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桃源来》 第1章 穿越在某呗到期之前 束观穿越了。 就在他某呗还款日的前一天晚上。 果然,穿越这种事情,真的是为了拯救世上的失败者而存在的。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束观很开心。 当然,没过多久他就绝望了。 什么是绝望? 比如你中了五百万彩票,然后发现自己得了癌症。 这就是绝望! 绝望就是趴在希望身上***的王八蛋。 …… 束观穿越的时间,是2045年11月1号,深夜11点30分。 地点则是在他那不足十平米的出租房中。 当时,束观正躺靠在床上和小艺聊着天。 床边的桌子上,杂乱放着吃剩的外卖,倾倒的饮料罐,快要被烟头堆满的烟灰缸,还有一个撕开的小包装袋。 “明天就要还某呗了……” 束观叹了口气,接着伸出一只胳膊,将抽了半截的香烟插进烟灰缸中。 “是的,准确地说,还有30分钟,哥哥你这个月的欠款就要到期了。” 小艺在他耳边甜甜说道,声音中既有三十岁左右女子的温柔体贴,又带着一点十八岁少女的娇嗲,让束观烦躁的心情得到了稍许抚慰。 “欠款数额一共是6500华元,而小艺已经帮哥哥你查过了,伱名下所有的银行账户余额加起来一共是36.85华元。” “……呃,有这么多吗?” “哥哥你感叹的是欠款还是余额?“ “……” 束观朝小艺翻了个白眼,接着继续道: “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有三个办法。“ “居然有这么多,说来听听。” “ 束观的手指在轻轻滑过小艺的躯壳,已经三年了,指尖传来的感觉依然是那般的润滑,没有半丝瑕疵。 “呃……下一个。” “真的不考虑这个办法吗?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了,舍不得你。” “ 束观再次沉默了一下。 如果愿意找人开口借钱,他也不会烦恼的抽了一晚上的烟了。 而且束观对小艺的结论也持怀疑态度。 真的会有人借钱给自己吗? 虽然小艺的智商肯定比自己高,但人与人之间真正的关系,不是靠智商可以分析地出来的。 “ “到其他借贷平台再借点钱。” “你知不知道这样拆东墙补西墙的话,我的生活会更加一团糟?” “知道,所以这只是一个建议。不过我要提醒哥哥你的是,你现在的信用还能在其他平台借到钱,但是过了明天,如果欠款逾期的话,哥哥你的信用评价会跌三个等级,几乎不可能在任何正规平台借到一分钟钱了。” “还有其他办法吗?” “……哥哥,人家只是一部手机。” 束观叹了口气,摘下了刚才为了啃鸭脖带上的一次性手套,将手机放在了枕头边。 是的,这就是小艺。 一部手机。 准确的说,刚才和束观聊天的,是他自己手机中内置的人工智能。 而束观当初给自己手机人工智能设定的主人格,则兼具了御姐的成熟妩媚善解人意,又有一半少女的天真娇憨纯洁。 束观听完小艺的三个建议之后,半天没有说话。 这部手机他已经用了三年的时间了,但漆黑色的合金机壳依然光洁如新,手机的运行也依然无比流畅,所以刚才人工智能小艺才会说自己在二手市场上还能值至少1300华元。 那要不要真的把这部手机先卖掉,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呢? 束观犹豫着,几次打开了某个程序,将大拇指按在了屏幕上。 可是最终还是没有按下那个开始键。 那是格式化手机人工智能的按键,只要按下去,小艺就会被清洗掉这三年的所有数据信息,恢复到出厂设置。 因为小艺知道他太多的私人信息,如果真要把这台手机卖掉的话,自然要把小艺的所有数据记忆都清洗掉。 而对于人工智能来说,就等于是它们的生命被毁灭了。 当然,人工智能不是真正的生命,但这种可成长的人工智能,真的会给人一种自己养成的孩子般的感觉。 几秒钟后,束观又叹了口气,做出了决定,他的手指从那个按键上移开。 “……好吧,那帮我看一下,哪家平台的利率最低,还款期限最长。” 在接下来的三秒中内,他的手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被自己的决定感动到了? 人工智能不是没有真的感情的吗? 束观刚有些疑惑的时候,小艺甜美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好了,已经帮哥哥筛选了三家合适的借款平台,要现在就发起申请吗?” 果然,只是一个只会按照指令行事的人工智能,也不知道劝阻自己一下。 “申请吧!” 束观咬了咬牙道,说完这句话,他的身躯疲惫往床上倒去。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明知在你眼前的是一颗毒药,可生活却总会逼得你不得不去吞了它。 “结果明天再告诉我。” 然后束观闭上了眼睛,不管结果如何,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就在这个时候……他穿越了。 穿越地猝不及防。 …… 束观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断往下坠落而去,似乎身下的床垫突然消失了。 束观慌忙再次张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已经不在自己的床上了,也不在那间狭小的出租房中。 他的身体的周围,漂浮着一朵朵的白云。 这一幕自然很诡异。 上一秒他还好好躺在自己的床上,下一秒却好像突然来到了天空中。 ……做梦…… ……自己还没睡着啊…… ……猝死……上了天堂……自己有资格吗…… ……难道,是穿越?…… 无数的猜测在束观的脑中瞬息间闪过。 做为被网文熏陶长大的一代,束观觉得自己现在遇见的情况更像是穿越。 在这一刹那,束观竟然有些如释重负。 好了,明天可以理所当然地不用还某呗了! 这是当时束观的 反正他从小在起点孤儿院长大,谈了两年的女朋友也在上个月痛下决心,跟他分了手。 原来的那个世界,好像没什么事或者人是让自己难以割舍的。 不过,在经历了最初的那一刹那的兴奋之后,束观终于还是留意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下一刻,他的口中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 因为这个时候,他好像正从极高的云层处,飞快地往下坠落。 不会刚穿越就被摔死了吧? 束观心中涌起一股荒谬绝伦之感。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明明尖叫了一声,口中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就像他现在明明正从高空落下,却没有任何失重感一样。 当然,正常人在这种时候,也想不到这些。 此时的束观,在经历了最初的兴奋之后,脑中正被惊恐的情绪填满。 他急速地从云海坠下。 下方是一片连绵的群山,那些高耸入云的山峰就像是一柄柄利剑般朝他眼前插来。 束观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但这个动作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帮助,束观依然能看见那些利剑般的山峰朝他极速刺来。 我的手呢? 束观茫然地低头看了一眼,他想看一下自己的身躯,却发现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手消失了,身躯也消失了。 魂穿? 束观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刚才所有的恐惧和紧张顿时烟消云散,束观再次开心了起来。 ……再见,二十五年的艹蛋人生…… 束观在心中毫不留恋地跟过去的自己告了别,准备投入新生活的怀抱。 带着愉悦的心情,他坠进了群峰之中。 …… 束观看见了一条小溪。 清澈的溪水上飘着一个木盆,木盆中躺着一个似乎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婴儿的身上盖着一张毯子。 而他的身躯,哦,不对,灵魂,此时正朝那婴儿的身上落去。 自己不会要魂穿到这婴儿的身上吧? 这开局的起点会不会太低了点? 先不说自己一个成年人穿越变成了一个婴儿,前面那些年会有多么难熬,如果你给我穿越成皇子王孙,或是大富大贵之家,我咬咬牙坚持几年,以后总归有盼头。 但漂流在溪水的这小家伙,一看就是被人家抛弃的婴儿,周围还尽是荒山野岭,这分明开局就是地狱模式啊! 自己上一世就是孤儿,这一世难道又要重来一次? 这些念头在束观的意识中一闪而逝。 这个时候,束观终于落到了那婴儿的头顶上方,他也看清了那婴儿的模样。 我艹。 然后束观情不自禁地爆了句粗口。 因为这婴儿长得实在太tm难看了。 倒不是说他五官长得如何丑陋,主要是这婴儿全身都长满了红色的脓包,包括脸上也长得密密麻麻,不少脓包已经破裂了,正流出淡黄色的脓液。 这自然是一种极致的痛楚,特别对于刚出生的婴儿来说。 所以那个木盆中的小婴儿四肢不停地曲蹬着,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在刺耳的哭泣声中,束观的灵魂,从婴儿的头顶落了进去。 束观看过很多穿越的小说,按照那些小说中的描写,接下来就该是接收宿主记忆的时刻了。 “潮水般的记忆涌进了他的脑海中。” 一般那些穿越小说开头都是这么描写的。 接着穿越者就会知道宿主的身份名字以及自己穿越到了怎么样的一个世界。 可惜束观现在是穿越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身上,婴儿的脑中是一片空白。 所以没有潮水般的记忆朝他涌来。 涌来的是潮水般的疼痛。 真的好痛! 除了痛,还有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从全身传来。 让人疯狂的瘙痒。 真不知道这婴儿在这样的痛苦折磨之下,是怎么还没痛晕过去。 这种痛苦就算他这样的成人也完全忍受不住。 于是更加响亮刺耳的哭声飘荡在溪水之上,飘荡在空旷的山谷之中。 这哪是开局地狱模式,简直就是必死开局啊。 在这样的荒山野岭,一个生了怪病的婴孩,又能活多久! 难道自己这次穿越,只是让自己原本磕磕碰碰的一生,有一个更加倒霉的结局? 束观一边哭的声嘶力竭,一边疯狂吐槽着。 而他躺着的木盆,依然随着溪水朝下游飘去。 没过多久,在排山倒海的痛楚感之中,束观只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哭声也渐渐暗哑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自己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鞋子。 照道理来说,像这种刚出生的婴儿,眼睛只能感受到光线的变化,是看不清任何事物的。 但或许是束观穿越的原因,他现在能够清晰看见周围的一切,包括那双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鞋子。 那是一双草鞋。 鞋上沾满了泥垢,一前一后站在溪水之旁,两只草鞋中间隔的距离有些过于开阔,并且一只草鞋的脚尖朝前,另一只则是朝后。 这是一个很怪异的站立姿势,很少有人会这么站立的。 接着,束观视线中又出现了一张脸,从上往下看着自己。 那是一张老人的脸,脸上满布着树皮般的皱纹,相貌普通却又让人觉得有些诡异之感,因为这老人其中的一只眼睛,眼眶中没有瞳孔,只有泛着渗人光芒的眼白。 老人低头看着束观,一只眼睛很诡异,但另一只正常的眼睛中,却有许多怜悯。 “可怜的娃咧。” 老人伸手从木盆中将束观抱了起来。 他的双手很粗糙,抱在新生婴儿娇嫩的肌肤上,本来就是让人不适的事情,何况束观此时的身上,长满了脓包,被老人的手一碰,不少脓包顿时破裂开来,流出腥臭淡黄的脓水。 意识本来逐渐模糊的束观,顿时痛的再次哇哇大哭。 老人醒悟到自己弄痛了孩子,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他马上认真看了一下束观身上的那些红肿的脓包,接着小心翼翼地把束观放在了溪边的鹅卵石上,然后从身后的竹编背篓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陶罐,轻轻揭开包裹着束观的小毯子,从陶罐中倾倒出一种墨绿色的浓稠的汁液。 老人将汁液仔细地涂抹在束观的身上。 一阵清凉的感觉顿时传遍了束观的全身,虽然深入骨髓的痛楚和瘙痒并没有消失,但却缓解了不少。 束观终于有机会喘了口气,神智也恢复了一定的意识。 然后他看向了救了自己的那个老人。 世外高人? 看多了网文小说的束观, 果然老天爷是不会让自己平白无故让人穿越的,穿越者总会有些福利。 只是在看清了老人的穿着打扮之后,束观却有些失望。 老人穿着一身样式古怪而又简朴的布衣,上面有许多补丁,按照束观初步的判断,这好像应该是古代人的衣物。 裤管高高卷起,腿上鞋上都是泥巴,像是刚从田中回来,不过只有一只脚站立着,另一只脚则软软地拖在身后。 这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瘸子。 同时他的左胸深深凹陷进去,就像是一个稻草人,被扎成的时候这里少塞了一捆稻草般,说不出的滑稽。 怎么看,这老人都像是一个普通乡下的老农,无非长得有点怪异而已。 见束观不在哭泣,老人终于松了口气,然后抬头看了溪水上游方向一眼,他那只正常的眼睛内,流露出些许疑惑之色,接着又摇了摇头,俯身将束观抱了起来。 “可怜的娃咧。” 他再次叹息了一声,低头看着怀中婴儿那张长满脓包的丑陋小脸,浑浊的老眼恢复了原先拙朴的平静。 “以后就你就跟着老汉一起吧。” 老农对着束观露出了一个笑容。 笑容丑丑的,憨憨的。 然后老农抱着婴孩,背着竹篓,一瘸一拐地朝远方走去。 束观的视线从老人的臂弯中越过,可以隐约看见下方的山谷中,淡淡的薄雾笼罩下,有一个村庄的轮廓。 这就是我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的起始地吗? 此时的束观对自己的穿越之旅,依然还是有些期待。 …… 只是几天之后,当束观大致弄清楚了那是一个怎么样的村子后,当即陷入到了深深的绝望中。 如果可以重来,他发誓自己宁愿丢掉自尊,去找人借钱老老实实还某呗,也不希望有这一次穿越! 新书上传,本来写了洋洋洒洒一通感言,上传的时候却发现作家的话这里最多只能写500字,所以最后又都删掉了。 不过反正不重要啦,都是一些废话。 但想想有几点事情还是要交待一下。 首先,这本书是通过了内签的,所以大家可以放心投资收藏。 或许平淡一点,才能撑得起一个好故事。 嗯,这是一个优点,应该继续保持,这本书会写得更细一些。 最后,上一本李靖,金手指是在近二十万字的时候才出现的。 而这一本,则是 好了,新书开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2章 桃源村 这个山村没有名字。 因为这里的村民都觉得没有起名字的必要。 不过束观来到这里不久之后,自己给这村子取了一个名字:桃源村。 当然,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老瘸子。 毕竟那时候他才三个月大,三个月大的孩子如果开口说话,会吓坏很多人的。 特别是他当时还长了一身脓包,模样很丑陋,束观怕村里其他人直接把自己当妖怪给浸死在村外的小溪中。 真的,这村子里的村民很信这些。 这一天,束观坐在桃源村村口的晒谷场的边上。 这是某一个春日的下午,惊蛰刚刚过去没几天,田中的秧苗才刚刚插下去,自然没有谷物可以晒。 不过晒谷场上并不空荡,黄泥夯实的地面上晒着很多蕨菜,暗绿色的菜叶晒干之后呈现一种皮革般的光泽,就像在黄泥地上铺了一层地毯。 这种野菜在雨水节气过后,就会自村子周围那些悬崖峭壁下的山林间疯长出来,桃源村的村民家家户户都会采摘一些,晾干,腌制,储存在大大小小的罐子中。 这是他们接下来一年中饭桌上很重要的一道菜肴。 以前束观一点都不爱吃蕨菜,但是这一世,他已经吃了三年多了,一开始是不得不吃,然后也就慢慢习惯,再到慢慢喜欢,特别是加上辣椒,腊肉一起炒的话,他一个人能干掉两碗饭。 蕨菜,辣椒,腊肉。 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束观初步判断这个小山村,应该是在长江流域中游地域,很可能就在湖北湖南一带。 不过,这只是束观最开始的判断的判断,随着他在这个小山村中生活了几年,在越了解这个村子之后,他就不敢确定这个村子到底是在哪里了。 其实就算搞清楚了又怎么样呢? 没有任何意义。 坐在一片暗绿色蕨菜叶的海洋边缘,闻着初春的微风吹拂间送来的浓郁的菜腥味,束观叹了口气。 他此时坐在一张长条板凳上,双手支撑在身体两旁。 束观抬着头,看着天空,就像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 因为他能看到的天空真的很小。 就算在这个整个桃源村视线最好的地方,他视线中更多的还是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崖。 那些山崖极为陡峭,山崖下方还可以见到一些树木藤蔓,但越往上树木就越稀少,等过了崖壁的中部,就只剩下了光滑如镜的崖石,就算是最灵活的猿猴,也难以在那些崖壁上攀缘。 桃源村,就被这些高崖团团围在中间,像一口深井。 桃源村在井底,四周的山崖就是井壁。 也很像一座监牢。 桃源村唯一和外界相通的地方,就是束观当年漂下来的那条小溪。 小溪自两座山崖间隙处流出,最窄的地方,也就仅容刚出生的小婴儿穿过,而那处的溪水又深又湍急,根本无法让人立足,崖壁上的岩石极为坚硬,以这个山村中那些原始而简陋的铁器,也没有办法将那处崖壁缝隙凿地更大一些。 所以,住在这山谷小村中的人,是没办法出去的。 至少正常的人类绝没有可能翻过那些悬崖峭壁出去。 而桃源村中的生活着的,都是一些普通人。 关于这一点,束观已经非常肯定。 至于那些围绕着村庄的悬崖峭壁的外面的情况,当初束观从天空中坠落下来的时候,也已经看的很清楚了。 山的外面还是山。 连绵数百里的崇山峻岭。 所以他们这个藏在深山中的村落,也基本不可能被外面的人发现。 这就是束观将这个村子起名叫做桃源村的原因。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 其实上一世的束观,虽然混的不怎么样,但读书的时候,却是不折不扣的学霸,各科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而且平常阅读面极广,属于那种什么都懂一点的通才人物。 否则他也不可能知道蕨菜只会生长在长江流域以北这种冷门知识,然后又凭借桃源村周围的一些植物,推断出这个山谷大致所在的地域范围。 而高中时期背诵过的那篇《桃源记》,他现在依然记得大部分的词句。 他现在所在的这个村庄,和《桃源记》中的记载很像。 甚至风景都很像。 就像村外那条小溪旁的山坡上,真的有一片桃林,每当春天来临的时候,清澈的溪水之上就像飘着一朵朵粉色的云朵。 世外桃源,田园牧歌,诗和远方。 对于生活在现代大都市中的人来说,是内心深处永远的一丝骚动。 但是你让一个在大都市生活习惯的人,在没有手机,没有wifi,没有游戏,没有娱乐八卦,没有微博,没有朋友圈,没有聚会轰趴的穷乡僻壤呆上一个月试试。 绝对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做不到。 束观也做不到,可是他没有办法。 束观坐在板凳上,抬头看着上方那片小小的天空,眼中充满了忧伤和绝望。 这种忧伤和绝望,甚至从他脸上的每一个个坑坑洼洼的麻子中渗透出来。 他身上的脓疮,已经被收养他的那个老瘸子治好了,用的是一些老瘸子从山林中挖来的一些草药,但是却留下了一些后遗症,那就是束观全身上下都长满了一个个黑色的疙瘩麻子,包括脸上。 现在束观最怕的事情,就是每天早上洗脸,看着脸盆清水中自己的那张脸,真的忍不住连隔夜饭都会吐出来。 不过这个村子中没有镜子,所以束观没有真正看清自己到底丑得有多么惨绝人寰,但是关于这一点,他可以从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中体会到。 就像此时正从晒谷场边追逐玩闹跑过的那几个小童,大的七八岁,小的两三岁,当看到坐在板凳上的束观之时,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厌弃的神情,隐隐间还有些恐惧。 束观朝他们笑了一下。 于是那群孩童中,一个年纪最小的小女孩,直接吓得哭了出来。 “我们不会带你玩的!” 孩童中看似一个领头的大男孩,朝束观挥了挥拳头。 “我们离他远点,谁都不要和那个麻子玩。” 那个大男孩凶巴巴地盯着束观,对身后的小伙伴们如此说着。 束观鄙视地暼了那虎头虎脑的小子一眼。 谁乐意跟你们这些小屁孩玩啊,叔叔是让伱们快滚蛋呢。 这或许是长了一脸麻子的唯一好处,那就是除了老瘸子之外,村子里基本再没人会正眼看他一下,也不会和这个本来就应该算是外人的丑陋的麻子说话。 这也省了束观要辛辛苦苦在人前扮演的麻烦。 那几个村中的孩童一溜烟地跑走了,束观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丫,自嘲地笑了笑。 孩子的反应总是最真实的,所以这辈子的自己,应该丑的像个鬼吧! 都说穿越是改变人生的机遇,但如果穿越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中,一辈子只能在方圆几十里地内生活,那这种机遇只能说是命运的玩笑了。 只是对于当事者束观来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想着自己以后基本要在将在这个囚笼般的山谷中生活一辈子,过着乏味枯燥,平淡如水的日子,耕田种地,娶妻生子……话说回来,这桃源村的人,不知是不是水土的问题,这村里的女子都长得特别水灵。 ……不过,以自己现在的这副鬼样,大概率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自己的…… 所以,自己不但要在这偏僻山村生活一辈子,而且还很可能是孤独地生活一辈子,就像老瘸子一样。 自己算不算最倒霉的穿越者? 束观心情更加忧郁烦躁了一些,然后不由自主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动了动, 穿越前遇到烦心事还能抽烟解解闷,现在连这一点愿望都已经无法实现。 这时束观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朝放在板凳另一头的某件东西望了一眼,接着又朝晒谷场的某个角落望了一眼。 在一整片被蕨菜铺满的暗绿色海洋中,只有那个角落的颜色显得不同。 那个角落中晒的不是蕨菜,而是形形色色的药材。 有些束观叫的出名字,有些则是连见都没有见过。 比如说其中一种呈现七彩颜色,形状像个小人般的草叶,在束观穿越之前,以他颇为广博的知识储备,也从没听说过地球上有这种植物。 他身上的那些脓疮,据老瘸子告诉过他的,就是用这种七彩草叶的汁液治好的。 而在那堆草药之中,此时老瘸子正驮着背,拖着一条瘸腿,仔细地翻翻捡捡着。 束观偷偷看了一眼老瘸子,确认对方一时半会不会转过身来。 于是他趴下身子,一手撑着凳子,另一只小胳膊探了过去,抓起了长板凳另一侧的那根焱杆。 焱,是桃源村一种特殊的草叶,在晾干炒制之后切成丝,桃源村的大人们都喜欢抽。 这是一根很漂亮做工很精致的焱杆,杆身是用竹子制成的,翠绿的竹身上,点缀着一块块褐色的斑纹,形状就像是一颗颗泪珠。 这是湘妃竹。 桃源村四周的山林间,长着许多这种美丽的竹子。 束观认识这种竹子,也知道这种竹子在湖南湖北一带最为常见,这也是他当初判定桃源村所在地域的线索之一。 焱杆的前端是一个黄铜烟盅,焱盅上雕刻着首尾相连的一龙一凤图案。 取题俗是俗了点,但雕工却是让人叹为观止,关于这一点,就算束观在这方面只是门外汉,也是看得出来的。 鸽蛋大小的烟盅上,那一龙一凤雕刻地极为传神,甚至连龙身上的每一片龙鳞,又或者凤冠上的每一根翎毛,都都让人历历可见。 焱杆和焱盅连接处的地方,则悬挂着一个束观现在的手掌大小的蓝色焱袋。 焱袋用的是桃源村中土染的纺布缝制而成,上色和布质都颇为粗陋,但焱袋两面的绣却是精美至极,一面绣的是耸立的高崖,一面绣的是村外的那条小溪。 特别是那条小溪,绣的竟给人一种溪水潺潺,游鱼跃出般的生动感。 这根焱杆是老瘸子自己做的,包括焱盅上的龙凤是他自己雕的,焱袋上的图案是他自己绣的。 春日的下午,阳光明媚。 一个长着一脸黑麻子的小*,独自坐在长板凳上。 小*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而尖锐。 束观又开始思考那个他已经思考了多年的问题。 那就是这个桃源村,为什么会存在! 这是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山村,唯一让束观想不明白的问题。 这个村子看去没有任何问题。 但这样一个村子会存在,本身就是一件最大的问题。 因为前面的都是四五千字的大章节,所以每天一更。 第3章 老瘸子和小麻子 是的,这个问题已经让束观困惑了四年了。 因为不管从生物学上还是社会学上来说,这样的一个村子都是不可能存在的。 桃源村是一个看去很普通的小山村,生活在这里的村民们也都很普通。 他们吃饭用嘴,走路靠腿,耕地用犁,捕鱼用网,会生病,少吃一顿也会饿的慌。 对于这件事情,束观已经默默观察确认过很久。 特别是对于收养了自己的老瘸子,一开始的时候,束观真的是幻想过老瘸子会不会是隐居深山的世外高人。 主角被一个世外高人收养,然后被培养成绝世强者,再出山大杀四方。 这是很多网文小说的模板,束观觉得如果自己作为穿越者的一生,能够这样度过的话也是不错的。 特别是在束观三岁之前,一直抱有这样的幻想。 为此,他用了很多办法去试探老瘸子,其中最狠的一次,他直接把自己摔断了腿。 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当时老瘸子在院子中午憩,束观偷偷爬上了院子中的那棵老桂树,然后装作不小心失足,从离地四米多高的树枝上摔了下来。 他要试试老瘸子是不是真的只是个普通的老瘸子。 干这件事情的时候,束观两岁零八个月,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中生活了近三年的时间,他真的已经快要疯了,而为了能够出去,他不怕做任何疯狂的事情。 而束观也预判过,桂树底下是比较松软的泥土,摔下去绝对摔不死人,他要冒一次次险。 可惜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如束观期望的那般,闭目沉睡中的老瘸子一跃而起,在他落地之前稳稳将其接住,暴露了自己世外高人的真面目。 然而事情不是这么发展的。 老瘸子是被他哇哇痛哭声惊醒的。 所以那天束观摔断了腿。 幸好后来老瘸子接好了束观的断腿,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这件事情中,唯一让束观后来有些疑惑的,就是老瘸子既然能治好他的腿,为什么却治不好自己的瘸腿。 总之,在三岁之前,束观做过很多这样的尝试,试探这个村子中到底有没有藏着绝世高人。 最终他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这里生活的是一些完全正常的人类。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桃源村最早的村民,是从哪里来的? 因为普通人类绝没有办法越过那些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来到这个山谷中! 同时,桃源村的村民并不是什么茹毛饮血的野人,他们的吃穿用物,生活习惯都有着一个相当发达的农业文明的显着特征。 但桃源村这样一个狭小的山谷内,不可能诞生一个成熟的文明,也没有条件进化出一个智慧族群。 所以桃源村的村民,绝不是一开始就生活在这个山谷中的。 事实上,以束观现在了解到的,桃源村的人,是两百多年前才来到这个桃源村的。 按照村中老人所言,以及据说以前留下来的一些文字记载。 当时正值天下大乱,他们的祖先是一些在战乱中失去了家园的流民,逃难到这一带群山的边缘,想着逃入山林中避难,却依然遭遇了乱兵,眼看所有人性命不保之时,出现了一位仙人救下了他们,并用仙术把他们送到了这处。 在束观看来,这自然是一个很荒诞的传说故事。 至于不信的原因,源自束观这四年通过观察逐渐推导出的一个结论。 束观用了四年的时间,观察村中的每一个人,也观察着这个山村中的一切,因为他一直还没有放弃从这个山谷中出去的期望。 要出去,首先要确定的,是自己到底穿越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而现在,他基本已经有了清晰的判断。 这里应该还是地球,还是在自己的华夏国内。 其中最简单有力的一个证据,那就是桃源的村民说的都是华夏语。 当然,不可能是普通话,而是一种口音极重的方言,有点像束观前世的粤语,也有点像湘西那边的方言。 一开始的时候,束观只能听明白一个大概,不过不久之后也就全都能听懂了。 在确定了自己并没有离开地球之后,接着束观就要确定自己穿越到了什么年代。 只是光凭衣物的样式,是很难确定更具体的年代的。 除非是达官贵人穿的,有着各种礼仪规矩的服装,又或者是大城市中的平民,他们的衣物才会有一些体现一个时代服饰特征的细节。 至于乡野山民,为了方便劳作,衣物样式向来简单,几百年来也不会有太大变化,比如宋朝和明朝的汉人农夫猎户,他们平常穿的衣服绝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当然,其中或许还是有区别的,但束观不是历史专家,看不出那些微小的区别。 不过他通过另外一些东西,大致确定了自己穿越来到的年代。 那就是这村中常见的辣椒和烟草。 烟草是明朝中期才传入华夏的,而辣椒则要更晚一些,是在明朝末期。 这些不算冷门知识,但会关注的人也不多,但大学时爱看一些人文历史类书籍的束观,倒是恰好知道,而且知道地比较详细, 他记得以前看过的一篇文章中说过,那就是辣椒虽然在明末就传入了华夏,但最初只是被华夏人当一种稀罕的植物欣赏,真正作为食材开始流行起来,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最初是现在云贵一带流行,然后扩散到两湖,川蜀之地,这其中起了重大作用的,是平西王吴三桂的反军。 而村中老人也说过,他们是因为躲避战乱,才会来到这个偏僻的山谷的。 两相对证,二百多年前的那场战乱,束观认为很可能就是明末清初的三藩之乱。 如果是这样的话,两百多年过去了,而现在外面的世界,差不多应该是清末了,就是不知道满清亡了没有。 以上,就是束观目前为止,对自己穿越来到的时间地点的判断。 虽然四年来他一直生活在这个山谷中,没有看过山外的世界,但束观对自己的推断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既然还是在地球,只不过穿越到了几个世纪以前,所以对于村中老人说什么仙人之事,束观自然是不相信的。 可是抛弃那些迷信传说的话,那么以前的那些最早的桃源村民,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山谷中的呢? 这就是这几年来一直困惑着束观的问题。 他感觉自己如果能明白这个问题,或许就有机会从这个四面被悬崖环绕的山谷中出去。 听说最早的那些桃源村村民的先祖,留下了一些文字记载,上面或许能找到一些更明确的线索。 只可惜,那些书册都放在桃源村的祖祠中,束观不算是真正桃源村的人,而且现在才四岁,自然没有机会观看那些文字记载。 只能等再长大一些,找机会去看一下了。 另外,这个桃源村,除了最早的村民不知怎么来到这个山谷之外,还有一件颇为古怪的事情。 那就是最早来到这桃源村的那三百多名逃难之民,虽然并不是全是同乡同姓之人,但是这两百多年下来,在这样一个闭塞的环境中,很难做到同姓不通婚。 以束观现在知道的,在桃源村中表兄妹结为夫妇是很寻常的事情,甚至堂兄妹之间通婚的都不少。 可是整个村子居然几乎没有精神不正常,或出生就有缺陷的人。 这在生物学,遗传学以及概率学上,都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山村,或许真的有些秘密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长满了皱纹的手伸了过来,从束观的手中拿过了烟杆。 却是束观刚才想事情太认真,没有注意到老瘸子已经回到他的身边。 老瘸子那只雪白的眼瞳中泛着诡异的光芒,但另一只眼睛中却尽是宽容温和。 他抬手摸了摸束观的小脑袋,咧着嘴呵呵笑着,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间,都流淌着对板凳上的那个丑陋的小麻子的疼爱。 “等你再大一些,爷爷给你也做一根。” 老瘸子将从束观手中拿过的烟杆插在了腰带上。 “好咧,爷爷。” 束观乖巧地点头。 他是绝不会惹老瘸子不开心的。 “小麻子,我们回家吧。” 束观现在的名字,就叫小麻子,就像老瘸子就叫老瘸子。 桃源村的人,名字都是这么简单。 因为全村七百多口人,大家都在一个山谷中出不去,确实没必要起什么真正的大名,有个简单的称呼区别彼此也就可以了。 比如刚才那群小童中领头的大男孩,名字就叫王大虎,他还有三个弟弟,分别叫二虎,三虎,四虎,至于那个被束观的模样吓哭的,长得粉嫩水灵的小姑娘,名字叫张丫蛋。 至于束观,现在叫小麻子,以后长大一些应该被人叫麻子,等到老了就是老麻子。 应该一辈子会被人叫麻子的束观,仰起脸,朝老瘸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当然,灿烂是他自己觉得的。 事实上,当束观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所有的黑色的麻子都挤在了一起,丑的惨不忍睹。 “好的,爷爷。” 他伸出了自己胖乎乎的小手臂,伸向了老瘸子。 老瘸子的老脸上没有任何嫌弃的神色,依然呵呵地笑着,伸手将束观抱了起来,放在了身后的竹篓中。 虽然老瘸子给他取了一个可能要被人取笑一辈子的名字,但束观从来没有生老瘸子的气过。 束观怎么可能会生老瘸子的气呢! 四年之前,当他刚从小溪中被老瘸子捡回来的时候,全身长满脓包,每天都是痛的嚎哭不止。 是这个老瘸子,没日没夜地用药汁帮他擦拭身子,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夜夜抱着他到天亮。 也是这个老瘸子,为了给他讨一口*喝,村子里每个刚生完小孩的女子,都去哀求了一遍,有时候看见人家小娘子在喂*,腼着老脸背着束观就凑近了过去,能让小麻子吧唧几口也是好的。 当然,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束观一般都是闭上眼睛大哭大闹,就是不张嘴。 同样还是这个老瘸子,四年来从来没把束观独自扔下过,不管是在田里耕种,还是上山采药,下水摸鱼,又或者是在村里帮人家修补家什,老瘸子总是把束观带在身边。 因为即使到了现在,村子中还是有很多人不喜欢束观,认为当初这个浑身流着脓水,从山溪中飘来的小孩,是山中什么妖怪转世,是不祥之人。 村中有很多人当时是反对将这个小孩收养在村子里的。 所以老瘸子从没有让束观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 特别是一个瘸了一条腿,还有一只眼睛是白内障,风烛残年的孤身老人,要养大一个孩子更不容易。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四岁小孩,或许还不是很明白老瘸子的付出。 但束观不是真的小孩,老瘸子四年的抚育之恩,四年的艰辛守护,他都看在眼中。 没有老瘸子,他束观活不到现在。 老瘸子背着竹篓,竹篓中站着小麻子,小麻子的小手扶在老瘸子的肩膀上,用自己全身力气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这样老瘸子会轻松一些。 一个无儿无女的老瘸子,一个无父无母的小麻子。 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祖孙,在渐渐消失在悬崖背后的夕阳中,朝着他们的家走去。 某一刻,束观将自己的额头轻轻靠在了老脸瘸子那单薄的肩膀上,脸上的神情一片安详。 因为有这个老瘸子,他活了下来。 也因为有这个老瘸子,他没有在这个让他绝望的山村中变疯。 上一世,他没有亲人。 这一世,他有了。 如果这就是他穿越到这里的意义,那么束观不再那么后悔。 感谢书友白堂居易2000起点币的打赏支持。 新书期,恳请大家多多投票。 第4章 无所不能 老瘸子和束观的家,在桃源村村东首的一个角落里,那是一栋三间的青瓦房。 一间厨房,一间卧室,一间用来堆放一些杂物。 门外还有一个足可容纳十几个人围坐的庭院,庭院中栽种着一棵两人合抱的老桂树,束观小时候在这棵桂树上摔断过腿。 桂树下摆着石桌石椅,这是平常用来吃饭的。 屋中的家什布置,虽然简朴,但却整洁干净,窗明几亮,水井臼磨一应俱全。 按照束观以前看过的一些文献资料,以他对明清时期华夏农民的生活水准的了解,这样的条件绝对称得上是殷实人家了。 而老瘸子的居所,在桃源村中却只能算是普通的。 桃源村是僻壤没错,却绝不是穷乡。 因为山谷中适合耕种的土地虽然不多,但颇为肥沃,养活村中的七八百口人绝对没有问题。 村旁溪水中的鱼肥美鲜嫩,还有螺蛳和蚌壳。 山林中有各种野菜,山果,还有野兔,野鸡,竹鼠,麋鹿,却没有豺狼虎豹,最凶猛的野兽不过是野猪,这些都是村民家中腊肉的来源。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官府来征税! 所以说,除了没人可以从这里出去,桃源村真的是一个世外桃源,只要你不是太懒,在这个山谷中是可以过上很不错的日子的。 桃源村的黄昏,总是要比外面世界来得更早一些。 这一天,束观和老瘸子两个人,踩着最后一缕夕阳的光辉,走进了自己的庭院中。 老瘸子背后的竹篓中放满了今天从山中采来的草药。 今年已经十岁的束观跟在老瘸子的身后,两只手努力的提着一个他半身高的水桶,水桶中有几尾回来路上从溪中摸来的鲫鱼。 “可惜今天没有找到七彩草。” 走进院子的时候,束观依然有些遗憾。 “没事咧,说不定下次就找到了。” 老瘸子安慰般摸了摸束观的小脑袋。 “可我们已经好几次上山都没有找到了。” 束观又嘟囔了一句话。 老瘸子憨憨地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是你自己不想找吧……束观的心中腹诽了一句。 七彩草,就是那种治好了他的脓疮,有七种彩虹般颜色的草药。 那是一种很神奇的草药,几乎什么病都可以治,不管是伤寒腹泻,还是头痛脑热,跌打损伤,甚至女子难产,都可以用这种七彩草治好。 只是七彩草的数量非常稀少,而且往往都长在一些很隐蔽的山林角落中,极难被人发现。 事实上,整个桃源村,能够采到七彩草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老瘸子。 而且只要他想找,肯定就能找到。 跟老瘸子一起相依为命生活了十年,束观已经很了解老瘸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 老瘸子其实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当然,并不是束观最开始幻想的那种厉害,却又比束观原来幻想的那种厉害更厉害。 老瘸子的腿不是因为受了什么伤或者生了什么病变瘸的,他那只瞎了的眼睛也不是什么白内障。 他的瘸腿,瞎眼,包括那畸形的左胸,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束观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 这才对嘛! 一个全封闭的,只能近亲通婚的村子,怎么可能会没有畸形儿。 只不过整个村子只有老瘸子这么一个畸形儿,依然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当年的老瘸子,和如今的束观在村子中的处境很相似,根本不受人待见,甚至连他自己的父母都有些嫌弃。 一个天生的畸形儿,在一个对他并不友善的环境中成长,怎么看,这个人最终只会变成一个颓丧等死的废物。 然而老瘸子却活成了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样子。 在他十几岁的时,就成为了桃源村中最能干的人。 他虽然瘸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但是他的田地里种出来的稻谷是最多的,他在溪中捉到的鱼也是最多的,他上山打猎收获的猎物还是最多的。 甚至在二十多岁的时候,老瘸子还独自杀死了一头四百多斤重的野猪。 而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老瘸子的技能还在不断地升级增加。 他慢慢地成为了村子中最好的木匠,最好的铁匠,最好的泥瓦匠,最好的织布匠。 就连绣,他都比村中所有的小媳妇大姑娘要绣的好,那个挂在烟杆上的蓝布烟袋就明证。 老瘸子在四十岁的时候,甚至无师自通学会了给人看病。 一个乡村中所需要的所有生活技能,就没有老瘸子不会的,而且做的比所有人都要好。 束观曾经问过老瘸子这个问题,为什么他什么事情都能学会。 当时老瘸子的神情是有些迷惑的,却又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了束观的提问: 我觉得我可以会,然后就会了咧。 提问的束观一阵无语,被老瘸子语气憨厚语意彪悍的回答震得说不出话来。 我想会,就会了! 就像他想找到七彩草,就总能找到! 这真的是一个开挂般的人生啊! 虽然只是在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山村中开挂,但依然无比彪悍。 束观有时候会想,老瘸子如果不是出生在桃源村,如果拥有更广阔的眼界和更大的舞台,真不知道他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 这一天的晚饭,是用刚从小溪中摸来的鲫鱼炖的鱼汤,里面加了腌制的蕨菜和酸笋,味道无比的鲜美。 平常的话,老瘸子和束观两个人,这么一大盆鱼汤下饭也就足够了。 但是今天老瘸子却多做了几道菜,从挂在屋檐下那条风干的野猪腿上,切下一块肥瘦相间的后肘肉,和新鲜的韭菜叶一起炒了。 还有一道是用小葱拌的老瘸子自己做的豆腐。 放在束观穿越来的那个世界,这妥妥就是一桌农家乐。 只是束观敢说一句,前世绝没有那家农家乐的味道,会有这么好吃。 老瘸子既然是无所不能的老瘸子,自然也会做饭,而且手艺,束观觉得如果老瘸子能到他的那个时代去的话,光是开饭馆,也能开成富豪。 意犹未尽地喝完最后一口鱼汤之后,束观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接着收拾好石桌上碗筷,端去厨房洗刷。 老瘸子很疼爱束观,却从不宠溺,一个乡下孩子在相应年纪该做的事情,老瘸子一点都没让束观少做,甚至做得更多。 比如在束观六岁的时候,老瘸子就已经带着他在山林中教他如何布置捕兽夹子挖陷阱了,或者带着他辨识各种草药,或者耕田的时候让他扶犁,又或者教他如何在湍急的溪水中徒手捉鱼。 等到束观十岁的时候,就已经从前世的都市小白领,彻底转变为一个任何农活都娴熟无比的农村少年了。 村里有人暗中嘲笑,说当初老瘸子收养这个丑陋的小孩,不是因为什么善心,而是想找个免费的小帮工,也是给自己找个送终的人。 束观知道当然不是这样的,因为老瘸子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 爷爷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趁爷爷还活着,把能教给你的都教伱,以后你就要自己独个儿活着喽。 束观端着碗筷走进了厨房,老瘸子从放在桂树下的背篓中,抽出了一根今天回来路上顺手砍来的桃枝,又从院子角落里拿了一把柴刀,坐在石凳上,开始劈削起来。 老瘸子的脸上,神情极为木讷,一种专注到极致的木讷。 那柄粗大的柴刀,在他的手掌间灵活地翻飞着,灵活到让人觉得他拿着的,是一枚绣针。 不久之后,那根儿臂粗细的桃枝,就变成了一柄剑。 第5章 错觉 当束观从厨房中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老瘸子手中的那柄桃木剑。 “今天是麻子你的生日咧,今年就给你做把剑吧。” 老瘸子咧嘴笑着,老脸皱得像一朵开心的菊,还有一种你没想到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的小得意。 那种老实人偶尔捉弄一下别人般的小得意。 ……难怪今天多了几个菜,原来是自己生日啊…… 束观的生日,指的是当年他被老瘸子从小溪中捡来的那一天。 不过山中无岁月,桃源村的村民用的又是农历,所以束观是根本不怎么会记得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生日的。 但老瘸子从来没有忘记过。 每一年的这一天,老瘸子都会给束观做一件玩具。 只是束观看着此时看着那柄两尺来长,为他量身定制的桃木小剑,只觉一阵头疼。 我真的不喜欢这些东西啊…… 包括去年伱给我做的蜈蚣风筝,包括前年给我做的小木马。 我一点都不想玩…… 不过束观的脸上,却立马露出了一个又惊喜又意外的笑容。 “谢谢爷爷。” 他迫不及待地欢呼着从老瘸子的手中接过了那柄木剑。 他在哄他开心。 他也在哄他开心。 为了表现自己的兴奋,为了让老瘸子更开心一点,束观还特意握着木剑假模假样地挥舞了几下,口中还发出几声哼哼哈嘿的叫喊。 他是照着前世影视剧中经常看到的那些动作学的,先是来了几下东瀛剑道的劈砍,接着又耍了几下太极剑。 这一世从小就在田里劳作,或是在山林中采药捕猎,束观的身体长得相当健壮,这几下挥舞倒是有模有样,颇有气势。 没想到坐在石凳上抽着烟的老瘸子,却呵呵笑了起来。 “哪有这样耍剑的咧,不对,不对。” 束观怔了一怔,拿着木剑愕然看向老瘸子。 坐在石凳上抽烟的老瘸子,将烟杆插在了腰带上,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束观的身前,从束观手中将桃木剑拿了过来。 