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山海,终于抓到你了呢!》 第1章 黄昏的血色婚纱 十八层的大厦有多高? 十八层的地狱有多深? 遥渺渺万万没想到她来逢山海动漫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就是这样的血腥开场。 也更没想到的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很多时候,她会回想若是此刻她逃走了,是否就可以远远的避开了。 也许逃不了吧,天地为炉,万物为铜,五行流转,众生煎熬。而她,连出生,都不过是算计中的一环。 婚纱薄雾般轻盈的白纱层层叠叠,缀满了璀璨的水钻亮片,在昏黄的夕照里,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宛若星海。 残阳如血,而白纱也迅速被鲜血氤氲成猩红,蓬松柔软的裙摆也因为被鲜血浸染而迅速坍塌干瘪。 十八层的高度,让直坠而下的新娘瞬间面目破碎狰狞。 车窗被新娘砸得如蛛网般皲裂,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遥渺渺怔怔的对上了新娘近在咫尺的双眼。 空洞、无神,明明了无生机。可遥渺渺却又仿佛看到了新娘眼眸深处那泛起的不甘和愤懑。 啊! 救命! 有人跳楼了! …… 短暂的死寂之后,朱红色蝶魄大厦的楼下,终于反应过来的人群,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奔走,有人在后怕。 从十八层天台直坠而下的新娘,若不是砸在轿车上,就极有可能随机带走一两个行人。 你、我,就在刚才的那一刹那,与死神擦肩而过。没有因果,亦非仇怨,只需一个意料之外的巧合。 也许这才是最可怕的,意外谁也无法预料,但意外来临的时候却轻而易举的夺人性命。 在意识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生命就戛然而止了。 在喧嚣沸腾的吵闹声中,遥渺渺似乎才听到了新娘砸在引擎盖上的那声“砰”,而后是车窗的皲裂声,丝丝的,就像是来自地狱冤魂的低语。 遥渺渺全身一颤,却依旧和新娘对视着。 新娘口中流出的鲜血缓缓的渗入车窗皲裂的缝隙,并顺着裂痕弥散,如蜘蛛缓缓张开了一张细密鲜红的网,像是网住了车窗上的新娘,又像是网住了车窗内的遥渺渺。 手心沁出满满的汗,握紧拳头时黏腻的触感让遥渺渺不由的联想到此刻新娘的鲜血流过引擎盖。脖颈之后,黏腻在蔓延,缓缓的爬上凉意,就像是鲜血流过引擎盖,缓缓的失去了温度,变得冰冷。 婚纱上麦穗状的蕾丝花纹繁复交错,此刻也饱餐了鲜血,就像是血色的稻谷已颗粒饱满,成熟了。 所以,收割的时刻到了,死神挥下了冷冽的镰刀。 司机李飞渡尖叫着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轿车,遥渺渺依旧在和新娘对视着。 “这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该不是吓傻了吧!” “能不吓傻吗?是你,你不傻吗?” “还好她坐在车里,要不然估计就砸在她身上了!” “别说了,我刚才要是走快几步,被砸的就是我了,一想到可能砸的就是我,我就毛骨悚然。” …… 遥渺渺清晰的听到车外交谈声,她知道自己没有被吓傻,只是不敢挪开双眼。 她相信新娘肯定已经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就有一种笃定,一旦她挪开双眼,新娘就会跃起,择她而噬。 随着警察赶到,警戒线拉起,人群被驱离轿车旁边,红蓝的警灯没有阻碍,倒映在新娘的双眼里。 幽幽的蓝光、幽幽的红光,交替闪烁在新娘幽黑的瞳孔里。 脑中有什么呼之欲出,就在遥渺渺隐约似要抓住的时候,一只手遮住了遥渺渺的双眼。 “不要和亡者对视。” 为什么不能呢? 遥渺渺觉得自己心里应该非常清楚答案的,只是她记不起来,就像有浓雾,遮掩着她明知的一切,可偏偏她看不清。 淡淡香气萦绕在鼻尖,既似烟火缭绕,偏又清冷疏离,就像是风雨中路经过佛殿,那似有若无,似散未散的檀香。 这不是檀香。 遥渺渺虽然对香味没有研究,但还是能分辨的出,这香比檀香要内敛悠远的多。 云霜岚,俊逸温雅,君子如玉,人生两大爱好,道学和焚香。 道家的降真香。 遥渺渺终于想起,今天云霜岚的秘书朱茜素有事请假了,就由她跟着云霜岚出去谈生意。 云霜岚负责谈生意,李飞渡负责开车,她负责补个秘书的空缺。 但她一个新来的,实际工作上有没有一个样,毕竟啥也不懂。表面上还能撑个排面,总裁出去谈工作,总要带个助手吧,虽然是临时拉来救场的,反正对方也不知道。 想到临出门前,隔壁工位上赵芜惘偷偷握拳给她加油的举动,遥渺渺瞬间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之感。 车子刚出蝶魄大厦啊,这事真的绝了。 屈原还能感叹一句,曰黄昏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 她是直接差点崩殂在开头。 “喂,你有没有受伤?能不能自己下车?”随着车门打开,纷乱的声音涌了进来,伴随着一句清冽的话语,明明是问话,却坚定而有力。 遥渺渺想说自己没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唯有意识是清晰的。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一只手接替了云霜岚,捂住她的双眼,然后将她按入怀中,抱出了车。 那个怀抱散发着淡淡的汗味夹杂着硫磺的气味,是刚练完打靶,还是刚出完警? 她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了担架上,四周一片漆黑,她才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 “瑶瑶!瑶瑶!瑶瑶……”有妇人声嘶力竭的悲怆呼唤。 她下意识的想应答,但是她动弹不了,只能任由着他人将她放在担架上。 “医生,谷瑶还有救吗?”有人在问,“让我也上车吧,今天是我和谷瑶的结婚的日子。医生,让我陪着谷瑶吧!” 救护车到了,那说话的人是新郎吗? 遥渺渺总觉得新郎情真意切的话语里,透着违和,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未等她细思,她就感觉自己被抬上了车,然后还和新娘……同一辆车。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因为她听到了新郎再三的询问医生,穆谷瑶是否有救。直到医生犹豫再三告知他,生还的可能性极低才罢休。但依旧能听到他,低低的絮絮叨叨和新娘说着一些你怎么那么傻,不就是考研失败吗,为什么要那么想不开之类的话。 至于她,给她做完量血压、测血率和血糖等一系列操作的护士帮她盖了盖被子,然后下了结论。 生命体征平稳,也没有外伤,初步推测,吓昏了。 随着吓昏了这句话落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救护车内的空气突然安静了一下,就连新郎都沉默了一下下。 若不是新娘还一同躺在救护车上,遥渺渺都觉得,她们可能就先笑为敬了。 一想到新娘,遥渺渺又忍不住想起新娘的双眼,还有闪烁其中的幽幽红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她挣扎的想要睁开双眼,却动弹不得。 吓昏,她自己都不信。 可是为什么她会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皮都抬不动。 她想要细究,却突然失去了意识。 第2章 家族不认可的赘婿 “瑶瑶,瑶瑶啊!瑶瑶,瑶瑶……” 声声的呼唤入耳。 “哎。”遥渺渺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半坐起来睁开双眼却只见蓝色的帘布,低头一看,凤鸣市中心医院几个红字印在惨白的被套上分外醒目。 “岳母,您要多保重,我和谷瑶已经登记结婚了,现在谷瑶不在了,以后就让我替谷瑶照顾二老吧。” “啪”的一声,随即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人吼道:“滚,我们穆家绝不承认你,若非是你蛊惑瑶瑶,瑶瑶今日也不会如此,你滚,从此以后,我们穆家和你没有丝毫干系。” "岳父,我理解您的心情,可是我和谷瑶是真心相爱的,我和谷瑶都已经登记结婚了,而且我和谷瑶的婚礼,您二老也是赞成的啊!” “若不是为了瑶瑶,我会认可你吗?你哄骗瑶瑶偷户口本,不就是为了逼我们二老同意吗?岳父两字,你叫得出口,但我听着只有恶心!” “我和谷瑶已经是法律上的夫妻了,岳父,你只有谷瑶一个独生女,现在谷瑶不在的,我相信谷瑶也不放心您们二老,我只是想要替谷瑶尽一份孝心。” “哼!尽孝?怎么?你是觉得我穆家现在断后了,不得不求着你了是吗?”遥渺渺掀开布帘,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目眦欲裂的斥责着一个年轻男子,“郝凌霄,我告诉你,就算你和瑶瑶在法律上登记了,但是我们穆家的大门,绝不允许你踏进半步。” 一个正拭干泪水的中年妇人看了眼身后,又克制的让自己不要再去看,本就通红的眼睛又瞬间蓄满了泪水。一身酒红旗袍,发髻高挽,容颜虽然老去,但依旧能看得出年轻时容颜姣好且经年养尊处优。一个女警正轻拍着她此刻躬起的背部,试图能让她好受一些。 遥渺渺顺着中年妇人的眼光看去,抢救床上,白色的被单将一个人从头到脚全部盖着,这种盖法从来只适用于死人。垂落在抢救床两侧的是已呈现暗红色的婚纱裙摆。 砸落在她面前的新娘,叫穆谷瑶。 看着眼前的一幕,遥渺渺不难猜出郝凌霄就是穆谷瑶的新郎。 郝凌霄带着金丝眼镜,斯文俊俏、皮肤白皙,眼角微微上扬,正是目前最受欢迎的小鲜肉形象,只是他的眼眸太过深沉,表情再怎么悲伤,却始终让人觉得透着一股子冷意。 “你醒了?”一个年轻的警察帮遥渺渺拉开布帘,“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需要叫医生过来吗?” 遥渺渺有些木然的摇了摇头,认出这位警察的声音就是在她昏迷前问她能不能自己下车的人,低着头对这位警察说道:“我没事,谢谢。” “没事就好,医生说你受了惊吓,回去后好好休息几天吧。”警察点了点头,将布帘固定后,拿出了纸笔,例行公事的道:“关于下午的事情,还需要向你了解下具体的情况,希望你能够讲一下。” “嗯。”遥渺渺垂下双肩,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其实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天只是替人去其他公司谈生意,车子也是公司的。” “你不用紧张,你坐的车子属于正常行驶,无需担责。我们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或者异常,毕竟你是这起案件的第一目击者。”也是离得最近的目击者。 最后一句话警察没有说出口,他试着缓解遥渺渺的情绪道:“我叫龚冬泽,你叫什么?” 遥渺渺闻言看向了新娘躺着的抢救床,那里已经拉起了布帘遮挡,从布帘与布帘的空隙中看到,法医正要揭开新娘脸上的被单。 怕遥渺渺再次受到惊吓,龚冬泽赶忙横跨一步挡住了遥渺渺的视线,其他警察注意到布帘的疏忽,用眼神扫视了其他几个探头探脑的人后,前去将布帘拉紧。 遥渺渺这才察觉自己一直紧绷着,不由得深呼吸了口气,抬头看向龚冬泽道:“我叫遥渺渺。” 直到这时,遥渺渺才注意到龚冬泽眉眼英挺、丰神俊朗,一身警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不由的低下头来。 龚冬泽听到这名字愣了愣,有些不适的皱起了眉头问:“瑶渺渺,是哪个瑶?” 正在这时,穆谷瑶的母亲看到穆谷瑶的尸体要被警察带走,忍不住“瑶瑶、瑶瑶”的唤道。 “遥远的遥。”遥渺渺用掌心摩挲着被子,试图减少手心沁汗导致的黏腻感,这种黏腻感让她想到了血,死人的血。遥渺渺吞咽了下口水,继续道:“想见旧时游历处,烟云渺渺水茫茫的渺渺”。 察觉到遥渺渺在微微颤抖,龚冬泽解释道:“新娘叫穆谷瑶,瑶池的瑶,和你的……不是一个字”。 “嗯,我知道了。”手心的黏腻感让遥渺渺如坐针毡,但她仍旧强撑着冷静问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请问我可以回家了吗?” “我让同事送你回去吧。”龚冬泽道。 遥渺渺闻言一愣,摇了摇头道:“不用麻烦,我自己能回去。” 龚冬泽观察了下遥渺渺苍白的嘴唇,迟疑道:“保护市民安全是我们的职责,而且你现在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你真的能自己回去吗?” 遥渺渺坚持道:“我只是打车回去,不是自己开车,没有问题的。” 见遥渺渺如此坚持,龚冬泽也不好坚持,犹豫片刻,拿出宣传卡片递给遥渺渺道:“这上面有我们警局的联系电话,如果你需要帮助或者想起案件有关情况,可以随时打这个电话,这个电话是24小时值班接听的。” 看着遥渺渺有些犹豫的接过卡片,龚冬泽眉头微蹙,加了一句道:“当然,这几天也请你留心是否有来电,若有需要,我们可能会向你询问一些问题。” 遥渺渺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就向护士要回自己的鞋子,在确认不需要缴纳医疗费用后离开了。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不疾不徐,可是龚冬泽却总觉得不对。 不单单是遥渺渺表现的太过于冷静了,龚冬泽还总隐隐觉得她似乎对警察存在一种莫名的抗拒。 第3章 亲手剜去肩上红痣 “穆妈妈,我们先送你们回家吧。你要多保重,不要多想。”另外一边的警察也结束了询问。 穆父搀扶着穆妈,蹒跚的离去,一起来的亲朋好友也随之散了。 听到不要多想,龚冬泽也试着让自己不要多想。 也许遥渺渺只是一看到警察或者这里的场景,让她不由的就会想起穆谷瑶坠楼的血腥场面吧。 穆谷瑶的尸体在法医做完初步的检查后,也被警车运走。 护工立马过来更换床单、清理血迹,用过的抢救药品也经逐一清点补充。刚撤下来的心电监护仪还来不及更换上新的电极片,救护车的警笛声又在门口响起。 “救救他,救救他,医生,我求求你,救救他,他还这么年轻……”救护车一到抢救室门口,医生刚从救护车上接过担架,一个年轻女子的哀求就响起。 担架上一个年轻男子正捂着胸口,蜷缩着战战哀嚎。 “怎么又是年轻人?”有个带着金丝半框眼镜的医生路过,向分诊台的护士询问道,“这种查不出病因的胸痛,这个月第几起了?” “邢医生啊。”忙着录入患者信息的护士抬头看了下来人后,又低头继续边录着边道,“这个月五六个了吧。” 上一场生离死别还未来得及散场,下一场已经呼啸而至。 想到这里,龚冬泽打了电话回家,告诉自己的父亲今晚他不值班,回家吃饭。 正在路口等车的遥渺渺回望围栏内的一幕,想起了在新娘坠楼现场,新郎问医生的第一句是“医生,谷瑶还有救吗?”,还有一些“让我陪着谷瑶”之类的,而不是救救谷瑶。 此刻再细思新郎对新娘父母再三强调他和穆谷瑶已是夫妻,以及会照顾二老的下半生,遥渺渺突然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此刻,她只希望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想。 只是……世事安得如人所愿? 手中警局的宣传卡片被捏了又捏,最终在上出租车的前一刻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并将打车软件上的目的地改成了凤鸣市图书馆。 十八层的大厦有多高? 人心好高骛远,得陇望蜀。 十八层的地狱有多深? 人心幽暗诡谲,不可直视。 遥渺渺不想,也不敢再去窥探人心。 此刻的她只想找个有人有监控的地方静一静,来抵抗她不愿意想起的那段黑色记忆。 然而车到半途,遥渺渺却更改了目的地,将目的改回自己的临时住所。 她有了暴露于人前的可能。 回到住所,打开行李箱,里面是银色的医药箱。遥渺渺深吸了口气,起身去洗完澡后,穿着件吊带衫将医药箱也打开。 在茶几上铺好无菌巾,将医药箱内的器材一一备好,遥渺渺熟练的拆开碘伏将右肩消毒,铺上手术洞巾,露出右肩上的红痣。再次碘伏消毒后,遥渺渺在铺开的无菌巾上装好手术刀、抽好麻醉药后带上无菌乳胶手套,此刻肩上的碘伏已干。 熟练的左手手持针筒给右肩的红痣部位做好局麻,便手持手术刀将红痣整个切除,然后止血,贴上无菌敷贴后加压包扎,整个流程顺畅快速,就像早已做过无数次一样。 发生新娘坠楼案是在星期四,当天晚上遥渺渺就看到了总裁助理殷信史发给她的微信留言,让她星期五在家休息不用上班,还特地强调了是总裁的指令,不影响全勤和绩效,让她安心。 加上周末休假,等遥渺渺回去上班的时候,就已经是三天后了。 蝶魄大厦楼下依旧是车流如织、人来人往,就像三日前的新娘坠楼案从来未曾发生过,又或者除却当事人,就根本不会有他人在意。 蝶梦酒店的客房依旧是一房难求,宴会订单更是排到了下个月,丝毫没有受到死亡事件影响的迹象。 无关人员的生死,应当只是茶歇之余的笑谈,当然,若是能借此给她人添堵,自然就更好了。 这至少是朱茜素的人生法则吧。 “能在蝶梦酒店16层举办婚宴,家里肯定不是一般的有钱啊!据说新娘还是个独生女,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非要在婚礼的当天跳楼呢?新闻也只是简单的写了句有新娘坠楼,星期四那天我不在,具体发生了什么?” 午休时间,朱茜素状似不经意的提起,视线却暗暗扫过遥渺渺。奈何遥渺渺正专注的看着手机,恍若未闻。 倒是总裁办的其他人闻言,视线都不自觉的扫过朱茜素和遥渺渺。 很拙劣的职场宫心计戏码,遥渺渺实在是懒得接招。她来这家公司又不是为了这点工资,更无意争来斗去浪费时间。 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却连新娘是独生女,婚宴在酒店16层举办的都知道。公司公车车窗被毁的照片现在还挂在公司微信群里。遥渺渺被救护车接走,事发地点就在公司楼下,更何况遥渺渺星期五一整天都没来上班。 遥渺渺就不信朱茜素真的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不由联想到今天朱茜素一大早把她单独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顺带着阴阳怪气的内涵她只是个新来的实习期员工,还状似顺口的提到那句——听说星期四那天我不在,殷助理让你替我跟着云总去谈生意。 明明问句,却用了笃定的口吻。 “殷助理本来是要自己去的,但临时有大客户要来公司需要殷助理接待,殷助理看我刚好坐在旁边,应该就是顺口让我凑个人数,同时也让我跟着去多学习学习的吧?” “顺口让你凑个人数?你是觉得总裁秘书的岗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就可以胜任的?”朱素茜质问着,带着自我被藐视和岗位被觊觎的愤恨。 “这个应该是要专业的吧,我学的是考古专业的,对秘书专业不是很了解。” “考古专业的?你是怎么进逢山海动漫公司的?” “招聘公告上文员没有设置专业要求。” “你是考古的?既然专业不对口,你以后就要多学习知道吗?” …… 这是多少一个月的工资?让朱茜素这么有危机感?难道只有自己拿那么点吃不饱饭的工资? 遥渺渺仔细研读了下逢山海动漫公司的薪资晋级和薪资标准,再三确定自己没有少看一个零,大家工资都差不多才心里舒坦了点,手指一滑就转到了点餐小程序。 就当大家一边视线都时不时游离在朱茜素和遥渺渺之间,一边斟酌着用词谈论新娘坠楼案的时候,朱茜素注意到遥渺渺皱了下眉头,唇角微微翘了下道:“遥渺渺,原来那天你也在车里啊!你没受伤吗?” “啥?”遥渺渺一脸茫然的抬头看了一圈众人,好似弄不清状况的举了举手机道:“春秋茶道这家店有人喝过吗?这家奶茶的七分甜会很甜吗?” …… 合着你皱眉是在烦恼七分甜好?还是五分甜好吗? 说了这么多,你却只关心奶茶,压根就没在听? 朱茜素一时语塞,不由得有些憋屈,她辛辛苦苦的打拳,本以为拳拳到肉,最后却发现根本就没碰到对方。 “应该,应该不会很甜吧。”正好坐在遥渺渺斜对角的王羽然恰巧对上遥渺渺的视线,有些惴惴的说完后看了下朱茜素,补了句道:“我也没喝过几次那家店的。” “那就七分甜吧。”遥渺渺顺势低头点起了奶茶。 朱茜素深深看了眼遥渺渺后道:“说起奶茶,我突然想喝咖啡呢?你们有谁想喝咖啡的吗?我一起点,今天我请客,大家不要跟我客气。” 一时间气氛热闹了起来,大家纷纷表达着自己的诉求,当然最后,朱茜素也特意问遥渺渺道:“你要喝什么口味呢?” “我刚点了奶茶,要是再来杯咖啡,那今天的卡路里摄人量就要爆棚了,我还是不喝咖啡了,谢谢朱秘书。”遥渺渺努力笑得人畜无害,眼神落在了朱茜素双手手腕上。 纵然朱茜素没有明说,但总裁办的人都已经察觉到了朱茜素对遥渺渺的敌意,虽然没有和朱茜素站在同一阵线,但也不想多事惹得朱茜素对自己也有意见,因此对遥渺渺总带着几分疏离。 随着下班时间到,大家陆陆续续的下班了。赵芜惘见四周无人后,笑着向依旧埋头打字的遥渺渺问:“你还不下班吗?” “哦,我之前不是做文员的,所以整理起这些会议材料来不是很熟练,我整理完就下班,你先走吧,我也快好了。”今天一整天赵芜惘都没有和自己说话,即便自己想和她打招呼,都能感受到她刻意躲避的目光,此刻这突如其来的主动搭话,遥渺渺不由的有些诧异。 “会议材料很急吗?不急的话,明天整理也是一样的,我们一起走吧?” “不了,谢谢,我习惯了今天的事情就一定要今天做完,否则晚上会睡不着的。”众人面前和自己装不熟,私下又想姐妹好,是想为以后背后捅刀子做准备吗?还是想两边讨好? 不论是两面三刀的小人,还是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遥渺渺真心表示都不想搭理。 “那我先走了,你也不要加班得太晚。”见遥渺渺坚持,赵芜惘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就拿上手提包走了,只是临时出门前却不屑且狠狠的向遥渺渺的后脑勺翻了个大白眼。 第4章 半夜翻墙翻到老板家 遥渺渺看到手机的显示时间刚好是19:00。 “好的。”遥渺渺应了声后低头打字,目光落在自己的腕间,机械表的指针也恰好是7点整。遥渺渺静待秒针走到59秒后,抬头看向电脑屏幕右下角,时间显示刚好从19:00转成了19:01。 听到电梯开关门的声音后,遥渺渺环顾了一圈,确定总裁办只剩下她一人后。她起身来到落地窗前向下望去,正好能看见穆谷瑶坠落的地方。 即便是晚上,楼下依旧是车水马龙,四周的高楼也灯火通明,如此繁华地段,也难怪蝶梦酒店价位高昂了。 遥渺渺仔细观察着街道角落和楼房布局,发现根本搜寻不到曾经有井口的痕迹。 锁龙井只是网上基于蹭新娘坠楼案的热度而编造的都市传说吗? 可中午的时候,员工谈论新娘坠楼案的时候也提到了此处一直都有锁龙井的传说。 虽说新娘坠楼是因为锁龙井中的龙王看中了新娘的说法确实比较离谱,但是纷纷跟帖说自己真的听家中长辈说过此处有锁龙井的也都是言之凿凿。本地人聚集的网站,却没有本地人出来反驳,反而纷纷附和。 龙王娶亲的荒诞故事里,会不会锁龙井是真实存在的? 假若是真的,那么锁龙井呢? 16层的高度,让车子和行人看起来如同蝼蚁一样渺小,似乎弹一下手指,就能改变他们的行动轨迹。 突然,遥渺渺一怔,她看到有人正站在新娘坠落的地方。 龚冬泽。 明明依稀只能看到个人影,连身形都无法辨别,但遥渺渺就笃定是他,并确定他此刻正仰头凝视着自己。 与其说是认出,倒不如说是直觉,亦或者是一种莫名的默契。 遥渺渺觉得龚冬泽此刻也认出了自己。 他是来调查新娘坠楼案的吗? 一想到新娘,遥渺渺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笼着猩红光晕的诡异身影。 殷红的宽袖曲裾深衣,金丝繁复的绣满了山川大河,而不是影视剧里常见的凤凰祥云或是鸳鸯花草。 曲裾通身紧窄曳地,双手交叠收于身前,纤纤身姿一步一摇曳的逼近。 身影盖着殷红的盖头,其上也绣着甚少见的日月纹样。 看不见容貌,但遥渺渺却始终觉得这个身影她认识,且非常熟悉,可就是想不到是谁。 她明明应该认识的,可为什么想不起来? 猩红身影步步逼近,遥渺渺想要退离,却惊觉自己动弹不得,一如星期四在穆谷瑶面前那日,唯有意识依旧清醒。 逃无可逃! 遥渺渺只能清醒的看着这猩红身影一步步逼近,冷汗从额间滑落。 “你是谁?”直至猩红身影走至身前,遥渺渺才堪堪能够动弹,她立马伸手去掀猩红身影的红盖头。 猩红身影瞬间如同水中的倒影,在空中扭曲消散,指节触及的是落地窗玻璃的光滑和冰冷。 遥渺渺猛然惊醒,在这炎热的夏日里,只觉得彻骨冷意缓缓的顺着脊柱攀爬上后颈。 若非有落地窗阻拦,恐怕此刻的她,已经从这16层掉下去了。 “不要和亡者对视。”耳边再次响起云霜岚的话语。 可是她那天已经和穆谷瑶对视了。 若是对视了? 会怎么样? 不,这个猩红身影绝不是穆谷瑶。 遥渺渺笃定的坚信。 新闻上说穆谷瑶从蝶魄大厦十八的层天台跳下去。 蝶魄大厦东西两边一分为二,东面是逢山海动漫公司和其他一些公司总部的办公区域,西面是蝶梦酒店。 蝶梦酒店开放接待的楼层最高是十六层,逢山海动漫公司的最高层也是十六层,十八层是天台,也就是说还有个不开放的十七层。 遥渺渺抬头望去,却只见到十六层的天花板。 雪白的吊顶,整齐的白灯,有种空洞的惨白。 遥渺渺蓦然一怔,想起了在网上寻找凤鸣市租房房源的时候,看到的奇特现象。 同一幢楼,楼层越高,房价和房租都会相对应的增高,可是18层却永远是个例外,往往会比5楼更加便宜,且往往是市场需求最低的楼层。 遥渺渺起初不解,直到问了房东,才明白在凤鸣市有种说法,18层是18层地狱,所以往往被人所忌讳。 正在这时,手机传来微信提示音。 遥渺渺打开一看,是一个叫灭度的人发来了信息。“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才刚进公司,没这么快。”遥渺渺本想结束谈话,想了想又继续问道,“你知道蝶魄大厦17层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啊。” 就在遥渺渺失望之时,灭度却又发来了一句:“我这边应该有蝶魄大厦的图纸,等我这两天游戏玩通关,我再给你找找。” …… 一时间,遥渺渺内心只觉得五味杂陈,无奈的发过去一条:“那等你图纸到了再查吧。” “好的呀。” …… 客户不急,我急什么? 下班! 当遥渺渺走出蝶魄大厦的时候,天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滂沱大雨,见门口没有龚冬泽的身影,遥渺渺感觉松了口气。 但她不知道的是,对面的咖啡馆里,龚冬泽和他的同事正坐在窗边喝咖啡,恰巧看见了她。 漆黑、阴冷、潮湿、腐臭、黏腻,以及窒息。 是真实,亦或又只是一场清醒梦。 遥渺渺浑身发冷,却只能被迫清醒的承受着这一切。不是动不了,而是无法动弹。她被埋在了潮湿的土里,土没有被压实,但厚厚土层下的她依旧只能艰难的喘息着。 可明明,她记得她已经出来了啊! 还是说,出来后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幻梦,自由的空气,温暖的阳光和怀抱,都只是她虚妄的臆想。 现在梦醒了,她依旧在土里,与尸体为伍,等着蛇虫鼠蚁啃噬,然后残破不堪混入泥沼之中,直至化为虚无。 眼前的黑暗被戳破,却不是温暖的阳光,而是一抹如血的鲜红,就像滚烫的岩浆割裂了大地,充满了吞噬大地一切生灵的欲望。 这抹鲜红逐渐迤逦蜿蜒开来,当它高昂起了三角形的头颅。一双锐利如刀的通红竖瞳突然撕开金色的巩膜,圆瞪着遥渺渺。 蛇! 遥渺渺终于认出了眼前的生物。 她不怕蛇,她不是没有过徒手擒住毒蛇七寸,只是这血蛇实在是太过于诡谲了。她努力平缓呼吸,僵直身躯,但收效甚微。 蛇眼慢慢的幻化成穆谷瑶的双眼,然后又幻化成其他人的双眼,就在遥渺渺努力想要辨认是谁的双眼时,那双眼又变了一个模样,而后又是另外的样子,直到最后,血蛇整个化成了猩红身影。 依旧是宽袖曲裾深衣和盖头,依旧是珊珊摇曳而来。而遥渺渺依旧是逃无可逃。 遥渺渺心中翻了白眼,估算着猩红身影与自己只有一臂的距离了,快速伸手去掀红盖头。 突然,天旋地转,遥渺渺感觉自己正急速的坠入无尽的虚空。 “妈!” 遥渺渺一睁开眼,就对上了龚冬泽关切的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虽然坐在图书馆的偏远角落,但刚才的惊呼声音太大,还是让周边的人都投来了诧异和探究的目光。 遥渺渺摸了摸插着簪子的发髻,深呼吸几下后,向远处的众人道了个歉:“抱歉,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打扰各位学习了。” 来图书馆的人大多都是备考的学子,学习到累了,直接在桌子上趴着睡一会儿都是常规操作,听到遥渺渺这么解释,大家也就没有在意继续看书了。 唯有龚冬泽依旧看着惊魂未定的遥渺渺,眼中满是关心,以及探究。 “你不是很想看见我?”看到遥渺渺合上书籍准备离开,龚冬泽笑着试探道,“一般只有坏人才不想看到警察。” 遥渺渺闻言只是一顿,然后又继续收拾道:“一般还有街边的贩夫走卒。” “你对志怪奇闻很有兴趣?”见遥渺渺已经站起来要走,龚冬泽伸手按住遥渺渺正要拿起的书。 遥渺渺微微使劲,却发现书抽不出来,有些不悦道:“不喜欢,只是随手在书架上拿了两本,请问这两本书是违禁品吗?” “想听现实中的奇闻吗?”书已经破损泛黄,明显是有些年头了,龚冬泽记得这家图书馆有很多版本的《酉阳杂俎》和《博物志》,遥渺渺拿的应该是最老的版本。一本他相信是随手,两本都是随手拿的,他就不信了。 “不想,书上有编号,既然龚先生想看,请在看完后按照编号放回原位。” “关于穆谷瑶的。”见遥渺渺打算直接走人,龚冬泽只好加码。 遥渺渺停住了脚步,定定的看着龚冬泽,面无表情,也不言语。 “她的心脏被人盗走了。”这些案情信息本应该保密的,但遥渺渺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他说不出她感兴趣的,她一定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没有惊讶,没有惧怕,遥渺渺只是非常淡定的问道:“死前?” 你刚才做了什么噩梦? 看着遥渺渺如此淡然,龚冬泽更加好奇是什么样的噩梦能让遥渺渺醒来后都惊魂未定。 “死后。”龚冬泽说完后,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意识到龚冬泽为什么会找上自己,遥渺渺坐回座位,双目直视龚冬泽道:“跟我没关系,我没有和穆谷瑶单独相处过。” “在法医室被盗的。” “我初来凤鸣市不久,都不知道警察局的门朝哪个方向开。也从不认识穆谷瑶,龚先生怕是怀疑错人了。” “朝南开,凤鸣市的房子一般都是坐北朝南。如果你不信,下次可以来看看。”龚冬泽本想说笑几句,见遥渺渺依旧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些讪讪的无奈道,“不是怀疑你,只是想问下,那天案发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没有。” “你迟疑了。” 遥渺渺眼神微凛,细看向龚冬泽,只见龚冬泽眸如漆星,目光灼灼。 “龚先生多虑了,我只是回想了下有没有而已。”遥渺渺垂眸,轻抚着《酉阳杂俎》的卷边。 “你来凤鸣市之前在哪里?” “在国外读书。” “留学生啊,不错,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呢?” “考古专业,这跟穆谷……案情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很少见到像你这么淡定的女孩子,好奇问下。” “那龚先生应该调整下自己的观念。不论何时何地都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这是考古最基本的专业素养。专业不区分性别,区分性别是生理结构的事。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从考古坑里捧出来的,会不会是一个不可复制的崭新时代。” “抱歉,是我片面了,对于新娘坠楼案你有没有听说什么?” “没有。”这次,遥渺渺没有丝毫的迟疑。 “一旦发生案情,总容易出现很多猜测或者小道消息,你身边的亲朋好友就没有和你聊起过吗?” “警方既然发布了通告,我们便相信。” 这不是怼,但龚冬泽明显觉得自己被怼了。 “新娘的心脏被盗,穆谷瑶不是第一起,而是第六起。虽然警方一直压着消息,但一直有小道消息在流传。”龚冬泽顿了顿,加了句道,“这不是什么秘密,但目前警方觉得还不适合向民众公开,希望你能保密。” 诡谲的妖冶火蛇从梦中弹跳扑来,血口大张,毒牙锐利如刀。遥渺渺只觉得呼吸一窒,喃喃道:“第六个”。 若是没有记错,梦中火蛇幻化的双眼就是六双,巧合这种事情,遥渺渺从来不信,她抬眸看向龚冬泽道:“我可以看下另外五个新娘的照片吗?” “不好意思,案情的详细情况是保密的。” “给我看下照片,我告诉你我发现的异常。” “你刚才说你没有发现异常?”龚冬泽诧异的问道,甚为好奇遥渺渺会怎么回答。 遥渺渺微微一笑,眼神真挚的看着龚冬泽道:“我刚才没有发现异常,现在突然察觉到哪里有异常了。” …… 但凡换一个人拿案情这么戏耍他,龚冬泽都会发火,但对上遥渺渺,龚冬泽直觉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心慌,而后意乱。 “你看吧。”龚冬泽打开手机文件递给遥渺渺,又在遥渺渺就要接过的时候缩回了一下,“照片有些……不好看,你如果坚持要看的话,要有心理准备。” “考古,很多时候都要和古尸打交道,例如木乃伊、干尸,又或者骷髅。”遥渺渺笑着接过手机,却在看到第一张照片时就收敛起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沉重。 资料很多,附有生活照,自然也少不了死亡现场的照片。 包括穆谷瑶在内,六双眼睛,每一双都刚好和她梦中的双眼一一对上。 洁白的浴缸里堆满了殷红的玫瑰花瓣,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躺在花瓣中,仰面枕在浴缸边缘,妆容精致,双眼轻阖,神情安宁,唇畔甚至还沾着些许笑意。 若不是心口血淋淋敞着的空洞,恍惚间都会觉得新娘下一刻就会醒来,鲜血染红了浴缸中的水,也将盛开在浴缸上的宽大裙摆氤氲出渐变的殷红。 无可辩驳的谋杀,诡谲唯美的更像是一场虔诚到癫疯的献祭。 五位新娘,相同的场景,同样的挖心,唯有第六个新娘穆谷瑶是不同的,穆谷瑶在法医室的尸检台上,被盗走了心脏。 “是献祭仪式?”交还手机,遥渺渺试探性的问道。 “现在警方也有这种想法。” 遥渺渺皱了皱眉,不解道:“现在?” “依据法医检测,前五名新娘死因都是心脏被挖,也就是说凶手是在她们活着的时候,活生生挖走了她们的心脏。之前新娘都是晚上被害的,穆谷瑶举行婚礼,我们已经有所警惕,在婚房周边部署了警力,可没想到穆谷瑶在婚礼前就坠楼身亡了。” 遥渺渺注意到龚冬泽握紧了拳头,叹了口气道:“世事无常,这个怪不得你们。” “此前我们一直怀疑是器官贩卖,直到穆谷瑶的心脏被盗,我们才断定不是。从医院运到警局,再到法医做完全面的检查离开,穆谷瑶的心脏早已失活,不可能再用于器官移植。” “凶手执着的应该不是杀人,而是新娘的心脏,甚至只是穆谷瑶的心脏。”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上周四是个大日子,整个凤鸣市结婚的新人很多,单单在蝶梦酒店举行婚礼的就有好几对。他如果要的只是新娘的心脏,完全不需要去警局法医室盗窃,去警局盗窃风险太高。并且法医室也让他无法完成之前的浴缸花瓣场景,也就是说,连这场景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只有心脏,穆谷瑶的心脏。” “如果场景不重要,那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升级了杀人手法,例如他已经不再满足于暗中杀人。婚礼前一刻,满堂宾客,新娘从十八层的天台坠楼,比起花瓣浴缸,作案难度更大,也更能满足他炫技的欲望。” “坠楼这种杀人手法太粗暴了,新娘会全身骨折、内脏破碎、面容扭曲,凶手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他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 那你呢? 也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吗? 看着遥渺渺纤细的手指将《酉阳杂俎》折起的边角一一摊平,龚冬泽差点脱口而出。 “他在全国前后连续杀了五个人,现在警方都不确定会不会还有没被发现的,你说这个凶手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美丽的新娘、精致的妆容、洁白的婚纱、鲜红的玫瑰、凶手不是为了向警方炫技,他只是在极尽温柔的杀死新娘。”遥渺渺顿了顿,迟疑道,“就像是在杀死心中的挚爱。” “按你这么说,杀死穆谷瑶的凶手另有其人。那你为什么会断定盗走穆谷瑶心脏的就一定是这个新娘连环剖心案的凶手呢?” 是啊,怎么会断定呢?也许是刚才那场诡谲的梦,还有接连变换的双眼,让她下意识的认定是同一件事了。 遥渺渺抬眸看向龚冬泽,却见龚冬泽正紧盯着自己,突然了悟这是龚冬泽的试探。想起龚冬泽手机里已经删减细节的案件资料,还有近乎爽快的答应给她看案件资料,原来是早就给她准备好了的。 遥渺渺勾唇一笑道:“龚先生,我前两周才回国,此前一直在国外。你们应该很方便就能查到我的入境记录。前五个新娘被杀的时候,我都在国外。至于穆谷瑶,那个时候我和逢山海动漫公司的总裁云霜岚以及司机李飞渡一起,我自认为没有那个本事,能遥控她人跳楼。” “遥小姐请放心,警方并没有怀疑你。向你询问也只是怕遗漏了什么线索。” “警方若要怀疑就怀疑吧,反正浪费的是你们警方抓到真凶的时间。”遥渺渺起身道,“作为给我看案件资料的交易,我发现的异常,就是新郎郝凌霄不想穆谷瑶醒过来。” 看着遥渺渺最终还是办理了《酉阳杂俎》和《博物志》的借阅才离开,龚冬泽拨通了同事的电话。 “老费,查下郝凌霄的资料。” “老大,你怀疑是新郎杀了新娘?不是之前新娘连环剖心案的凶手再次作案?” “初步怀疑,穆谷瑶这起案件有两个凶手。” “婚礼还没举行,新郎先把新娘嘎了,当单身狗舒服还是咋的?我马上去查。” “还有……顺便查下遥渺渺的资料,尤其是她的出入境记录。” “遥渺渺是谁?” “穆谷瑶坠楼时,被吓昏过去的那个小姑娘。” “查她的出入境记录做什么?老大,你该不会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龚冬泽眼光精准的落在书架上新版《酉阳杂俎》上,一字一顿道:“无论是她昨天毫不避讳的路过案发现场,还是今天看见现场照片的神情,她都太……过于……冷静了,这样的人会被吓昏过去,我不信。” 还有那种近乎带着敌意的防备,是针对警察这个群体,还是仅仅只针对我? 招牌上的霓虹灯璀璨绚丽,色彩变换闪耀,透过明净的玻璃窗,闪烁在遥渺渺的脸上,就像是为她五味杂陈的心情做注解。 炭火铜锅、红汤翻滚,热气袅袅,肉香四溢。 如果抛开身旁正全力制冷的空凋,还有面前穿着夏款篮球球衣的少年,遥渺渺真的怀疑现在不是夏季。 “哇,好辣好辣。”大快朵颐的少年在塞完一大片牛肉后,叫嚷着灌下一大口雪碧。同时还不忘将锅里另一片牛肉夹到遥渺渺的碗里,“嗯……好吃,尝尝。” 少年容颜清新俊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肌肤洁白光滑,吃的大汗淋漓,仰头喝雪碧的时候喉结滚动,吸引了不少服务员的目光。 顶着服务员谴责她不识好歹的目光,遥渺渺望着自己面前的碗,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坐下就没有动过筷子,少年却能做到浑然不觉,还时不时涮个双份,夹一份到她碗里。 唯一让遥渺渺还能接受的就是,少年涮肉片和给她夹肉片用的是公筷。望着肉片上还在流动的红油,遥渺渺夹起来浅浅的咬了一口。 不祥的预感成真,辛辣直冲脑门,完全超出了遥渺渺的承受范围。 “你没吃过川味火锅吗?”少年将雪碧恰到好处的递到遥渺渺手边。 遥渺渺一口气喝了半听才堪堪压住辣味,竭力压住翻白眼的冲动道:“我一直生活在国外。” “那真是太可惜了,你知道吗?在国外这么多年,我最想念的就是这一口。如果问什么最能代表人间烟火,那肯定是热辣的川味火锅。” 难道不是你的父母吗? 打量着少年的衣着和带着湿意的头发,遥渺渺决定还是问一下:“你刚才是去打篮球了?” “是啊!你看出来了!我一回国就直奔球场了,坐了一天的飞机难受死我了!”少年粲然一笑,露着白牙,带着一股乖巧的可爱,眼中似有星光闪耀。“小姐姐,你会打篮球吗?下次陪我一起打好不好?” 我…… “你之前委托我的时候,说十万火急,一刻都不能等。” 然后发现有疑点,没有你打游戏重要。 火急火燎的连打三个电话,把她叫出来,就为了让她看他吃火锅?顺带着在吃火锅之前,还打了场篮球。 但凡钱打到她账户上的速度慢一点,或者金额少一点,遥渺渺都不会就这么相信了,然后火速回国调查。 “你真的就是灭度?”我到底信了个什么? “如假包换,小姐姐不喜欢我这张脸吗?那小姐姐喜欢什么样的?”少年认真的端详了下自己在玻璃窗上的倒影,“我下次换个小姐姐喜欢的类型。” …… 不用怀疑,就这每次都能避开重点的本事,遥渺渺坚信天下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 “灭度先生,你这次回国有什么计划吗?” “不要称呼我先生,这也太生疏了,小姐姐叫我灭度就好了。”说着,灭度继续涮起了肉片。 所以……我的话,它的重点……是在先生吗? 遥渺渺抚了抚额,庆幸当初因为不想回国而试图婉拒这个委托,开出了按照调查时间收费的要求,而不是按件收费。 一想到这里,遥渺渺瞬间觉得眼前这美男子干饭的场景也是非常赏心悦目的,就静静的看着他吃完。 直到灭度把她碗里的肉片也一起吃掉了,遥渺渺都没再说什么。 一直到灭度开车将她带到一栋偏远的别墅旁边,然后从后备箱里翻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工具。 遥渺渺是真的绝望了。 因为灭度非常诚挚的说道:“蝶魄大厦的图纸就在蝶魄大厦所有人的书房里。” 遥渺渺——我真的、非常的、谢谢你能告诉我。 然后灭度非常认真的问道:“你觉得翻这围墙用哪个工具合适?” 遥渺渺——所以现在是打算在犯罪现场来个实地教学,顺带现学现卖吗? 当灭度挑挑拣拣的从一堆工具里拉出个五爪钩的时候,遥渺渺还看到了有个洛阳铲被压在最下面,忍不住问道:“你这两天玩的游戏叫《盗墓笔记》,还是《鬼吹灯》?” “那是之前玩的,这两天玩的是《蔑视》。”灭度自认为潇洒的甩了甩五爪钩,却在差点伤到自己的时候,手忙脚乱的收回来。 “讲的也是盗墓?”遥渺渺看着灭度堪称错误典范的甩钩动作,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以免被误伤。 “不是盗墓,《蔑视》是一款概念游戏,人类假设肉体文明发展到穷途末路之后,去设想的一种末世悲歌。有意思的是,制作组对《蔑视》结局的设定,主角试图献祭自己,却最终倒在了朝圣的路上,而神灵依旧蔑视苍生,这是《蔑视》唯一的结局。你觉得这是人类在反思自己,还是以此作为对神灵的威胁?” 将想要往围墙走去的灭度拉回车旁,遥渺渺望着灭度,极度认真的问道:“那你想感受下别墅主人的蔑视吗?” 灭度竟真的认真思索了片刻,摇头道:“不想。” “那你为什么要把车停在监控下方?” …… 灭度闻言一愣,低头在四周看来看去,疑惑的抱怨道:“这里什么时候还安装了一个监控,怎么没人告诉我?” 主人家装监控,难道要专门告诉你,好让你避开监控吗? “两个。”背对监控,遥渺渺示意了后上方的监控位置。 “这是有被害妄想症吗?在别墅外围装监控,还两个!谁有病没事大半夜翻墙啊!” …… 遥渺渺闻言,默默的后退了两步,她实在不想被一起归纳到有病的范畴。 “你既然发现了监控,为什么不提醒我们赶紧跑?”就在遥渺渺想要回答的时候,灭度好似发现惊天秘密道:“监控是不是坏的?” “监控自带录像功能,你一开后备箱,逃不逃都不重要了。”遥渺渺很想送灭度一个白眼,但想了想灭度开的价码,默默的低头翻了个白眼。 “没事,这天这么黑,就算带红外线功能也拍不清楚的。” 遥渺渺深深看了眼灭度,指了指后备箱里闪亮的灯,打碎了灭度最后的希望。 数辆摩托车强劲的引擎声传来,车灯照在灭度和遥渺渺的身上,并传来质问声:“我们是这里的保安,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我一个打俩没问题,你能打几个?”