门时罗子尘特意交待,若是今日敢让他下不来台,回去非得打死她。所以,即便她见着这群纨绔子弟觉得恶心,也要时不时的露出一丝娇羞,让一群人看的尽兴! 众人一阵感慨,想那姜府当初何等风光,姜廷在朝中颇受皇帝重用,府上的三位小姐更是貌若天仙,一个比一个有才,现如今府上遭了变故,女子们竟个个没了好下场。大小姐如今不知所踪,二小姐早早的就去了庄子养病,只怕时日无多。这位三小姐,竟成了罗三爷的妾室。 “今非昔比,今非昔比啊!”众人感慨道。 “听说了吗?又要开战了!突厥在边境又开始蠢蠢欲动,不定哪一天就开打了!” “若说何时开战,这事儿得问罗兄!” 众人齐齐看向罗子尘,罗家世代便是掌管是兵器军马的大族,不论哪里开战,首先收到消息的定是定昌伯爵府。 这么多年,宋家之所以常胜不败,除了宋将军英勇善战,带兵有方外,还有朝廷在后方的鼎力支持,而定昌伯爵府便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战前筹集兵器军马运往前线,从未有过延误! 而此刻罗子尘的反应却略显尴尬,这种事务只因他是庶子的身份,父亲从来不让他参与,因此对于何时开战,他更是一无所知! 恰巧此时,罗子尘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让他有了转移话题的机会。 “快看,”他指向不远处的茶桌,“那位不是二皇子殿下吗?” 第137章 家国 “罗兄这般激动,想来与二皇子的关系非比寻常啊,不如带我们一起过去拜见一下?”显然说话这人颇有看热闹的意味,众所周知,二皇子萧子元向来心高气傲,怎么会与罗家这位不学无术的庶子有所交集。 罗子尘陪笑道:“殿下身着常服,定是不希望被人打扰的!” “该不是罗兄的推辞吧?若是罗家大爷在,只怕就不一样了!”这一番激将,让罗子尘心中不满,却也不好发作,酒桌上的闲言,若是当真,便显得自己没有风度了,可他确实未曾与二殿下打过交道,实话实说岂不让这帮人看了笑话。 他眼睛一瞥,看向坐在身边的姜云烟,瞬间记起他的这位妾室曾与二皇子共度过一夜春宵。于是,他悄悄的将手伸到桌下,朝着姜云烟的大腿狠狠扭了一下。 “哎呦!”姜云烟惊叫道。 “小娘子这是怎么了?”众人诧异。 “无......无妨。”姜云烟惊惧地看看罗子尘,却见罗子尘眼睛一直盯着二皇子,瞬间便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可二皇子会愿意见到她吗?他们之间根本提不上交情,当初那一夜,他对她似乎颇为嫌弃。可现在这情形,由不得她顾虑,否则回府又是一顿毒打! 姜云烟只能舔着脸,轻拿起桌上的酒壶,步履轻盈的向萧子元走去。 众人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对罗子尘一阵鄙夷。大家只静静地坐着,就看事情若是被这位妾室搞砸了,他罗子尘要如何收场。 不承想,那姜云烟去到二皇子面前,不止给二皇子添了酒,还说了好一会儿话,再后来,姜云烟回到桌前道:“官人,二殿下喊您过去说话呢!” 别说这群狐朋狗友觉得不可思议,就连罗子尘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得了二殿下的青睐,喊他过去说话,这可是露脸的大好时机,有此一遭,看父亲和大哥还敢说他不学无术。 他赶忙站起身,顾不上整理长袍,一路小跑的奔了过去。 这一聊,两人竟聊了足足一个时辰之久,等到萧子元离开,罗子尘才大摇大摆的向着原来的位子走来,只是这个时候,留在那里等他的只剩下一个姜云烟。 “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烟儿,走走走,咱们回府去!”罗子尘一脸高兴,恨不得将姜云烟捧在手心的样子,让姜云烟受宠若惊。直到两人回到府邸,姜云烟才敢细问。 “官人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儿?” “我的好烟儿,这定昌伯爵府早晚得是我的,哈哈哈......多亏了你这个小美人儿,到时候,我定将你抬了做妻!” 姜云烟依偎在罗子尘怀中,他并未细说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这样兴奋,姜云烟也并不在意,只要不挨打,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当!宋迟恭怒目圆睁,拳头狠狠的砸向桌子。 “已经连续三封奏报送进京中,兵马粮草才开始向边关运送,京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太子难道坐视不理?真他娘的让这帮突厥打进来,我看他们哪个不着急!” 陈昭与萧子晟对视一眼,对于如今的局势他们两个自是可以猜想到朝堂皆是由陈国公等人把控,所谓的太子监国无非是一个幌子罢了。只这宋迟恭是一介武夫,行军打仗比较在行,对于权谋之事,还是比较迟钝罢了。 他们两个缓缓退出了营帐。 “孙道平那里有一批陈国公和萧子元私炼的兵器,还有他们扣下的贡粮,过不了几日就会运送到这里,我算过了,时间应该来的及......” “难道朝廷的支援......” “是,京中传来消息,这批兵器恐怕被罗家那个庶子动了手脚!” “他竟敢......是我父亲,是他吩咐的?”陈昭心中难掩愧疚,若是因为陈家,将一众将士拖累,即使不是他所为,他亦无法抬头做人! 萧子晟摇摇头,“不要急着下结论,现在还不是查这件事情的时候。” “这一仗殿下确定要去?” 萧子晟看也不看陈昭,只点点头,脚步不停地走着,“非去不可。” “殿下是在安慰自己,还是以为我当真什么都不懂?他们炼造的兵器能有多少?可够大军使用?那些粮够一众将士吃上几日?” 萧子晟回过头冷冷的看着陈昭,面容依旧看不出一丝波澜。 “所以,世子以为该当如何?带上菀菀,不顾这一众将士的死活,先行离开吗?”纵使他面上不显,陈昭依然能从萧子晟的言语中,听出显而易见的愤怒。 陈昭有些激动,上前扯住萧子晟的胳膊,质问道:“可如今这局势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粮草,兵马,供给不足,殿下可想过后果?若是兵败,先不说殿下能不能从战场上全身而退,陈国公定会以兵败为由,迫使我舅父交出兵权,到那时,进京便是送命!” “突厥即将发起进攻,你不想如何迎敌,却在思考战败的后果,难道是我萧子晟看错了人?” 这话让陈昭愣在当场,是啊,若是突厥攻了进来,国不是国,家又何以为家,他方才所言与那些为了一己之私,丢下将士不顾的歹人有何分别!眼前人心中有大义,是他所不能及...... “沈东明应该已经到南地了......陈昭,若是我等不到救兵......菀菀......” “这话你敢亲口与她说吗?”陈昭打断他的话,“我会与你一起上战场,殿下不必将任何人托付于我,我承担不了......” “你不要命了,伤势未愈,如何拿刀杀敌?” “难道,殿下想与我比试一番?” “你的血海深仇不想报了?” “等你我活着回来,再报不迟!” 第138章 江州薛家 南地世族以江州薛家为首。 薛家乃百年望族,之所以能屹立不倒,除了大夏建国初期,薛家祖先曾平叛祸乱,立下过汗马功劳,亦有这一脉先祖激流之时选择暂避一方,掩其锋芒的智慧。曾经与萧氏一脉旗鼓相当的薛家选择偏居一隅,朝廷为显仁厚,不仅给了世代罔替的爵位,对其手中的兵马也并未收回,而江州便是归属薛氏的封地。 这些年来,南地世族行事低调,族中子弟均不曾入仕,但并不影响这些世族的声望,比起朝廷更甚。故每一代天子即位之时,皆希望得到南地薛氏的认可,以稳定民心。这也是皇帝当初派姜廷前往南地接触薛氏一族的目的。 “父亲,两队人马已经进入江州地界了。”说话的是薛氏家族的长子,也是薛国公唯一的儿子,薛寒逸,人称薛小公爷。 “速度竟比我料想的还要快!”虽然不曾参与朝政,但是对于京都的动向,薛家向来了如指掌。这些年来,族中虽无人肖想皇位,却不得不防备,朝廷终有一日想要收复江州一带的野心,为求自保,京都自是被安插进许多眼线。 “寒逸,你如何想的?”薛国公目光如炬,似能洞察人心。 却见薛寒逸虽思量片刻,但似乎早已心有定数。“孩儿认为这位三皇子实力不容小觑,若是他最终登上皇位,江州恐危矣!” 这想法倒是与薛国公不谋而合,对于薛氏一族来说,能够这般维持现状便是最好的结果,当今陛下虽生性多疑却野心不足。所以这些年来,江州只需要谨小慎微,不触及逆鳞,便可风平浪静。 可这位三皇子萧子晟,却来势汹汹,单看他装病这么久却无人察觉,便知其城府颇深。如今更是在陈国公和二皇子萧子元的眼皮子底下,将人一路护送至南地,更让人觉得他深不可测,若是将来,他有心对付江州,只怕...... “寒逸,依你所见,此次......帮还是不帮?”薛国公再次问道。他身下只这一子,薛氏一族早晚要交到这个儿子的手上,既是被寄予厚望,便该有应对局势的良策和想法。 薛寒逸并未急着下结论,只是在心中默默盘算起来。 若说这帝位究竟在谁得手中,对江州最有利,大皇子萧子云自然是上上选。只目前的形势来看,朝局皆被陈国公和二皇子把控,萧子云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倘若是萧子元登上皇位,于江州来说,只要他们不做逾矩之事,再随便放出一些拥立之言,维持现状也并不是不可以。 可是,此次边境突厥异动,那二皇子竟不顾边境一众将士的死活,为了掌控宋家的兵权得到皇位,竟不择手段到打起兵马粮草的主意,企图令宋家兵败,借此问罪,实是令人所不齿!若是这种不择手段之人 成为大夏的皇帝,大夏又怎能长治久安?到那时,国将不国,薛家又岂能偏安一隅? 偏偏在这个时候将那两队人送到,说是试探薛氏一族的反应,倒不如说萧子晟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薛氏身上也不为过,朝中有萧子元在,便不会有人敢擅自发兵支援。而薛家军从南地北上,虽路途遥远,若是即刻动身,也未必没有胜算! “孩儿自十岁便跟随姜祭酒做学问,学的是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姜祭酒于孩儿来说是良师亦为莫逆之友,况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有机会为他洗清冤屈,顺势而为,寒逸以为并无不可。” 薛国公轻叹一口气,“寒逸可想清楚此举意味着什么?” 见薛寒逸并不接话,薛国公便知晓他已下定了决心。 “为父可能是老了,农夫与蛇的故事听得太多,倒有些缩手缩脚。” “孩儿也听说过类似的故事,但孩儿觉得此刻该想的应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哈哈哈......我儿心怀大义!”薛国公爽朗的笑声,响彻府邸。 待平静下来,薛国公又说道:“姜廷那老东西,竟去宁古塔走了一遭,这些年来,他久居江州,我在他面前提起你与明菀的婚事不下十次,那老东西犹犹豫豫不肯答应,此次,他有求于我,我便将此事提上日程,看他还能如何拒绝!” 说起姜明菀,薛寒逸不禁脸上泛起红晕。虽不曾去过京都,却早早听闻姜家明菀的大名。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若说他对此女未存好奇的心思,便是骗人了。这些年来,他常与这女子的父亲呆在一处,每每想起,便觉得自己抢占了本该属于她的舐犊之情。 提起这桩婚事,薛国公总会滔滔不绝。薛寒逸静静地听着,笑意泛在脸上,却从不接话。 只是听说她已与萧子晟已有了婚约,罢了......此次北上,应该可以见上一面的。见上一面,便可了却心中所想...... “啊嚏......”姜明菀心中不禁泛起疑惑,怎的突然间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实在是难受的很。 “啊嚏......”又来了...... “呵呵呵......”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让姜明菀不由的抬头去看。 “水土不足,着凉了?我就说你不适合呆在这里,有人偏偏不听劝!” 看着宋文君一脸得意的样子,姜明菀并不想与她计较,毕竟,这一世若不是她改变的前世的轨迹,或许,宋文君真的会嫁给萧子晟,每每想到这儿,都让她在面对眼前女子时,有一些心虚。 “你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能言善辩,不是很会装的吗?” “上次的事情,确实是明菀失理了,还请宋小姐不要见怪。” “什……我……”姜明菀突然间的转变让宋文君因为挨打生出的怒意瞬间烟消云散。 “若……若不是我挑衅在先……你也不会……我也有错的……”她吞吞吐吐的说着。 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第139章 话别 不知不觉间,两人便坐到了一处。宋文君本就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讲起边关的趣事更是滔滔不绝,引得姜明菀时常捧腹大笑,竟也忘记了顾忌形象。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那般端着呢,现在看起来倒是顺眼多了。” 姜明菀笑笑,“在京都之中,哪里会有女子如文君一般活的肆意洒脱呢?” “肆意洒脱?我自幼便没了母亲,父亲将我带到边关,六岁我便可独自骑马,近身杀人更是不在话下......” “六岁?”姜明菀惊愕的说不出话,她只看到了宋文君精湛的马技,在这一望无际的边境之地,天高海阔,却忘了,如此的功夫究竟是以牺牲了什么为代价。 撇过头,看见宋文君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她想象不到是女子的手,手掌上布满厚厚的老茧,甚至关节都要比寻常女子粗上一圈。 “会觉得苦吗?为何不留在将军府?” “苦?什么是苦呢?小时候初学骑马,两条腿磨得无法走路,那时候我会觉得苦,甚至埋怨父亲为何将我带到这边关,明明可以在京中享受衣食无忧的小姐日子。” “后来,父亲将我绑在肩上,带我上阵杀敌,我看着身边时常逗我笑陪我闹的哥哥们,叔叔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我亦觉得苦......父亲常说,只要将突厥打怕了,他们便不会再想着侵略,那时,我便不觉得骑马苦了......” “现在......想到会困在宅子里过勾心斗角的生活,那于我来说,或许才真的是一种苦吧......”宋文君笑笑,“所以,三皇子殿下,我定然不会再惦记了......反正也惦记不来。” 姜明菀不由再一次红了脸。 天色已渐渐暗了,残阳如血,落霞烧红了半边天,如殷红色的锦缎朦胧的笼罩着周围的一切。 刚回到帐中,姜明菀便发现卧在她榻上的萧子晟。近前才发现那人竟在她的榻上睡着了。 许是这些日子又没能好好休息吧,姜明菀不忍再叫醒他,只得由着他睡在此处。她轻手轻脚的拖出被子,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不想还是惊动了他。 “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慵懒,眼睛里泛着血丝,这几日也不知他到底休息了几个时辰。 “再睡会儿吧......” 姜明菀的话里带着心疼,让萧子晟心间泛起暖意。 他伸出手,将坐在榻边的姜明菀扯到自己怀里,“菀菀陪我躺一会儿好吗?” 鲜少听到萧子晟与她这样说话,似是商量,似是哀求。 她点点头,将鞋子脱掉,爬进了萧子晟的怀中。突然地温顺,让萧子晟有些心疼...... “你......听说了什么?” 姜明菀不说话,只静静的靠在他怀里。 “菀菀.......这一仗我并无把握。”想了许久,他还是决定将战事的真实情况全都告诉她,他怕她在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收到噩耗,那样该有多残忍...... 怀里的人还是一言不发,眼泪却不知不觉的浸透了他的衣衫。她定是听到了风声,所以才会这般......只因为他未提起,她便将所有的担心压在心底,不曾露出丝毫。 “菀菀,别哭,我会心疼......” 姜明菀点点头,赶忙将眼泪擦干,行军打仗,她一窍不通,甚至连马她都骑不好。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又怎忍心让他分心。 “何时出发?” “后日......” “子晟......若我如文君一般该有多好,那样便可以与你一起上阵杀敌。” 萧子晟摸着姜明菀的墨发,看着她发间的紫玉簪子,心里想着的是最初时的心动。 “我之所以喜欢菀菀,只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菀菀......我的菀菀不必与任何人相似。” 似是怕身边人突然逃脱,姜明菀展开双臂,用尽力气环住他,“你说过,让我等你,我等了,一直等到了现在,原以为我不会心急......子晟,若你让我等的太久,我便离开,到那时,你便再也寻不到我......” 一抹眼泪顺着萧子晟眼角滑落,道别的话全部被他咽下,“怎么会呢?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作数了?你便在这儿乖乖的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 不知何时,两人相拥睡去。等到姜明菀再次醒来,身边人早已不在......想着白天时宋文君不小心透露的消息,再想想萧子晟的反应,姜明菀再也无法入睡。 走出帐子,外面的将士们还在有条不紊的交替巡逻,寒风呼呼,沙尘迎面,姜明菀不禁拢了拢身上的氅衣......远远的见到一抹孤寂的身影于月下负手而立,她向着那人走去。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陈昭转过身,见来人是姜明菀,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姜姑娘。”他规规矩矩的打了个招呼,“夜已深,在下先回去了。” “世子留步。” 陈昭闻言,停下脚步。 自他重伤醒后,便一直对她疏离,虽然知道他不记得与她之间的许多往事,可还是克制不住的想在他离开时,对他说上一句保重。 “听闻世子不日即将奔赴战场,世子伤势未愈,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还望世子多加小心,阿菀在此等着你们凯旋!” 陈昭露出一抹久违的笑意,随后拱手表示谢意,便洒脱的离开了...... 不记得好啊,记得那些有什么用呢,她给不了他想要的,忘了于他来说,是多好的一件事情......姜明菀轻轻叹了一口气,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姜廷!你这老东西还是冥顽不灵,若想让我出兵支援,除非你先将婚事答应下来!”薛国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纠缠,他的喋喋不休几乎让姜廷招架不住,无奈之下,只能频频向薛寒逸投去求救的目光,怎料他这得意门生此次竟看也不看他一眼,这父子俩竟是早有预谋的! 第140章 薛寒逸 “薛国公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那女子早已与三皇子有了婚约,大夏朝,万万没有女子悔婚的先例!” “寒逸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品性你最是了解,若是当初我提起两个孩子的婚事,你早早应下,何至于现在这般为难。” 薛国公捋着胡须,一脸惋惜的样子,似乎真的有设身处地的在为姜廷父女考虑。 “罢了罢了,我们不去支援不就行了?到时那萧子晟必死无疑,婚事自然也就作罢了!哈哈哈哈......姜大人放心,我们薛家定不会亏待明菀,该有的礼数一点也不会少,你便呆在江州,等着做岳丈就好!” 薛国公得意洋洋,一脸不嫌事大的样子让姜廷气急。 他理了理袖子,脸上先前仅存的一丝笑意也因为薛国公的一番言论立刻收敛起来。 “哼!莫不是薛国公在装糊涂,这般行径岂不是要逼死我家女子。” “她若不嫁寒逸,你便不去增援?呵呵......”姜廷冷笑。“若是兵败,我那好好的女子岂不是成了红颜祸水的千古罪人。” “你不想出兵便不出兵,何必拿我的女子做挡箭牌。三殿下也是看错了江州,什么薛氏一族都是大义之人,全是狗屁!这些年,我也全当教出了一个白眼儿狼。” 他不屑的看了看薛寒逸,而后站起身,用满是冻疮的手理了理自己的长袍。 “这地界儿我姜某高攀不起,就此别过!” “诶......这怎的还急眼了?”薛国公赶忙起身拦住转身就要离开的姜廷,“我不过几句玩笑,姜兄怎的当真了?” “哼!”姜廷一甩袖子,将脸撇到一边,看也不看薛国公。 “不就是兵马吗?同为大夏子民,这么点觉悟我还能没有?”说着话,薛国公不住的朝着儿子使眼色。 眼见这两个冤家又要闹得不可开交,薛寒逸这才无奈的站起身,缓步上前。 他先是对着姜廷行了一礼,而后不急不躁的解释道:“先生别急,父亲戏言,不必当真。一切都在进行中,待准备妥当,寒逸便会亲自领兵前往北地支援,必不会耽误片刻功夫。” “算你小子有良心,不枉我疼你一场!”气消了大半,姜廷撇撇嘴说道。 “好了好了……来来来……姜兄在那苦寒之地定是受了不少苦,快来喝酒吃肉暖暖身子……”薛国公赔着笑脸将姜廷迎到桌前,两人几句闲话下来,冰释前嫌。 饭后,薛寒逸将醉了酒的姜廷扶回了卧房,安置妥当,刚想抬脚离开,却被姜廷叫住。 见姜廷自己坐了起来,薛寒逸不禁失笑。 “先生装醉的功夫见长,寒逸都信了。” 姜廷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来。 “寒逸啊,这些年我看着你一点一点的长高,一点一点的变强,如你父所言,你的品性我又怎会不知,自你十岁那年开始,我陪在你身边的日子甚至比明菀还要久......” “先生的恩义,寒逸一直谨记于心......” 姜廷摆摆手,示意薛寒逸听他继续说下去。 “此次你出兵边关,虽是大义之举,可也将江州的实力尽现于世人眼前,如此一来便难保将来朝中有心之人拿出此事胡乱编排,到那时你可想过如何收场?江州势大,早晚会为京都所不容。” 听到此处,薛寒逸站起来,背过身子,负手而立。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也让他的眼神透出彻骨的寒意。 “先生......若是我带兵退了突厥后,顺势进京呢?”他突然转过身,笑笑道:“那个位子若是我的......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包括先生的菀儿!” 看着薛寒逸锐利的双眸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姜廷的心中不由咯噔一下。以薛寒逸的才能谋略,若是此次真想得到那个位子,还真是易如反掌。江州薛氏本就甚得民心,此次又一路北上的支援,平叛突厥,京都兵权虽在皇帝手里把握,可皇帝却被软禁,天时地利人和,江州占尽先机! 屋子中刹那间安静下来,两人在对视中相互揣测着心意。 “哈哈哈......先生说说,寒逸的演技较之先生如何?”薛寒逸笑着打破了僵局,“那位子江州若是想要,又何需等到现在?” 能在此时,说出这样一番警醒之言,可见在姜廷心里确实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孩子,薛寒逸心中满满的感激。 “我懂先生的意思,薛氏的主母决不能是京都高官家的女子……这便是先生这么多年都不肯应下婚事的原因吧......” 见姜廷不言语,薛寒逸不由苦笑起来......纵使自己无反叛之心,朝廷却未必相信,便是因此,连婚事都不能随心所欲......这便是薛氏一族的命吗? “寒逸会在江州其他世族中选一位女子做妻,如此......或可保江州安稳……今晚先生所言,寒逸感激不尽,亦会当做从未听过......” 姜廷虽心疼,却无力改变这一局面,但心中却因为薛寒逸的选择颇感欣慰,薛氏心怀大义......若有生之年,朝中出现居心叵测之人想要污蔑薛氏,他定会凭一己之力,维护薛氏一族! 从姜廷的房中出来,已是三更时分。酒过三巡,经冷风一吹,反倒愈发清醒。 不记得从何时开始,姜明菀的名字便入了他的耳,也不知从何时起,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子竟悄无声息的钻进了他的心,从最初的好奇,到从京中那群眼线口中得到她零散的消息,知道先生去往宁古塔后,她处境的艰难,知道她不屈服于命运,置之死地而后生......父亲的玩笑话,却让这桩婚事成了他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 何其可笑...... 第141章 知不知情 大殿之上,大皇子萧子云装模作样的端坐着,自从皇帝被软禁,他便一直以太子的身份监国,代理朝政,虽然所有的事情他都做不得主,对于朝臣的奏报,更不知如何应对,每次都只是小心翼翼的看陈国公的眼色行事! “启禀殿下,前段时日运往边关的兵器军马,如今不仅未送到目的地,反而转头向着京都返送了回来!这锦州知府如此行事,究竟事出有因还是别有用心,望殿下明察!” 听到这消息,站在最前排的陈国公脸上不禁闪过一丝疑惑,而后便是愤怒。 “边关战事在即,他竟敢擅作主张!如此胆大妄为,若是延误军事,他可担待得起!”他皱起眉头呵斥道。 “锦州知府怎会有这么大的权力?”萧子元对政务并不精通,问出这话并不让人意外。 谏议大夫惯会察言观色,虽对太子受人操控,懦弱无能的样子嗤之以鼻,却不得不详细通禀。 “启禀殿下,战时向边关运送物资,因路途遥远,士兵常因疲惫而懈怠。为减少路途中的损耗,也为了保证运送的时效,通常会在锦州那里做一个交接,由锦州接手后,继续日夜兼程,直至物资送到。” “可此次物资送到锦州那里,锦州知府却拒接了,如今,战事一触即发,若是物资送不到......”话至此时,谏议大夫突然闭了嘴。 陈国公忍不住回过头看他,却见他眼睛不眨的盯着放在太子面前的奏本…… 锦州知府顾阑从来都是个谨慎的,为官这么多年更是寻不到错处,拒绝接管武器军马?倒不像是他的作风,难道那奏本是顾阑呈上来的?若是......那其中必定会提及原因,陈国公捋顺着胡须,也开始盯起那奏本来。 太子只在片刻间心领神会,颇为谄媚的说道:“这……陈国公,不如你来替本王看一眼奏本吧!”说话间还不忘起身,拿起奏本走到陈国公面前,递了过来。 尽管群臣心中觉得此举不妥,奈何陈国公却不觉有异,他理所应当的接过奏本翻阅起来…… 咔!奏本霎那间便被陈国公合上。让一众想要透过陈国公的反应猜测奏本之中所写内容臣子们大失所望,甚至,没有从陈国公的脸上看出一丝异样。 “请殿下恕罪,老臣突然觉得身体不适……” 这又是什么情况,方才这人不是才因为兵器被送回京大发雷霆,此刻,他不仅不急着解决,反而想着离开……边关那么多将士,没有了兵器粮草的支援要如何打仗? “快……来人!送陈国公回府……” “不必了!”陈国公大手一挥,直接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群臣满怀期望的看向殿中的太子,满心以为太子或许会说点什么,哪怕吩咐下去严查此事也是一种交待。 “那......今日便这样吧……退朝!” 萧子云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方才心怀希望的臣子们,大殿之上充斥着群臣的叹息声......现在看来,当初皇帝立大皇子为太子确实是不明智的选择。只如今,难道真要让那企图谋权篡位的阴谋得逞? 坐上了回府的轿子,陈国公的眉头久久不曾舒展开来。 那奏本里写道:“驽马铅刀,粮草全无,如若兵败,谁之过?” 兵马粮草,一旦涉案便是株连九族的重罪,想那罗家从来谨慎有余,不该出现差池……联想到前几日,身边的探子来报说偶然看见二皇子与罗家三爷有过接触,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去二皇子府!”他吩咐道。 抬轿人依言,立刻转变了方向。 听到下人通报陈国公来访,萧子元行至前厅,却见来人来回踱步,坐立不安的模样。 “陈国公这是刚下朝?”他一边说话,一边背着手进门,于主位坐下。 “战时物资可是你动了手脚?” 陈国公脸上的急切与不悦显而易见,对于这番质问,萧子元似乎也并不意外,他没有急于回答,只是端起手旁的茶盏,品尝着刚刚沏好的茶叶。 看着萧子元的一举一动,陈国公心里便有了答案,虽早有猜测,奈何真相揭晓还是让他脑子嗡嗡作响。 满腔的怒意正不知如何发泄,却见一丫鬟上前斟茶,他抬起脚,便将那人踹翻在地,热汤浇在那丫鬟手上,瞬间起了烫脱了一层皮,只二皇子府规矩大,那丫鬟也不敢喊叫,只能忍痛收拾好地上的残渣,快速出了门。 萧子元见了却是一笑,“国公爷竟这么大的反应,倒是让本王意外了。” “如今你闯下大祸,却还不自知,这些年我算白教了你!你难道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糊涂!糊涂啊!” “哼......唇亡齿寒?” 见萧子元一脸不屑,陈国公虽怒意难消,却碍于身份不能对其斥责。他长长吁了一口气,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料萧子元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差点晕死过去。 “陈国公还真是老道,这么多年隐藏之深,着实令本王刮目相看啊!” “你......殿下这是何意?” “何意?哈哈哈......”萧子元站起身,缓缓来到陈国公面前,满是嘲讽的盯着眼前这位鬓间花白的老者,想着这些年来对他事事倚仗,却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屈辱,实在是恨意难消。 “国公爷这般心急,究竟是替本王心急,还是替我那位三弟心急!” “殿下何出此言?