然后,老瘸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每一丝皱纹都静止了下来,就像是村外那些崖壁上经历了无数年风雨留下的裂缝般深刻,神情木讷而又认真。 接着老瘸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站在旁边的束观,突然心头一跳。 在这一刻,束观感觉老瘸子的气质变了,庭院中的气息也变了。 他形容不出那种感觉,但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束观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莫非……终于…… 虽然在两岁零八个月时摔断腿的那一次,就已经让束观相信老瘸子真的只是一个普通老头。 但是在内心深处,总还是有那么一丝期盼或者说侥幸的。 至于原因,束观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白穿越一次,在一个牢笼般的小山村中度过苍白而又无聊的一生,这根本不是穿越者的剧本嘛! 另外,在了解了老瘸子的过往之后,束观发现将自己养大的老瘸子,很难用简单的“天才”两个字来解释。 难道……老瘸子真的是一个当初自己 自己小时候的那一次,是因为确认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才没有救自己。 而现在在几年的相处观察考验之后,终于要在自己的面前展露他真正的实力和面目了? 前世看多了网文的束观,脑中瞬间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就在这个时候,老瘸子终于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做了一个动作。 老瘸子弓着腰,那只能正常行动的腿微微半屈,肩膀高高耸立,左手别扭的反臂在身后翘起,右手则握着木剑,从下往上斜斜刺去。 这是一个很古怪而又滑稽的姿势。 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像一头蠢笨的老鹅,突然被天上的雷声般惊慌地张开了双翅,昂起了脖子一般。 束观心中叹了口气。 ……原来,是错觉…… 老瘸子接着又做了几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怪异动作,当他某一刻好像准备从原地跳起来的时候,却因为那条正常的腿被瘸腿别到,差点仰天摔在了地上。 还好束观反应快,一个箭步上去扶住了老瘸子。 或许老瘸子年轻的时候,真的一个人杀死过四百斤重的大野猪,但他现在终究老了。 老瘸子喘了几口气,刚才的几个动作,似乎就耗费了他不少的力气。 “我觉得剑,应该这么用。” 老瘸子将桃木剑还给束观,同时用一种随意而又很理所当然地语气,对束观说了这么一句。 束观连连点头称是,一边扶老瘸子坐会石凳上,给老瘸子捶了一会背,捏了一会肩膀。 当月亮终于从高高耸立的崖壁后面升起来,将银色的月辉洒进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洒进坐着一老一少的小庭院的时候,习惯早睡的老瘸子,就先行回房了。 束观却依然在院子中独坐了一会。 他抬头看着那轮和他前世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处在岁月长河中不同时段的月亮,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刚刚度过自己十岁生日的束观,还没有认命。 于是在看了一会月亮之后,他提着今天老瘸子送的生日礼物,偷偷溜出了这个小院,去找王家四虎打了一架。 用的,自然是老瘸子演示过的那几招“剑法”。 不久之后,束观被揍的鼻青脸肿地回到了家。 虽然束观比前世同年龄时的自己健壮了许多,但王大虎同样是山野中长大的孩子,而且比束观要大两岁,同时,他还有三个同样不好惹的兄弟。 这天晚上由束观主动挑起的架,以束观的惨败告终。 回家的路上,束观抹着鼻涕眼泪边走边吼: “我若坚定一些,不曾将你忽略,再多一些体贴,爱是否还会终结……错觉……” 他哭的不是身上的伤口,而是自己又一次天真了。 束观就是在这个晚上,对这一次穿越生涯彻底死心的。 他准备接受这一辈子就老死在桃源村的命运了。 所以,即使在几年之后,束观发现那夜夜从崖壁后面升起,让自己很熟悉的月亮,可能并不是自己前世的那个月亮时,心中也没有起太多的波澜。 自己就算穿越到了另外一个异界又如何? 出不去,你的世界,就只是也只能是这个桃源村。 第6章 万年王朝,天多一横 束观察觉自己穿越到的地方,可能并不是古代地球这件事情,是在他来到桃源村的 因为在这一年,他终于看到了最早的那批桃源村民留下来的文字记载。 桃源村的村民基本都不认识字,在这里识字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毕竟你又不可能靠识字读书去考取功名。 而且两百多年前最早的那批村民,也大多都是无甚见识的乡野之人,对于习文传承这种事情,是没有太多概念的。 不过在最早的村民中,倒是有一个老秀才,据说他将当初他们来到这个山谷的经过,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而这些记录,就放在桃源村的祖祠中。 束观自从知道有这些记录之后,就一直想进祖祠看看那些当年留下来的文字。 而这个机会,在他十四岁的时候终于等到了。 那一年,因为桃源村的祖祠好久没有修缮过了,以至于屋顶上都长出了许多杂草,还有不少地方的瓦片破损严重,一旦下起大雨,雨水难免会落进祖祠之内。 所以村中管事的几名宗长村老一合议,准备在秋收之后好好把祖祠修缮一番,并且一致决定把这件事情交给桃源村最好的泥瓦匠,也就是老瘸子来负责。 而这几年已经成为老瘸子得力帮手的束观,自然也就得到了进入桃源村祖祠的机会。 …… 秋日午后的阳光,是世界上最容易让人昏昏欲睡的事物之一。 忙碌了一个上午的老瘸子,在吃过午饭之后,精力有些不济,于是在祖祠中庭走廊的下的躺椅上躺下来小憩,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束观则坐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手中的一本薄薄的书册。 这就是当年的那位老秀才留下来的笔记。 这些笔记就放在祖祠正堂侧方的一个房间中,用一个木盒装着。 房间中还放着其他一些当初桃源村的先祖们用过的物事,专门放在这里供后人们瞻仰。 此时祖祠的修缮工事已经进行了十余天,已经基本完工,其他的帮工都离开了,只剩下老瘸子和束观在这里进行一些收尾的事情,所以束观没有任何阻碍地就进入了这个房间,找到了他渴望已久的,关于记载了这个桃源村最初起源的文字。 这册笔记只有几页,虽然一直被放在木盒之中,几乎没打开过,但经历了两百多年的岁月,纸页也已经泛黄干涩,就像在烈日下暴晒了许久的枯叶,甚至看去似乎手指轻轻一触就会让它们碎裂开来一般。 束观先是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小心翼翼地翻开了 一段文字跃入了他的眼帘。 要说一下的是,老瘸子是桃源村中极少数几个识字的人,而他也从小就教束观认字。 当然,就算老瘸子没有教他认字,也不会影响束观观阅这册笔记。 不就是繁体字么,束观又不是不认识。 ……不久之后……秋日午后的阳光依然温熏,落在身上暖洋洋的,然而束观翻看着手中的笔记,心底却有微微的冷意慢慢泛起。 “光熹帝庚申年,冬,十月。白夷人携铁甲巨舰溯江而上,抵于荆城。荆城一日城破,数万大军溃于一旦,夷军,乱兵劫掠千里,生灵涂炭,中原骚然。我大华天朝万年传袭,何以短短数十年间国运衰败至此……” 这是那位老秀才留下来的笔记中的 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束观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脸上那些大大小小凹凸不平的麻子也就顺势挤成了一团,像一坨丑陋的牛粪。 但依然无法掩藏牛粪之下那种名为疑惑的情绪。 “大华天朝……” 束观如此低声自语了一句。 在束观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猜测过自己应该还是在地球,至于穿越到的时代,应该是清末民初。 对于这个判断,他一直没有怀疑过。 直到这一刻,在看了桃源村先祖留下的笔记之后,对于自己原来的判断,束观终于产生了一丝动摇。 大华天朝? 华夏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王朝! 束观不是历史专家,但他在历史领域的素养,还是比普通人要高许多的。 他此时脑中闪过的,不仅仅是华夏那些基本完成大一统的王朝,还包括南北朝时期的五胡十六国,又或者是唐末的五代十国的国号,甚至是某些少数民族在偏远地区建立的昙一现般的小政权的名字,都在束观的脑中迅速过了一遍。 然后束观很确定华夏五千年,绝对没有一个什么大华天朝。 况且,他虽然不知道那“荆城“是什么样的城市,但一座城中能有数万军队,这就不可能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政权。 所以,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什么地方? 另外,除了大华这个束观从来没有听闻过的国号之外,这本笔记前面寥寥几十字的记载中,还有几处地方让束观极为不解。 比如那句“万年传袭”。 这根本不合常理! 肯定是当年那位老秀才在吹牛。 对于华夏古代文人写文章口嗨的毛病,束观还是了解颇深的,什么“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什么动不动就“呕血数升”还能奋力杀敌。 什么“使毐以其阴关桐轮而行,令太后闻之,以啗太后”……这完全不符合科学嘛。 反正古代文人兴之所至,为了让自己的文章看起来更有气势,那真的是张口就来,根本不会考虑合不合理的问题,如果真的用他们的描述来考据历史事实的话,是很见仁见智的事情。 所以看到这本笔记上的写什么万年王朝,束观是有些将信将疑的。 虽然当皇帝的人,都希望自己的王朝千秋万岁,但华夏历史上,最长命的王朝周朝也不过只有八百年而已。 束观沉吟了一会。 他相信拿老秀才在笔记中的描述肯定有所夸张,但是敢吹嘘万年,就算打下折扣,几千年总还是有的。 一个维持了数千年的王朝?可能吗? 这不符合社会发展的规律,一个王朝正常情况下,根本无法压制这么长久的时间内累积的各种矛盾。 除非……那是一个不正常的王朝。 还有“白夷人“,“铁甲巨舰”又是意味着什么……对于这一点,束观倒是 难道是白人,蒸汽舰? 时间线会不会太早了一点……自己穿越的这个世界,难道真的不是地球? 束观的心跳有些加速,他的手指久久停留在纸页的某一个字上。 那个字,是大华天朝的“天”字。 这个世界的文字,是华夏的繁体字。 不过小时候束观跟着老瘸子学认字的时候也发现了,老瘸子教的有一些字,和他原来的印象有点不一样。 当时束观也不怎么在意,他觉得或许是自己记错了,毕竟从小接受简体字教育的他,虽然认识大部分繁体字,但要自己写,却是写不出几个的。 但是那些和简体字相同的繁体字,束观自然不会记错,比如“天”字。 可老瘸子教他的“天”,和华夏字中的“天”,就并不一样。 那时候束观觉得可能是老瘸子教错了。也可能是老瘸子自己也学错了。 然而他现在发现,或许老瘸子没有教错,因为这册笔记上的“天”字,也是那么写的。 老瘸子教他的那个的“天”字。 这个世界的“天“字。 顶上多了一横! 求票。 第7章 荒野上唯一的花 束观翻开了笔记的 “……老夫妻儿,尽丧于白夷人之手,余随乡人一路南逃,至鄂潭两州交界之地,遭逢天朝溃兵,危难之际,幸有仙人乘龙而来,使神通驱散乱军,将吾等救于此幽静之地……” 束观呆住了。 一个人口嗨夸张是一回事,但无中生有编故事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这笔记是那老秀才来到桃源恋歌之后的私人记叙,没有说谎的动机和必要。 所以……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 束观霍地一下从栏杆上站了起来,微微喘着粗气,如果不是那一脸黑麻子,应该可以就可以发现他此刻的脸色变得相当苍白。 难道自己穿越来到的,并不是正常世界,而是神话玄幻世界? 良久之后,束观刚才强行压制了翻涌的心潮,继续开始翻看那本老秀才留下的笔记。 这一页后面记载的,是那个仙人将老秀才等乡民救到桃源村的经过,老秀才的记叙词藻华丽,气势恢宏,束观甚至有种在阅读老派仙侠小说的感觉。 大致意思就是那位仙人挥手找了一团巨大的白云,将数百乡民团团环绕,大风呼啸之间,须臾就来到了这处幽静秀丽到了山谷中。 那位仙人交待他们,以后就在这山谷中好好生活,以避乱世,若是日后世间太平了,他自然会来带众人出山。 交待完毕之后,那位仙人就乘龙而去了。 老秀才和其他的乡民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中安顿了下来。 而接下来笔记的最后几页,记录都是他们在山谷中生活。 只是这些记载并不多,因为那位老秀才没过几年就死了。 他当时已经是甲之年,而读书人的身体本来就文弱一些,加上经历了妻儿惨死,一路逃亡,担惊受怕,身心皆受折磨摧残,自然活不了太久。 而老秀才临死前心心念念的,就是等到仙人回来,带他们出去之后,自己还可以参加一次大华天朝的科考。 字里行间,尽透着这种期盼,以及对在逃亡路上,将那整整一箱书籍遗失的遗憾,否则他就可以在此等无忧无虑之地安心地温习经典,以待朝廷秋闱了。 可惜直到他死,那位仙人也没有再回来过。 事实上,老秀才死后的两百多年,那位仙人都没有再出现过。 ……束观缓缓地合上了这本薄薄的笔记。 此刻,他的眼中露出了些许茫然惊骇的情绪。 虽然束观这一世的容貌长得很丑陋,甚至可以说是让人望之欲呕,但是在密密麻麻的麻子之间,却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瞳黑白分明,灵动而又清澈,当那些情绪在他眼中生起的时候,就宛如月亮的阴晴圆缺变化般,有一种惹人心弦的魅力。 如果这册笔记中记载的内容都是真实的话,那么自己穿越来到的地方,绝不是十八世纪末的华夏,甚至都不是地球! ……可是知道了这一点,好像对自己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意义。 束观苦笑了一下。 他从小一直希望能看到这些关于桃源村最早起源的文字,为得是弄清楚桃源村最早的那些村民,是怎么来到这个普通人绝对无法到达的山谷的,或许可以因此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现在他倒是真的找到了。 就是等那位神秘的仙人回来。 可是那位仙人已经快三百年没有现身了,谁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处山谷,记不记得山谷中的这些人。 仙人啊! 按照束观以前从各种文中得来的经验,这些仙人可能一次闭关就是数百上千年,又或者炼个丹悟个道什么的,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来这处山谷中还有许多等待着他的凡人。 可能那位仙人真的会回来,但更可能那时候束观早已变成了一抔黄土,在桃源村中度过了自己穿越者的一生。 束观坐回到了栏杆上,看着庭院天井上方的天空发了一会呆。 他什么都没有想。 没有想什么大华天朝。 没有想什么白夷人,铁甲舰。 没有想什么仙人和龙。 只是纯粹的发呆。 不久之后,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笔记放回了木盒,再将木盒放回了原来的那个侧房。 等他从房中出来的时候,发现老瘸子已经从小憩中醒来。 “小麻子,咋啦?” 老瘸子看了束观一眼,然后迷惑地问了这么一句。 虽然因为麻子的遮掩,别人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到束观内心的情绪。 但是老瘸子不是别人,从小到大,束观的任何情绪变化都瞒不过老瘸子。 束观甚至不知道是因为老瘸子太熟悉自己,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天生能够洞察人心。 束观没有回答老瘸子的问题,他现在的情绪确实很低落,但却无法明说,就算从从小将他抚养长大的老瘸子,也不可能真正理解自己此时的心情。 这个世界上没人会明白。 然后一根翠绿的烟杆递到了他的面前。 自从四岁那年束观被抓到偷抽之后,老瘸子再也没有让他碰过这根烟杆。 今天他却主动递给了束观。 束观抬头看了老瘸子一眼。 老瘸子的脸上挂着那种终年不变的木讷而有些迟钝的笑容。 老瘸子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就算是和最亲近的束观,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他对束观所有的好,都在每一天每一刻的点点滴滴中。 束观接过了旱烟杆,有些生疏地点上,坐在栏杆上,默默地抽了一锅旱烟。 “干活了咧。” 等到束观抽完之后,老瘸子摸了摸他的头,用和往日一般干瘪的语气说了一句。 束观从栏杆上跳了下来,一言不发地跟在老瘸子的身后走去。 这一日,距离束观十四岁生日还有三天,他丢掉了所有幻想和期望,准备在桃源村中好好过完自己的一生。 只是以后的日子必将平淡如水,但也要尽量过的好一些。 而且这一生,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这件事情就是给老瘸子养老,送终。 如果自己的这次穿越要经历的生命历程,必将平淡乏味,就像一片荒凉的旷野。 那么老瘸子,是荒野上唯一的那朵。 第8章 山上有座仙人观 旱。 大旱。 让人疯狂,渐至绝望的大旱。 桃源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旱,至少束观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从来没有遇见过。 桃源村的气候一直都是四季如春的,就像溪旁的那片桃林,往年桃能从三月开到五月初。 但是在这一年,桃四月中旬的时候就谢了。 因为自从立春开始,老天就几乎没怎么下雨。 立春没下,雨水时没下,惊蛰时没下,清明时没下,谷雨时没下,而到了立夏之后,天气更是一日热过一日,整个山谷炎热地像是个放在大火上炙烤的蒸笼。 这一日的清晨,桃源村的宗长王二牛,站在村外的小溪旁。 他的脚前有一条腐烂的死鱼的尸体,躺在被这些天的烈日晒出了龟裂细缝的干涸泥地上。 曾经欢潺奔流,春汛时最深处甚至可以没过成年男子头顶的溪水,现在只剩下了小指般粗细,奄奄一息地流淌在裸露的鹅卵石间。 或许明天这最后的一股溪水也就会消失了。 王二牛是王大虎,王二虎,王三虎,王四虎的父亲,五十出头的年纪,长得敦实厚壮,站在那里就像一棵粗重的树墩。 当初来到桃源的,并非一宗一姓之人,但是其中人数最多的是王,张两姓,占了大概七成左右,所以桃源村的宗长,基本都是出自这两姓。 此时王二牛一对浓黑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脸色无比地严肃。 “这样下去不行。” 他沉声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无比肯定。 在王二牛的身后,围着不少人。 他的那四个儿子都在,在他身后站成一排,像四个稍小一点的树墩,最高的王大虎站在最右边,最矮的王四虎站在最左边。 从束观的角度看去,却是更像一排网络信号。 另外还有村中几个主事的村老。 不过王二牛刚才的句话,是对老瘸子说的。 老瘸子蹲在王二牛前方不远处,盯着在溪中那些白的发光的鹅卵石。 “是咧,田里的庄稼都枯死大半了。” “再不下雨,今年村里的粮食就不够过冬了。” 老瘸子叹了口气道。 “所以我才请瘸子叔你来商议下该怎么办。“ 王二牛很尊敬地望着老瘸子。 在桃源村,老瘸子是一个很受尊敬的人,虽然年少的时候不被人待见,但是成年之后,慢慢地所有人都发现,自己这个村子越来越离不开这个瞎眼瘸腿的畸人了。 这也是束观能够在桃源村呆下来的原因。 当年换了任何一个村民把他捡回来,其他人都不会同意将他这个来历不明的丑陋小子留在村里,也只因为有老瘸子坚持,桃源村的人才勉强接受了束观。 束观知道老瘸子是很有能力的人,在这个小山村中甚至可以堪称bug般的人物,但这种事情,应该是超出老瘸子的能力范围了吧! 旁边的束观,一边不停地擦着汗,一边如此想着。 真的好热。 虽然是清晨,但起码有三十八度以上了吧,此刻的束观,无比怀念有空调的日子。 这种天气再持续一段日子,溪中没有了水,庄稼肯定真的要全部枯死了,那样的话,桃源村的人可能也真的熬不过今天冬天。 不比其他地方,遭遇荒年还可以逃荒,桃源村的村民,逃都没地方逃。 所以作为如今桃源村的一员,束观同样有些忧心忡忡。 可是他也无能为力。 因为干旱这种事情,是他穿越来的那个年代,都无法解决的气象难题。 这个时候,旁边那排网络信号,其中最高的那个悄悄凑了过来,用一种满含期待的语气,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晚上啪啪啪吗?叫上丫蛋,我们三个人一起啊!” 束观暼了王大虎一眼,想着晚上也没什么事,这种天气家里实在闷不住,于是点了点头。 王大虎嘿嘿笑着将脑袋缩了回去。 虽然小时候经常打架,但如今束观和王大虎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 这一个是因为束观在桃源村已经生活了十六年,并没有给村里带来什么灾厄……嗯,这次大旱应该不会算在他的头上。 而随着年龄渐长,老瘸子的那些手艺也已经被束观学得七七八八,所以他现在是桃源村除了老瘸子之外的 老瘸子现在已经很老了,很多活都已经干不了,大多数的时候,村里的人需要打造新农具,或者修缮房屋,又或者生了什么病,这些事情现在都是束观在做,老瘸子最多在边上指点一下而已。 而束观干的活计,绝不会比老瘸子差多少,村里的人也就慢慢地对这个丑陋的麻子少年,不再那么排斥。 但是桃源村民对束观态度上的转变,最主要的还是束观自己有意识地想要去改变。 在看过老秀才留下的那册笔记之后,束观只能无奈接受在这个村子中好好度过自己的一生的命运,既然如此,那么总要和村子里的人相处地和睦一些。 而作为一个从现代社会来的穿越者,如果真的要跟一些一直在闭塞环境中生活的山村之民搞好关系,总是有不少办法的。 比如说刚才王大虎口中的“啪啪啪“,就是一种很容易拉进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手段。 嗯,“啪啪啪“指的是斗地主。 自从束观将这个游戏教给村里的人之后之后,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成为桃源村民闲暇之余最喜爱的活动。 上至七八十岁的老妪,下至十来岁的小童,无不对此痴迷异常。 特别是晚饭之后,天还没有黑透,桃源村家家户户都已经关上了房门,从屋里传出的“啪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直到深夜才会渐渐平息下来。 而束观和王大虎正在约着晚上牌局的时候,前面的王二牛和老瘸子,也还在交谈着。 “我们村子,以前好像也碰到过一次这样可怕的旱情。” 王二牛皱着眉说道。 “四十九年前,那时候你才三岁。” 老瘸子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虽然年纪大了,但他的记忆好像从来没有消退过。 王二牛脸上露出了回忆之色,对于小时候经历的那次旱情,他也依然还有些记忆,但却没有老瘸子记得这么清楚。 不过,他总算还记得另外一些事情。 这也是他这次把老瘸子请来商议的原因。 “我听说四十多年前的那一次旱情,是瘸子叔你到观里求来了一场雨。” 王二牛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关于这件事情,他也只是小时候好像听父辈提过几句。 “是咧。” 老瘸子咧嘴笑着又点了点头,一只浑浊的老眼中,升起了些许明亮的光辉,似乎和王二牛一样,陷入了过往的某一段岁月中。 或许是因为,那一次事情,是他平淡无奇的生命中最辉煌的一刻。 “那么这一次,瘸子叔能不能再去观里求求?” 王二牛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明天老汉就上山。” 老瘸子很爽快地答应了。 他的神态,就像村里的人平常招呼他去家里修补一下家什般随意坦然。 身后的束观却是撇了撇嘴。 这种事情伱也敢随便答应啊。 刚才王二牛和老瘸子之间的交谈,他自然是都听见了。 多年前桃源村有过一场大旱他信,老瘸子去求雨了他也信。 但要说那场雨是老瘸子求来的,束观却是不信的。 肯定是巧合么。 作为一个现代人,束观 不过束观也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跟这些古代人是解释不通的,而且桃源村的村民们特别信这些,毕竟他们能够生活在这里,就是来自于一位仙人的怜悯。 怜悯吗? 束观的心中突然一动,不由自主抬头朝上方望去。 他望向的,是小溪尽头的那座山崖。 那座山崖的中腹处,有一个藏在树木间的隐蔽洞穴,而在洞穴的深处,有一座观。 仙人观。 第9章 求雨 束观一直知道山上有一座观。 在他十三岁的时候,他还跑到那个洞里去看过那座观。 而那座观,就是桃源村的村民,用来供奉两百多年前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那位仙人的。 不过这座观却不是桃源村的村民建的,而是本来在那个山洞之中,在最早的那些村民来到这里生活了几年之后,被某个村民上山打猎的时候偶然发现。 桃源村的村民并不知道这座观的来历,当他们发现这座观的时候,观内只有一些简单的陈设,没有供奉任何神像。 当时的村民们不免会猜测这个观是不是那位仙人的清修之所,因此在观中修了一个那位仙人的塑像,每逢初一十五,村民都会虔诚地带上各种供品,走过一段崎岖艰难的山路,上一整天的时间去朝拜那位仙人。 可能并不是为了祈求什么赐福护佑,也不是为了消灾解厄,纯粹就是为了表达对那位仙人的尊敬和感激。 这种情况持续了数十年,等到最初的那批桃源村民逐渐都死去之后,新一代的桃源村民来观中的次数就开始变少了。 对于在桃源村出生长大的新一代的村民来说,那位仙人更多只是父辈们口中的传说,他们没见过那位仙人,也没有经历过那种身处乱世的绝望,以及之后紧接而来得遭解救的狂喜,所以很难有父辈们对那位仙人的那种崇拜和感激。 而且要到那座山上的观中,确实是一件很折腾人的事。 于是随着时间推移,年复一年,桃源村村民去仙观的次数难免越来越少。 说不上村民们忘恩负义,只是人之本性罢了。 桃源村与世隔绝,生活在这里的人比起外面的人,或许要简单淳朴一些,但并不是完全纯洁无瑕的小白兔,他们同样会贪偷奸耍滑,会小肚鸡肠,会斤斤计较,人性中那些龌龊的阴暗的东西,他们也同样不缺少。 而桃源村大部分时候都风调雨顺,气候宜人,生活在这里的人自然也就衣食无忧,不假他求,在这种情况下,求仙拜神之事就显得不是那么必须了。 到了王二牛这一代,已经很少有人会去那座仙观之中,也就是王二牛这样的宗长村老,隔上个四五年,才会备上一些供品,去山上仙观中祭拜洒扫一番。 束观倒是去过一次,在他听说了有这样一座仙人观之后,特意跑去看了一下,里面除了一座落满灰尘,挂着许多蛛网的泥胎塑像之外,就再没什么东西了。 只是这一次大旱,终于让桃源村的人再次想起了那座观,想起了观中的那个塑像。 村中真正经历过四十多年前那场大旱的老人,活着的人已经不多。 当年的旱情来得莫名其妙,结束地也是毫无征兆,大家唯一知道的事情,也就是最后的那场雨,是老瘸子求来的。 那时候还算年轻的老瘸子,因村中旱情严重,所以独自跑到山上仙观中,在仙人塑像前拜求了一番,帮桃源村求来了一场久旱甘露。 只不过,这件事情是老瘸子自己说的,并没有任何人看见,也没有其他人能证明。 所以多年以来,村里的人对于这件事情都是将信将疑的,这一次,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王二牛才抱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老瘸子的。 …… 为首的是桃源村宗长王二牛,加上这次求雨最重要的老瘸子,还有村里的几名能话事的村老,当然前提是这几名村老的年纪不能太大,至少还能走的动半天的山路。 另外还有二十几名村里最强壮的年轻人,他们要负责把给那位仙人的供品抬上山。 供品是昨天连夜准备好的,总计是一头猪,一头羊,各种果品菜肴,在旱情日益严峻的现时,对于桃源村来说,这些东西可是不小的负担。 王二牛犹豫纠结了一个晚上,终究还是把本来准备宰掉的那头牛留了下来。 对于闭塞的桃源村来说,耕牛是很重要的牲畜,有时候甚至比人命还重要。 而束观也在这个队伍当中。 这一年的束观十六岁,但已经是桃源村最好的猎人了,从小就跟着老瘸子跑遍了桃源村周围的山林,没有人比他比他更熟悉山中的一切。 藏着仙人观的那个崖洞,位于那座山崖的半腰处,而要到达那里的山路异常地崎岖难行。 当然,这只是指的前半段,到了后面程,则几乎就没有路了,只能抓着崖壁上的藤蔓,踩在间错凹凸的岩石上前行。 这也是多年以前老瘸子说他一个人跑到仙观中求雨,村里很多人都不大相信的原因,正常的壮年汉子要想上到那个崖洞中都是很困难的事情,别说一个瘸子了。 而即使老瘸子说的是真的,几十年前或许他上的去,但是如今年迈力衰的老瘸子,却是再没可能了。 所以这一次,是由束观和王大虎两个人,用竹躺椅绑着木棍帮他抬上去的。 一行人清晨出发,到了午时左右才终于到达那个崖洞,大家在洞口休整了一下,喝喝水,吃点东西,因为接下来还要走一段很长的洞道。 束观站在洞口,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抬头看着洞口上方。 在这个崖洞的两侧长着密如蛛网般的藤蔓,下方也是,但是洞口上方的崖壁却是光秃秃的。 整座山崖,以这个崖洞为界,下方植被茂盛,上方却是寸草不生。 桃源村周围的山崖都是如此。 这其实也是很不合理的事情,同样的崖石泥土,何以会截然不同,而且是那种泾渭分明的不同,隐隐有一种无比决绝的意味。 这是一种极难言说的感觉,但又能初见这些崖壁的人,莫名生出凛凛之意。 束观眯着眼,看着上面崖壁,再往上几百米,就是崖顶,如果能够到达崖顶,翻过山崖,就可以从这个囚笼般的山谷中出去了。 可惜崖壁光滑如镜,就算是灵巧的猿猴,也无法在上面攀缘。 所以这数百米山崖,就是天堑。 将桃源村所在的山谷,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开来。 可是怎么看,怎么不自然啊…… 这绝不像是自然会生成的景致。 在桃源村生活了十六年,束观越来越觉得这个荒僻的小山村,在平静普通的表象下,藏着一些诡异莫名的东西。 这时候王大虎来到了他的身边。 昨夜的牌局,束观是在亥时末,也就是十一点左右离开的,主要是张丫蛋先走了,束观顿时觉得没啥意思,于是也走了。 不过王大虎好像和他的弟弟们一直打到了通宵,所以今天顶着一对黑眼圈,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麻子,你觉得瘸子爷爷真的能求来雨吗?” 王大虎小声问了束观一句。 小时候,束观和王大虎两人颇有点天生相冲的意思,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王大虎仗着自己比束观大两岁,经常性把欺负这个小麻子当做自己童年最大的乐趣。 不过现在王大虎已经是束观的小弟了。 一个穿越者,总要收几个小弟的。 这是几年前束观主动和王大虎改善关系的初衷。 他也没什么选择余地就是了,要收也只能在桃源村收。 不过王大虎是宗长王二牛的儿子,本身在村子的这一辈少年中,除了束观之外,算是很能干的一个,不出意外以后妥妥是下一任的宗长。 收这样一个小弟,可以让自己往后在桃源村的日子过得舒服一些。 此时听王大虎的问话,束观的 这根本不科学嘛,老瘸子再厉害,也厉害不到能人工降雨的程度。 只是话到唇边,束观却顿住了。 站在高高的崖洞入口,看着下方山谷中那个小山村,想着这个山谷中某些看似普通却又隐隐透露着丝丝诡异的细节,束观突然说不出任何话来。 良久之后,他转过头,盯着王大虎,很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 “大虎,你有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离开这里到外面去?“ “什么?” 王大虎茫然地望着他,似乎根本没听明白束观的问题。 束观抬手指着上方光滑如镜的崖壁,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你以前有没有想过翻过这些山,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这一次,王大虎终于听懂了束观的话。 然后轮到王大虎沉默了许久,最后这个长得敦厚壮实的山村少年,用一种嘶哑中带着绝望的声音回答了束观的问题。 “以前想过,后来……不敢想了。” 因为没有希望,所以不敢想! 第10章 大雨 崖洞之内,是一条很长很长的洞道。 王二牛让大家点起了火把,朝洞穴深处走去。 洞内的道路蜿蜒曲折,高低起伏,路上随处可见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在火把的照映下散发着种种不同的光芒。 束观已经不是 而在他前世,也去过华夏不少以溶洞地貌闻名的景区。 不过束观敢发誓,他去过的任何一处的溶洞,若论奇诡变幻,都绝对比不上眼前此处。 只是那些五颜六色的钟乳石,美丽迷人之余,又隐隐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比如他们刚刚经过的那个自洞顶倒悬而下的,通体呈深绿色的巨大钟乳石,从上面滴滴答答地落下一种乳白色的液体,在下方洞坑中汇聚成一洼,散发着轻微的诱人香气。 只可惜,那洼香气诱人的乳白石液旁,却倒着几只腐烂的山鼠的尸体。 当初束观 当然,这件事情是桃源村的村民们都知道的,因为当初他们的先祖,就有人不小心喝了这里面的钟乳石液当场死亡。 在山洞内的地面上,还有一些奇怪的脚印,仿佛镌刻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般。 至于说奇怪的原因,是这些脚印虽然看去和人类的脚印很相似,但却要大上许多,其中最大的一对脚印,足有两尺多长,一尺来宽。 束观当初看到这些脚印时,难免很奇怪,这么大的脚印,那当初留下脚印的人,岂非起码要四五米高? 世界上有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人。 按照束观的记忆,前世吉尼斯纪录中地球上最高一个人,好像是三米不到一点,具体多少他自然记不清了,但绝不会超过三米。 四五米的身高,已经可以说是真正的巨人了。 地球上不会真的有巨人存在过吧? 但这些脚印,还不是让 那就是在崖洞洞壁的岩石上,不时可以看见一些很特别的纹理。 很难形容那些纹理到底是什么,因为它们呈现的形状太多太杂,有的像是残缺的树叶,有的像是动物飞禽,有的则是支离破碎地根本不知该怎么形容。 若说是岩画,那么线条太过粗粝,若说是自然形成的纹理,那么这么多形肖真物的纹理却又似乎太巧合了一些。 桃源村的村民们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连老瘸子也不知道,当然他们也从来没有在意过。 但束观知道。 这些都是化石。 他当时站在这些化石前伫立了很久。 那时候他还没有看过老秀才留下的那册笔记,以为自己还在地球,但是当看到这些化石的时候,束观当时心中还是生起了不少疑惑。 因为那些化石中,有一些动物的形态实在太过奇异特别。 只是因为大部分的化石都是不完整的,而且从岩壁上裸露出来的只是全貌的一部分,那些奇异生物全貌难以真正判断,所以当时束观的疑惑只是疑惑,并没有怀疑什么。 直到这一次再度走进这个山洞,再次看到那些脚印,那些化石,束观终于意识到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这些根本不是地球上的生物! 一个时辰之后,桃源村的众人终于走到了洞道的尽头。 山洞的另一头,依然是一个洞口,刺眼的阳光从外面洒了进来。 这条洞道直接贯通了整座山峰。 这也是束观当年在听说了这个山洞的事情之后,特意跑来看看的原因。 因为他本来以为,桃源村和外面世界,相通的地方,只有那道他顺溪水飘流进来的狭小的缝隙,没想到居然还有另外一处。 只是在来山洞中看过之后,束观还是失望了。 因为在山洞另一头,出去之后是一片颇为宽阔的空地,空地的下方,却是万丈悬崖,上方依然是光滑至极的悬崖。 所以,还是没有任何人能从这里真正离开桃源村所在的山谷。 而在悬崖之上,还有一块仿佛鹰翼般探出的巨石,遮住了下方的空地,所以从上方看,是绝对看不到巨石下方那座小小的观的。 观由三栋一高两低的阁楼组成,外面围着灰色的石墙,石墙斑驳,墙头爬满了各种野生藤蔓,正门上方有一块看去很是有些岁月痕迹的匾额,上面写着“栖霞”两字。 所以,这座观的名字应该就叫栖霞观。 当然,这名字不是桃源村的村民起的,观也不是桃源村的村民建的,而是原来就矗立在这里,不知已经多少年了。 不过,在观内最高的那栋木楼的中殿内,有一座泥胎塑像,却是最初的那里桃源村村民建的。 那座塑像是一个黑袍长须道士模样的中年男子,蚕眉凤目,负手而立,姿容飘逸。 据说,这个塑像就是按照当年那位仙人真实的容貌雕塑的,虽然不可能完全一样,但想来应该也有六七分相似。 而在这中殿之内,还有一根两人合抱粗细的柱子,柱子上浮雕着一条龙,浑身的龙鳞用漆点成黑色,龙身盘旋绕柱,龙尾在上,龙头在下,却是做高高昂首之状。 按照老秀才的记载,当初那位仙人来救他们的时候,是乘龙而来,乘龙而去的。 所以桃源村的村民在给那位塑神像的时候,也没忘记雕了他的那条龙。 这条龙自然也是照着最早那些桃源村村民看到过的真实模样雕刻。 而这条龙的头顶,只有一支长在中央的角。 如果按照束观穿越来的华夏神话中的标准,这种似蛇般的生物其实不是龙,而是蛟。 当然,那只是华夏神话传说中的生物,事实上在地球是没有龙的,所以束观也无法知道,在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龙蛟之分。 另外,柱子上的那条似蛇生物,头上的独角还断了半截,也不知是年月久了雕像破损了,还是原本的样子就是这样的。 桃源村的众人,进了这栖霞观之后,先是将落满灰尘的观中好好清理了一番,距离上一次他们来供拜这位仙人,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这一次如果不是为了求雨,不知桃源村的人还要过多久才会来这里。 “临时抱佛脚……” 束观一边擦拭着那座仙人塑像底座的蛛网,一边如此小声嘟囔了一句。 “麻子,你刚才念叨什么?“ 王大虎的脑袋从塑像后伸了出来,奇怪地望着束观。 看来在这世界没有刚才那句谚语。 “我刚才说话了吗,你听错了。” 束观脸不红心不跳地瞟了王大虎一眼道。 有那一脸黑麻子的遮掩,除了老瘸子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察觉他真正的神情变换,也几乎没有人能分辨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王大虎抓了抓脑袋,哦了一声缩了回去,继续擦拭着仙人塑像后面的身躯。 如此又是费了大半个时辰,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再将带来的供品整齐地摆放在仙人神像之前,已经是下午申时二刻左右。 夕阳西移,阳光从悬崖上方斜斜照进这个大殿之中,落在老瘸子的身上。 大殿内所有的目光此时也都落在老瘸子的身上。 “瘸子叔,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二牛来到老瘸子的身边,轻声问道。 束观也在看着老瘸子,他也很好奇老瘸子要怎么求雨,同时心里想着如果等会没下雨的话,自己该做些什么可以让场面不至于变得太尴尬。 刚才老瘸子一直在抽旱烟,这个时候他刚好抽完了一锅,于是将那根翠绿色的烟杆往腰带上一塞,接着说了一句话。 “大家和我一起给老神仙磕头。“ 老瘸子的脸上,有一种朴拙的坚定和不容置疑。 “四十九年前,我来这里给老神仙磕了九个响头,求他救救咱们村子,嗑完之后,老天就下雨了。” 然后老瘸子又说了一句,接着就当先朝那大殿正中的仙人塑像跪了下去。 王二牛和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些将信将疑地对视了一眼。 说实话,桃源村绝大部分的村民,对于当年那位仙人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 一方面,他们肯定都是相信那位仙人的存在的,这是父祖辈们口口相传下来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是假的,而且像这个山谷这样的地方,若是没有仙人帮忙,他们这样的凡人又怎么进得来。 只是虽然他们相信有那位仙人存在,但是和束观的判断一样,认为那位仙人早已经遗忘了他们。 因为如果那位仙人真的能听见他们的祈求,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来接他们离开这里? 最终所有人还是跟着老瘸子,朝着仙人塑像都跪了下去,其中包括束观。 束观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前世去那些名山大川旅游,他也是进了寺庙道观也是见了神像就拜,无非就是坚决不会买导游推荐的高香就是了。 “……老神仙,瘸子又来求你了咧,村里有小半年没下过雨了,庄稼都旱死了,溪里的鱼也都晒死了……” 老瘸子絮絮叨叨,就像是拉家常般的声音,从前面传进了束观的耳朵中。 束观本来有些想笑,接着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因为这次的旱情真的很严重,而且现在也看不到任何缓解的迹象,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村子里真的可能会死很多人,这其中包括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个穿越者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一刻,束观心中竟也隐隐生出了一丝期盼,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 对于仙人之事,到目前为止,束观自然还不是完全相信的,他知道这里不是地球,但在没有亲眼所见的情况下,还是很难相信这些超越常理的事情。 老瘸子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对恭恭敬敬地对着仙人塑像磕了九个头,然后他就站了起来。 于是身后以王二牛为首的桃源村民们也都站了起来。 就这么简单? 众人 大殿之外,阳光灿烂。 虽然已是夕阳,但依然散发着炙热的光辉,仿佛整个大地都在这高温中失去了生气。 束观叹了口气。 刚才期盼的某些神秘而不可解释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而王二牛等桃源村民们的脸上也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只有老瘸子的神情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是那种无理由般的坚信和虔诚。 “爷爷……” 束观唤了他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 “莫急咧。” 老瘸子对他,对众人呵呵笑了一下,从腰间取下了旱烟杆,准备再点一锅烟。 刚才他已经抽了一锅烟了,却还没来得及清理烟盅,黄铜烟盅内残留着些许烟草燃烧后的残渣。 于是老瘸子顺手将烟盅在旁边的柱子上敲了几下,烟盅恰好就落在那条秃角龙的头上。 “笃“,“笃“,“笃”。 老瘸子连续敲了三下,将烟盅内的烟草残渣敲落,然后打开烟袋,重新装了一锅。 “老仙人会听到的。” 同时他依然很肯定地这么说了一句。 伱觉得能就能吧…… 束观心底嘀咕了一句,一边殷勤地拿过火石火镰准备帮老瘸子点火。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喀嚓”一声,大殿之外响起震耳欲聋的巨响。 束观手一抖,火石火镰掉落在地。 那是惊雷之声! 所有人骇然再次望向大殿之外。 外面的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看去阴沉昏暗。 年过半百,向来为人稳重的宗长王二牛,口中发出了一声意义难明的狂呼,猛然就冲到了大殿之外,下意识地朝天上望去。 却见天空之上,狂风大起,无数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云层闪耀着金蛇狂舞般的电光。 随着再一声的霹雳巨响,大雨倾盆而下。 此时刚刚跨出殿门的束观,慢慢地长大了自己的嘴巴。 这是四千字大章,所以今天一更。 第11章 山中异物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浇熄了山谷中的燥热和旱情,也将让桃源村的生活恢复了正轨。 桃源村的众人在栖霞观中过了一夜, 下了山之后,王二牛领着其他村民,先回村里去了,束观和老瘸子却在溪边坐了下来,因为老瘸子说他想歇口气。 溪水自山峰缝隙间奔腾而出,不但恢复了许久未曾有的欢快,水翻涌间,还多了一些放浪和激烈。 束观扶着老瘸子在溪旁的一块光滑的大鹅卵石上坐好。 溪水有些浑浊,因为有许多泥沙随着这场暴雨被冲刷了下来,水面上漂浮着不少树叶枯枝,甚至还有腐烂的动物尸体从山中被冲出来,在波浪中载沉载浮。 不过用不了多久,溪水就会恢复往日的清澈。 束观看着湍急的溪水,有些恍神。 自从昨日那声惊雷响起之后,他一直心绪不定。 老瘸子却是咧着嘴在笑,笑得很开心。 束观知道老头为什么这么开心。 因为桃源村不会死人了,至少不会因为这次旱情死人了。 