灭度眯着眼试图看清对面的人数。 “我一般是别人一个可以打我两个。”按下灭度试图去拿工具的手,遥渺渺道,“报警。” “啊!这不好吧!” “你翻墙了吗?” “没翻啊!” “那报警啊!” “可我们是来翻墙的啊!” “我们只是饭后兜风,散步消食。” “你觉得警察会信?” “警察讲证据,安保讲吗?” “警察不讲钱,但我可以跟安保讲钱啊!” 那你为什么不在做出翻墙决定之前,先想想可以收买下保安,让他们帮你偷蝶魄大厦的图纸呢? “你们是什么人!”严厉的呵斥声打断了灭度和遥渺渺的窃窃私语,“在这里干什么?” 望着已近在眼前的保安们,灭度却毫无底气的向保安问道:“我说我饭后兜风、散步消食你们信吗?” 信你个鬼吗? 做贼心虚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遥渺渺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藏在身后的手偷偷的按下了报警号码。 “信,信,当然信。”一个为首的保安探头端详了下灭度,马上移步用身体挡住直射在灭度脸上的车灯,点头哈腰道:“少爷,你终于回国了啊!怎么不提早跟我说下呢?我好去接你啊!” …… 这里什么时候还安装了一个监控,怎么没人告诉我? 话,言犹在耳。 遥渺渺恍然大悟。 这边保安们热烈的和灭度套着近乎,遥渺渺默默的退到一边,将手机举到耳边。 手机那厢是一个警察小姐姐急切的呼声:“喂,喂,您能听到吗?” “不好意思,刚才好像迷路了。”听着保安跟灭度说着欢迎回家的话,遥渺渺继续道,“现在找到回家的路了。” 那厢沉寂了半晌,才犹豫的道:“您确定吗?” “我在国外很多年了,这次回来,路上很多标志性的建筑物都更替了,一时间找不到路。” “这样啊!欢迎回家,我国这几年发展比较快,建议您开个导航。” “谢谢你。”遥渺渺顿了顿,看了眼灭度继续道,“漂亮的警察小姐姐。” 那厢被逗得一乐,笑道:“祝您阖家欢乐。” 遥渺渺闻言抬头望天,只见一弯上弦月悬挂在天际,锋利如刀。 “少爷,这个就是您出国前给我们配的摩托车,你快来试试,轿车我帮您开回车库吧。”为首的保安将灭度往自己的摩托车上拥簇,“您快试试这辆车的性能。” “不用不用,这摩托车我在国外骑过。” “那少爷把车钥匙给我吧,我来给少爷您开车。”不等灭度点头,为首的保安已经擅自拿走了灭度手上的车钥匙。 说是拿,只是保安用热情的笑脸将抢的动作尽量温和了。 “少爷和这位姑娘一起坐后面吧,马上就到家了。” “不了不了,这么晚回家会吵醒了小叔的,我还是明天再来吧。”灭度试图拿回车钥匙,却被保安巧妙的躲过。 “回自己家,哪里还有什么晚不晚的,云爷正在等少爷呢!”另外一个保安走过来揽着灭度走向轿车。 “什么,小叔知道我回来了?”灭度一愣,求救的看向遥渺渺。 “是啊,别让云爷等急了,您出国这么久,云爷肯定特别想见你。这次听说您还带了女朋友回来,还特地命人准备夜宵呢!” 看保安们看似随意,若有若无的堵在灭度可能逃跑的路线上,遥渺渺选择了暂时配合保安,前去见见云爷。 但当见到云爷的时候,遥渺渺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宰了灭度。 月白长衫、负手而立,垂眸俯视、清冷疏离。 你说他蔑视吧,好像又说不上有,也说不上没有,只是就是那么淡淡的波澜不惊,居高临下。 云爷,云霜岚,逢山海动漫公司总裁。 第5章 好奇之心害死猫 遥渺渺低着头站在边上,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半夜翻墙翻到自己老板的家里,并且是还没翻就被抓了个现行。 此刻但凡有个地缝,遥渺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遁地而逃。 “小叔,这么晚还不睡啊?”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灭度没个正形的拽起个抱枕,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抛,侧斜着对站在二楼的云霜岚笑道,“该不会是孤枕难眠吧,赶紧给我找个小婶啊!” 云霜岚没有接茬,一脸淡漠道:“明天去逢山海上班。” “别呀,小叔,我错了,我再也不让你找小婶。我才刚回国,还没玩几天呢!”灭度想都没想,认怂认得干脆利落。 “上班,双倍生活费。不上班,停发生活费。”云霜岚眉眼不动、言简意赅,说完转身离开。 “到公司就算吗?”灭度眼睛一亮,支起了身子。 “早上十一点之前总要到吧,公司12点就下班了。”另外一个人接话道。 遥渺渺抬头一看,只见殷信史缓缓走到二楼栏杆处,一身西装笔挺,衬衫领带,一丝不苟,一如他的工作作风。 只是让遥渺渺觉得诧异的是,为什么身为总裁助理的殷信史大晚上会在总裁的家里。 遥渺渺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殷信史俊挺的眉眼,再想想云霜岚的宸宁之貌、松柏之姿。遥渺渺无声的看向灭度,挑了挑眉。 灭度见状,眼神从殷信史身上溜达了一圈,再度对上遥渺渺的视线时,缓缓的痞痞一笑,露出的小虎牙和闪亮的双眼却叫嚣着“你懂的!”“你懂的!”“你懂的!” “你是遥渺渺?”殷信史眯了眯眼,不确定道。 “嗯,我女朋友。”接到遥渺渺一个你自己搞定的眼神示意,灭度直接开启了胡说八道模式,“我和渺渺在国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就相约一起回国了。” “所以是你跟人事部门打了招呼?我本来还奇怪呢,这次招聘文员怎么会找了个考古专业的人。”殷信史点头笑道,“难得见那老头在招聘上放水。” “若不是打招呼,难不成靠和岗位毫不相干的专业吗?有后台的时候,当然要靠后台了。若不是渺渺说一定要找工作,我根本舍不得她出来工作。” “那小少爷怎么确定云总肯定会让你来逢山海呢?提早就安排遥小姐来逢山海了。” 灭度将抱枕递给遥渺渺,却始终没有让遥渺渺坐下,这也让居高临下的殷信史看不到遥渺渺的神情。“小叔会不把我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吗?” “小少爷是家中独苗,云总自然是要捧在手掌心里的。” “得了吧,别说这些话哄我。真要疼我,就不会拿断我生活费来逼我回国了。”灭度翻了个明显的白眼,转头又对遥渺渺笑得带了点讨好道,“小姐姐,累了吧,我先送你回家。” 遥渺渺点了点头,将抱枕递回给灭度,顺势抬头对殷信史颔首算是告别。 灭度接过抱枕却没有放回沙发,而是一个劲的跟在遥渺渺身后,问遥渺渺喜不喜欢这个式样的抱枕,现在住的地方抱枕合不合心意。 直到轿车驶出大门,灭度才呼了口气道:“差点穿帮,那个殷信史是我小叔的绝对拥护者,最喜欢暗搓搓的审问别人。在他这个老六的眼里,估计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是要害小叔的。” 看着后视镜中的影像,遥渺渺不确定的问:“坐在天台的那个人是云霜岚吗?” 随着车子开远,等灭度去看后视镜的时候,云家别墅只是依稀可见了,灭度随意瞄了一眼后视镜道:“应该是,云霜岚这人爱好特殊,会大晚上坐在天台的,云家估计就只有他了。” “他坐在天台干什么?” “夜观星象啊,肉眼的那种,从不借助什么天文望远镜。” 遥渺渺皱了皱眉道:“一直都这样吗?” “一直!”灭度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后背上,没好气的道:“我小时候,他还经常大冬天的晚上抱我出去看星星,你知道天气有多冷吗?偏偏他说,冬日寂静最适宜观星,我去他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那你长大后呢?” “什么长大后?” “还陪他看星星吗?” “当然不可能了,就算是要一起看,我也要找个像小姐姐这么漂亮的妹子啊!两个大男人一起看星星,想想我就全身起满鸡皮疙瘩,连殷信史这老六接受不了陪他一起看。” “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是一个人。”遥渺渺抬头望月,正好是月上中天,弯月如刃。 “是啊,一个人。” 车内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寂静, 遥渺渺突然觉得灭度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异常的陌生。 一路无话,直到灭度将车开到海岸小区门口,并小跑着下车给遥渺渺开门后,嬉皮笑脸的道:“小姐姐早点睡哦,晚安。” 遥渺渺点了点头,往门口走去,就在灭度启动车子的时候,遥渺渺转身道:“谢谢你送我回来,瑞叶。” 灭度抬头惊讶道:“啊,小姐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啊?” 遥渺渺若有所思的看着灭度道:“我知道云霜岚的侄子叫云瑞叶,只是没想到是你。” “你还是叫我灭度吧,我比较喜欢灭度这个名字。”灭度灿然一笑,露出了略显呆萌的小虎牙。 遥渺渺笑了笑,不置可否的转身进了小区。 打开房门,客厅的灯便亮着。客厅的陈设也非常的简单,简单到连个沙发都没有,只有一桌一椅,完美诠释了单身公寓的定位。 遥渺渺打开了桌上的电脑,熟练的登录邮箱点开了一个已读邮件。 云瑞叶,网名灭度。还附着云瑞叶的证件照和一些生活照,生活照看角度应该是偷拍的。 遥渺渺再次仔细的研究了下他的介绍,却发现整个资料乏善可陈。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学习经历,没有什么少年纨绔的不良记录,也没有什么天之骄子的绝佳成绩。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突然叫出他名字的时候,会立马反应过来,整个晚上,没有人在自己面前喊过他的名字。 邮件右下角的落款是一个穿着及地斗篷,头戴兜帽、身背箭簇并双手抱拳的玄色剪影。 遥渺渺盯着这剪影良久后,回复了一份邮件,内容很简单,只寥寥一句:需殷信史和锁龙井相关资料,云霜岚别墅结构已大致了解。 别墅的立体建模随着遥渺渺的指尖飞舞,飞快的在屏幕上成型。 夜很静,在按键声的间隙,隐约间只剩下了机械表走秒的声音,来自于遥渺渺左手手腕上的亚瑟王圆桌骑士腕表,还有电脑旁一模一样的亚瑟王圆桌骑士腕表,同是女款。 疑惑、好奇、探究、乃至嘲讽、不屑…… 各色眼神有意无意的汇聚,甚至已经有无关人员借口有的没的跑到了总裁办看一眼。 承受着这些目光的遥渺渺,恨不得直接将手中的奶茶直接砸在灭度头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灭度来逢山海上班的第一个举动,是跑到她的工位上,给她行了个敬礼道:“你的男朋友向你报到。” 遥渺渺很想知道,灭度在整这些高调举动的时候,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想起,当时委托的时候,他曾再三要求的暗中调查,暗中行事。 遥渺渺想,灭度肯定没有。 扯开吸管外的包装纸,“噗呲”一声插入奶茶,遥渺渺皮笑肉不笑道:“我还没答应做你的女朋友,小朋友,加油哦!” “小姐姐,给个机会嘛!” 刚踏进总裁办的人事科科长柯石涧是个两鬓花白的严肃男子,闻言额角肉眼可见的抽动了几下。 朱茜素见此,微勾起了唇角,柯石涧向来古板守旧,最讨厌的就是公司人员上班时间做私事,何况还是阵仗这么大的示爱名场面。 她已经等着遥渺渺被辞退了。 柯石涧也正如她所料的,走到遥渺渺身边时怒气值已加满,可就在他看清转过头来的灭度时,不满、怒火瞬间烟消云散了。 “小少爷你长高了啊!嗯嗯,好好好,我的小少爷长成男子汉了呢!”柯石涧从上到下打量了下灭度,看了看遥渺渺,又看了看灭度,简直有种我家的猪终于养到出栏的成就感。“殷信史说你早上就来公司上班的,你怎么下午才来,是不是路不熟,午饭吃了吗?要不要先吃个饭?” …… 公私分明呢? 严肃古板呢? 总裁办内一片惊掉下巴的鸦雀无声,看向遥渺渺的眼神也多了份小心翼翼。遥渺渺无奈的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敲着键盘,其他人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继续看了,也埋头装起忙碌的样子。 “什么时候回国的?” “回国这些天吃的习惯吗?” “国外的食物吃的惯吗?” “你现在住哪里啊?” …… “我先去办理个入职吧。”实在招架不住柯石涧的连环询问,灭度想着借机开溜。 “对、对、对!小少爷真的长大了,知道工作为先了,我这就带少爷过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柯叔你先忙。” “什么事能比小少爷重要,柯叔先带你熟悉熟悉公司。小少爷真的懂事了呢!在国外那么多年是不是受苦了?有没人欺负你啊!我就说么,国内大学那么多,干什么一定要送你出国留学?一帮子的崇洋媚外。小少爷,我跟你说……”柯石涧絮絮叨叨的揽着灭度就走,完全没有给灭度插话拒绝的机会。 对上灭度临出门前求救的眼神,再也忍不住笑的遥渺渺朝他挥了挥手,眉眼弯弯,分外愉悦。 可遥渺渺还没笑多久,就见到了龚冬泽和一名女警走了进来。 见遥渺渺脸上瞬间收敛的笑容,龚冬泽自然明白自己的不受欢迎,不免有些失落。 女警径直来到遥渺渺面前,熟练的展示了警官证道:“请问你是遥渺渺吗?我是凤鸣市刑警柯在水。” 遥渺渺慢条斯理的将吸管弯折,放在嘴角吸了一口后才缓缓道:“是。新娘坠楼那天,我只是恰巧在场,连行程都是公司安排的,通知我参加也是临时的,你可以问公司安排行程的人员。” 两名刑警突然来访,遥渺渺却能不疾不徐、微笑得体、从容解释。想起遥渺渺个人信息上的年龄连三十都不到,龚冬泽眼神不由的沉了沉道:“你是现场的第一目击者,我们警局想要再了解下你当时看到的情况,希望能找到对案件有帮助的线索。” “抱歉,我看见的情况之前都已经如实相告了,恕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请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有些具体情况想请你核实下。”柯在水轻声安抚,“请问我们能否换个安静的地方,毕竟涉及案件,与案件无关的人员不方便在场。” 遥渺渺吸着奶茶,恰好一颗珍珠卡在吸管里,遥渺渺用了下力吸入嘴中,沉默的咀嚼完后道:“借用下公司的小会议室吧,下午没有会议,现在应该空着。” 会议室的大门一关,阻断了总裁办人员的窥探,这让遥渺渺暗自松了口气。 “这是新娘连环剖心案全部的资料。”龚冬泽将手中的卷宗一一摊在遥渺渺面前。 温苏梅、谷松芸、吴菘蓝、玉芝兰、瑞优昙、穆谷瑶。 6个卷宗,6起案件,6名新娘,6个心脏,6条人命。 比起从手机屏幕上所见,封面上写着名字的纸质档案罗列在眼前,才更给人以真切实感的震撼和触动。 遥渺渺只瞥了一眼,便低垂着眼眸,专心的喝起了奶茶,就像是这奶茶有多么好喝的一样。可明明,杯子里的液面高度一点也没见下去。 龚冬泽见状也不催促,就那样站在遥渺渺身边等着。柯在水上前想要打破了僵局,也被龚冬泽摆手阻住了。 “你想知道什么?”遥渺渺放下奶茶率先打破了沉默,抬头看向龚冬泽,眼神淡漠清冷且坚定锋利。 这才是真正的你吗? 不知为何,当遥渺渺终于露出和往常截然不同的模样时,龚冬泽反而忍不住后悔了。 他知道遥渺渺一直在掩饰自己真正的样子,可是在这个世界上,为了活下去,或者为了活的更好,又有几人不是不得不戴上重重面具。 “我只是希望你,”龚冬泽无声的叹了口气,顿了顿道,“能帮助下警方,我觉得你上次的想法非常的独到,可能因为你是第一目击者,对于案件会有独特的感受,我们希望能听听你对案件详细的分析。” 遥渺渺避开龚冬泽的眼光,淡漠的说:“我不是警察。” “可你明明很好奇。”注意到遥渺渺眉头微动,龚冬泽赶紧补道,“如果不好奇,在图书馆的时候,你就不会提出要看另外五个新娘的照片了,不是吗?” 遥渺渺无法反驳,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你是心有顾虑吗?如果你真的知道些什么,我觉得你说出来才是最好的。毕竟警方要是都知道了的话,行凶之人就没有必要对你不利了。如果你害怕被报复的话,警方也会提供24小时保护的。” “我真的不知道。”遥渺渺抬头与龚冬泽对视,毫无闪躲。 “好吧,你把这些卷宗都看下吧。警局有保密条例,我好不容易才申请到权限给你看的,你看完我就走。”龚冬泽失落的将卷宗向遥渺渺推了推,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话已至此,遥渺渺也只好拿起卷宗看了起来。 遥渺渺本打算粗略看下交差的,可当看到法医尸检报告上特地标红的词句时,不由将卷宗从头至尾仔细的看了起来。除开穆谷瑶的卷宗,另外5个卷宗,全部都有相似的语句陈述着同样的判断。 心脏是死前被取走的,手法极其的娴熟老练,被害者体内未检测出任何已知的麻醉药物残留。 清醒的被活取心脏,新娘在生前得承受多大的痛苦和恐惧,可偏偏5个新娘都神情安宁,甚至隐隐在笑,且是那种幸福开心的笑。 偏生的这种笑,出现在了最不该出现的被害人脸上,这才是最诡谲惊悚的事情。 将6宗案件并列对比,遥渺渺眉头紧蹙,每3年一件案件,最早的甚至是在15年前,且案发地点横跨了6个省份。 遥渺渺忍不住蹙了蹙眉,也终于理解了龚冬泽的执着。 如果6起案件真的是同一个凶手所为,那么这次抓不到凶手,就会有下一个3年的新娘,以及下下个3年的新娘…… 无休无止,直至凶手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收手,否则就只有凶手死了,凶手才会停手。 凶手已经停不下来了! 这个凶手还在凤鸣市吗? 遥渺渺拿出最早的案件卷宗,再次确认了她不想看到的内容,其上写着一句——通过对切口切面、周围组织的损伤程度和出血量等情况综合推断,凶手对人体结构非常了解,且挖心手法非常巧妙熟练。 可这仅仅是被列为新娘连环剖心案的第一例,凶手在被发现的第一例之前,还杀了多少人,方能达到法医都认可的——解剖手法巧妙熟练。 细思极恐,不忍卒读。 遥渺渺合上卷宗,将6本卷宗整齐的叠好,推回龚冬泽面前。 “你,”龚冬泽沉吟了半晌道,“你有什么看法吗?” 遥渺渺垂眸摩挲了手中的奶茶良久后,开口道:“没有。” 龚冬泽的视线一直在遥渺渺的脸上游走,试图通过她细微的表情波动来寻找出端倪。奈何他看到的,只有面无表情的淡漠,连恐惧和疑惑都没有。 遥渺渺感觉到了龚冬泽的目光,却也只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的低着头。 龚冬泽无奈的笑了笑,难掩眼中的落寞道:“那我们就不继续打扰了,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如果后续你有什么要说的,欢迎随时联系。” “你知道申请未办结的案件卷宗给民众看有多么难吗?这就回去?”坐在一旁的柯在水看到龚冬泽收拾卷宗要走,激动的站起来道,“为了这个申请能被批准,我可是把局长堵在厕所门口才签字签下来的。” 龚冬泽见状叹了口气,制止道:“在水,不要再说了。我相信遥小姐若是知道,肯定会告诉警方的。” 柯在水不悦的质问遥渺渺道:“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你面前,你真的一点想为她伸张正义、讨回公道的心都没有吗?” 遥渺渺闻言,抬头定定的看向柯在水,眼神好像落在了柯在水身上,又像是透过了她看向了遥远的地方。就在柯在水被看得忍不住后退的时候,遥渺渺摇摇头异常的平静道:“心有余而力不足。” 柯在水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但仍旧控制不住情绪道:“对于凶手,你也没有一丝猜想吗?哪怕只是出于好奇?” 遥渺渺似乎努力想笑,最终却只是完成了一个扯嘴角的动作道:“曾经有一个警察跟我说,猫有九条命,但是好奇却能害死猫,而人只有一条命。” 遥渺渺的眼神深邃似不可见底的深海,看似平静无波,却让人觉得的暗流汹涌。 直到柯在水回到警局后,脑中都再三想起遥渺渺这个眼神,再抬头看到龚冬泽望着卷宗沉思的模样,忍不住道:“怎么?这一趟没有达到你的预期?难得见你这么沮丧。” “她的反应是我推测到了的,只是,却不是我期望的。” “那你的期望是什么?” 龚冬泽闻言愣了下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她不该是这样的,总觉得她冷静的有些无情。” “无不无情我不知道,但我吧,总觉得你是付出感情了。”柯在水似笑非笑的打趣道,“说什么觉得遥渺渺肯定看到了什么的这些话,都是为了找理由借机接近她吧。” “我就算要公私不分,也不会拿这个案子开玩笑。其实我也很清楚,她只是个目击者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会是破案的关键,就像是一种宿命感。” “哦呦呦,鸭子就算烧熟了嘴也是硬的。连宿命感都出来了,这人啊,一旦陷入恋爱就容易变得酸臭。我等着哪天你告诉我,你和遥渺渺有三生三世的情缘。” “能查到遥渺渺更多的信息吗?她在国外读书就业的经历有人能证实吗?” “就档案上的这些,跨国调查很难的,何况你用什么理由说服领导同意你跑国外去调查一个案件目击者,度蜜月吗?” 龚冬泽想了想道:“我总觉得遥渺渺不简单。” “你今天让我一起去,不是因为卷宗外带必须两人的规定吧?否则你就叫老费了。”柯在水目光一凛,“该不会是国外的间谍吧?我今天这么激她,她的情绪却能一直保持平稳。” 龚冬泽摇头道:“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我也无法说她是还是不是。她面对我们的时候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控制着情绪,这也许是出于她的防备心理。可是我观察到她在看卷宗的时候,脸上的微表情也很少,卷宗里还有很多法医解刨的照片,她突然翻到的时候竟然只是愣了一下,就好似平常的看了起来。能做到这一步,应该是长期刻意训练过的。” “举报间谍最高可以奖励50万,你是希望她是这行走的50万呢?还是不是呢?” 龚冬泽避而不答道:“遥渺渺今天说有个警察跟她说,猫有九条命,但是好奇却能害死猫,而人只有一条命。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警察会说这样的话?” “让人少管闲事的时候吧!在很多国家,别说什么警匪勾结了,有时候连贩卖枪支毒品都是合法的,警察告诫民众少管闲事,也不是不可能。” 龚冬泽犹疑道:“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我总觉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有很大的波动。” “你可千万不要自己先陷进去,猫爱上老鼠,最后伤心的可是猫。” “我只是在分析案情的相关情况,你不要胡说。” “行吧,我就冷眼看鸭子,看这鸭子呀能嘴硬到何时。我先下班了。”柯在水起身离开,走到一半又转身道,“哦对了,刚才收到消息,遥渺渺昨晚9点左右报了一次警,她说她只是不小心迷路了,后来又找到路了。报警的录音发你内网邮箱了,记得查收。” 第6章 亡者头七的祭奠 “小姐姐,我找到蝶魄大厦的图纸了,下班先不要走,等我啊!” 然后下一条,是将近晚上9点的时候,灭度又发了一条信息。 小姐姐,我被柯叔抓走了逃不掉,你先回家吧,路上要注意安全哦! 看到信息的遥渺渺,瞥了眼手边今何在所着的《悟空传》,翻开的页面上正写着: “待至英雄们在铁铸的摇篮中成长, 勇敢的心像从前一样, 去造访万能的神只。 而在这之前,我却常感到, 与其孤身跋涉,不如安然沉睡。”(引号中的内容引用自——《悟空传》作者:今何在 构筑情节所需,非抄袭,特此注明!) 委托人都如此散漫,她又何必郑重其事。遥渺渺觉得自己应当摆烂,干脆利落的起身走人,随手拿走了桌角还剩着一大半的奶茶。 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保安在门口打转,一脸为难的样子,看到她走到门口有些欲言又止。 遥渺渺秉持着闲事少管的信念,当做没发觉的离开。一走出大门,回想起了刚才保安手中拿着的两包香烟,就明白了。 就在穆谷瑶坠楼的地方,焚香明烛,火盆里纸钱烧的正旺,间或风起,白纸灯笼里烛火摇曳,衬得其上大大的黑色奠字分外刺目。高悬的招魂幡随风拂动,似亡灵在不甘的招手。 遥渺渺恍然想起,今日是周四,穆谷瑶的头七。 传说里横死之人通常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魂魄就会一直停留着横死之地,若无家人招魂引领回家超度,就会成为孤魂野鬼,进而成为缚地灵,不能投胎转世。 “瑶瑶啊,你跟妈回家,瑶瑶,不要在外面逗留,跟妈回家,跟妈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瑶瑶,瑶瑶……”穆母的声音已暗哑,一边念叨着,一边往火盆里烧着一些衣物和书本,想来应该是穆谷瑶生前常用的东西。 遥渺渺看到眼熟的封面,不由的走近了几步,只见是一本《墨子》。 已哭成泪人的穆母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首泪眼朦胧见到遥渺渺,猛然起身跑来紧紧的抱住了遥渺渺:“瑶瑶,瑶瑶,你真的回来了,瑶瑶……” 路人见有人在这里祭奠,远远的就避开了,哪怕好奇,也出于怕晦气的心理远远的看几眼。谁也没想到遥渺渺会走近,等穆父反应过来的时候,赶忙一边连连道歉,一边试图安抚穆母。 可穆母怎么也不相信怀里的人不是穆谷瑶,穆父越是想要掰开她的手,她就抱的越紧。穆父只得连连躬身致歉,手足无措的将手中的香烟一股脑的往穆谷瑶手上塞。 遥渺渺放开刚才突然被抱住时,下意识在兜里握紧的簪子,朝穆父摆了摆手,任由着穆母抱着她,直到穆母哭得近乎晕厥了,才示意穆父将穆母接过去。 穆父将穆母交给亲朋扶到车上,还来不及向遥渺渺道谢,就听到遥渺渺率先问道:“穆小姐喜欢墨子?” “是啊,她说她最喜欢墨家的理念,兼爱、非攻、尚贤、尚同,还有什么来着,都怪我,我一直忙于生意,忽略了她,连她最喜欢什么都记不住。” “天志、明鬼,非”遥渺渺蓦然停止,转口道,“我不信鬼神,我更信事在人为。” “人啊,有时候更宁愿相信鬼神的存在,至少在无能为力的时候,还有个求神拜佛的盼头。要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穆父望着穆母的方向,抹了抹红肿眼角的泪水。 遥渺渺深吸了口气道:“为了等天理昭彰的那天,活下去。” 不等穆父反应,遥渺渺便点头示意了下后转身离开了。 没走几步,便是十字路口,看着远远见到这边场景就忌讳绕路的行人,遥渺渺回头看了眼祭奠之处。 在黑夜中,朱红色的蝶魄大厦一片漆黑,唯有灯光照耀之处,依稀可以看出墙体的暗红。十字路口绚丽璀璨的灯光中,分外清冷寂寥的路边,依稀有燃尽的纸钱飞灰随风飘散。 遥渺渺突然再次想起了《悟空传》上的那句——“而在这之前,我却常感到,与其孤身跋涉,不如安然沉睡。”(引号中的内容引用自——《悟空传》作者:今何在 构筑情节所需,非抄袭,特此注明!) 这出自弗里德里希·荷尔德林的诗,接下去是—— “在这贫困的时代,诗人何为? 可是,你却说,诗人是酒神的神圣祭司。 在神圣的黑夜中,他走遍大地。”(引号中的内容引用自——《面包和美酒》作者:弗里德里希·荷尔德林着 构筑情节所需,非抄袭,特此注明!) 遥渺渺抬头看向被林立高楼割裂的黑夜,有些茫然。 走遍大地,就能见到万能的神只吗? 神只存在吗? 神只万能吗? 从古至今,有多少人发出过这样的疑问呢? 遥渺渺顺着导航指引来到花信风嫁衣店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整条街的走向布局,甚至街头的菌菇雕塑她都好像曾经见过,莫名的熟悉。 可在她的记忆里,她并不曾来过。 花信风嫁衣店在整条街林立的店铺中并不显眼,两间店面,一间做了橱窗,一间做了玻璃门。 遥渺渺瞳孔微缩,心中有些不适的看向橱窗内的一个大红灯笼。是的,只有一个。 婚纱店的橱窗一般都是展示两个模特的,男女各一,各着西装婚纱,意味着成双成对。 可遥渺渺发现花信风嫁衣店的橱窗明明放两个假人模特都绰绰有余,偏偏只放了一个穿洁白婚纱的女性假人模特。反而一大半的地方不知道堆叠着什么,外面罩着不透明的华丽白色织锦,织锦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比那假人模特身上隆重的婚纱更加引人注目。就好像婚纱并不是展示的主角。 花信风嫁衣店与蝶魄大厦仅隔了一排房子,店面坐南朝北,正好对着蝶魄大厦。在门口抬头望去,越过中间的房子,就能看到蝶魄大厦的上半部分。不同于周边大厦的银白色,蝶魄大厦朱红色的外观非常好认。 上星期四那天,如果有人恰好在这里抬头,就能看到穆谷瑶从天台坠落下来。 朱红色的墙体为背景,婚纱如蝶翼蹁跹而下,如一阙凄美的爱情挽歌。 会有人抬头吗? 只是出于意外的巧合,或者精心的算计! “欢迎光临花信风,您是一个人来看婚纱吗?” 遥渺渺闻言回头,原来是嫁衣店的服务员以为有顾客上门,开门招呼她进去。 遥渺渺看了看店内的婚纱,不置可否道:“你们家的婚纱看起来都很漂亮。” “您真有眼光,我们家主打高级私人定制,婚纱都是老板亲自设计和纯手工制作的,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呢!” “你们老板纯手工制作的?” “是的呢!如果您婚期不急的话,还可以让老板专门为您量身设计和制作呢!” “如果我要量身定做,需要多久时间?”遥渺渺随意的翻看了几件悬挂着的婚纱,最后停留在一件微微沁着蓝的月白色婚纱前面。 上部以祥云纹为底,裙边则配以水波纹打底,多层珠链的蕾丝高领设计,上身绣着明月和星辰,裙摆绣着蝴蝶和杜鹃花交相辉映,舍弃了常规镶满璀璨的亮片和水钻,反而嵌缀温润的玉石和珍珠。 可能是怕沾染灰尘,婚纱外面还细心的罩着一层透明的塑料薄膜,在婚纱店的白炽灯下,流光溢彩,将婚纱渲染的高贵温婉的同时,又凸显出一种月白的忧伤来。 “我第一次见到婚纱不点缀亮片和水钻的,你们老板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吧。”遥渺渺忍不住抚上薄膜,绣花的纹路、布料的质感,还有珍珠的光滑和玉石的温润透过薄膜直达掌心和指尖。 见遥渺渺很喜欢这件婚纱,服务员来了兴致道;“您好聪明啊,我就没有见过比我们老板更温柔的人了,长得还很帅哦。这件婚纱是我们老板最满意的新品,您要不要先试穿下。” “能见一见你们老板吗?我很喜欢这件婚纱,但是这件婚纱好像没有配头纱,我想问下能不能设计一款同系列的婚纱。”遥渺渺端详着婚纱随口道:“我喜欢整套的,不喜欢将就的凑合。” “这个。”没料到遥渺渺会突然提出见老板,服务员有些为难,偷偷的仔细打量起遥渺渺的穿着打扮,试图通过衣着打扮来判断遥渺渺的消费能力,以免生意没做成,还打扰到老板。 遥渺渺见状也不恼,装作毫无察觉的抬手看时间,自然而然的将服务员的目光引到了自己腕间的亚瑟王圆桌骑士腕表。为了让服务员有足够的时间看清品牌标志,遥渺渺像是在考虑行程的看着表盘道:“你们老板下午在店里吗?我晚上5点约了人吃饭。” “您不先试试上身的效果吗?”虽然手表是奢侈品牌,可是遥渺渺衣着却没有明显的品牌标志,手上也没有提着名牌包。孤身第一次来,还背着个双肩包,完全不像是正在准备婚礼的人,更像是好奇的旅游者。“或者,您要不要先问下新郎的意见。” “我的婚纱为什么要听从别人的意见?问别人的意见,要么是无意义的浪费时间,要么是委屈自己服从他人的喜好。”遥渺渺扯了扯嘴角,微抬下巴道,“我从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如果上身效果不好再买件不就好了吗。” “这件婚纱是上星期才挂出来的,还没有人试穿过。”服务员一时间把握不准,陪笑道。 遥渺渺一愣,确认道:“上星期?” “是的,上星期四刚挂上去的。” 遥渺渺环顾店内的婚纱:“你们最近还有其他上新的吗?还是就这一件?” “最近就这一件,我们家都是老板手工制作,所以上新的速度不快。” 遥渺渺点了点头,重新打量起这件婚纱。 上星期四,正是穆谷瑶坠楼身亡的那天。 是巧合? 还是一场隐秘的庆祝? 见遥渺渺有些犹疑,服务员再次申明:“您请放心,这件真的没有人试穿过,如果您喜欢,可以先试试,也好看看这个尺寸合不合适。” “对啊!小姐姐,你就试试吧,你穿上肯定是最美的新娘。”门口这时突然传来灭度的声音。 和遥渺渺不一样,灭度一身行头可谓是将奢侈品叠穿的风格贯彻到了极致,从头到脚,你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品牌标志。连遥渺渺都不得不感慨灭度的颜值是真能打,能硬生生将这种暴发户穿法穿出游戏人间的贵公子风姿。 “这位就是您的未婚夫吗?和您真的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不是。”遥渺渺打断服务员,转头问灭度,“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买春秋茶道的奶茶啊!我看小姐姐特别喜欢这家,正打算买来送到你家楼下,没想到正好看见你。”灭度示意了下手中的袋子,“我不知道小姐姐喜欢喝哪种口味,就干脆多买了几种。” 服务员看了看来买婚纱的遥渺渺,又看了看被否决是新郎的灭度,表情在懵圈和了然中精彩变幻。 灭度却浑然不觉的就近找了个茶几,献宝似的将奶茶一字排开。“小姐姐喜欢喝哪个?要不每样都先喝几口吧,看看哪个更合口味。” 遥渺渺很无奈,连带着话都带上了明显的不耐烦;“算了,不试了,你直接报个价格和定制时间,如果你们老板设计的头纱合适,就定了下来吧。” “您不再看看其他的款式吗?”第一次见到买婚纱这么爽快的顾客,服务员有些不敢置信。 结婚这种人生大事,尤其是婚纱,难道不该是一选再选才对吗? “你们老板是不在店里吗?”遥渺渺皱了皱眉,已失去了耐心。“还是说这婚纱并不如你说的一样,是你们老板亲手设计制作的,所以这头纱你们没办法制作?” “不不不,这婚纱真的是我们老板亲自设计和制作的,只是我们老板这个时间点都在工作室工作,不太喜欢被打扰。”事关婚纱店的信誉,服务员赶紧澄清道:“客人既然决定了要这件婚纱,我这就去叫我们老板出来。” 服务员撩起店内最里面的布帘,露出了帘后的暗门敲了敲,待门内人应允后进去了。应该是婚纱店的进深比较深,所以老板直接将后半部分隔出来做了工作室。 “小姐姐为什么会喜欢这件婚纱?婚纱不是都要亮闪闪的才好看吗?”见服务员入内后,灭度拿了一杯奶茶递给遥渺渺。 遥渺渺摆摆手拒绝了奶茶,转回身看着婚纱道:“你喜欢李商隐吗?” 见遥渺渺不要,灭度又换了杯奶茶递给遥渺渺:“李商隐是谁?歌手吗?” “……”遥渺渺看着灭度和他手中的奶茶,表情有些难以言喻的接过奶茶,顿了顿道:“是一位晚唐的诗人。” “他跟这件婚纱有什么关系吗?”见遥渺渺接过奶茶,灭度笑得那叫一个开心,赶忙递上吸管。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引号中的内容引用自——《锦瑟》作者:李商隐 后续构筑情节所需,非抄袭,特此注明!)遥渺渺垂眸沉默了片刻后,继续道,“这首诗应该就是这件婚纱的设计理念吧,那是一首非常缠绵悱恻的诗。” 第7章 倾城倾国难再得 “客人之所以买这件锦瑟婚纱是因为这件婚纱,还是因为这首诗?”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冷不丁响起,惊地遥渺渺浑身一颤,她根本没有察觉有人已经走到了她身后。 遥渺渺回头,但见一个年轻男子正看着她,西装笔挺,身姿如松,肌肤有种病态的苍白,好似长久不见太阳。容颜如玉,只是双眸墨如深渊、沉似幽潭,眼白和眼角偏偏又带一抹嫣红,有一种忧郁的病娇感。在见到遥渺渺样貌的时候,明显的愣了愣,直勾勾地盯着遥渺渺。 “你是这家店的老板?”遥渺渺被看的有些不适,率先打破沉默。 “是的,我叫季遇,季节的季,相遇的遇。”季遇回过神来后礼貌的微笑介绍,只是视线仍时不时打量着遥渺渺。不是惊艳,更像是一种暗暗的审视。 “我想要定制这件婚纱,但是我觉得少了一个配套的头纱,你能设计个同款的头纱吗?”遥渺渺注意到季遇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刻意加重了季字。 “花信风是专门承接婚纱定制的店,自然可以。” “你是事先画好设计稿,还是直接制作?我想事先了解一下头纱的样子,以免万一不喜欢,让你白费一番功夫。” “方便加下客人的微信吗?我这边可以先画一下图纸,如果客人喜欢,我们再商量后续定制的流程。” “可以,你什么时候能画好?” 遥渺渺打开微信码展示给季遇,季遇拿出一个型号老旧的手机扫码加了好友。 “明天吧,客人婚期很近吗?”季遇笑容微敛,眼神晦涩不明。 “婚期还很远,我只是有些期待头纱,毕竟这件婚纱这么美,如果没有合适的头纱,那就太遗憾了。” 季遇闻言欣喜道:“这么说来,我有足够的时间为您专门制作一款头纱。” “明天就能出设计稿,看来季老板对头纱的设计已经心里有底了。要不季老板现在就先说说设计的构思吧,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一直在旁的灭度走到遥渺渺和季遇的中间,带着点挑衅的看着季遇。 被挡住望向遥渺渺的视线,季遇看着灭度勾唇一笑,眼中却透着不悦道:“这位客人是您的未婚夫吗?” “不是。”不等灭度回答,遥渺渺抢先道。 季遇闻言,眼中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笑道:“原来是朋友啊。” 灭度却被这笑激的一噎,正要发作,却被一道清冽的声音打断:“有人在吗?” 众人回首见到龚冬泽正站在门口向内张望。 在婚纱店遇见遥渺渺,龚冬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愣了半晌只吐出一句:“你也在啊!” “这位也是您的朋友?”以为龚冬泽的话是对灭度说的,季遇转头向遥渺渺问道。 遥渺渺低头晃了晃手中的奶茶,犹豫了下道;“是的”。 “方便问下客人贵姓吗?”季遇点开遥渺渺的朋友圈,却见朋友圈一片空白。 “免贵姓遥,遥渺渺。”遥渺渺也在加上微信好友的同时,点开了季遇的朋友圈,也是一片空白。 连一般生意人的产品推销都没有,遥渺渺皱了皱眉。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引号中的内容引用自——《仙道经》作者:佚名 构筑情节所需,非抄袭,特此注明!)季遇似有所感的看向橱窗外,半晌才点了点道,“好名字”。 顺着季遇的目光看去,遥渺渺又看见了嫣红的灯笼,只觉得分外的违和。遥渺渺转头看向方才服务员掀起布帘之下的暗门:“那里面是你的工作室吗?” “是的,工作室比较杂乱有碍观瞻,就隔了起来。”季遇看了看自己出来之时反手关上的暗门,向遥渺渺问道,“有兴趣看下吗?” 遥渺渺转头看了眼龚冬泽,摸了摸上下插着两根发簪的发髻, 迟疑的点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设计师的工作室,挺好奇的。” 察觉到遥渺渺的神情,季遇眼神暗沉的悄然打量了下龚冬泽,随即举步靠边引路。 直到背靠墙壁打开门扉,季遇一直都是直面在场的三人,或者侧对三人,从未将后背露出来。 这让龚冬泽不由的有些起疑,刻意的放慢了脚步落在后面。直到遥渺渺和灭度先后进入工作室,他面对季遇请进的示意,也是反请季遇先进。进去后便一直站在门口,好似兴致缺缺,过来也只是基于礼貌。 先前的服务员正在收拾散了一地的手稿和布料,见到遥渺渺一行人愣了愣,但也没说什么,安安静静的退到了一边。 遥渺渺环顾四周,发觉工作室内只有一张工作台和一把椅子,想来店主之前从没有邀请顾客入内的打算。 那为什么会邀请她入内呢? 遥渺渺环顾四周,只见整个工作室没有窗户,也没有后门。墙壁只是简单粉刷的白墙,天花板也没有吊顶,空荡荡的悬挂着几盏白炽灯。 明明装修称得上非常简陋,可偏偏场地却很宽敞,甚至比外边的店面更宽敞,就像是……那个店面才是附带的。 遥渺渺有些犹豫的推测着。 店面装修奢华,墙纸吊顶一应俱全,但始终让人觉得只是照搬了装修的模板,缺少了个人想法。 而工作室内不仅摆放着比店面更多的假人模特,穿着的婚纱也比店面的更加精美,甚至还有各朝代的婚服。 遥渺渺绕着一套明朝的凤冠霞帔细细打量了一圈,竟然发现凤冠霞帔上所用的玉石珍宝竟然都是真的。 “要不要办一场中式的婚礼?你很适合凤冠霞帔,母仪天下。”季遇说的很认真。 遥渺渺莞尔一笑,“季老板很会做生意啊,可惜看这绣工,怕是没个三五年绣不出来吧!” “客人可以穿这一件,这件还没有任何人穿过,哪怕只是试穿。” “我穿了这套,那定做这套凤冠霞帔的人怎么办?”遥渺渺伸手想要抚摸凤袍上红宝石镶嵌成的凤眼,但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通红的凤眼折射着殷红的光芒,蛊惑却又带着丝丝悲怆的寒意,连带着整件凤袍都似氤氲着猩红。 就像是……那个穿着曲裾的猩红人影。 这个想法让遥渺渺不由的缩了缩肩膀,也突然意识到工作室的空调温度调的不是一般的低。 “没有定制的人。” “啊!没有?”遥渺渺愣了下,再次确定了下凤袍的绣花应该都是纯手工的。 耗费如此之大,既没有定制之人,也没有打算放在店面里展示销售,难道仅仅是为了欣赏吗? “我曾在明朝的封后大典上见过皇后身着凤冠霞帔,手执凤印接受天下人的朝拜。从那时起,我便觉得我的挚爱也应该有这么一件凤袍,不,应该是更加的华贵精美。” 明朝的封后大典?是哪部电视剧吗? 遥渺渺闻言笑了笑道:“既然这凤冠霞帔是季老板为心爱之人所做,那我就更不能夺人所好了。” “她。”季遇望着遥渺渺,又像是透过了遥渺渺望着另外一个人怅然道,“她没答应我的求婚。” “呃,抱歉。”遥渺渺扯了扯嘴角,尴尬的笑道,“错过季老板这么深情的人,想来是她的损失。” “深情?这世界上最无用之物便是深情吧!”季遇似笑非笑的自嘲道,“她托付的人也对她深情,可最后,还不是一样留不住她。” “那她一定很美。” “是纵使倾城与倾国,也再难得的绝代佳人。”季遇说的很认真,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有任何的夸张成分。 遥渺渺注视着季遇的双眸问道:“若是倾城倾国就能换她回到你的身边,你会为了她颠覆城池吗?” “会。”季遇回答的毫不犹豫,就像这个问题他其实早已问过自己,也早已下定了决心。 如果信奉爱情至上,或者身为季遇的挚爱,即便不爱季遇,也会多少有些感动吧。 可若是换做其他人,往往自我代入的是被舍弃的无辜旁人。 真的很想狠狠吐槽一句。 你了不起,你清高! 遥渺渺微微蹙眉,瞥了眼依旧站在门口的龚冬泽,向内走到工作台旁。 工作台上除了文房四宝外,还摆着一个香炉和一个青色的瓷瓶,香炉上未见烟雾缭绕,遥渺渺留意了下气味,好像也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台面上此刻正凌乱的堆叠着许多画稿,笔架山上的毛笔笔尖在灯光下水光发亮,季遇刚才应该正在画设计稿。 看着每张画稿上极度相似的图案,遥渺渺深感不适的后退了一步。 对完美的追求执着到近乎偏执。 所以,只要有一点不完美,这稿子便被轻而易举的弃之如敝履。 这让遥渺渺想起了玫瑰浴缸里,那新娘脸上精美的妆容。 第8章 不可直视之太阳 “季老板是要搬迁了吗?打算去哪里呢?” 龚冬泽循声看向灭度,不由的神色一沉,和遥渺渺不约而同的相互对视了一眼。 因为是商铺的里间,即便对外宣称是工作室,一般常人看到盖着白布的物品,往往就会下意识的认定是货物,根本就不会去在意。 谁也没想到灭度会没有征求季遇的同意,就私自掀开白布,更没想到白布之下是一叠长方形的收纳箱。 橘黄、天蓝、浅灰、月白,层层的堆叠,一眼便能确定材质是塑料。 可是白布覆盖,长方形,等人长度,这种种叠加让遥渺渺想起了白色被单覆盖的穆谷瑶,这收纳箱实在是太像棺材了,再加上这纯白粗布覆盖。 季遇并没有丝毫的惊慌或者不安,反倒是率先注意到了遥渺渺的不适,从灭度手中拿过白布盖了回去,并解释道:“店里的假人模特材质精贵,不能磕碰,这些都是装假人模特用的。” 工作室一下子变得沉闷了起来,一种冷往骨子里渗的寂静开始蔓延开来。遥渺渺从进来开始心中便隐隐的烦躁突然间化作了恐惧,诺大的工作室竟然没有窗,只有一个单扇的暗门,而暗门之外,是两旁布满模特的冗长走道。 鲜红的嫁衣,雪白的婚纱,惨白的灯光下,红的更加殷红,白的更加煞白。 遥渺渺环顾四周,才注意到,四周站立的假人模特五官栩栩如生,可是眼眶中的眼球皆没有点上瞳孔。但明明没有瞳孔,无论假人模特朝向哪个方向,又都像是紧盯着自己。甚至比有瞳孔的假人模特更恐怖,就像有一种莫名的东西隐藏在模特里,而你,甚至不知道它是否正在紧盯着你。 比恐惧本身更加令人害怕的是,当你发觉的时候,你已深陷其中,无路可逃。 