这些年老臣难道不是一心在为殿下谋划?” “为本王?都过了这么久了,陈国公可查到了萧子晟的下落,可有你那逆子陈昭的消息?陈国公还要装到何时?若不是本王留了一个心眼,亲自派了一直暗卫沿路巡查,或许直到此刻还被你蒙在鼓里,在你那位好儿子的一路护送之下,萧子晟一行人早已到了边境,他投靠的可是国公爷岳丈一家啊,国公爷还有何话可说!” 第142章 出发 “岳丈......宋家?”陈国公大惊失色,“殿下是说萧子晟和我那逆子此刻远在边关?消息是何来源?可准确?” 萧子元不禁冷笑,“怎么?难道国公爷还想抵赖说自己并不知情?本王只查了几天就到手的消息,国公爷查到现在都还一无所获,究竟是查不到,还是不想让本王知晓!” 萧子元的质问,让陈国公愣在当场,细细思量之下这些怀疑合情合理,竟容不得他反驳。只能说设局之人手段高超,是他所不能及......如今,他们已是局中人,尚且有人不自知,想到这儿,他再次抬眼看了看一脸怒意的萧子元。 “殿下息怒,只怕这些信息是有心人存心让殿下查到的,其目的便是让你我离心啊......” “哈哈哈哈......”萧子元盯着一脸无措的陈国公苦笑起来。“你还想让本王信你?” “萧子晟关州遇刺,却被孙道平意外救下,究竟救人是意外还是你刻意安排的援手?” “炼制的兵器,克扣的贡粮,口口声声是为本王,如今难道不是全入了萧子晟的手?” “我早就疑惑,为何你连自己亲生儿子的死活都不管不顾,原来,你早就暗中安排好了一切......” “等到战事胜利,他们跟随宋家军进京之日,你们再里应外合,到那时本王就再无翻身的机会了,所以,当听到兵器军马粮草都不曾运往边关,你才会这般着急吧,哈哈哈......我断不会如你的意!定要他们兵败如山倒!” “不不不......”陈国公心中焦急万分,“这一切都是萧子晟的阴谋,殿下万万不可轻信,老臣之所以着急,是因为知道这一仗若是败了,突厥定会趁机攻入大夏,宋家军若兵败,这战火究竟烧到哪里才会停下,谁又能说的准!殿下切不可为了眼前这点蝇头小利葬送了大夏的领地啊!” “国公爷不是说过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死伤在所难免......突厥入冬后本就面临粮草后备不足的危机,宋家军狠狠地将他们耗住一段时日,两败俱伤之时,我自会在京中营造声势,然后带兵顺势北上迎敌......国公爷猜猜,到那时,谁才是民心所向!” “你......你......”陈国公哆哆嗦嗦的指着萧子元,“你不信我便罢,如今竟然置一众将士死活不顾,民心所向?你难道以为世人都是傻子?只要这世上有一人知晓真相,你就会留下恶名,遗臭万年!” “现在......现在还来得及!”陈国公上前几步,“殿下听老臣一言,赶紧将粮草先送出......悔之晚矣,晚矣呀!” “悔?哼!本王从不悔!来人,将陈国公请到客房,好生款待!” “你......”陈国公气的面色青紫,不由向后倒退两步。“你竟敢......” “哈哈哈......这些年本王是敬重于你,但皇子就是皇子,竟敢?本王便是现在处置了你,你能奈我何?” 边关。 从孙道平那里得来的粮草兵器终于陆陆续续的全部送达,担心战前人心不稳,萧子晟将京中未曾提供补给的消息瞒了下来,只说余下粮草兵马会分批送达,将士不疑有他。 战争一触即发,离开营地之时,萧子晟甚至来不及与姜明菀道别。 远远地看着队伍向着战场行进,马蹄卷起的风沙迷了她的眼...... “别看了,已经走远了......” 回过头来,见到宋文君一脸平静的模样,倒让姜明菀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你不担心吗?” “原来我也是要一同上战场的,如今却被父亲留在这里......” “是因为我?” “不全是......”宋文君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姜明菀身边有四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护着,偏偏父亲还要交待她留下,护姜明菀周全,她心里很清楚父亲的用意,此战若是等不到援军,只怕...... 看着队伍渐渐消失在眼前,姜明菀心中五味杂陈。那些粮草根本撑不过几日,武器装备也还远远不够,等将士们觉察出异常,必定会军心大乱......到那时,该如何......她还没有来得及问萧子晟可有应对之策,部队便开拔了,姜明菀呆呆地站着,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江州。 “不知薛小公爷准备何时出发?” 薛寒逸瞥了一眼沈东明,这人来到江州数日,整日将自己关于房中,也不知在研究些什么,他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平平无奇之人,怎的当初会得到姜明菀的青睐。就连恩师也对他赞誉有加,细细一番思量,他无非也就做对了一件事,便是留了姜凌一条性命,这事儿或许还是萧子晟提前安排好的。 “不知沈大人有何事?” “请恕下官直言。去往西北之地,路途遥远,若是从此处运送粮草......只怕路途中会耽误太长时间,粮草也会损耗大半......” “哦?”薛寒逸瞬间来了兴趣,此事他并非没有想过,只是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罢了。“沈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沈东明点点头,将手中的舆图展开,平铺至桌面之上。 “小公爷请看!” 地图之上,被沈东明标注出许多点位。 “定远。”他指出最后确定的位置。“这里今年并无旱涝灾害,收成定然不会有差。” “贡粮早就运送至京都,百姓手中余粮又能剩下多少?” “小公爷有所不知,定远是盐商聚集之地,战乱时,这些奸商定会早早存下粮食,伺机抬价,赚取利润......” “你是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请小公爷留给下官一队人马!” “若是你请不来粮草?” “自会将人头奉上!” “好!我便信你一次!” 次日清晨。 “寒逸,此行万不可大意!突厥人狡诈奸险,遇事定要先谋后定,切记不可莽撞!” “孩儿谨记父亲嘱咐,父亲便安心的在江州等孩儿归来。”薛寒逸向薛国公行大礼,而后翻身上马,急速奔驰于队伍的前方。 第143章 战 日头渐渐西斜。 秋风卷着沙尘拍打着地上横七竖八、堆叠如丘的尸体,浓烈的血腥的味道,随风四处飘散,充斥着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 又是一场惨烈的战事,虽然又一次击退了突厥,可突厥部落源源不断的援兵明日又会继续发起猛攻,营帐之内的几位将领陷入深深担忧之中。 “将军,援兵为何迟迟不到,突厥一茬接一茬的新兵上阵,我们........唉......” “如今,粮草已然撑不了多少时日,还有兵器......再这样下去,只怕军心大乱呐!” 看着一众将士盔甲上沾染的血迹,或是敌人的,或是自己的,心中愤懑不已的宋迟恭久久不曾言语,这些事他岂会不知,只是眼前这几位领兵人尚且不知朝廷早已将他们当做垫背的,只等他们死的差不多了,朝廷的援军才会赶到......如若他们知晓......他们可会怪他将事情瞒了下来。 而今,战事愈演愈烈,突厥似乎已经察觉到他们的疲态,在这个时候定然不会轻易退兵,而帐外的一众将士已经被耗的筋疲力竭,士气也渐渐衰退,一番思量,宋迟恭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待突厥狗再次发起进攻,我会亲自带兵上阵!” “不可!”下首坐着的几位副将听到宋迟恭的决定赶忙阻止道。 “将军上了战场,自然可以令士气大作,可是此战却不可这般行事,朝廷援兵迟迟未到,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狡诈的突厥狗盯住将军......如此,只会乱了军心!将军三思。” 此话不无道理,现在却顾不得这许多,突厥的攻击只会愈来愈猛,与其留在帐内苦等援军,不如上阵拼个你死我活来的痛快。 “不必劝我!倘若我真丢了性命,你们全都要听三殿下的调遣!” “将军......那三皇子虽跟着来了边关,却终日无所事事,如何能让众人信服?” “住口!”宋迟恭怒目圆睁,大战在即,无端猜忌为他所不能容。尽管与萧子晟接触时间尚短,但通过陈昭的转述,他也能知晓那位是深藏不露,有不世之略的人物,这样的人,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众将士送死! “我不会看错人......此战胜败只能仰仗他了!” 其余将领听到宋迟恭言语这般坚定,再无人反驳。 暗夜里,几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躲过突厥部队的哨所,潜入营部。 为首的那一个不住地打着手势,随后几人迅速分散开来。一会儿功夫,一行人又凑到一起,一番交流后,其中几个向东而行,其余人则匆匆向着营地北面奔去。 “——不好了——着火了——来人——救火!” 只见突厥驻扎的营地东面无故燃起黑烟,而那处正是此次带兵领队的突厥王子休憩的处所,此起彼伏的尖锐哨声响了起来,夜的宁静,就此被突然打破,各处巡逻的队伍听到响动,立刻向着东面赶去。 恰在此时,北部仓门前突然有几个黑影的闪动,引起门前守卫的注意,一队人迅速领兵追踪,一会儿功夫就打了起来,仓门前巡逻的暗哨也于此时吹响哨子,却因为东面营地起火造成的混乱局面将此处的哨声彻底掩盖。 “快看!快——粮仓起火了!来人啊——快去粮仓救火——快去!”一道充满惊恐的声音,突然在外头嘶喊了起来,彻底将还在睡梦中的士兵全都惊醒,他们赶忙奔出营房,只可惜还是晚了。 熊熊大火借着寒风越烧越旺,突厥王子站在仓门前恨意难消,咬着牙道:“迅速向宫中传信,请求粮草支援,明日,我亲自领队,定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黑衣人虽有伤亡,好在大部分人得以安全逃离。 陈昭脚步匆忙的向着萧子晟的营帐走去。 “听说了吗......”掀开帐帘,眼前的一幕,让陈昭不由皱起眉头,口中的话也无法继续说出口。 只见坐在榻上的萧子晟尚未来得及换下黑衣,此刻正拿起一柄短刀,忙着处理肩头的一只深入骨肉中的断箭。 “我早该想到是你做的......虽这个季节天干物燥,那突厥部的将领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防火。”他走上前,从萧子晟手中夺下短刀,迅速向着他的肩头刺去,随后手腕轻移,快速一剜,只听咔哒一声,断箭落于地上。 看着萧子晟额头细密的汗珠,他一脸嫌弃的拿起榻边的药,撒在他的伤口上,又拿起一旁的绷带开始为其包扎起来。 “真是不小心,还未上战场,就已受伤,明日还是不要去阵前现眼了!” 萧子晟抬眼看了看陈昭,知道他是口是心非,并不与他计较。 “世子可是没吃饭?包扎紧实一些,怎的跟个娘们儿似的,软绵绵的作甚!” 陈昭原本想着尽量别弄疼他,怎料眼前这人如此不识抬举,便特意加重了力道,出乎意料的,萧子晟竟一声未吭,任由其下狠手。 “明日一战,我不去,宋将军就会去。今晚,突厥部粮草尽毁,士气定大不如前,明日是个机会......挫一挫他们的锐气,便能拖延住他们的进攻,等他们的粮草到了......或许,江州的援军就到了!” “你既已决定,那我便跟你一同前往!” 伤口包扎好,陈昭站起身,转身出了营帐。 这一夜,萧子晟亲自带人烧了突厥粮草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营地,军中上下皆对萧子晟刮目相看,此人贵为皇子,有勇有谋,胆识过人,令人钦佩。 第二日,正当宋迟恭走出营帐准备翻身上马之际,却见萧子晟坐在军马之上,面向一众将士喊话道:“我乃大夏三皇子萧子晟,今日便与众将士亲赴战场,此为我大夏之地,岂容突厥来犯,敢以一身铮铮铁骨,护我身后大夏百姓安居乐业,誓将突厥狗赶出去!” 想到昨夜突厥粮草已断,今日又有皇子亲自领兵,顿时士气大作。 “杀!杀!杀!” 萧瑟的寒风中,战士们的呼号声响彻整片营地! 第144章 粮草 定远。 此次想从盐商手中筹集粮草,并非易事,商人多重利,若没有利益驱使,他们必不会心甘情愿交出粮草,而在沈东明的计划里,筹集粮草的关键便是定远知府——俞洛春。 大夏朝盐商最为富有,却不是谁都能经营官盐,想要取的经营权,必须要从官府那里取得盐引。定远的盐引就掌握在知府俞洛春的手中。 这位俞知府乃是元庆年间二甲进士出身,原本任职翰林院,却因为他抱令守律不懂变通,上任不久便将人得罪了个干净,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很快就被寻了错处,贬谪到定远做了县令。再后来,这人又因为改治河道能力出众,升迁至定远知府,在任期间,定远再无洪涝灾害发生,为官更是兢兢业业,清正廉明,深受民众的拥戴。 沈东明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只因为他们二人是同科,虽没有过命的交情,却也算得上是旧识。这也是他选择到定远筹粮的原因之一。 如今的沈东明,依旧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贸然前去拜见,只怕还没进到知府府衙就会被抓进大狱中等候发落,所以,从江州出来的时候,薛小公爷就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薛家二老爷,也就是薛寒逸的二叔。这人年纪不小,却未曾婚配,行踪不定,常年随心所欲游山玩水,所以,不论他到了哪里,都不足为怪。 来到府衙,递上拜帖,不多时,下人便将沈东明迎了进去。 想那俞洛春从来自恃清高,虽江州薛氏声名显赫,他却不是谄媚之人。见人进了厅堂,只起身行常礼,并令下人斟茶倒水。 待两人简单客套之后,俞洛春便直入主题。 “不知薛二老爷是路过此处,还是需要暂住?” 沈东明摸着自己新贴好的两撇胡须笑笑道:“俞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俞兄?听到眼前人竟这般称呼自己,该是熟人才是,然而细想下来,拜帖上确实有薛家的印信,不该有误,可他与薛二爷确实从未见过,这人...... 沈东明见俞洛春这般诧异的模样,心中不觉好笑,他站起身,走近俞洛春,将胡须揭下来,片刻功夫又赶紧粘上,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心中疑惑得到解答,俞洛春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开来,反而皱的更厉害。他心中默默思忖片刻,便冷着脸看向沈东明说道:“你这般明目张胆的走进我的府衙,是笃定我不会抓你吗?” “俞兄早早远离京都,来到此处为一方父母官,却颇有作为,令东明佩服!” “哼!不必讨好于我。现如今你是朝廷钦犯,既入了定州的地界,我就得遵旨将你押送京都!”俞洛春毫不客气的说道。 “哦?