老瘸子少年时在村中不受人待见,遭受过不少的欺负和羞辱,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怨恨过村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个瘸腿瞎眼的老头啊,有着一颗从没变过的赤子之心。 束观两世为人,也只有老瘸子,是束观唯一见过的最纯粹的好人。 当然,现在老瘸子的笑容中,还带着一丝得意。 他觉得是自己救了全村人的性命呢。 但是对于这一点,束观依然还是持怀疑态度的。 当时的场景确实充满了一种莫名的神秘意味,在老瘸子给那仙人像磕完头之后,久旱了小半年的老天爷就下起了雨,只要在场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人,就没有不被震撼到。 束观当时也同样被吓到了。 只是在震撼的情绪过去之后,恢复了理智的束观昨夜坐在那个仙人像之前想了很久,觉得这应该还是一个巧合,就像四十九年前的那次一样。 至于束观做出这个判断的原因,是因为如果那位仙人真的听得到桃源村的村民的祈求的话,那么又怎么会两百多年来把桃源村村民扔在这山谷中不闻不问。 只能说老瘸子的人生,处处都像在开挂,唯一遗憾的是,他走不出桃源村。 坐在溪边歇了会之后,老瘸子恢复了一些精神。 这两年,束观能明显地感觉到老瘸子的体力和精力都在快速地衰退中。 时间倒退回十几年前,那时候老瘸子上山采药,用竹篓将自己背在身后,拖着一条瘸腿行走在山林间,速度却一点不比正常人慢。 等到束观再长大一点,就不坐在老瘸子的背篓里了,而是跟在老瘸子的身后,只不过那时候他必须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老瘸子的脚步。 所以老瘸子每走里许地就会停下来歇一歇,不是因为他累了,而是坐下来等束观赶上来。 但是这两年上山,情况却刚好反了过来,轮到束观每走上里许地就停一停了,为的是让老瘸子歇一歇。 或许要不了多久,老瘸子也就上不了山了吧……采药的事情,还是自己一个人担起来吧。 也到了该由自己为他养老了。 此时,这些念头从束观的脑中闪过,让他原本喜悦的心情变得有些低落黯然。 而他的任何情绪变化,好像都逃不过老瘸子的眼睛。 老瘸子站了起来,用干瘦苍老的手掌摸了摸束观的脑袋道: “麻子,去摸两尾溪鱼回去,晚上爷爷给你做你最爱喝的蕨菜鱼汤。” “现在哪还有鱼啊,早就都死光了。” 束观吞了口口水道。 他已经很久没喝过鱼汤了,因为两个月之前,这条小溪中就已经没有鱼了。 而现在刚刚下了一场雨,让溪水满了回来,但恐怕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溪中才会重新出现鱼吧。 老瘸子呵呵笑了起来说了一句话。 “麻子,有水就会有鱼。” 语气间和以往一样,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理所当然,就像在仙人观中一开始只有他坚信仙人能够听到他的祈求般。 而老瘸子话音刚落,身后溪水中响起哗啦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水中跃起然后又掉了进去。 老瘸子转头一看,笑得更得意了一些。 “你看,那里不是就有一条,爷爷活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老天爷会把什么都逼绝了的事。” 一边说着,老瘸子一边卷起裤腿朝溪水中走去。 看来今天老头的心情真的很好啊! 束观连忙站起来跟了上去。 今天的溪水这么湍急,老瘸子的身子骨不比以前了,可别不小心摔倒,俗话说老怕摔少怕歪,年纪大的人摔一下可不是什么小事。 束观刚这么担心着的时候,就看见老瘸子像是踩在了什么东西上,滑了一下,重心顿时不稳,身体后仰向溪水中倒去。 幸好后面的束观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了老瘸子。 “爷爷,伱还是去岸边休息一下,让我来吧。” “老了咧。” 老瘸子有些忧伤地叹了口气,却没有直接回到岸边,而是弯腰伸手朝脚下的水底探了过去。 这条小溪,他蹚了一辈子。 平常过溪的时候根本不用低头看,只要脚一踩到溪水下的石头,几乎马上就能知道那块石头的形状大小。 所以就算现在老了,但老瘸子觉得自己怎么都不应该在这条小溪中摔倒。 这是老瘸子倔强了一辈子的自信。 他这一辈子,只要自己觉得能做到的事情,从来都能做到。 所以此时他要看看,是什么让自己从没出现过差错的感觉,出了一点小差错。 而且刚才他踩到的东西,从脚底传来触感,不像是溪底的石块。 老瘸子很快就摸到了刚才让他差点摔倒的罪魁祸首。 只是那东西一入手的时候,他苍老的脸庞上,就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 然后他把那件东西从水中拿了出来。 老瘸子脸上疑惑愕然的神情更浓郁了一些,因为他根本认不出自己此时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砖形之物,只不过比起砖块要薄上许多许多,大概只有三张烙饼叠在一起般厚薄。 那东西通体乌黑,但奇怪的是,其中的一面明明很黑,却又有一种通透至极的感觉,竟然能很清楚地映照出人脸,老瘸子还是有生以来 另外这异物握在手掌中,手感光滑无比,就像是品质极好的美玉一般,但老瘸子知道这不是玉,也不是铁,也不是木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东西。 老瘸子茫然地抬头朝溪水上游那边看了一眼。 这东西应该是从山中被大雨冲下来的吧! 然后他转头问了束观一句。 “麻子,你知道这是啥东西不?” 其实老瘸子问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期望能从束观的口中得到答案。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桃源村周围山林中的一切事物,关于一点,就算他亲手带出来的小麻子也不行,至少现在不可能。 既然连他都不知道,麻子又怎么会知道。 束观呆若木鸡般地站在老瘸子的身边。 束观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他的手机。 第12章 鸡肋金手指 从小到大,束观都是和老瘸子睡在一个房间的。 三岁之前,两人一直睡一张床。 三岁的时候,老瘸子给他做了一张小木床,床栏上还特意雕刻了一些可爱的兔子,乌龟,刺猬的小动物,这张小木床就放在老瘸子的床边。 束观十岁之后,老瘸子又给他做了另外一张更大一些的床,不过床栏上没有再雕什么小动物的图案,床也被放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而等束观到了十四岁,当束观的某个部位开始长毛的时候,老瘸子问过束观,要不要把那个杂物间收拾出来让他单独睡。 束观却表示不用。 他喜欢伴着老瘸子的鼾声中入睡,如果没有可能还会不习惯。 真的,老瘸子的鼾声总让束观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在老瘸子的鼾声中他也总能很快入眠,上一世的失眠症这一世倒是完全没有了。 不过这一天晚上,束观却再次失眠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他在老瘸子的鼾声中强忍着睡意的原因。 听着老瘸子的鼾声,确定爷爷已经睡熟之后,束观悄悄地起了身,轻手轻脚地走到老瘸子的床边,从枕头底下抽出了自己的手机。 然后,他来到了院子中,就着月光,低头看着自己久违的手机。 从老瘸子捡到这手机开始,束观就已经确认过很多次了,这千真万确就是自己上一世的那部手机。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确认的,在这个世界,想来也不会有 只是如果自己是身穿过来的,那么带点东西过来倒不奇怪,但自己是魂穿来到这个世界的,怎么自己的手机也跟了过来? 束观心中泛起古怪至极的感觉。 不过相对于几个时辰之前,看着老瘸子随手一捞,就把自己的手机从溪水中捞了出来对他造成的心神冲击,现在情绪已经缓和了许多。 接着束观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 果然,每一个穿越者都会拥有一个金手指。 在刚穿越的时候,束观还曾经抱怨过那个让自己穿越的力量或者存在,不但给了自己一个比地狱还地狱难度的无解开局,连穿越者标配的金手指也不给一个。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金手指其实是给了他的,就是这部自己的手机。 只不过穿越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手机并没有出现在自己身边,或许是出了小偏差吧,落在了桃源村外山林中的某个旮瘩角落了,这一次因为暴雨才被冲下山来。 现在,他的金手指终于算是到账了。 手机当然是一个很不错的金手指,特别是对于一个可能拥有近代文明的世界来说。 束观对这个世界的判断,嗯,主要是通过那位老秀才留下来的笔记中的描述判断,在两百多年前他们避入这处山谷时,外面的世界已经出现了蒸汽舰船,但应该是最原始的那种蒸汽机。 而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按照正常的社会发展进程,此时山谷外的世界,应该是处在 大概应该是相当于地球上的二十世纪初期的水平吧。 当然,这个世界好像跟地球不一样,似乎有一些不合常理的超凡力量,但至少到目前为止,束观没有亲眼看到过那种超凡力量,所以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仙人存在。 而且按照老秀才笔记中的描述,就算世上真有仙人,但离普通人的世界好像也很遥远,像那位老秀才也是被送到这个山谷中的时候,才 所以,在这样一个即使真有超凡力量,但对普通人世界好像没什么太大影响的地方,束观的这部手机,确实堪称是金手指的东西了。 因为在这个世界虽然连不上网络,但是2045年的手机,任何只要浏览过的数据内容,都是可以通过手机中内置的人工智能帮助恢复的。 束观的手机中,等于储存着一个庞大的来自地球2045年代的各种资料的数据库。 可能不是那么齐全完善,但在这个世界依然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 就像束观此时,握着自己久违的手机,脑中就迅速闪过了许多想法。 如果自己能够去往这个山谷外面的世界,那么凭借这部手机,那可以做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或者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或者可以成为万人景仰的文豪,或者可以成为科技界最有前瞻性的领袖,甚至有可能成为改变世界历史的伟人。 几乎在任何一个行业,有这部手机中那些资料的帮助,都足以让自己成为那个行业中的佼佼者。 这,才是一个穿越者应该拥有的人生么! 可惜自己现在却被困在了一个闭塞的山村中。 那么这部手机对自己的帮助,最多就是让自己成为桃源村继老瘸子之后的 但在一个方圆十来里地的山谷中当老大,束观实在没什么兴趣。 对束观来说,拿回自己的手机,更有意义的可能是终于可以多一些娱乐活动罢了,比如重温一下那些曾经看过的电影和小说。 唉,就是没有网络,很多游戏都玩不了。 束观抬头看了一眼那些月光笼罩下的巍峨而沉默的山峰。 以前他曾经想过,要想从这里出去,除非他能造一架直升飞机出来。 而现在,他还真的拥有了制造一架直升机的能力。 在他穿越来的时代,网络环境是非常宽松开放的,你甚至可以在网上搜索到原子弹的具体制造方法,详细到每一个步骤的那一种。 连原子弹的制造方法都有,直升机的制造办法自然也能搜索到。 束观曾经有一段时间对这些飞行器很感兴趣,在网上浏览过很多这方面的资料,当然他不可能记清所有的细节,但只要浏览过,手机的人工智能就可以将那些浏览过的资料全部恢复。 只是束观虽然知道该怎么制造一架直升飞机,但他不可能真的在桃源村凭空制造出一架直升机。 就算到了外面的世界,如果基础工业水平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那么即使集整个世界之力,也同样造不出一架直升机。 所以,在穿越了十六年之后,束观的金手指终于来了,而且看去还是一个很不错的金手指,但其实却是一个鸡肋。 束观的苦笑越发浓郁了一些,抚摸着久违了的手机,他感慨万千。 自己已经过了十六年没有手机的日子了啊! 这对于他们那个时代的人来说,是极为不可想象的事情。 然后他按下了手机侧边的一个嵌入式隐藏按钮。 接着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开机了。 从老瘸子捡到这部手机开始,虽然束观一直没有碰过,但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手机会不会已经坏了。 太阳公司出品的东西的质量,还是很值得信赖的。 这部手机是太阳公司的旗舰产品,嗯,当时束观就是透支某呗买的,手机采用的是太阳能充电系统,只要有阳光照射,手机就能一直保持充沛的电量。 另外,手机的机身是用航空材料打造,就算从数十米的高空坠下也不会损坏分毫,同样防水性能也极佳,长时间浸泡在水中也没有问题。 这么说吧,这部手机除非你用铁锤猛砸,否则在绝大部分恶劣的环境中都不会出问题。 当时太阳公司推出这个型号的手机的时候,还特意拍了一个宣传片,就是让探险队员带着手机登上了珠穆朗玛峰,在整个过程中手机的所有功能都保持正常运行。 果然还能用! 看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束观微微松了口气。 “小艺,小艺,启动系统。“ 然后束观低声唤了一句。 只是他等了五六秒之后,手机中却并没有响起那让他怀念不已的,甜美而又充满魅惑的声音。 束观皱了下眉,再次呼唤了一遍自己手机人工智能的名字,但小艺依然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除非……自己的手机的人工智能系统出故障了。 手机外观上看去没有任何损坏,但看来内部系统还是出问题了。 束观很是失望,但没有太多的意外。 毕竟是从一个世界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不可能要求手机制造公司连这种意外情况都要考虑进去。 看来应该是不同时空的转移中,损坏了自己手机的人工智能系统。 换句话说,小艺可能在穿越的时候就死了。 束观有些悲伤。 虽然小艺只是一个手机内置的人工智能,但终究陪伴了自己好几年,小艺的虚拟人格也是自己亲自培养起来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突然遭遇了意外一般。 而且如果小艺还在的话,至少以后在这个异世的与世隔绝的小山村中,还有一个真正了解自己灵魂需求的同伴可以陪着聊聊天。 沉默良久之后,他再次举起手机,将手机屏幕对准了自己的脸。 虽然小艺不在了,但还是可以通过自己的生物体征解锁手机的。 只是下一刻,屏幕上却出现了一行字,提示他刷脸认证失败,是否要用密码输入。 束观顿时反应了过来,自嘲般拍了下脑袋。 自己的脸已经也不是原来的那张脸了。 是啊,自己穿越之后,除了灵魂,其他的一切都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那么像指纹解锁,视网膜解锁这些依靠生物体征的功能也都没有用了。 不过幸好,还能用密码解锁。 束观再次轻舒了口气,将手指放在了手机屏幕上…… 然后久久未动。 该死,密码是啥来着?…… 求票求票。 第13章 爷爷! 束观终究还是没能打开自己的手机。 因为他忘记了密码。 他来到这个世界太久了,已经遗忘了上辈子的很多事情,更别说一串八位数的数字,就算曾经对他有些特殊意义,但此刻真的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自己前世的生日? 束观试过了,不是。 前世的前女友的生日? 买这部手机的时候,前女友还和他在一起,作为曾经的舔狗一族,应该是有可能的。 但束观想输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忘了前女友的生日了,甚至前女友的容颜都已经有些模糊。 在绞尽脑汁地尝试了几次,当手机提示即将锁机的时候,束观终于放弃了努力。 这真tm是一次荒唐的穿越! 束观抬头看着天空,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自己被困在一个封闭的小山村中就算了,迟了十几年到来的金手指居然还没用,刚才还觉得这手机是个鸡肋,现在发现连鸡肋都算不上,而是望梅止渴的那个梅。 一部启动不了系统的手机,在桃源村这种地方,作用不会比一块泥瓦更大。 以后砸核桃倒是有了趁手的工具。 束观如此无奈地想着,悄悄回到了卧房,将自己的手机轻轻塞回了老瘸子的枕头底下。 …… 让代表着地球最前沿的科技力量,跟随自己来到异世的手机沦落为砸核桃的工具,是束观无奈下的选择。 可惜他连这个愿望都没有实现。 因为老瘸子舍不得。 有一次束观刚拿着自己手机砸开一个核桃,就被瞧见的老瘸子,拖着一条瘸腿,闪电般跑过来抢了回去,并且破天荒地轻责了束观一顿。 此后老瘸子也不再轻易让束观碰这个宝贝。 是的,老瘸子很固执地认为束观的手机是一件宝贝,而且肯定是那位仙人不小心遗落在山中的宝贝,只是他们凡人不知道怎么用而已。 而这件宝贝,如果有机会,他是要还给那位仙人的。 为此,老瘸子他特意做了一个绣袋,将手机装在绣袋中,挂在脖子上,片刻不离身。 那手机袋绣的甚至比他的烟袋还要精美许多,束观看了一下,觉得这绣袋如果带回地球放到网上售卖,说不定就能还清他在某呗的欠款了。 而脖子上挂着一个手机袋,干活时手机在脖子下摇来晃去的老瘸子,很是有一点束观前世那些农贸市场上大妈大婶的风范。 所以在老瘸子死去的时候,束观都没有拿回自己的手机。 既然老头子这么喜欢,就让它陪着他吧。 将老瘸子去世的时候,束观没有任何犹豫不舍,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老瘸子的胸口上,然后盖上了棺木。 …… 老瘸子是在束观十八岁的时候死的。 并不是生了什么病,事实上,老瘸子除了身有残缺之外,好像一辈子都没有生过病。 他只是活到了年纪,自然地老死的,走得很安详。 如果人一定要死的话,这应该是最好的死法。 那一天是二月二,龙抬头,桃源村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刚刚开始,春风微醺,阳光颇暖。 这一日的上午,束观刚和老瘸子将庭院外的一片空地平整了一番。 老瘸子准备在这里再建两间瓦房。 昨天晚上晚饭后老瘸子问过束观,今年他十八岁的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束观当时有些错愕,因为离他这个世界的生日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另外,束观也真的不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这些年老瘸子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做的那些玩意,什么木马,风筝,木剑之类的,已经满满塞了一大箱。 束观对那些东西一点都没兴趣,但为了哄老瘸子开心,他还得不时拿出来玩耍一番。 所以一时间束观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提什么要求。 要说束观束观真的什么都不想要,那倒也不是。 ……如果能给我做架直升机出来,我倒是很喜欢…… 当然,这要求也就是只能在心里想想。 老瘸子坐在石凳上,那条正常的腿搁在瘸腿的膝盖上,一边抽着旱烟,笑呵呵看着束观,独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看到老瘸子的眼神,束观顿时就明白,爷爷其实早就想好了,并且觉得自己肯定猜不中他要送什么。 束观心中一动,视线落在老瘸子手中那根漂亮的烟杆上,接着嬉皮笑脸地说道: “爷爷,要不给我也做根烟杆吧,小时候你答应过我给我做一根的,现在我马上要十八了,总可以抽烟了吧。” “行咧,给你也做一根,不过爷爷还准备给你再盖两间屋子。” 盖屋? 束观呆了呆。 老瘸子却是自顾自地说着,脸上洋溢着憧憬地笑容。 “再过几个月伱就十八了,爷爷该给你说门亲事了,等你娶了媳妇,总不能再和爷爷挤在一个屋子中,而且以后你还要生娃,家里的屋子自然不够用了,那就再盖两间,盖得大一些,爷爷给你去说媒的时候也有底气一些不是。” 娶妻……生子…… 束观继续呆立不动。 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的,爷爷。” 他开心地用力点了点头。 每年老瘸子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束观都不怎么喜欢,但为了让老瘸子开心,他会装作很喜欢的样子。 但这一次,束观真不是装的。 十八年了啊……已经十八年没有那个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束观都是很正常的男人,他穿越的时候也不过只有二十五岁,正是怎么吃都觉得不够的年纪。 而这一世,他马上满十八岁了,血气方刚,也正是最渴望异性的时候。 如果他是未经人事的初哥还好,想归想,最多是源自生理的憧憬和幻想。 但束观不是,他是尝过味道的男人。 老司机的灵魂加上马力最强劲时期的身体,说实话,这两年每天晚上束观都睡得很煎熬,而白天看到路上走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光是一个腰肢扭动的背景就能让他马上想入非非。 他只是个俗人,又怎么可能不想女人。 所以在听到老瘸子准备给他说门亲事的时候,束观感动地快要哭出来了。 终于,不用再自食其力了…… 像他的好友兼小弟王大虎,三年前就已经娶媳妇了,而自那以后,那家伙也就不在和他和张丫蛋一起“啪啪啪”斗地主了,而是每天天还没黑,就拉着媳妇进屋锁门,只和自己媳妇“啪啪啪”了,到如今娃都已经生了俩。 束观当时不知道有多羡慕,他也很想娶个媳妇啊! 可惜…… 兴奋过后,束观却突然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间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只敢想,不敢跟老瘸子提娶媳妇这件事的原因。 “算了,爷爷,就我这鬼样子,村里哪个姑娘愿意嫁给我呢。” “男娃子,长得丑点没事的咧,麻子你现在是村里最能干的娃子,喜欢你的姑娘肯定不少。” 束观顿时露出了一丝苦笑,也不知老瘸子哪来这样的自信。 丑点是没事,但自己的这张脸,光是一个丑字就能形容的吗? 这个村子中,除了老瘸子之外,有哪个人能直视自己的脸超过十秒钟还不吐的? 要知道以前和王大虎,张丫蛋“啪啪啪”的时候,那两个可都是拿牌挡着他们自己眼睛的,嗯,这也是他们在牌桌上永远赢不了束观的原因。 “爷爷在村里也有几分薄面,怎么也能给你说门亲事下来。” 老瘸子继续说着: “麻子,你是不是喜欢张家那丫头,过几天爷爷就去找她爹说说,当年他爹在山中被毒蛇咬了,还是老汉我救了他一命呢!” “虽说咱们不能因为这事,就让他必须要把女儿嫁给你,但老汉上门去说亲,总不至于把老汉赶出门的。” 束观嗯嗯了两声。 果然自己没什么事是能瞒住爷爷的,如果说束观最想娶村里哪个姑娘当媳妇,那肯定是张丫蛋无疑,作为一名穿越者,怎么都要有点追求不是,要娶就娶村里最好的。 “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们先把院子外的地平整一下,再叫大虎他们来帮忙,给你砌两间新房出来。” 老瘸子很果断地一挥烟杆,一副兴致勃勃的神情,接着将烟杆插在腰间,负着手拖着瘸腿回屋睡觉了。 明天要起早干活,那自然要早点睡的。 看着老瘸子的背影,束观脸上的笑容中,却渐渐多了一点苦涩。 就这样吧,这一辈子就这样吧。 在这小山村中娶妻,生子,平淡地过完一生。 也蛮好的,至少在这个世界,可以拥有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拥有一个自己的家。 等娶了媳妇之后,争取赶紧多生几个儿女出来,让老瘸子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爷爷应该没几年好活了。 …… 似乎想象到了往后的热闹景象,一早上老瘸子都是乐呵呵地笑着。 不过他这两年早已年老力衰,已经干不了重活,所以基本都是他在一旁指点,活都是束观在干。 事关给自己娶媳妇的大事,束观自然也是干劲十足,一上午就准备在上面建房子的泥地都平整了出来。 吃完中饭,老瘸子在院子中午睡,束观则去了一趟王大虎家,让他叫帮村里的青年,明天一起上山砍些建房用的木料下来。 等束观回到家中的时候,发现老瘸子依然躺在老桂树下的躺椅上睡觉。 束观唤了两声,老瘸子却没有醒来。 想着老瘸子说过下午要丈量地基的事情,束观走过去轻轻推了一下老瘸子。 然而老瘸子还是没有醒。 老头子就那么躺在躺以上,侧着头,双眼闭着,嘴角挂着一缕笑容,仿佛正在做着一个美梦,看去无比地安详。 束观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口剧烈地跳了一下。 然后他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探到了老瘸子的鼻端下方。 手指间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 束观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跪在躺椅的旁边,抱着老瘸子的那条瘸腿,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 “爷爷!” 第14章 那是一条龙 老瘸子走得很安详,也走得很风光。 他下葬的时候,桃源村里所有人都来送了,抬棺的是宗长王二牛,还有另外几个村老。 束观披麻戴孝,举着招魂幡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一路上,村民们哭声不绝。 很多人都是真的在哭。 老瘸子这一辈子,真要说起来,过得乏善可陈,他做过最辉煌的事情,不过是两场无法证明的求雨。 而老瘸子所有的可以称道的成就,都仅仅局限在一个小山村中,无非就是地种的好一些,房屋盖的牢固一些,绣绣的漂亮一些。 老瘸子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个山谷。 所以桃源村就是他整个世界。 当他死的时候,他生活的整个世界的人都为他流泪,这是很牛逼的事情。 老瘸子也是一个很牛逼的人。 束观是唯一没有流泪的人,他的眼泪或许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就已经流干了。 老瘸子被埋在了那座长满了桃的小山坡下,束观木然地看着棺木被放进了土坑中,然后跪下,用双手挖起一捧黄土,洒在棺盖之上。 于是旁边的王大虎等人,纷纷开始用铁锨往土坑中锨土。 装着老瘸子身躯的棺木,渐渐被黄土掩盖。 束观一动不动地跪着,看着棺木在自己视线中消失,最终变成了一个微微隆起在地面上的坟包。 老瘸子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某种意义上,也终于离开了这个困了他一辈子的山谷。 接着似乎有很多人来到自己身前,和自己说着什么话,有的人还会拍拍自己的肩膀或者胳膊。 但束观没怎么听清那些人说了些什么,他依然很恍惚,从老瘸子死了之后,他就一直这么恍惚,像丢了魂似的。 周围的人渐渐地少去了,王大虎他们陪了束观一会,也都告辞回家,最后离开的是张丫蛋,这位桃源村长的最美丽的少女,临走前轻轻抱了下束观。 如果放在以前,张丫蛋的这个行为,会让束观有些开心,因为这是他那里长毛之后就一直渴求的事情。 但此刻束观却没有任何感觉,他甚至都不知道张丫蛋抱过他,虽然就在几天前,他和老瘸子还商议着到张丫蛋家提亲的事情。 最后,溪水之畔,桃坡下,新坟之前,就只剩下了束观一个人。 等到夕阳快要落到崖壁另一边的时候,束观终于回过一些神来,然后他在桃树林里砍了一些树干,给自己在老瘸子的坟墓边搭了一个简易的小树屋。 不管是前世的地球华夏,还是在这个世界,都有给死去的亲人守七的习俗。 停灵七日,因为传说人死去的 然后还有二七,三七……直到 不过一般后面的两个七日都是在家里守,但束观想就守在老瘸子的坟边,守足三七二十一天,算是陪爷爷最后一程吧。 虽然他很清楚所谓的守七在地球上不过是迷信传说,但在这个不同的世界,谁又说得清楚呢! 搭好木屋,随便吃了点东西,天色却是还早,束观很疲倦,但依然不想睡,于是就坐在木屋外的一块岩石上,从腰带间抽出了烟杆,给自己点了一锅烟。 用的自然老瘸子的那根烟杆。 几天之前,老瘸子还答应给束观做一根属于他自己的烟杆,可惜答应束观这件事没多久,他就用一种让束观绝对无法怪他的方式反悔了。 于是束观将自己的手机陪老瘸子下葬,却把老瘸子的烟杆留了下来。 总要留下些东西做纪念的。 用文艺一点的说法,就是让各自陪伴了自己很多年的东西去陪伴对方。 抽着老瘸子抽过的烟,坐在埋着老瘸子坟墓的旁边边,怔怔地看着不远处夜色下和老瘸子一同趟过的溪水。 距离老瘸子死去已经七天了,但是束观的悲伤依然如夜色般深重。 这是他两世为人, 此时此刻他没有去想在相依为命多年的老瘸子死去后,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在桃源村中继续生活,或者说该要给自己怎么样一个活法。 时间与溪水都静静地流淌着,束观发着呆,渐至深夜,然后他浑浑噩噩地终于从岩石上站起来,走进了木屋。 这几天他实在是太疲劳了,在巨大的悲伤情绪包裹中,还要操办老瘸子的后事,事实上,束观已经连续七天都没怎么合眼,今天算是终于将老瘸子的后事办完。 所以进了木屋之后,束观几乎是倒头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束观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朝木屋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还是黑的。 睡了几个时辰? 还是直接睡到了 束观的心中突然生起了一丝奇异的感觉,然后他不由自主地就站起身,低头走出了木屋。 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却看见了老瘸子。 老瘸子站在山坡桃林中的一棵桃树上。 时值二月中旬,春意刚刚浸进这个山谷,桃尚未盛放,只有一些小小的苞零零星星地从枝丫间冒出来,躲在翠绿的桃叶中。 此时老瘸子就用那条瘸了的腿站着,足下是一片在夜风中飘摇的桃叶。 束观看着老瘸子。 老瘸子也在看着束观,目光冷冷的,冷得如同崖壁上空的皓月。 束观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老瘸子。 不是说老瘸子的模样有了什么改变,站在桃树某片桃叶上的老头,瘸腿,瞎眼,左胸深深凹陷,和七天之前死去前的样貌毫无二致。 但是在束观的眼中,老瘸子却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是一种纯粹感觉上的差异,束观和老瘸子一起生活了十八年,他知道自己的感觉绝不会错。 特别是桃树上老瘸子看着他的目光,是那般的冷漠无情,此刻那只正常的眼睛中泛着的光芒,甚至比只有眼白的那只眼睛更诡异。 束观张了张嘴,想要叫唤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口中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同时他还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也动不了了。 一股莫名的心慌从束观心底涌起。 这一刻,他竟对那个从小把自己养大的老人,生出了一些害怕。 曾经的一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情同祖孙的老人和少年,隔着一片桃林,默默对视了几秒的时间。 然后就见老瘸子突然朝身后招了招手。 下一刻,束观就看见一个古怪的东西,从远处某片山崖中飞了出来。 接着他很快就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条龙! 第15章 斩龙和美颜 那是一条让束观觉得有些眼熟的龙。 束观这一辈子,嗯,再加上上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真正的龙,那自己为什么会 那条龙很快就来到了这片桃林的上空,这是一条长约五十来米,浑身长着黑色鳞片的龙,头顶上只有一个角。 一个断了半截的残角。 束观有些恍然,明白为什么看见这条龙的时候会有眼熟的感觉了。 因为这条龙,和那座仙人观内雕刻在大殿柱子上的那条龙,真的很像,特别是头上的那半截断角。 龙在上空盘旋起身躯,低垂着龙首,看向了下方的那两个人。 束观也抬头恐惧地看着空中的龙。 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这种生物。 而任何一个正常人,在骤然见到一种原先只在神话传说中听过的生物,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难免都会有些恐惧。 只是当束观看到那条龙的眼睛之后,却猛然一怔。 因为他在那双金黄色的龙眸中,也看到了恐惧,和他一样的恐惧,甚至是比他还要深重的恐惧。 这个时候束观才注意到,空中那条龙盘旋着的龙躯,一直在微微发抖。 束观看着龙很害怕。 龙看着他们好像也很害怕。 ……它在怕什么?怕我们吗?…… 束观的心中刚升起一丝疑惑,就见老瘸子再次抬起了手,一把抓住了空中的那条龙。 空中的龙身无比庞大,就算盘绕在一起,依然比下方的山坡大上许多。 老瘸子的身躯很小,在那巨龙面前就像是一只蝼蚁。 但是老瘸子抬了抬手,就抓住了巨龙的脖颈。 龙依然很大,手依然很小。 但龙却被握在了那只手掌中,连挣扎都不敢挣扎。 这是一幕在视觉上矛盾地让人想吐血的画面。 束观愕然看着这一幕,一时间连恐惧都忘了。 紧接着,束观看见老瘸子抬起了另一只手,同时用一种奇特的目光深望了自己一眼。 下一刻,老瘸子一掌劈在了龙的脖颈之上,将龙身斩为两截。 龙首冲天飞起。 金黄色的血液从断开的龙颈处喷涌而出,像是暴雨般从空中洒落,洒落在束观的身上,淋了他满头满身满脸。 一阵火热的灼热传遍了束观的全身。 束观慌乱地大喊一声,猛然坐了起来。 …… 木屋外,一缕清晨的阳光斜斜照了进来。 束观急剧地喘了几口大气,然后慢慢平静了下来。 ……原来,只是一个梦。 身上传来一种湿漉漉的感觉,想到梦中的情形,束观连忙低头望去。 衣裳上并没有金黄色的血液,只是因为惊梦流了不少汗,以至于内衣有些潮湿而已。 束观摇了摇头,脑袋依然有些昏沉,于是他站了起来,准备去溪边用冷水洗把脸。 走出木屋的时候,束观侧头看了眼老瘸子的坟墓,苦笑了一下。 这是老瘸子死后他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依然没能接受自己这一辈子,就要这么平庸地在这个小山村中度过啊! 仙人观,龙,还有当初曾经怀疑过是世外高人的老瘸子,看似普通却又有些诡异的小山村,这些东西其实一直深埋在他的心底,并没有完全释怀。 在往溪边走去的时候,束观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一个奇怪的梦,并且得出了这么一个自己觉得合理的答案。 走到溪边,半蹲下身子,束观用双手掬起一捧溪水,抹在了脸上,一阵清凉的感觉从脸上传遍全身,顿时整个人清醒了不少,而且昨夜好好睡了一觉,此时神智也不在前几天那般恍惚,精神好了许多。 然后束观起身,准备先回家吃点东西,那些换洗衣物,再回来这里给老瘸子守七。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束观却猛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在他的手掌间,不知何时多了很多的黑色小点。 在茫然迷惑了那么几秒钟之后,束观颤抖着身子,再次将自己的脸探向了溪水。 他有些激动和惶恐。 因为他已经知道手掌中突然多出来的那些黑点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他脸上的黑麻子! 束观凝视着清澈的溪水,溪水倒映着他的脸。 他的脸上,依然长着许多麻子,和原先好像没什么区别。 但是束观知道,自己的脸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因为这张脸他已经看了十八年。 虽然束观从来没有数过自己脸上长了多少黑麻子,可是此时依然依然一眼就看出,自己脸上的麻子已经少了许多。 可能别人分辨不出来,毕竟很少有人可以直视他的脸超过十秒钟的,但束观自己还是能分辨这种细微的变化的。 然后,束观再次看向手掌中那些黑色的小点,沉默不语。 这些黑点在他脸上长了十八年,老瘸子不知用了多少种办法,也没能帮他去掉,包括用七彩草捣成汁液敷在脸上都没有办法去除。 而束观可是亲眼见过村中的一个小丫头,本来脸上长满雀斑,在用七彩草的汁液敷了三天脸之后,整张脸庞变得像新剥的鸡蛋般光滑白嫩的,比束观前世任何高科技的美肤产品都管用。 这也是为什么桃源村的女子,一个个都长得极为水灵的原因之一,因为她们大都都用七彩草的汁液敷过脸。 可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却治不好束观脸上的麻子,老瘸子不知在山中找了多少种草药,都治不好。 老瘸子曾经跟束观说过,他小时候的那身脓疮,应该是什么很阴邪的毒东西造成的,老瘸子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毒东西,能够救回一条命,已经是很走运的事情了。 可是,为什么一直治不好的麻子,现在却突然自己掉下来了? 如果真的能够去掉脸上的麻子,自然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在激动之余,束观的眼中再次流露出无尽的疑惑,然后变得古怪起来。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昨夜的那个梦,想起了梦中那条被斩为两截的龙,已经龙身中洒落的,洒落了他一身的金黄色血液。 慢慢地,慢慢地,束观有些艰难地转过身,看向了身后不远处老瘸子的坟墓。 坟墓前蹲着一个老头。 “麻子。” 当束观转身的时候,那老头也正抬起头,如此唤了束观一声。 第16章 缺心眼 “大保爷。” 束观也唤了那老头一声,走了过去。 蹲在坟墓前的,当然不是老瘸子从坟中复活爬了出来,而是一个干瘦的,头发白稀疏的老头,长了一口大龅牙,眼睛眯得细细的,当他盯着你看的时候,总会让人心里莫名发毛。 老头的名字叫王大保,和老瘸子一样,是桃源村中最老的几个老人之一,也是村里的二皮匠。 二皮匠,这个名称听去像是缝制毛皮的匠人,但其实不是,在束观穿越而来的华夏,以前的农村中也有这种人,如果翻译成现代一点的语言,所谓的二皮匠,就是入殓师,也就是给死者在下葬前整理仪容衣物,清理身体的人。 有时候,如果死者是因为什么意外而死的,比如断胳膊断腿之类的,这些二皮匠还要帮死者把破碎的身躯缝上,所以才会有了二皮匠这个称呼。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情。 没有超强的心理素质,别说给死人缝尸体,就光是简单地清理身子,恐怕很多人都要心里瘆得慌。 而王大保在村里已经做这件事情做了几十年了,这些年村里几乎所有的死人,都是经他的手放进棺材中的,包括前几天的老瘸子。 这样的一个人,自然是胆子极大的,年青的时候,村里人基本没人叫他王大保,而都是喊他王大胆儿。 然而也正是这样一个人,此时看着老瘸子的坟墓,束观却发现王大保的眼中,竟隐隐有些畏惧之意。 “怎么了,大保爷,有什么事吗?” 束观走到王大保的身边,和王大保一样蹲了下来,蹲在老瘸子的坟前。 王大保转过头看了眼束观,接着马上移开视线,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束观心中一动,想起昨天王大保好像一直想找自己说什么话,但那时候自己还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心神恍惚,所以没注意王大保跟自己说了什么。 于是束观笑了笑道: “这次我爷爷的后事,还要多谢大保爷您的帮忙,等过了爷爷的三七日子,我就上山给大保爷您打只野猪回来。” 虽然老瘸子在桃源村称得上是人人敬爱,得知他去世的消息后,很多人都 但束观觉得也没有让人白帮忙的理,所以这次来帮忙的人,他都记在了心里,等着过些日子他会一一还了这些人情。 像王大保,在村子里做二皮匠的活计,也并不是免费的,多多少少都会收些东西做酬劳。 这次人家没有提,不代表你可以当没事。 只是听了束观的话之后,王大保却连连摇头。 “麻子,我找你不是这个事咧……不是这个事……” 接着他咬了咬牙,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继续说道: “有一件事,我回去想了一夜,觉得还是要跟伱提一下。” “什么事?” “……你知道……瘸子哥走的时候,是我亲手给他洗的身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大保再次顿了一下,他的呼吸变得很急促,眼中也再次露出了那种迷惑又带着害怕的神情。 束观没有再追问,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因为他看出王大保此时的情绪很奇特,很惶恐,如果追问地太急反倒不好。 只是束观心中也不免飘过一朵疑云,王大保找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事呢? 然后他马上就知道了。 “……瘸子哥……瘸子哥……他好像缺心眼。” 束观猛然一怔。 他没想到从王大保口中说出的居然是这样一句话。 缺心眼,这几个字一般是用来骂人的,意思是一个人很傻。 但是老瘸子生前虽然老实巴交,憨厚地没心没肺,但是桃源村中没人会觉得老瘸子缺心眼,事实上,老瘸子是桃源村公认的最聪明的人。 而王大保此时的神情,也不像是趁老瘸子死了,来找束观说他坏话的样子。 束观怔怔地看着王大保,完全不明白王大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而王大保在说出了刚才那句话之后,似乎因为终于将心底的某个秘密吐露了出来,整个人松了口气,不再那么局促不安,所以紧接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再说了一句。 “那天我给他洗身子的时候,我发现瘸子哥他好像没有长心,他的这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麻子,你要相信大保爷,我这辈子不知摸过多少人的身子,只要用手按一下,基本就能知道一个人里面的脏腑的位置,大小,我敢发誓,我绝不会弄错的!” 这一下,束观终于明白王大保在说什么了。 他脑中 那样的一个胸膛,确实不像可以长一颗正常心脏。 只是束观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人没有心脏又怎么可能活着。 此刻他强笑了一下对王大保说道: “可能爷爷的心,是长在另一边的吧。” 他指了指自己右胸。 “大保爷,你可能不知道,有些人的心是长在右边的……” “不,我知道,我见过这样的人。” 王大保却直接打断了束观的话。 “所以我查过了瘸子哥全身,瘸子哥的肝,脾,胃,肾都没有问题,就是没有……心。” 说到最后,王大保的声音再次颤抖起来,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束观的身子僵住了。 一时间,老瘸子的坟墓前,安静地落针可闻。 王大保没有再说话,束观也没有说话。 束观不觉得王大保在骗他,因为没有必要,他也不觉得王大保会弄错了,因为在这件事情上,王大保是专业人士,一个干了几十年二皮匠的人,要分辨一个死人身上的内脏器官是很容易很简单的事情。 所以,老瘸子身体内应该真的没有心脏。 良久之后,终于是王大保再次开口说话。 “麻子,你觉得一个人连心都没有,还能活着吗?” 束观没有回答王大保,因为他无法回答。 是啊,一个人没有心脏,还能活着吗? 他在回忆自己前世的一些事情,在他穿越来的地球的那个时代,确实有不少人因为心脏疾病而摘取了整个心脏而依然能活着,不过那是用人工心脏代替了。 在2045年的地球,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手术。 但要说天生就没有心脏的人,束观回忆了很久,都没有发现有过这种记载和报道,就算他经常浏览的那种猎奇性的小新闻网站都没有见到过。 一个人如果没有心脏,自然无法活着。 而如果一个人无法活着,他还会死吗? 束观沉默地盯着老瘸子的坟墓。 王大保见状,站了起来,幽幽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瘸子哥比我大十来岁,小时候我经常跟着他上山……那时候,我就总觉得瘸子哥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咧。” 说完这句话之后,王大保就走了。 或许他只是想找个人倾述自己发现的秘密,而在桃源村中,再没人比束观更适合倾听这个秘密。 束观没有送王大保,依然呆呆地蹲着。 他还是在回忆。 不过不再回忆前世的事情,而是回忆这一世小时候和老瘸子同睡一张床的那些日子。 在束观三岁之前,一直是和老瘸子同睡一张床的,特别是他身上的脓疮还没有好的时候,老瘸子每天都是把他搂在怀中睡的。 如果是普通的小孩,对于刚出生时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任何记忆。 但束观不是普通小孩,对那些日子的记忆很清晰。 他每一夜都躺在老瘸子温暖的怀抱中,听着老瘸子的鼾声入眠。 