恐怖谷效应叠加着幽闭恐惧症,遥渺渺试图通过深吸气来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血色尽失的脸颊和双手无法抑制的颤抖依旧暴露了她的恐惧。 “小姐姐,你怎么了?”灭度想要伸手扶住遥渺渺,但注意到遥渺渺对他双手的闪避,一时间只能手足无措的虚扶着,唯恐遥渺渺会突然倒地。 遥渺渺咽了咽口水,呼吸沉重,意识已有些恍惚迷离:“这里没有窗?为什么会没有窗?好黑,为什么这么黑?为什么不开灯……” “黑?”灭度闻言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灯光,困惑不已。 “她应该是幽闭恐惧症发作了,快带她出来。”龚冬泽着急的喊道。脚步已往里走了一步,但又迅速的退回了暗门处指挥道:“云瑞叶,你赶紧抱她出来。” 灭度闻言推开了靠近遥渺渺的季遇,一把抱起遥渺渺就往外走去,直到走出了花信风才停了下来。 龚冬泽见季遇也紧跟着出了花信风,也随即跟着季遇出了门。 花信风店面旁的路边恰好有供行人休憩的座椅,灭度刚将遥渺渺放置在椅上,季遇便上前抓起了遥渺渺的右手。 灭度生气的想要再次推开季遇,却见季遇三指呈弓形按在遥渺渺的寸口处,低眉沉思,正当季遇脸色沉重的放下遥渺渺右手后,伸手去拿遥渺渺左手的时候,被回过神来的遥渺渺一掌拍开。 “抱歉,是我失礼了。我只是担心客人身体不适,想要把下脉。”季遇没有生气,反倒是依旧摊着手温和的解释道,就像是个合格的商人,只是双眼却细细的打量着遥渺渺的手背。 遥渺渺肌肤白皙,手背上青筋隐隐,低头不肯将左手放入季遇手中。 龚冬泽出言缓解尴尬的场面:“季老板懂中医?” “她从小身体不好,又不肯看大夫,所以我就学了点医术。” 季遇没有说她是谁,但在场的众人都明了这个她,指的是他的挚爱。 “可以问下她叫什么名字吗?”龚冬泽见季遇略显犹豫,便加了一句道:“我想不止是我,遥渺渺也很好奇。” 季遇闻言望向正低头平复心情的遥渺渺,就在龚冬泽以为季遇不会说的时候,季遇却开口道:“她叫李漫兮”。 “天漫漫兮高兮青的漫兮?”龚冬泽确认道。 “路漫漫其修远兮的漫兮。”季遇望着遥渺渺落寞的道。 有什么区别吗? 龚冬泽虽心存疑惑,却未再追问,只是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有风掠过耳畔,周边人声嘈杂,间或有车的喇叭响起,这一切都让遥渺渺平静了下来。望着手心无意识中仍旧紧握着的奶茶,遥渺渺注意到奶茶的标签上是般若橙芒、加寒天晶球、七分甜、去冰。这是她在春秋茶道一直点的口味,甚至连小料、甜度和冷热都一模一样。 这让遥渺渺想起了灭度曾经拿起她办公桌上的奶茶仔细端详,既然知道她的偏好,为什么最开始递给她的不是这一杯呢? 那最开始递给她的是什么口味? 遥渺渺抬眼去看灭度,却见灭度手上已经没有拿着那杯奶茶了。她记得她拒绝后,灭度就自己喝了那杯奶茶,并且直到进入工作室他都一直拿着的。 是为了抱自己出来,才顺手放哪里了吗? 季遇和龚冬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店内的生意,只是很明显的都是龚冬泽在找话题,而季遇只是出于礼貌的回答,没有避而不答,但显然不愿多说。 当遥渺渺听到季遇说定做的订单还有好几个的时候,抬头望向季遇道:“既然还有这么多的订单,季老板为什么突然要搬走?” “租房合同到期了,房东想要涨价,我和他没有谈拢。”见遥渺渺神色恢复如常,季遇明显松了口气。 “真的只是因为房租吗?”就在季遇疑惑的时候,遥渺渺压低声音盯着季遇的双眼道:“不是因为你杀了人吗?” 灭度闻言不羁的勾了勾唇角,龚冬泽却是猛然看向季遇,却见季遇神色平静,淡淡的笑着道:“客人真爱说笑,我开店做生意只是求财,杀人做什么?” “是啊,杀人做什么呢?”遥渺渺反问道,眼神淡然从容,唇角甚至笑意盈盈,就像真的只是在开着一个玩笑,以一种分外认真的态度,开着一个非常不好笑的玩笑。 阳光被周边的高楼遮挡了大半,季遇站在阳光中安静的回望着坐在暗影里的遥渺渺,眸色漆黑,肌肤苍白,更显得眼白和眼角处的嫣红分外明显。 反倒是遥渺渺先被看得不自在的转头看向了对面的蝶魄大厦:“上周四,有位新娘从蝶魄大厦18层的天台掉了下来。” 季遇沉默不语,龚冬泽静默的暗暗观察着季遇,灭度只是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切,也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遥渺渺才抬了抬头示意道:“那里就是蝶魄大厦,你上周四抬头的时候有看到吗?她妆容精致,裙摆蹁跹,从那里坠落下来,就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然后砸落在轿车上,鲜血染红了婚纱。” “我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边还有座大厦,自然也从来没有抬头看过。”季遇顺着遥渺渺的目光看了眼蝶魄大厦,便再次看向遥渺渺,笑容有些勉强道:“客人不会想说她穿的是我家的婚纱吧?” “是啊。”遥渺渺直视季遇,唇边犹自带着笑意缓缓道,“新娘叫穆谷瑶。” 季遇脸上未见讶异之色,好像早有所料般,甚至反倒是更像是松了一口气道:“我有看到新娘坠楼的新闻,也猜想过这位新娘会不会是花信风的客人,可没想到真的是穆小姐,对于此事我感到非常的遗憾。” 季遇说完垂眸静默了片刻,似在哀悼,复又抬头看向遥渺渺道:“死者是花信风客人这件事能否请遥小姐保密。毕竟大喜之日,世人皆图吉利,若这件事宣扬出去,恐怕会极大的影响花信风的生意。” “季老板很在意生意?”遥渺渺没有正面回答。 “我只是个小商人,自然是在意的。” 那为何更加瑰丽华美的婚服反而深藏在工作室内? 遥渺渺没有问出心中疑惑,只是继续看着季遇道:“你知道穆谷瑶最后的下场吗?” “从18层坠楼,应该是必死的结局吧。” “她被挖走了心脏。”遥渺渺语速很快,龚冬泽完全来不及阻止,她就已经说完了。 季遇没有惊讶,依旧是温和的道:“这真的是不幸。” “你觉得凶手为什么要挖走她的心脏?” “有千万种理由吧,毕竟最是人心不可测。”龚冬泽勾唇一笑,略带嘲讽的望向太阳,“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山海经》中女丑右手障其面,不可直视的是十日之刺目灼热。《白夜行》里雪穗以恶行于世,不可直视的是人心之阴暗叵测” 恰逢此时有人走进花信风,季遇便告辞去店里招呼客人去了,只是时不时仍旧透过橱窗望向遥渺渺,即便和遥渺渺三人对视了,也毫不避讳,更是温和的回以淡笑。 “小姐姐有喜欢的人了?”灭度乖巧的在遥渺渺身边落座,在遥渺渺疑惑的望着他时,他指了指花信风继续道:“让你想要穿上婚纱的人。” “没有。” “那小姐姐为什么要买那件婚纱?因为那首诗吗?”灭度闻言咧开了笑容。 “那件婚纱很美。”遥渺渺疲惫的应付着,明显不想多说。 “我送小姐姐一件礼服吧,小姐姐不要买那件婚纱了。不吉利。” “因为新娘坠楼案?我买来只是喜欢而已,没打算结婚。”遥渺渺望着花信风的橱窗,总觉得橱窗里孤身站立的新娘和顶上的大红灯笼分外的违和。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首连诗题都没有的诗太哀伤怅惘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后面无论是加问号反问,还是以逗号断句,都是个悲剧呢!拿它来作为婚纱主题,实在不怎么样。” 遥渺渺转头看向灭度,只见灭度正定定的透过橱窗遥望着他口中的婚纱,此刻是那么前所未有的陌生。 “别买。”灭度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分不清是对遥渺渺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好。”鬼死神差般,遥渺渺脱口而出的应了下来。 就像是种默契,遥渺渺和灭度都没有说话,各自若有所思。 站在一旁的龚冬泽见到此景,反而焦躁了起来,忍不住出口打破了这种默契:“你不该打草惊蛇的,你就算怀疑是季遇杀了人,但是现在没有证据,你直接这么问他,反而会让他有所警惕的。” “不打草,蛇又怎么会受惊跑出来?” “你这样。”遥渺渺一副明知故犯的模样,龚冬泽责备的话反倒是说不出口,只得呐呐的道,“万一季遇真的是凶手,你会有危险的。” 本来做好了被责备的准备,却不想听到了关心的话,遥渺渺不由一愣,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脱口而出道:“不是有你在吗?” 此言一出,两人都不由的呆了呆。 龚冬泽轻咳了一声,斟酌着话语道:“有正义感是好的,但是查案是警方的事情,你如果知道案情的有关线索,你可以告知警方,但是请不要自己贸然行动。” “我知道了,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遥渺渺扯了扯唇角,起身向龚冬泽和遥渺渺点了下头权做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去了。 “我,”龚冬泽不明白遥渺渺为什么突然间变得冷漠疏离,想要挽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恐越说越错,只能望着遥渺渺走远。 “我也先走了。”见遥渺渺走远,灭度起身拍了拍龚冬泽的肩膀道,“别浪费警力查蝶梦酒店或者逢山海动漫公司了,我们只是被无辜殃及的池鱼。有这力气还不如好好查查这季老板,要知道,再不快点,这季老板就要跑路了” 龚冬泽下意识的想要否定,却见灭度已经走远。回神细思,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在惊慌之中喊了云瑞叶。 蝶魄大厦和逢山海动漫公司在法律上真正所有者的名字——云瑞叶。 第9章 物业眼中的高攀 繁华中心、绿树成荫、闹中取静,光光是站在云筑别苑门口这几个保安挺拔的身姿,就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了高端别墅小区的奢华气派了。 也难怪刚才出租车司机在得知目的地是云筑别苑的时候,会不停的从后视镜里打量她了。 确实,一个连代步车都没有的人,让人很难将之和云筑别苑联系在一起。 那如果是拥有一栋动辄一个亿起步的别墅,对于一个父母务农的普通上班族来说,又会是多大的诱惑?又或者该问,值得一个人多大程度的去践踏法律和道德? 见遥渺渺从出租车上下来并站在大门口往里面打量,保安虽然满是防备,但仍然保持礼貌的上前询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如果没事,就请马上离开。 这应该是潜台词吧! 遥渺渺闻言一笑道:“我是找我朋友的。” “请问您朋友是哪号别墅的业主呢?” “嗯……6号。”遥渺渺迟疑了下道。 “请问您确定吗?”保安闻言眼神已有了怀疑,上下打量起遥渺渺,只见遥渺渺背着个双肩包,手上也没有提着东西,与其说是来做客的,不如说更像是个推销的。 “应该是吧。”遥渺渺眉头微蹙,不是很肯定的道,“就是前几天办婚礼的那家,我之前在国外赶不及回来,这次特地从国外给她带了新婚礼物。” 说着,遥渺渺开心的示意了下她的背包。 “这个,6号别墅前几天确实是举办过婚礼,只是”保安有些欲言又止的问道,“你这几天有联系过你朋友吗?” “还没有,我想给她个惊喜,我可以进去吗?” “抱歉,有规定外来者需要别墅业主来接,或者拿着别墅业主给的通行码刷码才能进入。” “哦,那我给她打个电话。我能先在你们这里躲一下太阳吗?我忘记带遮阳伞了。”遥渺渺指了指保安室道。 夏日炎炎,保安犹豫了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和普通小区不同,云筑别苑的保安室除了供保安室休息外,还有两名身穿制服的女性物业员工,见遥渺渺进来,马上引导她入座并端来茶水。 接过茶水,遥渺渺当着她的面拨出了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但一直没有人接听。 保安见状,迟疑着试探道:“你是新娘的朋友,还是新郎的朋友?” “新娘啊,怎么电话没人接?”遥渺渺抱怨道。 “可能手机没带在身边吧。”女员工在一旁安慰道,却被保安扯了扯衣角,使了个眼色。 在场的人见状相互对视了几眼,一个人小声试探道:“6?” 保安点了点头,女员工有些悚然的看向遥渺渺手机屏幕,穆谷瑶三个字令她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后才敢小声道:“要不您先别打了吧。” 遥渺渺不解的抬起头。 直到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女员工才松了口气。她实在不知道,万一这电话通了,她会不会惊叫出声。就在刚才,《午夜凶铃》《死神来了》《鬼来电》这些影片已经在她脑海中强制循环了一遍了。 女员工默默的将一张刊登着新娘坠楼新闻的报纸递给遥渺渺,新闻用穆某来指代新娘,但也足够让遥渺渺反应过来这穆某便是穆谷瑶了。 拿着报纸的手颤抖着,眼泪点点滴落在报纸上。半晌过后,遥渺渺强忍着悲伤擦了擦眼泪,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是6号楼的业主的业主吗?她叫穆谷瑶吗?” 见被她看到的人点了点头,遥渺渺捂着嘴压抑着呜咽声,努力平复着忧伤道:"她上个星期还开开心心的告诉我她结婚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女员工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实在抱歉。” 遥渺渺哽咽道:“她的家人现在在家吗?我可否进去吊唁一下。” 在场的人对视了几眼,很为难的道:“实在抱歉,按规定您真的不能进去。她的父母也不住在这里,这里是她和新郎的新房,而且因为坠楼的事情,6号别墅现在也暂时被警方封锁了起来。” “警方封锁了新房?”遥渺渺十分诧异的问道,“这是谋杀案?”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是配合警方的工作,也没有多问。” “那你们能跟我说说她的事情吗?我和她好久没见了。” “实在抱歉,业主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女员工公事公办的道,眼神游移。 遥渺渺悲凉的望着别墅的方向,怔怔的道:“我今晚就要回国外了,本以为以后多的是时间相聚,却没想到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说着,遥渺渺似乎悲从中来难以抑制,控制不住的再次泪水涟涟,举手擦眼泪时,腕间手表表盘恰好朝向了员工:“既然是在酒店坠楼,又为什么要封锁新房呢?警察是怀疑新郎吗?她邀请我参加婚礼的时候,明明是那么的幸福。新郎在哪里呢?如果新郎是无辜的,至少我希望我能将新婚礼物送到,就让这红宝石项链陪她一起吧。” “嗯……”女员工们打量了下遥渺渺一身名牌的衣服,左右对视了一眼,迟疑的道:“本来我们不该讨论业主隐私的,但是如果是贵重物品的话,建议您还是直接交给新娘的父母呢!” “为什么?”遥渺渺茫然道,“难道新郎真的有问题?” “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新郎和新娘家境差距很大,所以外面有些传言,说新郎可能是杀妻谋财。” “是啊!你还是给新娘的父母吧!这房子的业主明明是新娘,这新娘没了才几天呢,新郎的父母前几天就过来闹着要搬进来住,还不让新娘的父母来整理新娘的东西,说什么都是他们家的,还说新娘的父母要偷他们家的东西。简直了!” “这新郎不是挺悲伤的吗?也不管管他父母?” “嚎啕大哭是吗?演戏呢!不哭成那样,怎么显得他无力拦着他父母。他要是真的拦着他父母,那天能闹成那样?搞得我被经理骂为什么放他们进来。”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妻死有疑点,必查枕边人。男人只要会呼吸必定是渣男,这种专门盯着富家独生女的尤其是。上次让我们帮他搬东西,不小心沾到了水,还说要投诉我们,他一个大男人还好意思指使我一个女的搬重物,其他女业主可都没有他那矫情。” …… 话匣子一打开,保安和女员工的八卦之魂便开始燃烧了起来,真真假假的传言说了很多,遥渺渺便在旁边静静的听着。 第10章 新郎的那些八卦 直到听到新郎为了攀附有钱人抛弃了怀孕的前女友,遥渺渺忍不住问了句真的假的。 “真的,他真的有前女友,但好像又说是新郎才是受害者,他和前女友早就分手了,结果她前女友呢,和别人有了孩子,又想让他接盘。” “这新郎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老实人,找人接盘也不会找他吧!” “据说新郎还在朋友圈公布了亲子鉴定报告。” “我去,这瓜真的是保熟啊!” “是啊,这事当时弄得沸沸扬扬,据说还是新娘的父亲有些权势,为了他们家的颜面,才把这事情压了下来。” “为了入赘豪门,够狠的啊!还朋友圈公布,这是要让她女朋友身败名裂啊!” “还不是她前女友自找的,你不仁我不义呗!” “她前女友也是个人才啊!” “好像新郎还在朋友圈说,他和前女友就是牵了个手,还是为了圆前女友母亲临死前的心愿,才答应假扮男朋友的,谁知道前女友一定要假戏真做。” “哇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啊!这人设立的够伟大委屈的。” …… 讨论得正欢的时候,门口传来几声重重的咳嗽声,保安和女员工一见都惶然沉默。 门口站着几个人,带头的是个矮胖男子,穿着物业制服,应该是物业的小领导。此刻正满脸不悦的看着保安和女员工,想来便是刚才咳嗽的人。 至于后面的人,遥渺渺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由的对社死这两个字生出些许感悟。自己满口谎言,偏偏还碰到了知悉实情的警察,遥渺渺此刻只希望龚冬泽和柯在水刚来。 “这位女士既是穆谷瑶的多年好友,王经理可否让这位女士随我们一起进去,我们也想顺带向这位女士问一些问题,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新的线索。” 显然,龚冬泽的话打破了遥渺渺的希望,只是让遥渺渺想不到的是,龚冬泽没有揭穿她根本不是穆谷瑶的朋友,反而帮自己进去。 “这个当然可以,警方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们物业肯定竭力配合。”矮胖男子立马满脸堆笑。 一路上王经理有的没的和龚冬泽搭着话,见龚东泽明确表示此案应与云筑别苑无关后,便本着闲事勿理的原则,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王经理一走,柯在水便向遥渺渺竖了个大拇指道:“厉害,我们之前问物业,他们可都是守口如瓶。” 遥渺渺尴尬的笑了笑。 龚冬泽却毫不赞同道:“你不该来的,这起案件如果不是意外,你这样胡来会有危险的。你既然说这起案件与你无关,就请你以后远离这起案件,不要因为好奇心而害了自己。” 遥渺渺神色落寞的沉默了半晌道:“我已经连着做噩梦好几天了。” 龚冬泽见此,放软了语气道:“是因为这起案件?” 遥渺渺点了点头道:“我总有种感觉,就像是从穆谷瑶坠落在我面前开始,我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逃离,就像每晚都能梦见她,还有那些新娘。” “抱歉,我不应该将那些受害者照片给你看的,这可能加深了你对这起案件的印象。很多案件目击者因为受到惊吓,短期内都可能会有失眠或者噩梦的情形,这是非常正常的反应,你不要因此就觉得这起案件与你有关。如果有需要的话,警方有专业的心理医生,可以给你免费提供心理辅导。” “心理医生?”遥渺渺扯了扯嘴角,不无嘲讽的道:“建立在普遍性和大概率基础上的照本宣科吗?即便是外在因素影响,也只会告诉你,是你本身生病了。然后通过药物来控制身体激素达到强制睡眠?我倒更喜欢《易经》,毕竟《易经》对于睡不着,往往只是让你换个摆设、挪个床或者换个房间,并且效果极佳。” 遥渺渺一向淡漠,此刻与其说是嘲讽心理医生,龚冬泽更觉得遥渺渺像是用尖刺在保护自己的脆弱。 联想到遥渺渺对警察的防备,龚东泽本想询问,只是看着遥渺渺恢复了以往淡漠的神情,并从背包里拿出遮阳伞撑起来,一副不想再多言的模样,龚冬泽也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西装裤、白衬衫、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干练和松弛微妙的糅合成一种清冷的倦怠感。与之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她右手拥在怀中的玫瑰娇艳欲滴、丹红似火。 警戒线将穆谷瑶别墅前面的花园也围了起来,这个年轻的女子就这么一直站在警戒线前面,静静的看着满园盛开的雪白荼蘼。 “这红玫瑰这么新鲜娇嫩,遮一下吧,要不然很快就蔫了。”遥渺渺上前和她并立,将遮阳伞往她这边斜了倾。“小姐姐是来悼念穆小姐的吗?” 这个人良久都毫无反应,连眼神都未给遥渺渺一个,就在遥渺渺以为她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这个人点了点头。 “她最喜欢的花是红玫瑰吗?”遥渺渺望着眼门口角落里摆放着的清一色白玫瑰。 “她最喜欢白玫瑰,最讨厌红玫瑰。”这个人平淡的道,丝毫没有觉得不合适。 那你带红玫瑰来悼念! 葬礼情景剧里,不都是一群人送了白玫瑰,唯有一个人姗姗来迟还当着众人的面送了红玫瑰吗? 原因是死者真正爱的是红玫瑰。 这还能反着来? 膈应死者吗? “那你为什么带红玫瑰来呢?” 这个人看了看穿着警服的龚冬泽和柯在水后,对上遥渺渺的双眼道:“红玫瑰是我最喜欢的花。” 遥渺渺诚恳且直白的道:“将自己最爱的红玫瑰送给最讨厌红玫瑰的人,我不是很能理解。” 而且还是将红玫瑰送给死者,不怕忌讳吗? 龚冬泽和柯在水也同样的疑惑,但都决定静观其变,毕竟遥渺渺刚才轻而易举便能套出那么多八卦的本事,他们也是挺佩服的。 这个人没有解答遥渺渺的疑惑,径自蹲下来将门口的白玫瑰移开,并将红玫瑰放了上去。“我的最爱本该在这里。” 第11章 新娘尸体有取卵痕迹 “这花园里的是水栀花吗?好香啊!” “那是荼蘼。”这个人细致的调整着红玫瑰花枝,头也不抬的道。 遥渺渺张望着花园疑惑的道:“穆小姐不是最喜欢白玫瑰吗?为什么好像都是荼蘼花?玫瑰的花期过了吗?” 这个人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道:“花园里只种了荼蘼。” “她为什么不种白玫瑰呢?”遥渺渺追问道。 这个人抬头看了眼花园,随即将地上的白玫瑰都拿起来后道:“我叫白蔓君,就住在后面那栋别墅。我和穆谷瑶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想你们应该有事情要问我,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随我去我家小坐片刻。谷瑶喜欢安静,不要打扰她。” 遥渺渺看了眼龚冬泽,见龚冬泽点头后道:“那叨扰了,麻烦白小姐带路。” 白蔓君还未到自家的花园门口,便有人早早的打开门前来迎接白蔓君,沉默且恭敬的接过白蔓君手中的白玫瑰,丝毫没有疑惑白蔓君为什么拿着几束衰败了的玫瑰。 白蔓君的别墅和穆谷瑶的别墅户型相同,因此外观和格局也几乎一模一样,花园里也种满了蔷薇科植物,但只有郁郁葱葱的枝叶,没有花或者花苞。花坛里也没有落叶或者落花的痕迹,显然这些植物都长期被人精心打理着。 “这是什么花啊?连花苞都没有,是秋天开的吗?”遥渺渺隐隐猜到了这是红玫瑰。 “是红玫瑰。”白蔓君顿了顿,良久才道了句:“她的花期已经过了。” 遥渺渺顺着白蔓君一闪而过的眼波流转,看向花园门口。 别墅是低层建筑,对后方建筑的光照影响很小,因此前后别墅间隔不是特别长,再加上别墅前方自带的花园,后方别墅的花园就像是前方别墅的后花园。在玫瑰的花期,穆谷瑶只要站在北面的窗口,就能看见白蔓君花园里繁盛似火的红玫瑰。 这是巧合吗? 明明花期已过,还特地买了红玫瑰悼念穆谷瑶。 穆谷瑶真的最讨厌红玫瑰吗? 遥渺渺很疑惑,但看着白蔓君紧致下颌线和笃定的眼神,她感觉自己就算再次问了,也只会得到和刚才一样的答案。 四人刚在客厅坐下,一位中年妇人就老练的端上了三杯茶和一杯清水,且盛放清水的杯子明显和另外三杯不同。 见中年妇人最后将这杯清水放在自己的面前,白蔓君只是看了眼中年妇人,中年妇人就赶紧弯腰行礼道:“大小姐,您现在的身子不适合喝茶。” 白蔓君眉头微蹙了下道:“下去吧。” 中年妇人见状迅速但不见慌乱的带着托盘离开了。 暗暗打量房子格局的龚冬泽闻言细细打量了下白蔓君。 柯在水也翻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道:“白小姐生病了?” “我怀孕了。”白蔓君语气平淡不见情绪波动,脊背笔挺,身形纤细,亦无怀孕之态。 “方便告知怀孕多久了吗?”柯在水慎重的问道。 见三人都注视着自己的腹部,白蔓君调整了下坐姿,伸手拿起水杯道:“不到三个月,所以尚未显怀。” “您的丈夫也住在这里吗?”龚冬泽见屋内并无男子特有的物品。 “我没有结婚。” 即便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但未婚先孕总归容易招来异样眼光,识趣的人都应该回避,但柯在水却有些不礼貌的追问道:“那您男朋友是哪位呢?” “我没有男朋友,我的孩子不需要有父亲。”白蔓君温和的笑了笑,清雅出众的眉眼间露出了些许难得的温柔。 “去父留子?还是试管婴儿?”柯在水表情已经趋于严肃,显然这追问已不是窥私欲的范畴了。 白蔓君若有所思的看着三人,沉默不语。 见白蔓君没有开口的意思,柯在水扶了扶眼镜道:“能否请问下您和穆谷瑶是什么关系呢?” 白蔓君闻言垂眸望着水杯,就在众人都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白蔓君抬头望着窗外的红玫瑰枝叶道:“应该算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吧!” “那您最近和她联系的多么?”柯在水有些迟疑的加了句,“我是指在她出事之前的那段日子。” “她忙着筹备婚礼,我和她的联系少了。” “那她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过些什么呢?例如怀孕、孩子什么之类的。” “你们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白蔓君依旧神情淡漠道,置于水杯旁的手白皙纤长,纹丝未动。 柯在水看了眼遥渺渺,只见遥渺渺专注的望着杯中的茶叶,又见龚东泽轻微的点了下头便道:“我们在穆谷瑶身上发现了取卵的痕迹。” 白蔓君双眼微眯愠怒道:“你们尸检了?谁签的同意书?” “尸检是办案寻找线索的重要方式,这也是出于还受害者一个公道,并没有丝毫对受害者不敬的意思。” “谁签的同意书?”无视柯在水的解释,白蔓君脸上怒意更盛的追问道 龚冬泽示意柯在水缄默,出言问道:“白小姐为什么如此反对尸检呢?” “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你们竟然伤她!”白蔓君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手指的颤抖却无法停止,她便将双手放在了桌子下。“到底是谁签的同意书?” “警方并没有进行创伤性的尸检,取卵的痕迹是我们通过B超检查发现的。” 白蔓君深吸了口气,快速恢复了冷静道:“抱歉,失礼了。” “白小姐知道穆小姐取卵的事。”龚冬泽用了陈述句,而非是疑问句。 “这事是谷瑶的私事,与她的离去并没有关系。”白蔓君没有否认,甚至显然知道取卵的内情。 “如果方便的话,请白小姐告知您知道的事情,说不定这就是案情的突破口。” “你们至今还没有找到案件的有效线索。”同样的,白蔓君用的也是陈述句,而非是疑问句,出于笃定的推断。 白蔓君微微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神情依旧淡漠,但却透出了一种常年作为上位掌控者的清冷矜贵和不怒自威。 第12章 锁龙井龙王娶亲 “穆谷瑶家境优越,不可能会去卖卵。如果是因为要做试管婴儿的话,她的丈夫也不可能不知道,毕竟要做试管婴儿是需要夫妻双方到场的。可现在她的丈夫丝毫不知情,甚至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她身上为什么会有取卵的痕迹,你为什么能断定取卵的事情和她的死亡没有关系呢?”柯在水非常的疑惑。 “因为那是一个结束,一个已经过去了的过去。你们无需将时间和精力花在这件事情上,好好查查其他有用的线索。柏嫂,送客。” 白蔓君依旧是轻声细语,但三人都明了白蔓君言出必行,没有回旋的余地,便都起身告辞后跟着前来的柏嫂离去。 没走几步,却听见白蔓君道:“谷瑶的母亲最近买了很多等人高的明星立牌。” 龚冬泽刚想发问,却见背对着他们而坐的白蔓君向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去。 柯在水一出白家,看了看手上的笔记本,扶额道:“这是什么情况?不是她自己说她是穆谷瑶的好朋友吗?让我们有问题可以问她,还邀请我们来她家,现在又把我们赶出来?” “她应该没说我们有问题可以问她。”遥渺渺抬头望着穆谷瑶的后窗道。 柯在水疑惑不解道:“她刚才自己说的啊?” “她确实没说,她说的是我们应该有事情要问她,她从一开始就没答应会回答我们的问题。”龚冬泽顺着遥渺渺的目光,也发现了穆谷瑶朝北的窗户竟然是落地窗。 按照习惯,一般只有朝南的窗户才会做成落地窗,龚冬泽抬眼望去,只见临近几栋别墅北面的窗户均不是落地窗。 按照房产商设计开发的习惯,也为了方便销售,平方数相同的别墅户型应该都是一致的,难道穆谷瑶的窗户是交房后特意敲掉重建的?是因为白蔓君吗? “你觉得她为什么邀请我们?”龚冬泽问向遥渺渺,带着些许期许,也带着些许的试探。 “她邀请的是你们,不是我,她应该是想要知道警方的调查进度吧,可显然。”遥渺渺勾唇一笑道,“你们让她失望了。” “小姐姐!” 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遥渺渺惊讶的循声望去,只见灭度正笑容灿烂的朝这边跑过来。 “小姐姐,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啊!你们一起到我家玩一会啊!我的游戏机刚到,马上就能组装好了。小姐姐我跟你说,这款游戏机还配置了最先进的AR眼镜,现在都还没上市,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你一定要试试。”灭度一边滔滔不绝的讲着,一边给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人指路,示意他们先过去。 遥渺渺见这两人手上提着的箱子上面确实写着游戏公司的名称,但仍旧不着痕迹的退了几步,拉开了和灭度的距离。 一切都太巧合了。 巧合的让她心里有点发毛。 从国外雇佣她千里迢迢来逢山海动漫公司的是灭度,她上班没多久,穆谷瑶便坠落在她面前。 周末路过穆谷瑶买过婚纱的花信风嫁衣店,是打着买奶茶名义的灭度。 此刻出现在穆谷瑶别墅的又是灭度。 云筑别苑这个小区很大,在树木掩映中井然有序的坐落着众多别墅,有种内敛的奢华和静逸。在这炽热的炎炎夏日里,却也鲜少有人经过。 可偏偏灭度此时此地出现了,这无法不让遥渺渺起疑:“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家啊,我当然在这里。” “你家?” “对啊!这别墅是我叔当年顺手送我的成年礼,我当时还以为我叔是有了相好的,觉得我和他住一起碍事,可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个千年不开花的老铁树一棵。” 灭度说的漫不经心,柯在水却扶了扶眼镜,若有所思的一直观察着灭度。 “原来这云筑别苑是云总选的啊,这飞檐翘角、粉墙黛瓦,他就没想过你会不喜欢?” “我自己选的,这里的别墅在凤鸣市一直是一房难求。小叔问我喜欢哪里,你知道的,买房子要看配套,要看风水,又要看交通啥啥的,我听着都烦,就直接挑了个最火热的喽。懒得做作业,就直接抄作业跟着别人买呗。” “有钱的人世界,我不知道,也不懂。”买半个亿的别墅,是随便挑的,也是顺手送的,这让遥渺渺感到深受打击。 “这里怎么围着警戒线啊?”灭度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警戒线,直接上手想要去触碰警戒线。 “不要碰,警戒线的意思就是远离。”龚冬泽制止道。 “有案子?”灭度毫不掩饰眼中的八卦,兴致勃勃道,“入室盗窃?谋杀?情杀?” 遥渺渺开口道:“这是穆谷瑶的住处,你不认识她吗?” “穆谷瑶?好像有点耳熟。”灭度皱眉思索了片刻,“哦,我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个龙王看中的新娘。” “龙王?”柯在水迟疑的试探,“你说的是锁龙井里的龙王?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些吗?” “什么锁龙井?”龚冬泽也同时出声问道。 灭度闻言一愣,完全忽视龚冬泽的疑问,仔细看向柯在水道:“我们认识吗?” “送你云筑别苑的小叔是云霜岚吗?”柯在水反问道。 “是啊。”灭度点点头,有些茫然道,“我们见过?” “你是云瑞叶吗?”柯在水再次反问道。 灭度迷茫且迟疑道:“是啊。” “我是柯在水。”柯在水希冀的看着灭度,却见灭度依旧一脸茫然,有些落寞道,“我爸是柯磊”。 灭度闻言怔了怔,依旧没有说话。 柯在水见状加了句道:“我们小时候见过”。 “哦,真是女大十八变,我几乎没认出来。”灭度粲然一笑,缓解着尴尬。 “你们刚才提到锁龙井里的龙王是指什么?”龚冬泽执意要弄清楚。 “锁龙井里的龙王当然是指被锁在井里的龙王啊!”灭度本还想要打趣,但回头见到龚冬泽一脸严肃,讪讪的收起嬉皮笑脸道,“就是一种民间传说,有些老人说他们记得蝶梦酒店那边在很久以前是有锁龙井的。也有灵异探险类的博主来找过,但是翻遍了那一带,别说是有着拉不完铁链的锁龙井,就连口普通的水井都没有找到。后来就渐渐没有人再提及锁龙井的事情了。没想到这次新娘跳楼,有些人就将河神娶亲、冥婚这些故事穿凿附会在一起,就有了锁龙井里龙王娶亲的故事了,你上网随便搜下就有,好多博主现在 不单网上挖坟还在不停完善新的传说呢!我觉得用不了几天,新娘和龙王如何相识相恋的过程都会被编出好几个版本,话说你喜欢那种版本,强制爱喜不喜欢?” 第13章 传说中的前女友 龚冬泽无视灭度的调侃:“网上挖坟是什么意思?” “就是挖陈年老贴,凤鸣市的锁龙井已经好多年没被人提及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灭度感叹道。 “人命关天,他们却借此博取流量。” “娱乐至死的年代嘛!有什么好奇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古往今来能有几个。”相比龚冬泽的无法认同,灭度却丝毫不以为然,“说到娱乐,差点忘了我的游戏机了,走吧,我的房子就在前面,我们一起玩游戏啊!” “不了,我们还要去找。”柯在水本要脱口而出的话突然截住,转口道:“我们还需要回局里查案子,就不打扰了。” 灭度好似浑然不觉柯在水的欲言又止:“真可惜,那就只有我一个人陪小姐姐玩游戏了,这游戏要人多才好玩呢!” “遥小姐也要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玩吧。”龚冬泽不等遥渺渺回答,直接就替她拒绝了灭度。 灭度闻言,立马垮下脸来对遥渺渺喃喃道:“小姐姐,你要抛下我一个人吗?” 遥渺渺微笑的看着灭度:“我还有事情,恕不奉陪。” “你明明笑得那么甜,怎么说出来的话又这么冰冷呢!” 灭度委屈巴巴的就像淋湿了的小狗,但显然这招对遥渺渺没用,遥渺渺干脆利落的随着龚冬泽和柯在水转身离去。倒是柯在水走了一会后转头望了下灭度,只见灭度正对着白蔓君花园里的藤蔓发呆。 临上警车,柯在水问了遥渺渺一句:“你自己能回去吗?” 本就没指望他们二人会送她回去的遥渺渺自然表示自己已经在手机上约好了车子。 目送警车走远,还没等遥渺渺点开打车软件,一辆熟悉的红色轿车就唰的一声停在她的眼前,随即便见灭度灿烂的脸探出车窗:“小姐姐,这么热的天,赶紧上车凉快下。” 遥渺渺刚想拒绝,突然想到龚冬泽刚才状似不经意的问起她怎么知道穆谷瑶的住址,便道了声谢后想要在后座坐下,却没想到后座满满的铺着各种杂七杂八的饮料零食和书本,只好绕了一圈坐在副驾驶座上。“游戏机刚到,不玩了?” “啥游戏能比小姐姐重要!后座有饮料,小姐姐随便挑啊!” 灭度笑的游戏人间般似真似假,已经习惯灭度这样子的遥渺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倒是看着后座上一堆零食饮料愣了愣神,竟然没有一种是一样的。 没有任何的偏好吗?还是习惯? 就像在花信风遇到的那天,灭度买了各种口味的奶茶。 她回答龚冬泽是从季遇那里要到的婚纱送货地址,她没有把握去猜测龚冬泽会不会找季遇求证。不过即便被拆穿,她也无所谓,毕竟委托结束,她也就会离开凤鸣市。于任何人而言,她都只是个过客,别人对她的看法皆和她无关。 遥渺渺想求证一件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后面是什么?”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张载的横渠四句。小姐姐喜欢这句话?”灭度随意的回答,车速很稳。 遥渺渺侧着头微笑的看向灭度;“锦瑟无端五十弦,你一直都知道是李商隐写的吧?” 车子开的很平稳,即便途经的路口刚好变成了红灯,灭度也非常顺滑的减速停稳。 “我可是在国内读完高中,以非常优异的成绩取得公费出国留学名额才出国的。不是成绩太差去国外水文凭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商隐的诗。” 灭度毫无闪躲的直视遥渺渺目光,带着傲娇道,“像我这样帅气的学霸很少见的,小姐姐要好好珍惜我哦。”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 绿灯亮起,灭度转头直视前方,随口反问:“什么当时?” “在花信风的时候,你不是问李商隐是谁吗?” “哦,那个啊!当然是为了不让小姐姐的话落在地上了!单口相声多寂寞,怎么样,我是个合格的捧哏吗?” 遥渺渺本想说什么,迟疑了片刻,转移话题道:“前面掉头吧。” “不回海岸小区?” “我有说过我要回海岸小区吗?” “呃,这个还真没有。”灭度虽然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变换车道后掉头。 “前方红绿灯路口右转。”导航的声音随即响起。 “跟着导航走吧。”遥渺渺将手机音量调整合适后,双手交叉抱胸向后窝进了座椅。 瞥了眼遥渺渺,灭度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调高了空调温度:“目的地是哪里?” “群辉小区。”遥渺渺不打算隐瞒了。 “好。”灭度应了声,却没有按照导航右拐,而是向左变道后直行。 导航发出已为你更改路线的告知。 灭度瞥了眼遥渺渺,见遥渺渺好似浑然不觉一样,只是有些倦怠的半阖双眼。 灭度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导航不停的传出路线更改的告知,而灭度就好像要和导航对着干,偏偏不走导航的路线,左拐右挪的,却比导航预计的到达时间更早到了。 直到车子停稳,遥渺渺才有些惫懒的抬头看向车窗外。 城中村,落地房,甚至连房子的产权都是集体的。相较于此,云筑别苑虽然算不上泼天富贵,但也绝对是跨越好几个阶层的存在。 也难怪浩凌霄为了撇清关系,直接采用将前女友名声尽毁的方式,真可谓是做尽做绝。只是这样的阴狠,反倒更让人起疑。 见遥渺渺迟疑的搭上门把若有所思,灭度犹豫道:“看你很累的样子,要不要先在车上眯一会。” “不用,我可能要在这里很久,你先回去吧。”遥渺渺开门出去,在关门的时候又顿了顿,就在灭度期待的看着遥渺渺时 ,遥渺渺只说了句,“谢谢”。 望着遥渺渺走进无人看管的群辉小区,灭度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随即开门跟上了遥渺渺。 遥渺渺还在想怎么和傅童心搭上话,踌躇不决的走到傅童心家门口的时候,惊觉傅童心家的大门开着,而门口却无人。 “傅童心!”遥渺渺快步上前,却又急忙的挽住门框,在门口紧急刹住脚步。 第14章 我看见杀人了 遥渺渺对傅童心的关心急切浑然不似作假,但急急停住脚步刹那流露出来的全神戒备,以及夹杂的几许狠厉也是实实在在的。 遥渺渺出现在云筑别苑还可以解释的过去,但是遥渺渺竟然知道傅童心的家庭地址,这就让龚冬泽不得不起疑了。 不等龚冬泽和柯在水起身,傅童心已率先起身招呼道:“我们认识吗?请问你是?” “呃……”遥渺渺顿了顿,瞄了眼龚冬泽和柯在水,见他们依旧不动声色的坐着,便道:“我是保险公司的业务员,穆谷瑶在我们公司买了巨额的人寿保险。” 本还和善的傅童心闻言霎时沉下脸:“怎么?你们也觉得我是为情杀人?” “为情杀人!”遥渺渺震惊的望了望龚冬泽和柯在水,见他们没有解释的打算,又看了看傅童心后,坚定的摇着头并摆手道,“不不不,我们公司绝对没有怀疑您。我们公司是觉得郝凌霄有杀妻骗保的嫌疑。” 语毕,还唯恐傅童心不信般,遥渺渺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傅童心沉思了片刻,才上前两步请遥渺渺入内,见灭度继而入内,得到遥渺渺说是同事后才放心去厨房倒水。 沙发不大,遥渺渺尽量选了离龚冬泽和柯在水最远的位置坐下,但还是难免一抬眼就对上他们两人的目光,只能尽量低着头减少尴尬。 灭度倒是依旧大大咧咧,悠哉的在遥渺渺身旁坐下,还翘起了二郎腿。 傅童心将两碗水放在遥渺渺和灭度面前,有些涩然道:“不好意思,家里不常来客人,所以没有准备多余的杯子。” 遥渺渺点头致谢道:“是我们来的唐突了,打扰了。” 眼睛却扫过龚冬泽和柯在水身前的水杯,同款同色的两个水杯,杯身上有大大的弧形图案,若是所料不差,合在一起应该是一个爱心形状:“傅小姐是一个人住吗?” 注意到遥渺渺目光的傅童心依旧点了点头:“是的。” 遥渺渺望着傅童心憔悴的脸庞,斟酌着用词:“可能有些不礼貌,方便问下您和郝凌霄的关系吗?” 傅童心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腹部,低头自嘲道:“你不是有所耳闻才来的吗?虽说互联网的记忆力不强,但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消弭无痕的。” 遥渺渺扯了扯嘴角,试图缓解此刻的难堪,却始终没有扯出合适的笑容:“我们相信这孩子是郝凌霄的。” 这一下,不仅是龚冬泽和柯在水震惊了,连傅童心也震愣了片刻。 “郝凌霄和这个孩子的亲子鉴定书在网上早就传遍了,你既然有心,应该也看到了吧。”傅童心脸上的薄凉和讥笑多了几分。 “医学发展到现在,DNA检测技术用在亲子鉴定上早已炉火纯青。你是一个大学毕业并且有工作的人,你不可能不知道这项技术。如果郝凌霄和你清清白白,你再怎么傻,都不会说这个孩子是他的。所以,至少在关系上,郝凌霄说谎了。” 遥渺渺说的很笃定,傅童心不置可否的道:“那也只能说郝凌霄说谎了,但不能否决掉亲子鉴定的权威性。” “我有个医生朋友,她跟我说,曾经有一个人跟她咨询过一件事情。”遥渺渺坚定的直视着傅童心的双眼,“那个人问有没有办法,让是自己孩子的亲子鉴定做成不是。” “那个亲子鉴定是在凤鸣市人民医院做的,双方现场采样,你是想说他收买了鉴定人员?”傅童心转头看了看龚冬泽和柯在水后,不慌不忙的笑了起来,“你这样一说,这两位警官就会更加怀疑我为情杀了穆谷瑶了,被谋杀在你们保险公司的理赔范围内吗?” “如果凶手不是保险受益人,人寿保险是需要理赔的。” 傅童心眼角红了起来,低头苦笑道:“那你们是希望凶手是郝凌霄了。” 傅童心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沉默了良久,才抬头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们都回去吧,在穆谷瑶被杀案的宣判法庭上,我会作证的。” 傅童心目光依次在其他四人的脸上梭巡而过,一字一顿道:“我亲眼目睹了,郝凌霄将穆谷瑶推下了天台”。 