俞兄真是这般想的?”他收敛脸上的笑意,“既如此,我倒想问问,俞兄遵的是哪位的旨?” 俞洛春与沈东明对视一眼,心中疑惑更深,“此话何意?” “定州距离京都甚远,俞兄自然不会知晓朝堂的动向,可此地离着边关不过几城的距离,边关的境况,俞兄该心知肚明才是,难道,俞兄不为边关一众将士叫屈吗?” 俞洛春坐不住了,提起战事,他早已忧心忡忡,援助战事的物资要运到边关,定州是必经之地。在定州这么多年,每次突厥来袭,朝廷的物资运送的都十分及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连普通百姓都明白的道理。可如今,战事已经持续了半月有余,粮草却迟迟没有动静,让他不由怀疑朝中有人作梗,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帮不上任何忙。 “究竟怎么回事?你来定州究竟想要干什么?若是不能说服我,可别怪我不念同窗之谊!” “俞兄有所不知,如今,朝堂皆被二皇子以及陈国公所把控,就连陛下也被他二人软禁起来......”事情的来龙去脉,沈东明事无巨细的和盘托出,俞洛春听后大惊失色。 “如何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他快步走到沈东明面前质问道。“若你们才是那一群乱臣贼子,我俞某人岂不是要助纣为虐?” “证明?边关一众将士以血肉之躯护住大夏,却等不来朝廷的援助,兵马粮草都去了哪里?被谁扣了下来?谁有这等权利?俞兄想要东明如何证明?二皇子口中那位意欲谋反私造兵器的三皇子,此刻早已亲赴战场杀敌,究竟谁才是乱臣贼子?谁想要谋朝篡位? “可......可是!”俞洛春来回踱步道:“如若那江州薛氏趁机把控了朝局,东明,我们......我们就成了千古罪人呐!” “罪人?难道,眼睁睁的看着突厥踏进大夏的国土,看着他们烧杀掳掠,却什么都不做,俞兄就不是罪人了吗?这天下本就该能者居之,况且,那薛氏一族若想要皇位,又岂会等到现在?”沈东明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让俞洛春瞬间清醒。 眼看俞洛春动摇,沈东明趁热打铁道:“实不相瞒,东明冒险来到此处,是为了与大人借粮,有了粮草,将士才会看到希望,算算日子薛氏的兵马也快到边境了,有了援兵,再送去粮草,虽然此战惨烈,可未必会输!俞兄!请速做定夺,你一日不应,将士们便要挨饿一日,死伤便会多上数人......” “死伤......不不不......”俞洛春退后几步,心中开始焦虑起来。 “你想让我开仓放粮?那些粮动不得!那些是百姓的救灾粮,就算遇到灾荒年也要等到朝廷下令我才能开仓啊!东明......这......这可如何是好?私自开仓,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不,不必开仓。”话至此处,沈东明便知道,粮的问题解决了,心中犹如卸下一块巨石,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第145章 盐引 “沈兄......难不成还有其他办法?”俞洛春的刻板性子是深入骨髓的,此次涉及边关战事,他虽想破例一次,可想到一旦他私自开仓放粮,京都很快就会收到消息,到那时,他这一家老小......沈东明的一句不必开仓无疑给了他希望。 “有,但需要俞兄的配合。” “沈兄但说无妨,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我绝不推脱。” “若我没有记错,定州这边明年便该重新放盐引了吧?”不等俞洛春回应,沈东明突然撇过脸来,“我要你立刻就将盐引放出去!” “放盐引?”俞洛春狐疑道。耿直的性子不容他多想,怒火就窜到了头顶。 “此事与粮食有何干系,莫不是沈兄打着筹粮的旗号,别有所图?你到底想做什么?若是贪图所售盐引的银子,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沈东明瞥了俞洛春一眼道:“在定远呆的太久,竟对律法生疏到这等地步了?大夏律例第三百四十三条细则第七十三条,若遇战乱,紧需粮草时,盐商向边关供粮,地方知府可放其盐引,俞兄不记得了?” “这......”俞洛春确实不记得还有这一条,倘若真有这一条,还真的就是个好办法,今年定远收成不错,盐商们手中大都收购了足够的粮食,想等到战时高价出售......如此一来,这些奸商的存粮倒是物尽其用了。只是,对于律法,他本就不甚精通,在定州这许多年,熟悉的也就常用的几条.....而且,这么多年来,每每有战,也都是朝廷供粮,还从未听说有哪个地方用过这条律例......想到这儿,他顾不得其他,头也不回的快步向着书房走去,虽然沈东明笃定的样子不像做假,但他为官向来谨慎,尤其这样的大事,定要亲自去查查才可以放心...... “哈哈哈......”不一会儿书房中传来俞洛春兴奋地笑声,“不愧是探花郎,不愧是大理寺少卿,对律法精通到这般程度,这世上也只他一人了,果真有这一条啊。好啊,高啊......妙啊!” 这样便好了,这样就可以顺利的解决边关粮食问题,即便二皇子不满,问罪下来,他只需要呈上律法便可脱罪,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哈哈哈,快!来人!通知盐商们到府衙集合,速去!” “是,大人。”小厮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接到消息,盐商自是不敢怠慢,匆匆赶到府衙。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位俞知府可是个“油盐”不进的人物。这些年来,盐引全靠定州富商公平竞争,谁想在他这里走旁门左道,拿钱疏通简直是自断财路。 只是,突然这么急喊他们过来,究竟所为何事,正想着相互之间打听一下消息,却见俞洛春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参见大人!” “嗯。”俞洛春应了一声,走到主位,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们坐下。 待众人落座,俞洛春又将沈东明方才交待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差池才开口道:“你们这些人都是这定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想来明年的盐引也还是会落到在座的几位手中,本官听说,今年大家伙手中又收购了大批的存粮,可有此事啊?” 盐商们面面相觑,互相使着眼色,没有人知道这位俞知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也没有人敢抢先回答他的话。他们的一举一动落在俞洛春的眼中,只觉得好笑,想这沈东明与自己一样是读书人,没想到竟这么多心眼子。 他强忍笑意道:“怎么都不说话?大家不必拘谨,本官只是想知道几位的实力如何......明年的盐引......本官也是偶然听得消息,明年的盐引,定州这里恐怕要少几个名额了......为难啊,为难!”俞洛春摸着络腮胡,一副深思的模样,引得一众盐商突然就觉得看懂了知府的用意。 看看他们的实力如何,确定盐引要放给谁?现如今粮食价格不断攀升,手中存粮多是可以大赚一笔的,可不是吗?战乱年代,自然粮食最值钱,对,一定是这样!可是此刻谁先喊出自己的存粮数,显然是要吃亏的,后喊数的人只需要高于前者就好,谁会傻到先报出自家的数目等着下家赶超呢。 “哦,对了......这属于机密吧?是本官疏忽了。来人啊!给诸位准备纸笔。大家把粮食数目写出来,另外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号,本官一看自然心知肚明。” 写下来?竟然要写下来!这可难办了,写的少了只怕明年盐引不保,写的多了,便是欺骗朝廷命官,这位俞知府又怎会轻易饶过他们。没法儿了,只能写实际数量了.......如此一来,明年的盐引究竟花落谁家,还真是未知数啊...... 俞洛春翻看着递交上来的字据,心里乐开了花,粗略的算了一下,这些盐商手里的存粮加起来足足有三千石,按照往年惯例,应对突厥,战争不会持续时间太久,只因这个时节接近冬季,很快,突厥便会因为粮草不足退兵,这些粮总能撑上一段时日! “既然大家这么有诚意,本官也就实话实说了。如今边关战事紧急,兵马粮草紧缺,我们定州也该出份力的。大夏律例里明明白白写着,战时,向边关供粮者,可得盐引,我看大家提交的数目都相差无几,公平起见,本官就做个主,每家上交三百石粮食吧,如此,明年的盐引就还是你们的,也不必另外出钱买了,好了.......诸位赶紧回去准备吧,明日我便去验收......” 交代完毕,俞洛春拿起字据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下一群呆若木鸡的盐商们,他们心中懊悔不已,早知如此,他们定然不会报出全部存粮数目,没想到这俞洛春只是看着刻板憨厚,竟有这么多花花肠子,那些粮可是他们辛辛苦苦跑了好几地才收上来的,如今竟没赚到价钱,换盐引?他们那批粮比盐引贵的多了.......只是,事已至此,谁也无力改变,这笔买卖,注定是赔了。这姓俞的还是第一次这般算计他们,以后要万分小心些才是,都说不叫的狗会咬人,如今可算是见识到了。 第146章 等到何时? 一切就绪,看着筹集来的粮草,沈东明坐于马背之上沉思良久。 “启程!” 此地至边关,只余几城距离,舆图他翻看过很多遍,反复思索定下了这样一条路线。到底能不能赶得上,他们究竟能不能撑到那一刻,恐怕只能看天意如何了。 “殿下,探子来报,突厥部又添了援兵......他们的粮草也快到了......” 萧子晟面色看不出异常,只摆摆手,示意其退下。 这位负责通报的卫兵本也是个体格健硕的汉子,如今说起话来,却有气无力,他心中一阵酸楚,缓缓走到帐前,向外看去,正在休息的将士们横七竖八的倚靠着,粮草所剩无几,没有人能够吃得饱,兵器耗损严重,战马折损过半,哪个不是在强撑呢?这样的状况只会越来越严重,若突厥再一次发兵,只怕......连日来的疲累,让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踉跄了几下。 “你没事吧?若不然,你先离开这里,回营地请张先生看看......” “离开?”萧子晟打断了陈昭的话,“你想让我临阵脱逃?若我真离开了,将士们定会以为此战必败。” “以为此战必败?局势这般明显,还用以为?纵使你在此,战到最后,难道能够力挽狂澜!他们都不是傻子,等了这么久,粮草兵马哪一样到了,这种绝望早已将士气消耗的荡然无存!” 萧子晟双眼猩红,恨恨的扯过陈昭的衣领,“他们会来的!我说过,他们一定会赶来的!连你也不信我?” 陈昭愤然甩开萧子晟的手,“江州离这里有多远,你不会不知。就算薛氏有心增援,也得能及时赶到才行!大队人马出行,京都会一无所查吗?你以为那萧子元是个任人摆布的傻子吗?” “突厥最晚后日便会发起攻势,到时咱们的兵马便会倾巢而出与其决一死战......你觉得,还能撑上几日?” “哈哈哈......”萧子晟的脸上依旧有着掩饰不住的傲气,却也多了几分悲怆。“既然世子分析的这般透彻,为何还不速速离开?难道也要留在这里等死?” “我孑然一身,死又何惧?可阿菀还在等你!” “菀菀......”萧子晟的眼中满是歉疚,自他准备踏上战场,他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这准备不单单是胜利,还有失败。 “若此战真的败了,自会有人护送她离开。江州有她阿父在......她那样的女子,会有人愿意护着她的......她会理解我的。” 京都。 “启禀殿下,江州有异动!” “什么情况?说下去。” “是,按照殿下的吩咐,这段时日,属下派人一直在江州附近严密监视薛氏的动向。却见薛氏出动了大批军队兵马,一路北上,速度之快,似是有意支援边关。” 果然不出他所料。陈国公与他说过姜廷已经被处理了,可当他发现陈国公并不与他同心后,便对姜廷的死生出疑虑。若他没死,他会去哪里呢?只有一个地方......那便是江州。所以他才会派人监视江州的动向,没想到他果真去那里搬救兵了。 “可还有其他发现。” “是,薛氏虽出动了兵马,携带的粮草数目却不多,属下探查过,那些粮草恐怕只够大军路上用。” 萧子元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眉头随之紧皱。若真是有心援助,必不会只送去兵马,粮草......只怕...... “去,立刻飞鸽传书,派一队人马,沿途围追堵截,拦截一切粮草输送。若有反抗,杀无赦!” “是!”黑衣人匆匆离开。 萧子元站起身,不住地踱着步。粮草定然有人在周边县镇筹集,这样一来不止加快行兵速度,也可以减少损耗。他派出的一队人马,将一群运粮的乌合之众拦截应该没有问题。 可若是想拦住江州薛氏的大军,便只能由他亲自出马了。 算算日子,宋家军在没有粮草支援的情况下战到此时,恐怕支撑不过多少时日了。 他便趁此机会,以支援的名义亲自前往边关,罗家先前准备的上好的粮草兵器军马此刻派上用场刚刚好。等出了京都,只要他先带领一小队人马,快马加鞭,便可追上薛氏......如此,再想法子拖延他们几日,宋家军便彻底完了。到时候,他的粮草兵器与薛氏的援兵一起,定能十分顺利的将突厥逼退,实在是好的很,真是天助我也!他心中默默思量着。 “来人!放出风声。边关危矣,二皇子要亲自前往,援助大军!不日启程。” 此战归来,他便是大夏的功臣。声望,民心,他都有。这皇位他势在必得!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有近路不走,非要绕这么一大圈!” “是啊,真是活见鬼,大人竟然命咱们一切听从他的安排,这人究竟是谁啊?为何大人这般听他的?” “谁知道呢?说是急需粮草,却偏偏选一条颠簸难走的小路,白白浪费了时间,也不知是不是别有用心。” “可若说他想拖延时间,为何却逼得咱们一刻不得停歇。老子的腿都快累断了!” “咱们累归累,人家骑在马上可是半点累不着啊!” 运送粮草的队伍行走在林间小路上。隔三差五就有人发几声牢骚,沈东明不是没有听到,而是无心理会,这一路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子晟!”睡梦中,姜明菀惊厥坐起。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看了一眼漆黑的帐外。接连几日的噩梦搅得她心烦意乱,偏偏前线许久不曾来过半点消息。 也不知兵马粮草究竟何时能到……会一切顺利吗? 她起身,随手拿起一件披风披在肩头,向着帐外走去。 第147章 阻拦 “罗兄可否赏脸?小弟再敬您一杯。” 罗子尘挺着肚子,仰起头,露出油光满面,小人得志的嘴脸。他不屑的瞥了说话那人一眼,拿起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罗兄真是海量啊!”