只是在那温暖的怀抱中,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心跳声。 以前束观没有意识到不正常,是因为那几个月,他自己时刻都在承受巨大的痛楚。 此刻他想起来了,也意识到了。 束观的身体,蓦然有些发冷。 同时他的心底涌起一股冲动。 挖开老瘸子坟墓的冲动! 第17章 好大的铁鸟 怪梦,无故掉落的麻子,王大保的话,儿时的回忆,所有的这一切,都让束观产生了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 那就是他想挖开老瘸子坟墓,看看老瘸子到底死了没有。 但是冲动归冲动,束观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真的去挖老瘸子的坟。 因为他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虽然在这个世界,他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八岁,但是他的灵魂,已经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大叔了。 现在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的猜测,束观和老瘸子生活了十八年,除了刚刚意识到老瘸子可能没有心脏之外,那过往岁月中的点点滴滴,让束观丝毫察觉不到老瘸子有什么特殊。 所以如果挖开了坟墓,却发现老瘸子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呢? 在上辈子的地球没有听说过少了心脏的人可以活着,不代表这个世界不可以,毕竟这是一个可能连仙人都真的存在的世界。 而入土为安,不管是在束观穿越来的华夏,还是这个世界,都是很传统很重要的一个观念。 束观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些猜测,而去打扰老瘸子死后的平静。 所以束观犹豫了很久,但直到他守过了三七,也终究没有去挖过老瘸子的坟墓。 二七,三七,束观在老瘸子的坟墓边,一直住了十四天,在 走过村外的那条小溪时,束观停下来低头看了一眼溪水中的自己。 丑还是那么丑。 但如果丑陋可以分等级的话,他原来肯定处在最强王者的地位,不过现在应该降到至尊星耀的水平了。 这十几天来,他的脸上都会脱落不少黑麻子,只是因为原先的基数太大了,所以就算每天掉,束观脸上依然还是有很多麻子。 毕竟脸上长一百颗麻子和长五十颗麻子,给人视觉上的冲击并没有什么区别。 束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处传来的凹凸不平的触觉,比以前也确实少了许多。 大概还需要十几天吧,自己脸上的麻子,就可以掉光了。 等到那个时候,张丫蛋应该会答应嫁给自己了。 娶媳妇,生小孩,开始新的生活。 虽然可能很平淡,但平平淡淡不也是一生吗? 束观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是怎么样的了。 迈步趟过小溪,走到对岸的那一刹那,束观放下了悲伤,准备开始没有了老瘸子的生活。 不久之后,他走到了村口的那个晒谷场。 晒谷场上正有不少村民,将一筐筐暗绿色的菜叶摊在谷场上。 又到了一年一度晒蕨菜的季节。 束观发现王大虎那小子此时也在晒谷场上。 那家伙正在遛娃呢。 年方二十,长得敦厚壮实的农村小青年,手中抱着一个岁把大的男童,身后还跟着三岁左右的小丫头片子,在晒谷场上慢悠悠遛着弯,一脸地痛苦无奈。 谁叫他平常和媳妇两人斗地主斗得太勤快,以至于他媳妇好像 某些方面的快乐,总是要用另一方面的痛苦来偿还的。 不过束观倒是很羡慕王大虎在那方面的快乐生活。 他不由自主地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再忍忍,快了! 束观在心底对自己安慰了一句。 这时王大虎也看到了站在晒谷场边上的束观,于是抱着娃快步走了过来。 “麻子,你给瘸子爷爷守完七,回来了……咦?” 走到束观的面前,王大虎突然呆了一下,仔细地盯着束观的脸看个不停,神情古怪。 “怎么了?” “麻子你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 “嗯……以前我盯着你这张脸,数到十绝对会吐出来,今天却发现,我或许可以坚持数到三十。” “伱居然能数到三十了?有进步!” “那是,以前麻子你教的那什么算数,我可是认真学过的。” 王大虎洋洋得意地笑着。 本来束观是准备直接回家的,自老瘸子走了之后,家里就没怎么收拾过,现在恐怕早已落满了灰尘。 但是遇到王大虎之后,束观想着刚好可以让他帮自己去做件事,于是他在晒谷场边上的一条板凳上做了下来,慢悠悠从腰带间抽出了烟杆。 王大虎一脸艳羡地看着束观手中那根翠绿的烟杆,叹了口气道: “本来瘸子爷爷答应过,等我家老三出生,他也给我做一杆的,没想到他老人家走得这么突然……” 我自己都还没轮到呢。 束观腹诽了一句,从挂在烟杆前端的烟袋中取出一撮旱烟丝,塞进了烟盅内,在拿出了火石火镰。 “过几天我给你做一杆,虽然比不上爷爷亲手做的,但现在村子里应该没人能比我做得更好了。” 一边将烟草点上,束观一边说道。 王大虎的眼睛亮了起来,因为束观确实没有吹牛,以前老瘸子是桃源村最能干的人,但这几年随着老瘸子年老体衰,束观其实才是桃源村事实上最能干那个人了,任何田里的农活,或者是捕猎网鱼,又或者起屋打铁,都不比几年前的老瘸子手艺差了。 所以王大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而束观则是吸了口旱烟,吐了口旱烟,接着缓缓说道: “晚上你去把丫蛋约出来,就说一起打牌。” 王大虎顿时露出了为难又渴望的神情,他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娃,有点不好意思地嗫喏道: “我没时间,要带娃……” “没叫你,你只要把丫蛋约出来就行。” 束观挥了挥手道。 王大虎顿时恍然,嘿嘿笑着道: “麻子,你对丫蛋还没死心啊,这丫头眼界高着呢,村里同辈的年青人,她好像一个都看不上。” “就你这张脸,还是别想太多了,要不我让我媳妇问下她妹妹,要是肯嫁给你的话,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你别管,帮我把她约出来就行。” 束观不耐烦地道。 以前他确实没把握,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等脸上的麻子掉光,以他穿越者的撩妹手段和经验,还搞不定一个闭塞山村中从没真正见过世面的古代少女? 等过几天,桃开了,先摘上个九百九十九朵桃,在溪岸边摆上一个大大的“心“字,看那小妮子还把持地住不! 就在束观谋划着自己的幸福未来的时候,晒谷场的上空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因为束观还沉浸在还要多久才可以和张丫蛋一起两个人单独斗地主的幻想中,所以没有 但他身边的王大虎 王大虎的那个小闺女,也和她爹爹一样抬起了头,接着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叫: “哇,好大的铁鸟。” 铁鸟? 什么铁鸟? 于是束观也抬起了头,朝天空上看了一眼。 下一刻,束观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这一瞬间许多太过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慌乱之下身后的板凳被他一下撞倒在地。 他抬头看着天上,看着天上的那两只“铁鸟“,手掌紧紧握着烟杆,握的手指发白,甚至指甲扣进了掌心中也浑然不觉。 “直升机!” 束观的喉间,呻吟般地冒出了三个字。 第18章 山外来客 (上) 螺旋桨发出的巨大的声音,打破这个小山谷维持了二百多年的平静。 不断地有桃源村的村民,从各自家中跑出来,呆呆地看着天上那两只他们见所未见的怪物。 大人们自然不会像小孩那般以为那是两只铁鸟,但是他们也不知道那两头模样奇怪的,在天上盘旋环绕飞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整个桃源村,只有束观知道,此时天上飞着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两架直升机。 束观一边急促地呼吸着,一边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此刻他的心情,也要比其他的桃源村民复杂许多。 震惊,惶恐,迷茫,紧张,激动,期待,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些。 束观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别想走出这个闭塞的小山村了。 因为没有正常人可以翻越那些悬崖峭壁,外面的人也几乎不可能在莽莽群山中发现这处隐蔽的小山谷。 虽然后来知道了仙人的事情,但是那个希望太过渺茫,谁知道那个仙人下次回到这里,是多少年岁月以后的事情了。 束观还曾经不切实际地想过,如果可以造一架直升机出来,自己或许才有机会从这群山环绕的山谷中离开。 现在,他的眼前真的出现了两架直升机。 束观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情,一件自己以前忽略的事情。 那就是按照那位老秀才留下的笔记中的记载,两百多年他们这些人避入这座山谷的时候,外面已经出现了蒸汽战舰,也就是说这个世界除了有仙人这种神话力量,也有科技力量。 而两百多年,近三百年的时间,外面世界科技水准应该已经取得了非常巨大的进步了。 而一旦科技水准达到一定的层次,这个所谓的隐秘的山村,也就没有那么隐秘了。 时代变了,曾经对人类来说遥不可及的天堑,都会被一一征服。 像束观穿越来的地球的2045年,地球表面的任何一个角落,几乎都已经在卫星监控之下,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世外桃源了。 所以这个小山谷就算再隐秘,随着外面世界科技力量的发展,就算那位仙人一直没有回来,也终有被人发现的一天,只是可能那时候的束观已经垂垂老矣。 而幸运的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年纪才堪堪将满十八岁,外面世界的人,就已经发现了这个桃源村。 有人可以从外面进来,就意味着里面的人也有机会出去了。 要冷静……不要慌…… 束观在心底默默地对自己又说一遍。 然后他扶起倒下的板凳,再次坐了下来,给自己又装了一锅烟。 没有什么比烟草更能让人冷静下来的了。 束观一边点烟,一边抬头看着天空上的那两架直升机。 现在首先要想办法确定,那两架直升机中的人是什么身份,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会来到这荒山野岭之地。 只有确定了这些,他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利用这个机会出去。 天空之上,两架直升机应该肯定已经发现山谷中的这个小山村了。 不过它们并没有直接落下来,而是在空中贴着那些高耸的悬崖,一边边地绕着圈飞,似乎在寻找确认着什么,足足如此绕了五六圈之后,方才掉头向桃源村这边飞过来,飞到了晒谷场的上方,往下降落。 确实,整个山谷中,没有哪个地方比这个晒谷场更适合当停机坪了。 而在这个时候,宗长王二牛,也领着几十名村里的精壮青年冲进了晒谷场,人人手中握着锄头木棍,猎刀鱼叉,一脸警戒紧张,又隐带畏惧地盯着那两个飞到他们村中的“怪物”。 束观在心中叹了口气。 能驾驶直升飞机来到这里的人,拥有的武器装备,又岂是一群那种锄头棍棒的乡野之民能够对付的。 等会要想办法劝住二牛叔,让他别跟直升机中的人发生冲突。 束观心中迅速做出了决定。 此时,两架直升机,已经下降到晒谷场上方十几米的地方,巨大的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将晒谷场上晒着的蕨菜吹的四处乱飞,声势极为骇人,特别是对于没见过世面的桃源村村民们来说,于是让他们更加认为这两个东西是可怕的怪物了。 至于束观,则是终于有机会看清这两架直升机的全貌,还有机身上的各种细节。 在束观的眼中,这两架直升机无疑是原始,落后而简陋的。 单旋翼带尾桨式布局、两叶桨叶是跷跷板式旋翼,四轮式起落架,这些都是直升机从实验阶段刚刚走向实用阶段的典型特征。 甚至连桨叶都木质结构,机身同样很多地方是用木头包上轻金属蒙皮,再用钢管焊接组成。 这样的直升飞机,远未到成熟阶段,除了能将人和物载上天之外,并没有太太的实用性,而且安全性极不稳定,别说作为后来战场杀手的强大武器,恐怕在民用市场上都很难推广。 作为一名资深的各类飞行器发烧友,束观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就确认了那两架直升机应该是 两架直升机,终于一先一后落在了晒谷场的地面上,机身上方的螺旋桨慢慢地停止了转动。 不过束观注意到,两架直升机落地的时候,先落下来的那一架,机身明显地倾斜了一下,下方的四轮起落架,其中有一个被撞击地飞了出去。 这说明这架直升机的驾驶员,刚才要么出现了失误,要么驾驶技术还不大熟练,可能是个新手。 然后先落地的直升机的舱门打开了,可以看见机舱中有四道人影。 一名驾驶员,三名乘客,这应该已经是这种原始至极的直升机能承载的极限了。 束观不出所料地轻轻点了下头,同时将黄铜烟嘴凑近了嘴巴,只是下一刻,他含着烟嘴,却忘了抽,呆在了那里。 因为直升机驾驶员的位置上,此时正跳下来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一个让束观一眼看到后,就升起某种熟悉感的美丽女人。 感谢书友20181107123045692打赏支持。 感谢书友谢小泻的打赏支持。 嗯,小泻是很久以前的书友了,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满感动的,欢迎回来。 第19章 山外来客(下) 这架直升飞机的驾驶员,居然是一个女人! 在束观穿越所来的那个时代,女性飞机驾驶员是很常见的事情,有一项研究表明,其实女性比男性更适合驾驶飞机。 所以,此刻让束观惊讶的,自然不是因为那架直升机的驾驶员是女人。 虽然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女人有一张如清晨阳光般明艳照人的脸庞,看去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飞行员夹克,下身同样卡其色的紧身马裤,高到小腿肚的牛皮靴,腰间扎着三指宽的红色皮带,将她修长窈窕的身材曲线勾勒地异常迷人,特别是那一双笔直浑圆的大长腿,更是看得让人眼热心跳。 束观将烟嘴叼在嘴边,紧紧盯着那个从直升机上下来的女人,有些恍惚。 不过,此时他还真不是因为那女人的美貌而失神的,而是因为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打扮的女人了,这也是他刚才涌起熟悉感的原因。 真是恍如隔世啊……哦,不对,是真的隔世了。 束观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当然,那女子身上穿的夹克还有马裤皮靴,和束观穿越来的时代的风格还是有些不同的。 嗯,很有些民国风啊! 束观想着以前看过的那些电视剧,那女子的衣物跟电视中民国剧中的国军女军人的装扮很像。 “真漂亮啊,莫不真是个妖精……” 身边传来王大虎一声嘀咕。 束观朝边上暼了一眼,只见那小子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直升机中下来的女子,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 刚才他爹领着一般村里的年青人冲进晒谷场的时候,王大虎也连忙从边上找来一根木棍,紧紧握在了手中,此刻握棍的手却是已经松了不少。 不过倒也不能怪他,桃源村的姑娘虽然也都一个个长的水灵漂亮,光论容貌五官的话,像张丫蛋就绝不会比此时从直升机上下来的女人差。 但是桃源村的女人们,平常穿的都是土布大褂,一年四季都裹得严严实实,王大虎这些人哪见过这样将女性曲线之美展露无疑的装扮? 而且桃源村的女子,终归是在一个闭塞的山村中长大,从来没有走出山谷一步,在某些气质上,又怎么能跟一个会开飞机的女子相比较。 所以当那女子从直升机中走出后,束观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原来跟着宗长王二牛气势汹汹地冲进晒谷场的年轻人了,一个个神情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还好我的抗性就比较高。 束观将目光转回那女子身上,视线落在女子的腰间,好细……哦,不是,皮带上扣着的那个枪套才是重点啊! 而这时候,从直升机中下来了 跟在女子身后下来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容貌普通,年纪四十出头的样子,不过这男子瘦归瘦,但却极有精神气势,腰杆挺得如枪般笔直,穿着白色短褂,黑色灯笼裤,青色的布鞋,袖子高高卷起,手臂上露出的肌肉并不夸张,但一根根的像是许多铁条拧在一起般线条分明,充满着压人心魄的力量感。 如果说前面的那位青春美貌的女子,穿着打扮给束观一种隐约民国风的感觉,那么看到后面这个精悍中年男子,身上穿的衣服则瞬间让束观有了一种自己穿越到民国的感觉。 上一世华夏民国时期sh滩的青帮打手们,好像都是这种装扮啊。 这可不是束观从电视剧中看来的,而是切切实实在一些史料的老照片中见过。 那中年男子从直升机上下来之后,马上站在前面那女子的侧后方,一只手搭在腰间,在他的腰间,也系着一条牛皮带,大约半掌来宽,皮带上赫然插着数十柄柳叶般细窄的飞刀。 男子站定之后,一对有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迅速朝晒谷场的桃源村民们扫了一遍,眼中有着浓浓的警戒意味。 不过不像是对手持棍棒锄头的王二牛那些人有什么惧怕,更像是一种习惯使然。 前方穿着飞行员夹克的女子,同样在打量着晒谷场上的桃源村村民们,一双杏眼中满满都是惊讶和好奇,接着她摘下了头上的飞行员帽,一头大波浪卷发如瀑般垂了下来,顿时让她原先的飒爽英气中多了几分妩媚。 接着女子口中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转首对着直升机上高声喊道: “霍尔特教授,现在我有点相信你那些资料的真实性了,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在这里,发现一些神奇久远的东西呢。” 女子的声音回荡在晒谷场上,每一个人都听得很清楚,只不过没有哪个桃源村民能听懂那女人的话,除了束观。 束观扬了扬眉。 因为那女子说得是英文。 束观前世的英文学得不错,至少普通对话绝对没有问题,所以刚才那女子的话,他基本都听懂了。 这个世界,连英文都一样吗…… 而随着那女子的声音,从 那是两个白人。 果然……这应该就是老秀才笔记上提到过的白夷了吧,自己当初的猜测没有错,还真是白种人。 走在前面的一个是五十出头的老者,精神矍铄,满头银发,带着黑框眼镜,穿着一套咖啡色的格子西装,白色工装裤,脚上是黑色的登山靴,浑身上下洋溢着绅士的优雅风度,但身材却又相当健壮。 另外一个则是一位白人青年,身材高大,一头微卷的金发,碧蓝色的眼睛,颇为英俊斯文,穿着深蓝色的猎装,脚下同样是登山靴。 两人一前一后从直升机的后座中下来,那青年的手中还提着一个棕色的皮箱。 白人老者走到了原先那位女子的身边,先是环顾了一些四周,接着又抬头看了看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崖,神情和那女子一样,有不加掩饰的惊讶和意外。 “太不可思议了,这样的地方居然还有人类的聚居点,当初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白人老者惊叹了一句,用的自然也是英文。 而此时另外一架直升机上的人也下来了,和 三个人也都是白种人,驾驶员是一名身型极为魁梧强壮的男子,三十五六岁的模样,褐色头发,棕色眼睛,眼神冰冷凌厉,脸部线条有如岩石般坚硬,左侧脸颊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不过这男子虽然长得魁梧如熊,但是从直升机上跳下来时,动作却极为灵敏,接着他朝后方挥了挥手。 “把东西都搬下来。” 直升机上另两名白种男人年纪要稍轻一些,但同样都是身材强壮,此刻正将几个大木箱从直升机上搬下。 那几个木箱看去颇为沉重,这应该也是这架直升机只坐了三个人的原因,否则就会超出这种相当原始的直升机的载重极限了。 而当看到后面那三个气质颇为凶狠冷厉的白人男子时,束观的眉头顿时皱了一下。 因为在那三个白人男子的背后,都背着枪。 束观对于枪械并不是太了解,但他还是能分辨出,那三个彪悍白人男子身上背的,应该是冲锋枪。 所以束观的眉头深深皱了一下。 这个时候,桃源村的宗长王二牛,也领着村里的青年汉子们,朝那些坐着奇怪铁鸟来到他们这里的不速之客围了过去。 王大虎自然也跟着他爹过去了。 但束观坐在板凳上没有动,他慢慢地吸了口旱烟,蹙眉望着那边。 束观的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特别是后面那架直升机上的三个白人男子下来之后,他这种不祥的预感就更强烈了。 今天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可能就是桃源村被人屠了村的下场。 所以他要再观察一下。 而此时桃源村的宗长王二牛,也大步走到了那些不速之客的前方,沉声对那些人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子做什么?” 说实话,王二牛绝没有脸上表现的那般镇定。 外面来的人啊! 除了十几年前的小麻子之外,两百多年了,桃源村从来没有外人进来过,而他王二牛活了几十年,也从来没见过山外面的人。 现在外面终于有人来到他们这里了,这对于桃源村来说意味着什么,王二牛暂时还没想明白,他的心情紧张而又混乱,隐隐间又有许多好奇和期待。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呢? 为什么他们说的话自己一句也听不懂? 莫非是两百多年前的那位仙人派来的?否则怎么能从天上飞来! 当王二牛如此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却见那个好看地仙女一样,穿着奇怪的衣服的女子,对他微微一笑道: “我们从荆城来。” 第20章 徐楚湘 徐楚湘本来对这次探险之旅,是没有太多期待的,直到她在空中,看到了那个山谷中的小山村。 以她二十岁就能获得因吉丽帝国理工学院建筑学硕士学位的智商,自然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小山村背后隐藏的某些超出常理的东西。 霍尔特教授带来的那些资料,看来是有一点真实性的。 从直升机上下来的时候,看着那群穿着古人的衣物,朝自己走来的山民们,徐楚湘如此想着。 事情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三个月前,徐楚湘收到了一封来自西大陆的电报,电报是她在因吉丽帝国理工学院的导师发来的,说是导师的一位好友,将来大华进行一次考古探险活动,地点就在大华楚洲的某处山脉中,希望届时徐楚湘能够给他的那位好友,提供一些帮助。 收到许久未见的导师的电报之后,徐楚湘当即回电,表示导师的那位好友尽可以先来荆城找她,到时候她会给那位霍尔特教授提供任何他所需要的帮助。 徐楚湘说的当然不是客气之辞,作为大华民国楚湘两洲总督军的千金,在这两洲之地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办不到的。 因为导师发来的是电报,所以他那位好友到底来楚洲进行什么性质的科研考古,电报上也没有细说,不过导师在电报中提到的霍尔特教授,徐楚湘几年前在因吉丽帝国留学的时候,倒是听闻过对方的名字。 霍尔特教授在因吉丽皇家政治学院任教,是因吉丽帝国知名的历史学家,考古学家,主研的是神猴纪元之前的人类史,在这方面堪称权威。 同时,霍尔特教授还是一位很有名的探险家,十年前曾经率队挑战攀登世界上最高的山峰朱母朗马阿林峰,虽然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但他们已经登上距离峰顶仅剩三百米的高处,打破了当时人类攀登朱母朗马阿林峰的最高记录,所以还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对于这样一位传奇人物,徐楚湘自然颇为期待,也很好奇那位国际上都知名的学者兼探险家,来楚洲到底是为了什么考古项目。 霍尔特教授是十天前到达楚洲洲府荆城的。 从西大陆到东大陆,目前最安全最便捷的办法,还是只有坐船。 那种可以载人从大陆一头飞到另一头的民用飞机,依然只存在于理论中。 同样,也还没有那条铁路可以横跨东西两个大陆,听说梅力坚合众国倒是有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大计划,可惜要修筑一条横跨东西大陆的铁路,并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问题,也不仅是财力问题,更重要的是一个政治问题。 而从因吉丽的首都雾都乘坐远洋客船到达大华民国的东海边的申城,走最快的航线也要两个多月的时间,到了申城,再坐内河运船溯江直上抵达荆城,又要五六天的时间。 那么算起来,霍尔特教授应该是导师给自己发电报的时候就从雾都出发了。 看来这位霍尔特教授,很急切地想要赶到大华来啊。 徐楚湘在自己的家中,也就是荆城督军府中接待了霍尔特教授一行人,本来她想让自己的父亲,也见一下霍尔特教授。 在因吉丽留学多年,徐楚湘很清楚像霍尔特这样的知名学者,不但跟因吉丽皇室的关系很好,在因吉丽政军商各界也都有不小的影响力,让父亲结交一下这样的人物总没有坏处。 …… “那霍什么比特,是干什么的?” “是霍尔特教授,不是霍比特,他是英吉丽很有名很有地位的一位学者,嗯,就相当于是我们大华的大儒,这次来我们楚洲是为了考古的。” “考古?啥子玩意?” “……呃,考古就是在一些遗迹或者古墓中,寻找发掘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考古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徐楚湘只不过是用她爹能听懂的话,做了最简单的解释。 “板马日的,原来是个挖坟的土夫子,狗屁的大儒!又不是来给我送枪送炮的,不见!” “……还有,韩彪,这些日子你就跟着小姐,保护她的安全,另外给本大帅盯紧那些洋人,看看他们都找到什么,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可不能被这些洋人带走。” “板马日的,这些洋人一天天地尽想褥咱们大华的羊毛,在老子的地盘上可不行。” 这就是当时徐楚湘和她的父亲,大华民国楚湘总督军徐平西之间的对话。 本来徐楚湘是想帮父亲拓展一下西大陆的人脉,最终却是好心被她爹当了驴肝肺。 …… 于是徐楚湘只能自己一个人接待了来自因吉丽帝国的霍尔特·蒂姆教授,以及他的学生兼助手詹姆·波特。 地点是在督军府那个充满江南风韵的精美的后园内。 “尊敬的霍尔特教授,很荣幸见到您,欢迎您来到大华,希望你会喜欢我们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度。” 在因吉丽首都雾都生活了四年的徐楚湘,按照雾都上流社会的标准礼仪,微笑着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 霍尔特很绅士地弯腰在徐楚湘的掌背上轻吻了一下。 “徐小姐,我同样很荣幸能够认识一位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士,听你的老师介绍,伱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来自东方的女性,也是真正拥有自由文明精神的女性,听说徐小姐还曾经获得过帝国理工学院男女混合击剑冠军,以及马术冠军,甚至在马术比赛中赢了爱丽莎公主,这真是了不起的成就,相信我,这绝对比获得一个博士学位更加困难。” “所以我最后没能读完博士课程,因为浪费了太多时间在学击剑,马术,板球这些事情上了。” “还有,老师真的是这么夸奖我的吗,在雾都的时候,老师可是经常批评我的,尽做一些耽误学业的事情。希望这次回去之后,教授先生您能帮我转告老师,我很想念他,以后有机会我会去雾都看他的。” “我真是羡慕考夫,能有这么一个怀有感恩之心的学生,哦,对了,这位是我的学生詹姆·波特,他还拥有男爵的头衔,你们年轻人,以后可以多多交流一下。” 因吉丽帝国的社交,特别是上流社会的社交,是非常注重礼仪和各种必须严格遵守的规矩的,就算有再重要的事情,也不会像梅力坚合众国的那些暴发户那样,一见面就直接聊事情。 繁文缛节之处,倒是和大华国极为相似。 所以在徐楚湘和霍尔特教授见面的 他们先聊了荆城和雾都天气的不同,这是雾都人聊天时永恒的话题。 接着聊了雾都三个月前发生的新闻,比如爱丽莎公主最近爱上了一个法岚国的穷小子,非要跟着去法岚国,把女王气的卧病了好几天之类的八卦绯闻。 也聊了雾都那和天气一样糟糕的食物。 最后又聊了霍尔特一行人从西大陆来到东大陆一路上的见闻。 徐楚湘驾轻就熟地以因吉丽的社交方式和霍尔特教授闲聊着,直到一个小时,知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的徐楚湘,才终于将交谈引入正题。 “教授先生,这次您来楚洲,不知具体要去什么地方,还有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希望徐小姐能派人带我们去神农架山脉。” “神农架?” “不错,神农架,我要在那里找到一个山谷。” “山谷?” “是的,一个很神秘的山谷。” 徐楚湘回忆着 现在,他们已经来到那个山谷中了! 感谢书友鱼儿影的打赏支持。 第21章 一张照片 这确实是一个有些神秘的山谷。 位于楚洲和湘洲交界之处的的神农架山脉,本来就是大华极富有神秘色彩的一处原始森林,有很多古老玄妙的传说流传。 其中最着名的,就是关于神农架野人的传说,至今住在神农架山脉边缘的那些村寨中的乡民,依然坚信神农架原始森林的深处,有一种可怕的野人隐藏生活着。 但是此时朝自己走来的那个中年汉子,绝不是野人,也并不可怕。 黝黑的脸庞,壮实的身材,因为常年劳作而布满厚茧的双手,淳朴的眼神。 一切看去和神农架边缘的那些偏僻农村中的乡民,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那汉子身上穿的衣服了。 那种满满都是古朴气息的直缀褂衫,现在就算最偏远的山村中,也已经没有人会穿这种其实很不方便劳作活动的老式衣物了。 庚申之变已经过去两百多年,白夷人的文化对大华的影响日渐深重,已经渗透到大华人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自然也包括衣食住行。 现在几乎只有在电影中,才能看到这样装扮的人了。 当然,最重要的事情是,这个中年汉子还有跟在他后面那些人身上穿的衣服,毫无疑问是大华古代的服饰,按照徐楚湘的判断,应该是光熹朝以前的服饰风格。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山村中的人,并不是一直生活在这个山谷中的野人。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个山村的村民,是从外面搬迁进来的。 另一种可能是这个山谷和外界可以相通。 和普通女孩子不同,从小理科成绩就特别优异,是以才能进入因吉丽帝国理工学院的徐楚湘,迅速做出了源于逻辑思维的判断,但却也给她带来了更多的疑惑。 如果是 要知道直升机这种科技产物,至今出现不过才数年时间而已。 如果是 难道还有一条隐秘通道?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子做什么?” 这时那个中年汉子走到了徐楚湘的面前,停在了几米之外,用带着戒备的眼神盯着自己问了一句。 徐楚湘朝对方友善地笑了一下。 她虽然贵为督军之女,但并不是那种浅薄的官小姐,即使骄傲,也不会在这种小民面前摆高高在上的姿态。 而且大华民国建国二十余年,如今大华国的年青人,特别是接受过西式教育的年青人,对于自由,平等这些东西都无比推崇,有着留洋经历的徐楚湘更不会例外。 “我们从荆城来。” 她坦诚地回答了对方的提问。 然后她也问了对方一个问题。 “这位大叔,你们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了?当初是怎么会来到这个山谷中的?” …… 荆城! 刚才这漂亮至极的年轻女人,和那些皮肤白的晃眼,手臂上还长满了金毛的怪人说话的时候,王二牛一句都听不懂。 但是现在跟他说的话,王二牛却又听懂了。 然后这位桃源村的宗长陷入到了巨大的混乱而又激动的情绪中。 桃源村能识字的人很少,以前的老瘸子是一个,束观是一个,王二牛也是一个,否则他又怎么能做桃源村的宗长,毕竟宗长还承担着传承他们村子的来源的责任的。 所以王二牛,也是看过两百多年前的那位老秀才留下来的笔记的。 他们的祖先,好像就是从那个叫荆城的地方逃难来到这里的。 这一刻,王二牛无比激动。 虽然他已经知道,这些从天上飞下来的人,应该不是两百多年前的那位仙人派来的,否则这女子不会问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也不会问他们怎么来到这山谷中。 但毕竟这些可是他们祖先家乡的来人啊,而且他们还能飞进来,那是不是也能飞出去呢? 无数的念头在王二牛的脑中闪过,原先对这些坐着铁牛而来的人的畏惧戒备顿时消散了许多。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答道: “我们村子的祖先,是两百多年前……大概是两百七八十年前,来到这个山谷,然后一直生活至今。” “两百多年……” 旁边的霍尔特教授惊呼了一句。 霍尔特懂大华语,这是徐楚湘已经知道的事情,作为一位知名的探险家,懂得多国语言是很正常的事情。 徐楚湘和霍尔特教授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和当初束观刚来到这山谷中是一样,一个拥有现代科学常识的人,都会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不对劲。 刚才他们在空中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这个山谷中的村子并不大,生活在这里的人绝不会超过一千。 如此封闭的环境,如此少的人口基数,居然能够延续两百多年还没有灭亡,这是很不合理的事情。 当然,对于王二牛来说,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有什么不正常。 所以他继续说道: “两百多年前,吾等祖先遭逢战乱,从荆城那边逃难到此的。” “庚申之变……” 徐楚湘神情一动,轻声喃喃了一句,接着问道: “这位大叔,那你知道伱们的祖先,是怎么翻过那些悬崖,来到这山谷中的吗?” 这一次,王二牛稍微犹豫了一下,方才继续答道: “按照俺们祖先传下来的说法,是一位仙人把我们送进山谷的。” 王二牛的回答,让徐楚湘猛然怔了一下。 而旁边来自因吉丽帝国的霍尔特教授,镜片下的那双蓝色眼瞳中,突然精光一闪,神情变得有些激动。 “果然是真的……” 他兴奋地大叫了一声,接着迅速转身,对身后那位白人青年喊道: “詹姆,快把箱子打开。” 徐楚湘还在发呆,霍尔特教授则是让助手打开了那个棕色皮箱,飞快地在里面翻检了一下,从箱子中拿出了一张照片,然后冲到了王二牛的身前,操着生硬怪异的口音,用大华语问王二牛道: “你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吗?” 王二牛看着照片,先是一副茫然懵懂的神情,正想要摇头的时候,却似乎终于看清楚了那照片上是什么东西。 王二牛的脸色,顿时猛然一变。 而在远处,本来坐在晒谷场边缘,抽着旱烟的束观,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接着他将烟盅在板凳上磕了几下,将尚未抽完的烟丝磕出,然后将烟杆插回腰带中,慢悠悠地起身,朝王二牛那边走了过去。 第22章 非凡之地 “是仙人送我们进来的。” 那个朴实的乡下汉子的回答,让徐楚湘微微一怔,不禁再次陷入了对和霍尔特教授初次见面的那个下午的回忆之中。 …… “一个神秘的山谷?教授先生,你不会是想去神农架找野人吧!” 徐楚湘坐在放着金丝绒垫的红木座椅上,喝了一口从申城专门采购的正宗的西冷红茶,这是她在雾都留学时养成的习惯。 然后她微笑着对坐在对面的那位因伦绅士说道。 如果霍尔特教授,真的是想要去神农架找野人,那么她就会尽量劝说对方打消这个念头。 因为那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神农架有野人的传说,已经流传了很多年了,传说的起源最早要追溯到八百年前,大华天朝的隆泰朝年间,当时在神农架边缘的一个小村,全村一百余人一夜之间全部离奇死亡,等县城的捕快仵作赶到现场,发现村中之人无一活口,死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像是被什么猛兽袭击了村子。 可是从现场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猛兽,也没有其他痕迹遗留,只有几个奇怪的巨大脚印。 这件事情,是明确记载在当地的县志之上的。 这也是 此后的八百年中,在神农架周边一带,不时会有关于野人的事情流传,只不过,大部分都没有明确的记录,只是在乡民中口口相传而已。 其中有很多,后来陆续证明了是子虚乌有之言,或是有人喝醉了吹牛,或是因为某些原因别有用心编造的谎言。 对于神农架野人,不管是大华王朝时期的官府,还是到了民国时期的政府,都专门组织过大量的人手,进山搜寻野人的踪迹。 至于最终的结果,怎么说呢,倒也不是全无收获,数百年来,这些进山搜寻的人,偶尔在神农架的原始森林中,确实发现了一些奇怪而巨大的脚印,但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收获了。 其实,自从有神农架野人的传说开始,所有的一切,也就只有那些巨大的类人脚印。 在民国十二年的时候,首都燕京大学的一名古人类学教授,带了专门的团队到神农架科考,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深入原始森林,研究了几乎所有能够找到的那些遗留的脚印痕迹,回去之后这位古人类学教授写了一篇论文,总结了他们的这次考察神农架野人的活动。 ”……除了那些脚印之外,我们并没有再发现其他任何的野人化石、骨骼,毛发和残骸……从物种进化上来看,这是很不合理的,除非根本没有这个物种……” “……而且,一个物种的存在绝不应只是一个野人或者几个野人,群体基数必须达到一定的程度。在生命的延续中,如果没有达到这些数字,就一定会遇到近亲繁殖的现象,野人这个物种也就灭绝了。但如果在神农架有数量达到一定程度野人的话,发现的几率和频率都不会像现在这般。” “……我无法解释那些脚印到底是如何形成的,但按照文章前面的论述,从生物学角度来说,可以肯定这样巨大的人类是不可能存在的。” “或许,神农架野人,是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迷题。” 这是那位古人类学教授在他论文最后结尾的话。 因为这位教授在古人类学领域的权威地位,在他这篇论文发表之后,关于神农架野人事件的争论就慢慢变少了,大部分人都接受了那位教授的观点。 即使有人不同意,但他们也拿不出反驳的证据。 所以近些年来,神农架野人之谜,已经渐渐变成了一个地域性的传说,倒是成了神农架周边一些农村吸引游客的一个噱头,有不少村民因每年带慕名而来的游客,进山寻找野人而过上了相当滋润的生活。 徐楚湘也认为神农架野人,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一个传说,历经了八百年的时间,也没有办法证明真伪,那么大概率真的只是一个传说。 ”教授先生,如果你去神农架找野人的话,说不定你自己都会被人当成野人呢!” ”当然,我这么说完全没有冒犯您的意思,而是因为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几年前,有几名罗斯国的游客到神农架探险,您知道的,罗斯国的男性,普遍身高在白种人中都算高大,所以那几名罗斯国游客进了山中之后,被一些从没见过白人的山民,当成了传说中的野人。如果他们不是带着枪,可能当时就被那些山民打死了。” ”很多野人的传说,其实就是这么来的。” 徐楚湘像是在讲一个笑话般说道。 她讲这个笑话的目的,就是劝霍尔特教授打消去神农架找什么野人的念头,因为那只会白跑一趟,而得不到任何结果。 “我们大华燕京大学有一位教授,几年级前曾组织了一次对神农架的考察,得出结论是神农架中绝不会有什么野人存在,相信我,那是一次很专业的,也是规模很大的考察活动,得出的结论也是严谨的。” “我知道那次考察,也知道伱说的是赖声教授,我读过他的那篇论文的,对于他在古人类领域的学术水准,一直相当敬佩,他的很多研究成果都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在徐楚湘说话的时候,霍尔特教授一直很有礼貌地认真倾听着,直到这个时候方才开口说话。 他掏出了一根雪茄,然后抬了抬手,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下徐楚湘。 “教授先生,尽管抽吧,如果不是在家里,我会请你给我也来一根。” 霍尔特教授呵呵笑了起来道: “徐小姐,如果我年轻三十岁,像你这样的女士,我肯定会疯狂地追求你。” 说话的时候,他还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詹姆·波特一眼,接着他点燃了雪茄,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青灰色的烟圈,缓缓开口说道: “你们大华国赖声教授的那篇论文,上面所有的观点,我都非常赞同,在正常的情况下,确实不可能存在野人这种生物,当然,只是在正常情况下……” 霍尔特教授特意强调了一下“正常情况”四个字,然后微微顿了一下,才说出了下一句话。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是不那么正常的。” 徐楚啸眼中露出了不解之色。 霍尔特教授再次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微笑着对坐在他对面的那位美丽的东方女子说道: “我这一生,不知道到多少地方探险过,像那些最着名的神秘而危险的地方,梅力坚的死亡谷,大陆最南方的原始丛林,西望海上的蛇岛,死海边缘的骷髅海岸,这些地方我都去过,经历自然比大部分人都多许多,徐小姐,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东西是根本无法用科学和常理解释的。” “在我们探险界,将这些存在着科学无法解释的事物,或者力量,又或者生物的地方,称为非凡之地。” 第23章 古画(上) “非凡之地……” 徐楚湘口中轻声喃喃了一句。 她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非凡之地的事情。 而霍尔特教授此时则是转过头,对他那位年轻英俊的助手说道: “詹姆,把箱子打开。” 在詹姆·波特的脚旁,放着一个棕色的皮箱,上面用黄铜锁扣紧紧锁着。 刚才霍尔特教授和詹姆·波特进来的时候,徐楚湘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棕色皮箱。 一般来说,参加这种下午茶形式的招待,客人完全可以把这些携带的东西交给仆人暂时保管,没有必要带进来。 但是他们却带进来了,说明他们对这个皮箱内装的东西很重视,重视到不放心把它交给任何人一会。 然后就见那位听霍尔特教授介绍,拥有因吉丽帝国男爵头衔的年青人,从怀中拿出一枚钥匙,打开了箱子上的黄铜锁扣,拉起了箱盖。 徐楚湘飞速地暼了一眼,只见那箱子内,并没有什么看去很贵重的物品,只有一堆纸和照片之类的东西。 霍尔特教授从皮箱中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了许楚湘的面前。 徐楚湘低头看了一下,入目处却是几个脚印的痕迹。 “看来这霍尔特教授你还真是来找野人的呢!” 徐楚湘在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是笑着道。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劝说过了,这位因伦学者还是要坚持他自己的选择的话,徐楚湘也没有办法,反正到时候霍尔特教授需要什么帮助,自己尽量提供给他就是了,算是给老师一个交待。 没想到霍尔特教授却是摇了摇头道: “不,徐小姐,这次我来你们大华国,目标并不是什么野人,当然如果真能找到最好,但我更希望找到的,是另外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徐小姐,请你再仔细看一下那张照片。” 徐楚湘闻言,不禁再次低头看了一下那张照片,接着她错愕地轻“啊”了一声。 刚才只看到照片中是几个脚印的图案,以为是霍尔特教授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神农架野人的脚印痕迹档案照片。 现在再看得仔细一些,才发现照片中的其实是一幅画。 一副画着脚印的画。 只是因为照片是黑白的,画的边缘和背景很难分辨清楚,所以刚才徐楚湘没有看清。 现在她看清楚了,并且再次发出一声惊呼。 