柯在水闻言,立马翻开问询笔录,逐字逐句将傅童心的话记录了下来,并交给龚冬泽再次核对了一遍。 “傅小姐,不管你与郝凌霄过往有什么恩怨,此刻还请你慎重,你确定这句话你说的是实话吗?若你确定,这句话将来就是呈堂证供,若是作假,是要承担作伪证的法律后果的。”龚冬泽再三确认笔录无误后,将笔录递给了傅童心。 “举办婚礼的时候,我确实出现在蝶梦酒店了,监控也拍到了不是吗?”傅童心手指逐字划过她指认郝凌霄杀人的字句,就在众人以为她刚才只是一时意气的时候,她指着右下方的签字栏问:“是在最后这里签字确认吗?” 柯在水一愣,随即将笔递给了傅童心:“傅小姐对警方录笔录的程序有所了解?” “托郝凌霄的洪福,我正经历着网暴,他们欢欣雀跃筹备婚礼享受祝福,我狼狈不堪形单影只承受谩骂。我报了好几次警,可是一个人的几句恶言定不了罪,警察斥退几个,却还有无数个键盘侠每人寥寥几句的谩骂。可是哪片雪花是无辜的呢?雪崩的时候,离不开每一片雪花的堆叠。”傅童心利落的签完名字,温和微笑着将笔和笔录递给柯在水,眼神却冷静的可怕,“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场婚礼算不算郝凌霄的报应呢?” 傅童心笑得越温和,柯在水就越加的感觉到不安:“杀人案事关重大,需要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再谈一下案情细节方面。” “好,现在就去警察局吗?”不等柯在水回答,傅童心便温和的笑着转头对遥渺渺和灭度道,“不好意思,临时有事,恕不远送。” 见此情景,遥渺渺和灭度也识趣的起身告辞离去,就在遥渺渺已经跨出门口的时候,遥渺渺又转身入内对傅童心深深鞠了个躬:“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们不是保险公司的,那些保险公司怀疑郝凌霄杀妻骗保的话都是我编的。” 第15章 我爸觉得我是个怪物 “所以呢?”傅童心依旧笑得温和,只是目带讥讽。 遥渺渺深吸了口气:“所以我相信你的孩子是郝凌霄的,因为这句话是你说的,而不是因为有什么利益关系,我就是相信,我坚信。所以是……真的,对吗?” 遥渺渺眼角嫣红的望着傅童心,甚至比傅童心还要激动,傅童心缓缓收起了温和的笑和眼中的讥讽:“那个问医生亲子鉴定能不能作假的故事也是你假设的吗?” 遥渺渺平复了下情绪,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道:“是。” 就在傅童心又缓缓的笑起来的时候,遥渺渺深吸了口气后,艰难的继续道:“我认识的不是医生,我认识的是咨询的人,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傅童心有些后悔的抿了抿唇角:“因为你是个女孩子?” 遥渺渺摇了摇头:“可能他觉得我是个怪物吧!” 众人闻言一怔,看着遥渺渺的容貌身姿,实在无法想象为什么一个父亲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个怪物,明明这个孩子容貌和身体都没有残缺,或者有与常人不同之处。 “孩子是郝凌霄的,我向你保证。”傅童心摸了摸微隆的小腹,似下定决心般道:“童年的不幸,我们都需要用一生去治愈,可是不要将这种不幸的治愈寄托在别人身上了,不要孩子的缘由有无数种。不要介入他人的因果太深,更不要因为他人因果而伤到自己。” 遥渺渺望着傅童心的小腹,想要问什么但最终迟疑着没有问出口,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谢谢你能来。”傅童心再次笑了起来,不是那种带着虚假的温和,而是一种通透的淡然,“解答你一个疑问,茶几上另外一个杯子是郝凌霄的。” “那……”遥渺渺望了望身旁的龚冬泽和柯在水,对傅童心点点道,“我在逢山海动漫公司上班,遥渺渺的名字也是真的,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来找我,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好。”傅童心上前将遥渺渺送至了门口。 龚冬泽望着远去的遥渺渺本想追过去,但看了下傅童心,还是决定先带傅童心回警局。 “海东青,立马根据遥渺渺的简历,派人去境外调查核实下。” “收到!” 还未等龚东泽回复,对面立马就又发了过来。 “查遥渺渺?上将,你不会真的爱上了吧?要不要着重点放在她的男友上?” “她有男友?” “这我不知道,但是上将,我们可以通过比对她前男友的共性从而找到她对男友的要求,这样,你不是就能够投其所好了!追起来也事半功倍!” “别开玩笑,她的身份不简单。” “就因为她能找到傅童心?” “她应该上午才知道傅童心的存在,你觉得一个自称长期在国外刚回国,并且只是动漫公司一个新职员的人,有什么途径能马上查到傅童心的家庭住址。” “不会吧,真是国外的间谍?但假如遥渺渺真的是间谍,她为什么要管这件事,她完全没必要为此暴露自己啊!” “是啊,为什么呢?”想起遥渺渺那句她的父亲觉得她是个怪物,龚冬泽再加了一句,“着重查下她的身世。” “收到。” “另外,也派人去境外查下灭度,也就是云瑞叶,看看这几年他在境外是否有接触过可疑的组织。” “上将,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 “你查灭度,是因为遥渺渺吗?” “不是,只是觉得灭度非常可疑,并且以云氏集团的资本,他非常有可能被国外的一些组织盯上。” “但是他目前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你一句觉得他可疑,这个出境调查的申请不好打哦。而且,万一你这警察生涯一结束,就立马带了个遥渺渺一起回来,很有可能被怀疑是情敌间的打击报复哦。” “我相信你有办法。” “呃,上将,你这是给我戴高帽,还是甩我锅啊!” “少废话,这是命令。” “遵命!” “迦楼罗上个任务结束了吗?” “结束了,已归队。” “让她再带个人暗中时刻关注和保护遥渺渺。” “这不就是要24小时监视吗?不会吧,这么严重?” “她可能在向凶手靠近。” “郝凌霄已经被警方带走了,应该没有伤害她的机会。” “不是郝凌霄。” “我去!真的是负人心?我立马叫伽楼罗多带几个人展开部署。” “记得注意隐秘,负人心这个组织应该有极强的反侦查意识,不要被发现了,若是被他们察觉,我们可能又要再等三年了,那时,怕是又要以一名新娘的生命作为代价了。” “我马上汇报总部,就说云氏可能涉及负人心组织,我保证,总部会火速审批通过境外调查灭度。你有什么头绪,或者怀疑的对象,我看能不能跟总部申请下秘案组全员出动。” “暂时不用,让其他人继续排查阴阳家的蛛丝马迹,查清阴阳家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而且,我始终觉得这次负人心可能和阴阳家也有所牵扯。我现在只是有种很强烈的预感,遥渺渺好像很接近他们。”龚冬泽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写下了,“不要阻止遥渺渺的行动,在伽罗楼到凤鸣市之前,你先关注遥渺渺,负人心这种这延续千年的罪恶也该结束了。” “我马上出发。”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即传来了柯在水的声音:“龚科,郝凌霄的审讯可以开始了。” “好,我马上到审讯室。”龚冬泽应了声,将手机调回了正常的界面。 龚冬泽虽然预先学习了警察审讯的流程,但毕竟没有经过长时间的实际岗位历练,何况周边又都是一群工作经验丰富的老刑警,避免他身份被怀疑最佳的方式,就是不参与刑讯。 审讯的过程有条不紊,除开傅童心的指控外,警方能找到的疑点也只有穆谷瑶背后的撞击痕迹,以及在穆谷瑶的指甲缝里找到了郝凌霄新郎服上的衣服纤维。 可这都不是决定性的证据。 撞击痕迹郝凌霄一口咬定不知道。衣服纤维就更不是个事了,两个人作为新婚夫妻,有过肢体接触再正常不过。 电梯监控能看到傅童心和穆谷瑶同时上了天台,郝凌霄也随即追了上去,但是只拍到傅童心下来,却没有拍到郝凌霄下来。 郝凌霄的解释是他从另外一个员工通道下来的,因为大喜之日被傅童心纠缠而心情不好,故而在通道里坐了一会儿等到心情平复后才回到宴会厅,他走之前穆谷瑶只是说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没想到穆谷瑶在他走之后会想不开。 巧合的是,这段时间蝶梦酒店正在全面更新监控系统,天台和员工通道的陈旧监视器刚在早上卸了下来,新到的高清监视器还未安装上去,那时候正摆在天台和员工通道门口。 甚是显眼,让人一看就知道此时此刻,天台和员工通道是没有监控的。 第16章 讳莫如深锁龙井 郝凌霄说到此处满面愧疚,泣不成声,连连自责的说自己当时不应该留穆谷瑶一个人在天台。 穆谷瑶坠落天台的时候,郝凌霄没有不在场证明,但也没有在场证明。 至于傅童心的指控,郝凌霄就直接说傅童心纠缠他不成,新婚之日想要敲诈被他拒绝了,就想要污蔑他。 空口无凭,疑罪从无。 想必郝凌霄也非常的清楚这一点,毕竟《福尔摩斯探案集》《法医秦明》《十宗罪》《心理罪》这些古今中外的推理悬疑类小说是他大学图书馆借阅的主要类别,反倒是爽文类的小说借阅的很少。 警察更在他的手机浏览器记录里看到他是《罗翔说刑法》的重度爱好者。 因此整个审讯过程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杀害穆谷瑶,却屡屡暗示穆谷瑶考研失败,再加上穆家人不认可他们的婚姻,近来一直情绪低落,这无疑是在诱导警方去认为穆谷瑶存在自杀倾向。 新婚妻子在婚礼当天死于非命,难道不是应该难以接受,通常第一反应也应当是死于他人之手,就像穆谷瑶的父母一样,认为穆谷瑶不会有丝毫自杀的可能。 旁观完整个审讯过程,龚冬泽非常确定郝凌霄迫切的想要及早结束这起案件,无论是出于他被列为凶杀案嫌疑人,还是为了尽早的拿到穆谷瑶的遗产。 视穆谷瑶的资产为囊中之物,甚至对整个穆家的资产势在必得,在审讯中,郝凌霄都暴露无遗。 吃绝户。 在穆谷瑶死后,郝凌霄已经放松了对这行为的遮掩。 对于挖心一事,整个审讯过程中,郝凌霄没有丝毫知情或者遮掩的痕迹,甚至暗示穆谷瑶在警局的法医室被挖了心,原本警局应当担责,但他愿意不追究,这是郝凌霄对警方的示好,甚至也是一种威胁。 但对于警方和龚冬泽来说,这无异于表示了,穆谷瑶被挖心一事至今毫无线索。 不知道是谁向局长施压要求尽快结案,局长以锁龙井谣言需要尽快平息为由,提出了将新娘坠楼案和新娘连环剖心案分案处理,对新娘坠楼案尽早提出公诉。 对于上级突然直接委派过来的龚冬泽,局长在未清楚龚冬泽底细和上级委派的缘由之前,还是不好完全将他作为下属直接命令的。鉴于龚冬泽目前是新娘坠楼案和新娘连环剖心案的负责人,局长私下找了龚冬泽商量。 龚冬泽也极力赞同尽早提出公诉,只是在局长满意的点头离去时,他突然问局长凤鸣市有没有锁龙井。 本来精神松懈的局长闻言一愣,随即正色的反问龚冬泽怎么也听信网络的谣言。说完又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点,立马缓和神色的表示他最近实在是被这谣言和案子弄得不堪其扰,甚至还难得的和龚冬泽开了个玩笑,说凤鸣市应该有凤凰才对,《封神榜》里提到的凤鸣岐山典故就发生在凤鸣市,这也是凤鸣市名字的由来。 然而局长越是这样的反应,龚冬泽心中的疑虑反倒更甚。 锁龙井自古便一直充满着神话色彩,并且是在华夏大地上确确实实真实存在至今的,井口粗大的锁链蔓延向深不见底的井底。 井底锁着的真是兴风作浪的孽龙吗? 锁链又是谁人所铸,为何历经岁月依旧牢固? 井口又是谁挖的,经久不塌,即便科技发展的今日也探不到底? 这些都早已超出了史实记载,只流传在神话和志异的小说里。华夏从有甲骨文开始至今3000余年的文字记载,正史为何没有记录,是不敢记?还是不能记? 或者又是谁故意抹去了锁龙井的真实信息,只留下真实存在的锁龙井实物无法抹去。那么如果凤鸣市确实存在锁龙井,会不会有人刻意的去掩藏锁龙井?所以老年人记得有锁龙井,而年轻人当做了都市传说。而局长非常可能是知情之人。 就当龚冬泽在网上翻找锁龙井信息的时候,手机传来了海东青的信息。 龚冬泽打开一看,是暴雨中灭度坐在车里,守在海岸小区楼下的照片。还有一张照片是遥渺渺掀开窗帘向下望着灭度的照片。 “灭度将遥渺渺送到海岸小区门口之后,就一直守在楼下,那么大的雨,我觉得灭度如果从车里出来往雨里一站,就可以直接拍一场偶像剧了。这小子很会追求女孩子啊!” 没有理会海冬青的吐糟,龚冬泽放大遥渺渺所在的照片,只见她隔壁房子的窗帘紧闭,但边角布料悬垂的纹路却有所改变,应当是窗帘之后有人微微推开了窗帘。 “有人?”龚冬泽截图后发给了海东青。 “对,有遥渺渺的干扰,你还能这么快发现?是个鬼鬼祟祟的人,纹路变了好几次,绝对不是窗帘抵在什么家具上造成的,应该是有人一直在观察灭度走了没有。” “查到什么没有?” “刚才粗略查过,这套房子是出租的。租客是凤鸣市本地人魏染当,是个计算机高手和极限运动爱好者,家境不错,平时也不上班,靠接国内外各大公司的高价委托,业内名气不错。这套房子是在遥渺渺入住隔壁后第3天租的。最主要的是他在本地有自己的高档小区房子,对比了这套房子和那套房子的水电用量,他应该是两边来回住的,很奇怪吧?” “他人品怎么样?”一种不可名状的不安慌乱让龚冬泽烦躁的皱起了眉。 “目前没查到什么不好的评价,怕魏染当冲着遥渺渺来的?还是担心他们是一伙的?” “遥渺渺这一层还有空房子出租吗?” “还有两套,这一层总共四套房子都在中介挂着出租,当时遥渺渺租的时候,这一层是全空着的,这一幢房子也是整个小区入住率最低的。” “找个身份,把另外两套租下来。” “这个会不会有点刻意?买海岸小区的都是以投资为主,房主都相对富裕,租金比周边小区要稍微高点,这突然间同层的两套都出租出去,有点不太合常理。” “那就错开点时间。” “上将,你是认真的?” “错开时间有问题吗?” “不是,我是指你对遥渺渺是认真吗?你不是怀疑遥渺渺的身份吗?就算没有问题,她有国外的生活学习经历,总部也不一定会批准你的结婚申请的。上将,你还有大好的前途,要想清楚哦。” 犹豫了再三,龚冬泽回复道:“这是工作,不要在工作中扯入个人情感。” “那你要过来一起守着吗?” “不了。”龚冬泽看着不了这两个字片刻,又加了句,“我去趟档案馆查下县志,你让人去查下军方所有锁龙井的资料。” “收到。” 第17章 雨中的遥远记忆 夏日午后的暴雨来的迅猛,倾盆而下,雨幕绵密的连接并遮挡起视线所及的天与地,整个世界看起来都遥远的有些虚假,就像是像素极低的显像。 就像是那个医院的午后,天色昏暗、暴雨瓢泼,她一个人躺在医生诊疗室里输液,望着窗外雨幕中模糊的树枝摇摆着。 渐渐的,她想她那个时候应该是睡着了,因为她听到有掀开窗帘的声音,随即听到有脚步声走了出去。 可这仅仅是希望吧。 如果她真的睡着了,就不会听到外面走廊里隐隐绰绰的对话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DNA检测结果显示非亲生吗?”那是父亲的声音。 “那就只有检测结果造假了,或者你偷换掉样本。”那是父亲认识的医生朋友,她记得父亲特地带她来找这个医生看病的。 可是这病是怎么得的呢? 她从小身体很好,为了让她生病,父亲让她吃下了一整个冰镇西瓜。 夏日里冰镇的西瓜最是解暑,她一直都很喜欢吃。吃第一块的时候她很开心,吃第二块的时候她有些吃不动了,吃第三块的时候她恶心的想要吐出来,吃第四块的时候她已经哭得不愿意再吃了。 可是父亲硬塞进她口里,即便她到最后吃了吐,但父亲依旧没有停下来。 自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吃过西瓜了。 想到这里,遥渺渺有些想吐,此刻的自己,还有当时躺在诊疗室的自己。 她记得那时她想要喊爸爸,她想要告诉爸爸她难受,可是外面的走廊里继续传来了父亲的声音:“你一定要帮帮我,无论如何,检测结果必须不能是我亲生的。” 爸爸这个称呼,她终究再也没有对那个男人喊出来。 那个男人的样貌、姓名,好像也从记忆里淡忘了。 应该是刻意遗忘的吧! 毕竟,那个男人的大手很大很温暖,在人群中总喜欢将她紧紧抱在手上,好像唯恐她走失。 可也是这双手,将她埋进了土里。 她是遥渺渺,也只能是遥渺渺了。 她以为她释怀了,可当碰到傅童心的事情后,她才发现她一直都没有。 她依旧执着于医院那个暴雨交加的午后,那个在她陷入沉睡前感觉到为她掖好被角的,是她的父亲,还是那个医生,抑或只是路过的护士。 自我催眠式的强制遗忘,只是让伤口表面看似愈合了,实者伤口深处早已化脓,深入骨髓。 所以她落荒而逃。 她很感谢,她一上车,灭度就什么都不说的送她回来。 等到了海岸小区,灭度任由她自己开车门下车,在身后说道:“我就在楼下,有事你随时叫我。” 雨势渐小,遥渺渺望着楼下不再糊成红色色块的跑车,发微信给跑车里的人道:“你该回去吃饭了。” “我就是过来接小姐姐一起去吃饭饭的啊!”灭度秒回了微信。 遥渺渺怔愣了下,随即深深吐了口气,感觉内心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放松了下来。 “小姐姐不着急啊,等小姐姐梳妆是我的荣幸啊!”遥渺渺本想拒绝,但见此信息笑了笑,换了件衣服下去了。 正值饭点,山山出火锅店内人声鼎沸,门口还排着长队。灭度还未到门口,便见店长迎上来将灭度和遥渺渺迎了进去。 “他们怎么可以直接进去?” “对啊!你这就叫号系统都没叫好!” “这是插队吧!” “凭什么啊!我们拍了几个小时了,他们一来就可以进去!” “我们要投诉!” “怎么?我们吃饭是不给钱吗?还是他们给你双倍啊!” …… 遥渺渺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经理,正想着要不要换一家,却见马上就有领班去门口解释:“请大家不要误会,那是我们店的老板,他今天过来检查后厨卫生和食材的。” “你们老板这么年轻?” 领班陪着笑脸道:“老板出来自己创业嘛!多历练历练,以后也好回去继承家业。” “富二代啊!还这么帅气,他旁边那个是他的姐妹吗?” “你别想了,那肯定是他女朋友啊!” “好奇不行吗?你不要乱说,我可什么都没想。” “那今天的食材是不是特别新鲜,老板亲自过来视察唉!” “人生的参差就是,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这么有钱还这么帅。” “人家还比你努力。” …… 店内的人见此情形也纷纷侧目,灭度熟练的和顾客们打招呼,感谢顾客的支持。 直到坐进包厢,店长依旧称呼灭度为老板,并殷勤出去为灭度去后厨催菜。 “你真的是这家店的老板?”遥渺渺很是怀疑的看着灭度,“我记得山山出火锅店是全国连锁的。” “小姐姐在其他地方吃过?”边说着,灭度为遥渺渺打开餐具塑膜,并用开水烫了一遍碗筷。 “没有,我一直在国外。”遥渺渺垂眸想要接过碗筷,“只是听同事聊起过山山出火锅店,山山出这个名字挺特别的,就记住了。” “还是我来吧,你小心烫。”灭度避开遥渺渺的手,将开水倒入一旁的水槽后,为遥渺渺摆好碗筷,“是我朋友打理的好,我就是一个出资的,这几年也一直在国外,最多也就看看报表。” “……”遥渺渺突然有些后悔当时开的价码太低了,不知道现在加价是否还来得及。只是遥渺渺很好奇,以灭度的家世和财力,为什么舍弃那些专业机构,找她这种私人侦探? 不等遥渺渺细思,店长就领着服务员过来上菜了。 雪花肥牛、毛肚、黄喉、鸡翅、虾滑、鸭肠……零零总总,菜品丰富到桌子都放不下,但主打的就是没一个素的。 就算要讨好老板,也不至于连个青菜都不上吧? 正当遥渺渺疑惑之际,店长将菜单递到灭度眼前殷勤道:“云总,店里的青菜、冰草都是今天新到的,要不要来一份,或者您看您喜欢什么菜,我让人马上去拿。” 灭度淡然的接过菜单却看也不看,反倒是将菜单挡在遥渺渺和服务员正放向桌子中间的汤锅之间:“不用,就按我微信里点的上吧。” “小心,小心。”店长见状,立马帮服务员将汤锅放下,在放下后又立马殷勤的问向遥渺渺:“这位美女喜欢什么水果呢?不吃蔬菜的话,要不上个果盘吧!” 第18章 羊遭受毒害却养活了狼 遥渺渺看了眼灭度没有说话,反倒是灭度点了点头:“有荔枝王和山竹吗?有的话,上点”。 “有,有,有,楼下就有家水果店,我马上就去买。”店长赶忙连连点头,“楼下刚开了家酸野,很是开胃,我看有很多小姑娘都在买,美女要不要试试。” 遥渺渺微笑的看了一眼店长,依旧是灭度开头道:“那就买点芒果和苹果的酸野吧。” 店长眉开眼笑的退出包厢,顺带还提醒服务员要服务好。 服务员刚想给灭度倒水,灭度就说自己来,让服务员出去了。 直到包厢的门关上,遥渺渺才道:“这个店长哪里让你不开心了?” “小姐姐怎么看出我不开心了?”灭度笑容灿烂的看向遥渺渺。 “没有吗?那是我看错了。我只是从来没有见到你这么严肃过。” “小姐姐没有看错,刚才店长确实惹我不高兴了。”灭度鼓了鼓嘴,撒娇道,“他竟然一直忽视小姐姐,他怎么可以不知道小姐姐高兴要比我高兴重要。” 遥渺渺莞尔一笑:“你是他的老板,是他的衣食父母,他当然关注你。一般火锅店哪里会备荔枝王和山竹,你不是已经为难过他了吗?” “小姐姐发现了啊!还是小姐姐聪明,这个店长还以为有表现的机会正高兴呢。” “谢谢你,灭度,他刚才也询问我喜好了,你就别为难他了,他赚点工资也不容易。”遥渺渺给灭度倒好凉茶,“你既然点了凉茶,那就喝点消消火。” 灭度勾了勾唇角道:“那是他注意到我怕你被汤汁溅到,自然觉得我很看重你,品德不行,察言观色倒是可以。” “品德不行?” “他做假账,初步调查到他还吃回扣,克扣员工福利揣进自己的腰包。” “所以你来这家店是?” “下午看了下这家店的账目,确实有问题,就想着吃个火锅顺带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刚提了店长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利欲熏心了。” 遥渺渺很清楚灭度的车子一直停在她楼下,人也未曾离开过,本以为他是在车里玩游戏,却不想他在车内查账。表面无所事事,私下卷成花卷。 纨绔子弟、游戏人间,遥渺渺觉得自己对灭度的看法可能错的离谱。人心难测,这让遥渺渺不由的想起了在国外和他人组队探险寻宝,有些人瞬间翻脸想要独吞的狠毒。“贪心不足、欲壑难填,这就是人之本性吧!你看刚才这店外,若你是普通的客人他们就义愤填膺,若是你是老板就又是另外一幅场景了,也难怪人人都想往上爬了。” 那么灭度,你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灭度似是说笑般道:“是啊!自私,是神在人性里埋下的王炸,无出其右。” 正在这时,店长礼貌的敲门送来了山竹、荔枝王和酸野,分量很足,质量很好,尚未平稳的呼吸表明了他至少是小跑着回来的。 灭度淡笑着点头致谢。正巧汤底开了,拒绝了店长帮忙下菜,细心的问遥渺渺喜好,给遥渺渺下菜,店长见状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这次灭度点的是鸳鸯锅,给遥渺渺点了清汤锅底,而自己依旧是麻辣牛油锅底,吃的热火朝天。 “你不吃蔬菜?”遥渺渺记得灭度上次吃火锅的时候也都是肉。 “我践行纯肉饮食,小姐姐吃不惯吗?” “我听过有些人因为信仰或者身体的原因吃素,但是纯肉饮食我没有听说过。” “纯肉饮食是尽量都吃动物性来源的食物,尽量不吃植物性来源的食物。” 摆手谢绝灭度夹肉,遥渺渺将熟透的雪花牛肉捞起放入碗中,不解道:“不会营养不良吗?人体如果摄入维生素C不足极易引发败血症,所以计划长期待在沙漠的人都需要额外备足维生素。” “动物器官和海鲜里的维生素C含量很足,多吃点内脏和海鲜就可以。人有长期吃素而营养不良死掉的,但没有因为纯肉饮食而死掉的。”说着,灭度用公筷从红汤里夹了片毛肚小心翼翼的放在遥渺渺碗中的角落,“牛肚要够辣才好吃,要不要试试?” 遥渺渺翻看着牛肚,最后还是没有夹起来放入口中:“人类本应该是杂食性动物,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极端的饮食方式?” “因为植物为了不被吃掉,正在千方百计杀死动物,它们充满了凝集素、生物碱、植酸这些物质,而这些物质对人类是有毒的。人吃五谷杂粮,故而心火亢盛,便生瘰疬疮疡,衍化三灾八难。抑郁、过敏,还有类风湿关节炎、全身疼痛这些和自身免疫相关的疾病都可以试试纯肉饮食,对有些人会很有效的。” “原来植物和动物也存在你死我活的生存竞争。偏偏食肉动物追根溯源,也是依赖食草动物进食植物生存。狼吃了羊,反而羊在遭受植物的毒害,却养活了吃羊的狼,有时候,这世间也挺可笑的不是。”遥渺渺望着红白相间的雪花牛肉,想笑却有些笑不出来。 “知道这店长为什么对我这么殷勤吗?”灭度拿起荔枝王话题一转。 “为了给身为老板的你留个好印象,让你给他升职加薪,要不你给我也涨点工资。”遥渺渺似假似真的道。 灭度支颐认真的望着遥渺渺道:“你真的在意那三瓜两枣?” 遥渺渺呼吸一窒,莞尔笑道:“难道我从国外千里迢迢来华夏国,是因为热爱工作?” 灭度笑得眉眼弯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这店长很有野心呐。” “拿破仑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难道你不希望自己的员工努力工作,奋勇争先?” “司马懿蛰伏一生方起事,可现在的人却等不了一刻,人啊,真的是越来越自私了。” “这跟自私有什么关系?” “因为自私,才会贪求更多,才会滋生野心,才会倾轧同族、才会自相残杀。人族这种种族,神不需要费太多力气去管理,只要在人性中埋入自私,人心就会生出贪嗔痴慢疑。人族啊,就因为相互猜忌,唯恐别人比自己向天神索取到更多,就自己去推倒了巴别塔。人族擅长四分五裂,信奉他人即地狱,所以,人族有能力建起巴别塔,但永远也无法建成。” 遥渺渺认真的听起了故事,顺带发出了疑问:“按你这个这么说来,自私是神后加给人类的?如果人类已经能够筑起接近天的巴别塔,那时候人类应该已经有很多了,神又是怎么做到在每个人类身上埋入自私的呢?” 第19章 夸父逐日化邓林 “《山海经·海外北经》中记载云: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引号中的内容引用自——《山海经》作者:佚名 构筑情节所需,非抄袭,特此注明!)灭度闻了闻荔枝王的香气,最终还是将荔枝王放回盘子里。“你觉得化为邓林的,是夸父,还是夸父的手杖?” “应该是手杖吧,对这句话,从古至今都是这么解释的。难道不是吗?” “古文是没有标点符号的,为了便于断句,近代才开始有了标点符号。若弃其杖,化为邓林,是指手杖化为邓林,那么弃其杖化为邓林,是否也可以解释为夸父化为邓林呢?” 闻言,遥渺渺放下了筷子,仔细听了起来:“那这跟自私有什么关系?” “因为木生火啊,神族献祭了夸父,夸父死后化作邓林,食用邓林便生自私,化作心火。人族心火不灭,七情六欲不断。” “桃树生长有特定的气候和土壤需求,是无法全球遍生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吃桃子和桃胶的。” “邓林不是桃林,你不觉得只因邓、桃两音相似,就觉得邓林就是桃林,不会太牵强附会了吗?邓、桃的语音在现在普遍共同语里确实相似,可是在各地方言里呢?更遑论是千百年前的古音?现在普遍共同语是以帝都读音为标准的,邓林都不在帝都,以其现在的语音却反推,和刻舟求剑有何不同?又或者仅仅因为《山海经》里提了一句夸父之山,其北有林焉,名曰桃林。夸父既然化了邓林,又何来化作夸父之山,穿凿附会罢了。” 遥渺渺实在想不出哪种树木是能全球遍布的:“那邓林是指什么树?” “邓林就是邓林啊!”灭度很认真的说。 “……”遥渺渺却想拿筷子敲在灭度头上,有些虚假的笑道,“恕我孤陋寡闻,从未在现实中听过邓林。” “没听过很正常啊,因为邓林已渗入万千动植物中了。” “渗入?”遥渺渺很想知道灭度还能编出什么,“你不是说邓林是植物吗?植物还能渗入其他植物?” “是啊。小姐姐不会不会知道,动植物之间是有基因污染的吧。嫁接、杂交是人族促进植物基因交流的手段,但是自然界里,不同种类的植物之间也是可以交换基因的。动物进食植物,植物里的基因也可以借此嵌入到动物的基因中。一个冷知识,香蕉和智人的基因重合度超过60%,你觉得是智人的基因污染了植物,还是植物的基因污染了人类呢?” 遥渺渺不答反问:“邓林渗入了植物,那植物也学会了自私吗?” “当然学会了啊,所以近年来过敏的人群开始倍数增长了,因为植物的毒性不断加大了,他们通过人体进食而在人体内聚积,从而扰乱人体的免疫系统,人体就会出现过敏症状啊。” 遥渺渺半信半疑的打开手机搜索过敏人数,发现竟然真如灭度所言。 一顿火锅就在灭度继续插科打诨中吃完,等两人到了地下室停车场,遥渺渺望着正系上安全带的灭度道:“这就回去了?” “小姐姐没吃饱吗?还是说想要逛逛商场?”灭度一脸疑惑。 遥渺渺用眼神示意了下正在车外和她们挥手告别的店长:“这就走?” “走啊,没有什么能比送小姐姐回家更重要的。”灭度淡笑着朝店长打了个招呼,便启动车子离去了。 店长见灭度的车子远去,原本笑呵呵的脸马上半点笑意也没有了,反倒是满脸愤愤然的整了整衣摆。 这一切皆落入不远处车内的龚冬泽眼中。 海东青:“需要我跟上去吗?” “去。”望着海东青发来的信息,龚东泽言简意赅的回复道。 伴随着不远处车子驶离,海东青的信息却一点也没有落下:“云瑞叶可是个超级富二代,我看他对遥小姐那叫一个上心。上将,你要是喜欢遥小姐,可要抓点紧啊,别被云瑞叶捷足先登了。” “好好执行任务。” “别露怯,就算对手再强大,你也不能放弃,这事关华夏军人的荣誉。” “少扯淡,我自有分寸。” “好咧,我等下就守在遥小姐楼下,如果云瑞叶那厮胆敢上楼,我就士为知己者死,为你和他决一死战。” 你别乱来。 龚冬泽刚打出这句话,又迟疑着删掉了。改成了“别暴露军人身份”发了过去。 昏暗的地下室内,没有开灯的车内更加晦暗不明。龚冬泽翻看着执法记录仪上的画面,最终停留在遥渺渺说她的父亲觉得她是怪物的那一刻。随即龚冬泽深深的陷入了深思,唯有执法记录仪照在他的脸上,笔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 车子在海岸小区门口停稳,灭度率先下来为遥渺渺开好车门后趴在车门上道:“小姐姐,我在这里看着你进去,安全到家后给我发个微信哦。” “好。”遥渺渺点了点头,从车上下来就要离开,但走了几步后又走回来道,“你也要当心点。” 灭度闻言眨巴着眼睛道:“虽然小姐姐担心我,我很开心,但是我一个大男人,小姐姐不用担心我会碰到奇怪的人了。” “我是指处理山山出火锅店的事情。” 灭度笑嘻嘻的道:“我已经处理好了啊!” 遥渺渺闻言一怔,不解的问:“刚才我和你一直在一起,只见你吃了顿火锅,怎么可能处理好了呢?” “小姐姐有空可以多看看华夏的古装权谋剧,你就会发现如果一个帝王当众表示看好一个臣子,那这个臣子就要当心了,因为帝王很有可能只是借这个臣子去敲打其他人,更有可能的是想让其他臣子对付这个臣子。人通常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尤其是有利益冲突和竞争关系的同僚。帝王要整治臣子,通常是不直接动手的,借刀杀人就好。” 遥渺渺突然想起了灭度临走时,在火锅店门口当着众人的面拍了拍店长的肩膀夸店长管理能力很强,只把一家店交给他管理是一种埋没。 店长那时表面谦虚的说灭度过奖了,但是笑得却像笃定升职已近在咫尺的样子。 当时遥渺渺还奇怪灭度为什么会这么说,却不想这些话暗藏杀机。 “老板特地夸一个人,就会让其他人都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更会让其他人产生危机感。更何况空缺出来的区域管理就那么一个。”灭度笑得更加开心了,眉眼弯弯的状似无辜极了,“这个店长吃回扣的账目都没做干净,福利有没有真正到员工手里更是一查就能确定的。最近一直盯着区域管理的那几个人,自然会急不可耐的找到确凿证据来解决这个店长的。” 第20章 这次回国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那我先上去了。”就在那么一瞬间,遥渺渺突然在灭度身上感受到了何谓世家子弟,以及为什么会有阶层固化。 凤鸣市的夏季越来越闷热了,灭度似乎遗忘了请遥渺渺来华夏的目的,每天照旧是早上11点踏点上班,优哉游哉的找遥渺渺报道一趟,然后就拉着游戏策划组成员天天早出晚归。 至于遥渺渺,此刻顶着云氏继承人未来女朋友的身份,朱茜素也不敢明里暗里的排挤,反倒是有些讨好的意味,其他同事见状也纷纷开始和遥渺渺热络起来。 至于工作,员工自然谁也不敢分派给她做,至于云霜岚,压根就不会插手办公室的分工。遥渺渺就干脆将这段时间当做度假,乐得清闲的在办公室正大光明看起《盗墓笔记》《鬼吹灯》《北派盗墓笔记》…… 柯石涧有时也会在早上11点准时出现在遥渺渺这里等灭度,遥渺渺怀疑他可能在其他地方压根逮不到灭度人影。 自然遥渺渺上班看小说也没避开柯石涧,柯石涧居然也令全公司大跌眼镜的竟然夸遥渺渺多学习是件好事。 遥渺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感觉柯石涧说的应该是反话,但是语气又偏偏那么真诚。以至于在柯石涧走后,遥渺渺再三看了下小说的封面,确实大大的写着《盗墓笔记》,陷入了茫然。 直到有天灭度穿了粉色的西装裤加粉色的丝质衬衫,对,没错,就是乾隆少女心爆棚的芙蓉石蟠螭耳盖炉那个粉。然后他顶着办公室所有惊诧的目光,十分骚包的在遥渺渺面前转了一圈,问遥渺渺好不好看。 然后遥渺渺是怎么回的呢?她记得她扶了扶鼻梁上没有度数的眼镜,借此平复了下心中的惊讶后,尽量用最平静的语调说男子汉就该穿猛男粉。 灭度就像好不容易遇到了知己般乐不可支,然后非拉着她一起参加了逢山海动漫公司的高层会议。 然后遥渺渺再次清楚的知道了,什么叫做上位者通常不自己直接动手。 也反应过来,不管她如何评价,灭度都一样会表现的很高兴,然后拉她开会。灭度今日穿的这般与众不同,也只是为了有一个他自己问她的理由吧。 不知为何,这一认知,让她内心隐隐有些不快。 游戏策划组副总监时司南此刻正侃侃而谈逢山海游戏项目立项,理念、方案、赞助、人员、市场定位等等一系列皆已完善,看起来就像是已经万事俱备。 在最后总结这个项目的时候,时司南提出了申请将蝶魄大厦的17层作为逢山海游戏项目的办公场所。 遥渺渺本来为了避免尴尬,才装模作样的在笔记本上写着自己都知道不会再看第二遍的废话,闻言笔尖一顿,另起一行,写下了“17层”。 铺垫了那么久,甚至要立项一个投资巨大的游戏,只为拐弯抹角的对17层展开试探。 遥渺渺不信灭度将她安排进逢山海动漫公司,只因为灭度预料到云霜岚会让他也来逢山海动漫公司。 据墨家传来的资料记载,蝶魄大厦建成至今已经有60多年。云霜岚拿过来的图纸上的17层布局和其他楼层并无二致。17层曾经也是正常使用的,直到云霜岚突然出现,17层至此封闭,而这不久,灭度的父亲云霜华就意外身亡了。 17层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才让灭度如此执着和费尽心机。 遥渺渺望着翘着二郎腿,半撑在桌子上喝着奶茶的灭度,垂眸看了下自己手腕上腕表,秒钟在表盘上有条不紊的走着。 云霜岚端坐首座,听着汇报,从始至终都眼眸微阖,脸上也没有丝毫波澜,直到时司南说完,才微抬眼睑,视线却直接略过了时司南,落在灭度身上。 纵横商场十几年,同样是上位者的云霜岚,对于权谋争斗的戏码,想必比灭度娴熟老练的多。时司南不过是灭度的代言人,显然,云霜岚清楚的很。 毕竟,遥渺渺都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可见,灭度这次的手段一点也不高明。 遥渺渺暗暗环视众人,只见高层领导皆是沉默不语,眼神在云霜岚和灭度之间来回不定。 云氏集团本来就是云霜华掌管,但是云霜华夫妻一同意外身亡,只留下年幼的灭度,这才由云霜岚代为执掌。 当年云霜岚出任云氏集团总裁的时候,就当众宣布过云瑞叶是云氏继承人,这也是为什么云氏集团人员一直都称呼灭度为小云总的原因。 虽然云霜岚至今没有结婚亦无子嗣,但是人心是会变的,也都是存在私心的,尤其是权利一旦拥有往往就会上瘾,更何况谁知道当年云霜岚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只为了安抚拥护云瑞叶的老人。 这次回国,我要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一切。 哪怕灭度一副还完全在状况外的模样,但众人已经将这句话安在了他的身上。 将遥渺渺安置在总裁办,入职不到一个月就能参加高层会议,这都被众人认为是灭度夺权的布局。 要求启用一直封闭的17层,此刻也被众人视作是灭度对云霜岚发起的一次挑衅与试探。 权利之争,难免都要选择站队,但是此刻,形势不明,绝大多数人就算心中已有倾向,但都还是选择按兵不动,静待良机。 柯石涧却不一样,他一直都是坚决支持灭度。所以,云霜岚还没有开口,他就先坐不住抢先道:“逢山海动漫公司成立之初就有打造逢山海游戏的构想,也是动漫公司取名逢山海的原因。同时这也是云总的遗愿,既然逢山海游戏项目规划已大致成熟,我觉得应该将它作为公司的重点研发项目。” 既然提到遗愿,那么柯石涧口中的云总自然是前总裁云霜华,还以遗愿两字相逼,落在众人眼中都觉得他在逼宫。 就在众人以为云霜岚会发火的时候,云霜岚依旧望着灭度云淡风轻的道:“将逢山海游戏列为公司首要项目,各部门全力配合,由云瑞叶全权负责。” 随即云霜岚上下打量了下灭度,十分嫌弃的皱了皱眉,就在众人以为云霜岚终于要发火的时候,他继续道:“成年人了,要有坐相。” 闻言,众人望着云霜岚从始至终都挺直的脊背,都默默调整了下坐姿,除了灭度。 “至于17层。” “一直将17层空着有什么用?蝶魄大厦坐落在凤鸣市最繁华的街区,这里可谓是寸土寸金,已经将一整层空置了十几年,这要是才空置下去,绝对是浪费。既然将逢山海游戏列为公司的重点项目,不如作为逢山海游戏研发场地。”不等云霜岚讲完,柯石涧再次打断。 这次,云霜岚终于转眸看向了柯石涧,眼神幽深看不出喜怒情绪,却让柯石涧直接闭上了嘴。 “将17层空着,是因为。”云霜岚顿了顿,在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吊起的时候,云霜岚缓缓道:“我高兴”。 遥渺渺默默的拿出手机,搜索了下蝶魄大厦周边的租金,然后默默的收回了兜里。 大佬开心就好,谁说不是呢! 第21章 大量掺入防辐射的硫酸钡 “可是,可是,”柯石涧呐呐了半天,竟发觉真的是无力反驳。 蝶魄大厦完全归云家所有,如何处置,根本就没有外人置喙的余地,更何况有钱人浪费自家的钱图个开心。 收到柯石涧投来的无助目光,灭度放下奶茶调整了下坐姿,在众人严阵以待中,正色的对云霜岚道:“小叔,17是我幸运数字。” “……”众人石化中。 所以,打感情牌,弄玄学,也是夺权的一种手段吗? 现在的商战,已经是不是捡箱子、晒腹肌、玩联名了吗? “那这粉色也是你的幸运色?”云霜岚上下打量了下灭度,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 “是啊!”灭度乖巧的点头。 “那你以后穿幸运色就好,你的办公室门牌号我也让人给你换成17。至于17层,若你想动用。”云霜岚唇角微微掀起一角,在灭度期待的目光中缓缓道:“等你接掌云氏集团,你自可以做主。” 换句话说,云霜岚一日还能做主,就绝不可能同意。 “我能说粉色不是我幸运色吗?”灭度试着撒娇。 “那你就换个颜色穿。”云霜岚没有惯着,看了殷信史一眼,殷信史便起身宣布会议结束。 红白相间的雪花肥牛切得很薄,放上烤架不久就开始滋滋的冒出油脂,肉香扑鼻。 灭度请客,所以遥渺渺毫不客气的选了家最贵的烤肉店,点的肉自然也是最好的。毕竟,宰老板是不需要理由和手软的。 虽然遥渺渺也不清楚,灭度突然绅士风度回归,让她点餐了。 烤好的肉片撒点孜然粉便可以入口,满口鲜香。遥渺渺吃的很欢,尤其是对着灭度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口中的肉就更香了。 “小姐姐,你就不安慰我一下?”灭度瘪着嘴。 “有什么好安慰的,云总只是不同意将17层给你用,又没把你怎么了,至少还同意了逢山海游戏的立项不是吗?”遥渺渺继续将肉片放上烤架,连个眼神都没给灭度。 灭度闻言更忧伤了:“我感觉小叔不爱我了,所以,爱会因为长久不见就消失不见了的对吗?” “可能他发现时司南的作为是你在背后精心谋划,有些生气了吧。” “我天天拉着游戏策划组出去,小叔想不到才怪呢!他肯定知道,我既然明晃晃的拉着他们出去,就没打算瞒着他。”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云总不爱你了,就因为不答应把17层给你?” “是啊,小叔都知道是我想要17层了,他为什么对17层这么执着啊!要不是17层长年门扉紧锁,我都快要怀疑小叔金屋藏娇了。” 筷子一顿,遥渺渺迟疑道:“17层有门?” 她记得她曾故意多爬了一层楼梯,但本该有入口的地方却是水泥墙体,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在16层最东边的办公室里有一道暗门,里面的楼梯可以上去。” “最东边我记得应该是云总的办公室。”按照华夏的风水讲究,都喜欢紫气东来,若无特殊情况,通常都是将领导的办公室安排在最东边的。因此,云霜岚的办公室在最东边,遥渺渺本没有多想,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嗯,我小时候比较闹腾,小叔经常将我带在身边,有一天他不在的时候,我发现的。”灭度有些恍惚道,“有时候我都觉得那时候我是不是根本没醒,只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荒诞?你看见了什么?”遥渺渺挑了挑眉,示意灭度继续展开讲讲。 “我推开了一道门,门里有一道狭长且漆黑的楼梯,我借着16层的微光爬了上去,见到了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门,应该是木门吧,我没有摸到门把手,但是就那么一推,门就开了。”灭度停了下来,面沉如水,眉峰皱起,似乎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我见到了茂盛的大树,还有一个褪色的人。” 没有门把手的木门? 茂盛的大树? 褪色的人? “……”遥渺渺下意识的看了下腕表,腕表依旧有条不紊的走着,然而遥渺渺沉默片刻后却是脸色凝重的放下了筷子,“所以你一直执着于17层,你觉得这跟你父母的死有关?” “你见过车祸身亡连尸体都没有的吗?即便是油箱爆炸,总要留下点尸骸吧。”望着烧烤架里烧的通红的木炭,灭度起筷夹起几块雪花肥牛覆盖其上。 “你发我的资料里,警方对你父母车祸的记载确实很简略,也很奇怪。如果你怀疑死因有假,确实有可能。”遥渺渺起身望着窗外,只见蝶梦大厦屹立在一众银色或者黑色的高楼中,朱红色的墙体异常扎眼。“蝶魄大厦为什么选择朱红色?是有什么讲究吗?” “据说当年建造蝶魄大厦的时候,掺入了大量的朱砂。” 遥渺渺不由的呆了片刻才道:“我记得历史上有个酷爱朱砂的皇朝,他们的皇帝都不是很长命。掺朱砂的缘由是什么?总不至于是为了效仿帝王吧。” 灭度神神秘秘的吐出两个字:“辟邪。” 遥渺渺难以置信的回身,认真的看着灭度,却见灭度耸了耸肩,吃着烤肉道:“但是谁也不知道辟的是哪门子邪,我甚至怀疑辟邪这个说法都是以讹传讹的。你知道吗?我翻了当时的建造记录才知道,他们不单掺了朱砂,他们还掺了大量的硫酸钡。你知道硫酸钡多贵吗?医院为了建造CT室,都是按国家防辐射的最低标准在抠抠搜搜往水泥里拌点,蝶魄大厦的用量简直是丧心病狂,这简直是要给整栋大楼造个影啊。” 蝶魄大厦的玻璃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眼的光,根本看不到里面,但即便是昏暗的傍晚时分,17层的玻璃也永远都是一片漆黑,根本无法看到里面到底有什么,即便其他楼层的玻璃都已经能看到里面了。 遥渺渺前几天就曾操作无人机上去过,却只能拍到一片漆黑,17层的玻璃内部应该是贴了纯黑的内膜。甚至无人机上去没多久,就被人发觉,以至于她为了不暴露自己,只能操作无人机掉入河中。 17层到底存在什么秘密,电梯没有这个楼层的按键,楼梯入口被水泥封死,甚至连窗户的玻璃都被彻底封闭,唯恐他人窥探到里面一丝一毫。 若17层和灭度父母的生死有关,灭度别瞒着说得过去。 但是蝶魄大厦建成已超过50年,那时候灭度的父母都没有出生,更不可能和灭度父母的生死扯上关系。不论云霜岚是否真心让灭度作为云氏的继承人,灭度对蝶魄大厦为什么掺入那么多的朱砂和硫酸钡一无所知,都显得太过奇怪了。 第22章 黑心汤圆适合你 就在此时,包厢的门被敲响,不等门内的人回应,就见龚冬泽推门而入。 遥渺渺毫不惊讶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烤肉,她刚才站在窗边已经看到了龚冬泽从车上下来。本以为他是有其他公干,只是没想到是冲她来的。 “你们在吃烤肉啊?”