酒桌上的世家子们纷纷阿谀奉承道,随之便是挨个儿的起身为其添酒。 曾经这位臭名远扬的小霸王,如今可是京都的红人。 论起原因,就要从前段日子锦州拒收物资案说起。这起案子如今调查的清清楚楚,罗家长子以权谋私,为了一己私利,竟打起了边关急救物资的主意,他私自克扣下朝廷拨付的救援款项,以次充好,想以生铁炼制的兵器蒙混过关,却被锦州知府识破,以致东窗事发,罗家上下皆被下入大狱,百年积攒的名声也毁于一旦。 然而,边关危机未解,尚需大批粮草兵马援助,朝廷正一筹莫展,罗子尘却站了出来,声称愿意戴罪立功。 也不知这位罗家庶子怎么会这么大的能耐,硬是在几日之内,将边关急需的一应物资准备齐全妥当。 至此,罗家上下,除了嫡长子被扣在大理寺中,其余人皆被释放回府,罗老伯爵因此大病一场,危在旦夕。罗家上下现如今全靠罗子尘这个庶子撑着,只等着老伯爵爷咽气,伯爵府便会被他收入囊中。故而,罗子尘原先那些狐朋狗友听到风声后,都抢着巴结他。 也是在这个时候,二皇子萧子元请命,愿意亲自运送物资前往边关,以振作众将士士气,于昨日带着物资离京。临出京不忘高喊不退突厥誓不还京,颇有一番壮志豪情,令世人动容,感慨大夏出了这样的皇子,定是上天庇佑。 一切进展与萧子元料想不差分毫。出了京都,他便带上一队人马快马加鞭向前驶去。 “殿下,有消息传回。” 萧子元展开字条,脸上露出一抹厉色,随即将字条狠狠攥于掌心。想不到他们竟在定州筹到了粮草,此刻竟不知所踪。如此看来,负责押送粮草的必不是他先前所想的乌合之众,既对他有所防备,必然背后有高人指点。 “拿舆图过来!” “是。” 那批粮草决不能先于他到达边关,若不然一切谋划便毫无意义。想到这儿,他眼神扫视过舆图,静静思量许久,而后突然指向一处道:“传信,立刻加派人手,于此处拦截,记住!不必留下活口!” “是,属下领命。” 原本还打算在附近驿站休息几个时辰,现下却也顾不上要累死几匹马了,他一定要尽早赶上薛家军,越快越好。想到这儿,萧子元再一次甩响了马鞭,绝尘而去。 “主公,如此行兵,不仅将士们受不住,马匹也会被累坏的......”军队之中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将上前劝说道。连日来,他们风餐露宿,一日只休息三两个时辰,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 “这个样子,便是到了边关,又怎会有体力与突厥对抗!哎!” 薛寒逸沉默不语,他并非冷血之人,亦不会自私到不顾一众将士的死活。只他心中有他的打算,有他的顾虑。 如今,边关危机四伏,尚不知还可以抵挡突厥几日,哪怕他们的军队到了边关,不上战场,于那些以为自己早已被朝廷放弃了的绝望的将士来说亦是一种慰藉。 这种慰藉可以唤起他们最后的斗志,让他们存有活下去的意念。若是沈东明也能将粮草及时送到,部队短暂的休整一番,定然可以杀个回马枪,斩断突厥侵入大夏的念头,尽早退兵。 只是,现在,他就算想下令继续赶路,却也不能够了。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为首的便是大夏此次派去支援边关的二皇子,萧子元。 薛寒逸扬起唇角,早就猜到京都会有人阻拦,来的竟比他料想的早了一些,便趁此机会,短暂的休整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来者不善,需小心应付才是。 他翻身下马,快步来到萧子元面前,行跪拜之礼。 “薛氏长子薛寒逸参见殿下。” “薛小公爷有礼了,不知薛小公爷如此阵仗,是要去往何处?” “启禀殿下,江州听闻边关战事告急,恰此时陛下却身体抱恙,遂未经请示便私自出兵,实属大不敬之罪,只大夏安危遭突厥搅扰,实是事出有因,这才有此下策,还望殿下恕罪。” 传言,薛氏长子薛寒逸有大才,如今一看,谦卑有礼,倒像是个好拿捏的。 队伍之中不见姜廷的身影,想来并未随行,既这位薛小公爷并未在他跟前提起此人,那他也不必多此一举,追究不放。薛氏一族向来安分守己,偏居一隅,皇位最后落于谁手,只要对江州有利,于他们而言并无差别,他只需晓以大义便好。 “嗯,父皇常说薛氏大义,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既是为了大夏,又何来恕罪一说。京都情形复杂,皇兄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三弟更是装病多年,此次私炼兵器,意图谋反更是气的父皇一病不起,本王也是无奈,才决定亲赴边关!” 这些话究竟是何意图,薛寒逸心中了然。萧子元无非是想告诉他,大皇子当不得大任,三皇子又是个意图谋反的乱臣贼子,皇位他萧子元势在必得,劝他识相一些罢了。 只见他忽的翻身下马,来到薛寒逸身边,亲自将其扶起道:“如今,本王亦是奉命前往边关支援一众将士,既遇到薛小公爷,咱们正好可以同行,若是薛小公爷看的起本王,本王愿身先士卒,做你这大军的将领,带领将士们将突厥杀个片甲不留,薛小公爷以为如何?” 薛家军中的将士们一听,心中怒意正盛,却见薛寒逸笑笑道:“怎的?二皇子此次支援边关难不成并未召集兵马?”那一双桃花眼笑的狡黠,让萧子元心中十分不自在。 他将脸一撇,背着手面向江州大军,“小公爷有所不知,陛下病重,兵符......皇兄至今也没有找到啊......哎,此种状况,如何能调令三军?”话至此处,他突然回过头,看向薛寒逸道:“怎么?难不成,薛氏不肯为我大夏所用?” 薛寒逸赶忙拱手请罪道:“殿下多虑了,既殿下愿亲自领兵奔赴战场,江州全军上下定会听从殿下调遣。” “嗯,如此甚好!本王绝不会忘了薛氏一族的功劳!” “多谢殿下!” 第148章 接应 “本王尚有一事不解,江州此行为何只带兵马,却不见粮草?” 萧子元的试探十分明显,想来是察觉到有人在定州一带筹集粮草,才会有此一问。 “启禀殿下,此程路途遥远,若是从江州运送粮草至边关,不仅会延缓行军速度,更会加剧粮草损耗。故而,臣派人在定州一带筹集了军需,想来这几日便会送到前线。” “哦?定州的粮草是你派人筹集的?” “正是。殿下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嗯,那批粮草恐怕出了些问题......你不必管了,我已经派人前去接应了。朝廷的粮草很快就会跟上,命大军原地驻扎,粮草一到,咱们便入边关杀敌!” “是,殿下。” 夜幕降临,除了轮流值岗的哨兵,一众将士们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主公,您是何打算?”老将心中难安,实在压制不住心中的疑惑,主动开口问道。年轻的薛小公爷毕竟涉世未深,若是一时糊涂......只怕铸成大错。 薛寒逸笑笑:“前日里你不是还在劝我让大军休憩片刻,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让大家睡个好觉,怎的反倒开始心急了?” “不不不......末将不是心急......末将......哎!”老将一脸难为,不知从何说起,只立在远处唉声叹气。 薛寒逸起身,走到帐前,抬头望向夜空,心里暗自思量,萧子元似是对粮草之事胜券在握,但并不知此事是沈东明暗箱操作,如此失察,却还那般自以为是......只怕,到头来终是一场空啊。 他忽而喃喃自语道:“点点繁星,似乎触手可得,可任你如何想要,都不可能将其收入囊中。他们都有自己的位置,该是哪个位置,就是哪个位置,这便是命!不可乱,亦不能乱!” 第二日一早,便有侍者来报。 “启禀主公,二皇子以及他带来的一队人马不知何故,今早怎么都喊不醒,是否请军医诊脉?” “不必了。传令下去,立刻整装,即刻启程!” “主公,可......那些人该如何......” 薛寒逸回过头,指了指桌前摆放的一个小药瓶,眼神中锋芒尽显,“二殿下连日来奔波劳累,身体不受,需仔细调养,安排几个侍从,每日喂他们吃一颗药丸,直至朝中粮草来到此地,你可听明白了?” “是,属下遵命!”侍者拿起药瓶转身离开。 前面便是通往边关的必经之地,沈东明心中忍不住忐忑起来。一路上并未遇到拦截,可能是他多虑,亦有可能是二皇子有所察觉,将人全部安插在这必经的关口。若是后者...... “来人!” 临走之前,薛寒逸曾给了他一队人马,现如今可以派上用场了。 “将出发前备好的兵器每个人发下去一件,吩咐下去,一会儿,若是遇到围追堵截粮草之人,一切事宜以粮草为先!” “是,大人!” 只看这一下了,若是闯的过去,边关就还有希望。 “瞧瞧......那人还装上了!青天白日的,还有打劫的不成?” “是啊,真是打劫的,这么多官兵护着,会怕几个草莽?” “大惊小怪,一路上躲躲藏藏......真是谨慎过了头,等......” 那人话还未说完,无意间的一瞥吓得他立刻闭了嘴。 只见前方突然来了大批手持利器的黑衣人,正快速的向着这边奔来。 运送粮草的衙役们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吓得赶紧抽出刀剑,护在粮草前。 “粮草事关国之疆土,乃势在必行之事,可刀剑无眼,对方来势汹汹,今日只能对不起诸位了。若是能度过这一劫,在下定会重谢。” “杀!”沈东明拿起刀狠狠的拍了一下马屁股向着前方奔去,这股子冲劲,引得众人士气高涨,衙役们护在粮草前,其余的侍卫皆跟在沈东明的马后,向前杀去。 只一瞬间,便杀的天昏地暗。 沈东明毕竟是一介书生,虽平时练了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奈何在真正的练家子眼前便如跳梁小丑一般,只几下便被黑衣人踹翻下马。幸而有侍卫眼疾手快,将他救下。 他匆匆跑回粮草前,“快,快走!还等什么?” 衙役们早已吓得慌了神,听到沈东明的叫喊才反应过来,方才这人说的一切以粮草为先竟是这个意思。于是赶紧推起粮草快速的向关口走去。 这里与边关只余三里不到的距离,如今走起来竟这般艰难。眼看着侍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而衙役的速度怎么能快过黑衣人的追赶,沈东明心中泛起一丝绝望。 “驾!”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沈东明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黄衣女子一马当先,身后跟着的是一队身披盔甲的将士正向着这边飞奔而来,成功的拦截住了黑衣人的攻势。 “救兵到了!救兵到了!”衙役们停了下来,喜极而泣。他们可以活命了,可以活命了! 一番厮杀,黑衣人终是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留下活口!”沈东明吩咐道。 宋文君看了沈东明一眼,依言,并未将人赶尽杀绝。 “将他们几个押回营地!” “是,大小姐!” 沈东明来到宋文君马前,拱手道:“今日,多谢小姐相助。” “不必了!是营地的一位姜大小姐让我过来接应你们的。没想到被她猜中了,我还以为她只是个好看的花瓶罢了,没想到脑子里真有点东西。” 姜大小姐?应该是阿菀吧……也只有她了,她可以与他想到一处。 “你笑什么?难不成你也钟意于她?” 沈东明并未接话,而是转移话题道:“早就听闻宋大将军之女,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真传言不虚。” 听到夸赞,宋文君一阵得意,想不到自己鲜少回京,名声倒还挺响。 “你是?” “在下大理寺少卿沈东明。” “哦?沈东明?倒是没听说过。走吧,我带你们进营地!” 第149章 决战 “前方大军此刻正对救援翘首以盼,虽在下送的是粮食并非援兵,却足以为他们带来希望!大小姐还是派人带我们直接奔赴战场吧!” “奔赴战场?”宋文君居高临下的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番:“这些粮食确实需要立刻送往前线,只不过你一介书生......难不成真以为战场如儿戏......哼!余下的事情沈大人不必操心了,我自会安排!”说着话,宋文君便抬起手中的马鞭,欲打马而去,却见沈东明突然一个箭步冲至马前,张开手臂对其阻拦。 宋文君赶紧勒住缰绳,马儿抬起前蹄,仰天长嘶。 “你不要命了?让开!” “大小姐且听在下一言,如今前线将士士气殆尽,虽然谁去送粮都能够缓解食不果腹的状况,但意义却大不相同,带给他们希望,告诉他们援兵即将到来,让他们能够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挺下去,试问,有谁会比在下更合适?” 宋文君沉思片刻,想想此话不无道理,看着眼前的男子激动得样子,她突然翻身下马,径直走到跟前,凑近他,而后仔细端磨着,沈东明心中一阵抵触,正欲退后几步与其拉开距离,却没想要那宋文君直接上手,将他贴好的两撇胡须撕了下来。 “嘶!”当初粘贴之时,怕其脱落可是用了上好的胶水,此刻被硬生生的撕下来,疼了沈东明龇牙咧嘴,愤愤道:“你这是作甚?身为女子,怎可这般行事?难道自小没人教你男女授受不亲吗?” 宋文君不屑的将两撇胡须扔在地上,而后恼怒的瞪着沈东明,抬脚狠狠踩向地上之物。 “哼!原来是个小白脸?”她纵身一跃,已于马背之上,扬起手中的马鞭。 “驾!”飞奔离去。 沈东明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再顾不上其他,赶忙翻身上马,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战场之上,硝烟四起。 萧子晟看着将士们一片又一片的倒下,却无一人临阵脱逃,心中有悲怆,亦有不甘。 难道宋家军真的要在自己手中灭亡吗?粮尽士卒羸弱,想想身后的大夏百姓,却不能拒战。既如此死又有何惧! “咚!咚!咚!咚!”阵阵鼓声传来,又听数人不断重复,高声呐喊:“将士们,粮草已到,援兵就在身后百余里!” “粮草到了!粮草到了!” “听到了吗?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一瞬间,将士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坚持住,坚持住,等援兵到了,就好了。打完仗,他们还可以回到父母妻儿的身边,身后的百姓亦可幸免于难。 萧子晟回过头,看到站在阵地后方的沈东明,他知道,他赌赢了。 此刻的他,早已杀红了眼,他嘶吼一声,再一次向着突厥大军冲去。 “回来!危险!”陈昭大声呼号道。眼睁睁的看着萧子晟不要命的冲向突厥包围圈,他匆忙间砍倒几个拦路的突厥狗快速跟了过去。 “你跟过来作甚?滚回去!” “不要命了?”陈昭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打落眼前不断向他们二人飞过的箭矢。 “我知你的意图,可如今突厥大军还在源源不断的涌来,单凭你一人如何能靠近那领兵的突厥王子?” “不试试如何能知道成不成,连着打了这么多天,那突厥王子只此战现身于阵前......驾!” 陈昭奋力挡住突厥兵砍过来的弯刀,反手一刀将其毙命。旧伤因为拉扯再次撕裂,血迹立刻透出衣襟,沾染于铠甲之上。 “也罢,今日我便舍命陪君子!驾!” 两人冲锋在前,士气高涨,余下的千百余人发了疯一般,嘶吼着向前厮杀。 突厥人马虽被这种逼人的气势压制住,却很快就以兵马数量上的优势将他们重重包围...... “援兵!是援兵......” “援兵到了!援兵到了!” 哨兵呼号道。 良驹之上,身着盔甲的将士一马当先,数以千计的江州兵马纷至沓来,他们个个英勇善战,很快突破重围,与宋家军合成一体,以势不可挡之姿压制住突厥的进攻。 “薛寒逸到了!”萧子晟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是江州的兵马!他们真的来了......”陈昭失血过多,本就在硬挺,突来的好消息,让他有了一时的松懈,眼前不禁恍惚起来。却也是在此刻,一只利箭向着他的胸口飞来。 “小心!”萧子晟飞身将其从马背上撞落,而那支箭矢却不偏不倚射中在他胸口之处。 陈昭爬将起来,“殿下!” “我无事。”他直直的看着前方,看着射出这一箭的突厥小王子,而后,仿若突然失了气力无法支撑住身体一般,卧伏于马背之上,“快去!”他咬住牙硬撑着说道。 陈昭心领神会,擒贼先擒王,萧子晟所做的一切皆是为此,他为了他挡下了那一箭,他便也可以为他丢了性命!他快速翻身上马,向着突厥的领兵人冲去。只突厥兵早有防备,纷纷挡护在前方,任陈昭如何砍杀,都无法近身。 看着突厥王子洋洋得意的姿态,趴在马背上的萧子晟摸向后背的弯弓,他咬住牙,将没入骨肉的箭矢快速的拔出,旋即挺直身子,调整弓箭,箭矢以出其不意的速度,射向突厥王子。 砰!突厥王子摔落下马! “突厥王子已死,将士们冲啊!” 大夏的兵马终于赶了过来。突厥兵马见主将已死,只能护住主子的尸身不断后退...... “快!来人!殿下受伤了,快快去接张先生......” 这是陈昭的声音啊......萧子晟看了看胸口不断涌出的血,而后从怀里掏出一粒红豆,握在手心,露出会心的一笑。 “阿菀......救命之恩,我也帮你还了,你可还有牵挂?” 第150章 尾声 将士们......他抬眼看去......薛寒逸果真是带兵的好手。大夏沉寂许久的薛家军踏上战场,应对突厥依旧势如破竹,一往无前。是该欣慰还是该......一阵倦意袭来,萧子晟眼前一阵眩晕,而后便陷入黑暗...... 这一战,因着突厥王子的死,结束的比预期还要早上几天。有了粮草和援兵的加持,大夏兵马重振雄风,不仅趁势将突厥驱出边境,还攻占下突厥的一座小边城。 冬季将至,粮草短缺成了他们最大的问题,而已经被立为太子的突厥王子之死,也让突厥皇室内忧不断!如此内忧外患,只怕突厥几年间不可能有所作为了。 萧子晟被抬回营地时,全身是血,脸色苍白,早已昏死过去多时。姜明菀慌慌张张近前,握住他的手再不复从前的温热,心也跟着凉了大半,看着张先生鲜少露出的焦虑之色,姜明菀再也挺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时,才知晓张先生已经想出应对之法,凭着他高超的医术,及时施针止血,缝合了伤口,才保住了萧子晟的一条命。 连着几日,姜明菀守候在床边,衣不解带的照顾着萧子晟,张先生说过,他之所以不醒,只是因为太累了,等他修养好了,气血恢复的差不多,自然会醒。 尽管知道如此,姜明菀还是安不下心来,她也曾昏迷过,知道黑暗之中摸索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那个时候,是萧子晟陪着她,哪怕只是偶尔与她说说话,依旧缓解了她的孤寂与不安。所以,她变得喋喋不休起来,常常说到口干舌燥,依旧乐此不疲。 “子晟,陈昭每日都过来看你,你替我还下救命之恩,却也要醒来告诉他,你已平安无事才好啊?怎的耍起无赖,让这么多人心感不安。” “子晟,你再不醒,这红豆我就拿去煮粥吧?” “子晟,你让我等你,等你......好不容易等到现在,你怎的还让我等呢?还没睡够吗?” “子晟,这几日我见文君与沈大人似乎颇为投缘,他们两个倒是十分般配。我就说他会寻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子,还真让我说对了。” “子晟,昨日下大雪了,边关的雪景尤其美丽,只是寒风呼啸,吹得我的脸都要冻僵了,你何时起身与我一起观雪?” 榻上人依旧一动不动,一阵寒风透过营帐吹进,姜明菀不禁打了个哆嗦。她起身将被角仔细的掩了掩,然后又将暖炉塞进被里。这样,他不会觉得冷了吧。她默默地想着,而后起身,向外走去。 雪没有停下的意思,京中局势如何,萧子晟不醒,暗卫便不敢私自将消息泄露半点,便是她也不行。如此,她做不了任何事,帮不上一点忙。 大军驻扎在营地之内,齐齐候命。大获全胜的消息早就传回京都,朝廷却未有宣旨,宋家军更不可无故擅自回京。如此一等,便是三日。 他们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眼见胜利在望,萧子晟却昏迷不醒。若是一直这样,只怕错失先机。姜明菀看着皑皑白雪,心情无比低落,她不想将这种情绪暴露在萧子晟面前,故此,才出来透透气。 罢了,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若是......最多,她与萧子晟隐居乡野,也是好的。只要他能够好起来,其他都是可有可无的。 想到这儿,她心情舒畅了许多,便低头拍了拍裙角的雪,将将起身的功夫,却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 这人身披白色狐裘大衣,面如冠玉,却有着一双子夜寒星一般的黑眸。精致的五官,闲适从容的姿态却掩不住与生俱来的贵气。他眼中含笑道:“可是姜家明菀?” 姜明菀退后几步,与其拉开距离,行常礼,道:“正是小女,明菀见过薛小公爷。” “哦?”薛寒逸玩味的笑笑道:“你认得我?” 姜明菀摇摇头,“猜的。” “嗯。”他轻声应道。“姜大人还在江州,你要不要与我同行?” “父亲?”想来这一切都是子晟安排的吧,将父亲从宁古塔接到江州......是不是也安排好了,若是他出了意外,也会有人送她去江州呢? 姜明菀摇摇头,“我要留在这里。我要等他醒来,他去哪里,我便在哪里!父亲会明白我的。” 薛寒逸点点头,能与她见上一面,本就是他心中最好的结局,这个自小便在他脑海里生根发芽的名字,如今被真真实实的人物替代,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萧子晟为人坦荡,心胸包容。能够身先士卒,不惧生死,亦有谋有智,对她更是有情有义,定会护她一生周全。如此两情相悦的一对璧人,他该高兴,亦会愿她一切安好。 “菀菀......” 这熟悉的声音......姜明菀侧过身子,看向营帐处,脸上不禁露出欣喜之色,她抬起脚匆匆越过身前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你醒了。”来到萧子晟跟前,她喜极而泣。“怎的出来了,快进去,别着凉!” “别担心,你瞧,我披着厚厚的氅衣呢。”他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珠,而后毫不避讳的将其拥入怀中,眼睛却看向薛寒逸,似乎在宣示主权。 “江州薛寒逸参见殿下。”薛寒逸并未露出一丝异样,而是十分规矩的行礼拜见。 萧子晟松开手,“菀菀,你先进去暖和暖和,我与薛小公爷有话要说。” 姜明菀看看两人,而后点点头进了营帐。 “此次幸得薛氏出手相助,请受子晟一拜。”萧子晟拱手道。 薛寒逸几步上前,双手托住萧子晟的手臂。 “殿下不可!此乃分内之事,怎可受此大礼!” 萧子晟站直身子,眉眼间尽是睿智。 “江州薛氏实力从来为大夏所惧,此次薛氏肯出兵,本就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小公爷是聪明人,这些事情在出兵援助之前定然早就想的透彻。你便不怕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第151章 行不行 “殿下抬举寒逸了,寒逸本就是个循规蹈矩之人,并不懂揣测人心之事,自小跟着姜祭酒学的也都是为臣的本分。此次出兵,亦是本分,江州世世代代,祖祖辈辈皆会守好本分,请殿下放心。” “本分?薛小公爷不如与本王说说,于江州来说,究竟什么才是本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然则上述之词皆以利国利民为前提,是为臣之本分。” 萧子晟沉思片刻。 “你将我二哥困于西北坡,此事可能代表江州的立场?” “是!” 薛寒逸答的坚定,却只换来萧子晟的一声冷笑:“既如此,薛氏安插在京都的暗卫何时会撤离?” 薛寒逸眼中泛起一丝厉色,只在刹那间却又消失不见。他没想到眼前这位连他都瞒过去的病弱王子,竟如此清楚江州的一举一动。他的暗卫隐藏至深,萧子晟究竟是如何发现的,亦或是他只不过在揣测?试探? “哈哈哈......”薛寒逸突然仰天大笑。 “殿下何必如此?我江州对朝廷忠心耿耿,并无二心!” “哼!”萧子晟冷笑道:“即使本王愿意信你,却难保有心之人从中作梗,若将来以此说词要治江州之罪,本王难道要网开一面?你是哪个位置,便做好那个位置的事情,何苦疲累?” 薛寒逸收敛笑意,知道萧子晟这话实则在点名江州的僭越之举。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容忍臣子的窥伺。 “就算是为了自保,亦不可乱了身为臣子的本分?薛小公爷,本王说的可有道理?” 薛寒逸一时失神,愣在原地。如今的萧子晟还可以以皇子的身份与他平心静气的交谈,可若是坐上了那个位子,再提起此事,薛氏便会有灭族之祸。 “本王可向江州保证,有生之年,绝不会让有心之人污蔑于薛氏一族,只要薛氏一族可以安守本分,本王便不会动江州分毫,不知薛小公爷可愿信我?” 薛寒逸自知已无路可选,从他放弃此次夺取皇权机会的那一刻,就注定江州只会是京都的附属,而他亦只能是萧子晟的臣子。萧子晟步步为营,算准了江州,算准了薛氏,此刻的他早已退无可退。 “殿下英明,江州上下不胜感激。若不信殿下,又怎会有救援之举?待殿下荣登大宝之日,便是暗卫撤离之时!” 萧子晟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盯着薛寒逸,眼神睿智冰冷,似乎可以洞察人心。 “如此……接下来的事,还要请江州助本王一臂之力!” 回到营帐时,已是傍晚时分。本就是初冬时节,又遇着下雪,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帐内很安静,萧子晟轻轻的脱下氅衣,胸口处因为动作拉扯隐隐作痛,他搓搓手,而后捂捂伤口,企图驱走寒气,可以让自己舒服一些,却收效甚微。 卧在榻上的菀菀已经沉沉睡去,该是这几日,日夜守在他身边累坏了吧。他不敢近前,生怕身上的寒气会将其冻醒,好在不远处有把椅子,坐上去将氅衣搭在身上便可以御寒。 只刚坐下不一会儿,就有暗卫寻来。 萧子晟皱眉,正想使眼色让追风先离开,不想姜明菀听到了响动,已经从榻上坐了起来。 “无妨的。”她站起身,看着追风笑笑道。 “你也别去怪他,昏睡这么久才醒来,他们都急的团团转,生怕你出什么岔子。现在定然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处理的。方才你在外面站了许久,天寒地冻的,也不知对伤口有没有影响,正好,我趁此刻去寻张先生过来与你看看。”姜明菀娇嗔的说道。 “已经入夜了,外面还在下着雪,路滑的很,明日再请张先生看过不迟,何必跑这一趟?” “不行,我不放心。”说着话,姜明菀就要向外走。 “菀菀。”萧子晟拉过她的手,“一会儿让追风过去请张先生也是一样的。” “别闹......”她红着脸,轻轻挣脱被拽住的手。“等你们聊完,张先生也就过来了。” 她披好氅衣,向外走去,帘帐开合间,寒风夹杂着雪花迎面扑来,跪在地上的追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回过头,却发现主子脸色变的极其难看。 “我昏迷不醒时,菀菀找过你们?” “回……回主子,找过的。姜大小姐问过属下京都的情形,可主子未醒……属下……” “难怪她非要出去避嫌……一会儿去领二十军棍!”萧子晟厉声斥责道。 “是,主子。” 京都的情形,与萧子晟预料的并无多大差别。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陈国公与萧子元决裂,被软禁之后,大皇子再未早朝。皇帝依旧称病未曾露过面,大夏朝出奇的风平浪静似乎正等待着一场腥风血雨。 “是时候回京了。下去安排吧。” “属下遵命!” 营帐外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越来越清晰,脚步停下的瞬间,帐帘被掀开,张先生提着药箱子走了进来。 萧子晟坐直身子,紧紧的盯着张先生的身后,满心以为跟着进来的会是姜明菀,没想到来人却是陈昭。 那神态变换速度之快引得他二人心中觉得好笑,却也只能强忍着。 “姜大小姐去煎药了,一会儿就过来了,殿下别急。” “谁说我心急,我只是怕她一来一回的走着,再滑倒了,外面雪这样大,冻着了怎么办?你也是,手下明明有负责煎药的,怎的非由着她的性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倔强性子,哪里是我能劝的动的。”张先生边把脉,边捋着胡须说道。 “怎么样了?”陈昭急切的问道。 “嗯……还不错,继续修养,等过了冬,人也就跟从前一样了。” 陈昭长吁一口气。“幸好,幸好,若不然……”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低下头,若有所思。 “我替阿菀还了救命之恩,她以后再也不欠你什么了。”萧子晟说道。 “她从来都未曾亏欠过我什么,相反,是我欠她太多……”陈昭抬起脚向外走。 “你去哪?” “去药房看看,你不是怕她摔倒吗?我去接她,再送她过来,你的身体不行……我帮你好了。”说着话,抬脚便出了营帐。 萧子晟恼怒道:“他……他竟敢说我不行……张先生,你说说,我哪里不行了?真真是岂有此理,最近越发无理了,敢与我这般说话。” “哈哈哈……殿下别急,再服上几副药,老夫保管殿下生龙活虎,什么地方都很行!哈哈哈哈……” ………… 第152章 谁是反贼 萧子元彻底清醒的时候才觉出了异常。这些日子,他每每睁眼就有侍者喂他汤水,只一会儿功夫他又迷迷糊糊的睡去。直到运送粮草的那批人马赶到,营帐里的侍者就突然间消失不见了。 走出营帐,见先前跟在他身边的几个护卫齐齐跪在帐前请罪。也是到此刻,他才知晓,薛寒逸的兵马早就离开多日,边关这一战不仅大获全胜,还夺下了突厥的小边城。 “岂有此理!”萧子元愤恨的说道。“江州薛氏竟敢阳奉阴违,这般作弄于本王,本王定不会善罢甘休!” “殿......殿下,这些粮草......还继续向边关送吗?” 萧子元冷冷的看向说话的侍卫,心中默默的盘算着。 这些粮草定然是不可以出现在京都的,他缓缓走到那侍卫身边,“怎么抖的这样厉害,本王并未责怪过你,起来吧。本王交代你一件差事,若是办的好,回京之后自是不会亏待了你。” “谢......