那些脚印似乎是在一片岩石上,画得很逼真。 这是徐楚湘 徐楚湘的那位督军老爹,虽然只是个粗鄙不文的武夫,但是对将自己女儿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却是很有兴趣。 所以在徐楚湘三岁的时候,她父亲就已经开始延请各路名师培养徐楚湘这方面的才艺了。 其实徐楚湘对琴棋书画倒是没太多的兴趣,但总归还是在徐平西养出一个大家闺秀的殷切期望中,自幼就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在雾都留学期间,徐楚湘又接触了西大陆不同的绘画音乐等艺术流派,所以她虽然是个理工硕士,但在艺术鉴赏方面,倒也确实有了大家闺秀,或者是雾都那些自幼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女性该有的水准,甚至有所超出。 所以徐楚湘一眼就看出了,照片中那副逼真到极致的脚印图,居然不是用的西大陆崇尚写实的素描绘法,而是大华国的工笔画的笔法。 虽然比起完全写意的水墨画,工笔画更讲究写实一些,但依然秉承意在形先的理念,和西大陆那种追求极致“形似”的绘画风格,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所以大华国很多工笔画名家的画作,如果光论所画之物的形程度似,往往连西大陆那些刚刚接触素描技法不久的学徒都比不上。 但是眼前照片中的这幅画却不一样,这副画虽然用的是工笔画的笔法技巧,但是逼真程度却堪比照片,这也是一开始徐楚湘分辨不出的原因。 所以光是照片中的那副画,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在徐楚湘的记忆中,大华历史上,又或是现代,好像没有哪位画家,可以把工笔画的笔法和技巧,运用到如此妙至毫颠的程度,否则她不可能没有听闻过。 徐楚湘惊讶地抬头看了霍尔特教授一眼,不知道这位因吉丽帝国的学者,是从哪里拍到这么一副画的照片的。 霍尔特似乎明白她在惊讶什么,微微一笑道: “徐小姐,伱知道施子彬这个人吗?” 徐楚湘皱眉想了大概足足有那么七八秒的时间,方才口中发出了今天的 “我知道他。” 她的语气中,依然有些疑惑之意。 因为施子彬这个名字,从一个白人的口中说出,确实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施子彬距今五百多年之前,大华天朝兴宁年间的一位画师,专攻的就是工笔画。 这个人怎么说呢,在大华国的历史上,绝说不上是什么太有名的画家,否则徐楚湘也不会了七八秒的时间才想起来。 大华自古以来,一直推崇写意派的画家,对于工笔画,向来不怎么看得起,认为此类画师匠气太重,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大华历史上,以工笔画闻名的画家,本来就极少。 至于施子彬,在大华历史上工笔画流派的画师中,也算不上翘楚人物,所以知道他名字的人并不多。 此人乃是楚洲荆城人士,年青时据说画技拙劣,靠在街上为人画一些门神,年画度日,但到了中年之时,却突然画技大进,被当时的楚洲郡王赏识,召起进入郡王府,成为王府专用画师。 古代的工笔画画师,本来就大部分都供职于皇宫王府,或是达官贵人的府邸,为他们画肖像,画各种宴请游乐之图,这也是工笔画师几乎最好的出路。 至于徐楚湘为什么会知道施子彬这个五百多年前不算着名的画师,是因为施子彬和她一样是荆城人,在地方志之类的一些文献中,倒也提及过这个人物。 另外,当初她父亲给请的名师中,其中就有一位是那施子彬的后人,跟徐楚湘讲过一些他祖先的事情,所以徐楚湘才会对那个施子彬有些印象。 但你如果问其他人的话,还真不一定能知道五百年前那位无甚大名的画师。 但是现在一位远隔万里自西大陆而来的因吉丽人,却说出了这个名字,确实让徐楚湘很是意外。 “照片中的画,就是贵国几百年前的那位画家留下的。” 然后,只听霍尔特教授继续这么说了这么一句。 “不可能!” 徐楚湘几乎想都没想地脱口而出。 因为这确实不可能。 因为照片中的那副画,笔法技巧已经完全打破了工笔画的桎梏,达到了一种全新的画艺境界,形意兼备,隐有将东西方两种不同的绘画之道融于一体的意味。 画这副画的人,绝对称得上是足可开宗立派的大师。 如果当年的施子彬有这等水准,那么他在大华画史上的名气和地位,就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而应该是大华历史上最伟大的画家之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当徐楚湘将“不可能”三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记得她以前的绘画老师,也就是那位施子彬的后人,有一次偶然提及过一件他祖先的异事。 那就是施子彬晚年,似乎得了什么癔症,人变得有些疯疯癫癫,老是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怪话。 有一次发疯,居然一把火把自己的画室给烧了,他一生的画作几乎都被付之一炬,让家人惋惜不已。 再仔细想想,那个施子彬虽然有画师之名,但好像真的没有任何画作留世,这也是他到了如今名声不显的原因。 只不过,施子彬的画作,如果都已经被他自己给烧了,那么霍尔特教授这张照片中的画,又是从哪里拍的呢? 第24章 古画(中) “这其实只是那副画的一部分,那是一副长卷,很长的长卷。” 就在徐楚湘疑惑之时,却见霍尔特教授一边从那棕色皮箱中,又拿出了许多照片,一边如此说道。 霍尔特将那些照片,一张连着一张放在了徐楚湘的面前。 徐楚湘暂时压下疑惑,低头仔细看向了那些照片。 只是越看,她脸上的迷惑之色就越浓。 因为那些照片上画的东西都很奇怪,比如她看到的 很少有画家会去画这种东西,特别画中体现那位画画之人鬼斧神工般的绘画技巧,却用来画一些最简单的事物。 这种感觉,就像要她这位建筑学硕士,去工地搬砖一样。 而另外那些照片内画的东西,就更加奇怪了。 比如一些巨大的倒吊的钟乳石,比如一些上面有着奇怪纹的岩壁。 因为这些照片中的画,堪比照片般真实,所以徐楚湘能够清楚地看清岩壁上的纹,不久之后,她抬起头,有些不确定问霍尔特教授道: “这些是化石吗?” “不错,是化石。” 霍尔特教授点了点头道: “如果把所有的照片拼起来,你会发现那是一非常长的长卷画轴,徐小姐,我对贵国的历史,还算有一点研究,包括各个领域的历史,施子彬画的那副长卷的长度,在贵国的画史上,足可排进前三。” “那副画上画的是什么?” 徐楚湘没有问那副长卷到底有多长,此刻她更关心的,是这副画了许多奇怪之物的画卷,拼起来之后的全貌是什么样的。 霍尔特教授沉默了一下,接着缓缓开口道: “我觉得,那可能是一个很长的……山洞,以及……” 霍尔特教授的一只手夹着雪茄,另一只手中则捏着一张照片。 刚才他并没有将最后这张照片给徐楚湘看,这个时候,则终于将最后一张照片放到了徐楚湘的面前。 “……以及一座你们大华古代的建筑,这是那副长卷中最后画的东西。” 徐楚湘再次低头看去,只见照片内的画中画的,是几栋古色古香的阁楼,而那阁楼似乎位于什么高峰之上,因为在那几栋阁楼的下方,可以清楚看见几朵漂浮的白云。 “徐小姐,你觉得这些是什么建筑?” 霍尔特教授问道。 “这好像是一座观,或者是庙……” 徐楚湘一边喃喃而语,一边仔细地观察着那些阁楼的细节,得益于那位施子彬超卓的画技,这些阁楼几乎和真实没有任何区别。 “……唔,不是庙,应该是观,一座道观。” 不久之后,徐楚湘就做出了判断。 她在因吉丽帝国理工学院攻读的是建筑学,她其实有更好地选择,比如学学政治,经济,法律之类的,回国后在她父亲的帮助扶持下,自然可以有更好的发展,这也是大部分和她拥有相似身份的年轻人的选择。 但徐楚湘却选择了建筑学,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喜欢。 这种喜欢不是到了因吉丽才有的,而是在很早的时候就有了。 小时候,父亲徐平西给她请了一堆名师教她琴棋书画,但徐楚湘最喜欢的,是表叔为她从梅力坚合众国带回来的那套积木玩具。 她与生俱来就有一种对各种建筑的兴趣,所以在去雾都攻读西方建筑学之前,徐楚湘对大华自己的自古至今的各种建筑,已经有了很深的研究。 而此时,徐楚湘通过画中那几栋阁楼的某些细节,很快就确定了这是一座道观。 “霍尔特教授,伱看这些阁楼的屋檐,都是用的反翘曲线挑顶,风格飞动轻快,象征的是我们大华道家的飞升成仙的追求……再看它的中轴线,均是左右对称……还有那些台阶,或三,或六,或九,如果是庙宇的话,应多用六七之数……” 一说起这些建筑上的事情,徐楚湘顿时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充满了自信。 “徐小姐,你判断地一点都没错,那是一座观,或许还是一座非凡者建立的观。” 霍尔特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道,看来他其实是早就知道了一些什么,刚才问徐楚湘,或许更多地是为了确定。 “非凡者?” “对,用你们大华国的话说,就是仙人。” 刚才徐楚湘和霍尔特教授之间的交谈,用的一直都是因吉丽帝国的语言,而在此时,霍尔特教授用了一个单词: immortal。 这个词在因吉丽帝国语言中,代表着长生的,永恒的,不朽的意思。 而徐楚湘也明白霍尔特教授要表达什么,她笑着摇了摇头道: “神仙在我们大华国,其实也只是一种神话传说。” 霍尔特教授没有反驳什么,他只是默默地抽了一口雪茄。 “所以教授先生你这次来楚洲,不是为了找野人,而是为了找仙人的吗?” 徐楚湘继续笑道。 霍尔特教授将雪茄放了下来。 “徐小姐,我还是先跟你说一下,这些照片的来历吧。” 徐楚湘顿时露出了认真倾听的神色。 说实话,徐楚湘此时的好奇心,也确实达到了顶点。 “施子彬的那副长卷画,是我在帝国博物馆的一个藏品室中发现的。” 徐楚湘先是微微一怔,大华国楚洲五百年前一个平庸画师的画作,为什么会出现在远在数万里之外雾都,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什么,然后脸色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霍尔特教授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徐楚湘刚才的猜测。 庚申之变…… 徐楚湘低垂下眼眸,漂亮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施子彬的那副长卷画,当时应该是保存在楚洲郡王府中,然后被劫掠王府的因吉丽帝国士兵带回了西大陆。 “这副长卷画,被放在了帝国博物馆一个存放不甚重要的藏品的储藏室中,尘封了很多年,博物馆中的那些蠢货,根本不明白这副画的价值。” 徐楚湘心里想着,倒也不能全怪帝国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愚蠢,首先施子彬本来在画史上就没什么名气,大华国知道这位兴宁年间画师的人都不会多,更何况是远隔整个大陆的因吉丽人。 另外,施子彬那副长卷画,可贵之处在于用工笔画的技巧,达到了形似的巅峰,如果是被大华国懂行的人看到,自然是叹为观止,惊为天人。 但是在西大陆,施子彬的画却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所以才会被扔在不起眼的地方,一直过了两百多年,才被霍尔特教授注意到。 “至于我会发现这副画的原因,是因为我在帝国博物馆有一位朋友,有一天他拿了一张照片来给我看,问我知不知道那是什么生物的化石。” 一边说着,霍尔特教授一边从桌子上抽出了一张照片举了起来。 徐楚湘抬目望去,只见那张照片中,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动物的骨骼化石。 徐楚湘不是生物学家,也不是考古学家,她也做不到光看骨骼,就知道是那生物原本的样子。 但如果那副骨骼化石,在同一条颈椎上,连接着九个头骨一般的东西,怎么看,这都不像正常的生物。 我水吗? 这段时间在一线抗疫,新书上传的 不过关于水的事情,我还是要辩解几句的。 其实这几章,所有的铺垫后面都会有回应。 这本书,我想勾勒一个世界,光是推剧情的话,是刻画不出一个世界的。 另外,希望这段感言不会被禁, 第25章 古画(下) “这是什么东西?” 徐楚湘不禁惊呼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能通过它骨骼的形状,判断这应该是一种鸟类生物,长了九个头的鸟。” “九头鸟?世界上有这么奇怪的鸟吗?” “我也没见过。但是在我四十年的探险生涯中,却见过一些同样奇怪的生物……比如,十年前我率队攀登朱母朗马阿林峰的时候,就见到过一种很奇怪也很可怕的雪猴。” 霍尔特的眼中闪过一丝心悸之色,似乎多年之后回忆起来,依然让他恐惧不已。 “那一次的攀登朱母朗马阿林峰,我们眼看就要成功了,我抬头就已经能够看到峰顶。” “当时,我和另一名队员攀登在前方,其他人则在下面五六百米的地方,你知道的,像这种挑战极限的冒险活动,并不需要所有人都登上峰顶,只要有一个人登上去,就代表我们成功了。” “而我和另外那名队员,就是大家推选出来进行最后冲刺的人,当时我们距离峰顶只剩下三百米了,我的同伴在我的前面五米多的地方。” “就在那个时候,雪地中突然跳出来一只猴子,雪白的猴子……不,那不是猴子……只是长得有些像猴子,因为它的背后,还长了一对翅膀。” “那只长了翅膀的猴子,就那么突兀地从积雪中钻出,闪电般飞到我同伴的身边,然后……然后把我的同伴的身体撕得粉碎。“ “我的同伴穿着厚重的等山服,就算是用刀砍,也不一定能轻易地砍伤他,可是在那个只有三因尺高的猴子的爪下,却像是纸片般被撕裂了。” “当时我吓呆了,甚至都不敢逃跑,只是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那只奇怪而可怕的猴子,就站在我前面五六米的地方,站在我同伴碎裂的尸体上,用一双血红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我。”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没有杀我,但我从它的眼神中看出,如果我再敢往前面走,我下场就会和我的同伴一样。” “于是我逃了,虽然登上朱母朗马阿林峰的峰顶,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并曾经以为自己会为了这个梦想付出任何代价,但是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我还是选择了逃跑。” “我回到了下方等待我们胜利登顶的队员中,将那只猴子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可是没有人相信我,以为我得了雪盲症,而另外的那名队员则是出了意外死在上面了,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有能力再往上攀登去验证我的话。” “最终,我们的那次挑战失败了,而其他队员为了保护我的名声,并没有将我跟他们说的事情说出去,我很感谢他们,但其实我更愿意他们相信我。” 霍尔特教授的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个淡漠讥诮的笑容。 徐楚湘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白人老者。 她相信霍尔特教授没有骗她,但徐楚湘也无法肯定霍尔特教授刚才说得什么长翅膀的猴子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徐楚湘知道一个人长时间处在单调的雪地中,确实很容易出现幻觉。 霍尔特教授在沉默了一会之后,开始继续述说。 “我在帝国博物馆的那位朋友,负责的是博物馆藏品的定期整理理归纳的工作,在某次对一些久存的藏品整理的时候,他发现了那副长卷画。” “他其实同样没有意识到这副长卷画的价值,只是发现画中有些生物化石的模样很是新奇,因为他知道我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所以特意拍了照片给我看一下。” “当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就明白留下了这种骨骼化石的生物,和我十年前在朱母朗马阿林峰顶看见过的那只雪猴一样,是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或依然存在着,却极少有人知道的奇特生物。” “那么教授先生,你光凭一副画,又是怎么确定画中之地,就是在楚洲神农架山脉中的呢?“ 徐楚湘不解地问道。 “不,并不只是凭借这副画。当我看到那张照片之后,立即赶到了帝国博物馆,然后在那个藏品室中,找到了除了那副长卷画之外,还有一份施子彬的手稿笔记。” “博物馆的人,认识大华文的人并不多,更别说施子彬还是用你们大华国几百年前那种晦涩难懂的古文记录的,能看懂的人就更少了,我也是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完全看懂那份手稿。” “那份手稿中记载了什么事情呢?” “记载了施子彬一段遇仙的经历,也是他会留下那份长卷画的原因。” “施子彬在那份手稿中自述,在他四十岁之上,因在荆城靠为人作画勉强度日,穷困潦倒,遂萌生了上山避世修行的念头,然后在楚洲的名山大川之间逛了一圈,没想到真的在神农架被他遇到了一位仙人。” “仙人带他回到自己的仙府,相处一日,相谈甚欢,虽然那位仙人没有答应收施子彬为徒,却表示愿意点化施子彬,帮助其画技大进,但是却要施子彬帮他做一些事情。” “仙人还要普通人帮他们做事吗?” “我想那些非凡者,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吧,否则这个世界上,可能就没有普通人存在了。” “那个仙人要施子彬帮他做什么?” “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就是要施子彬回去之后,招募无业流民或者偏壤之地的乡民,不计人数,尽数送到神农架原始森林的边缘处。”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要求……” “是的,很奇怪,施子彬一直不知道那位仙人为什么要他这么做,不过仙人答应他的帮他画技大进的事情,却是兑现了承诺,自回到荆城之后,施子彬的画技果然大进,从一个平庸的街头画匠,变成了被楚洲郡王青眼有加的王府画师。” “而在成为王府画师之后,施子彬利用王府的势力,确实招募了很多流民,送到了神农架边缘某处当初那位仙人指定的地方。” “施子彬不知道被他送去的人最终都这么样了,因为每次送新的人过去的时候,原来的人都已经不见了。” “施子彬前后总共送去了近千名流民,最终都不知所踪。” “至于施子彬自己,在他身上也发生了一些怪事,那就是在刚回到荆城的时候,他的画技确实如脱胎换骨般达到了一种超凡境界,但是过了几年之后,却又慢慢地退步,变回了原先的平庸。” “至于他的那副长卷画,是在他刚返回荆城时画的,那时是他画技的巅峰,所画之物有如照片般真实,才让我们得以见到那个山洞的奇特。” “而按照手稿中的记载,那个山洞位于神农架山脉深处一个四面环山的山谷中,山谷中有一大片桃林,遍地开满了一种美丽七彩草,穿过山洞,就是仙人的府邸。” “我这次来到楚洲,就是想要找到那个神秘的地方。” “而要找到那里,我需要徐小姐伱的帮助。” 上一章的感言,还是被删了很多。 好难啊,现在这审核力度,真是废了我近半功力(狗头)。 感谢书友小说喜欢书友的打赏支持。 第26章 四十房姨太太 霍尔特教授的讲述,终于告一段落。 徐楚湘的心情却依然有些波澜起伏。 本来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接待,一两个小时就能完事,没想到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直聊到了傍晚。 更没想到的是,她从霍尔特教授的口中,听到了这么多以前从未听闻的神奇之事。 非凡之地,长翅膀的猴子,仙人,神秘的山洞。 说实话,徐楚湘到目前为止都是将信将疑,疑大于信的。 虽然她不认为霍尔特教授是在骗她,但是霍尔特教授说的事情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这位因吉丽帝国的着名学者,探险家,万里迢迢来到大华国楚洲荆城,起因竟是因为一位此地五百年前的画师的一副画作,这件事情本身就颇为奇妙。 想到施子彬,徐楚湘不禁又想到了当年那位教她绘画启蒙的老师,也就是施子彬的后人说过的事情。 那就是施子彬好像晚年有点精神失常,甚至把自己的画作全部都烧了。 这会不会就是因为他自己手稿中说的,在被仙人点化,画技短暂地突飞猛进之后,又慢慢回复平庸,那种失落感把这位五百年前的画师陷入了精神失常? 毕竟经历过巅峰辉煌的人,很难再接受自己又变回原先的平庸。 当然,这只是徐楚湘的猜测,事实是不是就这么简单,已经无法证实,五百年前发生的事情,自然很难再探寻到真相。 “教授先生,你能不能让我看一下施子彬留下来的手稿。” 徐楚湘问道。 这霍尔特教授虽然能说大华语,也看得懂大华字,读现在大华普遍使用的白话文自然没问题,但如果是几百年前的文言文的话,徐楚湘却是担心对方有没有理解错误的地方,或许事实并不是霍尔特教授讲述地那样呢! 所以她想看看那份手稿的原文。 然而霍尔特教授闻言,却露出了遗憾的表情道: “那份手稿的原件,已经被我遗失了。” 徐楚湘不禁有些惊诧,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不小心遗失。 霍尔特教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那份手稿,因为年代久远,帝国博物馆也没有采取高规格的保存方式,字迹变得有些模糊,我怕光拍照片的话,会更加难以辨认,所以恳请我的那位朋友帮忙,将那份手稿的原件偷偷带了出来,带回家中研究。” “然后有一天,因为手稿中的一个词语我看不懂,对了,就是‘点化’那个词,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我拿着手稿去请教一位同事,嗯,那位同事是你们大华人。” “而在回来的时候,我在离家不远的街角喝了一杯咖啡,然后走路回家,等回到家中,却发现装在大衣口袋里的那份手稿已经不见了,大衣外兜上多了一条刀口。” “你知道的,在雾都的街头,最多的就是*女和小偷。” 徐楚湘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在雾都留学三年,很清楚那个号称如今世界上最先进和文明的城市,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不知藏着多少污秽和肮脏。 可惜却是看不到施子彬那份手稿了。 接着徐楚湘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于是叫来了下人,吩咐下人叫厨房准备晚餐,还特意交待了要做法岚国餐。 “教授先生,我家中的西餐大厨是专门从申城请来的,虽然肯定没有都那么正宗,但并不会相差很多,希望您能喜欢。” “徐小姐,我很期待等会的大餐,哈哈,我们因吉丽帝国什么事情都好,就是在食物上实在太糟糕了,远远比不上法岚了。” “不过,我其实还是更想尝试一下大华国正宗的美食,因为世界上所有关于食物的美妙的烹制方法,其实都起源于伱们大华。” “是我考虑不周了,如果教授先生你不怕辣的话,我明天让人为您准备一顿正宗的楚洲菜,另外教授你刚才说的,世界上的美食都起源于大华,这是真的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说法。” “徐小姐,我是一个严谨的历史学家。” “教授先生,是我冒昧了。” “哈哈,没有关系,其实在西大陆,很多人也不认同我的这个研究结论。” “那教授先生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因为我不仅是个历史学家,还是一个探险家。历史的真相,可不是光在纸堆里能够发现的。” 霍尔特教授拿起了桌上刚才抽了半截的雪茄,再次点燃,慢慢地吸了一口,然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三十岁之前,我只是一个单纯的探险者,三十岁之后,开始认真研究历史,而且只研究神猴纪元之前的历史。” 霍尔特教授最后的这句话,徐楚湘并不是听得很明白,所以她也没有在意。 “教授先生,我想晚餐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去餐厅吧。” “哈哈,按照你们大华国的礼仪,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一句客随主便。” “教授先生您的大华语,确实学得很好。” 在去往餐厅的路上,徐楚湘又问了霍尔特教授一个问题。 “那么教授先生,您这次需要我怎么帮助你呢?” “在到达申城的时候,我查过神农架的资料,神农架山脉的范围足有三千多平方公里,要在这么广袤的原始森林中,寻找一个山谷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我已经准备要用半年的时间,在那些原始森林中寻找。” “这次和我一起过来的,除了我和我的助手之外,我还请了三名雇佣兵作为护卫人员,我希望徐小姐能帮我们五个人在神农架边缘准备一个营地,同时还要定期提供补给,食物,医药,衣物,最重要的是枪支弹药,因为在那种原始森林中猛兽可是很多的。” “教授先生,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徐楚湘想了想后笑道: “我可以直接给您两架直升飞机。” “直升机?!” “教授先生您看去很惊讶啊。” “不错,是有点意外。因为直升机这种新型飞机,五年前才被梅力坚人试飞成功,就算是在西大陆的几个强国中,也是稀罕之物,我确实没想到你这里会有。” 谁叫我有一个那么爱赶时髦的父亲呢…… 徐楚湘心中默默地想着。 …… 大华楚湘两洲总督军徐平西,其实并不是一个爱赶时髦的人。 徐平西坐上两洲督军的位置已经十几年了,但到现在都不怎么习惯穿西装,也总是学不会这么打领带,除了穿军装之外,平常在家基本都是穿大华传统的短褂长袍。 徐平西更不会和女儿一样去吃西餐,不喝洋酒,不抽洋香烟。 他最爱吃的菜是辣椒炒腊肉,就着烧刀子,吃完喝完后抽上一锅土旱烟,然后再想想该去那个姨太太的房中过夜。 对于现在大华国政府提倡的一夫一妻制,徐平西向来嗤之以鼻,拒不执行。 男人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天天睡同一个女人呢!那不是胡来么。 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楚湘督军徐平西,就是这么一个顽固守旧的老派军阀,在荆城的大街上,隔三差五就会有热血的青年学生举着横幅标语游行,高喊着“打倒徐平西”,“建设更加自由文明的新楚洲”。 但徐平西在某些方面,还是很赶时髦的,比如西大陆那几个强国,只要一有什么新式武器出来,他总是 至于直升机这种新鲜玩意,徐平西是从徐楚湘的口中得知的,那时候徐楚湘刚从雾都留学回来,跟一帮原先的同学朋友在家中聊她在西大陆的见闻,偶然提及了直升飞机这种新式的空中飞行工具,以及自己如何学会了驾驶的经过。 却被凑巧路过的徐平西听见了,当即问她弄这么一架直升机到荆城来要多少钱。 徐楚湘报了一个大概的价格,并且表示这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疏通关系的费用再加上从西大陆运到荆城的运费,加起来可能比直升机本身的价格还高。 徐平西听了那个价格之后,呆了半晌,爆了句粗口: “板马日的,够老子再娶十房姨太太了。” 然后毫不犹豫地让自己女儿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给他弄几架回来。 半年之后,当四架最新式的直升机漂洋过海,终于来到荆城,在徐平西的面前一字排开时。 徐平西用一种又是肉痛又是满足地眼神看着自己的大玩具,喃喃了一句。 “四十房姨太太啊……” 第27章 发现 要在神农架山脉这样广袤的原始森林中,进行一次考古探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十几年前,大华国着名的古人类学家赖声教授,带领着一支上百人的考察团队,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将整片神农架山脉走得七七八八。 但是他们同样没有深入到过神农架山脉的真正腹地,因为在神农架山脉的深处,特别是最中心的那百里之地,古木参天,层层叠叠簇拥在一起,处处皆是险峻至极的高峰,根本难以深入。 所以离开的时候,赖声教授很遗憾,因为从科学的角度来讲,他后来的那篇论文,证据是不完整的。 但如果赖声教授晚一些年来,或许他就不会遗憾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出现了直升机。 随着科技的进步,那些人类原先难以踏足的禁地,终将一一被人类征服。 徐楚湘答应派两架直升机给霍尔特教授,那么这一次,可能是人类有史以来, 当然,霍尔特等人也不可能直接从荆城开着直升机去神农架。 从荆城到神农架的直线距离是四百多公里。 而徐楚湘托关系从从梅力坚购买的直升机,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贝尔-4型直升机,最大速度每小时一百六十公里,常规巡航速度可保持每小时一百公里左右,而在加满油,满载重的情况下,贝尔-4型直升机可以用常规巡航速度持续航行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如果从荆城驾驶直升机出发到神农架,路程没过半就会把油消耗干净了。 所以还是要在神农架边缘建立一个临时营地,用来加油,补给物资。 在韩彪的建议下,徐楚湘将基地的地点选择在了神农架山脉边缘一个名坪阡的小镇上。 韩彪是徐楚湘父亲徐平西的贴身护卫。 在知道女儿要去神农架探险之后,徐平西倒是没有阻止,只是让自己的贴身护卫跟着一起去。 “平常没事的时候,你自己做主,但如果遇到危险,所有的事情都要听你韩叔的。” 这是当时徐平西交待徐楚湘的话。 另外徐楚湘还从她爹那里要来了一个排的士兵,负责把两架直升机运送到坪阡镇,同时建立好那个临时基地。 九天之后,一切准备妥当。 徐楚湘带着霍尔特等人来到这这个基地,在这个基地中休息了一晚之后, 两架直升机,一共坐了七个人,分别是徐楚湘,韩彪,霍尔特教授,助手詹姆·波特,另外还有三名霍尔特教授从因吉丽帝国带来的负责安全的护卫人员。 徐楚湘不知道他们的全名,只知道一个叫卡尔,一个叫拉森,还有一个为首叫麦格劳,这三个都是退役军人,参加过十年前那场几乎席卷过整个西大陆的大战,退役后就一直在当雇佣兵。 据霍尔特教授的介绍,其中三人中为首的麦格劳,以前还是在英吉丽帝国最精锐的 驾驶两架直升机的,分别是徐楚湘和麦格劳。 作为在西大陆大名鼎鼎的雇佣兵,驾驶直升机这种事情对麦格劳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而徐楚湘则是在因吉丽帝国留学的时候,学会了驾驶直升机。 徐楚湘就是这样一个天生带着男孩子性格的女子,她不喜欢琴棋书画,她喜欢的是骑马,剑术,射击等等能让人肾上腺激素飙升的运动。 小的时候,她父亲总想要把她培养成一个文文静静,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可惜一生不知经历多少大战恶战险战却百战不败,威名赫赫的大华名将徐平西,却在子女教育的问题上,输得一塌糊涂。 在徐楚湘十二岁的时候,有一次她把来教她弹琴的老师晾在房中,自己跑去警卫营的训练场地上打枪。 得知消息的徐平西暴跳如雷的感到训练场,一把夺过徐楚湘手中的枪,另一只手当场高高扬了起来。 徐楚湘倔强地昂着脖子,眼眶红红的,十二岁的小丫头,当时还有些牙尖嘴利。 “徐平西,我是你生的,龙生龙凤生凤,伱觉得你能生出一个大家闺秀吗?” 徐平西的手掌最终没有落下,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去,此后就再没怎么管徐楚湘爱干什么了。 只是徐楚湘后来回想起这件事,总觉得当时父亲最后那声叹息中,并没有太多的失望,反倒隐隐有点得意。 …… 两架直升机,七个人,清晨出发,按照霍尔特教授的计划,今天只是先在神农架山脉的上空飞一圈,并没有期盼这么快就找到此行的目标。 等到明天开始,再降低飞行高度,仔细搜寻。 因为神农架有野人的传说,神农架边缘的地带,其实以前就不知道被人探索了多少次,所以两架直升机一开始就朝原始森林的中心地带飞去。 如此飞了一个小时,深入神农架的原始森林百余公里后,徐楚湘就准备返航了。 因为燃油只剩一半,必须先回去加油,再进行今天的 然而就在徐楚湘准备调头返航时,霍尔特教授却突然惊呼了一声,指着侧方道: “去那边看看。” 却见侧方十几公里处,有一片奇怪的山峰。 说是奇怪,是因为他们一路飞来,入眼处都是莽莽的丛林,每一座山都林海掩盖着,然而他们现在看到的那片峰群,上方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树木生长,看去突兀无比。 这样的一片峰群自然很奇怪。 徐楚湘看了一眼燃油指示表,觉得应该足够返航,于是操控直升机转向朝那片奇怪的山峰飞去。 几分钟之后,他们就看见了被许多奇怪的山峰环绕的山谷,以及山谷中的那个村庄,还有那片溪水旁的桃树林。 在那一刹那,徐楚湘和霍尔特教授都知道,或许他们已经找到施子彬手稿中提及过的那个山谷了。 …… “你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吗?” 霍尔特教授举着画着道观的照片,兴奋地问着王二牛。 晒谷场的边缘,坐在板凳上的束观眯了眯眼,心头微微一跳,接着他站了起来,朝那边走了过去。 只是走过去的时候,束观难免闪过一丝疑惑。 他刚才坐的地方,距离王二牛那边足有三十来米远,自己是怎么看清那白人老头手中照片的内容的?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时间细想这件事情了。 第28章 我带你们去啊 桃源村宗长王二牛,今年五十六岁,他是在四十岁的时候,当上桃源村的宗长的。 如果说一定要做个排名,不去讨论这个排名到底有没有意义的话,那么王二牛是桃源村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宗长。 要说一下的是,桃源村的宗长并不是世袭的,而是由全村所有人共同推选的,一户一票,非常公平。 所以王二牛能在四十岁那年被大家推选为宗长,除了因为他姓王之外,也说明他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桃源村的村民,大部分都没什么脑子,不是说他们傻,而是因为这里的生活实在太单调了,每天都重复着前一天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基本没有用脑的机会,而脑筋这东西,如果长时间不用,慢慢的也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嗯,非要用损一点的话来形容的话,桃源村中的人,都过着猪一样的幸福生活。 但王二牛不一样,王二牛是一个会动脑筋,会思考的人,所以他才能在全村七百多头……哦,不对,七百多人中脱颖而出,成为桃源村的宗长。 此时如果换了其他人站在这里,看到那个白皮肤的老头拿出的照片,可能也就老老实实地告诉对方照片中的是什么地方了。 但是王二牛比其他人却多了一点心眼。 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他当然知道那是哪里,只不过山上的那座仙人观,对桃源村的人来说,是和祖祠一样重要的地方。 不,现在甚至已经比祖祠都重要了。 因为几年前的那场久旱甘霖,让桃源村的村民重新生起了对那位仙人的敬畏,所以,现在每年都会两次上山祭拜那位仙人,甚至每个月都会让人洒扫清理那座仙人观。 而此时王二牛已经肯定眼前这些奇怪的人,并不是那位仙人派来带他们离开的。 所以要不要告诉他们呢? 王二牛犹豫了那么一下下,然后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 王二牛觉得不应该随便把仙人观的事情,告诉这些外人,万一惹那位仙人不高兴了怎么办。 王二牛虽然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但他的有能力,是相对桃源村那些基本没脑子的村民而言,如果到了外面的世界,就他这点心眼,绝对被人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 刚才他脸上闪过的惊讶和犹豫,早就落在了别人的眼中。 徐楚湘和霍尔特教授对视了一眼,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眼前这个朴实的乡下汉子,肯定知道施子彬手稿中的那座道观在哪里 “这位大叔,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照片上的那座道观在哪里,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然后徐楚湘耐心地劝说道: “只要你告诉我,回去之后我可以让人给伱送一千大洋……” 话没说完,徐楚湘哑然失笑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自己倒是急糊涂了,这里的人应该根本不知道大洋是什么东西。 而王二牛也果然如她所料般,再次摇着头道: “我真不知道咧,我们村里没这地方。” 可惜他根本不会说谎,此时他的神情在被人看来,完全就是一副我知道但偏不告诉你的样子。 徐楚湘顿时感到有点为难。 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让这汉子开口。 大洋人家不知道是什么,说自己是楚湘督军的女儿?地是楚洲的地没错,但好像也不归自己父亲管,自己的父亲也不会知道他的辖地中有这么一群古人。 人家都在这山谷里生活了两百多年了,哪知道外面的世界变化,恐怕根本不会买账。 徐楚湘不禁有些踌躇。 旁边,听着两人之间对话的霍尔特教授,眉毛微微皱了一下,接着轻声对身后的雇佣兵头子麦格劳说了几句话。 麦格劳点了点头,那张线条如岩石般坚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莫测的笑容,接着他跨前一步,同时从背上取下mp18冲锋枪,将枪口对准了前方那个愚蠢的中年大华男子。 “fuck,say or die。” 麦克劳冷冷地这么说了一句。 他不像霍尔特教授那样能说大华语,所以王二牛自然也听不懂这个高大地像头熊的白皮肤男人在说什么。 但是听不懂归听不懂,王二牛却瞬间明白了那个白熊般壮汉的意思。 王二牛年青的时候,也是一个好猎手。 他听不懂对方的话,但看懂了对方的眼神,野兽在发起攻击前都是这种眼神,残忍而凶暴。 只是那家伙用手中那三尺多长的奇怪的棍子对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觉得这带把手的短棍对付得了自己? 王二牛低头看了眼自己拿着的家伙,轻蔑地一笑,单手将手中的锄头举了起来。 老子一锄头就能把你掀翻! 同时王二牛挥了挥手另一只手,后面村里那些青壮年们顿时呼啦啦地围了上来。 那几个白皮肤的男人看去都又高又壮,应该不大好对付,但咱人多不是。 束观就是在这个时候走到这边的,见状大惊失色,冷汗都都冒出来了。 二牛叔不知道对方手里拿的是什么,其他人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知道啊! 别看自己村里这边人多,人家只要手指一扣,几秒钟就能你们都突突了。 束观连忙一个箭步冲到了那名又美又飒的长腿妹子身前,一脸笑容地说道: “我带你们去啊!” 之所以选这个美女说话,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总不能直接对那强壮冷酷的白人男子用英文大喊: “stop,i say,i say” 这个时候,徐楚湘本来正皱着眉头望向霍尔特教授,脸上有些薄怒的意味。 刚才因为想事情,她并没有听到霍尔特教授对那个麦克劳说的话,但此时麦克劳做的事情,让徐楚湘很生气。 她从没想过要威胁这些乡民生命的方式,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麦克劳此时的行为,自然是来自霍尔特教授的示意。 在这一刻之前,徐楚湘一直是很尊敬霍尔特教授的,不仅是因为霍尔特教授是她老师的朋友,也是因为这十来天相处下来,霍尔特教授优雅的绅士风度,渊博的学识见闻,都让徐楚湘觉得这是一位可敬的长者。 可是此时发生的事情,让徐楚湘意识到,霍尔特教授终究是一个白人。 高高在上的白人! 自庚申之变后,就一直踩在大华国头顶上的白人! 徐楚湘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就在此时,她的身前突然多了一道身影,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我带你们去啊!” 徐楚湘愕然抬头望去。 然后她看清了那张正凑近自己的脸。 下一刻,徐楚湘转过身,用手捂住嘴,狂呕不止。 第29章 麻雀 束观成功地暂时阻止了一场即将发生的惨剧。 不是因为他说的那句话,而主要靠他那张脸。 当他很突然地出现在徐楚湘等人的面前时,不仅是徐楚湘直接转过身去呕吐不止,就连那个看去坚硬冷漠地像块岩石的麦克劳,眼神都出现了一丝漂移恍惚,下意识的转开了视线。 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没有直接开枪了。 束观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 这一刻,他突然很感激过往的十八年,桃源村的村民对自己的包容和忍让,特别是平常经常在一起的王大虎和张丫蛋他们,看来他们以前是真的不容易啊! 大概约十来秒钟之后,徐楚湘终于转回身来,她看去有些狼狈。 然后她开口问道: “你是……” 一般人对别人说话的时候,目光总是会本能地看向对方对方的脸。 徐楚湘也不例外。 于是她不得不再度捂住嘴干呕了几下。 “你是谁?” 忍着自己形象被全毁的恼怒,徐楚湘连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问站在她前面的那个年轻人道。 ……应该是年轻人吧,她刚才每看清,主要也是看不清,那一脸黑麻子,谁看得出来年纪,不过听声音好像是年轻人…… “我这村里的。” 前方再次响起那人的声音。 声音果然很年轻,而且居然还很好听。 “我知道那座道观在哪里,我可以带你们去。” 束观很诚恳地说道。 他不得不诚恳,人家还举着枪呢。 “麻子!” 身后传来王二牛暴雷般的喝声: “伱怎么可以带外人去那里!” 束观耷拉着肩膀转过身,苦笑了一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王二牛解释。 他总不能告诉王二牛人家几个人轻松就能把桃源村的人全部杀光。 那样他就更加无法解释了。 “二牛叔,我觉得带这些人去看看也没什么关系,仙人应该不会生气的。” 束观嬉皮笑脸地说道。 “应该?” 王二牛瞪了他一眼道: “如果这话是你瘸子爷爷说的,我信,这就带这些人上山,但你麻子说的还不行。” 束观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当一回村里人眼中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了,不然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二牛真的被人家杀了立威吧! 只是现在大家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怪了啊,特别是王大虎,站在他爹的身后,双手紧紧握着木棍,用一种又失望又痛苦又愤怒的眼神盯着自己。 盯什么盯!不知道我是在救你和你爹的命吗? 束观也瞪了他一眼。 就在此时,晒谷场上响起一阵清脆的枪声。 束观吓得一激灵, 同时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终究还是开枪了吗? 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村庄,在老瘸子死了之后,也要被毁灭了吗? 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腥味。 血啊…… 束观蹲在地上,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摊开手掌,手掌中有几颗黑麻子,还有几缕殷红的液体。 是血啊…… 然后他站起来,准备拼命。 只是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王二牛也站着,王大虎也站着,村里所有人都站着,没有任何人死。 只不过所有人的神情都是那般的惊惧害怕。 几乎是在同时,天上啪塔啪塔有很多东西掉了下来,有一些就落在束观的脚边。 那是一些残破的麻雀的尸体。 束观回头望去,长腿妹子的手中拿着一把冲锋枪,枪口朝天,此时用一个很帅气的姿势将枪收了回来。 看来刚才是这妹子直接用枪将将天上飞过的一群麻雀扫了下来。 枪法不错嘛…… 束观莫名奇妙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徐楚湘单手举枪,枪口朝下,目光从前方那些一辈子都活在这山谷中的乡民脸上划过。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眼神坚定,语气坚定地对那些人说道: “我叫徐楚湘,乃是大华民国楚湘督军之女。” “我知道你们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个山谷,肯定不知道督军是什么,甚至可能已经忘了官府的存在,没有关系,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们重新成为大华民国的一员。” “而现在,我以楚湘督军的名义命令你们,派人带我们去找到那座道观。” 