龚冬泽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很生冷的搭了一句废话,一点也不像那些习惯了和民众打交道的民警。 遥渺渺咀嚼着口中的肥牛,点了点头。 灭度无声的夹了片烤好的牛舌到他面前的碗里。 “……” 场面一度沉寂,大家都在等着他开口。 毕竟此刻的他一身警服,连服务员都在门口不远处小心翼翼的观望着。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们。”龚冬泽试图打破沉默,但是此话一出,更加冷场了。 “……” 两人都关着包厢门吃小半天了,你说恰好遇见怎么都不合适吧? 但显然,龚冬泽此话一出,就表示没打算解释他是怎么知道他们两人行踪的。 “龚警官是有什么事吗?”灭度又给龚冬泽夹了片烤好的牛舌。 龚冬泽点头对灭度表示感谢后,对遥渺渺道:“穆谷瑶的案子明日开庭。” 遥渺渺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半晌方道:“多谢龚先生告知。” 龚冬泽有些紧张的问:“你有兴趣去旁听吗?” “抱歉。”遥渺渺本打算拒绝,但话到口边,又犹豫的点了点头道,“好。” 灭度在旁见状,眼眸一转便道:“龚警官这是邀请,还是命令?” “这当然是邀请。”龚冬泽温和的笑道,“小姐姐,龚警官都说了这是邀请,若是你不想去,就别去了吧。” “我没事。”遥渺渺垂首拿起夹子将烧烤架上的肉片一一翻面,“这起案子虽然与我无关,但去看下庭审,也算我这个目击证人有始有终吧。” 听出遥渺渺的言下之意,龚冬泽解释道:“遥小姐请不要多想,这起案子已经查清了,凶手也已经逮捕。告知你庭审开庭,只是出于我个人行为,和案子无关。” 遥渺渺点了点头,明显不想多言。 灭度又继续给龚冬泽夹了一块烤好的牛舌:“龚警官,来,多吃点。” 龚冬泽望着碗里满满的烤牛舌道:“云先生别再给我夹了,你把牛舌都夹给我了,遥小姐就吃不了了。” 遥渺渺刚想谦让,就见灭度娴熟的再给龚冬泽夹了片牛舌道:“没事,你放心吃,小姐姐说她不爱吃牛舌。” 龚冬泽刚拿起筷子准备吃一点意思一下,就见灭度继续道:“小姐姐说吃牛舌,总有种在和牛接吻的感觉,所以不吃。” “……” 冷场是今日的主旋律。 在沉默中,龚冬泽看了看牛舌,看了看遥渺渺,放下了刚拿起的筷子。 在寂静中,遥渺渺不动声色的将本挪向自己碗的夹子移回烧烤架,装作只是给夹子上的牛舌翻个面,虽然牛舌已经烤得透透的了。 警服总容易成为关注的焦点,注意到来往人员总往包厢里张望,龚冬泽着实有些不自在,便找了个理由告辞了。 待龚冬泽一走,遥渺渺有些犹豫的将烧烤架上牛舌夹回自己的碗里,只是吃的有些勉强。 “要不,你还是别吃了?”灭度有些小心翼翼的道。 遥渺渺郁闷的道:“你要恶心他,就不能给他倒猫屎咖啡吗?非要破坏了牛舌在我心中的美感。” “这种等级的烧烤店怎么可能有猫屎咖啡,更何况我特地给他叫杯猫屎咖啡,这名字也太明显了。” “那你就给他叫碗燕窝,等他吃完再告诉他那是燕子的口水。” 灭度眼睛一亮道:“那要不我下次给他叫碗雪蛤,再加点夜明砂和望月砂做点缀?” 想到雪蛤,再想到夜明砂和望月砂的成份,遥渺渺突然放下筷子,她突然觉得自己吃的很饱了:“你下次别穿粉色了,粉色不适合你。” 灭度甚是委屈:“为什么?我穿的不好看吗?我还特地加钱让卖家给我加快发货的呢!就为了早点穿给小姐姐看。” “你是怎么想到穿粉色的?”想到这一路上,路人投来的关注目光,还有服务员来了句如果两位今日结婚可以凭结婚证打八折,遥渺渺想当场把灭度打骨折。 “我看你在看刘学义穿粉色的西装,我觉的我这么帅,肯定穿起来比他好看,这样小姐姐就不会看他了啊!”说着,灭度还打开了刘学义饰演花爷的剧照和自己做起了对比。 遥渺渺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绝望的心情:“我只是想看看《盗墓笔记》里穿粉色能穿出杀气,具象化后是怎么样的。至于你。” 杀气不见得半分,傻气应该是有的。 遥渺渺扶了扶额,忍住吐槽的冲动咬牙道:“你还是穿白色吧!” “你是觉得我比较适合天真无邪?” “……”遥渺渺努力组织了下语言道,“因为粉色汤圆一般是草莓馅的,黑芝麻馅的汤圆应该是白色的,俗称白玉汤圆。” “那小姐姐喜欢吃白玉汤圆吗?” 已经习惯灭度关注点总是异于常人,遥渺渺转而问:“你有跟人说你在这家店吃烧烤吗?” “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灭度一脸茫然。 “没事,就随便问问。”遥渺渺走起身到门口,对想要跟着站起来灭度继续道:“我一个人回去消消食,你晚点再出来结账,别跟着我。” 灭度笑容一垮,但也听话的没有跟出来。走过收银台时,甩脱了显眼包的遥渺渺开心的指了指后面,向收银员示意灭度结账。 只是一到门外,遥渺渺就缓缓的收起笑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周边能反射影像的物品,闲庭散步般慢慢走回了公司,路过周边的糖炒栗子时也顺带买了点,还扯着卖货的小姐姐聊了会。 第23章 习惯导致的破绽 春秋茶道的奶茶和糖炒栗子一口没动,在进屋的时候顺带挂在了隔壁的门把手上。 “逢山海动漫公司和檀享烤肉店周边的监控能黑进去吗?” “一杯奶茶,一袋糖炒栗子,你就打算收买我帮你黑政府系统?还是说这奶茶里的波波实际上是钻石啊!这可是犯法的哟!不可以哦!小朋友。”放下手机,魏染当反复打量着从奶茶杯上撕下的标签,显示着12:00整点下的单,而在魏染当手边的书桌上,是井然有序贴满的标签纸,同样的春秋茶道奶茶杯上撕下的标签,同样的12:00整点下单。 假装整理窗帘,遥渺渺瞥了眼窗外,不见有什么异常,只能再次发信息给魏染当:“黑不进去?” “啥叫黑不进去?是没试过。不要怀疑我的技术,只不过政府里藏龙卧虎,谁也不敢小觑,如非万不得已,我劝你别打这主意。当然,如果你想后半辈子稳稳吃上国家饭,可以试试看。” “那周边有商家在户外安装监视器的吗?” “怎么了?” “我觉得我可能被人跟踪了。” “你发现了什么?”魏染当放下标签,点开蝶魄大厦区域的地图。 “龚冬泽在檀享烧烤店找到了我,准确无误的。” “所以就怀疑自己被跟踪了?” “要么是我被跟踪了,要么是灭度被跟踪了。我出来的时候观察了下,没有发现跟踪人员,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相信自己反跟踪能力?” “我相信,所以如果我真的被人跟踪了,在明知道被跟踪的前提下,我却还找不到被跟踪的迹象,就说明对方是跟踪的高手。” “云氏这种级别的财团,水也肯定深,实在不行,撤吧,没必要陷入太深。” “再看看吧,跟踪我的应该是警方的人。逢山海动漫公司现在的水已经被灭度搅浑了,是调查的最好时机。错过了这次,可能就是永远的错过了。”想起会议上游戏策划组总监沈墨白难以掩饰的震惊和阴郁,不难猜到逢山海游戏项目是全程瞒着他的。 灭度的目的肯定不是查清楚17层的事情,按灭度目前暴露出来的城府和行事风格,他不会这么直接的让人知道他真正的目标。可不论目的是什么,依照灭度的身份,他存在的本身就是让云氏不安定的因素。 “浑水也最容易淹死人,你万事小心,另外以后别给我送奶茶了。” “?” “旁边空置的套房有人住进来了。” “冲我们来的?” “不清楚,但是太巧了,这栋楼我们这层现在是出租率最高的了。” “我知道了,另外,你这边能查到明天穆谷瑶案件的开庭时间和地点吗?” “你要去参加?” “龚冬泽中午邀请我去听。” “他没告诉你时间地点?” “没有。” “那你也没有问?” “我想着反正你能查到,就没问。”面对龚冬泽,遥渺渺总有种逃离的冲动。 “可如果没有我呢?” 这一瞬间,遥渺渺突然明白龚冬泽临走前望向她时,那眼中的探究之意了。 她太习惯魏染当的存在了,魏染当是计算机高手,查信息不是难事,但对于她一个考古专业的普通公司文员,就不对劲了。 细细想来,她在龚冬泽面前的行为,都透露出她知道的太多她这个身份不该知道的信息了。 “那我不去?” “已经答应了,现在又不去,可能更容易引起怀疑。你上网找下新娘坠楼案的信息,或者去公示庭审信息的相关网站看看。这起案子闹的这么大,说不定有明日开庭的信息,当时候如果龚冬泽问起来,你就打开历史记录给他看。还有,你明天进法庭的时候除了手机,不要再带其他设备,现场估计会有安检设备。” “好。” “进法院需要带上身份证,你的身份证是真的吧?” “华夏侨民办证中心办的。” “你还是华夏籍?” “嗯。” “为什么不用其他马甲?” 遥渺渺看到这句问话,怔然良久,最后只回了句:“习惯了”。 可至于到底为什么? 遥渺渺自己也有些迷茫。 直到第二日,看着工作人员反复用仪器确认她的身份证,遥渺渺才明白魏染当为何会特地强调。甚至在她通过安检设备没有发出警报后,工作人员还特地给她加了个细致的搜身。 是谁特意交代的,看着一身警服笔挺站在门口的龚冬泽,遥渺渺自然是能笃定。 豪门、杀妻、赘婿、夺财,每一个字眼都是热点,何况新娘坠楼案集结了这些词汇,据魏染当对信息数据的分析,其背后还有人在刻意推动舆论继续发酵,甚至连庭审时间都是有人刻意放在网上的。 各个平台的记者、博主蜂拥而至,直接将法院门前围个水泄不通。 照理说,警方一般是维持秩序,将一些确实不合适进入法庭的人拦在门外即可。但这次,警方郑重其事的一一登记了所有到场人员的身份信息,甚至拿着身份证反复验证核对。 在庭审中,遥渺渺再次见到了傅童心。 在举证的环节里,傅童心本该朝向法官的,但她转身面向了旁听席,然后笑了,一种非常平和甚至带着解脱的笑了:“你们是在直播吗?我想确认下。” 记者肯定道:“我们是在直播。” “这就好,我对我接下来说的话负全部该负的责任。”傅童心很冷静的深深看了眼郝凌霄,然后又环顾了下全场,直到目光落在坐在摄像机后方的白蔓君。 傅童心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坐在被告席上的郝凌霄就率先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无法克制的站起来厉声喊道,试图先声夺人:“她一直纠缠我,她是蓄意报复,她的证词不可信。” “肃静,证人的证词是否有效,法庭会公正的做出判决。”在法官喝止的同时,站在郝凌霄两侧的警察见怪不怪的制止了他想要冲向傅童心的举动,将他牢牢的按回椅子上。 在庭审的安检中,被告激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证人却更在乎旁观人员和是否在直播,属于正常现象吗? 郝凌霄的父母也随即想要站起来,但在警察严肃的注视下,一时间他们也只得呐呐的坐回去。 “你很激动啊!为什么呢?如果只是寻常的感情纠纷,你觉得我有必要冒着做伪证的风险也要陷害你们吗?还是你很清楚,我们之间不是寻常的感情纠纷?”傅童心甚至更加冷静了,冷静透出了一股冷冽的刀锋。 第24章 傅童心手撕渣男 “我确实不是郝凌霄的前女友。” 傅童心此言一出,警方和律师已经开始不安了,毕竟她的证词是关键,而她的身份决定着法庭对她的证词采信几分。 陪审席上也是躁动不止,按照法庭陪审的规矩,个人通话拍照设备要上交统一保管,所以遥渺渺不知道网上此刻的舆论,但也能想象得到这一石会激起何种浪。 “我是郝凌霄的妻子。”傅童心无视众人反应,直面正在直播的摄像头。 “她该不会是疯了吧!” “这郝凌霄怎么又这么大的魅力,成杀人犯了都还有人抢!” …… 和旁观者嗤笑不同,警方是觉察到了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试图让法官休庭,但法官却示意警方安静。 “当然,这个婚姻不是法律认可的民政局登记。” “总不会是游戏里的情侣配对吧!”旁观席上继续有议论传来,但傅童心没有停止说话。 “按照凤鸣市的习俗,送了三金和彩礼的,便是民间习俗上公认的订婚。”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一件一件,傅童心从身上褪下来放在身前。“我曾经在媒体前无数遍的澄清过我和郝凌霄的关系,但是你们播出的往往是删减了我澄清的片段,那么此刻,我就在法院再次澄清一遍。” “你们不要信他,这不是我送给他的三金。”郝凌霄慌忙的辩解道。 傅童心丝毫没有停顿,继续从口袋里拿出资料展开:“这是当时的购买记录,这是刷卡记录。” “刷的是你的卡,这个警方轻而易举就能查出来。”傅童心望着此刻脸色煞白的郝凌霄,气定神闲道,“我很庆幸,当时坚持要你买给我,哪怕只是以你的名义,钱是我打到你卡上的。” “我只是帮你付个钱而已,谁知道你要买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三金啊,那彩礼呢?难不成还有我转账给你的记录吗?我好心帮你买个东西,没想到你是处心积虑的要赖上我。” 郝凌霄越说越盛气凌人,却在傅童心转头看着他噗嗤一笑的时候,明显透出了几分不安。 捂嘴整理了下表情,傅童心继续带着笑意缓缓道:“又是这套的咄咄逼人吗?这在心理学上叫煤气灯效应是吗?按照你所想,我此刻是不是该情绪激动。如果你试图以此控制我,那就不该让我经历网暴,因为跟网暴比起来,你这些话连雨滴都算不上。” 傅童心继续转头望着摄像头道:“连三金都是我自己出的钱,你怎么会给彩礼。零彩礼,你说这是城里新的习俗,你说你父母攒点钱不容易还需要养老,我答应你不要了。我要求办酒,你却说你要先忙事业,等我怀孕了,满月酒和婚宴一起办,你说这是你老家的习俗,我也答应你了。我一步步的退让,以为是体谅,你一步步的紧逼,却皆是算计。” “孩子压根不是我的,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自己在外面乱搞,还非要栽赃到我身上。”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郝凌霄恨恨的指着傅童心,对着摄像头道,“我本来还觉得你我相识一场,不想把你做的恶心事说出来,没想到你执迷不悟,亲子鉴定报告都显示了,你肚子里的野种不是我的。” “你不是早就在朋友圈宣告了吗?害得我被网曝、被辞退、被嗤笑、被排挤,何必现在还假惺惺。”话是说给郝凌霄,但傅童心却始终面对着摄像头。只是此刻傅童心神色已趋于木然,连唇角的笑意都成了僵硬的装饰,唯有眼中闪烁的泪光依稀可见她的绝望。 傅童心伸手向旁观席并往下按了按,躁动的人群见状真的安静了下来,她含泪的眼中,有种凛然的决绝,让众人不由的想要看下她,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这是法庭,但此时此刻,更像是她的主场。“你既然将亲子鉴定排除父子关系的结论放在朋友圈,那为什么又要把结论的下半段截掉呢?为什么不干脆把结论全放上去呢?” “我那是为了给你留点颜面,你识相的话最好闭嘴滚蛋,否则你死的更难看。”郝凌霄目眦欲裂的盯着傅童心,若非两旁的警察压着他,估计早就上前厮打傅童心了。 “所以你承认了你我婚约的存在了吗?就算媒人是你家亲戚,你觉得她敢为了你,此刻在法庭上为你做伪证吗?” 谁也没料到傅童心突然反将了这么一军,郝凌霄如遭雷击,一时间愣在当场。 他这样的反应,婚约这件事是真是假,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傅童心拿出一叠纸展开,举起向摄像头展示:“这是亲子鉴定完整的报告,对比的是郝凌霄的血液样本和我腹中的孩子。结论是非父子关系,但存在叔侄之间的亲缘关系。” “……” 众人已经无法言喻内心的震撼,瓜一个接着一个,一瓜更比一瓜更震碎三观。郝凌霄双眼乱转,似乎正在想着办法,而郝凌霄的父母却相互开始审视。 “这里是严肃的法庭,不是讨论狗血八卦的菜市场,法官,我要求对方停止陈述与本案无关的事情。”郝凌霄的律师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对法官道。 谁知法官只是淡淡的扫视了他一眼,随即道:“请证人继续。” 被告律师无法置信的望着法官,但在看到对面气定神闲坐着的原告律师时,突然了悟大势已去。 等着法官说完,傅童心解答了众人最关心的问题:“郝凌霄是独生子,连个姐妹都没有。郝凌霄的父亲也是独生子,没有姐妹,他们家三代单传。” “……”众人有的没的打量起郝凌霄的父母。 郝凌霄的父母此刻脸色难看却不好发作,毕竟自家的儿子还在被告席上。 “这种被人审视的滋味如何?”傅童心语气平淡,眼中的泪水不止,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自从你们的儿子将亲子鉴定放在朋友圈开始,我就被这么审视着,审视我的人比现在的多了不知道多少。我以为你们会站出承认我和郝凌霄订婚的存在,后来,你们真的站出来了,却是为了否定。我是多么的愚蠢,时时刻刻想着体谅你们的辛苦,将你们当做自己的父母一直伺候着。” “你到底想怎么样?”郝凌霄嘶吼着,眼睛赤红,面色煞白,事情发展到现在已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向傅童心质问道:“把自己偷人的事情拿出来讲很光荣吗?用自己身败名裂的方式,大家一起玉石俱焚吗?” “不,身败名裂的不是我,身败名裂的只有你。”傅童心摇了摇头否决道,“我是按习俗收了你的三金后和你同居的,也是按习俗以妻子的身份照顾你的父母,等着怀孕后再和你筹办婚礼的,抛妻弃子的是你。” “这不是我的孩子,说破了天这也不是,这是你怀的野种。”郝凌霄怒极反笑,残忍的笑道。 “若是按照DNA遗传来说,这确实不是你的孩子,毕竟,你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第25章 死去的人活在兄弟体内 此话一出,旁观席瞬间被引爆,连郝凌霄的父母都忍不住站了起来,此刻的他们满是担忧。 唯一的儿子无法生育自己的子嗣,无异于绝后。 即便傅童心可能是泄愤之语,但万一呢? “你看到这份亲子鉴定的时候,应该也好奇吧,你明明是三代单传,为什么会出现和你存在叔侄亲缘关系的孩子。你有查阅过相关资料吗?或者说,你只顾着庆幸这非父子关系的结果,是不是觉得连上天都在帮助你,给了你一个抛妻弃子却不会被道德谴责的绝好理由。而我就应该烂在泥里,成为你往上爬的垫脚石。” 傅童心越说越激动,却又猛地打住,深呼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语调平稳下来,而郝凌霄依旧垂死挣扎道:“你我没有登记结婚,法律不会承认的,穆谷瑶才是我合法的妻子,我和她在法律上已经结婚了。” “呵,我很庆幸,你我在法律上没有扯上任何的关系。”傅童心不屑的道,“尚在腹中的你就已经这么贪婪无耻的吧,所以你吞噬掉了自己的同胞兄弟。可是谁能想到,死去的人不肯死去,他以另一种方式永远存活在你的体内,成为你永远都无法摆脱的幽灵,而你的子嗣都将可能继承他的DNA,你这么贪婪的人却只能养育别人的孩子,这是何等的可悲啊。你说是吧?你这个异源嵌合体!你的身上带着你兄弟的DNA。科学界目前认为10%到15%的人身上至少有四组甚至更多组数的DNA,科学家称之为奇美拉现象,这种现象早就被科学家发现且有大量的研究案例了。你不是天选之子的个例,你无法把你兄弟的DNA从你体内彻底清除,你逃脱不了DNA检测,你兄弟的DNA会在仪器下显形。” 郝凌霄面如死灰偷瞥了眼摄像头,曾经网暴傅童心的人中会有多少人会转头网暴他呢,甚至更多。 当舆论开始反转,网暴也是会反噬的。 他好不容易才搭上穆谷瑶,也许,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可是穆谷瑶的父母极力反对,傅童心又纠缠不休,他太想要和傅童心划清界限了。 赌注是成为穆谷瑶合法的丈夫,从此登堂入室实现阶层跨越,那样的诱惑,足够他下下所有的筹码。 现在他已经是穆谷瑶合法的丈夫了,穆谷瑶一死,这个婚就不可能离了。 幸好,穆谷瑶已经死了。 郝凌霄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切已成定局。他告诉自己,他已经赢了,只要他拿到穆家的资产,他就可以出国锦衣玉食的过完下半生。网络的记忆是瞬时的,过个几年即便他回国,又有谁还会关注,甚至记得他。 “我向法院提出申请,我要控告郝凌霄造谣诽谤,我要求提取郝凌霄遗传物质进行再次亲子鉴定,我要求郝凌霄返还多年以来我转给他的每一笔钱,因为这钱是我以结婚为目的转给他的。我,傅童心,要求郝凌霄公开道歉。”傅童心句句铿锵,掷地有声。 不论傅童心控告郝凌霄的后续如何,傅童心都已经胜了,即便是惨败之上的惨胜,而她之所以惨败,只是爱了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因爱而败,何等讽刺。 至此,在场的人都明白为什么一开始傅童心要确认是否在直播。在网暴的期间,她可能澄清过很多次,解释过很多遍,可惜在汹涌着要淹死她的言论里激不起任何浪花。但是新娘坠楼案拥有足够多的关注,挤满法院门口的记者和博主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是她人生不幸中的大幸,只是这大幸却是穆谷瑶的不幸。 世事总是如此的吊诡。 傅童心转身面向法官道:“非常感谢法庭同意此次庭审可以现场直播,也感谢法官没有阻止我今日的行为,但是我只能对大家说声抱歉。为了今日能站在法庭之上,我对警察说了假口供。我离开蝶魄大厦楼顶的时候,穆谷瑶还没有坠楼,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没有亲眼所见,我说我亲眼看到郝凌霄将穆谷瑶推下楼这句话是假的。我,傅童心,愿意接受做伪证的一切后果。” 郝凌霄松了口气,他本以为他不仁不义,傅童心会赶尽杀绝。 法庭以傅童心情有可原,并且在法庭上没有当庭指证郝凌霄杀人,又自己率先承认口供作假为由,不予追究。 新娘坠楼案失去了关键性的证词,只能判定为证据不足,郝凌霄疑罪从无,当庭释放。 遥渺渺望向一直笔挺站在右前方门口角落里龚冬泽,本以为会得见他挫败的神色,却见他没有丝毫失落的神色,就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反倒是众人的神色让他更有兴趣审视。 想起警察对到场人员的反复核对,再想到龚冬泽站立的位置是专给法官进出法庭所用,而警察和旁观人员都是从后方大门进入的。遥渺渺环顾四周,果然确定龚冬泽这个位置是观察旁观人员最好的位置。 也就是说比起这场庭审的结果,龚冬泽更在意的是到场人员。 这场庭审是警方设下的鸿门宴,宴请四方来客,敢问凶手可敢入瓮? 是为了新娘坠楼案,还是为了新娘连环剖心案,或者皆而有之。 遥渺渺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季遇,她目光在旁观席上探寻了一遍却没见到季遇。 是没来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觉得季遇应该到场的,哪怕他和穆谷瑶的交集,只是他给穆谷瑶做了件婚纱。 婚纱! 突然,遥渺渺终于了悟自己为什么会想着要去花信风嫁衣店。 是婚纱给她的感觉。 包括穆谷瑶在内,新娘连环剖心案里六个被剖心的场景照片里,六件婚纱除了精工细作外,都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她直觉的认为这六件婚纱应该出自同个人之手。 可是季遇看上去年龄才三十不到,魏染当查到他的户籍信息也显示他今年二十六岁。 警方的资料里,新娘连环剖心案最早一起发生在十五年前,那个时候季遇才十一岁,这可能吗? 但如果户籍信息是假的呢? 随着大数据的推进和制度的完善,户籍造假越来越艰难,但是依旧不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第26章 处心积虑吃绝户 记忆中季遇那犹如深渊幽潭的双眸,还有眼白和眼角上病态感的嫣红,突然和眼前郝凌霄眼中的殷红重叠了起来。 灭度工作室里那套明朝凤冠霞帔也和梦中那猩红的曲裾身影重合。一股寒意猛然窜上后颈,遥渺渺突然间只觉得毛骨悚然,就像梦中那条猩红的蛇化作了实体,顺着脊背蜿蜒而上,一口咬在了脖颈之上。她想躲,可毒蛇的利齿已深入脖颈的血管,唯有引颈就戮。 遥渺渺下意识的去摸手上的腕表,却摸了个空。为了避开安检,她在早上出门前特地摘下来了。 正巧此刻,龚冬泽也看向了遥渺渺,正巧对上了遥渺渺的双眼。 遥渺渺礼貌性的想要回以微笑,但尚处于恐惧中的她只能僵硬的扯了下唇角,却无法凝成微笑。 察觉到异样的龚冬泽下意识的上前几步,就在此时,原告律师站起身道:“法官且慢,这起案件还牵扯到死者资产被强占,请不要闭庭。” 闻言,龚冬泽左右环顾,见大家都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他纵然满脸担忧看着遥渺渺,但也只得退回原位。 “这还有后续,真是绵绵瓜瓞啊!” “我算是理解瓜田里的渣了。” 遥渺渺听到有人互相小声嘟囔着,想走又忍不住坐回了原位,她转头循声望去,恰见白蔓君也正瞥了那人一眼。 见白蔓君压根未动的坐姿,遥渺渺突然觉得白蔓君应该是知道有后续的,还有傅童心几次看向白蔓君的举动,也让遥渺渺觉得白蔓君才是背后掌控这次庭审的人。 杀人案庭审竟然同意网络直播,此刻这些记者博主和摄像师却收起摄影装备安静的坐在一旁,即便资产强占比不上杀人案有噱头,可是豪门恩怨的流量也不少,他们却都放弃了。 还有法官不顾警方和律师的反对坚持让傅童心说完,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魏染当都无法探寻到底细的白家,能做到不露于人前的隐世家族,其能量岂可小觑。 龚冬泽察觉到了吗? 他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遥渺渺有些恶趣味的想,一转头看向龚冬泽,就落入了龚冬泽满是担忧注视着她的眼眸里。 她的心一沉,却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彷徨不安,反倒就像是飘忽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站在那里,眉眼坚毅,身姿英挺,时刻关注她是否安好。 遥渺渺此时才发觉自己的双手不知道何时握成了拳,她试着将它摊开,然后安放在两侧的扶手上,她试着让自己的脊背不再紧绷,然后后仰靠入椅背之上。 察觉到遥渺渺松弛下来,龚冬泽这才移开目光,继续暗暗的审视着众人的神态举止。 “我是穆谷瑶合法的丈夫,我在穆谷瑶死后继承她的财产是受法律保护的,我是她的第一继承人。” 对于原告律师要求他不能拿走任何一件属于穆谷瑶的物品,并且即日搬离云筑别苑,今后也不准踏足的时候,郝凌霄义正言辞道,一改刚才的颓靡。 也让大家明白了他为什么刚才一直在强调他和穆谷瑶婚姻的合法性,合法的婚姻不足以让他摆脱傅童心的指控,甚至会让人更不耻他对傅童心的所作所为,但可以让他有资格继承穆谷巨额的资产。 原告律师扶了扶金丝眼镜,不疾不徐道:“第一继承人除了配偶之外,还有子女,以及父母。” “穆谷瑶还没有孩子,就算要和她父母均分,我也能分到一半。更何况,穆谷瑶是独生女。”郝凌霄抬了抬头,试图让自己更加的显眼和自信,似乎忘了刚才他曾将自己的头颅埋入手掌之中。 观众席中有人发出了不屑的冷笑声,是穆家这边的亲属:“何况是独生女,这意思是反正穆谷瑶是穆家唯一的继承人,现在穆谷瑶死了,等穆家两老也去了,穆家的钱以后都是他郝凌霄的吗?” “我之前就说过,小白脸靠不住,这明显就是冲着吃绝户来的。” “他一个不受待见的女婿,凭什么能继承穆家家产。” “我觉得就算法院判他没罪,也不代表他就没有杀人的嫌疑,应该剥夺他继承的权利。”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谁那么傻,会把家产给这种白眼狼。” “穆家的人又不是死绝了,轮得到他一个外姓女婿吗?” “你们说,要是谷瑶那娃有孩子,给孩子我那是没意见的,但是连个孩子都没有,他郝凌霄算个老几啊!” “我看那,养老啥的,还是要靠自己的穆家人,毕竟血浓于水。” “确实,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真有个好歹,还不是得自家这边亲戚摔盆打幡。” …… 也不知这话是说给郝家人这边听的,还是说给穆谷瑶父母听的。 坐在第一排的穆谷瑶父母定定的坐着,任由身后议论纷纷,恍若未闻。 他们单独坐在了原告席后面旁观席的第一排,就像另外一边的郝家父母也单独坐在被告席后面旁观席的第一排。 直系亲属,旁系亲属,在没有规定如何坐的座位上,又好像自发的泾渭分明。 法官说了几次肃静,旁观席的议论沈声都没有停下来。 比起杀人案,大家对财产纠纷的案子就显得轻慢随意了许多,又或者是因为牵涉到自己的利益吧。 “穆家这么有钱,还需要有人养老吗?我看啊,穆家干脆立个遗嘱把钱都捐给国家,由国家机构来料理后事,谁也别惦记,也好在生前死后落个清净。” 不知是谁,凉凉的一句,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郝凌霄听见这句话,立马抬头怔怔的看着穆谷瑶的父母,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只见他随即表情阴狠的在旁观席上搜寻着,似乎要把说这句的人揪出来。 他不是觉得自己将来可以继承穆家的资产,他是现在,就觉得穆家资产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别人觉得他在痴心妄想,他觉得别人在抢夺原本就属于他的资产。 “既然郝先生了解过相关法律,那么想必也一定知道,遗嘱继承是优先于法定继承的吧。”原告律师甚至都没有打开他自己准备的资料,只是用指尖在轻抚着资料夹,有一种意兴阑珊的胜券在握。 “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穆谷瑶走的突然,没有留下任何的话,自然不会有遗嘱,她资产的分配应该按照法定继承顺序。”郝凌霄打量着穆谷瑶的父母,似乎有些懊悔刚才鲁莽冲动。 他研读过继承法,自然清楚这些,他应该忍辱负重、步步为营的取得穆谷瑶父母的欢心,然后想办法一步步蚕食他们的资产。 第27章 事先早有立遗嘱 可是傅童心将他多年苦心伪装的形象彻底碾碎了,也扰乱了他的心绪。 不,穆谷瑶已经死了,现在穆家只剩下这个女婿,他还有机会,他必须要保持冷静。 更何况穆家大部分的资产早已经转移到了穆谷瑶的名下,这也是他托人查了穆谷瑶名下的资产后,才将穆谷瑶定为他积极追求目标的原因。就算只能分到一半,也足够他下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了。 他恨恨的看向傅童心,又有些志满意得。 他想着要在得到大部分资产后,假意告诉傅童心他其实一直深爱着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她一起过上好日子,是她自己的愚蠢,让她不单单错过了那么好的他,还错过了一大笔钱。 他要她懊悔一辈子。 可是他却看到,傅童心坐在高高的陪审席最后一排,居高临下,冷眼旁观。一如面前的原告律师,自认为胜券在握,毫不掩饰对他的不屑和嘲弄。 他想要站起来,至少和原告律师同高,而不是此刻只能坐在被告席上,抬头看原告律师,这样的角度让人很不忿。 他环顾旁观席上的其他人,他不由的想着当他拿到穆谷瑶的资产后,他们在他面前点头哈腰的场景。那些前几天还看不起他,觉得他配不上穆谷瑶的人。 想到这,他突然就笑了,特意的朝傅童心笑的。 可是傅童心也笑了,在看到郝凌霄对她笑的时候,冷泠泠的笑了,似利刃反射着冷粼粼的月光。 郝凌霄瞬间就慌了。 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算漏了哪个重要环节,以至于让人抓住把柄,此刻信心十足的要将他置于死地。 可他向来做事小心谨慎,肯定是穆家和傅童心联合起来诈他的。 想到这个理由,郝凌霄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非常镇定坦然。 但是原告律师却没有给他机会,就像猫戏弄老鼠一样,他打开资料夹瞥了眼资料,就合起递向法官道:“这是穆谷瑶女士的遗嘱,这份遗嘱经过公证处公证,并在国家遗嘱库里备案,其有效性毋庸置信。” “瑶瑶什么时候留下的遗嘱,我怎么不知道。”谁也想不到,穆谷瑶的父亲比郝凌霄更先向原告律师提出了质疑,“我们事先沟通的时候,你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还有一份遗嘱。” 原告律师温和的对穆谷瑶父亲道:“周流波先生,我也是刚刚得到这份遗嘱的。本想告知家属,但是得到的时候距离开庭时间比较近,我就只能先去验证真伪,实在是来不及告知你。” 周流波先生,他姓周,不姓穆。 “死者不是叫穆谷瑶吗?没有随父姓?” “是继父吧!” “亲生的,不是什么继父。这周流波是入赘的,穆谷瑶当然随母姓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就凭他一个山里出来的大学生,几句花言巧语就能攀得上穆家。还不是穆家没儿子,只能招个上门女婿。” “所以说生儿子还是很重要的,你看,这没儿子的,就总容易被一些人盯上。” “独生女嘛!自古以来,不就都是被吃绝户的。” 遥渺渺听着身旁的人交头接耳小声的探讨着,也隐隐有些预感,事情可能越来越复杂了。 面前的原告律师一如既往的客气,但却透出了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让人浑然不觉得他作为原告律师,在法庭上是和原告家属站在统一阵线的。 反倒让周流波觉得,面前的这个原告律师在藐视他,一如藐视郝凌霄。 唯一不同的是,原告律师藐视他是隐藏在君子端方下的暗搓搓,而藐视郝凌霄是刀剑出鞘之上的明晃晃。 他和郝凌霄,在原告律师眼中,并无不同。 这时,周流波才猛然意识到,这个律师叫沈墨白,他不单单在业界非常有名,网络上也依然流传着他的传说。 沈墨白,一听便让人觉得温文儒雅的名字,就连他的长相也是清俊温润,让人觉得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即便在法庭上辩护的时候,说起话来也是谦和有礼。 也许只有他戴的那副金丝眼镜,才能让人将他和一出口便是法规条例咄咄逼人的律师相挂钩起来。 可是他的战绩,却被人称为业界巅峰,至今未能有人打破。 一场为被告辩护的案子,他不单推翻了警方都觉得是铁证的证据,甚至还利用查到的证据将原告、原告家属和原告律师送了进去。 这不是最精彩的,精彩之处在于他还将法庭上敲锤的,和办案的警察也一起送了进去。 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他还将被告家属也一起送了进去。 唯有被告在法庭上冤屈得到昭雪后泣不成声,据说那哭声让整个法庭都为之动容,因为直到判决的前一刻,被告都觉得自己再无昭雪之日。 从此别人对他的形容是——沈墨白一出手,十拿九稳,血流成河。 至于为什么不是十拿十稳,是因为他会在他判定你真有罪的时候,来个反向辩护,法官觉得你该判三年,他就会努力帮你辩护到五年。 他是律师,但是查案能力强悍,素有律师界的福尔摩斯之称。 这也是很多富豪商人虽然承认他的才华,却不敢找他辩护的原因,因为给的再多,他也只执着于他内心的正义,而那些富豪商人谁敢保证自己没有点小九九,谁又能保证他在法庭上会不会倒戈将自己也送进去。 这样一个人,却主动上门要求接下这起新娘坠楼案,还输掉了。 虽然警察没有提供有效的证据是关键,可是这对他这种极富盛名的律师来说,只要是输了官司,无论什么因素影响,这对名气都是一种损伤,尤其是在他近年来极少接案子的情况下。 那为什么还要接? 若是打算重新出山,先接一个有绝对把握的案子做个铺垫,不是更有前途吗? 周流波头皮发麻的转头看向身旁的穆晚秋。 穆晚秋不知道是没察觉,还是不想理会,只是定定的坐着,望着被告席上的郝凌霄目不转睛。 从开庭开始,穆晚秋就好像与外界隔绝,不论判决也好,他人议论也罢,她就只是定定的看着郝凌霄,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是穆晚秋定下的沈墨白。 在穆谷瑶出事的时候,公司的生意也出现了大问题,他急着处理这些问题,所以对律师这件事情也没有关注。 为什么要请沈墨白? 明明还有那么多有名的律师,甚至连自家公司都有律师团队,为什么不选? 为什么当沈墨白拿出穆谷瑶遗嘱的时候,你一点也不惊讶? 你是早就知道? 还是沈墨白跟你说过了什么? 沈墨白,到底都查到了些什么? 又或者,穆谷瑶定遗嘱也是你的主意? 周流波有很多的疑问,可是此时此地,他只能隐忍,只能静观其变,毕竟他已经蛰伏隐忍二十多年了。 第28章 遗嘱里突现孩子 在法官的许可下,周流波宣读了穆谷瑶的遗嘱,宣读穆谷瑶名下资产明细的时候,郝凌霄是喜笑颜开,可读到后面,郝凌霄却是冷笑连连。 因为穆谷瑶遗嘱上写的是,将她名下所有的资产交由自己的两个女儿穆韶音和白韶颜继承,其丈夫和本人亲属不得继承。 “我说穆谷瑶这种白富美怎么不找个富二代联姻,死扒着我不放,原来是个二手货啊!我他妈真的是头顶一片青青草原啊!就这种货色,你们还阻住她和我在一起,我能娶她都是你们祖坟冒青烟了,你们该跪下来对我感恩戴德……”一想到这么久的处心积虑,不仅赔上了自己的名声,还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结果到头来两手空空。 唯一仰仗的婚姻登记,却成了头顶青青的草原。 心理防线在这一次溃不成军,郝凌霄整个不装了,摊牌了,摆烂了,污言秽语到法官都忍不住想将锤子敲到他头上。 “瑶瑶是我一直看着长大的,就算怀孕前几个月看不出来,也不至于后几个月看不出来吧,还两个,我都没见瑶瑶胖过,哪里来的无稽之谈,还有这份遗嘱,连瑶瑶爸都不知,是不是你们伪造遗嘱想要谋夺我们穆家的家产。” “对啊!哪里来的孩子,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瑶瑶的尸体还在警局,趁尸体还没火化,咱们做亲子鉴定,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拿着张破纸就能来争家产的。” “瑶瑶就算要定遗嘱,也不至于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分一点吧,这穆家几乎所有的资产都在她名下啊!” “对啊,你说有孩子,拿把孩子抱出来鉴定啊!” “对,抱出来。” …… 穆家亲属乱做了一团,法官敲着法锤再三提醒都没有用,直到法官说谁再扰乱法庭就请谁出去,穆家亲属才愤愤然坐下。 本以为穆谷瑶一死,郝凌霄又是杀害穆谷瑶的嫌疑人,他们作为穆家亲属,在穆晚秋和周流波死后多多少少能分到一点。可现在穆谷瑶突然冒出两个孩子,就相当于他们没戏了。 穆谷瑶横死已经是难得,穆谷瑶两个孩子都在生育下一代前意外早夭又得是多小的概率呢! 除非…… 但是谁能保证,自己是穆家唯一的继承人呢? 穆家亲属那么多,个个都眼馋着。 反复翻看了穆谷瑶的生平简历和医疗记录,并找警方确认后,法官向沈墨白询问道:“根据警方提供的户籍信息,穆谷瑶并没有子女在其名下,请问原告律师是否可以提供有效证据,证明这两个孩子的存在。” “穆韶音和白韶颜的DNA序列随穆谷瑶的遗嘱在国家遗嘱库一起备案过,同时,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争议,同时备案的还有穆谷瑶的DNA序列,以及穆谷瑶和穆韶音、白韶颜的亲子鉴定。但由于个人DNA序列涉及个人隐私,若是泄露容易为当事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我这边只能提供给法庭亲子鉴定证明。若是法庭对此有疑问,我会向法庭提出申请保密调查。”沈墨白不疾不徐的应对疑问,胸有成竹。 “瑶瑶还这么年轻,又是意外离世,她为什么会想到事先留下遗嘱,而且,还是做的如此的周密。”周流波难以置信。 “对啊,谁立遗嘱会附上亲子鉴定啊?还附上DNA序列,不怕基因泄露,被别人配型噶腰子吗?哪个母亲会将自己孩子置于险境,我不信,这遗嘱肯定有问题。” “对,对,对,我也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谁会这么强调孩子是自己亲生的。” “自古都是做爹的怀疑孩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哪里还有做娘的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我看那,就是有人看看瑶瑶年轻,想办法骗她的。” “一个小丫头片子,要不是当时穆老爷子一定要将公司转到她名下,我能答应吗?现在不知道便宜了谁?” “我当时就说了吗?我们穆家又不是死绝了,侄子怎么就不能继承家产了,非要给孙女,穆老爷子就是思想太狭隘了,一点也没有大家族的观念。” “穆老爷子还说什么时代变了,这时代再怎么变,也是男权社会。” “给孙女,最后还不是要便宜外人。若是古代,哪有家产给孙女的事情。连流波都觉得不该把家产直接给孙女,这父亲肯定是明白自家的女儿守不住这点家产。” “刚才说是两个女儿吧,又是女儿,我看她们家就是生女儿的命,招赘又有什么用?还以后都代代招赘啊!” …… 连穆谷瑶的父亲都带头质疑了,穆家亲属就更加有恃无恐了,纷纷将这么多年觉得的不公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浑然不觉他们想要吃绝户的念头在现今是如何的让人不齿。 遥渺渺突然间有些明白,为什么穆古瑶会早早的立下遗嘱。 “做好亲子鉴定,并且和遗嘱一起公证和备案是我教的。为的,就是避免出现如今的情况。”沈墨白不急不徐,音量也不大,但就是似有魔力般,让法庭安静下来,都静静的听他说下去,“刚才开庭的时候,法官报过参加庭审律师的名字,但我想大家可能都未曾在意,那么在这里,我介绍下我自己,我叫沈墨白,虽然我很少接案子,但是我想你们应该在网上对我有所耳闻。穆谷瑶订立遗嘱的时候我在场,公正和备案都是我经手的。质疑这份遗嘱的有效性便是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我的个神,穆家到底有多少家产,竟然能请到沈墨白。我的男神竟然长得这么帅。” “你的法考题目就是他参与出题的,你还觉得他帅吗?” “额,我羊驼驼收回刚才的话,那题目是人能想出来的吗!” 与无关人士插科打诨不同的是,穆家亲属只在意遗产的归属,对于她们来说,最友好的方式就是否决孩子的存在。 “这些什么备案啊公正的,我们不懂也不想懂,就这么着,你让孩子出来,瑶瑶的父母都在,瑶瑶的尸体也在警局躺着,我们哪,就当场做亲子鉴定。就算存在什么刚才说的什么来着?” “奇美拉现象。” “对,奇美拉现象,那我们就多做几次对不对,刚才那个小姑娘也说,即便有这个现象,也是能查出来的。” …… “抱歉,孩子目前还不能抱出来。”沈墨白依旧淡定。 第29章 已死新娘未降生的孩子还活在 “那就是没有,就算这亲子鉴定是真的,那也得孩子活着才能继承家产吧,人呢?空口白牙的,就你一个律师,拿钱办事的就想拿走我们家的家产吗?” “首先,我声明一点,这不是你们家的家产,这是穆谷瑶个人的婚前财产。其二,我说的是孩子目前还不能抱出来,重点在目前,不是不能抱出来。” 沈墨白丝毫不见慌乱,这让穆家亲属反倒开始心中没底了,但依旧还是不依不饶道:“那你说,什么时候能抱出来。” “等十月胎满降生后。” 不等沈墨白说完,穆家亲属难以置信的打断道:“您老是打算告诉我孩子还在肚子里是吗?这哪来的神经病啊!刚才打不赢官司也就算了,现在还在这胡言乱语,在娘胎里,孩子她娘现在肚子平平的躺在警局里,你是想说一具尸体还能继续怀胎十月生孩子是吗?” “这位亲属请冷静,让我把话说完。”沈墨白温和淡笑的安抚后,继续道,“目前这两个孩子在未竟国的人工子宫里培育,等十月期满就可以抱出人工子宫,届时,若是诸位有疑惑,可以做亲子鉴定。” …… 人工子宫这个词一出,法庭瞬间一片愕然。 未竟国和其他很多国家很早就开始在宣传他们在研究人工子宫,计划近几年便大规模投入使用,甚至还有宣传带人工子宫的仿生机器人。 虽早已耳闻,但更多的是有将这种新闻当成科幻小说的不真实感,但没想到突然间听到,人工子宫已经投入使用,且孩子不日就要降生了。 法官深深吸了口气。 全国首例,涉及人工子宫培育的孩子。别说国内法律,就是其他国家的法律,也都还是一片空白的,毕竟大家还觉得这在科学理论上能实现,但距离真正的实现还很远。 但是时代抛弃你的时候不会打招呼,时代降临的时候也同样不会让你有时间做准备。 人工子宫的时代,就这么降临了。 “哇,那以后是不用冒着生命危险生孩子了吗?” “怀胎十月的苦也不用受了。” “都不用你们女人生娃了,还养你们有什么用?” “女人自己能工作挣钱,什么时候需要你们男的养了。” “不吃软饭就不错了,还养老婆?” “彩礼3万能要了你全家的命,人工子宫你用的起?” …… 旁观席上的女人兴奋的讨论着。 法官却只感觉眼前一黑,他第一次看到沈墨白觉得异常的亲切。 这把是高端局,他此刻坚信沈墨白能搞定。 “法官,这有悖人伦,我不承认这遗嘱,这种人工子宫出来的怪物不能继承遗产。”似乎抓住了一丝希望,萎靡不振的郝凌霄突然振奋了起来。 你就闭嘴吧!人工子宫算不算有悖人伦我不知道,你这种抛妻弃子的人绝对是有悖人伦。 