谢殿下。”侍卫长吁一口气,一直以来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得到舒缓,他贪婪的多喘息了几下。只是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若是完成的不好......才平复的心,再一次紧张的怦怦直跳,他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抬起眉眼,看向萧子元,却见这位二殿下一脸笑意的盯着他。 “你带几个人守在这里,过几日,自会有人过来接应。” 只是这样?守在这里,等人过来接应,回去就能领到赏赐...... 那侍卫迟疑片刻,又怕性情多变的萧子元对他惩处责罚,于是赶忙跪下道:“属下领命,定将殿下交代的事情完成。” 萧子元满意的点点头。 “其余人等,立刻随本王回京!” 行至两个时辰,萧子元缓缓停下马,若有所思的盯着前方。 “殿下......” “吩咐下去,将那几个看守粮草的人全部灭口......” “是!” 本是自请支援边关粮草,却被薛寒逸困在西北坡数日。如今边关虽胜,却与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既他们江州不识抬举,我便让他们都成为这大夏朝的乱臣贼子! “来人!” “是。” “立刻在京都散播消息:三皇子萧子晟与江州薛氏以及宋家联手,意欲谋反。不仅杀害运送粮草的侍卫,抢走军粮,还想对二皇子赶尽杀绝,幸而二皇子命大,得以逃脱,如今已不知所踪!边关之战全胜后,他们自居功高,很快就会带领大军进京,逼皇帝退位。 “是,属下立刻去办!” 如此,只要他先回到京都,他便是受害的一方,只要萧子晟一行人敢带着军队无诏进京,便会坐实他们意图谋反的罪状! “立刻赶回京都!驾!” 京都。 “三爷,三爷求求你......三爷,别让我去陪酒,三爷......”姜云烟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着响头,她实在是受不住了。连着几日都被罗子尘送与他人,陪酒过后,深夜更有一番折磨等着她。如今的她,跟妓院里的娼妇没有任何分别。 “哈哈哈......”罗子尘左拥右抱新得来的美人,早已将姜云烟的“好处”忘到了脑后,“你本就是个玩物,不让人玩儿,留着你做什么?” “三爷!”身侧的美女娇嗔着喊道。“妾瞧着,这位姐姐只怕是厌倦了爷您呢!呵呵呵......不如将姐姐送去万花楼呆上几日,自会知晓在爷身边的好处......” “不......不不不......三爷,三爷,看在烟儿为你引荐过二皇子的份上,您就放过烟儿吧......” 罗子尘丝毫不理会姜云烟的求饶,他只厌倦的瞥了她一眼,便再不看她。 “你个蛇蝎小美人儿,就数你坏点子多。”他玩味的捏着身侧美女的小脸儿说道。 终日里将此事挂在嘴边,想以此得到罗家当家主母的位子,也不拿镜子照照,一个早就失了清白的贱人怎么配? “放了你?放了你,你想去哪里?你还能去哪里?若不是我好心收留你,哪里会是你的容身之所?行了行了!快去准备吧,一会儿,孟兄就会派轿子来接你,今晚上好好陪着,若是有半点差池,看我不打死你!”罗子尘不耐烦的说道。 姜云烟瘫坐在地。自小,她便知道要为自己谋划,谋划来谋划去,最后竟得了个这样的下场。 此时的她悔不当初,可她除了罗府确实再没有别的去处,她将母亲攒下的家财全都窃了出来,如今,就连母亲那里她都没脸回去了。哪里还会有人护着她……这辈子,她算是完了...... 她恨恨的看着罗子尘,即使在心里诅咒了他无数次不得好死,心中依然不曾解气。为了攀附二皇子,竟不惜陷害自己的兄长,如今得到的一切,早早晚晚会是一场空。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二皇子向来如此。她父亲姜凌......姜云烟心中觉得可笑,还真是如出一辙......为一己私利,不顾家人死活,这便是报应吗?如今她成了这副鬼样子,也是报应! 她便要等着看,这个将她害成这般模样的罗子尘,报应来的会有多快! 只不过,她还是料想错了,罗子尘确实会得到他该有的惩罚,但对他进行惩处的却轮不到萧子元,因为这位二殿下早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薛寒逸看着站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几个护卫,脸上露出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笑。他赶到这里的时候,萧子元派来的杀手还没有得逞,所以不仅这几个护送粮草的护卫被他救了下来,就连杀手,他也留了个活口。 “主公,刚才传来消息,二殿下派出去的人已全部拦截下了,此刻正按计划押解回京。只有二殿下一小队人马,现不知所踪。” 萧子元,也就这点儿伎俩了,也难怪他会败在萧子晟的手上。真是愚蠢! “来人,将这些人全部押送回京。另外,派出一队人马,随我一起,捉拿反贼归案!” “是,主公!” 第153章 拦路 夜已深,聚集在定昌伯爵府中的公子哥儿们,沉浸在纸醉金迷中,尽兴的享受着罗子尘的盛情款待。这位新晋的当家人,出手相当阔绰,夜夜召集京中最好的歌舞班子,更是将京中所有青楼中但凡有点姿色有点才艺的妓女都接到了府上,酒肉更是应有尽有,才短短几个月就将整个府邸银钱挥霍的所剩无几。 可偏偏罗子尘一脸的不在乎,他洋洋得意地想着,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这点个银钱算的了什么,等二皇子回京,到那个时候,才是他罗子尘光宗耀祖的时候。 偏房里,姜云烟狼吞虎咽的吃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吃着吃着,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这样的饭食,放到以前在姜府,别说是她这位三小姐,就连丫鬟都是不会吃的...... 砰!窗户突然被风吹开,冷风肆无忌惮的向屋里侵袭。 姜云烟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咽下嘴里的饭,来不及擦拭眼泪,赶忙起身,来到窗前,试图将窗户关好。只还未来得及伸手,就听啪嗒一声,有东西从窗外扔了进来,待她循声望去,才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张字条。 她慌里慌张的探出头张望,漆黑的院子空无一人,迟疑片刻她只得赶紧关上窗户,回到桌前,展开字条...... 北风呼啸,寒风刺骨。大雪接连下了三日,直至今晨依旧洋洋洒洒,没有半点儿停下来的意思。 从边境返京的一众将士,面上早已布满冻疮,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归家的欣喜,反倒个个儿神情悲怆,这支队伍中间护送的是战死将士们的棺椁,这里面有他们的将领,有他们过命的兄弟,或许,还有他们的至亲手足。 往常因为寒冷不肯出门的京都人,此刻却在道路的两旁驻足停留,不肯离去,脸上亦写着不同的情绪。 有期盼、焦虑、担心害怕,他们的亲人就在这队伍之中......是生是死,还未可知。 有同情怜悯,这些棺椁里,尚有刚刚成年的孩子...... 有敬佩感激,若是没有这些人的拼死抵抗,怎会有他们的太平日子......幸好,幸好还有人能够活着回来...... “快看!那个人......那人不是二皇子吗?”人群中突然响起的高声叫嚷显得十分不合时宜,却足以引起一众平民的好奇心,大家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在棺椁的后面,有一人被五花大绑,狼狈不堪跌跌撞撞的被押送而来。 “可不是吗?这是怎么回事?” “前阵子,二皇子不是护送粮草至边关了吗?当初意气风发,豪情壮志,视死如归,心怀大义的皇子,此刻为何......为何会被押送回京,究竟出了何事?” “是啊,难道不是因为二皇子送去了粮草,这一战才反败为胜吗?” 一些大胆的民众冲破人群,直接挤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拦住了部队行进的步伐。他们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愤愤不平。 “大将军,宋大将军......二皇子是有功之人......何故如此待他?” 不明所以的平民百姓闻言,更是觉得此言甚是有理,霎时间,齐齐下跪,为二皇子鸣冤! “二皇子冤枉啊......” “定是有心之人构陷,宋大将军明察啊......” 宋迟恭骑马上前,定定的听着这些人将话说完,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质问道:“尔等不知事情原委,便当街拦路为此人鸣冤,可知该当何罪?” “......这......”拦路之人眼神躲闪,迟疑片刻功夫,就再一次抬起头,“既草民不知情,大将军为何不如实相告,难道是不敢?二皇子贵为大夏的皇子,在边关危急之际,冒死前往送粮,何罪之有?民间早有传言陛下病重不起......难道......难道大将军说二皇子有罪,便是有罪?草民死不足惜,可这么多百姓眼睁睁的看着,大将军如何挡得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请大将军不要冤枉了好人......”那人趴在地上磕头道。 “请大将军不要冤枉了好人.......” “请大将军......” 霎时间,大街小巷充斥着百姓为二皇子叫屈的声音。 萧子元缓缓抬起头,看着率先为他抱屈求情的平民,他的脸上早就没有了往常的傲气,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死气沉沉。 “呵呵呵......”他阴森的笑着,干裂的唇渗出斑斑血迹,脸色也因为寒冷冻得青紫。寻常百姓会有胆量当街拦下行军的队伍为他求情?他何德何能?竟赢得这般民心?只怕这当中有诈! “哈哈哈哈哈......”他笑着,虽然猜不透萧子晟究竟为他布了什么样的局,但到了此刻,萧子元已经意识到,能痛痛快快的死了,已经成了奢望。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还有什么样的手段!”他的声音淹没在百姓的叫喊声中,如石沉大海,惊不起半点波澜。 “住口!你们好大的胆子!”宋迟恭扬起手中的长鞭,啪!响鞭落于地上,百姓震惊之余,亦被这种迫人的气势压制。 “你们......你们竟为这种卑劣之人下跪求情,实在是可笑至极!”宋迟恭怒目圆睁道。 嗒嗒嗒的马蹄声响起,沈东明策马上前来到宋迟恭身侧。 “宋将军息怒,百姓毕竟不明真相,有此猜测无可厚非。” “这......这不是通缉犯沈东明吗?”人群中响起的这句话,再一次让人群喧哗起来。 “有罪之人毫发无损,有功之人却被押解回京,天理何在?” “天理何在!” “天理何在?” 百姓们跪地不起,齐齐高喊道。 “来人!将这群乌合之众全部抓拿归案,我看谁还敢当街闹事!”宋迟恭再一次怒吼道。 第154章 满盘皆输 “住手!”远远的传来一声呵斥。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人群开外,骑马快速向这边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深受皇帝倚重,辅助太子监国的那位陈国公,而他的身后,亦有大批人马追随。 百姓们识相的赶紧避让开一条路,那队兵马随即在陈国公的带领下快速的站在了宋迟恭的对立面。 “宋将军好大的官威,难不成将京都当成了你的兵营?奖罚惩处皆由你定?”陈国公一脸的不屑,嘲讽道。 “原来是陈国公。”宋迟恭并未翻身下马行礼拜见,只是十分平静的应对着。 “这些人胡搅蛮缠,寻衅滋事,拦截行军队伍,企图替有罪之人开脱,依照大夏律例,收押入狱合法合理,倒是你陈国公......哼!这般阻拦究竟是何居心?” “有罪之人?”陈国公义正言辞的说道,“二皇子远赴边关为你等送粮,如今你们宋家军大获全胜,不仅不知恩图报,反倒将殿下捆绑起来定了罪,真是岂有此理,百姓不过替二殿下喊冤,你便下令抓人!难不成他们说到了你们的痛处?此次你们无诏进京,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听说三皇子也去投靠了宋家军,难不成,宋家想要拥立三皇子起兵造反?” 宋迟恭不由皱眉,眼前人果然老奸巨猾,几句话便给他扣上了反贼的帽子,他一介武夫,本就不善言辞,如今更是不知如何为自己为三皇子辩驳,他赶忙向沈东明投去求救的目光,却见沈东明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安心等着就好,心下正思忖疑惑却听不远处一女声传来。 “定昌伯爵府有冤情!定昌伯爵府有冤情!放开我......放开......让我去前面......快放开我!” 若这女子单单是想要挤到前面看热闹,并不足以引不起多大的波澜,只她口口声声喊着定昌伯爵府有冤情却让有心之人心中不免生疑。 陈国公远远的斜睨着这边的一切,见那女子年纪不大,却姿色上乘,衣着打扮并不华贵,却十分清丽素雅,虽拼命想要上前,举手投足却未失半点分寸,尽显大家闺范,这人会是谁呢? 不论是谁,既然提到定昌伯爵府的案子,就定是知晓了些什么,可惜,他所在的位置,无论如何都是看不到萧子元的,更别提与他商讨一下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萧子元竟留了这样的活口,实在是大意,若不是他利用定昌伯爵府将那批物资调换,如今也不可能是这副局面,怎么就不听劝,竟还将他软禁起来,这个逆子! 只现下还不是生气的时候,收拾残局,扭转乾坤才是最重要的,他的子元才是众望所归,在此之前所有挡路之人都得死。 “将这胡言乱语的贱妇拖下去乱棍打死!”他回过头恶狠狠的吩咐道。 “且慢!”沈东明再一次站了出来阻止道,“陈国公,敢问那女子犯了何事,为何下令处死?” 陈国公看了眼说话之人,眼前一亮,不觉失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朝廷通缉令张贴了这么久,都没有将你捉拿归案,沈东明,今日你这是自投罗网!来人!将要犯沈东明一并抓拿归案!” “咳咳咳......” 宋迟恭身后的轿子中传出的咳嗽声,令陈国公大喜,他早就在盘算轿子里面坐着的究竟是何人,此时听到咳嗽声,倒是更坚定了他心中的猜想——萧子晟,一定是他! 今日进京的队伍人数并不多,可见这一战尽管击退了突厥,宋家军也的确伤亡惨重。若不趁此机会将其一网打尽,日后只怕养虎为患。 尤其如今的形势一片利好,萧子元离京前的造势似乎颇有成效,不明真相的百姓们自然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三皇子萧子晟私造兵器,意图谋反的罪名早就公之于众,如今各州各县还在为缉拿他四处搜捕,若是此刻他出现在宋家军的队伍之中,便是宋家军刻意包庇,再者二皇子无故被治罪,本就令百姓心生疑惑,前后联系起来,宋家被定性为反贼一事可谓轻而易举! “真是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来人呐!