说完之后,徐楚湘朝桃源村民们扬了扬手中的枪。 晒谷场上,一片死寂。 刚才这女子说的话,王二牛等桃源村民们基本都停不懂。 女子说得一点没错,别说什么督军,已经脱离外界近三百年,这里的人连官府的概念都已经没有了。 所以女子口中的大华民国,根本对他们没什么约束力。 以王二牛为首的一帮桃源村最能打的青壮年们,只是沉默的盯着女子手中那根奇怪的棍子,目光恐惧而迷茫。 他们同样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已经知道这东西的可怕。 这东西比他们狩猎用的弓箭,不知道可怕多少倍。 铛! 某一刻,王二牛手中的锄头落在了地上。 这位年过五十,依然腰板挺直,身体敦厚结实,夜夜能和媳妇来上一局斗地主的汉子,此时脸上不停地有冷汗淌下。 刚才他觉得自己靠一把锄头就能单挑那个白熊般的巨汉,现在才知道其实是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如果不是麻子打岔,现在他们这些人可能都死光了! 见到乡民中那个为首汉子的模样,徐楚湘知道自己的威慑已经起作用了。 当然,这些人只要不是傻的,在见过枪支的威力之后,就不可能不屈服。 她徐楚湘,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刚才也不是真的束手无策,只是不想采取太激烈的手段而已。 徐楚湘冷冷地将手中的mp18冲锋枪扔还给另一名雇佣兵,接着淡淡地对霍尔特教授说道: ”霍尔特教授,我们大华人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我知道你研究过我们大华的历史,那么就应该知道在我们大华,客人插手主人家的事情,是非常不礼貌的。” “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霍尔特教授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道: “徐小姐,希望你能明白,我只是在解决问题,现在问题解决了,我自然会谨遵客人的礼仪。” 他的语气很平淡,并没有太多道歉的意思。 徐楚湘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了一阵无力感。 只能这样了,虽然她是楚湘督军的女儿,但对这些来自因吉丽帝国的白人,没有任何身份上的优势。 其实如果霍尔特教授真的要让麦考特杀几个乡民,达到最好的震慑效果,她徐楚湘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甚至她的父亲徐平西站在这里也无法阻止。 身后,那名穿着白色短褂黑色灯笼裤,精悍而矫健,安静到有些木讷的汉子,看着徐楚湘的眼中却是露出了一丝赞赏之色。 不愧是虎帅徐平西的女儿! 这件事情她处理地很好。 够干脆也够果断。 汉子的手指,悄悄从腰带间那些飞刀刀柄上放下。 而徐楚湘则是已经回头,昂着秀长白皙的脖颈,眼睛斜斜瞟着天空,目光闪躲,指了指束观道: “你,带我们去那座道观。” “啊!” 正在想事情的束观,吓了一跳。 第30章 舔狗 刚才束观确实是在想事情。 此时,此刻,此地,本来并不是适合想事情的地方。 只是刚才长腿妹子说的话,透露出来太多的信息。 外面的信息!这个世界的信息! 看着脚旁那些麻雀碎裂的尸体,束观立马就明白了长腿妹子这么做的用意。 不得不说,这是当时最好的办法。 既展示了她们拥有的力量,避免让桃源村的人错判了双方真实力量的差距而莽撞行事。 同时又保住了桃源村这些人的命。 这长腿妹子不但颜值一流,智商和决断力同样优秀地一塌糊涂。 接着,束观就听到了长腿妹子说的那些人话。 督军?大华民国? 除了名字不同,束观瞬间有种自己穿越到了二十世纪初期的地球华夏的感觉。 看来原来的那个大华天朝,已经灭亡了啊! 那么大华天朝是怎么灭亡的? 跟老秀才留下的笔记中,记载的那什么庚申之变有没有关系? 还有现在的大华民国,又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 束观认真地看着长腿妹子和那个白人之间的交谈,脑筋飞速地运转着。 在这个小山谷中生活了十八年,现在终于看到了一丝出去的希望,饶不得他不用尽所有的努力去抓住这个机会。 前一世,束观不算那种擅长察言观色的人精,但大体的人情世故还是没问题的,所以此刻听着长腿妹子和那白人老头之间的对话,虽然只是短短地两句,但他依然听出了不少东西。 长腿妹子看去很强势,但其实好像没什么底气啊…… 因为如果这妹子真的有底气,刚才根本不用那么做, 拿着冲锋枪扫麻雀,本身就像是一种无奈地选择。 堂堂督军的女儿,在这几个白人面前,不得不委屈求全,这说明了什么? 看来那个大华民国,处境和穿越前华夏的某段历史时期很像。 就是不知道被别人欺负到什么程度了。 束观思绪飞转,迅速做出了一些判断。 然后他就听见前方响起一道清脆动听的声音,把束观从走神中唤了回来。 “你,带我们去找那个道观。” 对于长腿妹子的这个要求,束观一点都不抗拒。 其实就算长腿妹子不说,他也会主动要求。 因为想要离开桃源村,只能靠这些人把他带出去。 而想要人家带你, “行!” 于是束观飞快地点了点头,接着顿了顿道: “不过今天不行。” “为什么。” 只见那长腿妹子皱了皱眉道。 “因为今天太迟了。” “要到那个道观所在的地方,要走很长一段山路,那山路非常难行,特别是最后的半程,太阳下山之后是根本走不了的。” “对了,我们这里太阳下山比较早,大概申时二刻就见不到日头了。” “所以要去那座道观,只能明天趁早。” 束观抬手指着已经移到晒谷场正上空的太阳,笑眯眯地对徐楚湘道。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真诚一些,笑容也真诚一些。 可惜,长腿妹子看都没看他一眼。 …… 因为必须明天清晨就上山,所以徐楚湘和霍尔特教授商量了一下,决定今晚就夜宿在这个山谷中,否则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了。 虽然因为霍尔特教授漠视他们大华人人命的事情,让徐楚湘心底有些气恼,但最终徐楚湘还是压下了这些不满。 一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另外也是毕竟最终没有真的死人,所以徐楚湘还是决定陪霍尔特教授走完这趟探险之旅。 至于回到荆城之后,她可不会再像原先那样热情地招待了,这几个白人该干嘛干嘛去。 她徐大小姐管不了这些白人做事,但不理会还是有资格的。 至于晚上的住宿问题,那个丑陋而古怪的麻脸青年,倒是 麻脸青年表示他家里有三间房子,他一个人住,可以很宽裕地安排两个人。 徐楚湘自然想都没想地就拒绝了。 看着那样一张脸,她多呆一秒都觉得煎熬,怎么可能还会去人家家里。 而且像这种两百多年古人聚居的村庄,家里面肯定很不卫生吧,徐楚湘偶尔也会去荆城附近的乡下农村走走,见过农村中的情况,她徐大小姐宁愿睡帐篷,也不会去那种房子床铺上睡觉。 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喜欢这个麻脸青年。 虽然这个麻脸青年是那群乡民中 要知道那时候她还没掏枪呢。 出身军伍世家的徐大小姐,最看不惯这种没骨气的男人。 特别是这麻脸青年跟她说话时那种谄媚的语气,跟他那张麻脸一样令人生厌。 在荆城,这样的人徐楚湘见多了。 如果让束观知道当时徐楚湘心中所想,肯定会很委屈。 自己明明是真诚,怎么就变谄媚了呢。 总之,徐楚湘没有随他回村里住,束观 而霍尔特教授和那几个雇佣兵,也没有让桃源村的人安排房子给他们过夜。 这是因为那个麦克劳出于谨慎的建议:他们现在和这个村里的人关系并不友善,村子里的人只是震慑于他们武器的威力,不得不屈服而已。 如果他们睡到村子了,熟睡的时候很可能发生一些意外,不如就在村外的溪水边搭帐篷,以那里开阔的视野,以及他们几名雇佣兵的警觉性,别人很难偷偷靠近他们而不被察觉。 反正今天清晨出发前,早已做好了遇到各种情况的预案,也带足了整套的野外过夜的装备和物资。 作为一名资深的探险家,霍尔特教授自然不会忘了这种事情。 将野营装备从直升机上拿下,很快就在溪边搭好了几个野营帐篷。 搭好帐篷之后,霍尔特教授,助手詹姆,还有那几个雇佣兵,则是开始在帐篷外煮起了咖啡。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的束观,不禁有些怀念,自己也好久好久没有露过营了啊! 不过露营这种事,本来就是住在都市中闲得无聊的人才乐意折腾的事。 束观在桃源村生活了十几年,就从来没想过要跑到村子外面搭个帐篷睡觉,有家有暖烘烘的被窝不睡,非要跑野外去喂蚊子,那是脑子有病。 束观在离那些帐篷不远处的溪水中,摸了一条又大又肥的鲫鱼就回家了。 回到家中之后,他又搬出了家里一坛腌制最入味的蕨菜,从屋檐下挂着的腊肉上,割了最是肥瘦相间的一块肉,然后做了一锅鲫鱼腊肉蕨菜汤。 当揭开锅盖的时候,一股让人闻之垂涎三尺的香味,就飘满了整个小院。 束观深深地闻了一口,眼中露出满意的表情,今天这锅鲫鱼腊肉蕨菜汤,堪称他厨艺的巅峰之作了。 就算老瘸子还活着,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 老瘸子生前教过束观很多技能,但是要说束观学得最好的,既不是耕田种地,也不是捕鱼打猎,更不是绣打铁,而是厨艺。 只有在这件事情上,他才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至于原因,一个是因为他自己的吃货属性,另一个原因则是上辈子在某音上刷过太过美食视频,在穿越前束观自己的厨艺本来就相当不错,毕竟作为一个孤儿,自己给自己做饭是最基本的生活技能。 看着锅中雪白的鱼肉,暗绿色的蕨菜,红艳艳的腊肉,在金黄色的鱼汤中翻滚,束观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 可惜,这锅鱼不是做给自己吃的。 束观拿了一个大竹筐,直接将鱼汤连锅装在竹筐中,接着拎着竹筐就出了家门,再次朝村外的小溪走去。 是的,这锅鱼汤他是给那个长腿妹子做的。 虽说那长腿妹子对他态度很冷淡,也没有答应跟他回家。 但束观准备继续去讨好那长腿妹子。 这跟追女孩子是一个道理,你总不能因为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子对伱冷淡点,拒绝了你一次就放弃吧。 上辈子又不是没当过舔狗! 想要人家把你带出去,你总要展现一下自己的价值,让人家觉得你这人还蛮有用处的,到时候求她才有机会。 这一次束观准备展示的,就是自己的厨艺。 束观拎着大竹筐,一路小跑着跑向溪边。 鱼汤这东西就是要趁热喝,凉了就完全没味道了。 只是他刚来到溪边,却猛然顿了一下脚步,因为远远地束观就看见,那个名叫徐楚湘的长腿妹子,此时正坐在溪水旁一块光滑的大鹅卵石上,正和另外一个同样非常漂亮的少女聊着天。 丫蛋这丫头,怎么跑这里来了。 束观的心中升起一缕疑云。 第31章 张丫蛋 坐在溪水旁和徐楚湘聊天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 虽然穿着土染的粗布裙子,样式简朴而无趣,但是依然无法遮掩那少女的美丽。 不过,这少女的美丽,和徐楚湘的美丽是完全不同类型的。 徐楚湘的美,是明艳照人,是英姿飒爽,是自小锦衣玉食养出的贵气雍容,是学识和经历造就的大方自信。 如果说徐楚湘是一朵光彩夺目,万众瞩目的牡丹,那么另外那名少女,就像是一朵长在深山,无人知晓的野,但是同样美丽动人。 少女有着洁白如玉的肌肤,乌黑秀丽的长发,用木簪简单地扎着,清新而又自然,五官清秀脱俗,一身粗朴的褂裙之下,依然隐约可见动人的身体曲线。 如果说两个女子有什么相似之处,那就是两人的眉眼间,都有那么一丝倔强和骄傲,当然,各自骄傲的源头肯定是不一样的。 这位少女,就是张丫蛋,桃源村最好看的姑娘,也是这几年束观一直想娶来当媳妇的人。 只不过这一直是束观一厢情愿的事情就是了。 或许是小时候一见束观就吓得哇哇哭,在小丫头的心中留下了太多的心里阴影。 现在的张丫蛋依然不敢直视束观的脸,这样的两个人,自然是没办法一起生活的。 此时张丫蛋坐在徐楚湘的对面,神情有点紧张,但并不局促。 两人的声音随着傍晚的春风送进了束观的耳朵中。 “徐姐姐,那巧克力真好吃。” “我这里还有几块,等会你都带回去吧。” “徐姐姐,你说的外面的世界,真的有那种自己会在地上走的车子,有一拉线就能比油灯还亮的灯,有隔着十几里路都能说话的电话……” “是呀,张妹妹,外面还有很多东西,是你以前想都没有想到过的,那个世界很大很大,有很多很多人,每天都在发生着不同的事情。” “有很多不同的人,每天都发生不同的事情……” 山村少女的眼中,露出了无比憧憬的光芒。 远处,束观苦笑了一下,明白张丫蛋这丫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倒还真是不奇怪。 因为张丫蛋和宗长王二牛一样,是桃源村中少数几个会思考的人。 束观几年前曾经问过王大虎一个问题,就是他有没有想过从这里出去,王大虎的答案是他不敢想。 束观也问过张丫蛋这个问题,张丫蛋沉默了许久,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一直想。 人啊,一旦会思考,就会多了许多烦恼和痛苦。 特别是在桃源村这样的地方,如果伱不用脑子活着,那会活的很幸福快乐。 但如果你想多了,就会活的无比痛苦。 对于这一点,束观自己就深有体会。 而在桃源村中,除了束观之外,张丫蛋或许是活得 束观经常能能看到张丫蛋望着悬崖上方的天空,眼中闪过的那种渴望和不甘心。 束观知道她在渴望和不甘心什么。 桃源村中,也只有束观能看出,能明白张丫蛋的痛苦。 所以,对于张丫蛋此刻会出现在这里,束观就不那么奇怪了。 对于外面世界的渴望和好奇,在张丫蛋的心中,可能要远大于对这些外人的害怕畏惧。 至于两个美女之间是怎么说上话的,好像并不需要太奇怪。 束观现在奇怪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自己是怎么能听清那两个女人之间的交谈声的。 要知道他现在距离张丫蛋和那名叫徐楚湘的长腿妹子的距离,还有五六百米。 自己的听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束观不禁又想起了上午的时候,自己也是隔着很远的距离,看清了一张小小照片的内容。 还有无故掉落的麻子…… 自己的身体,应该是真的出问题了。 虽然从目前来看,这些问题都不是坏问题。 但有问题就是有问题。 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出问题的? 好像……是做了那个怪梦之后脸上的麻子就开始掉了…… 束观在原地茫然地呆了一刻。 上午的时候他没时间想,此时他想了一下,但依然不是深思的时刻。 接着束观先放下竹筐,拿出了一块早就准备好的布,将自己的脸蒙上,在脑后扎了个结,再重新拿起竹筐朝溪边走去。 什么是细节? 这就是细节! 舔狗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总之女神不喜欢的事情,一律不能做。 束观大步走到了溪边,然后听见长腿妹子正笑吟吟地对张丫蛋说道: “张妹妹,等这里的事情办好,要不你跟我回荆城吧,我带你去看电影,还可以带你去百货公司买很漂亮的衣服。” “真的吗?徐姐姐你愿意带我走吗?” “当然愿意啦,我从来没有你这样的朋友,刚才和你聊了一会,觉得很投缘呢。” 听到两人交谈的束观,低头看了眼手中装着鱼汤的锅,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自己忙活了一下午,敢情还比不上丫蛋陪人家了一会天。 这时候溪水边的两位美女,也看到了走过来束观。 “麻子哥,你怎么来了。” 张丫蛋意外地喊了一声。 虽然束观脸上蒙着布,但张丫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至于徐楚湘,一开始看着一个用布蒙着脸的人朝他们走过来时,不禁吓了一跳正准备伸手探向腰间的枪套,就听见了徐丫蛋的呼喊,才知道原来是上午的那个满脸麻子青年来了。 看着对方脸上蒙的那块布,一缕难以抑制的笑容不禁浮现在徐楚湘的嘴角。 这么会揣摩人意,逢迎谄媚的家伙,如果去混大华官场的话,肯定能混成一号人物。 徐楚湘当然明白那麻脸青年在脸上蒙块布的原因,这让她不禁多看了那麻脸青年一眼。 事实上,这也是徐楚湘 然后徐楚啸有些惊讶的发现,如果不看头的话,那麻子居然是一个很顺眼,甚至可以说极为吸引异性的男子。 身高起码在一米七五往上,肩宽腰细,比例极佳,身型挺拔而矫健,却又不给人丝毫臃肿感。 可惜了…… 徐楚湘莫名有些惋惜。 脸上蒙着布的麻子,来到她们的身前,将手中竹筐放在地上,一道好听的属于少年的声音在布下响起。 “丫蛋,我们村里可从来没外客来过,两百多年了,这是 一边说着,束观一边揭开了竹筐中铁锅的锅盖,然后一股浓郁至极的香味就弥漫了开来。 “蕨菜鲫鱼汤!好香!” 张丫蛋惊喜地呼喊了一声。 “是的,鲫鱼汤。姑娘,此处溪水清澈冰寒,水中孕育的鲫鱼肉质鲜嫩紧实,而提味的蕨菜,是山林中野生之物,采摘于前一年谷雨时节,正是万物勃发之时,木气最盛,采摘之后晾干,吸取太阳的精金之气,再封于黄泥老坛中,腌制月余方可取出食用。” “溪水之鱼,腌制之菜,放置锅中用大火炖煮,此一汤,集齐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属,所以又名元阳五行汤,不但味道鲜美,又能补气解乏。” “姑娘,请享用。” 束观将满满一大锅鱼汤端起,放在了徐楚湘面前。 徐楚湘呆呆地看着他。 说实话,徐楚湘刚才真的被这麻子的那段话惊到了。 如果说她现在是坐在荆城最着名的楚菜馆金福楼的贵宾包厢中,由那位据说曾中过大华天朝举人的店主亲自介绍菜肴,徐楚湘一点都不会惊讶。 但是这么一段雅致脱俗的话,却是从一个闭塞的山村中,一个奇丑无比的麻子的口中说出,却是很给人一种冲击感。 难道这个和外界隔绝了近三百年的山村中,还有人识字,还有人读书? 徐楚湘不知道的是,站在她对面的束观,此时在黑麻子和布两层遮掩下,脸上却是一脸羞惭。 刚才的那段话当然不是束观说的,他虽然认识繁体字,但绝没有说这么酸气十足的话的水平。 这段话,来自两百多年前的那位老秀才留下的笔记,是老秀才来到这个山谷之后,随手写的一篇鱼汤赋中的一段。 丫蛋都已经成功了,自己也要抓紧啊…… 所以束观很快就抛却了那点羞耻心。 当舔狗还要什么脸啊! 第32章 该怎么办 “真的很好吃,谢谢。” 徐楚湘意犹未尽地喝完了最后一滴鱼汤,然后客气地对那麻脸少年道了声谢。 “徐姐姐,麻子哥做的鱼汤,是村里除了瘸子爷爷外,做的最好的呢。” 在有着一个刚开始让徐楚湘忍俊不禁,笑了半天的名字的山村少女的极力推荐下,徐楚湘终究还是喝了麻子少年专门送来的鱼汤。 本来她以为这是一个青年,但是刚才张丫蛋跟她说了,麻子哥其实还没满十八岁呢。 不过在喝鱼汤前,韩叔还是很谨慎地表示让他先喝一口。 在尝了一口之后,这位平日安静木讷地像块磐石,却被父亲老是夸赞“养气之深,冠绝楚湘”的武林宗师,居然诧异地抬眼看了下那个山村少年,然后等了三十秒之后,韩彪朝徐楚湘点了点头。 “小姐,没问题。” 说话之时,韩彪却是又给自己舀了一碗鱼汤,动作竟是一点着急。 这倒让徐楚湘还真产生了一些期待。 于是她也尝了一口。 没想到尝了一口之后,她就根本停不下来了。 张丫蛋没有骗她,这鱼汤真的很好喝。 比家里的那位父亲重金请来的楚菜名厨做的好喝,也比金福楼那号称荆城一绝的桂鱼汤要好喝,甚至可以说是徐楚湘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鱼汤。 喝完之后,她向那麻子少年道了声谢。 她还是不喜欢这少年的人品,但不得不承认这少年的厨艺真的很好。 而且喝汤的时候,张丫蛋还跟她说了一些那麻子少年的事情,这麻子少年是个被遗弃的孤儿,被村中一个老瘸子抚养长大的,现在还是她们村子里最能干的人,可不仅仅只是厨艺好之类的。 徐楚湘听了之后,略微同情之余,倒是也有点理解那麻子少年,任谁有着这样的成长经历,性格中总会有些刻意讨好周围人的倾向,否则怎么能在村子里生活下去。 而在张丫蛋介绍自己的时候,束观一直安静地站在边上,一副乖巧温良的模样。 吃完鱼汤之后,张丫蛋起身向徐楚湘告辞,她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和爹娘商量,关于这位来自荆城的大小姐,愿意带自己离开这里的事情。 “麻子哥,你还不走吗?” 见到束观还站在那里,张丫蛋不禁问了一句。 “你先走,我把碗筷洗掉。” 束观已经准备将舔狗人设进行到底了。 刚才他并没有带自己家的碗筷来,因为想着徐楚湘肯定不会用,所以喝汤的碗都是那个像是护卫般的中年男人从帐篷中拿出来得。 此时束观不等徐楚湘说话,不由分说将地上的碗筷收拾起来,朝溪边走去。 就是不给你拒绝的机会。 女孩子脸皮薄,伱为她做的事情多了,到时候再求她,总不好意思拒绝一些。 束观捧着碗筷,走到几十米外一处溪水平缓,适合蹲下来洗刷的石滩边。 或许是因为白天闹得有些不愉快,徐楚湘和韩彪两人的帐篷,距离霍尔特教那些白人之间的帐篷隔的有些远,此时束观选的地方双方帐篷的中间之处。 只见那个白人老者和另外一个斯文青年好像已经进帐篷休息了,只剩下三个强壮的白人大汉,围在篝火旁边,人人手中拿着一个酒瓶,正在喝酒聊天。 是在喝威士忌吗,好久没喝了呢……朝那边看了一眼的束观胡思乱想着,充满了对离开这个山谷之后的生活的憧憬。 出去时候,啤酒洋酒红酒都要来一遍,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夜总会是怎么样的,管的严不严…… 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束观一边将碗筷放下,刚蹲下身子,身后突然响起几声口哨。 束观回头望去,却是张丫蛋正朝村中走去,而那三个白人大汉,似乎有些喝醉了,正盯着张丫蛋窈窕的背影猛吹口哨。 束观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开始洗碗。 一边洗碗,他一边开始考虑等会是不是该开口问下徐楚湘,问她府上还要不要收厨子,自己可不光只是会烧鱼汤,拿手菜多着呢,保证你们以前吃都没吃到过。 不远处,那几个白人壮汉依然在喝酒聊着天,其间朝束观这边瞟了一眼,也没有在意,他们用的是因吉丽的语言交谈,自然不怕被束观听见。 一个生活在大华国原始森林中的村庄的人,又怎么可能听的懂他们说的话。 “刚才那女人不错。” “我还是比较喜欢我们西大陆的女人,上次在申城玩的那些叫什么瘦马的*女,没胸脯没屁股,根本让我提不起兴趣,不过大华的女人,皮肤倒是比我们西大陆的女人好多了。” “卡尔,你是提不起兴趣,还是你自己不行了吧,我倒是更喜欢大华女人,不像我们因吉丽的女人,我更喜欢大华女人这种羞涩一些的感觉。“ “所以,拉森,这就是原因吗?” “呵呵呵,不错,而刚才那个女人,是我来到大华后,除了那个什么首长的女儿之外,最漂亮的女人,我现在就很有兴趣,所以我现在准备离开一下。” “拉森,你想干什么?” “头,我已经十几天没碰过女人了,现在很饥渴啊,哈哈哈哈。” “你最好不要惹事,霍尔特教授并不是很好说话的人,如果你破坏了他这次的事情,拉森,你相信我,他绝对会让你下地狱的。” “头,没事的,这里没有人能反抗我们,除非他们不怕死,如果真有不怕死的人,那他就只好死了,杀几个这种地方的野人,霍尔特教授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名叫拉森的白人大汉,仰头喝掉了瓶中剩余的威士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来他已经喝得很醉了。 远处,张丫蛋的身影刚刚走过村口的晒谷场,走进了村子中。 拉森嘿嘿怪笑了一下,踉踉跄跄朝那边追了过去。 “快点完事回来。” 麦格劳皱眉说了一句,却并没有阻止拉森的离开。 三个人中虽然以他为首,但毕竟不是以前在军队中的时候,三人之间更多是一种合作关系,有战斗的时候其他两人服从麦克劳的指挥,但在平常他对其他两人的行为却没多少约束力。 而且拉森说的没错,真出了事,又有什么关系,特别是在这种深山中。 真的杀了人,那个什么将军的女儿也拿他们没办法。 于是麦格劳和另外一名同伴卡尔开始继续喝酒。 “头,要不要打个赌,拉森最多半个小时就回来了,我赌十镑。” “十五分钟,二十镑。” 两个人拿着离去的同伴某方面的能力开着玩笑,没有注意到在离他们十几米远处,那个背对着他们到了山村少年,身躯正微微发着抖。 束观蹲在那里。 脸上不停地有冷汗流下,急剧地喘气让蒙在脸上的那块布高高地鼓了起来,如果没有这块布,就可以发现他的脸色此时无比苍白。 连黑麻子都无法遮掩的苍白。 那两个白人以为他听不懂他们的交谈,但束观当然听的懂,而且因为他现在的听力似乎变得很好,所以刚才那几个白人大汉之间的交谈,每一个单词他都听得很清楚。 现在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束观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那个离开的拉森是去干嘛了,可是他没有办法阻止,整个桃源村都没有人能阻止那个拉森做他想要做的事! 整个桃源村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法阻止那个拉森做他想要做的事! 因为他们有枪。 如果这几个白人带来的是手枪,甚或是步枪,束观此时会选择立刻回村,带着王大虎他们干死那个杂种。 死是肯定要死几个人的,但只要冲上去,就能把那个白人大汉剁成肉泥。 可惜对方拿的是冲锋枪。 束观刚才回头看了一下,很清楚地看见对方的腰间还别着几个弹匣。 而且束观现在也知道了,上午那三个白人大汉从直升机上搬下来的那几个木箱中装的是什么东西了,因为当时就是那几个白人命令他和王大虎他们把木箱搬到溪边来的。 木箱中装的,全是弹药! 就算他现在回村能想办法杀掉那个进村的白人大汉,但剩下的另外两个,能把他们全村都屠杀光! 所以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束观急躁地想大吼。 现在冲动地去救丫蛋,只是找死,帮不了丫蛋,只会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 可是到底该怎么办,才能阻止那个杂种,让丫蛋避免被羞辱的惨事发生! ……冷静点……再想想…… 对了,自己无法阻止,桃源村中没人能阻止,但还是有人可以阻止的。 束观霍然站了起来,捧起洗好的碗筷,朝徐楚湘的帐篷那边大步走去。 ……不能直接说自己是因为听到了那几个白人的交谈,否则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听得懂,那么自己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呢?…… 朝徐楚湘的帐篷那边走去的时候,束观的脑筋飞速地转动着。 又是三千字的良心章,求票。 第33章 飞刀 (上) 韩彪坐在一块平而大的鹅卵石上。 他的腰背并不是挺的很直,而是像一只即将捕食的猫一般微微弓着,肩臂放松,双手自然地垂在两侧,两腿膝盖之间张开一个拳头的距离,足尖触地,足跟则是虚抬离地一寸。 这是一个能让他随时站起来,或者是随时一跃而起的坐姿。 这也是一个看去很松弛的坐姿,但其实真要一直这么坐着,普通人恐怕坚持不了五分钟。 但韩彪已经这样坐了很久了,喝完鱼汤之后他就一直这么坐着,却没有任何不适吃力的表情。 他微微眯着眼,看着那个山村少年收拾好碗筷,朝溪水边走去,若有所思。 他看这个少年也已经看了很久了。 当然并不是一直盯着别人看,但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跟在那少年的身上,观察着那少年的一举一动。 韩彪之所以这么关注那个少年,自然不是因为这少年的鱼汤做的好,而是因为他觉得少年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一种和谐至极的美感。 或许普通人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但是落在韩彪这样淫浸武技多年的高手眼中,却能看出那种奇妙的韵律感。 这么多年,韩彪只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见到过这种协调自然至极的肢体动作。 那个人就是燕京城中,号称杨无敌的那位太极拳大宗师。 少年时韩彪跟随父亲拜见过那位大宗师一次,而那位燕京武林 关于那种举手投足之间都保持某种和谐自然韵律,韩彪自己习武数十年,也遇到过一些妙不可言的机缘,却依然还做不到。 别看他现在坐在大石上,似动非动,静中蕴动,似是和身下的大石融为一体,同样有一种和谐的美感,但如果他真动了的话,那种和谐感马上就会消失。 距离那种境界,他还差那么一点意思。 但是这个少年却做到了,不管是动是静,都处在那种和谐自然的状态中。 可是在这个少年身上,韩彪却又看不出任何修炼武技的痕迹,这同样瞒不过他的眼睛。 如果这是一种天生的本能的话,那这个少年就了不得了。 这一刻,韩彪想着这次回去前是不是该跟小姐提一下,能不能将这个少年也带离山谷,因为他突然动了收徒的念头。 虽然那少年已经过了最佳的习武年龄,但有那种天赋在,未尝达不到武技巅峰的神变之境,成为下一个杨无敌。 不过这件事情还要再等等,这两天先仔细观察一下那少年的品性,收徒弟是大事,习武天赋是一部分,品性是另一部分。 对韩彪来说,更看重的还是品性。 韩彪看着那少年捧着碗筷走到溪边,蹲下来开始洗碗,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那几名来自西大陆的雇佣兵,正围着篝火喝酒聊天。 两边隔了五六十米远的距离,如果不是大喊大叫的话,普通人是听不到那边的谈话声的,不过韩彪却隐约能听见一些。 他毕竟距离神变境只有一步之遥的高手,体内的内劲已经练至达到身躯的每一寸末梢,听力比普通人自然好不少。 不过听见归听见,韩彪却是听不懂那几个来自因吉丽的白鬼子在聊什么,他也不怎么在意。 然后韩彪收回了目光,对旁边的徐楚湘说道: “小姐,天色不早,你累了一天了,要不早点到帐篷里面休息吧。” 徐楚湘同样坐在一块大而平滑的鹅卵石上,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波浪卷长发如瀑般垂下,将那种明艳动人的脸庞半遮半掩。 她的脸上一片宁静,静静地看着溪水那轮同样宁静的明月。 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完全放空一切,真正平静的情绪了。 徐楚湘突然决定,以后要找时间多来来这个远离俗世的山谷,把父亲也带来,让他好好休息几天,不要老是忙那些军国大事。 听到韩彪的话,徐楚湘抬起头来,对这位父亲让自己必须称为韩叔的中年男子笑了笑道: “韩叔,没事的,我本来就睡的晚,更别说在这野外,更是没有睡意,我还想欣赏一下这空山夜月的美景呢,要不韩叔你先去休息吧。” 徐楚湘并不是客气,她确实是一个夜猫子,平常不到凌晨一两点是不会上床睡觉的。 不过她迟睡的原因,倒不是和荆城那帮纨绔子弟一样,终夜享乐狂欢,而是因为工作,像她这样的建筑设计师,更喜欢在安静的晚上工作,特别是这半年以来,为了那个她策划了很久的大项目,更是经常熬夜绘图纸到通宵。 “我今天就不睡了,晚上我会一直守在小姐你帐篷外。” “那太辛苦了,韩叔伱还是睡一下吧。” “不用了,小姐,我是习武之人,几天不睡也没关系的,等会闭目调息一下就行。” 习武还有这好处吗? 那自己要不要也练一下…… 徐楚湘的脑中莫名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她从小像男孩子一样野,不爱琴棋书画,喜欢的是射击,骑马,但却没有学过武,虽然小时候父亲的身边,也有不少精通武术的护卫,但徐楚湘却没什么兴趣。 因为她觉得练武术没什么用,功夫练得再好,在现代枪械面前又有什么用,就像百余年前的那些拳民,平日一个个号称刀枪不入,但是真正面对机枪扫射的时候,却只能像镰刀下的稻草般被收割生命。 所以徐楚湘以前从没想过要练武。 她也很不解父亲为什么要让韩彪这样一个人当自己的贴身护卫。 徐楚湘其实在这次来神农架之前,和韩彪并不熟悉,因为韩彪并不是她小时候就已经跟在父亲身边的老人。 韩彪是在她出国留学那段期间,成为父亲的贴身护卫的,她回国后见到时,父亲也没有过多介绍,只说了一句话。 “以后叫韩叔,他不是我的属下,而是我的兄弟。” 徐楚湘的目光落在韩彪腰间那条插满飞刀的牛皮腰带上,她从来没见过这位韩叔佩枪,而像父亲以前的护卫,虽然也有武术高手,但都是会用枪的。 “韩叔,你不喜欢用枪吗?” 于是徐楚湘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不怎么会用枪,学是学过,但总打不准。“ 韩彪得回答让徐楚湘有些没想到。 “那韩叔你如果遇到用枪的敌人怎么办?” “用飞刀啊!” 韩彪指了指腰间的皮带。 “难道韩叔你的飞刀比子弹还快?” 徐楚湘不可思议地再问道。 容貌普通,神情木讷的汉子,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没有回答徐楚湘到底是他的飞刀快还是子弹快,而是用了另外一个答案。 “如果有人在我背后开枪,那么不管我用飞刀还是用枪,结果都是一样的。但如果敌人站在我的身前,那么他没有机会开枪。” 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徐楚湘眨了眨眼。 她没有见过这个韩彪出手,但父亲应该见过,否则以父亲那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哪会那么轻易跟人家称兄道弟的。 “韩叔,你认为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吗?” 然后徐楚湘又问了一个问题,她觉得韩彪这样的江湖人物,自然见多识广一些,或许会知道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 这一次,韩彪沉默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回答徐楚湘的问题,而是有些神情古怪地道: “我不知道。” 他没有说自己认为有还是没有,只是说不知道。 说话的时候,韩彪的眼神微微恍惚了一下,他的思绪回到了几年前,想起了救了他一命的那个木姓年青人。 当时韩彪已经是楚湘两洲武林中无可争议的 可惜,在他百般哀求下,那木姓青年虽然教了他一点东西,却不肯真正收他为徒。 就在韩彪想着几年前的往事的时候,那个长了一脸麻子的山村少年回来了。 韩彪的目光微微一闪,有些奇怪。 那少年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他的动作,失去了刚才那种行云流水般的自然。 第34章 飞刀(下) 束观走回来的时候,尽可能让自己看去正常一些,徐楚湘朝他点了点头道: “辛苦你了,谢谢,你可以回去了。” 束观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一刻,虽然他内心焦急如焚,但脑袋却突然变得无比清醒。 他像是很自然地将碗筷放下,接着不经意般地问了一句道: “徐姑娘,你们来我们这里找仙人观,是不是真的想找到那位仙人啊?” 徐楚湘抬头看了他一眼,毕竟刚喝了人家的鱼汤,而且这少年还很殷勤地把碗给洗了,此时自己总不能太拒人千里之外,于是徐楚湘微微笑笑了下道: “那伱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仙人,你觉得你们两百多年前的祖先,真的是被仙人送到这个山谷中来的吗?” 束观摸了摸脑袋,表现地像一个正常的乡下淳朴少年般道: “我不知道,村里没人见过那位仙人,不过,我们有位祖先,把当年他们遭逢仙人的事情,详细地记了下来,那份笔记一直保留在我们村中呢。” 徐楚湘顿时眼睛一亮。 说实话,她对于到底有没有仙人存在,也真的很好奇,否则这次她就不会跟随霍尔特教授来这里,也不会刚才问了韩彪那个问题。 可惜施子彬的手稿已经被遗失了,没想到这山村中还有一份见过那仙人的目击者的文字记录,这顿时让徐楚湘兴趣大增。 “在哪里?” “就在我们村的祖祠中,徐姑娘你想看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 束观笑着说道。 只是他的笑声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快答应,快答应,再迟就来不及了。 束观的心中焦急地催促着。 徐楚湘抬手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才九点出头点,对于自己这经常深夜一两点才睡的夜猫子来说,却是还很早。 “那麻烦你带我去看看吧。” 徐楚湘站了起来。 …… 走过晒谷场,走进村口,束观的脚步越来越快。 他现在当然不是带徐楚湘去桃源村的祖祠,而是往张丫蛋家的方向走。 刚才束观就已经想过了,那个拉森想要对张丫蛋不利,也不会直接在路上就下手,毕竟只要张丫蛋一喊,村里的人都能听见,那个拉森肯定也不会想把事情闹这么大。 最大的可能,那个拉森应该是尾随丫蛋到家,才会进门对丫蛋下手。 还好,丫蛋的家离村口不远,马上就要到了。 跟在他身后的韩彪眼中有些疑惑,从少年的脚步中,他能察觉到这少年此时的心很乱。 就在韩彪想要开口问一下那少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的时候,前方的房屋中传出一声枪响,打破了这个村庄夜晚的宁静。 韩彪还来不及想为什么村子里会有枪声响起,就看见那少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以一种让韩彪都看得有些心惊的速度,冲到了枪声传出的那栋房屋前,直接撞向了大门。 只听咔嚓一声,顶在门后的粗若儿臂的门栓被撞成两段,甚至厚厚的木门也被撞得像是纸片般碎裂开来。 韩彪微微一怔,没料到那个少年的力气如此之大。 要震断那根门栓不能,有个七八年外家功夫的习武之人都可以做到。 但要把整扇木门撞成碎片,除非是二十年以上功夫的八极拳宗师,用铁山靠这样的大杀招,或许才能办到。 就在韩彪这一恍神之际,房屋之内再度响起一声枪响。 韩彪的脸色一变。 “小姐,你呆在外面别进去。” 他大吼一声,丹田劲发,双臂张开,两腿微微曲膝,接着双脚猛然蹬地,脚下的石板上骤然出现了几道龟壳般的裂缝。 下一刻,韩彪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或许说飞夸张了一些,但是此时韩彪的身躯确实是想一头扑扇着翅膀的大鹅一般,往前跃出了十几米的距离,然后在他身躯落下的一刹那,韩彪深深吸了口气,再次以足蹬地,于是他的身躯又“飞”了起来,飞进了那栋房屋之中。 刚才韩彪所站之处,距离这栋房屋有二十余米的距离,然后他用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就跨越了这二十余米的距离,几乎是紧随在那乡村少年的身后,冲进那栋房屋之中。 八步赶蝉! 一种失传已久的内家拳轻身功夫。 最早的时候,韩彪在燕京杨无敌的口中,听说过以前有这么一门功夫,但是如今已经再没有人会了。 直到几年前他遇见那个姓木的年轻人,对方教了他一些东西,其中就包括这门大华武林中原本再无人会的八步赶蝉轻功。 而在那个木姓青年的口中,这却只不过是最粗浅的东西。 “我这个人,最受不了别人求,算了,那就教你几样最粗浅的技法吧,能不能练成,能练到什么程度,看你自己的造化。” 这是当时那位木姓青年对他说的原话。 …… 韩彪冲进了屋内。 入门的一刹那,他看到的屋中的景象是这样的: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倒下血泊之中,看不清容貌。 刚才那个和小姐相谈甚欢的美丽的山村少女,此时衣衫凌乱的被人按在地上,拼命挣扎着。 按着那少女的,是一名白人大汉,韩彪依稀记得好像叫什么拉森的。 拉森一只手按着少女,另一只手中拿着冲锋枪,脸上挂着狞笑,枪口朝前,手指放在扳机上,正准备扣下去。 他枪口对准的,是刚刚比韩彪先一步冲进来的那个麻脸少年。 麻脸少年似乎很愤怒,正像一头猛虎般冲向拉森。 这就是韩彪“飞”进屋中那一刹那看到的景象。 在江湖上过了几十年刀头舔血的亡命生涯,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九死一生险境的飞刀韩彪,在这一个刹那之后的下一个刹那,就想好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以及那些事情的顺序。 韩彪猛然吐气,口中再次发出一声春雷绽响般的大吼。 正是这一声吼,让本来正准备扣下扳机的拉森身躯一真,扣动扳机的手指就慢了那么一点。 人在空中的韩彪,左脚一脚蹬在门框上,身躯骤然变向,加速,眨眼间超越了那个麻子少年,落在少年的侧前方。 然后韩彪抓住少年的手臂,往旁边一带。 另一只手则落在了腰间皮带上,用拇食中三指捏住了一柄飞刀的刀柄。 与此同时,那个拉森已经从韩彪刚才的那声大喝中回过神来,不过他的眼中依然充满了红丝,有这浓浓的疯狂和醉意。 他本来就是喝了很多酒过来的。 而大华人在他们白人的眼中,几乎都长一个模样,所以此刻出现在屋内的两个人他根本没认出是谁,甚至没有认出韩彪的身份,只当时这个村中闻声赶来的村民。 拉森毫不犹豫都扣下了扳机。 “去!” 在拉森扣下手指的同一刹那,韩彪口中发出了 一道白光自韩彪指间飞出。 拉森的口中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两件事,是同时发生的。 再接下来发生的,是“笃”地一声,一柄飞刀出现在对面的墙壁上,深深地插进墙壁中,只露出一个刀柄。 然后是拉森手中的冲锋枪,掉落在了地上,却是已经从枪口处开始,从中齐齐断为了两半,同时掉落的还有拉森的一根手指。 一刀,直接将钢铁打造的枪管都劈裂了,可以想象韩彪这一飞刀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不久之前,韩彪对徐楚湘说过,当他之面,没人可以对他开枪。 韩彪确实没有吹牛。 或许他的飞刀没有子弹快,但是他出刀的速度比正常人开枪的速度快很多。 拉森抱着断了手指的手掌在地上痛呼打滚,韩彪却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刚才他本来想直接卸下那个白人雇佣兵一只手掌的。 至于最后只切断了对方一根手指,不是韩彪突然改变了主意,而是因为刚才他本来想把那少年拉到自己身后,没想到是居然没有拉动。 正是因为这个误判,让他出刀的发力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偏差,以至于最终只切下了那白人雇佣兵的一根手指。 “爹!“ “娘!” 终于从拉森魔掌下解脱的山村少女,挣扎着站了起来,顾不上整理衣物,口中悲呼一声,朝躺在血泊中的那对男女尸体跑了过去。 韩彪的眉头顿时一皱,冷然看向了那个还在地上嚎叫的白人雇佣兵。 入门奸*,杀人父母,该死! 他在想着是不是直接一飞刀将这个白人雇佣兵杀了。 就在此时,他手掌间传来一股巨力,却是那麻子少年挣脱了他的手,朝那少女走了过去。 …… 束观沉默地走到张丫蛋身边,将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的张丫蛋搂进了怀中。 就像老瘸子下葬的时候,张丫蛋也搂着他一样。 这些年来,束观一直渴望出去,又或者期待外面的人能发现这个隐藏在群山中的小山村。 现在,外面的人来了。 于是桃源村,再不是世外桃源! 束观的心情再没有半点今天上午以来,那种看到可以出去希望的兴奋,只剩下一片黯淡。 然后他低下头,在丫蛋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我不会让他们离开这个山谷。” 继续良心章。 第35章 决裂与不杀(再改) “徐小姐,我很遗憾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霍尔特教授,这件事情,光是说一句遗憾就可以结束的吗?” 枪声惊醒了桃源村的夜晚,很快所有人都来到了枪声响起的地方。 桃源村的村民惊慌地跑来了,霍尔特教授也带着詹姆,麦克劳,卡尔几人过来了。 当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双方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王二牛领着村民,团团围在了张丫蛋家屋外,用愤怒仇恨的目光盯着那些外面来的人。 麦格劳和卡尔两人拿着冲锋枪,冷漠的看着四周的村民,拉森站在两人中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自己包扎着伤口。 韩彪终究是没有下手杀他。 如果是还在跑江湖的时期,韩彪毫不犹豫地就会给那家伙一飞刀。 但是他现在身份不同了,在徐平西身边呆了几年,见识了很多事情,很清楚贸然杀死一个百人会有什么后果,也会给徐平西带来多大的麻烦。 除非,他能把霍尔特教授一行人全部杀了,然后再毁尸灭迹。 可是杀人的是拉森,为了杀拉森去将其他不相干的人全部杀死,韩彪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徐楚湘和霍尔特教授面对面地站着,徐楚湘的脸上同样是一片愤怒之意。 “徐小姐,你冷静一下,拉森也已经付出代价了。“ “代价?一根手指吗?他可是杀了两个人,两条人命难道用一根手指就可以偿还吗?” “那徐小姐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杀人偿命,不管是在东大陆,还是西大陆,都是一样的,这个人,必须以谋杀罪受到审判!” “审判拉森?谁来审判?你的父亲吗?” 霍尔特教授淡淡一笑道: “徐小姐,伱不要忘了我们因吉丽帝国的公民,你审判不了拉森,你的父亲也审判不了。” “而你在我们因吉丽留过学,应该很清楚,这些秩序。” 徐楚湘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很清楚霍尔特教授说的是事实,一个很冰冷的事实。 