法官真的很想吐槽,但碍于自己还坐在法庭上,只能忍着。 她觉得她职业生涯里最大的挑战就是得忍着这种看不惯又不能骂出口的人渣。 “是不是人,DNA自然会给出答案,而且只要遗嘱在,不论这两个孩子是否有资格继承遗产,你,肯定是没有资格的。哦,对了,你可能不太承认DNA,毕竟你没办法生下属于自己DNA传承的孩子。”沈墨白挑了挑眉,温和的说出挑衅之语。 法官很想给他鼓个掌。 遥渺渺也很想,她转头看向白蔓君平坦的小腹。 穆韶音,白韶颜,还有白蔓君那句“我的孩子不需要有父亲”。 都让她有种不敢相信的猜测——双雌生育。 可这早就被叫停的研究有可能成为现实吗? 如果“我的孩子不需要有父亲”是陈述事实,是不是说明,这项研究其实一直在秘密进行,只是相关消息不再对公众宣布了而已。 又或者这句话只是出于艺术性的加工,毕竟双母亲的三亲婴儿早就有已经顺利诞生的实例。 试管婴儿已经更迭到了第四代,代孕在一些国家甚至已经合法化,人类在生育这条路上到底已经走到了何种地步。 人工心脏、芯片植入、脑机接口、仿生人、人工智能…… 人类和机器的界限好像也早就开始模糊了。 人类的定义是什么? 这里是法庭,不是科学研讨会,所以无需给人类做出定义。 因为只要有遗嘱在,猫狗这些宠物都能继承上亿的资产,何况是两个有亲子关系的孩子。 代孕的子女,父母负有抚养义务,子女也同样负有赡养义务,承认DNA传承的亲属关系,这早就是国际共识。 何况比起违法的代孕,人工子宫没有牺牲代孕妈妈。 毫无疑问,法庭承认了穆谷瑶遗嘱的有效性。 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孩子和遗嘱的存在,周流波退了一步道。“虽然孩子还在人工子宫内,但我们两老可以去未竟国看她们,她们在未竟国哪里?” “抱歉,我只是个律师,孩子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等孩子诞生,如果您想要看孩子,我想她们的监护人会准许您探望的。” “什么!我们不是孩子的监护人!那谁是?还有,为什么还有孩子姓白,这名字是谁取的?”周流波怒不可遏的道,“这姓我不承认,我要求改姓。” “这名字是穆谷瑶女士亲自拟定的,遗嘱上对于监护人和孩子的姓名也做出约定。由白蔓君女士作为孩子的监护人承担母亲一职。”沈墨白深深的看了眼周流波后,扶了扶金丝眼镜道,“孩子的姓名需遵从穆谷瑶遗愿,若孩子成年后自行要求方可更改,但是不准改姓周,不准许三代还宗。” 周流波气得跌回座位,按着胸口连连道着:“好、好、好,平时看着乖巧懂事,却没想到处处防着我这个亲生父亲啊!真不愧是穆老爷子从小教出来的。若不是她突然出事,我都还不知道她早就留了这么一手。晚秋,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儿,还有你那个好父亲。宁愿让姓白的继承我家家产,也不准我家家产姓周。” 穆晚秋没有关心周流波的身体状况,也没有搭理周流波的言辞,她只是回头第一眼就直视向白蔓君。 就像她一直都知道,白蔓君坐在哪里。 穆晚秋看白蔓君的眼中,起初有厌恶、有愕然、有不解,但到最后,都化作了无奈的叹息。 是释然了吗? 第30章 一个母亲的维护 那一刻遥渺渺想,穆晚秋应该也一直不知道这份遗嘱的存在,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的存在,但她也一直知道白蔓君的存在。 穆家创业富一代按照穆家继承人养出来的富三代,一个连父母都认为她乖巧懂事,却又能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就未雨绸缪到周密部署了身后事的人。 不准孩子姓周,显然这句不准许三代还宗针对的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穆家的上门女婿周流波。 这样的一个人,遥渺渺实在是无法想象她会看上郝凌霄这样的人,更不认为她会恋爱脑到看不透郝凌霄的伪装。 那又是为什么要嫁给郝凌霄呢? 若不是这场婚事,穆谷瑶应该会活的很好吧! “沈律师,请问穆韶音和白韶颜两个孩子现在几个月了。”穆晚秋说了她来到法庭后的第一句话。 “刚满三月。” 穆晚秋点了点头,礼貌的向沈墨白道谢后转头看向郝凌霄问道:“我记得你和我家瑶瑶认识才刚两个月吧。” 郝凌霄没有回答。 但有时候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这两个孩子,既然是我家瑶瑶认识你之前就有的,那么这两个孩子就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们家会自己照顾好。所以,我希望你我两家从此断绝往来。”穆晚秋几次凝噎停顿,但仍旧竭力保持平静的徐徐道来,话音清晰,声量响亮。 作为一个母亲,她在这一刻,忍着丧女之痛维护着女儿的名声。 她此刻强调了两个孩子在认识郝凌霄之前就有,就是在为孩子正名,也为穆谷瑶解释,如此至少那么穆谷瑶至少就不会被套上出轨的骂名。 即便郝凌霄抛妻弃子在前,但是穆谷瑶若是被套上出轨之名,即便人死了,怕也要被口诛笔伐,毕竟这个社会,对待女子出轨的容忍度远远低于对待男子的。 此话说完,穆晚秋就坐回原位,不再言语,哪怕周流波扯了扯她的胳膊,她也依旧不给予任何的回应。 “虽然穆谷瑶是在婚礼前死的,但是我和穆谷瑶早就登记结婚了,婚后财产我不同意给那两个小怪物。”郝凌霄还在垂死挣扎。 沈墨白笑了笑,已经完全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了:“婚房是穆谷瑶婚前全款买的,明确属于婚前财产。名下存款自登记结婚后再没有入账过半分,婚后只出不进,明确属于婚前财产。能算的上婚后财产的只有当月工资,但由于当月举办婚礼,她用信用卡购买了大量婚庆用品,所以她婚后财产是资不抵债的。婚庆用品毫无疑问是用于家庭支出的,所以这债,属于你和穆谷瑶婚后共同债务。现在,你还打算继承穆谷瑶婚后的财产吗?” 法官放心的听着沈墨白的话,她也不想郝凌霄这种人分到穆谷瑶半分钱,但当听到郝凌霄说穆谷瑶从蝶梦酒店坠楼,蝶梦酒店应当负有责任赔钱的时候,法官真的是被郝凌霄的无耻震惊了,怒道:“本法庭是不是还要判穆谷瑶进你家祖坟啊!人血馒头你都要吃,就不怕噎死吗!” 法庭最终给出了宣判,支持穆谷瑶的遗嘱。 闭庭之后。 那些穆家亲属好像又突然间遗忘了刚才自己的作为,围着穆晚秋和周流波说着节哀之类安慰的话语,也有些见得不到好处,意兴阑珊的直接走了。 郝家这边的人有些也安慰着郝凌霄的父母,祝贺着郝凌霄无罪释放,但眼中却带着讥讽不屑,更有甚着暗藏着几分幸灾乐祸,甚至还有左右试探着奇美拉现象的,以劝慰之名让郝凌霄去详细做个检查,却以观察郝凌霄和其父母表情反应来偷偷乐的。 至于旁观者,则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走,讨论着谁是凶手,讨论着提前立遗嘱的重要性,讨论着人工子宫,讨论着沈墨白…… 遥渺渺回头去看傅童心,却见傅童心的位置早就空了,不知是何时走的。 人群顷刻间便散去,没有了前方站起来的人影阻隔,遥渺渺再去看龚冬泽一直站着的位置,却不见龚冬泽的身影,遥渺渺突然间有些失落的站起来也跟着人群离开。 在离开法庭的最后一刻,遥渺渺回头看到白蔓君依旧沉默不语的坐在旁观席上,定定的望着原告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如此刻的沈墨白,在原告席上检察院的人走了之后,他就坐在原告律师的席位上,对着资料陷入了沉思。 不喜欢父亲的三代还宗,她就敢于直接立遗嘱拒绝自己的孩子改姓周。在人工子宫还没有普及的时代,她就敢在婚前培育两个孩子。 能做到如此的人,遥渺渺坚信她不会是一个会自杀的人。 心有不甘,力有未逮,这就是现实。 不是每一起凶杀案都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是每一个凶手都会被绳之以法,哪怕拥有权势财富或者是水平再高,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再缜密的杀人布局终会被破解,再狡猾的凶手也终会得到报应,只要坚持不懈,必定人定胜天,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或许就只存在于小说中吧。 第31章 遭人惦记的熏香 “云总,法院那边的庭审已经结束了,傅童心当庭突然翻供,现在新娘坠楼案证据不足,法庭判了郝凌霄当庭无罪释放。”云霜岚刚结束视频会议,殷信史便敲门进来汇报。 云霜岚未太在意道:“当庭翻供,这应该是白家那边默许的吧。白家若真要置郝凌霄于死地,就绝不会让证人有当庭翻供的机会。不管白家打算怎么对付郝凌霄,这起案子既然白家插手了,我们就尽量不要介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好的,另外有消息是庭审还在继续,事关穆谷瑶财产继承问题。待庭审结束后,穆家和警局那边,蝶梦酒店要不要先私下去打个招呼。毕竟这穆谷瑶是在蝶梦酒店坠楼身亡的,现在法庭又判了郝凌霄无罪释放,如果穆谷瑶的死被警局认定为意外事故,穆家就完全有理由将这件事归咎到蝶梦酒店的安保问题上来,这可能会对集团的声誉造成影响。” “不用,事情过犹不及,做太多反倒更易招致是非。蝶梦酒店隶属云氏集团,这在商界不是什么秘密,云氏没有选择和白家一样隐世,自然是因为有不隐世的便利。一个区区新起的穆家而已,现在唯一的继承人又早夭,他们自己能稳住就不错了,还不敢短视到为了点责任赔偿金得罪云氏集团。让蝶梦酒店的店长亲自出面去吊唁下吧,不论白家对穆家是什么态度,既然白家有维护之意,那体面我们还是要给到的。” 殷信史赶紧在笔记本上记下待办事项:“好的,我吩咐人去办。” 云霜岚点了点头,却见殷信史踌躇着有些欲言又止,便道:“有话直说。” “其实说来也就是件小事,自从新娘坠楼案发生后,蝶梦酒店的古法熏香可能就又被人惦记上了,最近用量增加了不少,库存盘点也和账目有些出入,估计是有人买通了保洁人员顺手牵羊了。另外,就是还有些刚点的熏香被顾客直接端走了。”殷信史无奈的加了句,“连带着熏香炉一起。” 云霜岚懒得搭理的吐槽道:“蝶梦酒店的熏香每过几年就会被人盯上一回,蝶梦酒店那些高层都该习以为常了吧。这种内部管理的小事他们处理不好,不反思自己的能力问题,怎么还汇报到你这里。” “熏香原料逐年涨价已经增加了酒店的运营成本,最近用量猛增他们估计有点熬不住吧。保洁人员本身就都是些学历不高的大妈,再加上人员不稳定,如果只是偶尔偷懒或占点小便宜,管理人员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他们确实也不好管的太死。还有些顾客本身就是酒店的VIP客户,不差钱的主,他们完全就不是偷偷摸摸,是光明正大直接甩钱要端着熏香炉走,搞得管理人员收钱不是,不收钱也不是。” “所以那帮子人的诉求是什么?” “他们想要用市面上低廉的成品香薰取代一直沿用的古法熏香。” “美其名曰与时俱进?”云霜岚哂笑道,“既然解决不了熏香造成的问题,那就解决熏香,这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好好夸夸他们聪明了。” 见云霜岚说完后沉默不语,殷信史硬着头皮试探道:“那就让蝶梦酒店继续沿用古法熏香?” 不用想,殷信史都能预见到蝶梦酒店的店长到时候又要翻账本给他看熏香的支出了,每年年终财务会议也永远不缺这一项目的单独汇报加抱怨。 虽然说古法熏香正宗,但是市面上的工业香薰早已更新换代,品质优良的也不少,成本也都绝对比古法熏香来的小,为什么云霜岚一直坚持蝶梦酒店沿用古法熏香,而其他云氏集团旗下的酒店却可以用工业香薰。 商人逐利而生,利益最大化才是商人所求不是吗? “他们怕麻烦,那就多麻烦一些也无妨。你就说是我定下的,让蝶梦酒店推出古法熏香专卖,顺带把香薰炉也作为搭配商品吧。与其让人惦念着偷偷摸摸下手,我们不如作为商品光明正大的售卖。熏香的名字就叫山海逢知己吧,等逢山海游戏正式启动,可以作为周边首发礼。” 果然是商人啊! 殷信史内心感慨着,手上却勤快的记着笔记。 就在殷信史打算离开的时候,云霜岚若有所思的开口道:“你对瑞叶有什么看法?” 殷信史不料云霜岚有此一问,愣了愣如实道:“云少爷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在逢山海项目上的工作很用心,各方面的能力也不错。估计有云总在,集团的事情完全用不着他操心,才平时爱玩了一些。” 云霜岚面无表情的看着殷信史:“就这些?” 不然呢? 我该怎么说? 你能不能不要面无表情啊! 这很恐怖啊! 给点提示啊! 我说云瑞叶惯会笼络人心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挑拨你们叔侄之间的关系啊! 我说云瑞叶有大将之风,你又会不会觉得我已经是个太子党了啊! 你们叔侄之间关系到底好不好啊! 你不是很宠他的吗? 但云瑞叶现在这夺权的架势是什么情况啊! 你知不知道全集团的人都在怀疑云瑞叶回国是要弄死你啊! 你是真想问问别人对云瑞叶的评价,还是想试探我的站队立场啊! …… 殷信史内心万马奔腾,面上却一脸茫然。 云霜岚有些失落道:“算了,你出去吧!” 察觉到云霜岚情绪异样,殷信史忐忑的道:“您是不满意云瑞叶?” “他变了很多。” 呃,这算是老父亲,不,老小叔的感慨吗? “这个,孩子长大了,肯定不会和小时候一样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执意支持云瑞叶出国留学吗?哪怕集团里那帮老家伙极力反对。” 殷信史不打算揣测上司心思,直言道:“不清楚。” “我就是怕有那帮老家伙在,云瑞叶会被保护的太好,我希望他能在国外见到人心险恶,这样他才懂的如何镇得住那帮老家伙。” 所以,真打算让云瑞叶执掌云氏集团? “那云总是觉得小云总现在没达到您的预期?” “也许是太好了,反倒让我觉得他就像换了个人。” …… 这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殷信史不敢贸然接话。 云霜岚继续道:“遥渺渺在公司最近都做什么?” “小云总让人不要派活给她,她现在适应的可好了,桌子上叠了一摞的小说,之前是《悟空传》,最近刚看完《盗墓笔记》,已经开始《鬼吹灯》了。” 云霜岚眼神微动:“看纸质小说,一个小姑娘却很少上网?” “好像也会上网,但都用手机,单位的电脑她很少用。” “去查查她的手机是接着单位的无线网上网的,还是用她自己的流量。” 殷信史正色道:“云总是觉得她有问题?可她是小云总介绍进公司的,小云总知道吗?我马上就让技术部的人去查查。” “敢拿着书本堂而皇之的看小说,怎么会不敢用公司电脑网上冲浪。她可能是担心公司局域网会记录她的游览记录,她应该是在隐藏自己。” “我马上就去查。”见云霜岚点头首肯,殷信史忙不迭的离开了。 第32章 法院门口当众杀人 云霜岚心累的扶了扶额头,迟疑的打开电脑页面。 屏幕显示的是技术部在新娘坠楼案当天发来的视频和照片资料,以及蝶梦酒店摄像头更换的时间安排表。 云霜岚继续下拉,是一架还带着淤泥和水渍的无人机照片,以及技术部发来的调查报告。 通过无人机编码追溯到了经销商,经销商这边有登记购买无人机顾客的身份证号,但经查确定是伪造的。购买人员应该是在购买的时候就有所防备,这条线索已断,无法追踪。 根据无人机内存卡导出的视频分析,视频虽然拍了蝶魄大厦18层天台的布局,但主要还是集中在17层。目前无法确定是否是追踪新娘坠楼案的媒体博主在拍摄18层天台的时候发现17层窗户全黑,从而出于好奇拍摄的。已全面排查了国内外网络和暗网,截至目前并无相关视频流出。 操控者手上的遥控器可以实时看到无人机摄像头所能观察到的画面。根据内存卡上的视频内容来看,对方应当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对内存卡进行了过往已删除数据的数据修复,没有得到任何信息,该内存卡极有可能是全新的。 无人机打捞上来后对其进行了检测,无人机机体和电池都没有问题,不存在炸机的可能。目前无法排除信号干扰或者遥控器失灵导致的无人机失控,但根据我方拍摄到的该无人机行动轨迹来看,极可能是操控者察觉到我方的隐蔽摄像头,人为操控无人机坠湖,以避免被我方追踪到无人机操控者。 最后一张照片是经销商的卖出记录,3万一台。 这是一个普通人将近半年的工资。 可是无人机操控者却在察觉到被发现的时候,马上毫不犹豫的操控无人机坠湖。 再加上假的购买信息,全新的内存卡,来防止泄露自己的信息,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好事者了。 现在云霜岚又直截了当的提出想要17层。 那新娘坠楼呢? 天台上的摄像头安装上去已经将近5年了,偏偏在更新高清摄像头的空档时间,发生了坠楼。 一切都太巧合,巧合到让人笃定是人心布下的局。 就在云霜岚若有所思的翻看灭度原先的回国行程时,殷信史着急忙慌的拍了拍门,一得到云霜岚应允就立马进来道:“刚得到消息,新娘的妈妈在法院门口杀了新郎。法院门口刚好聚集了大量的新闻记者和博主,他们将现场的视频和照片大量的上传到网络上了。” 云霜岚闻言眉头微蹙道:“新娘坠楼和这次的杀人案,让云氏集团对外保持沉默,内部也禁止讨论,尤其是蝶梦酒店,以免落人口舌。警方那边不要去打任何的招呼,让人密切注意白家的动向即可,不要介入。” “明白。” 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当遥渺渺听到法院门口方向传来骚动,并有人高声呼喊“杀人了”的时候,遥渺渺都没有想到是穆晚秋杀了郝凌霄。 当遥渺渺循着声音望去时,人群攒动,人们拿着手机、摄像机围了好几层,根本看不到中心发生了什么。 “出什么事情了?”遥渺渺抓了一个路人道。 “你上网搜新娘坠楼案后续就能搜到,新娘他妈把新郎杀了,网上已经传疯了。刚才庭审的时候,她看着多么温柔啊!啧啧啧,有钱人果然都是狠角色啊!” 遥渺渺赶紧跑回法庭门口的物品存放柜取出手机,一打开网络就能在热搜榜上看到。 照片上穆晚秋手持匕首捅进了郝凌霄的胸口,胸腔正中线偏左,第2-6肋软骨之间,横向进刀。 郝凌霄胸前的衣服一片洇红,有警察按着穆晚秋的手阻住她再进刀。 “救护车叫了吗?快叫救护车!”有人在喊,夹杂着郝凌霄父母的哭喊。 遥渺渺后退一步靠在了物品存放柜上,并蹲了下来,不由的抱紧了自己来阻止自己双手难以控制的颤抖。 遥渺渺很清楚,救护车已经来不及了,横向进刀避开了肋骨的阻隔,刀已经扎进了心脏,只余刀柄在胸外。这已经不是意外伤害,而是当众故意杀人。 现场一片混乱,网上一片喧嚣,浏览量、评论数、转发量都在快速上涨。 有些说是穆晚秋蓄谋已久,要不然不会在包里放把刀。 有些说是穆晚秋本来都要坐进车里了,是郝凌霄在媒体面前说了穆谷瑶出轨之类的话,穆晚秋才突然冲过去把郝凌霄给捅了,还配上了当时的视频。 摄像头拍的很清楚,确实是穆晚秋突然上前,从包里拿出刀捅了郝凌霄,郝凌霄完全预料不到穆晚秋会当场杀人,根本来不及躲闪。 古有司马昭当街杀皇帝,今有丈母娘法院杀女婿,皇帝是可以杀的,女婿当然也是可以杀的。 给穆妈妈点赞,杀尽天下负心人! 至于吗?法院都判没罪了。 穆妈妈,不要当着摄像头杀啊!找个没人的地方弄死他! …… 视频下面的评论不断的刷新着,沸反盈天,吵闹不休。 “可以辩护吗?” “无罪辩护做不了,视频拍的这么清楚,只能先给穆晚秋女士做个精神鉴定了。丧女之痛,再加上郝凌霄法庭上对穆谷瑶女士的言语辱骂,若是穆晚秋女士出现点精神失常也是说的过去的。” 闻言,遥渺渺转头看到白蔓君和沈墨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法庭门口,远远的望着法院门口,却没打算上前。 白蔓君甚至还站在法庭的门内,这让遥渺渺突然想起了刚才开庭的时候,白蔓君也是最后一个进入法庭的,挑的位置是摄像头之后。 不暴露在世人眼中,却掌控着全局,这是白蔓君一贯的风格。如果不是穆谷瑶,也许白蔓君都不会露面吧。 穆谷瑶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遥渺渺越来越好奇了。 “可以算家暴吗?” 沈墨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可以是勉强可以,但是家暴是男杀女三年搞定,女杀男十年起步。” “你是沈墨白。” “沈墨白也是个凡人,不是神仙,除不了这几千年的封建思想残留。现行的法律说是讲究男女平等,可在判决量刑的依旧是人。在古代,女人甚至被视作男性的私有物品,以至于买卖典当妻女都不犯法。现在还有多少男人依旧将女人视为自己的私人物品。在法律之外,多少人还认为女杀男是奴隶弑主,男杀女是主人处置自己的私人物品,只是处置方式有些不人道。”沈墨白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就改变这一切。” “只要是在有权制定法律和判决量刑的人里面,女人的数量还未超过半数,那么想在法律上实现男女平等就无异于水中捞月。人性是自私的,这就决定了作为既得利益者的男人,只会千方百计的维护自身利益。要想改变,就只能靠女人自己努力奋斗,不停的争取制定法律和判决量刑的权利,可惜现在的社会,好像开始不停的将女人推回家庭,而不是推向社会,更不是推向权利之处。” 第33章 明里暗里的提醒 “那就保证由女法官来判决。”白蔓君丝毫没有犹豫的道:“让郝凌霄父母签署谅解协议书。” “你打开照片看下刀子扎的位置,直扎心脏,这里离医院十分钟路程,也就是说他差不多就是死透透了。他和穆谷瑶也没有孩子,没办法像一些家暴案件一样挟孩子以令受害者,还是个独子,他父母答应签署谅解协议书的概率微乎其微。” “会教出这样儿子的父母能好到哪里去,利己者最清楚怎样的选择对他们最有利。”白蔓君没有打开手机,甚至从头到尾她都只是淡淡的看着法院门口的人群,可眼里却是对杀人现场的满不在意。 “得,忘了你姓白了。”沈墨白将手机放回口袋,“谅解协议书你们自己搞定,我尽量帮穆晚秋女士辩护到最低刑期,但事先说明,无罪辩护我不干。” 白蔓君点了点头举步就要离去,却被遥渺渺叫住:“白小姐,你早就知道了的吧?” 视频里清晰的可以看见刀子扎进胸膛前的刀刃,那是纯白色的,而不是常见的金属银色,那是一把陶瓷刀水果刀。 一般人确实没有随身带刀的习惯,何况还是一个温婉的大家闺秀,带陶瓷刀是因为陶瓷刀可以避开法庭门口的金属检测仪。 通常握刀的姿势都是刀刃竖着的,出刀的时候也是,但穆晚秋不是,她是横向出的刀。那是因为若是竖着进刀,刀刃很有可能卡在肋骨之间,扎不到心脏。 遥渺渺本来还一直奇怪,按照白家目前展现的能力,自然多的是办法能了解到案件的详细进展,怎么可能需要白蔓君亲自出面向龚冬泽他们探听情况。 在云筑别苑,白蔓君在最后说了一句话——“谷瑶的母亲最近买了很多等人高的明星立牌。” 当时,遥渺渺虽然对白蔓君为何说这句话不明所以,此刻才明白了。 等人高立牌,那是为了练习进刀的角度,从而确保一击必中。穆晚秋不是一时兴起,是筹谋已久。 这最后一句话,才是白蔓君刻意接近龚冬泽的原因,她想要阻止穆晚秋杀人,但又似乎不想去阻止,所以她选择了没有明示,任凭事态发展。 白蔓君没有转身,只是转头瞥了眼遥渺渺没有说话,她从一开始就发现了遥渺渺蹲在那里,未曾理会而已。 明白白蔓君在等她先说话,遥渺渺继续道:“你本来可以阻止的,为什么不阻止。” 白蔓君没有丝毫疑问遥渺渺的问题:“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不是为了穆韶音和白韶华的监护权?”白蔓君的反应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遥渺渺没由来的恼怒问道。 “那我大可不必找你们,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白蔓君说完就干脆利落的离开了。 而你们却太蠢了,此刻才意识到。 遥渺渺相信这就是白蔓君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而这恰是她看到现场照片时深感挫败无力的原因。她明明有机会阻止一场杀人案的,可是她忽视了,想到此处,她不由的又将自己抱得紧了紧。 “别放在心上,白家主的意思是,人嘛,要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不知何时,沈墨白已悄然蹲在了遥渺渺的身边。 打量了下沈墨白的姿势,遥渺渺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开两步:“她是白家家主?” “当然是啊,白家家主白蔓君,虽然她有哥哥,你知道她是白家的你还敢呛她?”特地打量了下遥渺渺和自己的距离,沈墨白以手支颐道:“你这是打算和我说悄悄话的姿势。” “事无不可对人言,难道律师也会有怕旁人听见的话语?”遥渺渺一脸无辜的问道。 “小姑娘,你这样很容易会有危险的,记住,对任何职业都不要有滤镜,尤其是我们这种律师,最容易出败类。”来回再次看了下自己和遥渺渺的距离,沈墨白赞赏的点点头道,“跟人保持距离是件好事,尤其是在法院里。告诉你个小秘密,罪犯最常出没的地方除了监狱和警局,就是法院了。” 见沈墨白慎重其事的说,遥渺渺不禁莞尔一笑。 “这就对了,小姑娘就应该多笑笑,别蹲在角落里独自忧伤,抬头45度仰望天空现在已经不流行了。”沈墨白也跟着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两根棒棒糖递给遥渺渺道,“就剩菠萝味和草莓味的了,你是小姑娘,让你先挑一个,别人我都不给他挑的。” 遥渺渺本想拒绝的,但不知为何,望着沈墨白的眼睛就鬼使神差的接过了菠萝味。 沈墨白见状熟练的将草莓味棒棒糖的糖纸一撕,吊儿郎当的放进了嘴里。遥渺渺见状有些忍俊不禁道:“你是不是应该维持下你在法庭上的形象。” “那些都是撑起来装装样子的,要不然得不到他人信任。人们通常看到戴眼镜的就觉得是个读书人,不戴眼镜的就是个二世祖。但其实真正的学霸通常是不学习的,那些靠死记硬背和刷题出成绩的最多是个小镇做题家。你看那个白蔓君,她就不戴眼镜,看起来也牲畜无害,但她可是会咬人的。” 听出了沈墨白话里话外的提醒,遥渺渺转移话题道:“听旁人议论说你挺厉害的。” 沈墨白摘下金丝眼镜,将之在遥渺渺眼前晃了晃道:“这是平光镜,老子可是自小到大的学霸。” “白家家主才是你真正的委托人。” “不是,从始至终都只有穆谷瑶才是。”遥渺渺突如其来的话丝毫没有打乱沈墨白的节奏,沈墨白将眼镜戴回去后继续道,“我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但是我能告诉你,如果白蔓君要监护权,别说有穆谷瑶的遗嘱,就算穆谷瑶活着想争,穆谷瑶都争不过白蔓君。” “所以是,她恨穆晚秋。”遥渺渺紧盯着沈墨白的双眼道。 沈墨白借低头推了下眼镜避开了遥渺渺的直视,感慨了一句:“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不依不饶的吗?”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吧?学霸的记忆力也通常都非常的好。”遥渺渺也学着沈墨白推了推自己戴着的大圆框眼镜,“当穆谷瑶接触地面的时候,我是离她最近的那个人。” 沈墨白上下扫视了下遥渺渺,不答反问道:“你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 …… 遥渺渺一时间哑然无语。 沈墨白突然有些尴尬的抓了把头,站起来后就匆匆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句:“我先走了”。 直到余光扫到身影,遥渺渺转头见到龚冬泽正站在不远处,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第34章 突如其来的误会 遥渺渺怔怔的和龚冬泽对视了良久,最后还是她不好意思的撇开了双眼。 “你。” “你。” 两人同时说话,见对方说话了又同时停了下来。 “还是你先说吧。”龚冬泽也有些手足无措的摸了摸脖颈。 遥渺渺抿了抿嘴唇,在龚冬泽期待的目光中,有些拘谨的道:“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 龚冬泽完全没有预料到遥渺渺眼神飘忽了这么久,结果就来了这么一句,一时间有点懵。 遥渺渺的脸比平时红,难道只是因为天气热吗? 龚冬泽侧头看了眼人群已经散去的法庭门口,也眼神不定的吐出两个字:“刚刚。” 刚刚是多久?少许是几克?这边是哪边?一勺又是多大勺,咖啡勺还是大汤勺…… 不知为何,遥渺渺脑中突然噼里啪啦的冒出这些拷问灵魂的问题,不敢对上视龚冬泽的双眼,遥渺渺点了点头“哦”了一下。 淡定!冷静!不要慌!不就是个小警察嘛! 龚冬泽上前几步,在遥渺渺身前蹲下道:“你刚才面色不好,是不舒服吗?你现在是难受吗?我送你去医院吧。” 龚冬泽不说还好,这一说,遥渺渺想起了龚冬泽刚才在法庭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眼神,瞬间慌乱了。低着头摇了摇头,又怕龚冬泽误会她的意思是不舒服,小声道:“没有,我就是想蹲一会儿。” “那还要再蹲一会吗?不蹲了的话,我扶你起来好不好?”龚冬泽右手向上摊开在遥渺渺的面前,手掌宽厚,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利落分明,非常的具有诱惑力。 遥渺渺本递手过去了,却又在快接触到龚冬泽手指的时候急切的缩了回来,反手扶着储物柜站了起来:“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起来。” “嗯。”龚冬泽站起身后往旁边退了下,避免自己挡在遥渺渺面前,收回的右手装作不经意的摸了摸后背,失落的同时也暗暗的松了口气,“我送你回去吧。” 本想拒绝,但想到刚才自己伸手又缩手的举动,还有龚冬泽被拒绝后擦了擦自己手的举动,遥渺渺实在无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那就麻烦你了。”遥渺渺笑着道,再拒绝就太失礼了,对,我只是出于礼貌。 “那你站在这里等下,我去开车。” 遥渺渺本想说法院不让开车进来,但龚冬泽像是唯恐迟一秒她就改主意一样跑远了,然后,一辆车就停在了她身前不远处,甚至好像还骚包的甩了下尾。 看着驾驶座上正襟危坐的龚冬泽一身警服穿的是整整齐齐,遥渺渺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你送我回家就可以,我住。”遥渺渺坐进副驾驶室,边系着安全带边道。 “海岸小区。”龚冬泽抢答道,说完就后悔了。 不是抢答环节,这么急干什么? 遥渺渺闻言也是一怔。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看对方,然后非常不自然的各自挪开视线。一个突然想起了自己一直在怀疑对方,暗地里调查,一个想起了自己还是被怀疑的对象,明里暗里的被试探。 遥渺渺没有好奇龚冬泽为什么知道她的地址,既然她被怀疑了,那她肯定就被调查了。警察调查一个人的住址,哪里会是什么难事。 一时间两人无语,龚冬泽只好开车,一路上几度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继续闭嘴。 最终还是遥渺渺打破了沉默:“穆谷瑶死后心脏被盗的消息,是你们警方不小心走漏了消息,还是故意的?” 龚冬泽深吸了口气,决定坦白道:“故意的。” 如果要消除自己的嫌疑,最好就是对此事不是不闻不问,可是遥渺渺却还是问出了口:“心脏是在警局被盗的,你们这是要赔上警局的声誉也要找到盗心脏的人。” “只有抓住凶手,才能避免更多的无辜之人再受害。与人命相比,警局的声誉微不足道。” “如果傅童心没有当庭翻供,法院会判郝凌霄几年?” 龚冬泽自嘲的笑道:“会当庭释放。” “为什么!”遥渺渺想过郝凌霄有和穆谷瑶的结婚证在手,按家暴判决不会有太长的刑期,但她完全没想到这个结果,遥渺渺再次强调道,“我是指假如在傅童心指证郝凌霄杀人的前提下,郝凌霄会被判几年。” “杀人案的判决在华夏是非常谨慎的,单凭傅童心的指证,没有足够的物证是不可能判的。警方没有足够的物证证明郝凌霄杀人,何况傅童心和郝凌霄有这样的感情纠纷,她即便指证了,法院也不会完全采信的。” “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预料到庭审的结果。那你们事先知道傅童心是郝凌霄的未婚妻吗?” “这不是什么机密,警察不是傻子。”这句话无异于承认。 “那白蔓君也知道吧。”遥渺渺把玩着手中的菠萝味棒棒糖有感而发道,“还有沈墨白。” 又或者一切真的如自己猜想的一样,是白蔓君在背后帮了傅童心一把。 若无法用法律严惩郝凌霄,那就揭开郝凌霄的所作所为,让他社死,至少这一点,傅童心做到了。并且,沈墨白还当庭击碎了郝凌霄想要继承穆谷瑶资产的希望。 杀人诛心,若不能杀人,便诛心。 穆晚秋想必也知道,所以准备了陶瓷刀,可为什么最后她又放弃了呢! 是的,守在法庭之外的记者博主拍到了穆晚秋从法庭出来后,从储物柜拿出了装着陶瓷刀的手提包,然后径直的走向了自家的车子。 是觉得郝凌霄社死就够了吗? 还是……穆谷瑶的两个孩子。 “一般杀人案的庭审会判决被害者资产的归属吗?”想起沈墨白关于监护权的话,遥渺渺有些害怕自己的猜想,又希望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假如杀人的原因涉及财产纠纷,会在庭审的时候作为佐证,但一般都是另案判决,不会一起处理。” 在法院判决郝凌霄无罪释放的前提下,还要拿出穆谷瑶的遗嘱。 白蔓君不是为了争监护权,进而掌控两个孩子所继承资产,而是为了阻止穆晚秋杀人。 确实,沈墨白说的是真的,他从始至终的委托人都是穆谷瑶。 她真的错怪了白蔓君。 “怎么突然这么问?”龚冬泽双眼微眯,不由的想到穆谷瑶兼职的身份——私家侦探。 “没什么。”穆谷瑶摇摇头,转移话题道,“这次声势浩大的召开明知没结果的庭审,你们有什么收获吗?” “有啊,你就是。”龚冬泽说完,又后悔了,恨不得甩给自己一巴掌。 这对话,庭审两字换个场景,可能都可以被理解为隐晦的告白。但是,这庭审两字的话,简直就差把逮捕令贴别人脑门上了。 遥渺渺抿了抿唇,闭上了嘴。 这话是没办法聊下去了。 龚冬泽张了张嘴,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唯恐越解释越误会,只能一路无话。 第35章 那就囚她一辈子 “沈墨白跟你说了什么?”左思右想,龚冬泽还是忍不住开口,但一想又觉得自己好像有审问的嫌疑,赶紧加了句,“你不要多想,我就是个人好奇问问,你长年在国外可能不知道,沈墨白这个人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一向不按理出牌。” 好像,这么强调后,有那么点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像是审问了。 本来对沈墨白不感冒的龚冬泽,此刻倒是非常想知道该如何能像他一样口若悬河。 还能让遥渺渺收下他的棒棒糖,对,他在法院门口维持秩序的时候,大老远就看到他们两蹲在一处了,若非当时救护车没来,场面又那么混乱让他走不开,否则他早就过去了。 “也没说什么,他只是告诫我对任何职业都不要有滤镜。”遥渺渺还没有说完就见龚冬泽脸色一僵,也有些尴尬了,在一个警察面前提不要有职业滤镜…… 今天的这聊天是一点都没办法聊了是吗! 唉,遥渺渺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上车了。 “他说尤其是律师,最容易出败类。”遥渺渺试图补救一下。 龚冬泽点了点头,扯着嘴角让自己看起来温良和善一点道:“这话说的确实没错,哪个行业都会有败类的。” “嗯。”遥渺渺紧张的揉着棒棒糖,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也吸取了之前一说话就尴尬的教训,决定闭上嘴。 于是车内再次沉默了起来。 龚冬泽暗暗决定,下次出现在遥渺渺面前的时候,尽量不要穿警服。 车子停在海岸小区门口,遥渺渺想了想还是说了声:“谢谢”。 见遥渺渺要走,龚冬泽本想说要不要中午一起吃个饭,但出口却是:“你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 只有更尴尬,没有最尴尬。 龚冬泽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懊恼,遥渺渺脸上有难以言喻的震惊。 遥渺渺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抿着嘴、拿上包、开车门、下车、关车门、窜进小区,一气呵成。 龚冬泽直接将自己的头拍在了方向盘上。 “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握到小姑娘的手,伤心不?” 看着海东青发来的调侃,龚冬泽默默在心里记下,等这次任务结束归队后,在训练的时候,给海东青加点强度。 “伽罗楼还没到吗?” “上个任务有突发状况,她还需要点时间善后。咋的,不想我看见你追小姑娘失手的窘境?那我跟你说,你还不如让我继续跟着遥渺渺呢,在兄弟面前丢脸,总比在妹子面前丢脸来的强吧。” “伽罗楼没你嘴碎。” “那我这嘴啊就再碎一点,你要是真握上了小姑娘的手,你还能有心思去感觉她虎口和食指上有没有老茧吗?” 不是能不能有心思,而是敢不敢的问题。 在遥渺渺缩回手的时候,龚冬泽其实是有非常充裕的反应时间去抓住遥渺渺手的,只要他手往上抬抬就能握住了,他坚信遥渺渺躲不开,可是他放弃了。 遥渺渺心神不宁,他感觉到了,他不想趁人之危,也更怕他会摸到遥渺渺手上有长期使用枪支的厚茧。 “上次让你派人去国外查遥渺渺,有消息了吗?” “还都是些表面的,但是发现了她大学的考勤记录非常的有问题,几乎都不在学校。备注里是写了她跟随导师在实地考察,可是她学的考古方向是华夏考古,华夏出入境记录里却又没有她。” “她一个华夏人,学华夏考古?”龚冬泽眉头深皱起,实在无法理解一个华夏人千里迢迢跑到国外学华夏考古,会出于什么样的理由。 “她第二个学位是华夏语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样也可以吗? 龚冬泽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一个华夏人远渡重洋只学华夏考古或者华夏语言都会让人难以置信,可当这个人两个专业都学的时候,好像又意外的和谐和理所当然。 只是这样水文凭的方式,真的让人觉得有点——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查下他导师的华夏出入境记录。”想了想,龚冬泽又加了一句,“将这个导师所有的资料发我一份,还有目前查到的所有相关资料。” “你不会真上心了吧?你可是堂堂的上将,连小姑娘的手都还没摸到,就这么陷进去了?是不是快了点?遥渺渺现在可是身份存疑的啊!” “所以让你们抓紧查。” “万一,我就是假设一下,万一对方真的是间谍,你怎么办?”不远处的海东青笑得贱兮兮的将望远镜对准了龚东泽。 “我申请转业去当狱警。” “你一个上将,不至于对自己这么狠,血气方刚的年纪爱上个肤白貌美的小姑娘很正常。懂得慧剑斩情丝就好,人嘛,爱上几个错误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到时候你若真的下不了手,大不了我来动手抓捕遥渺渺好了,你去国外休个假。” “不,我自己抓捕。” 哇,果然不愧是最年轻的上将,心够狠的啊! 海东青马屁的话还没发出去,就见龚冬泽又发来了一句话。 “她关在哪个监狱,我就去哪个监狱做狱警。如果她犯的罪需要坐一辈子牢,那我就在监狱陪她一辈子。” 海东青差点扶不住望远镜:“看不出您老还是有点病娇在身上的,不管遥渺渺是不是间谍,我觉得她最好还是爱上你比较好。” 万一上将把遥渺渺绑走,打算开始强制爱怎么办?我要不要上去阻止,还是帮把手?那些强取豪夺的戏码是怎么演来着。 就在海东青还在想象龚冬泽是将遥渺渺扛在肩上,还是抱在怀里绑走的时候,龚冬泽发的信息直接让他彻底拿不住望远镜。 “万一,我也假设下如果你喜欢的人喜欢女的,你会怎么办?” 海东青仔仔细细读了好了几遍才理清这绕口令,然后觉得这辈子的情商都用上,警报直接拉满的问:“上将,你喜欢的人,这个人不是指我吧,你还是喜欢遥渺渺吧,我是个大直男,只喜欢女的,我们还是保持纯洁的兄弟关系吧。” 海东青本来想说保持纯洁的上下属关系,但看到上下这两个字,想了想还是坚定换成了兄弟。 龚冬泽瞠目结舌的看着信息,很想此刻就冲过去把海东青的脑子掰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腐料。他很想不回复,但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清誉他不得不道:“我是指如果遥渺渺喜欢女的,我该怎么办?” “HRB400螺纹钢都有人在锲而不舍的磨,遥渺渺弯了的话,你大不了试着给掰回来呗。”当然,钢铁直男请你不要试着去掰弯,谢谢! “沈墨白竟然问遥渺渺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他们两个的举动看起来之前认识,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你顺带查查沈墨白吧。” “吃个醋不用查别人吧,你不是让我24小时盯着遥渺渺吗,我哪有时间去查?” “抽空去查,免得你盯梢太闲了,尽看些不着边际的耽美小说,有空清理下脑子里的腐料。” 你不看吗? 你这不是也挺懂的嘛! 当然海东青只敢腹诽下:“刚收到消息,郝凌霄确认抢救无效,死了。” “穆晚秋以前是医生,她这一刀是蓄谋已久的,抢救只是走过场罢了。”他之前对白蔓君那句穆晚秋买了等人高明星立牌百思不得其解,现在他懂了。 “那新娘坠楼案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郝凌霄真的是凶手吗?” “你这边先专注查剖心案吧,按凶手流窜作案的行径来看,给我们的时间不多,甚至可能来不及了。新娘坠楼案虽然和这起案子有牵扯,但应该不是同一个凶手。” “你还是认同遥渺渺两个凶手的推测?”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推测。” “确定不是来自于爱情的滤镜吗?那个上将,能否问个私人的问题?” “说。” “你为什么会想要陪遥渺渺一辈子?哪怕放弃大好的前途去当狱警。” “也许是看她蹲在法庭门口吧!”法院门口人声鼎沸,法庭门口门可罗雀,她就蹲在寂寥处,一个人独自将自己抱紧,看着法院门口。明明离得很远,他看不到遥渺渺的眼神,却感觉到那种孤寂和脆弱。 若非法院门口需要维持秩序,他当时就想跑过去了。 呃……蹲在门口! 海东青想起了警匪片里,面对一帮匪徒,警察持枪大喊“都蹲下,把手举起来放头上”,然后匪徒“啪”的一声蹲了一排,警察再来句“都带回去”。 所以,看到蹲着的人就想带回去,这是职业病? 难道这么快就染上职业病了! 那这算工伤吗? 这恋爱费用给报销吗? 第36章 橱窗里的会不会是真人 一回到家,遥渺渺就赶紧带上了早上摘下来的亚瑟王圆桌骑士腕表,并发信息给魏染当:“下午有空吗?陪我去趟花信风嫁衣店。” “下午不行,明天可以不?我要去攀岩俱乐部和几个哥们商量下周末的攀岩安排。” “不能改时间吗?我今天已经向逢山海请假一天了,若是连续两天请假,我怕会引起逢山海那边怀疑。” “你现在有空不,我现在赶去花信风嫁衣店这边。” “可以,花信风嫁衣店附近有很多小吃店,你到时候找个可以看见花信风嫁衣店内部的小吃店吧,我会尽量站在门口的。” “行,有危险的话你马上按警报,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花信风嫁衣店会有危险,要我陪你去,你是要去做什么?千万别忘了,你现在很有可能被警方跟踪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新娘连环剖心案吗?我觉得这和花信风嫁衣店的老板季遇有关系。既然凶手锁定的目标是新娘,那么以婚纱店为根据地物色不是最佳场所吗?在定制婚纱的还可以借机探听婚礼的时间地点,借送婚纱上门的契机还可以知晓婚房的具体地址。” “你疯了吗?新娘连环剖心案跟你有什么关系!目前已知的是凶手已经杀了六个人,哦,不,是五个人,还有一个不确定是不是他杀的。你如果觉得季遇是凶手,那么你最该做的就是远离,远离,还是远离,你还打算去花信风嫁衣店,咋的,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极不赞同的摇着头,魏染当却认命的仓库里继续扒拉着各种登山绳。 “凶手的目标是新娘,我现在又不是。” “你去婚纱店,别人不觉得你是新娘,是什么?