宋家窝藏反贼,将他们全部包围起来!立刻传我令,调遣刑部人马,来此缉拿叛党!” “是!国公爷!”身旁立刻有人离开,传信去了。 陈国公一脸得意,可想到他的子元还在受苦,如今游街示众可谓颜面扫地,而这些都要拜马车中那人所赐,遏制不住心中怒火,他飞速翻身下马,抽出佩剑,飞身劈向马车门,却听哐当一声,门突然从里面快速推开,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马车中窜了出来,一个侧踢,将气势汹汹的陈国公踹翻在地! 这突然的一脚显然是陈国公始料未及的,他趴在地上抹去嘴角渗出的血迹,抬起头,才发现自己错的一塌糊涂,眼前人着月白色锦袍,身形挺拔,英姿勃勃,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似乎早已洞悉一切,尤其嘴角的那一抹笑,那是对他的蔑视,嘲笑,他像在看小丑一样盯着自己,这人根本不是萧子晟,他是谁? “陈国公......你未免太心急了!” “你......你是谁?” “江州!薛氏!薛寒逸!” “江州?你是......竟然是薛氏!” 陈国公不可思议的重复道,直到此刻,他才觉出异常。 他确实是心急了,被萧子元关押了许久的他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边关这一战究竟是怎么赢的。而他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还是因为昨夜被二殿下府中的下人给放了出来,软禁了他那么久,突然将自己释放,心中虽有疑虑,却还没来得及细想,回到国公府的他就昏睡了过去。 清晨醒来,便听说宋家军已进京,还押解了他的子元。他带上身边为数不多的兵马,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却不知自己已入他人局,薛氏进京,眼前这点人马只怕是幌子,为的便是等他将刑部引来! 真真应了那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第155章 接案 “宋家军有多少兵马进京?” “回禀大人,只三百余人。” “三百余人?” 刑部尚书郭相言来回踱着步,心中暗暗分析时局利弊。大夏朝正值风雨飘摇之际,皇帝久病不愈,大皇子虽身负监国重任,却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陈国公称病多久,他便罢朝多久。而今,宋家军战胜突厥,无诏返京,却只余三百余人...... “你是说宋家军押解着二皇子进京?”他刻意加重了押解二字,生怕自己听错,误判时局。 “是,大人。” 郭相言看着陈国公派来传递消息的人眉头紧皱,想那宋迟恭一介武夫,虽屡立战功,却是个耿直忠厚之人,若是二皇子萧子元果真前往前线送粮,又怎会被押解回京。 自大夏立国到现在,宋家在边关战无不胜,朝廷战时补给及时,定昌伯爵府功不可没,罗家怎么就突然变了性子,打起了军需的主意。这当中......那罗子尘一个浪荡的庶子,而今却可以在短时间内凑齐军需......实在是匪夷所思...... “哈哈哈......”郭相言大笑,他终于想明白了这当中的蹊跷之处。只怕这一切都是二皇子的计谋,本想着将罪名推给罗家后,自己护送粮草前往,以得到宋家的支持,而今却不知何故,被宋家识破了奸计,宋迟恭才会一怒之下将其押解回京,那个匹夫,岂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而那陈国公,恐怕也是碍于自己兵力有限,这才派人传递消息过来,命他以捉拿叛党的罪名将宋迟恭拿下。看来,此局的关键在他郭相言呐! 他捋着已经开始斑白的胡须,一脸得意。 这么多年来,他谨小慎微,见风使舵。虽然朝野上下不少人背后叫他墙头草,但是他从不在乎,等这件事情过后,他便是从龙的功臣,到那时,看谁还敢在背后议论自己! “来人!传我令!集合兵马,火速赶往城门处,与我捉拿叛党!” 只是等到郭相言赶到的时候,眼前的状况却与他料想的大相径庭,他的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城门处虽围观百姓众多,却十分有序,依稀可听到他们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的声音,却无一人如方才陈国公派去报信之人口口声声的闹事喧哗,部队兵马整齐列队,人数倒是与报信之人所说不差,只高头大马之上的宋迟恭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不见一丝慌乱。 反观陈国公,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他的嘴角......看着像是血迹......难道事有变数? 正当郭相言满心疑惑不解之时,却听陈国公命令道:“郭尚书,你还在等什么,宋迟恭企图拥兵自立,赶紧将这些反贼拿下!” 听到陈国公这般命令,郭相言瞬间有了底气。能有什么变数呢,只不过三百余人,他手中的兵马,轻易便可将这些人擒获! “来人呐,速速将......” 话还未说完,就被他生生咽下。此刻的郭相言只觉得喉咙发紧,身上直冒虚汗。那人......那位正朝着自己笑着的年轻男子,手中摩挲着的玉佩他识得!薛!是块薛字玉佩!当年薛国公老来得子,陛下为表心意,特地寻了上好的玉石,命工匠打造了一块薛字玉佩,送往江州,赐给了薛家长子,而当时奉命去往江州公干的正是他郭相言! 难怪宋迟恭看着他带兵前来,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原来是有江州做靠山,难怪宋迟恭敢押解二皇子进京,现在想来,只怕边关这一战,也是江州出兵解了燃眉之急! 难道江州也想要那个位子?老奸巨猾的陈国公,这是要拉自己站队啊!郭相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赶忙变了话锋,摆出一副笑脸,看着薛寒逸道:“若微臣没认错,这位可是江州薛氏,薛小公爷?” “正是在下!这位是郭尚书吧?这般匆忙赶来,可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郭相言大脑飞速的运转着,只一会儿功夫,便见他拱手谄媚道:“微臣听说这边有百姓冲撞了宋将军的队伍,这才特意带人过来查看,既薛小公爷进了京,想来也无人敢闹出什么动静,在下便先告退了。”如今之计,于他来说,暂避,不参与,才是上上之选!想明白这些,答话间,他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薛寒逸笑笑,出言阻止道。“郭尚书来的很是时候,接下来的事情,还要仰仗郭尚书才是!” “什......什么?在下何德何能?”郭相言被逼无奈,只得待在原地,却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按理薛寒逸还不会对他起了什么心思,毕竟,他还什么都没做,那么留他在这里做什么呢?难道也逼他站队? “郭尚书不必紧张,只眼下有一案,需要吏部审理罢了。” “案子?什么案子?” “定昌伯爵府军需案!来人,将那喊冤的女子带上前来!”薛寒逸意味深长的看着郭相言,“此案重大,牵扯甚广,百姓当街喊冤,齐为二皇子鸣不平,既如此,今日我便擅自做个决定,当街审理此案,以示公正,以安民心,郭尚书以为如何?” 郭相言闻言,身子不由自主晃了几下,京都是要变天啦,江州想要造反啦,二殿下的美梦只怕要落空,想到这儿,他再以余光瞥了陈国公一眼,当初那位老当益壮的国公爷此刻却似佝偻老妪,眼中再无斗志,如丧家犬一般,在下属搀扶下才得以站立。 胜负已定,就算为了保命,他也定会毫不犹豫的投靠江州,这位走上前来的女子,他虽不识得,但以江州才名远播的小公爷的谋略,定早已将事情安排妥当,人证物证根本不需要他去操心,接下此案,便是他的投名状! “此法甚好,微臣定不负小公爷所托,定将此案审理的清清楚楚!以安民心!” 第156章 审案 大夏朝建立至今,还从未有过当街审案的先例。 郭相言虽是个反复无常,见风使舵之人。却也是从地方知府一步一步摸爬滚打,才走到如今的位子。所以,对于律法,他十分精通,像这类的案子,审起来,于他来说亦并非难事。 他看了看被带上前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厉声质问道:“姓甚名谁?速速报上名来!” “启禀大人......小女......小女姓姜名云烟。” “为何喊冤?你与定昌伯爵府是什么关系?” “大人......小女......小女是被定昌伯爵府上的庶子罗子尘强行抬入府中的妾室。”姜云烟抽泣着说道,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引起百姓的同情。 想那罗子尘本就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看中哪家女子,哪家女子便倒了大霉,这样娇俏的女子生在寻常百姓家直接被拉走自然是见怪不怪。这些年来他们罗家声望不减,朝中人脉甚广,百姓自来都是敢怒不敢言。 “既如此,你又为何替定昌伯爵府喊冤?” “启禀大人,小女之所以为定昌伯爵府喊冤,只是因为小女无意中发现,前段时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军需案与府上老爵爷以及大公子毫无关系,始作俑者乃是罗家庶子罗子尘!” 看着眼前说话的女子,郭相言知道,她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这般笃定的回话,可是像这种机密之事,又岂是她一个女子可以轻易察觉到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她的背后有人支招儿。 “一派胡言!军需案大理寺早已结案,你口口声声说此案皆是罗子尘一人所为,试问他如何将这么大的事情做的天衣无缝,难不成他手可通天,有瞒天过海之能?迷惑了大理寺的一众办案官员?你这般言之凿凿,污蔑于他人,可知该当何罪?来人!将这狂妄的女子拖下去,杖责二十!” “不!大人!”姜云烟急切的辩解道。“小女所说并无虚言,罗子尘自然不能通天,可他身后却有通天之人相助,这个人就是当朝二皇子,请大人明查!” “哈哈哈哈......”许久未曾开口的陈国公仰天大笑,靠一个女子信口胡说便想治皇子的罪,简直是痴人说梦! “郭尚书,难不成这种话你也信?” 他转而看向薛寒逸的方向,不屑的说道:“别忘了,这可是在京都城门处,这么多百姓看着呢!” “国公爷多虑了,案子究竟能审到什么程度,自然要看郭尚书有多大的本事!”薛寒逸笑笑,“尚书大人,您说呢?” “自然,自然......”郭相言拱手答话,而后看向姜云烟道:“本官想提醒你,今日之事若是你心怀不轨......污蔑皇子可是死罪!本官再问你一遍,你说的可是实情?” 听到死罪,受了惊吓的姜云烟瘫坐在地,她神情恍惚,脸色苍白,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见她沉默不语,郭相言一瞬间也有些慌神,他这般查问只不过为了走个过场,在人前显得他公正无私罢了,只这女子若是不堪压力,坏了事,那......想到这儿,他灵机一动,再一次喊话道:“你方才说当朝二皇子便是罗子尘背后之人,可有证据?若是你拿不出证据,休怪本官要依法将你处置了!” “证......证据......” 郭相言果然老道,经他这一提点,姜云烟瞬间记起了那晚收到的信中所交待之事,她赶忙从怀中掏出一物说道:“小女这里有证据,请大人查验!” 郭相言接过证据,翻看起来。这是一封信件,信是写给罗子尘的,信中交待之事确与军需案相关,而且内容十分详尽,包括如何调换原有物资,如何嫁祸定昌伯爵府的长子,如何借此机会立功等等。 显然,这封信并不可信,纵使再没有头脑,二皇子也不至于冒着杀头的风险以书信传递消息,这可是罪证,怎么可能留在罗子尘的手上!而如今,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权当它是真的,他只希望幕后之人能够缜密到让所有人都看不出破绽,早早结案,他便能保命。 “来人!速将罗子尘抓拿归案!” “是,大人!” 郭相言随即来到薛寒逸身旁道:“薛小公爷见谅,如今此案牵涉到二皇子殿下......” 薛寒逸点点头,而后示意身边侍卫将萧子元带上前来。 “殿下,这些人伪造了信笺污蔑于你,快快揭穿他们!”看到萧子元被押解过来,陈国公欲上前分说,不想却被郭相言带来的侍卫团团包围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随意捏造一封信笺就当成物证,大夏朝还有没有王法!” 郭相言瞥了一眼陈国公,并不与之分辩,只盯着萧子元道:“殿下可认罪?” “哈哈哈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王从未与罗子尘通信,更与他从无交集,什么军需案,本王不知!” “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抵赖!这信笺之上分明有你府上的印鉴,而且方才我已命人从殿下府上取来平时殿下练字的手稿,笔迹比对之后,两者一般无二,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郭相言将信亮到萧子元面前质问道。 萧子元看向那封信,一瞬间绝望了。印鉴可以说是有人潜入皇子府偷偷盖上的,但是这字迹......确实与自己的笔迹一模一样! “属下拜见大人。”不多时从宋迟恭身后的队伍中走出一人上前道:“大人,属下也可以作证!” “我要杀了你!”看见来人,萧子元强站起来,却被押解他的侍卫一脚踹在小腿处,死死的按在地上。 郭相言看着那人点点头,“说!” “是,大人,属下原是跟随二殿下去往边关送粮的护卫,边关战事吃紧,粮草不足,本应火速前往,可是队伍行至中途,殿下却命我等在原地扎营,休憩多日。属下虽心生疑惑,却不敢多问。一直等到边关传来胜利的消息,不想二殿下却想要杀了属下一干人等灭口,幸得薛小公爷搭救,才得以活命。直到那时,属下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二殿下之所以命我等在原地扎营,实是因为沿途知晓了三皇子在前线领军作战!只要拖延一日,三皇子便会多一分危险,若是此战败了,三皇子只有死路一条,那么皇位便是他的!为了争夺皇位,二殿下竟不顾边关一众将士的死活,后来眼见战事胜利,怕事情败露,这才急着杀了属下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