徐楚湘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那个犹自在屋中,抱着亲人尸体痛哭的少女,心中叹了口气。 只能在其他方面给这个少女一些补偿了,比如将她带离这个偏僻的山村,给她一个更好的生活之类的。 然后徐楚湘转回头,同样冷淡地对霍尔特教授说道: “上午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希望不要再发生同样的事情,看来教授先生你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那么我也要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不能再为你们提供任何帮助了。” “这件事情我会跟老师解释的。” 霍尔特教授盯着徐楚湘看了一会,叹了口气道: “徐小姐,你确定吗?” “我很确定,我的家教不允许我和伤害过大华人的*人成为朋友。” “所以,我现在要离开了。” 霍尔特教授耸着肩膀摊了摊手道: “徐小姐,我再次向你道歉,很遗憾事情闹到了这一步。你要离开我没有权力阻止,但是那两架直升机,必须要留下来。” “你知道的,我们有五个人,一架直升机是不够的。” 徐楚湘猛然一怔。 没有直升机,她们又怎么能离开这个被悬崖包围的山谷。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么徐小姐你们暂时还是只能跟着我们。” 霍尔特教授很优雅地挥了挥手,麦格劳和卡尔立即调转枪口,对准了徐楚湘和韩彪两个人。 徐楚湘的心沉了下去。 霍尔特教授的神情动作语气依然那么优雅绅士,但做的事情却是那般的冷漠无情。 徐楚湘苦涩的笑了一下,自己在雾都生活了四年,看来是被那里的文明和自由迷惑了,忘了那些人本质上都是强盗。 “小姐,放心。” 徐楚湘的耳边响起韩彪沉稳的声音。 在她身后,韩彪像微微弓着腰,双手已经放在了腰带之上,一手捏住了一柄飞刀。 他的左右手同样灵活而强大,当他做好准备的时候,没人有机会在他面前开枪。 这就是徐平西请他成为自己贴身护卫的原因。 只是韩彪刚刚说完这句话,霍尔特教授的目光就转向了他。 “这位先生,请你保持现在的姿势,不要再动了,我的学生此时这拿着枪,在你后面指着徐小姐的脑袋。” 这一次,霍尔特教授是直接用大华语对他说的。 韩彪猛然一眯眼。 但是他没有回头,不管那白人老头说的是真是假,这一刻他都不能回头。 然后只听那霍尔特教授继续说道: “我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探险家,相信我,我杀过的人,绝不会比麦克劳少,经历过的危险远远超出你们的现象,我 “所以如果你想徐小姐不受伤害的话,那就站在那里不要动,什么事情都不要做。” “麦克劳,你过去把他腰间的那条皮带取下来。” 麦格劳狞笑了一声,朝韩彪走了过来。 韩彪站在那里没有动。 麦格劳来到他的身前,一手拿枪指着韩彪的脑袋,一手抽出了一柄匕首,将匕首从韩彪的腰带间插了进去,冷冷地盯着韩彪的眼睛。 “你切下了我兄弟一根手指,或者我也应该在你身上割一刀。” 麦格劳用因吉丽语说了这么一句。 韩彪听不懂他地话,但明白白人大汉的意思。 他夷然无惧和对方对视着。 “麦格劳,不要杀他。” 此时霍尔特教授的声音响了起来。 麦格劳脸上戾气一闪,接着手中匕首猛地向外一拉,韩彪腰间的皮带就落在了地上,麦格劳一脚将插满飞刀的皮带踢进了路边的水沟中。 紧接着,麦格劳又狠狠地一拳打在韩彪的小腹处。 韩彪身体微微一晃,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不得不承认,麦克劳的这一拳真的很重。 但韩彪依然挺直不动。 “你的拳头,像娘们似的。” 他轻蔑地朝那个强壮的白人大汉嘲笑了一下。 麦格劳同样听不懂韩彪的话,但也同样能从韩彪的那个笑容中表达的意思,于是发出了一声怒吼,准备给这个桀骜的大华人再来一拳。 “够了,麦格劳,他们的身份特殊,和普通的大华平民不一样,真伤害了他们,我们也有麻烦。” 霍尔特教授制止了麦格劳,然后微笑对徐楚湘说道: “徐小姐,真是抱歉,我不得不暂时剥夺你的自由,但我保证,只要你们不反抗,我绝不会伤害你们。” “麦格劳,把他们带到帐篷中去,今天晚上好好看着他们,不能让他们走出帐篷一步。” 麦格劳晃了晃手中的枪,示意徐楚湘和韩彪自己朝村外走。 离去之前,徐楚湘冷冷地对霍尔特教授说了一句。 “教授先生,你真的准备好承担这么做的后果了吗?可能你不解我父亲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如果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他绝不会让你轻易离开大华的。” 霍尔特教授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道: “为了这次探险,我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徐楚湘冷哼了一声,大步朝村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霍尔特教授的眼中,露出了一种古怪诡异的神情。 “因为这一次探险,对我真的很重要啊……我这几十年追求的事情,可能都能在那座道观中找到答案!” 霍尔特教授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低低自语。 “呵呵,如果我成功了,我还会怕一个大华的军阀么。” …… 束观在屋中看着屋外发生的一切。 张丫蛋伏在他怀中缀泣,这位内心很骄傲的少女,此刻看去是那般的可怜无助。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找那些外人的,才害死了爹娘……” “……都是我的错……” 她的口中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话。 束观摸了摸她的头发,沉声说道: “不,丫蛋,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千万不要因为别人的罪恶,而责怪惩罚自己。” 束观盯着张丫蛋的眼睛,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抬起眼,看着那几名此时正离去的白人,特别是盯着那个名叫拉森的人。 刚才那个拉森受伤的时候,束观其实是有机会杀死对方的。 但束观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原因和韩彪一样,要么不杀,要杀就要把那些*人一起杀死,否则会给桃源村带来更大的灾难。 “等上山吧……” 和霍尔特教授一样,束观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对着自己说了这么一句。 章屏蔽地我快疯了,问题是我都不知道原因。 第36章 弓与刀 当清晨的 其实他一夜未睡。 这一个晚上,桃源村应该很多人都没有入眠。 宁静了两百多年的小山村,因为外人的到来,原先的生活必将被彻底改变。 事实上,这种改变已经发生了,以一种残忍而血腥的方式。 束观沉默地在床上坐了一会,确定了一下自己准备要做的那些事情。 事情是在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张叔张婶时,束观就已经决定要做的,现在只不过是坚定了一下自己的决定而已。 毕竟他的前世,只不过是一个都市小白领,某些事情别说做,就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所以这一夜,他不停地在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我要给张叔张婶报仇。 这个念头在脑中越来越坚定。 这件事情不是为了张丫蛋做的,也是为自己做的。 他刚刚被老瘸子捡回村子里的那两年,村子里的人都很是害怕嫌弃他,老瘸子抱着他在村中蹭奶,很多人都不愿意,张婶是少数没有嫌弃的人,那时候丫蛋也刚好出生没多久,所以有时候还主动会让老瘸子把束观送过去,喂丫蛋的时候也准备给束观喂一顿。 虽然束观从没有真正喝过,但有些事情,心意在那里,情分也就在那里。 这些事情束观记得很清楚。 所以这个仇不能不报! 然后束观站了起来,走到墙边,从墙上取下一张挂着的弓。 那是一张牛角巨弓。 弓长足有两米,立起来的时候,比现在的束观还要高,弓身有如一道弯月,线条充满了美感。 这张弓,是老瘸子亲手制成,送给束观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为了制作这张弓,老瘸子足足用了十个月的时间,光是为了挑做弓胎的才料,老瘸子就用了个把月的时间,跑遍了村子周围的山林,最终挑到了一棵近百年的老竹。 然后是勒旺把,插梢子,揉弓弦,沾牛角,每一道工序,老瘸子都是精益求精,当这张牛角弓制作出来的时候,老瘸子满足地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话。 “我这辈子,再也做不出这么好的一张弓了。” 束观取下牛角弓,背在了身上,接着又取下边上的箭囊。 箭囊中有二十支箭,当初老瘸子和弓一起做好的,箭身取自弓胎的同一根百年老竹,箭头用生铁打造,老瘸子的巧手打造出来的都是三棱箭头,三条棱线直顺光滑的没有半点瑕疵,在尽头处收束成尖锐至极的箭尖。 说实话,小时候老瘸子送给束观当生日礼物的那些木马风筝,束观从来都不喜欢,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小孩。 但老瘸子送给他的这张弓,束观却很喜欢。 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束观刚拿到这张弓的时候,立刻兴冲冲地跑到山上,找到了一头四百来斤重,皮糙肉厚的野猪,一箭将那头野猪射了个对穿,把当时的束观吓得呆立了半天。 因为野猪的皮,特别是那种只要上了三百斤以上,说明活了至少二十年以上的野猪的皮,是一种非常坚韧的东西。 主要是生活在山林中的野猪,经常会在树木上蹭痒,将树木分泌的树脂松油蹭的满身都是,常年累月下来,就在身上结成了一副盔甲般的油脂层,别说普通的弓箭根本射不穿,就算是现在火力轻点的手枪之类的武器,都很难打穿。 所以说,老瘸子制出来的这把弓,真的很可怕,甚至有些不合常理。 当然,老区瘸子经常会干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 背好弓,负好箭,接着束观走回床边,打开床边的柜子,从柜子中取出了一柄刀。 一柄长约半尺的牛耳尖刀。 牛耳尖刀当然不是牛耳做的刀,而是因为它的形状像翘起的牛耳朵,所以被称为牛耳尖刀,不过这柄刀的刀鞘,是用牛皮缝制的。 束观将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黑色的刀身看去有些黯淡,就算是窗外的阳光射进来落在刀身之上,也没有任何反光。 束观的手指在刀身上轻轻划过,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刀刃,因为只有他知道,这柄牛耳尖刀的刀刃有多么锋利。 如果说那张巨弓能一箭射穿三百斤以上野猪的皮,那么这柄牛耳尖刀只要轻轻一挥,同样能划开野猪的皮。 射穿和划开,难度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学过物理学的束观,很清楚两者之间的区别。 这柄刀,是老瘸子送给他的十七岁的生日礼物。 将牛耳尖刀插回刀鞘,然后束观将它别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平常这个地方,他是用来插烟杆的,但今天他没有带烟杆。 今天他带刀。 接着束观走出房屋,来到院子中,将放在老桂树下的一个盖着黑布的竹篓拿了起来。 只是当他拿起竹篓的时候,一只四脚蛇受到惊吓般从竹篓中爬了出来,飞速地爬到了院子的围墙边,不知钻进了那片草丛中。 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冷,看来那条四角蛇是昨夜钻进竹篓里来避寒的。 束观也没有在意,他看了看竹篓里的东西,接着将黑布重新盖上,系好,再背在了背上,压在了巨弓的弓弦上。 然后,束观抬头看了眼渐渐变得明亮的阳光,深深吸了口气,走出了自家的院门。 …… 束观大步朝村口的晒谷场走去,快到晒谷场的时候,他遇见了王大虎。 “麻子,丫蛋昨天在我家,一直由我娘陪着。” 王大虎的眼眶红红的,脸上尽是愤怒之情。 束观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依然朝前方走去。 “麻子,要不咱们跟他们拼了吧!” 王大虎凑近他的身旁,压抑着声音说道。 “你拿什么跟人家拼,锄头吗?” 束观冷然说了一句。 “弓!” 王大虎看了看束观的背上,接着道: “他们那怪东西虽然厉害,但只有几个人,而村里一共有十几张弓,咱们集合起来,挑射的最准的人,远远地朝他们射。” 束观有些诧异地看了王大虎一眼。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也会动脑筋了,不过这个办法束观昨天晚上就已经想过了,然后被他否决了。 首先是射程问题,冲锋枪的有效射程基本在两百米左右,这点常识束观还是有的。 所以他们必须要在两百米外射箭,而村里的那些弓,除了老瘸子给自己做的这一张之外,其他的就算在两百米外能射中目标,基本也没什么杀伤力了。 但只要他们把手雷扔出来,不管有没有命中,从没见过这种东西的桃源村里的人,除了自己之外,恐怕都会吓得惊慌失措,以为遇到妖法,再也没有任何斗志了吧。 所以昨夜束观就把这个想法否决掉了。 “先上山。” 然后他轻声对王大虎说了三个字。 是的,先上山。 这是束观思考了一夜的结果。 如果说自己和王大虎他们有没有一丝反杀的机会,那么这一丝机会只会在山中。 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桃源村周围的那些山林。 那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 三十五章又被屏蔽了,快被搞疯了。 第37章 它在丛中笑 束观和王大虎一前一后走进了晒谷场,晒谷场上,还有另外四五名村里的青年已经先到了,另外那个名叫霍尔特的白人老头,还有两名雇佣兵也在。 昨夜霍尔特教授命令王二牛,让王二牛安排七八名人手随他们上山。 如果光是当向导的话,自然用不了这么多了,问题是还要有人给他们抬那些枪弹物资。 当束观和王大虎来到晒谷场后,和村中其他几名青年站在了一起。 霍尔特教授带着麦格劳和卡尔走了过来,视线在束观众人身上转了一下。 其中麦格劳的目光,在束观背着的那张巨弓上停留了一下,不过马上也就移开了。 像弓箭这种原始武器,在他们的眼中,根本不值得在意。 霍尔特教授倒是先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你们这里山上有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比如老虎,豹子之类的?” “没有,我们山上最大的就是野猪。” 回答他的是束观。 霍尔特教授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他们出村来到溪边,束观发现徐楚湘和韩彪站在溪水边,昨天那个杀了张叔张婶的雇佣兵还有另外一个白人青年拿着枪守着他们。 “去将那些箱子抬上,然后上山。” 霍尔特教授命令道。 溪边帐篷外放着几个木箱,束观知道那些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弹药和手雷。 对于抬箱子上山这种事情,束观等人并不陌生,这几年每年两次到仙人观拜祭,抬上去的贡品可比这多多了。 王大虎和村里的另外几名青年,拿着准备好的麻绳竹竿,将那些箱子绑好,再用竹竿穿上,到时候就可以直接抬上山去了。 趁这个时候,束观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几名白人,只见连那个白人老头都身上佩了枪,那三个白人大汉更是全副武装,背着冲锋枪,武装带上插满弹匣,腰带上一边别着手枪,另一边挂着手雷,裤子上还插着匕首。 这已经不像是去探险了,更像是是上战场打仗。 再看看眼前装满弹药的箱子,束观不禁有些疑惑。 这些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为什么准备了这么多的枪械弹药,好像知道这里有什么巨大的危险一样? 可是束观在这里已经了十八年,很清楚这个山谷中没有什么危险,除了偶然会遇到那种五百斤以上的野猪王会有些麻烦之外,就真的没什么东西能威胁到桃源村村民了。 接着束观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昨天白人老头拿出来的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中拍的明显就是山上的仙人观。 可那张照片是怎么来的?又是谁拍的? 难道以前已经有人来到这座山谷中过了吗? 束观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这个山谷中,难道还隐藏着什么自己从未察觉过的秘密? “出发!” 等王大虎他们绑好了木箱,用竹竿扛在肩上之后,霍尔特教授挥了挥手,他的一双淡蓝色眼眸中,此时有掩饰不住的渴望和激动。 一行人踩着露出水面的鹅卵石走过小溪,束观走在最前方带路,他的身后跟着那个名叫麦格劳的雇佣兵的头子,举着枪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然后是王大虎等几名桃源村青年抬着木箱走在后面。 接着是徐楚湘和韩彪,另外两名雇佣兵拉森和卡尔分别守在他们左右。 霍尔特教授自然不可能把他们两人扔在这里,徐楚湘可是会驾驶直升机的。 而霍尔特教授和他地助手詹姆两个人,则是走在队伍的最后方。 走过小溪,走过桃林下那座新坟。 束观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朝那座新坟望一眼,只是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 爷爷,保佑我。 …… 一路上山,束观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前方,就像他往日上山的模样没什么区别。 只是后面的王大虎,眼中会偶尔闪过几缕疑惑之色。 因为束观带着走的路,并不是到那片藏有仙人观的山崖,最近最便捷的路。 虽然同样也能走到那边的山崖,但是有几处地方,束观似乎特意地绕了下圈。 不过王大虎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不久前上山的时候,束观特意交待过他们几个,到时候尽管跟着走,不要说话。 至于那些外来人,在这样的原始森林中,是根本分辨不出来束观有没有在绕路的。 而束观选择的路,比原先的那条路,要更加的崎岖难行一些,当然也会更加的耗费体力。 大概如此走了近一个小时之后,后方的霍尔特教授喊停了队伍。 “原地休息一下。” 霍尔特教授微微喘着气道。 他年青和壮年时,是非常杰出的探险家,甚至十年前还带队差点征服了人类从未征服的朱母朗马阿林峰。 但是现在终究是年纪大了,事实上那次攀登朱母朗马阿林峰的探险,让霍尔特教授的身体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也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此后他再没有去一些环境艰苦的地方探过险了。 而另外助手詹姆,和那三个雇佣兵看去也都有些疲劳,反倒是扛着弹药木箱的王大虎等人脸色如常。 如果是在平地上,那三个雇佣兵的体力和体能,绝对是要比王大虎他们强的,但是走山路却是另外一回事。 这里面的如何省力的技巧,不是每天走惯山路的人是一时半会摸索不出来的。 而且三个雇佣兵的身上也都带着沉重的装备。 听到霍尔特教授下令休息,三名雇佣兵直接坐在一棵大树下开始休息。 束观也坐了下来,坐在一丛茂盛的野草旁边,同时也把背上的竹筐取下,从竹筐中取出了一个羊皮水袋,仰头喝了起来。 喝完水,将羊皮水袋放回竹筐中,然后束观将竹筐再次背到了背上,只是在手伸到背后的时候,一些褐色的粉末从他的指掌间洒下,悄无声息地洒在了草丛中。 束观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前方,似乎很平静的样子,只是心跳微微有些加速。 其实他完全不用这么谨慎的,就他脸上那些麻子,不熟悉他的人,根本看不出他的神情变化。 而就在他刚刚洒完偷偷从竹筐中取出的那些粉末时,原本坐在对面不远处的那个白人老头,突然站起来大步朝束观走了过来。 束观得心脏再次急剧跳动了几下。 难道被发现了? 不过就算被看见了,这些人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洒的是什么东西吧…… “你们这里的山中,有没有一种七彩颜色的草?” 霍尔特教授走到束观的身前,却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原来不是发现我洒东西了…… 刚暗暗松口气的束观,紧接着心头再次一紧,因为终于反应过来这白人老头问的是什么事情了。 他怎么知道七彩草的…… 束观心头涌起无尽的疑惑,还有那张仙人观的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该怎么回答他,说有还是没有? 一时间束观有些难以抉择,因为他不知道白人老头到底是怎么知道七彩草的,对这个山谷又到底了解多少。 看到束观似乎有些走神,霍尔特教授皱了皱眉,再次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这个时候,束观突然看见了刚刚霍尔特教授坐着休息的那棵大树下的某样东西,心念电转间,束观露出茫然的眼神,像个乡下傻小子般摇了摇头道: “没有,什么七彩草?草春天是绿色的,秋天是黄色的,冬天就枯死了,哪有七彩的咧。” 霍尔特教授神情变得有些失望而迷惑。 “怎么会?那手稿上不是说这个山谷中长满了七彩的草叶吗……” 一边喃喃低语着,他转身走回了自己刚才休息的那棵大树下。 刚才霍尔特教授问束观问题的时候用的是大华语,对自己自语的时候用的是因吉丽语,当然,束观都听懂了。 手稿……什么手稿? 束观眯着眼,看着那白人老头走回树下,坐了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而就在霍尔特教授的脚旁的草丛中,赫然有一枚小小的,七彩的,像个小人似的草叶,在随风轻轻摇摆。 那是七彩草。 可是霍尔特教授明明就坐在它的旁边,甚至好几次视线从脚旁扫过,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除了束观,似乎没有人能看见它。 束观恍惚间,只觉那片小人般的草叶,好像突然对自己笑了一下。 它在丛中笑。 对二十五章最后一段的callback。 这本书,因为准备了大纲,细纲,所以我准备写的更细腻一些。 我想慢慢地讲故事。 第38章 一箭破空 休息了二十分钟左右,霍尔特教授再次让队伍出发。 离开之前,束观再次回首看了眼那片树下的小小的七彩草。 七彩草当然并没有真的对他笑,刚才只是他恍了下神而已。 但束观的心中还是充满怪怪的感觉。 以前,整个桃源村只有老瘸子一个人能找到七叶草,束观跟在他的身边,往往直到老瘸子弯腰将七彩草摘起,他才能后知后觉般发现。 然而今天,束观自己看见七彩草了! 束观继续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还是会时不时地绕一下圈,然后隐蔽地将一些褐色的粉末洒在草丛中,或是树根底下。 其间霍尔特教授又让所有人休息了一次。 这一次,束观似有意,似无意地坐在了那个名叫韩彪的中年汉子的身边,摘下了背后的巨弓,又从竹筐中拿出一块布,低头仔细地擦拭着弓身。 一开始韩彪并没有注意,只是皱着眉头,神情凝重地坐在那里,不过不久之后,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束观的弓上。 然后即使身处此种处境,韩彪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惊讶和赞叹。 “好弓。” 他的嘴中吐出这样两个字。 那几个白人白人没有在意过束观身上背的这张弓,但韩彪是懂弓的人。 “三百斤的野猪,这张弓一箭就能洞穿。” 束观抬起头,咧嘴朝他笑了一下道。 韩彪突然沉默了一下,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 “能射多远?” 束观停下了擦拭弓身的动作,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接着很慎重地回答道: “三百五十步之内,我都没有问题。” 韩彪看了看束观的双腿,很快估算出这少年的三百五十步,大概是多少米的距离。 那是远远超过冲锋枪射程的距离。 于是韩彪的眼中有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 然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坐在他们旁边的徐楚湘莫名其妙地看了两人一眼。 她总觉得这两人刚才的交谈有点古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几分钟之后,霍尔特教授让所有人再次出发。 韩彪起身的时候,朝束观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 清晨出发,中间休息了两次,到了中午时分,一行人终于爬到了山崖的中腹处。 上方再往上几十米,就是光滑如镜的崖壁,而前方也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路。 束观停下了脚步,指着山崖上那些凸出的石块,以及从上方垂挂下的粗大的野藤,对霍尔特教授说道: “从这里开始,就只能踩着这些石块,抓着野藤前进了,然后在那边有一个山洞,穿过山洞,就能到达那个仙人观。” 霍尔特教授顺着束观的手指望去,只见崖壁上隔着千米之外,在茂密的藤蔓之间,隐约可见一个山洞的洞口。 终于找到了! 那应该就是施子彬长卷画上画的那个山洞了吧! 霍尔特教授长长舒了一口气。 在直升机上确实看不到这个洞口。 然后出于一贯的谨慎使然,霍尔特教授转头对麦格劳说道: “你和卡尔先过去,确认那边的情况,再发信号回来。” 麦克劳点了点头,接着和卡尔两人握着那些藤蔓,踩着凸出的岩石,朝那边的山洞攀援而去。 对于他们这些雇佣兵来说,这段路反倒更轻松一些。 半个小时之后,那边的山洞口处,升起了一颗绿色的信号弹。 这是一切安全的信号。 霍尔特教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一刻他终于有些迫不及待了,没有再命令束观等人先走,而是交待了助手詹姆和拉森几句,让他们监督其他人分批过去,因为这样狭窄险峻的道路上,如果有人突然反抗,确实很容易出意外。 虽然心情急迫,但霍尔特教授依然保持着谨慎。 特别是他特意让徐楚湘和他一起过去,却把韩彪留在了这边。 说明他对韩彪还是有些戒心,带徐楚湘过去是摆明把她当人质的意思。 霍尔特教授过去之后,那个詹姆命令王大虎等人抬着木箱,两人一组也都过去了。 这个时候,束观有意地往后退了退,避开了詹姆的视线。 “拉森,我也过去了,然后你让剩下两个人过来之后,你最后再过来。” 拉森点头表示明白。 于是詹姆也开始走那条悬崖上的险道。 而在这边的山崖上,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一个是杀了张叔张婶的拉森。 一个是昨夜切掉拉森一根手指的韩彪。 还有一个是束观。 很有意思的一个组合。 拉森用左手拿着枪,恶狠狠地盯着韩彪,目光中充满了仇恨。 韩彪切了他一根右手食指,这伤势看上去不严重,但对于靠枪吃饭的雇佣兵来说,却是等于直接废掉了拉森近半战斗力,以后能不能再接到活都说不定了。 除非他能把左手练的和右手一样强。 这当然是深仇大恨,只不过可能霍尔特教授严厉告诫过他,不能伤害徐楚湘和韩彪,所以明明眼中快要喷出火来了,但终究是没有对韩彪做什么。 束观也颇有深意地看着韩彪,但韩彪却没有看他。 没有看,就代表着拒绝。 这是韩彪 韩彪 见韩彪没有理会自己,束观朝身后的山林望了一眼,似有所待。 “伱,过去。” 拉森将枪口指着韩彪摆了摆,用因吉丽语说了一句。 韩彪朝前方走去,抓起了一根藤蔓,正迈脚踏上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丛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异响。 于是三个人齐齐转身望去。 只见丛林中树叶摇晃,不断响起树枝折断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正朝他们迅速接近。 韩彪和拉森的脸上,都露出了戒备的神情。 他们都是知道这神农架山脉中有野人传说的,这个时候不免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 莫非是传说中的野人出现了? 只有束观的眼神闪了一下。 终于来了! 然后他一边悄步往后退去,一边取下了身后的竹背篓。 几秒钟之后,一头野猪从丛林中冲了出来。 那是一个黝黑的,巨大的野猪,起码有五百斤重,顶着两颗硕大锋利的獠牙,像是一架小行推土机般狂奔而来,一路之上,就算是碗口粗细的树木,也被它一撞而断。 这头野猪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双眼像血一般通红,口中发着低吼,朝着悬崖边的三人直直冲了过来。 今天上山的时候,霍尔特教授问过束观,这里的山林中有没有虎豹之类的猛兽。 束观的回答是没有,只有野猪。 束观没有撒谎,这里确实没有其他猛兽。 野猪不算猛兽。 但不包括发狂的野猪。 野猪在正常情况下,脾气虽然不算温和,但也没有太大的攻击性,可如果发了狂,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这么说吧,一头发狂的野猪,特别是一头体重四百斤以上的发狂野猪,别说虎豹豺狼,就算是熊瞎子遇见了,也要退避三舍。 更别说是此刻这样一头五百斤左右的野猪王了。 如果被它正面撞上,骨断筋折都是轻的。 拉森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脸色猛然一变,调转枪口,对着那头冲过来的野猪就是一通扫射。 无数的血从野猪的身上迸射出来。 可是野猪依然在奔跑。 因为它的皮实在太厚了,那些子弹打在它的身上,立即被它盔甲般的厚皮抵消掉了大部分的动力,难以造成真正的致命伤,除非能够打中它的要害,否则要想打死它,恐怕要好几弹匣的子弹。 而拉森的右手食指已经断了,他现在用的是左手。 拉森并不习惯用左手,所以也瞄准不了野猪身上的要害。 而最主要是这头野猪从丛林里窜出来的时候,离他们就已经很近了。 几十米的距离,几秒钟的时间就一蹿而过,眼看就要撞了上来。 这个时候,早有准备的束观,却已经退到了一个合适的距离。 看着那眼看就要被野猪撞上的拉森,束观的眼中有异色一闪而过。 接着他从背上取下巨弓,抽箭,搭箭,拉弦,瞄准。 弓张如满月。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最后,束观松指。 下一刻,只能“崩”地一声巨响,弓弦弹动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冲锋枪扫射声。 一箭破空而去,宛如一道流光,带着震慑人心的呼啸声,直直钻进了野猪鼻子正上方的头颅。 五百斤的野猪王,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嚎叫,庞大的身躯终于倒了下来,就倒在了拉森的身前。 第39章 悬崖上的交谈 悬崖之旁,一片寂静。 拉森脸色苍白地看着倒在他面前的那头巨大而丑陋的野猪的尸体,有些惊魂未定。 几米之外,一手抓着藤蔓,一脚踩在岩石上的韩彪,同样在看着那头野猪,不过他看的更多的是插在野猪头颅上的那支箭。 箭尾犹自震颤,箭杆却已经却已经贯穿了野猪的整个头颅,自后颈处露出一截小小的箭尖。 毫无疑问,不管是野猪还是人,身上最坚硬的骨骼,都是头骨。 不久之前,那个长了一脸麻子的山村少年,说他能三百五十步之内一箭洞穿一头野猪。 签于那把弓的话,韩彪相信对方能做到。 但他没想到少年口中的洞穿,是这种洞穿。 射穿身体和射穿头骨,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当然,如果他用飞刀的话,同样也能办到,但韩彪还是有些震撼。 束观沉默地走了过来,走到了野猪的尸体之前。 说实话,刚才那一箭的杀伤力,束观自己也没有想到。 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拉满过这张弓。 十五岁生日的那一天,他将这张弓开到了五分,此后几年,身体力量有所增长,但最多也就开到六分多一点。 但刚才他却把这张弓,拉至如满月。 自己的力量,确实莫名其妙地增长了许多啊! 束观弯腰,伸手捏住箭尾,然后将箭从野猪的脑袋中抽了出来。 箭杆与头骨之间的摩擦,发出了咯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 少年这抽箭动作之间展露的力量,让一旁的韩彪再次惊讶了一下。 束观将箭放回了箭囊中。 老瘸子当初一共给他打造了二十支箭,用一支少一支,所以每次狩猎之后,束观都会将箭收回。 然后束观转过身,平静地看着那个白人大汉。 拉森也在看着他, 不过拉森马上强行镇定了下来,给冲锋枪飞速换了一个弹匣,然后抬起来枪口指着束观。 “你们都过去。” 本来霍尔特教授交待他这些人是要一个个过的,但此时拉森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只想尽快过去,和同伴在一起。 束观淡淡都看了他一眼,接着转身朝悬崖走去。 只是那一眼,让拉森突然觉得更加心慌了一些。 …… 束观和韩彪两人,一前一后抓着滕蔓踩着岩石前行,两人之间隔了三米的距离。 而拉登则在他们时候二十来米处,一手举枪警惕地盯着他们,一手同样抓着藤蔓前行。 某一刻,韩彪突然低声问了一句道: “那头野猪是怎么回事?” 束观笑了一下,笑得很丑,让本来看着他的韩彪立马移过来视线,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石壁。 “我引来的。” 然后束观也轻声回答了他的问题。 刚才那头野猪王,当然是他引来的,否则一头刚好发狂又刚好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野猪,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今天上山的时候,束观一直带着霍尔特教授一行人绕路,他的目的当然不是简单地为了消耗霍尔特教授那些白人的体力。 那种小伎俩对他今天想做的事情意义不大。 当时束观其实是在寻找野猪活动的踪迹,而且还必须是野猪王级别留下的踪迹。 作为桃源村如今最好的猎手,这对束观来说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很快他就挑选好的目标,然后开始行动,也就是洒下那些褐色的粉末。 那褐色粉末是一种草药粉,老瘸子生前调配的,这种草药粉能够散发一种对于野猪来说具有致命吸引力的气味,以前村里人只要想吃野猪肉了,只要在山中挖个坑,再到老瘸子这里讨要一点这种粉末洒进去, 束观用这种他私下取了个“野猪乐”名字的药粉,将那头野猪王一直引诱着跟在他们身后。 不过前面束观一直用的是普通的“野猪乐”,只是最后一次洒下的,则是加了一点料的“野猪乐”,嗯,或许叫“野猪合欢散”更加合适,这也是那头野猪王发狂的原因。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自然是为了让这头野猪王制造混乱,给他创造反杀那几个百人的机会。 “刚才那一箭,为什么不射他?” 然后韩彪问了 是的,刚才这边的山崖上,只有他们三个人,而那个白人大汉的注意力也全部被野猪王吸引了,束观在他的身后,可以很轻松地一箭就干掉对方。 “时机不对。” 束观双手抓着藤蔓,熟练从一块岩石荡到了另一块岩石上,然后转头回答了韩彪的问题。 是的,时机不对。 从今天上午上山开始,束观就一直在寻找动手的时机,但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时机。 那几名白人雇佣兵,一直保持着相当的警惕,三个人的枪口从来没有放下过,不管是休息还是走路,视线也从来没有从他们这些人的身上离开过。 如果强行偷袭,很容易让自己这边的人遭受伤亡。 所以需要一个将他们注意力引开的机会。 束观引来那头野猪王,自然是为了创造这种机会。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努力筹谋一件事情,最后的结果可能并不如伱预期。 束观最希望发生的局面是,当所有人都在一起的时候,那头野猪王突然冲出来,引发混乱,然后他就能趁着混乱动手。 可惜野猪王来的时候,他们大部分人都已经过了山崖,这边只留下了三个人,其中两个还是他和韩彪,也就是说那个拉森落单了。 这是一个看去也很不错的机会。 但其实一点都不好。 因为在山崖的那一边,另外那个名叫麦格劳的雇佣兵,正站在洞口,举着两个连在一起的小圆筒看着这边呢。 得益于莫名其妙变得异常强悍的视力,千米之外悬崖那边的情况,他看的一清二楚,也自然知道那麦格劳手中拿的是望远境。 如果他一箭杀了拉森,那么那边的王大虎他们也活不了了。 听到束观的回答,韩彪颇为惊讶地再次看了那丑陋的少年一眼。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那张丑陋的麻脸,比他 而此时韩彪惊讶的原因,是他没想到这闭塞山村中的少年,居然有这种见识。 他昨天就已经关注过这个少年了,不过那时候是因为这少年展露的那种完美的身体协调性,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习武天赋。 但是他现在发现,这少年的见识和智慧好像也远超一个山村少年应有的水准。 韩彪也觉得刚才的时机不对。 那些人,要不不杀,要么一起杀,这是他昨天就做出的判断。 看来这少年和他的判断一样。 “那么,你为什么要射死那头野猪?” 然后韩彪问了 刚才这个少年的行为,有太多的出人意料之处,但让韩彪最不解的,是少年为什么要射死那头野猪王。 就算你不动手,让那头野猪自己撞上那个白人不好吗? 束观又笑了一下。 “那一箭,是射给你看的。” 他如此说道。 第40章 狩猎的时机 是的,刚才那一箭,束观当然不是为了救拉森。 虽然看去只要他不出手,那头野猪王就会撞上拉森,不管是直接撞死还是把拉森撞下悬崖都是很好的结果。 那边山洞外,拿着望远镜看着这边的麦格劳也怪不到他头上。 但束观知道那样美好的事情并不会发生。 因为他很清楚那头野猪王在冲锋枪的扫射下,看似依然气势汹汹地奔跑着,但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关于这一点,从小就和山林中的野猪斗智斗勇长大的束观,比韩彪更有判断力。 就算没有他的那一箭,野猪王也冲不了几步就会倒下了。 没有什么野兽在流了那么多血之后还不倒下的。 就算野猪王还能再冲几步,那个拉森又不是死人,难道不会主动避开么,最后的结果只会是野猪王自己冲下山崖。 一个久经战阵的雇佣兵,拿着冲锋枪,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怎么都不可能输给一头野猪。 所以束观刚才射出的那一箭,既不是为了救拉森,也不是为了讨好那些白人,而是射给韩彪看的。 他 所以他就射一箭给韩彪看看。 而此时,束观的回答让韩彪沉默了一下。 韩彪明白束观的意思。 也看到了那一箭。 那是比步枪的杀伤力要更大的一箭。 但韩彪还是选择了沉默。 然后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因为他们交谈的声音很轻,又是在高耸的悬崖上,山风也很大,后面的拉森自然听不到他们之间的交谈,其实就算听到了,也完全听不懂束观和韩彪在交谈什么。 如此有往前走了几百米之后,韩彪却突然开口了。 “我的任务,只是要保证小姐的安全,而我相信如果我们不采取过激的行为,那个霍尔特是不敢伤害我们的。” “所以很抱歉,如果没有十成把握,我是不会出手的。” “而且,我的飞刀也不在了,没有飞刀,我对付不了他们的枪。” 然后是继续沉默,继续前行。 前方的悬崖上,有一块十余米长凹陷进去的崖壁,这是这段山崖中最危险的地方,走的时候必须身体紧贴着山崖,一只脚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探进凹陷的崖壁,找到落脚的地方才能过去。 当然,束观这条崖路已经走得很熟悉了,所以很轻松的就走了进去。 轮到韩彪的时候,韩彪刚将脚伸进去,就听到那边传来少年的声音。 “向前两尺,向下四寸。” 在少年的停示下,韩彪顺利的找到了落脚点,然后也走进那出凹陷的崖壁中。 韩彪正准备跟少年道声谢,确发现那少年就停在他的身前,并没有往前走。 “这里他们看不见。” 束观对韩彪笑了笑道。 是的,这处凹陷进去的崖壁,是整段崖道中,唯一可以避开拿着望远镜监视着他们的麦格劳的地方。 束观刚才故意延误拖到最后,为的就是要和韩彪一起走进这个凹陷之地。 在韩彪疑惑的目光中,束观一手抓着滕蔓,一手探进了背后的竹篓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早上出门的时候,出了弓和刀之外,束观就带了一个竹篓,竹篓里面的东西,是他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除了喝水的羊皮袋子之外,里面装的东西对今天的事情都很重要,比如束观暗中洒在沿途路上的“野猪乐”,但是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东西。 现在束观正将那件东西递给韩彪。 韩彪的眼睛亮了起来。 因为束观手中拿着的,是一条皮带,插满飞刀的皮带。 你说没有飞刀就动不了手,那我现在就给你飞刀。 这条皮带昨天被那个麦格劳从韩彪的身上取下,随手就扔进了水沟中,而在不久之后,就被束观捡了回来。 因为在他决定位张叔张婶复仇的时候,他就明白他需要这个韩彪的帮助。 等韩彪有些激动地接过皮带后,束观却没有说任何话,直接转身继续前行。 “多谢。” 身后传来一声沉声道谢。 ……我要的,不是你的感谢…… 束观在心中默默道。 …… 等两人走出这段凹陷的崖壁时,韩彪手中的皮带已经不见了,直接被他扔下了悬崖,至于那些飞刀,则早已被他藏在了衣物底下。 他玩刀已经玩了几十年了,有太多的办法能将那些飞刀藏在身上而不会被人看出异常。 此时,千米崖道,他们已经走过了大半,韩彪也已经能看见几百米以外,那个麦格劳站在山洞洞口,举着望远镜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等到他们走到那个山洞,也就再没有私下交流的机会了。 所以再想了一下之后,韩彪忍不住主动问了前方的少年一句。 “如果要动手的话,伱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他还是没有决定出手,但又想问问。 “等他们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的时候,或者是下山回去的时候。” 束观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此时山洞口的那个白人大汉正盯着他们。 今早一路上山,他一直没有找到好的动手机会,甚至费煞苦心引来了野猪王,最终也是不得不放弃。 但束观一点都没有着急。 前世,他只是一个都市小白领,过着无聊而平庸的生活,也是一个很平庸的人。 这一世,前世那些平庸的烙印依然还留在他身上,但同时束观也有了许多改变,这些改变来自老瘸子的教导,也来自他在这个山村十八年的生活。 比如,他学会了很多他前世根本不会的技能,以及掌握这些技能必须要具备的素质。 他现在是桃源村最好的猎人。 一个优秀的猎人,绝不仅仅是弓箭射的准,陷阱挖的好就可以的。 真正要成为一个好猎人,最重要的是耐心,等待与坚持的毅力,以及对时机的判断。 现在的束观就很有耐心。 “知道一头猎物最松懈的时候是什么吗?就是它在外觅食之后,回到巢穴中的那一刻,那才是捕猎最佳的时机!” 束观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韩彪般轻声说了一句。 …… 十几分钟之后,两人终于登上了那个山洞。 麦格劳站在洞口,举枪冷冷朝他们挥了挥,示意他们立刻进洞。 束观在前,韩彪在后,两人进了山洞,走了几百米之后,就看见了!前面进来的其他人。 王大虎等人抬着木箱站在一旁,那个卡尔持枪看着他们,至于霍尔特教授,他的助手詹姆,以及徐处湘,则站在一颗巨大的钟乳石下,围着一滩乳白色的钟乳石上滴下的积水,在积水的边上,还倒着几头山中小兽的尸体。 这几年来,桃源村的村民,经常会上山打扫一下那座仙人观,顺便也会清理一下这个山洞中死掉野兽尸体,但总归还是会有新的野兽闯进这个山洞中,然后喝下那些钟乳石液,然后死在这个山洞中。 此时,霍尔特教授几人就正仔细地观察着那些死去的野兽的尸体。 “应该是这液体中,含有某些致命的矿物质,导致喝下它的生物中毒毙命。” 当束观和韩彪走近的时候,恰好听见那个詹姆抬起头,对霍尔特教授如此说了一句。 明天会开始进入高潮部分。 第41章 仙迹 “不,詹姆,这里已经算是真正的非凡之地了,而在非凡之地中,很多看去很普通的东西,往往却藏着惊人的秘密。” 霍尔特教授微笑着说道,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很愉悦,他的手中拿着一根树枝,翻动着那些小兽的尸体。 “你看这些动物的尸体,身上并没有中毒的特征,而且你没有发现吗,这些尸体虽然已经开始腐烂,但是没有任何恶臭味,反倒隐隐散发着甜香的气息。” 此时已经走到霍尔特教授身后不远处的束观,听得心头一动。 当年他 这个细节当时束观还真没有注意到过,此刻听到霍尔特的话才回想起来。 