婚纱收藏家?” “凶手都是在新娘新婚当天下手的,我又不举行婚礼。” 魏染当显而易见的表示不赞同:“小朋友,你是不是有些天真,新娘连环剖心案是将六个婚礼当天新娘死亡并被剖心的案子并案调查,但凶手如果以其他手法杀了被害人,当然是不会被记录在内了。你觉得遍地都是专一的男人吗?这个凶手就不会朝三暮四,专一只杀新娘?” “这不是有你在吗?要不然我也不敢去啊!而且如果新娘连环剖心案不结束,我就一直在警方的嫌疑人名单里,我也不好进行调查工作不是。” “哎,拿你没办法,我这边给你挑好登山绳后马上就过去那边,到了之后我发信息给你,你再进花信风嫁衣店。如果被我看到你提早进去了,你就给我回国外去,逢山海这边的调查也给我结束了,违约金我给你出。” “遵命,魏大哥,我保证一切听大哥的安排。”遥渺渺赶紧给魏染当顺顺毛,“不过,你给我挑登山绳干什么?” “你以为我忙死忙活安排周末的攀岩是为了自己玩吗?给你安排的。”显然魏染当怒气未消,怨气从字里行间透了出来。 “为什么要给我安排攀岩?” “如果真有高手跟踪你,闹市区人流太多,隐蔽物也多,绝大部分住宅区还不允许无人机飞行,要把他找出来难度系数太大。周末的时候,你随攀岩俱乐部的人一起去攀岩,那里除了攀岩爱好者很少人会去,并且攀岩这边没只有低矮的植被,视野宽广。我放无人机跟着你,看你后面到底有没有小尾巴。” “行,如果真的又发现,你先别动手,我还是觉得是警方的人可能性比较大。” “放心,只要这小尾巴安分,我也不想打草惊蛇。但是你千万不要离开攀岩队伍,尤其是路上那些茂密植被形成的青纱帐,你不要进去,万一有人躲在里面,你视线受阻很容易遭伏击。若有危险,大声喊叫,周末的队伍里我安排的几个哥们都是搏击高手。” “好,那我先出发了,晚点联系你。” 拿起一捆红色登山绳,提上双肩包,魏染当想了想,还是删掉了未发出去的信息,出发去往花信风嫁衣店。 那句信息是——有没有可能新娘连环剖心案只是警方的借口,警方现有的警力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连环杀人案长时间盯梢一个目击者。 一切等确定是否有小尾巴之后再说吧,现在提前说了,也只能是徒增遥渺渺的烦恼。 遥渺渺特地在春秋茶道奶茶店下了出租车,顺带还买了杯奶茶。之后沿着街边一路走来,发现从春秋茶道奶茶店走向这个商区的停车场,正如灭度所言的那样,确实会经过花信风嫁衣店。 可花信风嫁衣店离蝶魄大厦这么近,将车子驾轻就熟的停在蝶魄大厦停车场才是第一选择不是吗? 何况蝶魄大厦停车场对他的车子是免费的,商场的停车场确是收费的,还是说这点停车费压根不在灭度选择停车场的考量范围内。 来到花信风嫁衣店门前,遥渺渺再次环顾整条街的走向布局,还是觉得异常熟悉,这种熟悉不是来自上一次来嫁衣店的记忆,更像是久远记忆里场景的再现,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而熟悉。 尤其是街头竖立的菌菇雕塑,还有——花信风嫁衣店临街橱窗内的那盏大红灯笼,都让她尤其的在意。 其实这才是她执着要来花信风嫁衣店的原因,而不是什么洗清在警方那里的嫌疑。 她不是新娘坠楼案的凶手,她相信警方查的很清楚。她自知她不是新娘连环剖心案的凶手,她完全可以跟警方耗,警方可以专门派一个警员跟踪她一个月二个月,但不可能跟踪半年一年。 花信风嫁衣店临街橱窗里的摆设还是和上次来的一样,假人模特还是穿着上次的洁白婚纱,身旁不远处还是堆叠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严严实实的盖着不透明的华丽织锦,雪白却又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遥渺渺仔细打量着这堆东西的轮廓,越看越觉得像是一个坐着的人,她想起了季遇工作室里那些凤冠霞帔,只觉得完全就像是一个戴着凤冠的人。 是坐着的假人模特吗? 那为什么要盖起来? 想起上次她注意到这橱窗在店里面做成了两扇玻璃门,还落了锁。 有这个必要吗? 如果有人要偷婚纱,直接偷店里悬挂的婚纱不是更方便吗? 不知为何,遥渺渺突然间冒出了一个念头——这里面坐着的不会是真人吧! 就当遥渺渺这么想着,凑近试图寻找蛛丝马迹的时候,后面突然响起了声音。 “你也喜欢这织锦?” 近在咫尺,就在身后,纵然日头高照,遥渺渺还是被吓得弹跳回身,惊惧的看着身前之人。 第37章 我等了两千多年,你信吗 身姿如松,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有种奇异的透明感。俊俏雅致的面容偏偏有着一双病娇的丹凤眼,眸色漆黑,眼白如雪,却蔓延着丝丝缕缕的嫣红血丝,在眼角的眼白处汇聚成了嫣红的一抹。 季遇见状赶紧退了几步才站定:“抱歉,是不是惊吓到你了,是在下失礼了。” 将眼神从季遇嫣红的眼角收回来,遥渺渺极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没事,我刚才走神了,没有发现背后有人,这才吓了一跳。” “抱歉,我不应该突然出声的。”季遇温和点头,礼数周全。 “不用道歉,是我的缘故。”遥渺渺见季遇手上提着春秋茶道的奶茶,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也喝这家店的奶茶啊!” “我这个人有些古板,平时只喝茶,不太懂小年轻们的奶茶、咖啡这些。上次你来店里的时候留下了好几杯奶茶,我就试着喝下,发现真的挺好喝的,最近就自己买了几杯。”季遇有些不自然的涩然道,只是双眼却依旧如上次见面般盯着遥渺渺的脸庞。 遥渺渺还是不太适应被季遇这样的看着,示意了下手上的奶茶道:“这家店的奶茶味道确实不错,我刚才也买了这家店的。” “那真可惜,可能你我刚好前后脚,在奶茶店就这么错过了。幸好天可怜见,你我又在这里遇见了。” 季遇说的非常认真,直接把遥渺渺逗笑了:“你们做生意的,都这么会说话的吗?” “就算渺渺姑娘不是花信风的客人,能遇见渺渺姑娘,也是我此生的幸运。这里日头大不要站着外头,请进店里休息下吧。” 遥渺渺犹豫了一下,侧身拉开距离后转身面对橱窗道:“先等一下,我还是想再看几眼这块织锦,你这块织锦卖吗?” “很可惜,这块织锦的料子做不了头纱。”季遇摇了摇头。 “不是为了做头纱买的,就是喜欢这块织锦,洁白如雪,明明看不到有任何金丝银线编织进去的痕迹,但却有浮光跃金之感。” “这是非卖品,若是渺渺姑娘喜欢,等渺渺姑娘大婚之日,在下送给渺渺姑娘权做新婚贺礼。” 橱窗的玻璃非常的干净,隐隐约约的倒映着季遇的身影,正巧将他的身影和织锦交叠在一起,遥渺渺看着这倒影,却看不清季遇此刻的表情。只是那句大婚之日,让遥渺渺突感寒意。 如果凶手每三年要活剖一位新娘的心脏,那么穆谷瑶死后被剖心脏,会不会打乱了他的节奏。按照新娘伤口的完美程度来看,凶手是个极度追求完美的人,他会再挑选一个新娘作为猎物吗? 她之前觉得即便季遇就是新娘连环剖心案的凶手,自己也不会是他的目标,这个推断是不是太武断了。 遥渺渺不由的去抚摸了下自己的腕表,才重拾心神道:“这太贵重了,季老板不如告诉我哪里有这织锦买,我去好好的多挑选几块,这样也不至于抢了季老板的心头所好。” “这块织锦的织法早已失落在时间长河里了,这应该是这世上最后一块了,很后悔当时只买了这一块。” “那确实很可惜,没想到这块织锦这么贵重。”遥渺渺附和着。难道是我多想了,这橱窗上锁,只是为了保护这块织锦? 季遇没有回答,也没有催促遥渺渺进店,就那么安静的站在原处等着。 这样的姿态,让遥渺渺想起了自己没回季遇的信息,而季遇也一直没有再催促,此刻说自己忘了回信息又显得太刻意,她决定装作不知道的转头问季遇:“上次我在你这里预订的头纱,设计稿好了吗?” 季遇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坦然道:“已经设计画好了,之前有发给渺渺姑娘。” “有吗?”遥渺渺点开手机查看。 不等遥渺渺解释,季遇已经帮她说完了:“可能是我不巧,刚好在你忙的时候发给你,微信群如果一多,就很容易把信息淹没了,你很容易没看见。” “哦,我微信群确实有点多,单单工作群就有好几个,不小心忽略你的信息了。”遥渺渺笑着打开季遇发来的设计图,“你画的这是两只的凤凰纹路吗?确实很漂亮,但般都是龙凤呈祥,你怎么没画龙,反而画了两只凤凰。” “是一只凤一只凰,凤凰和麒麟、鸳鸯一样都是一对雌雄的统称,龙凤虽然寓意吉祥,但却不是一对爱侣。我见你喜欢李商隐的诗,就选了他那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这两个角的寓意是灵犀吗?我听说华夏有个通天犀的传说,说燃通天犀可通鬼神,季老板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吗?” “我不信鬼神,我只信事在人为。”季遇眼神坚定的说,只是嘴角的笑容却有些哀伤。 那应该干不出剖新娘心脏献祭的疯狂行为吧? 遥渺渺没有继续追问,转移话题道:“我没回信息,你怎么不提醒我下?” “不敢笃定渺渺姑娘是忽略了信息,所以我怕我提醒了,反倒让你为难。”季遇有些羞愧道,“实在不好意思,是我误解了你。” “为什么如果我不是忽略了信息,你提醒了,我反倒会为难?”遥渺渺有些不解。 “新娘都很重视自己的婚礼,经常会去多家婚纱店遴选婚纱。若是在其他家有了更喜欢的婚纱,或者还没想好选哪家的,就会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我这边。” “原来是这样啊!你觉得我是放你鸽子了。”遥渺渺恍然大悟道,“但要是这样,你再热情点和那些不想来的新娘再对接下设计细节,说不定新娘就会选你家的婚纱,这样不是更好,你直接不说话,生意可就真的被其他家抢走了。” “不想让新娘为难,若是新娘真心喜欢我家的婚纱,自然会回来。” “二十四番花信风,风有常,花有信,人却最是善变。季老板,你这样等的话,生意很容易就会被抢走的。” 季遇怅惘道:“我已经习惯等待了。” “那你等了多久了?”遥渺渺随口问了句,见魏染当发来已经就位的信息,转身朝花信风嫁衣店的门口走去。 “等一下。”季遇见遥渺渺要走,急促的上前几步,见遥渺渺停步转身看向他,才又后退了小半步,定定的望着遥渺渺道:“如果我说,我已经等了两千多年,你会信吗?” 第38章 你真的很像她 “我信。”直到听到自己说出的话,遥渺渺才反应过来。 也许是因为季遇此刻的眼睛吧,忧伤的就像是泪水快要溃堤而出。所以哪怕人生不过区区百年,她依然说她信。 “谢谢你。”季遇笑了,露出了整齐洁白到看起来有点假的牙齿,连带和笑容都看起来有些不自然。但那一刻,遥渺渺觉得只有这个笑容才是季遇出自真心的喜悦,之前的笑容只是出于礼貌。 看着遥渺渺走进店内,季遇近乎呢喃的道:“那你会让我等到的对吗?” 季遇指引遥渺渺坐在临近橱窗的沙发上,然后又去倒了杯水出来给遥渺渺。 遥渺渺晃了晃手中的奶茶:“谢谢,不过我自带茶水了。” “那我先放这吧,如果奶茶喝的有点腻,可以喝口水解解腻。” 看着遥渺渺插上吸管喝起奶茶,季遇也有样学样的插上吸管,直到将吸管放进嘴里才突然发现遥渺渺的吸管是放置在嘴角的,不解道:“你怎么吸管放在嘴角?我看奶茶店的那些小姑娘都是放在嘴巴中间的。” “哦,将吸管放嘴巴中间会加深唇纹和法令纹,所以我才放嘴角。季老板还是第一个注意到我将吸管放嘴角的呢。” 季遇笑笑没说话。 遥渺渺环顾店内却没见上次的服务员,探听道:“怎么不见上次的小美女,她今天没上班吗?” “她已经离职了。” “离职了,为什么?觉得你开的工资不够高?”遥渺渺试图让对话更像是闲来无事的侃大山。“又或者是,她嫌离家太远。” “我这边房租到期后就要搬走了,干脆就让她提早找其他工作了,前几天正好早到,就让她先去那边上班了。” “那店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是的。” “那你要注意休息,别太累了,眼睛都有红血丝了。”遥渺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店里已经提早不接订单了,没什么可累的,我眼睛是因为心火亢盛加肝火上炎导致的目赤肿痛、结膜充血。是不是吓到你了?要不我把墨镜带上吧。” “不用。”遥渺渺赶忙摆手,眼神下意识的瞥了眼窗外道,“我又不是小姑娘,这点血丝还吓不到我的。”戴上墨镜会让人看不到你的眼神落点在哪里,这更令人害怕。 “你对头纱的设计图还满意吗?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目前我手上没有其他订单,若是你不满意尽可以提,不用考虑会累到我。” “你这么一说,我要是真换家婚纱店就不礼貌了,毕竟你都要做我的个人设计师了。”遥渺渺笑着道,只是笑着笑着慢慢的收敛起了笑容,“你们设计师都喜欢这么盯着别人的脸瞧的吗?” “实在抱歉,是我失礼了。”季遇闻言赶紧转开了一直看着遥渺渺的眼神,但又忍不住瞥了几眼遥渺渺,双手紧张的在西装裤上抓了几下,似下定决心般:“其实不瞒你说,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有个挚爱之人,你长得非常像她,在初见你的那刻,我几乎就要将你认成她了。” “……”遥渺渺哑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说实在的,她觉得有些狗血。 “我一见到你就会想起她,所以就多看了几眼。请放心,我无意冒犯,我只是太想念她了,哪怕是她的影子,我也想多看几眼,不好意思,我……我没把你当她影子的意思,我只是,真的太想她了。”季遇低着头,似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哦,没事,你只是太爱她了,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想你们会有相见的一天。”你都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 “是啊!我可能很快就可以和她团聚,然后永远在一起了。”季遇笑着非常甜蜜,似已望见了近在咫尺的美好未来。 “恭喜你。” 季遇闻言直视遥渺渺的双眼,笑逐颜开道:“能得偿所愿,真的很谢谢你。” 遥渺渺不知为何,总觉得季遇的笑里似带着丝丝的冷意,一如他眼中的血丝带着缕缕的诡谲。 是因为季遇这牙齿看起来太假的缘故吗? 离得近了,遥渺渺才发现季遇的牙齿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奇怪,是因为季遇笑起来能看见的牙齿全是烤瓷牙,所以特别的洁白整齐,并且嘴巴笑得开一点就会露出牙龈。 明明季遇看上去三十不到,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牙齿做了烤瓷牙,是为了美观?还是因为原生牙齿有问题? 遥渺渺没有追问季遇是不是全部的牙齿都做了烤瓷牙,也没有追问原因。无缘无故问到牙齿上去,若季遇真的是新娘连环剖心案的凶手,很容易引起他怀疑的。 能连犯六起案件依然不被警方抓到,遥渺渺相信凶手定然是个心思缜密、注意细节的人。 细节吗? 想到此处,遥渺渺突然注意到季遇面前的奶茶似乎只在插入吸管的时候,季遇喝了一口,之后就放在了茶几上。聊了这么久,季遇似乎全然忘记它的存在一般。 是觉得奶茶腻了吗? 春秋茶道的奶茶采用磨砂透明的杯子,遥渺渺通过奶茶透出的颜色一眼就看出了这是春秋茶道夏日主推的清爽型榴莲椰椰。 没有牛奶,加的是椰汁水而不是椰奶,会腻吗?如果这都觉得腻,那还能喝哪款? “你什么时候大婚呢?我看要不要加快下头纱的工期。”季遇拿起茶几上的日历,仔细的看着日子,感慨道:“再过不久就要长夏了,最近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快了起来。” “不急,我也是提早预备,季老板可以慢慢来。” 季遇闻言眉峰微蹙,迟疑的问道:“新郎不来陪你一起看婚纱吗?我看你这两次来,新郎好像都不在。” “他在国外。”遥渺渺对答如流。 “他是做什么的呢?”见遥渺渺看向他,季遇解释道:“我就是想看看是怎样的工作,能让他抛下新娘子跑去国外。” 遥渺渺笑了笑,决定直奔主题:“今天穆谷瑶坠楼的案子法院开庭了,你去了吗?” 第39章 君子远庖厨岂不伪善 季遇疑惑道:“不是才发生不久吗?怎么就开庭了?” “……”遥渺渺一时语塞,辛辛苦苦铺垫了这么久才问到这个问题,结果对方似乎压根不在状况内。见季遇依旧注视着自己,遥渺渺点了点头。 “那庭审结果如何?新郎被判死刑了吗?” “没有。”遥渺渺复又抬头看向季遇,“你觉得是新郎杀了新娘吗?” “我不是很确定,穆谷瑶毕竟是花信风的客人,新娘坠楼案刚发生的那段时间,我有特地上网去看了相关的信息,有看到说是新郎谋财害命。”季遇苦笑了一下道,“其实,我也是想看下网上的新闻会不会扯到穆谷瑶穿的衣服是花信风卖出去的,那个时候还是希望房东能将下一年的房租降下来的,毕竟在这里开了这么多年了,也挺习惯这里的生活了。” “这么说来,你还是不想搬走的?” “是啊,可惜花信风的生意不好,实在支撑不了那么高的房租。” “房东到底提了多少房租,让季老板觉得熬不住。” “他要涨六成。” 遥渺渺吃惊的一怔:“这是打劫啊!” “这边商圈日益繁华了,当时我承租的时候这边还挺荒凉的,房东能等到合同结束才和我提涨房租的事情,已经算是有契约精神了。” “能好奇问下你当时租下来的价格吗?这个不涉及商业机密吧?我就是好奇问问。”遥渺渺打量了下店内,“这房子的面积还是挺大的。” “这没什么需要保密的,当时是26万一年,租了5年。”季遇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下遥渺渺的穿着装扮。 “看来季老板设计的婚纱非常受欢迎啊。” “渺渺姑娘谬赞了,我不过是靠着点手艺糊口而已。” “哦,说着说着就扯远了,你刚才问庭审的结果来着,新郎无罪释放了。” 季遇一贯温和平淡的道:“这样啊,看来网上有些捕风捉影的言论也不可以尽信。” “但是新郎还是死了。”遥渺渺状似调皮的撑着下巴,狡黠的望着季遇。 季遇见状偏头笑了笑:“渺渺姑娘不要骗我。” “没有骗你,是丈母娘把新郎杀了,在法院门口当众杀人,已经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榜了。”遥渺渺收起笑容,认真的道:“季老板现在打开手机上网,应该就能看到当众杀人的视频。” 季遇无奈道:“我信渺渺姑娘的话,你可千万别让我看这些视频,我平时杀鸡杀鸭都不敢,见不得血腥。” “那你奉行君子远庖厨,平时都不做饭?” “我做饭,但我是素食主义者。” 遥渺渺哑然失笑:“能说我前段时间刚碰到个纯肉饮食者吗?” “纯肉饮食?是只吃肉?”季遇确认道。 “是,他连水果都不吃,他觉得植物为了不被吃掉,会让自己充满毒素来防御被吃。” “这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观点。” “那你呢?你选择素食的理由是什么?” 季遇神神秘秘的道:“因为我奉行君子远庖厨。” 毫不意外,遥渺渺果然如季遇预料的般,不解的看着他。 季遇解释道:“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这才是君子远庖厨的原句,它是孟子宣扬仁政的话语,原意是君王应当有好生之德、仁爱之心,而不是远离厨房。” 遥渺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一直以为是男子要远离厨房的意思,让你见笑了。” “在现在的话语体系里,这句话确实常常被解释为男子要远离厨房。说不定我这一番言论,放在现在才是错的呢!” “你就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书的少。你错在哪里,错在让男子不能理直气壮的将一日三餐的活丢给女子了吗?其实就算你奉行君子远庖厨,外面有那么多餐饮店有现成的菜品,网上也有预制菜卖,又不用你动手杀鸡杀鸭的,你怎么也不吃。” “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让别人背负杀生的罪孽,自己装作不知肉食的来源,吃的心安理得,还要口口声声君子远庖厨,这岂非比自己动手来的更加虚假伪善。” 遥渺渺扶了扶额,汗颜道:“好吧,是我肤浅了。我只能接受自己是杂食性的,肉食、蔬菜、水果,我一个都放不下。” “这样也不错啊,营养均衡全面,是最科学的饮食方式,毕竟,人要是只吃兔子肉可是会饿死的。”就如同所有会做生意的老板一样,季遇会主动缓解顾客的尴尬,绝不让顾客有丝毫不适之感。 “我怕吃的太多,等婚礼的时候就胖得穿不上季老板的婚纱了,到时候季老板又搬走了,我想修改都找不到季老板。” “渺渺姑娘什么时候大婚呢,在长夏之前吗?我可以和房东再续租一个月。” “那这个月的房租,房东要跟你收涨六成的标准吧?”见季遇笑着点头,遥渺渺摇了摇头道,“那还是别了,还不如季老板直接告诉我你要搬去哪里?大不了到时候我带着婚纱去找你。” “一个月的涨价而已,我觉得房东还是该得的。我搬去哪里现在还没定呢?渺渺姑娘婚期是在何时啊!若是近了的话,身材变化肯定不会太多的。”季遇再次拿起了日历翻看着。 “长夏之后了。” 季遇失落的放下日历:“那真的是挺可惜了。” 随即,季遇便起身来到上次遥渺渺看中的锦瑟婚纱前,小心的将之取了下来,“这件婚纱你还没有试过吧,现在店里的小姑娘不在了,要麻烦你自己带回家试了。如果不合适,再拿回来给我修改。” “店里没有试衣间吗?” “婚纱一个人可能穿不了,你需要找个小姐妹帮你。” 听懂了季遇避嫌的意味,遥渺渺不由看了季遇一眼:“那我钱转给你,标价上具体多少来着,我上次看距离太久了,记不清了。” “你这是打算直接按标价付钱吗?你都不打算跟我还个价?”季遇轻柔的将婚纱折叠放进礼盒,然后系上漂亮的蝴蝶结,整个过程柔和雅致。 遥渺渺眼珠一转,喝了口奶茶道:“爱情不打折,我希望我的婚纱也是。何况我相信,好东西从不打折。” “现在不用付钱,等来拿头纱的时候一起付吧。” 遥渺渺莞尔一笑:“你不怕我带着婚纱跑了吗?” “那一定是这件婚纱的荣幸。”季遇笑着抬头看了看遥渺渺的容颜,眼神有些怅惘,“你穿起来一定非常美丽。” 遥渺渺明白,他指的是他的挚爱——李漫兮。 第40章 清理真的是个烦人的活 就在遥渺渺抱着婚纱礼盒即将离开花信风嫁衣店前,嫁衣店内突然“哗啦”一声巨响,惊得遥渺渺赶忙去看,却见是季遇打翻了一直放置在角落的水桶,脏水在光洁的地面上四溢开来。 幸好婚纱都是离地悬挂,没有被水碰到。 “没事,没事,你别紧张,我就是不小心打翻水了。”季遇有些手忙脚乱的一手拿着拖把,一手扶起水桶,“以前都是小姑娘在打扫,如果被小姑娘知道她走了之后,我拖个地都会这么狼狈,一定会被她笑话的。” 如此说来,季遇应该和店里的服务员小姑娘关系不错。 遥渺渺看了眼门外,上前几步道:“我帮你吧。” “你别过来,小心弄脏了鞋子。”季遇摆了摆手,“这点小事还是我自己来搞定吧,不要让我觉得拖地这种小事我都需要别人帮忙,会显得我很没用的。” “嗯,那好吧,我先走了。”若是留下来却不帮忙一起拖地,总有种看他人好戏的感觉,遥渺渺只能告别了。 专注着用拖把将地上的水吸干,季遇连头都没抬道:“好的,路上小心。” 遥渺渺走后不久,季遇就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下遥渺渺远去的身影,随即顺着遥渺渺刚才的视线看向了对角的古意奶茶店。 古意奶茶店里三三两两的人进进出出,也有些情侣对坐在店内聊着天,还有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对街而坐,似百无聊赖的等着什么人,一只手把玩着手机,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托着下巴,眼睛对着街面发着呆。 季遇望着地上四散开来的脏水,眼中充满了冷意,缓缓道:“清理真的是个烦人的活呢。”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对吗?漫兮。”季遇转眸看着橱窗里的织锦,柔情似水。在抬眼看见古意奶茶店独自发呆的身影时,却不见丝毫温情或者冷意,一如眼前的玻璃。 滚开!滚…… 又是猩红的曲裾身影缓缓逼近,又是明知是梦,却醒不过来。想要伸手去掀开猩红身影的盖头,却又动弹不得。 遥渺渺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急促跳动着,梦中心悸,据说这叫梦魇。 魏染当知道她最近经常做噩梦后,给她买了捕梦网。传说印第安人会用他网住噩梦等待第二天的阳光将它消散,只有美梦会穿过捕梦网来到人们的睡梦中。 但很显然,一点用都没有。 真的挺想骂魏染当,他丫的,道听途说的故事,还信誓旦旦说有数据论证捕梦网有效果,鬼个效果啊! 她记得手机就在手旁的,她要打电话过去骂他一顿,再一点再一点,手机就在旁边的,就在她感觉自己的指尖接触到了手机顺滑的屏幕时,她突然就能动了。 急促的下坠感惊得遥渺渺猛然坐起,只见阳光从窗帘周边隐隐的透出,床边是小夜灯柔和的黄光,她摸了摸额头,皆是冷汗。 遥渺渺感觉到另一手好像握着什么,拿起一看竟真的是手机。 看来骂魏染当比捕梦网有用,遥渺渺无奈的笑了笑,猛然想起一种说法,如果发现自己在梦里醒不过来,或者觉得碰到了脏东西,那就骂,使劲的骂,鬼也怕恶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鬼吗? 遥渺渺看了看时间,见快到了约定时间,赶紧起床出发。 攀岩的地点位于凤鸣市郊区,为了便于出行和集合,就选择先在市内集合,再合成三辆车一起出发。 等遥渺渺到达集合地点时,已经有些晚了。 “还好你提早打电话给我,我差点以为你和染哥一起约会去了。”领头的大哥是个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在确认遥渺渺就是魏染当介绍来的人后,打趣道。 “我不是魏染当的女朋友。”遥渺渺淡笑着否决。 越野车的副驾驶座里探出了一口古铜色皮肤的小伙:“你还没有追上他?不对啊,他可从来不介绍小姑娘来极限俱乐部玩的,尤其还是这么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我不喜欢他。”遥渺渺礼貌的摇了摇头。 “真的?” “是小姑娘家家的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吧!” “我倒挺希望是真的。” “你小子该不会见小姑娘漂亮想追吧,小心染哥揍你。” “你不要乱说,我就是单纯的想看看染哥踢到铁板的样子。” “这倒是,我也挺想看看那小子吃瘪的模样的。” …… 另外两辆车里的人纷纷探出头看了看遥渺渺,相互说笑着。 彪形大汉见状,不好意思的打开车门示意遥渺渺上车:“你别介意,染哥和我们都是铁哥们,平时嬉闹惯了。” 遥渺渺点头道谢,六座越野车,后排坐着一男一女,看样子似是情侣,朝遥渺渺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前排空着一个位置想来是给她留着的便坐了下来,另一个位置上坐着一位飒爽满分的女子,只在遥渺渺上车的时候睁眼看了一眼,就又闭目养神起来。 彪形大汉可能真的比较热心,开了一会儿车,有些期期艾艾道:“小丫头,你真的不喜欢染哥啊!” 遥渺渺点了点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想了下彪形大汉背对着自己,出声道:“我真的不喜欢他,早上还想着打电话骂他一顿的。” “别啊,小丫头,染哥对你是真的上心。你身上这包装备,可是染哥在仓库里挑了好久给你备的。他今天没陪你来,肯定是真的有事,你千万别生气。他早上还特定交代我,好好照顾你来着。” “我没有因为他今天没来生气,我和他只是邻居。” “邻居好啊,住的近,日久生情,大家又都相互了解。” “日久不一定生情,也可能是相看两相厌,毕竟认识久了,就知道他什么德行,我和他属于后者。” “小丫头真爱说笑,你要是再不承认,哥哥我可就介绍漂亮妹子给染哥了,到时候染哥跑了,你不要后悔啊!” 遥渺渺毫不在意道:“那你介绍吧。” “你是觉得染哥不够帅不喜欢?”显然,彪形大汉还是不死心,“还是他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他没错,错的是我。” “呦,难得见到有妹子会怪罪自己,不怪男人的,来说说,你错在哪里了?”副驾驶座上的古铜色小伙子闻言眼睛一亮,八卦十足的探头看向遥渺渺。 遥渺渺非常认真且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我错在了自己不够优秀,让你们觉得魏染当能配得上我。” “妹子,够帅。”古铜色小伙子立马鼓掌道,然后开始乐此不疲的跟遥渺渺宣扬起魏染当的各种事迹,旁人也偶尔补充一下。听见有些有损魏染当形象的事迹,彪形大汉会试图阻止,但只能起到反效果罢了。车内的气氛便随之热闹了起来。 唯独,遥渺渺身旁的飒爽女子依旧在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遥渺渺好奇的发微信问魏染当车队里英姿飒爽的御姐是什么身份,只见魏染当发了信息是——她也来了啊!我众多的爱慕者之一。 第41章 野外不要背后拍人 车队出了城区后,很快就到达了攀岩的地方。一路畅通,既没有出市,路上也没有关卡,又很少有车子路过或同行干扰判断,确实是引蛇出洞的最佳路线。 三辆越野车,但实际上人只有10个,越野车的大部分空间拿来放动力绳、安全带、头盔、下降器等装备、水和一些高热量食物,最离谱的是还有两个吊账,显然有些人是打算在岩壁上过夜了。 东西准备好后,人员在各自检查完装备后,便开始自发的相互两两组队检查对方的装备有无疏漏之处。 见遥渺渺在人群边缘四处打量环境,还时不时低头看着手机,领头的彪形大汉对她招了招手道:“小丫头,虽然你的装备是染哥帮你准备的,但安全起见,我再检查下吧。装备要带齐了,别遗漏了,如果上去后发现有遗漏的,你大声叫我们,我们会过来的,或者你直接先下来。事关生命安全,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 遥渺渺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背包交给彪形大汉检查,也帮彪形大汉检查了起来。虽然他长得人高马大的,但准备的物品却很仔细,动力绳、主锁和岩塞这些都独立用塑料袋包了起来。 之前坐在遥渺渺身旁的飒爽女子也过来看了下遥渺渺准备的物品,此刻的她已褪去了在车上穿的宽大外衫,露出了紧身衣和瑜伽裤,劲瘦矫健,充满了生命蓬勃的那种力量美感。 遥渺渺忍不住偷偷多看了几眼,一个不小心恰巧对上了她饶有趣味的眼神。 就在遥渺渺不知所措的时候,飒爽女子笑着先一步向遥渺渺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叫楚凤歌。” 遥渺渺放下装备,握上楚凤歌的手:“你好,我叫遥渺渺”。 楚凤歌已经戴上了攀岩所用的漏半指防护手套,遥渺渺感觉到楚凤歌露在外面的手指上满是厚厚的老茧。 “你检查装备的手法很老道,你之前野外攀岩过吗?在哪个俱乐部啊?”楚凤歌毫不掩饰对遥渺渺的赞赏,同时也未曾掩饰对遥渺渺的打量和审视。 也许是楚风歌太过于光明正大了,反倒让人不敢与之对视,遥渺渺低头继续检查着装备道:“我在国外学考古的,攀岩是必学技能,勘探岩层的时候经常用到。” “这么说来,你还是个专业选手呢!你是来凤阳市暂住的吗?”楚凤歌蹲下来帮遥渺渺一起检查装备。 遥渺渺闻言手上一顿,依旧低着头检查:“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随便问问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看你从始至终都站在人群之外,似乎没有融入的打算。” “我不是很善于言辞。”遥渺渺表面笑了笑,内心不免惊诧于楚凤歌的敏锐,将装备清点收齐交还给彪形大汉,也顺带拿回了自己的登山包。 岩壁之下没有高大的植被,有人喊着有需要野外如厕的人一起去不远处的茂密灌木林里。 毕竟上了岩壁就不好解决生理问题,大家就一起结对过去了。 “小丫头,你和这两个丫头一起走,不要走散了,有什么问题记得大喊。”站在灌木林旁边,大多数人已经自发的结伙进去了,彪形大汉看看着队伍里仅有的3个女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凤歌,你在野外比较有经验,带带这两个小丫头,你也是,不要走的太深。你们两个小丫头要听凤歌的话,树林太密的地方,尤其是视线受阻的地方,你们不要进去。万一密林里有人或者野生动物伏击你们,你们看不见他们。我们也看不见你们受伏击了,没办法第一时间救援你们的。” 楚凤歌无奈的点了点头道:“苍大哥,能不能让你的气质跟你的外形稍微搭一点,老是这么细腻,这种反差,我感觉不到萌,只觉得实在有点扛不住。” 彪形大汉哈哈一笑,转头四顾见只有自己一个男的了,就独自走进密林里去了。 经楚凤歌介绍,遥渺渺才知道这位彪形大汉名字叫魏亦苍,看起来是粗犷大汉,但心思细腻。魏染当虽然是行理极限俱乐部的老板,但平时负责日常运营的是魏亦苍。 “你们别看魏亦苍的体型,他胆子可小了,虽然他爱玩极限运动,但绝对都是在保证安全防护万无一失的前提下。你们以后可以跟他多学学,在安全防护上,他绝对是我们俱乐部里最好的专家。走吧,男生都去那边了,我们去另外一边挑个比身高矮点的密林,进去后大家相互聊聊天,还有记住了,如果掉队了,可以喊人,但尤其不要在背后拍人肩膀或者后背。”楚凤歌一马当先道。 之前坐在遥渺渺后面的长发女子不解道:“是因为拍人肩膀会拍灭别人肩头的火吗?这种不是封建迷信吗?” “人已经在城市里活的太久了,很多人在罕无人迹的野外会不由自主的精神绷紧,尤其是进入到密林后。假如突然感觉到后背或者肩膀被拍,第一反应从来不是队友拍自己,而是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伏击,本能的出手攻击会早于理智判断。何况就算是她能及时收住手没伤到你,对于她来说,会让她下次被背后伏击的时候下意识的觉得是队友拍他,她的反击就会延迟。万一真的是伏击,这种惯性思维会大大减少她存活的概率。”楚风歌边用登山杖拍前面的草地,边在前方指路。 特意走在最后的遥渺渺见状问:“这里有蛇?” “别担心,凤阳市目前还没有发现剧毒品种的蛇。当然,微毒。”楚凤歌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魏亦苍的惊呼尖叫。 不知为何,遥渺渺心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魏亦苍胆子真的挺小的,原本她不信,现在她信了。 第二个念头是,遇事大声喊人,不要逞强,魏亦苍叮嘱的这一点,他自己示范的非常到位。 众人很快就循声聚到了魏亦苍所在之处,楚凤歌速度比遥渺渺快了很多赶到,等遥渺渺掰着树枝想要探头去看的时候,楚凤歌赶紧以身挡住了她:“苍大哥没事,前面有人死了,场景不好看,你别看。” “没关系。”遥渺渺有些感动,坚定的拍了拍楚凤歌拦住自己的手,“我是考古专业的,接触尸体是常事。” 楚凤歌见状松了口气,随即转身大声道:“大家不要乱跑,聚在一起先撤到空地上,林子里可能藏着袭击人的野兽。” “凤阳市怎么会有野兽?” “是不是野狗饿狠了?” “从来都没听过凤阳市有野兽袭击人的事啊!” …… 说归说,大家都开始保持警惕的环视周边,慢慢往密林外移动,魏亦苍则面色苍白,犹是惊魂未定的被人扶着。 什么能让一个彪形大汉吓成这样? 遥渺渺不免好奇的探头看去,随即便明了大家的第一反应是野兽袭击人了。 第42章 食人弃尸杀人案 血液飞溅喷洒在周边的草丛上,已经鲜红变成暗红,如一朵地狱盛开的食人花裹挟着中间的尸体,正欲拖回地狱。 尸体看上去应该是个清秀瘦削的成年男子,苍白如瓷的面容上早就失去光彩的眼睛已呈现浑浊状态,眼睁睁的望着苍天,似是幽幽的哭诉。 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衫衣和黑色的长裤,长裤完好,衬衫却衣襟大开露出了瘦弱的胸膛,同时也敞开着他的腹部。 这种敞开不是单指衣衫,还指他腹部的皮肤,更准确的来说,他敞开着他的腹腔。 内脏散落四处,还有些黏在他的衬衫,当然此刻的衬衫早已被血液染透成了暗红色,至于为什么觉得他穿着白色衬衫,是因为他领口那一小块未染上血液的白色。 成群结队的蚂蚁在尸体上开起了狂欢的聚会,瑰丽华美的蝴蝶成群的盘旋飞舞其上,间或停留其上,怪诞而奇异,诡魅而诱人。 美丽蝴蝶,是食腐者。 遥渺渺忍着不适,仔细分辨着尸体胸膛和腹部上染着血迹的斑驳齿痕,还有敞开的皮肤边缘残缺,越看越觉得熟悉,甚至令她全身发冷的不敢想下去。 楚凤歌见遥渺渺站在那里不动,赶紧提醒道:“遥渺渺,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袭击人的野兽说不定还在,林子里不安全,我们先撤到外面的空地上。” 遥渺渺眼眸微动看了眼楚凤歌,没有答话,也没有跟上楚凤歌。就在其他人也以为她好奇想凑热闹的时候,她缓缓的撸起了登山服的长袖,露出一截雪白小臂,一边盯着尸体上的齿痕,一边张口咬了上去。 遥渺渺咬的不是很重,没有咬出血,也咬的不轻,在她松口之后,小臂上留下了一对相对的半月形齿痕。 其他人员起初不解遥渺渺的举动,但当他们看到遥渺渺盯着自己咬出来的齿痕良久,又转头看着尸体。 他们也跟着去看尸体上齿痕。 嗯,很像,真的挺像的,尸体上的齿痕和人的齿痕非常的像,是猿猴吗?还是说…… 他们突然间有了不好的联想。 遥渺渺缓缓将袖子放下,异常冷静,像是在反驳楚凤歌,又像是在安抚楚凤歌:“不要怕,不是野兽,是人。” 什么叫不要怕,那可是吃人的人啊! 你这样说,更可怕了好不好! 想到尸体上明显的血肉残缺之处,起先只是一个人受不了恶心的吐了,然后这种情绪急速传染,接着好几个都开始扶着身旁的人呕吐或者干呕起来。 “穷凶极恶的歹徒要比野兽可怕的多,大家不要放松警惕。”楚凤歌赶紧拿出手机联系警方,野兽袭击人致死和人杀人吃肉已经完全是两个性质了。 “野兽疯狂起来会失去理智,可能会不顾自身安危随意袭击人,哪怕鱼死网破。人不同,人会审时度势判断利弊,一般犯案后会立马逃离现场,就算有胆大之徒留在原地,也不会在我们有这么多人的前提下暴露自己,除非他有办法保证能将我们一个不漏全部杀死。”遥渺渺环顾四周的草丛和灌木道,“大家不要乱踩,免得破坏了案发现场,尽量沿着刚才进来的路线退出去。” 虽然大家在听到一个不漏全部杀死的时候,浑然不觉得自己有被遥渺渺的话安慰道,只觉得更加渗人了,但也觉得遥渺渺说保护案发现场的话很对,便听从遥渺渺的话原路返回。 楚凤歌闻言打量了下遥渺渺,本想断后最后一个撤出,却不料遥渺渺抬头示意她先走,楚凤歌点了点头说了句小心便跟上队伍,但选择了侧身而行,还时不时注意遥渺渺是否跟着,哪怕是灌木林中的小道足够宽。 撤出后有人提议先回城里,但终于缓过神来的魏亦苍拒绝了,他的意思大家先一起等警察到来,毕竟他们是目击者,刚才也进过灌木丛,肯定留下了他们的足迹,若他们此刻离开,极可能被怀疑是凶手。 静待警察到来,配合警察工作,相互做人证,这是最有利的方式,毕竟尸体看起来已经死了有不短的时间了,他们是才进的灌木林,在进灌木林之前,没有人处于落单状态。 警察来了两波,最快到的应该是当地派出所民警,对于这种恶性案件他们应该是立马汇报上级了。因此他们到来之后,就是封锁现场,排除周边有无异常,以及清点登记登山队人员后,简单的向登山队了解情况后,静待刑警队重案组到来。 遥渺渺找了个树荫席地而坐淡然处之,直到看见柯在水时,才愕然了下,而这一切都尽落入从灌木林出来后就一直时时关注她的楚凤歌。 柯在水看见遥渺渺深深的皱了皱眉,也深深的上下不停的打量了好几遍遥渺渺,才摇着头带队进了灌木林探查。 这举动让登山队的人面面相觑,对遥渺渺身份起疑,忍不住相互频频打眼色,却见对方都是一脸茫然的摇头。魏亦苍本想发信息询问魏染当的,但显然在民警的注视下,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结束现场勘查的柯在水摘下乳胶手套,才在遥渺渺身前蹲下,直视着遥渺渺的双眼道:“你也是现场的目击者?” 遥渺渺点了点头。 “你很冷静。”柯在水肯定的道,眼中尽是锐利。 遥渺渺抿了抿唇:“习惯了。” “这习惯两字用的,你除了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新娘坠楼案之外,你还目睹了其他凶杀案现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法医也蹲下来仔细凑近打量起遥渺渺的脸色,“面色正常,呼吸平稳,确实没有被惊吓的表现。” 虽然法医也是医生,但被法医观察且说出结果的,多少总会让人觉得不适。遥渺渺看着法医的白大褂,不由的紧张的握紧了双手,一时之间忘了回复。 “法庭丈母娘杀婿案,她也在现场。” “哦,小柯南啊!短短两个月内,你竟然能成为我市三起命案案发现场的目击者,这频率简直堪称我市警界的传奇。第一次直接被吓晕过去,这次这么血腥的场面你竟然能如此冷静,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适应的,说说经验,我觉得可以作为法医新人的教材。” 遥渺渺没有理会法医,抬头对上柯在水的双眼道:“我想回城里,我可以回去了吗?” 正如楚凤歌所言的那样,人已经在城市里活的太久了,而她也习惯了将自己置于人群之中。野外,会让人不适,尤其是让人觉得危险的地方。 第43章 你我都是吃人者的后代 柯在水公事公办的摇了摇头:“依照程序,我们还需要询问你们一些具体的细节,还请你配合。结束之后,我们会送你回城区的。” 随即,重案组人员似乎担心众人串供,或者相互影响导致记忆出现偏差,以致笔录出现不准确,便将众人依次单独叫到角落询问。法医也对众人的脚印、指纹和齿痕进行了采样。 其他人做完笔录后,就剩遥渺渺还没有做笔录,登山队的其他人员都已获准离开,魏亦苍本来想过来跟遥渺渺说下安排的,但被刑警拦住,干脆提高大声道:“我们先去整理物品,等你好了我们大家伙一起走。” 遥渺渺点了点头。 柯在水闻言道:“你们先回去也没事,我和遥渺渺认识,晚点她做完笔录,我们警方带她一起回城区。我保证,我会安全将她送回家的。” “不了,我们行理极限俱乐部向来秉持着出来多少人,就要多少人一起回去,一个都不能落下。即便遥渺渺是今天第一天参加我们俱乐部的活动,那么她今天开始就是我们行理极限俱乐部的成员。”魏亦苍这话虽然是对柯在水说的,但眼睛却看着遥渺渺,这话是在拒绝柯在水带走遥渺渺,也是在告诉遥渺渺他们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楚凤歌将背上的登山包解下来甩给魏亦苍:“我在这边等遥渺渺一起回去,你把我的包带回去先放后备箱。”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遥渺渺曾亲眼见到楚凤歌是从自己的座位底下拿出的登山包,下车后也是包不离身。 在野外求生的首要定律,要确保包不离身,因为重要的求生所需物资都要放包里随身携带,一旦包离开视线,极有可能会被野兽叼走,甚至可能被你的同伴偷走。 在生死存亡的那刻,备受考验的不单是体能,还有人性。 作为一个野外的极限运动爱好者,遥渺渺相信楚凤歌非常清楚这一点。毕竟她懂得不让同伴拍后背而造成惯性思维,自然也不会因为有警察在,就让自己破了野外不卸包的原则。 她只是借着卸下包的由头,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告诉遥渺渺她会和她同在,哪怕在遥渺渺说出尸体上的是人类齿痕开始,楚凤歌暗暗的开始防备她了。 遥渺渺转头向魏染当和楚凤歌点了点头道谢。 有时候,她总觉得魏染当太相信人,可现在想想,这何尝不是魏染当的幸运呢! 魏亦苍说要一起走,刚才还嚷着赶紧走人的同伴也顷刻不说话,反而点头表示赞同。 虽然早上一个个都拿着魏染当逗趣,但何尝不是都在宠着他呢。 不论他们留下来陪她一起,是出于对整个行理极限俱乐部成员的保护,还是出于魏染当的嘱托。 遥渺渺想也许凤鸣市也是一个不错的城市吧,有这么一群人,她突然也想留在这个城市了。 活的像魏染当这样没心没肺,像灭度一样玩世不恭。人生短短须臾百年,何况非要求一个答案呢! 柯在水翻看着笔录,打断了遥渺渺的深思,站在遥渺渺面前满目质疑:“听其他人说,是你第一个发现尸体上的齿痕是人类的?” 遥渺渺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会觉得那是人类的齿痕。” 遥渺渺不解的抬头深深看了眼柯在水,有一种无声询问你是认真的吗的意味:“因为那确实是人类的齿痕”。 “一般人会想到野狗,会想到狼,甚至想到老虎狮子,但真的很少有人会联想到人类。毕竟。”柯在水耸了耸肩膀,试图让话题轻松一点,“吃人这种事情,在华夏还是极少见的,华夏并没有吃人族。” “活人祭祀、取悦鬼神、分而食之、得神庇佑。玛雅、阿兹特克、古罗马、古希腊,几乎全世界都曾如同约好了一般,有过那么一段大型活人献祭的传统。我记得华夏也曾出土过一尊殷商时期的青铜甗,出土的时候有一颗少女头颅还在这个殷商的炊具里面,现在这颗少女的头颅拿出来了吗?”遥渺渺暗示华夏殷商时期有活人祭祀,祭祀后分而食之的习俗。 “没有人会联想到如此遥远到近乎神话的年代。” “明明已经出土了殷商时期的甲骨文,青铜器,你们依旧还觉得它是神话吗?看来《封神榜》这种古典神话小说虽然有利于文化传播,但也容易让人混淆神话与现实。” “抱歉,我对历史没有研究,也并不太感兴趣,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若是我们的祖先都曾以人为食,那么我们是否就都是吃人者的后代,那我们基因里是否都潜藏着那种禁忌、血腥、暗黑对人肉的渴求。当那种渴求露出獠牙的时候,人类便会无视道德,突破法律,杀人以食。 刚才那具尸体上,法医在血肉残缺的边缘就明确测出了唾液残留。一想到这里,柯在水就实在是无法接受继续谈论这个有关祭祀吃人的话题,哪怕刚开始是她提起的。 她是个警察,她能接受这世上有吃人的心理变态者,但她无法接受每个人都有吃人的潜在可能,以及每个人都是吃人者的后代。 “我在国外是学考古的,主攻华夏考古,我的论文选题是古代祭祀。”遥渺渺依旧坐在地上,仰头望着依旧站着的柯在水缓缓道,看着柯在水刚才不适皱眉的神情,遥渺渺有种报复的隐秘快乐。 明明柯在水来的时候第一个询问的是她,但等到挨个开始询问做笔录的时候,又将她排在了最后一位,这让她承受了众人不少打量的目光,她真的不喜欢做一个显眼包,她只想隐匿在人群之中。 “在国外学华夏考古?”柯在水有些无法接受的重复了一遍,在看到遥渺渺点点头后,她在笔录本上记了下来,“你为什么不学他们本国的。” “他们国家建国不到300年,至于之前的历史,我想应该早已断代,无从考究了吧。” 第44章 没有好好跟着拔叔学做人 柯在水对此也深表赞同,但还是追问到底:“考古这个专业在华夏也算是冷门专业了,也就近几年盗墓类小说兴盛才让人熟知,你为什么会想到学考古专业呢?” 遥渺渺低头沉默良久,就在柯在水以为她不打算回答的时候,遥渺渺道:“因为我的父母是考古学的教授。” 柯在水想起遥渺渺的个人简历上父母那栏确实如此,也就没在追问了,但同时,专注于翻看笔录的柯在水也没注意到遥渺渺不经意间屈膝蜷缩下了身体。 “你在登山队离开现场的时候,提醒他们要原路返回对吗?” “嗯,我是有说过让他们尽量原路返回。” “你为什么会这样提醒呢?”柯在水追问道。 “当时我们听到魏亦苍的惊呼,起初压根没想到会是案发现场,只以为是魏亦苍遭遇了危险,因此我们全部人员都急忙赶到了魏亦苍这边,根本没有注意要保护现场。等离开的时候,我只能提醒大家尽可能的不再破坏现场了。” “你为什么会想到保护现场呢?” 遥渺渺闻言再次抬头直视柯在水的双眼,反问道:“遇到案发现场,保护现场,难道不是常识吗?” 柯在水尴尬的咳了声,点了下笔录数量后,再次问道:“你确定当时是所有人都赶到了尸体所在之处吗?” 遥渺渺皱眉回想了下,点头笃定道:“我确定。” “当时在场几个人?” 遥渺渺想都没想道:“十个。” “你为什么会如此确定?” “在那里的时候,我在心里点过。” 遥渺渺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着瞥了下头,柯在不确定她是在躲避尸体这个词汇,还是在躲避什么。 可明明她此刻对答如流、思路清晰,根据他人的形容,在看到尸体的时候,也是观察细致、推理得当,怎么会去刻意的避讳尸体二字呢? “你为什么会去点人数呢?一般人看到尸体,不会想到去点在场人数的。” 遥渺渺深深的看了眼柯在水后才道:“我在国外的时候是靠兼职赚学费的,我算是个不入流的私家侦探吧。虽然接的也都只是一些你们警方看不上的小委托,但发现案发现场,应当第一时间观察现场环境和人员,这点技能我还是有的。” 私家侦探这个身份,确实和警方查到的信息对上了。 令让柯在水非常在意的是,既然是私家侦探,就算不接凶杀案,在学习做私家侦探的过程中,应当也会频繁接触到凶杀案的现场照片或者视频,毕竟国外是实行电影分级制度的,对于血腥场面几乎没什么限制。 可为什么新娘坠楼案,遥渺渺会直接被吓得失去意识,这连普通人都比不上,毕竟她经手过这么多凶杀案,遥渺渺是她遇到唯一一个吓晕的目击者。 这一切都太不合理。 尤其是新娘坠楼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还牵扯到新娘连环剖心案。 见柯在水看着遥渺渺沉思不语,魏亦苍将越野车开到旁边,探头道:“柯警官,请问是结束了吗?如果结束了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那场面真的不好看,我们哥们都吓得够呛的,当然如果后续柯警官还需要问什么,可以直接联系我们,我们肯定都全力配合。” 对遥渺渺身上的违和感难以释怀,柯在水翻着登山队其他人员的笔录,却又找不到遥渺渺在此次案件中不合理的地方,但又不想此刻就放遥渺渺走,便笑着对遥渺渺道:“你既然是私家侦探,那对案件和凶手肯定有自己独道的见解,不如让登山队他们先回去吧,晚点这边结束后我送你回去吧,你住海岸小区对吗?” 柯在水说的是问句,但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显然是刚才看到了魏亦苍的坚持,就打算从遥渺渺这边入手,让遥渺渺自己主动向魏亦苍表示要留下来,如此魏亦苍也不好坚持。 柯在水是在柿子挑软的捏, 并且是在怀疑自己,虽然遥渺渺也不明白,柯在水怀疑她干什么?明明她全程都和登山队人员一起。 明知道别人不认可,却替别人决定好后,还非要装作一副征求别人意见,是别人自己同意,而她还要装出非常了解别人,善为别人着想的模样,虚伪至极却还要显示自己情商很高。 简直令人作呕! 遥渺渺起身无视柯在水,向登山队弯腰致谢道:“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请稍等,我马上就来。” 而后遥渺渺才转身平视柯在水平直的道:“让你失望了,我对这起案件没有任何的见解,至于这起案件的凶手是谁,我也没有任何的头绪,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肯定没有好好跟着拔叔学做人。” 遥渺渺将学做人这三个字咬的很重,让柯在水有种遥渺渺在骂她的感觉。她皱了皱眉,深究道:“拔叔是谁?” “优雅讲究的美食家,汉尼拔。他在警界的名气应当和在美食界的名气一样声名显赫吧!柯警官何必故作不知呢?“遥渺渺说完拔腿就走。 “你先等一下。”柯在水完全下意识的去扯住遥渺渺的手臂。 不料遥渺渺猛然反应激烈的甩开柯在水,遥渺渺扯着嘴角笑道,声音拔高,双眼圆睁,话是挑衅,亦是不忿:“我在车队到达此处之前,我都不知道这次攀岩的地点。何况就算我知道,我提前先过来这里杀个人,再回去随大家一起来攀岩,咋的,密室逃脱版攀岩吗?杀个人给大家助助兴吗?” “遥渺渺,没事了,没事了,遥渺渺。”最先发现遥渺渺情绪异常的是楚凤歌,她赶紧跑到遥渺渺眼前,叫着遥渺渺的名字,直到遥渺渺转头对上她的双眼时,她才上前将遥渺渺抱入怀中。 遥渺渺被抱住后的第一个反应是想要推开楚凤歌,但手在触碰到楚凤歌的时候又改推为抓,紧紧的回抱着楚凤歌道:“我累了。” 第45章 心可能被吃了 “我陪你回去,没事了,我们走吧。”楚凤歌见遥渺渺安静下来,试着退离遥渺渺的怀抱,却见遥渺渺紧了紧拥抱,楚风歌轻轻拍了拍遥渺渺的背部道:“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遥渺渺这才松开楚凤歌,任由楚凤歌牵着她的手带她坐上越野车离开。 这次柯在水没有阻止,也制止了其他警员想要上前阻止的举动。 面对鲜血四溅、开膛剖腹的残忍凶杀现场,谁能真的平静如水,哪怕是司空见惯了的法医和刑警。 见遥渺渺此刻这般激动,柯在水反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只因为一切都是柯在水有意为之,从一到此处见到遥渺渺的时候,柯在水就在布局了。 柯在水故意先去和遥渺渺打了招呼,随后提出对登山队人员依次单独做笔录,且在做笔录的时候频频向遥渺渺张望。也特意再三向登山队人员询问遥渺渺当时在现场的反应,造成登山队人员对遥渺渺有所怀疑并详细核实,又特地将遥渺渺排在最后做笔录。哪怕遥渺渺早上开始一直和登山队人员一起,但毕竟登山队人员今天才第一次和遥渺渺见面,有些甚至还不知道遥渺渺的名字,登山队人员很容易就会去怀疑起遥渺渺是不是有问题,而这种怀疑自然而然的就会转化为窥探打量的目光,加重遥渺渺的心理压力。然后柯在水又让登山队其他人员都回去,唯独留下遥渺渺频频追问,都是为了一再的加压,不停的试探遥渺渺心理防线崩溃的临界点。 遥渺渺不是不害怕惊恐,她只是一直在压抑着这种情绪,在别人惊惧嚎叫的时候,做到面无表情,在别人恶心呕吐的时候,保持不动如山。但没有人真的能够坚强到无坚不摧,有的,只有当发现无人依靠,唯有自己一人时的不得不坚强,用冷静的外壳掩盖住自己的脆弱。 可她现在却去戳破了,只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 “我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看着远去的登山队,柯在水仰头望着此刻无人攀爬的陡峭岩壁,不由的想象如果没有这次案件,遥渺渺应该正享受这野外攀爬挑战自我的乐趣。 可是经过今天,她还会来吗? “如果仅仅是为了今天的食人弃尸杀人案,这样对待一个旁观的目击者确实是过分了,但如果加上新娘连环剖心案,那么是值得的。”法医长叹了口气,收拾归整好采集到的样本,“你我都知道,新娘连环剖心案的凶手一天不抓到,凶手就一定会再犯案。而且这个凶手已经失去了作为人对生命最基本的敬畏,一旦无所畏惧,就会百无禁忌,这样的凶手演变下去,可能就会大面积的屠杀。你要知道,这个凶手至少已经杀了5个人了。” “可遥渺渺出现在这里,说不定真的只是巧合呢?如果她是凶手,没必要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案发现场,还增加暴露的危险。我这样做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别想了,你刚才不也试过了吗?遥渺渺情绪反应异常只是她在伪装冷静,她是有人类正常情绪反应的。她还暗搓搓怼你不做人了呢!你还不能说她辱骂警察,她可只是评价了下凶手来着。”法医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跟着拔叔好好学做人,这话真的够可以,我得学学。万一下次有人让我好好学学怎么做人,我就告诉他我天天跟着拔叔学做人,问他能不能让我实践一下,顺便给他发个拔叔真的擀人肺腑、对人掏心掏肺的视频给他。” 柯在水翻了个白眼送给法医:“云南白药,能不能收起你这种恶趣味。” “轻松一下,不要把自己的弦绷的太紧,容易断的。还有再申明一遍,我叫白药,不是云南白药。”法医嘻嘻哈哈的耸了耸肩。 “叫你云南白药已经很不错了,你应该感谢你爸姓白,不姓马。”柯在水忍不住也皮了一下道。 “为什么?” “如果你爸姓马,你不怕他给你取名马应龙吗?” “呃,我突然觉得云南白药非常好。”逗趣完后,白药看着柯在水转身而去时,认真的道,“刚才我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这具尸体的心脏不见了。” 柯在水浑身一僵,明明顶着炎炎夏日却如坠酷寒冰窖,她转头紧盯着白药,似在等白药否定,又似在求证。 “我只在尸体旁边找到了心脏内部的主动脉瓣结构,可能是因为主动脉瓣韧劲太足、口感不好,被凶手舍弃了。”白药确定的向柯在水点了点头。“比较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刚才他们在,我就没有说。” 柯在水捂了下嘴,强压下突然涌现的恶心感:“你是说他全吃了?” “初步怀疑是,主动脉瓣上有人类齿痕和唾液反应。成人的心脏约其本人的拳头大小,重250克左右,吃完不是什么难事。” “它羊驼驼的!”柯在水狠狠的骂了下,有些暴躁道:“这羊驼驼的是捅了心脏窝了吗?怎么最近的案子全冲着心脏去,真的是够了。” 活人祭祀,分而食之;饥荒年代、易子而食。 难道我们都真的都是吃人者的后代吗? 吃人的基因潜伏在我们每一个人的体内,而有些人已经突破了禁忌这条红线。 “老费,搜查的时候留意下周边有无祭祀的痕迹。”柯在水喊道。 正带着一队人员在草丛里翻找的中年男子闻言起身望向柯在水,没有任何的迟疑,只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柯在水点了点头,转身看着远去的越野车陷入了沉思。 越野车开出没多久,遥渺渺就收到了魏染当发来的信息:“听魏亦苍说,你们碰到了杀人现场,现在提早回城了。你还被吓到了?” 遥渺渺瞥了眼正在开车的魏亦苍,回复道:“没事,碰到柯在水了,她有些咄咄逼人,应该是在试探我的心理防线,我不想和她折腾,直接发了个小疯。” 眸光微转,楚凤歌正坐在她旁边,整个人窝在最边上闭目养神,但眼皮底下眼珠转动,显然未得安稳。 遥渺渺明白楚凤歌是在为她留出一个舒适的空间,一如楚凤歌一上车就让原本坐最后一排的情侣换到前面,将最后一排留给她和自己一样。 楚凤歌说的是她自己想坐最后一排,实际上是看出了遥渺渺的不安。所以,她为遥渺渺扫除了身后之人。 “真的不是失控?” “都是些小手段罢了,还不如逢山海动漫公司的职场宫心计呢!我情绪确实有所波动,但到不了崩溃的地步。” “逢山海动漫公司的争斗很厉害?” “是啊,可闹腾了,内耗非常严重,这有什么问题吗?”遥渺渺不明白魏染当会在意这个。 “云霜岚御下管理能力在商界是出了名的,整个云氏集团都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怎么可能把一个亲自直属管理的小公司管成这样?” 遥渺渺回想起云霜岚很少出面过问逢山海动漫公司,更甚者比员工还有厌工情绪,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看惯了灭度的她还一直以为云家之人都是这个样子。现在经魏染当一提醒,确实深感逢山海动漫公司的异常,就像是云霜岚故意对公司内部的争斗坐视不管,甚至还有纵容挑拨的嫌疑。 把自家的公司折腾这样,难道也仅仅是为了高兴?! 第46章 情敌有时是最好的借口 遥渺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转移话题道:“先不说这个,我身后有尾巴吗?” “情况有些复杂,先等你回来吧,当面说。” “好。”遥渺渺深吸了口气,明白此事已不同寻常,但还是想先放空脑子休息下,今天她真的已经很累。 她听到刑警队的人称呼柯在水为柯队,年纪轻轻却能这么快升职,要么背景深厚,要么能力过人。经过今日,遥渺渺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柯在水在心理上的洞察和运用能力绝不可小觑。 她真的很讨厌这种人,就像那些心理医生一样,总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却偏偏如阴暗角落里的恶臭老鼠,试图通过窥视你的一举一动,你细微的表情,来窃听你内心的隐秘,进而满足他们窥探的癖好。 一如最恶心的蛞蝓,所过之处,皆是恶心粘腻的黏液。 但是柯在水好像非常厌恶吃人这个话题呢! 尤其是提到活人祭祀时,柯在水眼神有明显的闪躲。 是为什么? 是因为不为人知的过往经历? 亦或是有精神洁癖? 所以接受不了自己的祖先吃过人? 那怎么办呢? 智人第20号染色体的PRNP基因在现代人中普遍存在,彰显着智人无法抹去的过往,那段以尼安德特人为食的过去。 哎呀,好像找到弱点了呢! 窥探别人的时候,别人也是会回以窥探的。 当你发现别人也有弱点的时候,你就不再惧怕了,因为你找到对抗的方式。 遥渺渺终于真心的笑了,精神也放松了下来。 越野车开回了早上的集合点,众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才好像找回了烟火气,不再如回来的一路上,死气沉沉的保持沉默。 古铜色小伙子手上忙着帮他人从后备箱里搬出吊账,嘴上也没闲着:“昨晚在群里,哪几个信誓旦旦的说今晚一定要挂在崖壁上睡觉的?不管遇到这么情况,哪怕暴雨天,也要学着海燕和暴风雨搏斗的。” 依据他之前叽叽喳喳的性格,显然这一趟回程把他憋得够呛的。 “我说,书生,你大晚上的敢把自己挂那里啊!我是想找个安静清凉的地方睡个安稳觉,不是要找个死寂阴森的地方来个今晚我与飘飘有个约会。”一号带吊账的人立马出言认领自己说过的话。 “与飘飘有个约会我倒是不怕,我一个大男人,阳气足怕他做啥,但是那飘飘不是漂亮妹子,所以我也拒绝。”二号带吊账的人叼着根烟道,然而烟却一直没点燃。 “就算是漂亮妹子,那样的死法也不会好看了,你说谁这么丧心病狂啊!直接上嘴生啃,实在饿的不行,不能先煮一下吗?” “谁知道呢!真的是变态年年有,今年还特别多。” “那是,我觉得刚才提议要先煮一下的,就挺变态的。” “你们说,杀了他的会不会是小姑娘,那小子长得还不赖,是小姑娘喜欢的类型。” “好像是啊!我听到刑警他们在讨论说,可能是昨晚被杀的,总不至于是两个大男人大晚上的去钻小树林吧!” “长得帅,玩的花,那也说不准,毕竟满地飘零,无一无靠不是。” “我觉得是小姑娘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毁掉。” …… 聊着聊着,不知为何,突然有个人朝遥渺渺看了眼,随即大家似乎都联想到了重案组刑警对她的特殊关照,又似乎顾忌到遥渺渺是魏染当介绍来的,一时间有些尴尬的面面相觑。 小姑娘,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毁掉。 他们看了看遥渺渺,想到了遥渺渺早上还姗姗来迟。 还真的是,挺好的,都能对得上! 察觉到气氛越加诡异,为了阻止众人继续脑补剧情,遥渺渺挑了挑眉道:“她觉得我抢了她喜欢的人,就是那个叫柯在水的女刑警,她喜欢她的同事,但是她的同事呢,喜欢我。你们也知道的,我连魏染当都看不上,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刑警呢?虽然吧,他追我追的挺紧的,但是感情这种事,我觉得还是勉强不来的。就像柯在水追了他同事这么多年,也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最后,遥渺渺还煞有急事似的,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卷入他们的感情纠葛,我也是很无奈的,他们之间的事关我什么事,简直是无妄之灾。” 若是换作以前,遥渺渺压根不想解释,可现在,她想留在凤鸣市,想要融入这行理极限俱乐部。 柯在水会使用言语暗示,别人也会不是吗? 一个女人想方设法的非要为难另外一个女人,最容易让人接受的理由是什么? 情敌。 噌的一下,诡异氛围瞬间消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众人眼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了起来,外号叫书生的古铜色小伙子眼中满是求知欲望:“好姐姐,展开,详细讲讲。” “这不是一两句能讲完的。”遥渺渺拒绝道。 但书生没打算放弃:“没关系,我不急着回家,我们找个咖啡店好好聊聊呗,反正大家今天本来就空出来攀岩的,现在不攀岩了,正好都有空。” “嗯,也是哦,我也正愁今天干什么去呢?不如趁今天大家都有空,搞个团建吧。”果然,最是情感八卦最是打动人心,已经有人附和书生了。 “对对对,我也好久没喝咖啡了。”和遥渺渺同车的女子举手表示赞同。 你早上从包里拿出的饮料不是咖啡吗?遥渺渺很疑惑。 “也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先喝个咖啡,再一起聚个餐吧,好久没有聚餐了。”有人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搬出来的装备扔回车里。 你是想要听多长的故事?一杯咖啡的时间不够,还要加个午餐。遥渺渺很想吐槽。 “可是今天我很累了,我想回家了,下次吧,下次再和大家好好认识下。”遥渺渺有些遗憾的道。她急需回去找几本狗血点的小说看看,然后编个故事。 “好了,你们不要这么八卦,人家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不像你们这帮子皮糙肉厚的汉子。今天她已经被尸体吓得够呛了,还要被情敌为难,你们还能不能让人家小姑娘好好休息了。” “那改天吧,好姐姐,能不能加个微信啊!你如果有什么想说的,你可以随时找我,我都是你最忠实的倾听者,我这个人嘴巴最严了。”书生显然还不死心。 “行了行了,你是嘴巴严,然后全写在了你的小说里,你猜,我们是怎么发现你马甲的?你这个三流作家。”魏亦苍推了推凑上来的书生,然后朝大家说:“大家伙都散了吧,回去洗个澡去去晦气。” 遥渺渺也本想自行离开,但魏亦苍和楚凤歌非要亲自送她到家。看出两人眼中的担忧,遥渺渺也就随他们了。 当楚凤歌看到海岸小区的时候,眉头皱了皱,问遥渺渺道:“你住这里?” “是的。” “你说你和魏染当是邻居,这么说魏染当也住这里?”楚凤歌不敢置信道。 “对啊。”所以你送我回家,是为了知道魏染当的住址吗?遥渺渺有些失落。“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魏染当对居住环境一直有严格的要求,没想到他会住在这么吵闹的地方。而且,我记得他在凤鸣市好像有其他房产的。”楚凤歌指了指不远处嘈杂的菜场。 “大概是狡兔三窟吧!”遥渺渺说笑道。 楚凤歌也就没再说什么。 遥渺渺目送魏亦苍和楚凤歌远去后,抬头看着自己居住的楼层,不由的有些迟疑。 被跟踪是早已有所预料的,可会是什么情况,严重到让魏染当觉得需要当面谈呢? 第47章 现役特种兵 “柯在水的哪个刑警同事在追你?龚冬泽吗?” 遥渺渺刚关上门,看着室内光洁的木地板,就纠结着要不要脱鞋的时候,就听到魏染当凉凉的话语传来。 有人给魏染当传话,遥渺渺丝毫不觉得意外,于是毫不犹豫的穿着鞋踏上了光洁的地板:“魏亦苍还是那个叫书生的作家?” “魏亦苍,他让我对你多上点心,免得你被人抢走。”魏染当盯着眼前一片代码的屏幕,快速的敲打着键盘。“他认定我喜欢你。” 魏染当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微湿,上身穿着件短袖格子衬衫,领口几个扣子没扣露出了大片的古铜色胸肌,线条流畅,块垒分明,遥渺渺毫不掩饰的多看瞄了几眼:“搞技术的是对格子衫有什么癖好吗?“ “格子衫的每个条纹都是直的,每个角也都是直角,这不仅仅是格子衫,这是弯不了一点的宣告旗帜,。”魏染当顺着遥渺渺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胸口,有些不自然的扣上了扣子。“搞技术的大多都是男的,尤其是像我长相这么帅气的,天天和男的混在一起,就会有一大批腐女怀疑我的取向。我这是在向外界宣告我是钢铁直男。” “你的自恋功力日益精进了不少。”遥渺渺丝毫没有给面子。 “龚冬泽真的在追你?”魏染当停下敲键盘,将屏幕转换到遥渺渺能看懂的正常页面。 “是在追我,猫追老鼠的那种,我就觉得奇怪了,华夏的警察流行怀疑目击者吗?柯在水今天也是紧抓着我不放,我像是会去啃食尸体的吗?太不不优雅了!” “因为有些罪犯喜欢回到犯罪现场,欣赏自己精心布置的犯罪现场,看着警察受挫,也是一种他们获得快乐的方式。” “变态的世界和精神病人的世界,我无法理解。” “你不好好解释,直接说柯在水是你情敌,我也是没想到的。”魏染当有些不悦。 “解释什么?解释网上热度再创新高的新娘坠楼案里,我就是新闻提到的那个被吓昏过去的人,因为接连出现在命案现场,所以得到了警察的特殊关照。那我还不如直接说,我和龚冬泽是情敌,柯在水对我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书生应该把笔给你,让你来写,他要是有你瞎扯的能力,他也不至于到现在还默默无闻。”魏染当被逗笑,随即又敛起笑容道,“你那时真的是突然失去意识了吗?我不相信你会被吓晕过去。” “我也不信,但我就是失去意识了,很奇怪。” 魏染当有些担忧道:“要不先去做个体检吧。” 遥渺渺从善如流道:“好。” “另外龚冬泽这个人,你离他远点。” “为什么?他真的没追我,我就是随口瞎说的,谁让柯在水以这么讨厌方式试探我。”遥渺渺不以为意。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这层楼其他房子出租出去了吗?” “记得,查清楚是谁了吗?” “龚冬泽。” “……”遥渺渺无语的看着魏染当,魏染当调出了本幢楼入户处的监控画面截图,正是一身警服的龚冬泽。 良久,遥渺渺才指着屏幕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这是有病吧!为了一个命案嫌疑人,还是毫无证据的那种,他还搬我家对面,警察都这么废寝忘食,24小时不休息的吗?” "我身后的尾巴就是他?" 魏染当无奈的道:“是他就好了,我翻了今天的监控,他昨晚9点多回来,今天早上8点才出的门,肯定不是他。” “所以情况比是他还要复杂?云氏集团的?”遥渺渺将椅子拉过来,在魏染当身旁坐下。 魏染当调出他上午拍的无人机视频。魏染当应该是在出城区的地方先等着,视频清楚的拍到了三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出城后不久,后面就一直远远近近的跟着一辆黑色轿车,就在遥渺渺认定是跟踪者的时候,这辆轿车又偏离了他们行进的路线,径直出了凤鸣市。 “这是恰巧有一段路同路了?”遥渺渺又觉得好像不像。 魏染当面沉如水,“不是,是对方发现自己被无人机跟踪了。所以当你们转向的时候,他选择了直行。“ 视频里轿车一直如花生米般大小,由此可以想到无人机应该全程都高空飞行,并且远远的跟在对方后面。但即便这样,对方都能发现,还是在对方开车跟踪别人的情况下。 “这样强悍的反侦察意识,总不至于是退伍的特种兵吧?”遥渺渺终于明白魏染当那句当面谈的重量了。“我何德何能,竟能被人如此严阵以待。” “可能不是退伍的。” “难道还是现役的?不至于吧,新娘坠楼案加新娘连环剖心案,值得警方求援军方,让军方出动特种兵?”遥渺渺难以置信。 “这辆轿车我查过了,民间没有任何记录。”魏染当指尖敲了敲桌面,缓缓道:“极有可能是军方的,而且我怀疑这辆车上安装了反侦查设备。坐在高速行驶的车上,今天还是晴天,阳光刺眼,我不认为他是肉眼观察到无人机的。” 遥渺渺望着视频沉思良久,才迟疑的道:“假设跟踪者是警方的外援。新娘坠楼案,虽然死者穆谷瑶家境不错,但警方不会如此大张旗鼓。那说得通的,就只有新娘连环剖心案另有隐情了。警方赔上警局的声誉也要开一个明知必输的庭审,只为了赌一个凶手可能会来旁听的可能,那么出动特种兵跟踪我也就有可能了。只是到底是怎么样的隐情,才能让警方如此大动干戈。” “渺渺。”魏染当欲言又止。 “嗯?”见魏染当迟迟不出声,遥渺渺不解的转头去看魏染当,却见魏染当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魏染当转头避开遥渺渺的眼神,沉沉的道:“渺渺,回国外吧。” 她习惯了遇到情况不对劲,立马收拾行李走人,这是她一贯的风格。可是现在听到这句话,遥渺渺突然觉得无所适从,明明早上才决定留下了啊! “可华夏才是我的家啊!”在遥渺渺意识到自己讲了这句话的时候,话已经出口了。 也许,这才是她真正想留下的理由吧,不单单只是喜欢行理极限俱乐部的同伴,更重要的是她想留在华夏。 她选择学习华夏考古,她选择进修华夏语言,她始终不肯放弃华夏国籍。 都只是想要回来。 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游荡的太久了。 都道心安处即是吾乡,可心不安呢? 魏染当握住遥渺渺的手道:“我陪你去国外吧!我爸留了些钱给我,再加上我这么多年自己赚的,就算我们隐姓埋名,也足够我们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生了。” “放弃魏家这么多年的精心谋划吗?”缩回自己的手,面对魏染当惊讶的眼神,遥渺渺苦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筹谋什么?但这么多年来,你帮我假造身份,提供各种信息和辅助,都已经绝对超出了一个顶级黑客能做到的。魏家从来没有表面这么简单不是吗?” 第48章 最毒负人心 对于遥渺渺,魏染当一直没有透露非必要的信息,但也从来没有刻意去掩盖什么。因此遥渺渺能察觉到这些,魏染当丝毫不觉讶异,甚至还隐隐期盼着遥渺渺知道的更多。 魏染当想再次去握紧遥渺渺的手,但最终还是克制着握紧了拳头,有些赌气道:“就算不隐姓埋名,我也可以陪你在国外过完一生。” “如果我存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为了东躲西藏,然后担惊受怕的熬到生命结束,那么生命于我,到底有什么意义?”遥渺渺强忍着泪水,但终究还是红了眼眶。 “你活着,就是意义。”魏染当叹息道。 “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拥有,这也算活着吗?”遥渺渺泪水滑落两腮,所有伪装的坚强在这一刻破碎,魏染当想要抱紧遥渺渺,却在遥渺渺一声“哥”的呼唤中,转化成拳头无力的锤在桌面上。 撇过头不去看遥渺渺,魏染当深吸了口气道:“你去洗手间洗把脸冷静下,我们等下讨论下新娘连环剖心案。” 直到遥渺渺转身离去,魏染当才放纵自己的泪水溢满眼眶。 等到遥渺渺收拾好心情重新坐回魏染当身边时,魏染当已神情如常的翻看着电脑资料:“你说龚冬泽给你看了新娘连环剖心案的资料,包括穆谷瑶是6个,但实际上可能远不止这6个。” 屏幕上的资料应该是很多年前旧报纸的照片,印刷有些模糊,纸张泛黄,边缘甚至还些许破损。新闻标题是《新婚之夜新娘惨死》,配的黑白照片里,新娘穿着老式嫁衣,嫁衣胸前破损,隐约可见大片的暗影浸染了嫁衣,应该是鲜血。在细看新闻内容,见到写着新娘惨遭挖心,目前未找到心脏,新郎失踪,巡捕房怀疑是新郎所为。 “新郎非本地人士,两年前自称为了逃避战乱孤身来到上海,以教书为生,长相俊美,为人温和,故被本地富商招为女婿。”遥渺渺仔细辨认着有些模糊的文字,喃喃道:“他孤身一人,那个战乱的年代,身份也不一定是真的。” 随即魏染当翻到下一张老旧报纸的照片,这报纸已经是彩色报纸了,上面写着《严惩凶手,新娘新婚惨遭杀害》,没有配图,但文字描述里却明显写着新娘死后心脏被偷走。 接着,还有不同时期的报纸,以及后来的电视新闻截图,还有网络新闻。要么是新娘失踪,要么是新娘新婚之夜被烧死的只剩下骸骨。 遥渺渺紧了紧防晒衣,只觉得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泛起,忍不住往魏染当这边靠了靠。 魏染当调高了下空调的温度,并将桌上的外套递给遥渺渺:“我注意到龚冬泽老往档案馆跑了,如果是近年来的报纸,图书馆都会有留存,我猜测他是去找老旧报纸或者县志的。再加上警局的朋友说新娘连环剖心案牵连甚广,他不能泄密,只提示我如果好奇,那就要大胆的将时间拉长,没想到这查到这些,甚至还有地方百年前的县志也有记载类似的案件。” 穿上外套后,遥渺渺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难怪警局如此不惜代价,大动干戈。早在百年之前就有,这应该不是个人,而是组织了,专挖心脏的组织。” “《警世通言》中有句话叫‘蝮蛇口中草,蝎子尾后针;两般犹未毒,最毒负人心’,因为这些命案里大多数都提到新郎失踪,所以警方给这个组织取了个名字叫负人心。” “既然死的都是新娘,为何要用最毒妇人心来取名?” “蝎子尾后针,最毒负人心,是负心人的负,不是女字旁的妇,妇人心是以讹传讹。” “以爱为名,以结婚为诱饵,图财害命。负人心如此,郝凌霄也如此,从古至今,倒也从来没变过。” 遥渺渺有些理解龚冬泽和柯在水对她的步步紧逼了,负人心组织已经延续起码上百年了,不会停止残杀人命,除非他们被一网打尽。 历史不会特地去记载一个小地方的挖心事件,更何况在那个人甚至可以作为物品买卖的年代,还有多少奴仆被挖心,官府甚至压根就不会关注。 遥渺渺完全不敢想象这个组织存在了多久,这样的罪恶延续了多少年,多少新娘在她以为最靠近幸福的时候迎来了死亡。 魏染当依旧盯着屏幕,不敢去看遥渺渺:“渺渺,暂时先离开华夏吧。” “暂时走不了了,特种兵出动了,应该是不止警方时刻关注了。”遥渺渺摇了摇头,”我不是负人心组织的,我现在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待在凤鸣市哪里也不要去,如果我现在走,只会加大自己的嫌疑。“ “他们没有证据,不能逮捕你,你没必要冒风险留下来。” “办案需要证据,但你觉得这种极度恶劣的组织需要走常规程序吗?我都赞成当场斩杀。而且至少还有个优点,有军方时时刻刻跟踪我,也表示只要我不是罪犯,也时时刻刻被军方保护着不是吗?“ ”我是让你在华夏如果遇到危险,要学会找警察,不是让你找个特种兵跟踪你?“见无法说服遥渺渺,魏染当非常的无奈。”负人心这种组织不会在乎多杀几个人的,现在发现的是新娘很多是他们杀的,不代表他们不杀其他人。有可能他们以非特定的方式随便杀的人都没有被发现和他们有关,就像早上你们遇到的吃人案件,说不定就是他们干的呢?“ ”再过一个星期吧,我想办法找个正当的理由离开华夏,也免得增加自己的嫌疑。“ 察觉到遥渺渺的失落,魏染当也不想逼的太紧,点头道:“好。” 遥渺渺起身离去,临出门前,却听见魏染当的话幽幽传来:“敌在暗,我在明,这是兵家大忌。还有你要时刻记住,你我只是普通邻居。” 遥渺渺怔愣了片刻,才想起刚才不小心叫了声“哥”,深知魏染当这句“敌在暗,我在明”的重量,点了点头没再言语,开门出去后关上了门。 洁净的地板上,遥渺渺走过的脚印连串蜿蜒着,有从门口进来书房的,也有从书房走向门口的,来了又走了。 整个房子蓦然的空荡荡起来,魏染当打开了新闻,让房子里有了点声音,顺带将之前换下的汗水湿透的衣衫放进洗衣机里。 新闻传来了高温预警,说今夏的高温已经超过了凤鸣市历年的最高气温。并且水库水量告急,倡导市民节约用水。 魏染当看着遥渺渺的脚印,本已随手拿起了拖把,沉默良久又放了回去。 第49章 警察风评被害 一回到自己的房子,遥渺渺就习惯性的反锁了大门,丢下手中的登山包后,深感无力的靠在房门上任由自己滑坐在地上。 三室两厅的格局,室内的房门皆大开着。 房子里所有的窗户都挂着全遮光窗帘,只有些许阳光从窗帘边缘的缝隙透了点进来,室内没有非常的亮堂,厨房和卫生间的灯光从房门透出,剩下的就全依托靠近地面的小夜灯照明。每个房间,甚至客厅都亮着小夜灯。 房内的空调温度也一直保持在26度,没有因为出门而关掉空调。 这是为了避免有心之人通过观察房内灯光的明灭,或者电表的走数来判断房内是否有人,更甚者通过每个房间灯光的明灭次序来猜测你在哪个房间。 电梯停留的声音响起,随即有脚步声隐隐响起,是皮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应当是龚冬泽回来了。 警方一直在关注她,如果军方也在一直跟踪她,那是否这也是一种保护。 遥渺渺长长的舒了口气,任由自己沉入睡眠。 遥渺渺房子的大门紧闭着,龚冬泽走到门口,犹豫了半晌,却还是没有叩响遥渺渺的大门。 他听柯在水说遥渺渺已经回城了,但是没有海东青跟着,他无法断定遥渺渺现在是否在家。一想到柯在水给他发来的食人弃尸杀人案现场照片,他就抓紧时间安排好工作,一挨到上午的下班时间就着急忙慌的往回赶。 他不敢去想遥渺渺看到现场的时候会有多害怕,这是第一次,他觉得上班时间原来是那么的漫长。 如果她在家,是否已经睡下了,那么他敲门会不会吵到她。 如果她不在家,她又会在哪里,会不会像那天一样,抱着自己蹲在角落里。 蓦然的,龚冬泽有些想要责备海东青的谨慎。 今天大清早他就被海东青的电话吵醒,一接通就听到海东青在电话那头鬼哭狼嚎:“再见了,老大,今晚我就要远航。” “别随便改编《月亮船》,说人话,否则下次就是《小白船》了。” “老大,我被人发现了。现在对方可能还不能断定我是跟踪的,我只能不继续跟踪遥渺渺,直行往前开了,现在的我已经出了凤阳市了。” “你不是在跟踪遥渺渺吗?怎么可能被发现。” “就是被你的遥渺渺发现的,她派无人机拍我,我的一世英名啊!竟然毁在一个小女子手上。” “她有能力发现你?有没有可能弄错了。” “无人机跟了我一路了,我自己就是个跟踪的高手,我还能发现不了别人。老大,你赶紧断了念想吧,要不然真要去当狱警了,就冲她能发现我跟踪她这一点,这遥渺渺肯定不一般。” 跟了你一路,你才发现?还高手? 龚东泽无奈的想吐槽,看着面前房门上的对联翘起了边角,联想到遥渺渺在图书馆抚平书角的轻柔,不由的也学着抚平了对联的边角。 想了想,还是决定转身回自己的房子,结果刚转身就看到魏染当房子的大门开着,而魏染当此刻正站在门口,面露嫌弃,斜睨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龚冬泽从魏染当的眼中读到了两个字——变态。 龚冬泽反思了下自己,一个大男人站在独居女子的房门口久久不走,还摸着对联,想想,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哈! “那个,你听我解释。”龚冬泽皱了皱眉,感觉更加奇怪了,总觉得有种在说“那个,你听我狡辩”的感觉。 “我是刚搬来这里的租客,想着和邻居打声招呼,以后有事可以相互帮个忙,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不是吗?”龚冬泽尽量让自己笑得和善温和。 魏染当没有接话,只是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龚冬泽。 龚冬泽低头见自己还穿着警服,简直是庆幸,赶紧道:“我是警察,如果以后你们有需要找警察的地方,可以找我。” 魏染当还是没有接话,只是眼神冷泠的看着龚冬泽。 于是,龚冬泽再次从魏染当的眼中读了三个字——死变态。 “我真的是住这里的。”龚冬泽赶紧跑去用钥匙打开了自己房子的大门,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魏染当眼神不变,面色不变,依旧不言语。 龚冬泽觉得自己从魏染当的眼中读到了六个大字——果然是死变态。 正当龚冬泽刚掏出来警官证,魏染当“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 龚冬泽看着警官证上的照片,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风评被害,还是警察这行的风评被害。 第50章 不安的预感 直到龚冬泽周一清晨在电梯里撞见遥渺渺,龚冬泽才突然想起来他好像还没有找到他出现在这里的合理借口。 “你也住这里啊?”龚冬泽硬着头皮对上了遥渺渺平淡无波的眼神,打了个招呼。 遥渺渺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毕竟周六那天,特种兵发现了魏染当的无人机,此刻的她唯恐被龚冬泽询问,即便她才是被跟踪的那个人。 见遥渺渺没有追问,龚冬泽暗暗松了口气:“我之前的房子租期到了,就重新租了个房子,那个我住604,如果你有事,你可以找我。” “我知道。”遥渺渺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啊,你知道我住604?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龚冬泽不由的想起了海东青暴露的事情,再加上魏染当昨天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猛然想起自己应该不知道才对,遥渺渺轻轻的抿了抿嘴道:“现在”。 “对哦,我刚刚自己说的。”龚冬泽心里满是兵荒马乱,不知为何又急急忙忙的加了句:“其实我在别的城市有自己的房子,突然间被调到凤鸣市工作,所以还没来的及买房。如果以后定下来在凤鸣市的话,我就在这里买个房子。” 遥渺渺不明白龚冬泽怎么突然对她说以后的人生规划,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华夏了,有点敷衍的点了点头。 真巧电梯到了一楼,遥渺渺想着赶紧走,没想到被龚冬泽扯住了背包,遥渺渺回头无声的询问龚冬泽。 “那个我车子就在地下室,我送你上班吧。”龚冬泽赶紧放开遥渺渺的背包,末了,还强调了句:“我自己的私家车,不是警车”。 “多谢好意,出租车已经在等我了。”已计划离开的遥渺渺并不想与任何人有过多的牵扯,赶紧走人。 望着远去的身影被合上的电梯门遮挡,龚冬泽没由来的有些恐慌,就像刚才遥渺渺离去的时候,那种脱离掌控的失措让他直接动作快于意识的抓住了遥渺渺的包。 想了想,龚冬泽在车内拨通了电话:“海东青,明天回凤鸣市继续跟踪遥渺渺。” 毫不意外,海东青在电话那头哀嚎:“上将大人,谁昨天说被发现了就没有继续跟踪的意义了,谁答应给我调休一个星期的。” “我说的,但我觉得你应该没被发现。” “我都被无人机拍到了。”海东青试图垂死挣扎。“说真的,负人心这个组织有能耐到现在都没被发现,肯定部署周密,事后踪迹处理的非常干净。而且他们这种三年一杀、流窜犯案的原则也坚持这么多年了,你确定他们近期会再犯案?“ “不确定,我就是觉得非常不安。” “唉,来,说说,你哪里觉得不安?你克制下自己吧,遥渺渺虽然有奇怪的地方,但说到底她也只是个目击者。你要是自己出马24小时跟踪遥渺渺,我都怀疑是不是要以跟踪狂的罪名抓你法办了。” “负人心这个组织恶性程度太高,我不想错过任何线索。再加上周六的食人弃尸杀人案里被害者心脏可能被人生吃,我怀疑负人心组织可能会改变以往的犯案方式,或者说,凶手可能失控了。” “行吧,我现在调转车头,回到凤鸣市可能要凌晨了,到了我再和你联系。” “好。”龚冬泽挂掉手机,望着阴暗的地下室,不安却还是萦绕在心头。他始终觉得遥渺渺好像在刻意疏远他。而这种疏远不是因为海东青被发现后的防备,反倒像是告别。 遥渺渺一到逢山海动漫公司,就明显感觉到总裁办的气氛甚是压抑,偷偷打量了下众人,见有些人沉默不语,面色沉重,有些人假装忙碌,低头干活,就能猜到哪几个闹矛盾了。 不慎撞见赵芜惘偷瞄他人的眼神,遥渺渺牵了下唇角回以一个示意和善的微笑,赵芜惘却面露尴尬,试图回以微笑,却嘴角微抽怎么都显得虚伪。 低头翻开《鬼吹灯》,遥渺渺眼神却不由的微微眯起。就是这无意的视线相撞,想来又会在赵芜惘内心里被反复咀嚼,然后演变成赵芜惘内心的刺。 遥渺渺只希望他们最近暗暗较劲的时候,别把她扯进来,否则赵芜惘又难免觉得是自己在以今日看到她偷瞄她人为由搬弄是非,即便她向来不参与他们的争斗。 若非受了墨家委托来查明蝶魄大厦的诡异之处,她是真的不想待在这种一个无心之言、一个眼神流转都能被解读出各种是非的地方。 遥渺渺实在想不通,云霜岚为什么能忍受公司内部如此内耗。商人追求最大的利润,最小的成本创造最大的价值才是商人所追求的不是吗?云霜岚不是没有能力管理,是不想管理,这让遥渺渺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游戏策划组副总监时司南提着礼盒来到遥渺渺工位上,不等遥渺渺反应就放在了遥渺渺面前:“这是蝶梦酒店刚推出的古法熏香,叫山海逢知己,也算是给逢山海游戏项目预热。我们项目组想将这个作为逢山海游戏的周边首发礼,现在正在做市场调研。听小云总说你长期在国外读书,想来会有很多国外的朋友,能否请你帮忙将这些熏香分给国外的朋友,看看这古法熏香是否符合国外市场?” 自从上次的高层会议,时司南算是立场分明的站队灭度了,此刻他打着项目组调研的名义来送礼,遥渺渺也并不觉得诧异,毕竟灭度几乎算是通报全公司,他在追遥渺渺了。 “蝶梦酒店还售卖熏香?”遥渺渺疑惑道,她仔细调查过蝶梦酒店,根本没有发现有这项业务。 “是今天刚推出的,还没开售就被预定一空了,我们项目组也是因为接下去有合作,才拿到些样品。”时司南口头上说着样品,但这精致的外包装彰显着不是样品,还强调了这熏香难得。 这其中多少有点投诚的意味,遥渺渺能体会到,总裁办其他人自然也清楚,但权都当做未见到,内心却开始想着是否也要开始向遥渺渺示好了。 毕竟在逢山海动漫公司里,时司南算得上和云瑞叶走的最近之人。连时司南都主动讨好,是否意味着遥渺渺真的极有可能会成为云瑞叶的妻子。 这也是为什么总裁办乌烟瘴气,遥渺渺堂而皇之的看小说,都没人敢质疑为难的原因。 云瑞叶一句不要给遥渺渺派活,就向众人宣告了,她不是来干活,她是来镀金的,甚至是为未来协助云瑞叶管理云氏集团做准备的。 因为云瑞叶,是云氏集团至今唯一的继承人。 “蝶梦酒店不是酒店吗?怎么会突然卖古法熏香?还这么畅销?” “这古法熏香是蝶梦酒店自己特制的,外面传言这古法熏香才是蝶梦酒店这个名字的由来。”见遥渺渺有兴趣,时司南赶紧打开熏香礼盒,展示里面的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