或许,自己以前真的忽略了这个山谷中的很多细节呢。 束观虽然是一个穿越者,但他前世不过是的普通的小白领,阅历见识眼光,还真的不能跟霍尔特这样这个世界的杰出人物相比,特别是霍尔特教授还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探险家。 “那么,老师,这是动物是怎么死的呢?” “我不知道,或许是这些钟乳石液并不能直接饮用,又或者它们喝的太多了一些,就像很多药物一样,在合适的剂量内能治病,但过量就会致人死亡,反正可能性有很多,詹姆,你如果以后想成为一个探险家,那么就不能拘泥于用常识思考问题。” “好了,伱去拿一个水壶,将这些液体装一些回去,等回去之后我们再化验一下,看看这液体的成分构成。” 等詹姆拿了水壶,装满了一壶钟乳石液之后,这时麦格劳和拉森也走了进来,所有人都来到了这个山洞中。 拉森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他颇为古怪地看了站在角落中的束观一眼,但似乎并没有把那边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麦格劳,或许是怕丢面子吧。 至于麦格劳,虽然拿着望远镜在观察对面的山崖,但不可能看清束观那一箭具体的杀伤力,最多以为那头野猪王本来就快要死了。 然后一行人继续往山洞深处走去。 “霍尔特先生,我们这次会不会太过谨慎了,我看这个地方并没有太多的危险,和我们以前一起冒险过的地方完全不能比,却是带了这么多的弹药。” “麦格劳,不要小看任何一个非凡之地的危险,有些非凡之地的危险是可以简单发现的,有些非凡之地危险一开始却不是那么容易察觉,而后者的危险比强者可能更可怕,但是你相信我,任何一处非凡之地,总会存在一些致命的危险,从来没有例外。” 霍尔特教授一边和麦格劳交谈着,一边不时停下脚步,看着石洞洞壁上那些奇怪的纹路,那些都是无数年前留下来的化石。 “一样……完全一样……” 他的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那位大华国五百年前的画师施子彬留下来的长卷画,他不知已经看了多少遍了,此时根本不用拿出来对照,就知道这里的景象和画中一摸一样。 “……果然是这个山洞没错……” 不久之后,霍尔特教授再次停下了脚步,这一次他停留的时间比较久。 因为他面前的有一块异常完整的化石,和前面那些支离破碎的化石遗迹比起来,这块化石能够非常清楚地展示这个生物生前的原貌。 这是一具像是鸟类生物的化石,身体两侧的翼骨非常明显,而在这鸟形化石的颈骨前端,赫然有九个头颅。 当初束观 “九头鸟!” 霍尔特教授的口中发出了一声意义难明的叹息。 然后他转身对麦格劳等三个雇佣兵笑道: “这块石头如果运出去的话,足够你们三个人后半生都过上富豪的生活,可以去蓝琴海边上买上一栋别墅,请一群仆人,养几个热情*感的波利米亚美女,过上无忧无虑的退休生活了。” 麦格劳,卡尔,拉森三个人的眼中,顿时露出了兴奋而贪婪至极的神色。 “不过这要等我们下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在说吧,没有专业的工具,我们是无法将这些化石取走的,你们不要着急,我答应给你们的酬劳肯定会给你们!” “好了,我们走吧,这个地方真正的价值,并不是这些化石。” 这个山洞很长,但再长的山洞也终有尽头,半个小时之后,一行人来到了山洞另一端的洞口。 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让在山洞中行走了许久的众人都觉得有些刺眼,束观看着那阳光斜进来的角度,估算着外面应该已经是下午一两点时分了。 而走在最前方的霍尔特教授再次停下了脚步,就停在阳光洒落的地方。 他低头凝视着地面。 在他的双脚前方,有几个脚印,巨大的脚印,深深地陷进坚硬的岩石地面中。 束观在不远处的阴影中看着那个白人老头, 那几个巨大的脚印,也是让他困惑了好几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巨大的人才能留下这样的脚印? 然后只见霍尔特教授转过头,微笑着对徐楚湘说道: “徐小姐,我想你们大华国流传了多年的神农架野人的传说,这一次或许可以解开真相了。” 徐楚湘没有说话,但她那双清亮动人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虽然她现在是相当于阶下囚的角色,但是这个神秘的山洞,终究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在来到这个山谷之前,徐楚湘对施子彬那副长卷画的真实性,一直是将信将疑的,但是来到这个山洞之后,徐楚湘终于确认了施子彬的那副画并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 既然画是真实的,那么那份遗失的手稿中记载的事情是不是真实的呢?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或者说曾经存在过神仙? 这完全违背了她从小接受的知识和教育 而但是刚才在山洞中见到的一切,又隐隐在她面前展露出了一个神秘至极的世界的一角。 这一刻,徐楚湘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心中涌起了不可遏制的好奇。 ”徐小姐,这一次能找到这个山洞,还要多亏你的帮助,不如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山洞之外,是不是真有那么一座道观吧!” 霍尔特教授哈哈大笑迈步走出了山洞。 “amazing!” 紧接着,洞外就响起了霍尔特教授的一声惊叹。 徐楚湘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大步朝洞口外走去。 迈出洞口的那一瞬间,她就看到了那座道观。 白云悠悠,苍鹰掠空,崖立千仞,一座道观,立在云海之间。 这样一个地方,有着这样一座道观。 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或者说是仙迹! 第42章 韩彪的木叶符 不久之后,所有人都站在了那座道观的门前。 除了束观,王大虎这些见惯已然寻常的桃源村民之外,其他人的脸上依然残留着震撼的神情。 就连麦格劳那几个雇佣兵,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甚至隐带敬畏的样子。 因为在这样一个普通人难以踏足的原始森林的深处,却有这样一座道观,本身就有一种神秘至极的意味。 “当初到底是什么人,建造了这样一座建筑,太不可思议了。” 那个名叫卡尔的雇佣兵喃喃感叹了一句。 “卡尔,或许建这座道观的,并不是人呢?” 霍尔特教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 然后他指了指道观大门上方的那块匾额,朝站在他身旁的徐楚湘问道: “这两个是什么字?这好像是你们大华文的篆体吧,我能简单地认识你们的大华文字,但是这种篆体却不认识。” “栖霞。” 徐楚湘冷冷的回道。 “栖霞?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夕阳下山时的晚霞。” “真是一个非常有诗意的名字。” 霍尔特教回头看了眼悬崖外的白云,轻松地道: “或许我们等会出来,就可以看见栖霞了。” “好了,我们现在到里面去看看吧。看看这个栖霞观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只是虽然这么说着,但霍尔特教授却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在他的身前,道观朱红色的大门紧紧闭着,门上是一副黑白太极图案。 天下所有的道观,大门处绘的,几乎不是太极就是八卦图案。 霍尔特教授回头扫视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束观的身上,接着抬手指了指道: “你,去把门打开。” 作为资深探险家的霍尔特教授,此时依然很谨慎。 束观没有说什么,直接上前推开了道观的大门。 说起来,这扇门还是上个月他和王大虎他们来这里清扫的时候,他亲手合上的。 大门打开,门后是一个并不算大的厅院,呈八角之形,寓八卦之意,当初徐楚湘就是凭借这些细节,判定这里是一座道观。 而在庭院的对面,则是一座重檐挑角大殿,站在大门外就可以看见那大殿正中心处,立着一个黑袍长须的仙人塑像。 推开门之后,束观正准备走进去,却听霍尔特教授说了一句。 “等等。” “麦格劳,伱和卡尔先进去看看,小心点。” 麦格劳和卡尔两人当即举着枪,以标准的战术警戒动作快步进入道观之中,半分钟之后,麦格劳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隔着庭院朝霍尔特教授做了个手势。 “安全。” 霍尔特教授这才迈步走进了道观大门。 当然安全了,村子里的人每个月都会来清扫一次,也没见跑出来什么妖魔鬼怪。 站在大门边的束观腹诽了一句。 其实和那几个雇佣兵一样,这一路上对于那个白人老头如临大敌的模样,束观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的。 霍尔特教授进去之后,他的助手詹姆和剩下的那个雇佣兵卡尔也都跟着进去了。 见到这一幕的束观,目光顿时一闪。 从今天上山开始,这几名雇佣兵都是以前一后地守着他们的,也从来不会让他们离开视线。 然而现在,却把他们扔在外面没有理会了。 果然,当野兽捕获猎物进食的时候,是最松懈的时刻。 而这些白人找到了他们的目标,或许那个霍尔特教授还有一些警戒之心,但其他人都开始放松了。 自己一直在等待的机会,也开始出现了。 王大虎几人也抬着木箱从他身前走进了道观。 束观站在那里没有动,他的眼睛在看着和他一样还在门外的韩彪。 他要最后争取一下。 为什么束观一直想要想要得到韩彪的帮助?因为霍尔特教授这边有五个人,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枪,自己只有一张弓一柄刀,就算加上王大虎几个人,也还是有很大的风险,束观不想因为冒险让自己这边再死人了。 而如果有了韩彪这个高手的合作和帮助的话,那么把握就要大上许多了。 所以他才会昨夜特意去捡回韩彪的飞刀,才会在一路上一直在争取韩彪的帮助。 束观看着韩彪。 …… 韩彪知道那少年在看着他。 穿着白短褂黑色灯笼裤的中年汉子,迈步朝道观内走去,进门之前,他略带歉意地再次朝束观摇了摇头,然后看到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韩彪在心中叹了口气,希望等会不要再发生流血惨剧了。 接着他迈过了道观大门。 下一刻,韩彪的口中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喝。 那是一声突如其来,猝不及防,莫名其妙痛呼。 门外的束观也莫名其妙地看向了韩彪,想着这个身手强悍的中年汉子,莫非是进门之时崴了脚? 韩彪却已经脸色大变。 他飞速地挽起了左臂袖子,低头朝自己手臂看去。 束观也朝韩彪手臂上瞧了一眼,接着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在韩彪的手臂上,有一个纹身。 对于韩彪这样的人身上有纹身这件事,束观一点都不意外,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韩彪手臂上纹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纹身。 韩彪手臂上纹得不是什么很符合他气质的青龙白虎。 当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卡通动漫的形象,否则束观可能会觉得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乱入的世界了。 韩彪手臂上纹的,是一片树叶。 小小的,尖尖的,翠绿色的树叶。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不至于让束观大惊失色,问题是那片树叶纹身在动! 韩彪手臂上的树叶纹身,此时就像是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在不停地扭动着,同时还不停地冒出丝丝缕缕青气。 这画面就有些诡异了。 或许这就是韩彪刚才发出那声痛呼的原因。 而韩彪的表情也很奇怪,先是意外迷惑,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大变,眼中甚至露出了惊慌恐惧之色。 这个当初就算被麦格劳拿枪指着脑袋,眼神也没有半丝动摇的硬汉,此刻真的像是在害怕。 下一刻,韩彪猛然抬头,对束观说了一句话。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束观呆了呆。 几秒钟之前,韩彪还很明确的拒绝了他,看不出有任何动摇的意思,但是几秒钟时候,韩彪的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彪似乎知道束观的疑惑,也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他必须跟束观解释清楚。 “因为这里非常危险,我说真的。我必须尽快带着小姐离开这座道观。” ……这里没有任何危险,我也说真的…… 束观很想跟韩彪说这么一句,但是看到韩彪那紧张慎重的表情,他暂时忍住了。 接着只见韩彪指了指他手臂上那个此时依然在动来动去的木叶纹身道: “这不是刺青,而是一道符。” 一道符? 束观将本来要说的话吞回了肚子了。 “我几年前遇到过一个高人,他教了我一些本事,也在我身上画了这么一道符。” “这道符的作用是,在我误入一些普通人难以察觉的阴邪之地时,这道符就会警示我尽快离开。” “阴邪之地?” 束观越听越是迷糊,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所谓的阴邪之地,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那位高人简单解释过一下,就是这种地方往往有或阴鬼厉魄,或者妖物精魅,又或者一些不干净的脏东西,普通人绝对不能在这种阴邪之地久呆,否则就算没有当场遭遇危险,事后回去不久之后也往往会离奇暴毙。” “现在那位高人在我身上留下的木叶符动了,说明这座道观,就是一处阴邪之地。” ……好像在听鬼故事啊…… 束观怔怔地看着一脸严肃的韩彪,很想再说一句话。 ……我十三岁就已经来过这里了,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而且这两百多年来,除了当初那个在山洞乱喝水的村民,桃源村从来没有因为这座道观死过人。 但束观还是硬生生把这些话再次咽回了肚子中。 既然人家都主动要求合作了,那自己多什么嘴呢? 你觉得这里是阴邪之地就阴邪之地吧! 束观此刻觉得自己很有些腹黑的天赋。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王大虎的一声惊呼。 “龙呢?!” 第43章 霍尔特的通仙符 龙呢? 什么龙呢? 王大虎这小子在咋咋呼呼地喊什么? 束观转过身去,却见王大虎已经放下了木箱,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站在大殿的门口。 束观皱了皱眉,接着大步走了过去。 他怕王大虎大呼小叫的惹恼了那些白人,以至于让自己这边不得不提前动手。 现在韩彪虽然已经同意帮助他们,但束观觉得时机还没有到,还要再等等,等那些白人更加松懈一些。 最好是在这个仙人观中真的找到一些他们感兴趣的东西,然后那些人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的时候,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大虎,你干什么?” 走到王大虎的身边,束观低声问了一句。 王大虎也意识到了刚才自己太大声了,但他的脸上依然还是那副见了鬼般不可置信的表情,指着前方颤声对束观说道: “麻子,柱子上的龙没有了咧。” 束观抬头望去,下一刻,他的心中诡异茫然的情绪,也终于明白了王大虎刚才那句“龙呢”的意思。 是的,柱子上的龙呢? 在大殿中有一根红色的立柱,立柱上本来雕刻着一条独角龙。 关于这一点,束观记得很清楚。 这座道观,这个大殿他不知来了多少次。 但是现在那柱子上的龙不见了。 如果那条龙像是粘合上去的,那还有可能是被人偷偷取下拿走的。 问题是那条独角龙是直接雕刻在柱子上的,又怎么可能被偷走! 看着那根柱身光秃秃的红色立柱,仿佛上面从来没有被雕上一条龙过一般。 一时间,束观的脑袋有些混乱。 然后他又莫名想起了那个在老瘸子坟前的怪梦,在梦中老瘸子招了招手,一条独角龙就从山崖中飞出,然后被老瘸子一掌刀砍掉了头颅,洒了他一身龙血。 那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 束观的心跳有些加速。 “龙,什么龙?” 这个时候,原先站在仙人塑像前的霍尔特教授,闻声转过身来。 刚才王大虎的那一声惊呼确实有点响。 “是不是一条黑色的,独角而且角还段了半截的龙,你们大华传说中的那种龙?” 霍尔特教授语气有些急切地问道。 他怎么知道这里有一条龙的雕刻的,而且连龙的样子都知道地那么清楚? 从那些白人一路交谈中可以听出,这些人绝对是 自从刚才韩彪走进大门时开始,束观的心脏就经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怪诞莫名的事情接连发生。 只是这个时候,束观压下了所有疑惑,一副茫然的样子道: “什么龙?我这个同伴他脑子有些问题,经常会胡乱地喊叫。” 束观看了王大虎一眼道。 王大虎这一次倒是很机灵,凭借多年和束观斗地主养出的默契,立马露出了一个白痴般的笑容,呵呵傻笑起来。 霍尔特教授疑惑地盯了王大虎一眼,却也没有再追问,然后回身走回了那座仙人塑像之前。 刚才他进了大殿之后,就一直站在这塑像前出神。 “和画上还真的有点像?看来这里以前的村民,真的见过那个非凡者呢!” 这个时候,霍尔特教授自言自语了一句。 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徐楚湘目光微微一闪。 画上? 当初霍尔特教授当初给她看的那些照片中,绝没有什么仙人的画像,而且刚才他对那什么龙的事情也知道地很清楚。 这个时候,韩彪也从外面走进大殿中,走到徐楚湘的身边,用极低微的声音在徐楚湘的耳边快速说了一句: “小姐,等会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立刻往外面跑。” 徐楚湘微微一怔,接着顿时明白了什么,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老师,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詹姆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刚才他在整座道观中转了一圈,此时回到这里向霍尔特教授汇报他的探查结果。 “如果这里的秘密,这么容易就被发现的话,那早就被生活在那山谷中的人发现了。” 霍尔特教授笑了起来,然后他从西装内袋中拿出一个雪茄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筋雪茄给自己点上。 “那么老师,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住在这山谷中人,两百多年都没有见过那个非凡者,或许那个非凡者早已经死了,又或者已经离开了这里。我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除了那些化石之外,可能什么收获都没有。” 詹姆有些失望地说道。 “詹姆,伱记住,并不是每一次探险都能有收获的,甚至大部分的探险最后可能都没有任何收获,在探险界,你辛辛苦苦,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准备了一次探险,最终两手空空地回来,是很常见的事情。” “所以我们现在就这么回去吗?” “哦,詹姆,我没说包括这一次。” 霍尔特教授笑道,然后他转向了徐楚湘。 “徐小姐,首先还是要感谢你,因为你的帮助,我才有机会来到这个道观。” “另外我要向你道歉,关于这次探险,我有些事情欺骗了你,或者说没有告诉你事实的全部真相,对于一位绅士来说,这样做是不道德的。” “你隐瞒了什么?” 徐楚湘没有理会霍尔特教授那虚假的道歉,眼中闪过了警惕的神色。 “哦,比如施子彬的那份手稿原件,其实并没有遗失,它依然好好由我保存着,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小心把它遗失呢。” “另外,他的那副长卷画,我也并没有让你看到全部的内容,当然,我只是隐藏了很小的一部分,不过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在那副长卷画中,最后的其实并不是这座道观,而是这座道观的主人,那位非凡者,也就是你们大华人口中的仙人的画像。” “那是一位骑着龙的仙人,他的模样和这大殿中的塑像很像,看来这里最早的那批居民,也见过那个非凡者的真实样貌。” 大殿之内静悄悄的,只有霍尔特教授的声音在回荡,似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霍尔特教授的话语吸引了过去。 当然,只是似乎。 “还有吗?” 徐楚湘冷冷地问道: “你现在这么成竹在胸地站在这里跟我讲这些事情,我猜你肯定知道这个地方更多的秘密。” “徐小姐你真是聪明,难怪你老师说你是他见过的最杰出的东方女性。” “不错,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过你。” “和施子彬的长卷画一样,在他的手稿中,也有最重要的一部分内容我没有跟你说过,以及除了长卷画和手稿之外,施子彬其实还留下了一件东西,也因为两百多年前的那场战争,被带到了我们因吉丽帝国,和长卷画,手稿一起存放在帝国博物馆中。” 说话之时,霍尔特教授从自己另一侧的西装内袋中,又掏出了一个盒子。 那是一个和雪茄盒差不多大小的木盒,不过和雪茄盒简洁流畅的造型比起来,这个木盒却多了一种古色古香的大华风格,盒身之上雕龙刻凤,描金绘粉,精美异常。 “这个盒子中装的,就是施子彬用来和仙人联系沟通的东西,而我没有告诉徐小姐的手稿内容,就是关于这件东西具体的使用方法。” “那时候我不知道徐小姐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很担心告诉你之后,我就失去了对这件东西的所有权,我这个人做事一向比较谨慎。” 说话之间,霍尔特教授缓缓打开了木盒,从木盒中轻轻抽出了一张黄色的纸条。 “那件东西,在你们大华语里,叫做道符,它的具体名称,按照施子彬手稿中的记载,应该叫做通仙符。” 第44章 自由落体 霍尔特教授从木盒中拿出来的,是一张三指来宽,半尺来长的黄纸,纸上用朱砂画着一些复杂难明的线条图案。 徐楚湘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 只要是大华人,基本就没有不认识霍尔特教授此时拿在手中的那东西的。 那是道士做法时,经常会用到的黄符纸。 拜她那位异常迷信的老爹所赐,徐楚湘从小到大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次道士做法,每打完一场战,她老爹徐平西就要请道士和尚来家中做一次法,又或者通电全国骂了大华民国的哪任总统,要请道士和尚来家里做法,甚至有时候连在外面赌输了钱都要请道士和尚来家里做法。 徐楚湘小时候很爱看道士做法,特别是那种能将黄符纸点着之后,一口吞进肚子里的道士,她觉得特厉害。 当然长大之后,她就知道了往往这种道士基本都是江湖骗子,而那黄符纸,不过是用蛋壳,稻草杆子一起磨碎,加上鸡蛋白混合制作的,人吃下去一点事都不会有。 现在霍尔特教授的手中,就拿着这么一张黄符纸。 “只要烧了这张符纸,就能联系上那位非凡者,这是施子彬在手稿中记载的。” 霍尔特教授继续微笑着说道: “至于他为什么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扔在王府中,我猜他或许是不愿意再联系那位非凡者了吧,其实从他手稿中的那些文字就可以看出,当时那个施子彬应该已经患上了严重的精神抑郁症。” “好了,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施子彬手稿中的记载,到底是不是真的吧!” 霍尔特教授深深地吸了口雪茄,烟头瞬间明亮了起来,然后手中的雪茄凑近了黄符纸,薄薄的的符纸就燃烧了起来。 他不会吞下去吧…… 徐楚湘的脑中闪过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霍尔特教授当然没有将符纸吞下去,三指宽半尺长的符纸,在他手中迅速燃烧,然后化为一团青烟,袅袅升空,消失不见。 这一刻,大殿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 有人是在等待那个仙人到底会不会出现。 有人是在等待动手的时机。 在霍尔特教授说话的时候,似乎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但其实有两个人只是看上去在听。 这两个人自然是束观和韩彪。 从霍尔特教授开始说话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在不停地交换着眼神。 两柄飞刀,紧贴着韩彪衣物下的肌肤,随着韩彪深缓的呼吸,在体内内劲的催动下,像是游鱼般从韩彪的左右胸口顺着手臂滑到了他的手掌中。 而束观慢慢地朝那个拉森靠近了过去,手放在了腰间的牛耳尖刀的刀柄处。 其实霍尔特教授的话,束观也都听到了,说实话他也很好奇,好奇那张符纸能不能真的唤来二百多年前的那位仙人。 但相比于这种好奇,他此时更在意的是复仇。 十米…… 八米…… 五米…… 束观用极为缓慢和隐蔽的脚步,朝自己的目标接近着。 他的目标是拉森。 至于另外两个雇佣兵,则交给韩彪解决,这是刚才他们两人眼神交换中决定的事情。 霍尔特教授手中的符纸,化为了最后一缕青烟。 束观也终于接近离拉森三米远的距离,他的腰微微弓了起来,手掌握紧了刀柄,,就像一头准备捕食的猛兽。 这一刻,没有什么人或者事能阻止束观杀了拉森,就算那个仙人真的出现,自己也要先杀了拉森,然后再去感叹这个世界的奇妙。 束观双足猛一蹬地,就准备飞扑出去……然后,他的身躯直直往下坠去。 这个世界的奇妙,终究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因为就在他双足蹬地的那一瞬间,他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了,出现了一个洞。 这个洞出现地莫名突兀,毫无征兆。 既没有大殿的摇晃,也没有机括声启动的异响,否则束观或许还能做出反应。 当时他脚下两米方圆的地面,就那么凭空消失,变成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束观就从那个洞口中摔了进去。 “啊……” 束观的口中发出了一声猝不及防的大叫。 十八年前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这么从空中坠落下来的。 当然这一次,没有下坠那么久,大概只是四五秒的时间的,他就摔在了坚硬的好像是台阶一样的东西上,向下滚落了十几米方才停住。 然后束观坐了起来。 他觉得屁股有点疼。 于是束观沉默了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 他用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思考了一个问题:一个物体自由落体五秒钟,一共下落了多少距离? 这是一个前世地球上初中生都能解答的物理问题,但是束观有些忘了,主要他以前是学文科的,自由落体运动的加速度是多少来着?九点几还是多少? 反正肯定是两百米以上了吧! 束观估算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然后更大的问题来了。 自己从两百米高的空中落下,最后的结果就是屁股有点疼? 束观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比如力气突然变得大了很多,耳力眼力都变得异常敏锐,但是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身体出的问题有这么大。 这两天来,他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自己身体的问题,同时也是下意识地在回避,因为自己身体的问题跟那个怪梦有关,跟老瘸子有关。 但到了现在似乎不能再回避这个问题了。 自己好像真的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嗯,应该把好像去掉。 “哈哈……徐小姐你看……这个道观中真的有些秘密呢!” 霍尔特教授的声音从上方隐约传来。 束观抬头望去,头顶上方高处有一个洞口,刚才他就是从这个洞口摔下来的。 洞口下方还有一条斜斜向下的台阶。 接着束观又迅速转头朝自己四周看了一下,发现在大殿的地底下,竟是一个很广阔的空间,而且并不昏暗,因为在周围的墙壁上,镶嵌着很多发亮的珠子,每个都有鸽蛋大小,发出的亮度大致相当于三十瓦的灯泡,但是光芒比电灯却要柔和了许多,竟给人一种水般流淌的感觉。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吧? 束观的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而在阶梯对面的前方,还有一条通道。 这时上方的大殿中再次传来了霍尔特教授的笑声,得益于如今超常的听力,束观听的很清楚上面的声音。 “麦格劳,你带卡尔和拉森先下去探查。” “徐小姐,等会你也和我一起下去,呵呵,或许这个地洞之中,才是真正的栖霞观呢。” 束观目光一闪,朝着通道那边迅速走去。 第45章 地宫 这条通道同样很宽敞,宽有四米,高约十来米,左右以及上方的墙壁上,也都每隔几米就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将整条通道照射地很是明亮,但是束观走在这条通道中,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诡异了些。 自己的脚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洞,那时候那个霍尔特教授好像刚刚烧完那张符纸,仙人没有出现,但大殿中却出现了了一个洞,这又意味着什么? 自己来这座仙人观已经很多次了,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道观的地底下还别有洞天。 原来自己穿越到的这个山谷,真的有一些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过的秘密啊! 越往前走,束观的心跳变得有些加速。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那位两百多年前的带桃源村民来到这个山谷的仙人,根本没有离开过这里,而是一直在这座道观中,只不过不是在地上的栖霞观,而是在地下的这个地宫中。 至于为什么那位仙人两百多年都没有露面,或许人家是正在闭关呢? 仙人一闭关,世间数百年,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而说不定老瘸子那两次求雨,还真的是被那位仙人听见了,那仙人不是还有一条龙吗,让龙行云布雨不是很简单的么。 而刚才霍尔特教授的烧了那张符纸,可能再次唤醒了闭关中的仙人,然后他打开了这个地下洞府的入口,让他们这些人进来。 束观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心跳也越发加速起来。 等会不会真的见到那位仙人吧! 在桃源村生活了十八年,从小听着那位仙人的传说故事长大的束观,这时候心底涌起怪异至极的感觉。 这条通道倒是并不长,大概三四百米的样子,想着那仙人的事情的时候,束观就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通道的尽头依然是一个广阔的空间,比刚才他摔下来的地方还要大,布局和地面上的道观有些相似,同样是一个八卦形的广场,周围有八扇石门,看来石门后面还有空间。 而正对着通道口的那座石门是八座石门中最大的,门口上同样有一副太极图案。 只是在看到那副太极图案的时候,束观莫名心悸了一下。 因为那副太极图和普通太极图不同,不是黑白两色的,而是两条的阴阳皆为黑色,中间的两个原点,却是诡异的深紫色。 在这样一个地宫中,看到这样一副太极图,确实很容易让人有些心慌。 而在那座石门的上方,还悬挂着一个黑色的铜铃。 按照束观前世看过的那些僵尸片,道士捉鬼的标配有三件东西,桃木剑,符纸,还有就是拿在手中的这种铜铃,好像叫什么三清铃,又叫摄魂铃。 只不过这里悬挂在石门上的摄魂铃有些大,足有一个脚盆大小。 至于另外七扇石门,门上则是各自镶嵌着一块黄铜八卦盘。 另外在这个八卦形广场的每个角落里,都站着一个石人偶,一共八个石人偶,石人偶的大小和常人差不多,就像是守卫般站在广场的边缘。 束观一眼扫过,将这个广场上的大致情形尽收眼底。 只是那位仙人呢,人在哪里? 是不是就在最中央黑色太极图石门的后方? 这个广场周围的墙壁上同样装饰着许多夜明珠明亮而柔和,但是不知为何,束观总有些阴森渗人的感觉。 或许是这里太安静了,静得能够清晰地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不过这种安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身后通道的另一头,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以及交谈声。 “刚才那个大华小子呢,就算摔死了,可尸体总要留下来吧!” “你说这里会不会藏着什么怪兽,把那小子的尸体给吃了。” “你们两个小点声,这个地方很古怪,都小心一点。” 看来是那三个白人雇佣兵下来了,而且在他们看来,自己肯定是已经死了。 说实话,换了束观自己,看着一个人掉进两百多米深的洞穴中,肯定也会认为那个人死定了。 没有任何一个普通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还能不死的。 束观将所有的疑惑惊异不解都暂时压下,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帮张叔张婶复仇,他目光一转,接着飞速地跑到某个角落里,躲在了一个石人偶的背后。 这个石人偶比他稍高一些,身躯也比他宽不少,刚好可以挡住他的身形。 藏到石人偶身后的时候,束观抬眼看了一下石人,却是面容模糊,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一双石眼紧紧闭着。 然后束观抽出了牛耳尖刀,让呼吸尽量变得平稳缓慢,静静地站在石人偶的后面。 几分中之后,那三名白人雇佣兵的脚步声出现在了广场上。 “什么人也没有。” “看去没什么危险。” “你们两个守在这里,我去跟霍尔特先生说一下,另外,绝对先不要动这里的任何东西,伱们是 “所以我再强调一次,在霍尔特先生确认安全之前,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去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知道了,头。” 然后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 应该是那个麦格劳回去跟霍尔特教授禀告了。 现在这里只剩下了卡尔和拉森两个人。 束观的背部紧贴着石人偶,背上的巨弓磕得他有些难受。 自己会不会被他们发现? 其实要发现自己并不难,只要走到角落,转过石人像就能看见躲在后面的自己。 如果自己被发现了,那该怎么办? 跟他们拼了? 一对二,而且对方还有枪,自己有没有胜算……等等,刚才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那么有没有可能自己被枪打中也没事呢? 这个念头像是一道闪电般划过束观的脑海。 从昨夜束观准备复仇开始,他一直都保持着冷静,采取的都是很谨慎的态度,最大的原因就是忌惮对方手中的枪械。 但是自己现在好像也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如果自己已经不怕枪了呢? 束观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牛耳尖刀。 前线抗疫一个月,日夜颠倒,每天睡眠不足六小时,还要抽空写文,我承认这些天有些水,对文字也失去了感觉。 今天结束了,我会尽快找回状态。 第46章 八卦定盘术 “卡尔,你说这些发光的珠子带出去的话,能值多少钱?”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会自己发光的珍珠,我想雾都的那些贵族和富商们,会很乐意在自己的府邸中装饰几颗这样的珠子,而他们有的是钱。” “拉森,这次我们要发大财了,或许回去之后就可以直接退休了。” “***,老子断了一根手指,不过幸好看来倒是有足够的补偿。” “不过,卡尔,装在口袋里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要不……” “拉森,你想做什么,别乱来,听头的话,别忘了昨天晚上你就是管不住自己,才断了一根手指的。” 两名白人雇佣兵的交谈声,不断传入束观的耳中。 束观握着牛耳尖刀,但最终并没有直接扑出去。 虽然猜测自己现在可能不怕枪弹了,但既然对方还没有发现自己,倒也没必要直接冒险。 这是很简单的选择题,如果枪弹不能伤害自己,那么不如等待更好的时机。 如果枪弹还是能够伤害自己,那现在主动出去就是找死。 而那个拉森在同伴卡尔的劝说下,终于还是放弃了私自拿些夜明珠的打算,两个人站在通道口那里,却没有走进广场。 “卡尔,伱有没有觉得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好像还有其他人。” “别胡说,哪有其他人。” “真的,我总感觉有人在看着我。” “难道是那些石头人在看着你吗,哈哈哈,拉森,断了一根手指之后,你胆子好像也变小了。” 在两人的交谈声中,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然后在通道的那一头,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很多人的脚步声。 看来是霍尔特教授和其他人都下来了,而没过多久霍尔特教授的声音就在广场上响起了。 “真是一个神秘的地方,跟我以前去过的非凡之地完全不用。” “徐小姐,你刚才看见了吗,那个洞口是怎么出现的,没有任何机关,没有任何机械力量,真是太神奇了,那像是直接湮灭了物质,让那个范围内的地面直接不见了,这绝对是非凡力量才能做到的事情。” 货尔特教授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麻子去哪里了?“…… ……“大虎哥,这么高摔下来,麻子肯定活不了了。”…… ……“那尸体呢!尸体怎么会不见的!我怎么都要把麻子的尸体找到带回去!“…… ……“大虎你先别急,等这些人走了,我们再好好找找。”…… 在霍尔特教授的声音中,王大虎等桃源村众人的低声交谈,也陆陆续续钻进束观的耳朵中,他甚至能听见王大虎说话时语气中略带的那丝哭意。 这小子还是很讲情义的嘛。 不过你很快就会有个惊喜。 束观凝神屏息,握紧了手中的牛耳尖刀,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他现在躲藏的这个地方,其实并不隐蔽,只要有人走到这个角落,侧头就能看见他。 不过这里有八个角落,他能再躲多久,以及谁会先发现他,就完全是一件概率上的事情了。 …… 霍尔特教授微笑着走进广场,因为刚才亲眼目睹了一种真实的非凡力量,让他非常兴奋。 他这一生都在追求并且渴望拥有这种非凡力量,而以前他经历的那些非凡之地,要么实在太过危险而不得不半途放弃,要么只有非凡力量留下的痕迹,却难以确定那种力量是否还存在着。 只有这一次,他亲眼见到了非凡力量离他就近在眼前,而且似乎真的可以触摸到了。 霍尔特教授走进广场之后,目光朝四周一扫,然后落在了通道正对面的那扇石门上。 “咦?” 他的口中发出一声轻呼,接着快步走了过去。 霍尔特教授在石门之前足足静立了五分钟之久,其间一直紧皱眉头盯着门上的那副太极图,神情凝重。 “老师,这扇门有什么奇怪的吗?” 詹姆来到他的身边问道。 “这副太极图很奇怪。” 霍尔特教授指了指石门上黑色的太极图道: “詹姆,我准备来大华寻找这座道馆之前,了小半年的时间去研究大华的道家文化。” “在大华的道家文化中,太极图是最重要的一个标志,一般的太极图由黑白两色构成,代表的是阴阳的转换,万物的平衡。” “那这副图怎么只有一种颜色?” 霍尔特教授沉默了一会才继续开口说道: “这说明平衡被打破了。詹姆你觉得一样事物的平衡被打破之后,会发生什么?” “混乱?” 詹姆想了想回答道。 “不错,混乱……还有失控。” “现在这副太极图只剩下了一种颜色,就像人心,每个人的内心都有善恶两面,如果只剩下恶,或者只剩下善,都代表这个人的精神失常了。” 霍尔特教授口中喃喃自语着,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接着蓦然转身,对着其他人说道: “大家小心,这里的那个非凡者,很可能是个疯子。” “不管他是不是还在这里,这个地方都非常危险!” …… 韩彪默默地站在一个角落里。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但就算孤军奋战,就算自己死,他也要帮徐楚湘尽快离开这里。 一个人的话,基本是死定了,但还是有那么一点帮大帅的女儿逃脱的机会的。 一柄接一柄的飞刀,从他身体各处滑倒了手掌中。 同时心中涌起一些悲凉遗憾的情绪。 悲凉是为自己,遗憾是为那个少年。 韩彪同样认为束观已经死定了,只要是普通人,就算是内劲已达神变境界的那位杨无敌,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不管是八步赶蝉,还是大华武林中另一门失传的内家轻功梯云纵,在这么高的地方都没有用。 他对那少年的印象很好,准备这次事情结束后收那少年为徒,带那少年离开这里。 那样一个有胆有识又有习武天赋的少年,不应该被蒙尘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中。 可惜了…… 不过那少年的尸体却是为何看不见? 这果然是一个阴邪之地,否则一个人的尸体怎么会凭空消失。 一想到这里,韩彪有些心焦。 现在那些白人对他看守已经比较松懈了,但他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杀死五个人,为了保证徐楚湘不被等会的混战误伤到,动手之前,必须让小姐有个避身之地。 韩彪先看了看旁边的那个石人偶,想着等会倒是可以让小姐躲在这石人后面,接着他的视线顺势扫过身后的石门。 下一刻,韩彪的目光微微一凝。 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咦,韩彪走到了石门之前,仔细地看着门口上镶嵌的那个八卦盘。 这个八卦盘是用黄铜铸就的,大约成人手掌大小,周边还有八块小铜块,分别刻着“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字,自然是代表八卦的八个卦名。 其中有七块小铜块上刻的字是黑色的,另外一块上刻的字,则是红色的。 韩彪的目光落在那块红色字的铜块上,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之色。 接着他转身,再次扫视着这个广场。 “南为乾,北为坤,子午定山岗,坎离正位人实悉……” 韩彪的口中轻轻念着几句口诀。 他现在在做的事情,是在定盘。 定盘是风水堪舆术中的一个称谓,大致就是将八卦盘的卦位和周围环境中代表风水的卦位一一对应。 而这些东西,也是当初那位木姓青年教给韩彪的,不过韩彪学的并算精,说实话,除了武技之外,他对看风水的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 幸好这里的环境相对简单,本来就是一个八卦形的广场,就算是韩彪这样的半吊子,也很快将周围的卦位和八卦盘上的卦位对应了起来。 “不对,不对……” 只是韩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如果那扇绘着黑色太极图的石门,代表的是乾位的话,那么此时自己站的这扇石门,应该代表的是震位。 而石门八卦盘上,七黑一红的小铜块上,红的那块上刻的也是震卦,可是却位于兑卦的位置上。 韩彪快步走向另一扇石门,那扇石门的八卦盘上,八块小铜块同样是七黑一红,不过这里的红字是坎卦,却位在艮卦的位置上。 然后韩彪又去看了下一扇石门,同样如此。 八卦盘上七黑一红的小铜块,红的自然是应该是代表这扇石门在这个广场上所处的卦位,但是八卦盘上的卦位顺序,和韩彪刚才用八卦定盘术推算出来的卦位却完全不同。 难道自己错了……韩彪有些不自信地想着。 不,这些八卦盘上的卦位不仅和自己算出来的不一样,就连八个卦位之间的顺序都是混乱的。 韩彪站在一扇石门前,伸出手在八卦盘的那些小铜块上轻轻一推。 咦,这些小铜块能动。 韩彪心头一动。 这扇石门所处的位置,按照韩彪刚才的推算,应该是离位,但是八卦盘上的红字离卦,位于坤卦的位置上,韩彪迅速地将红字离卦移动到了它本来该在的位置上。 只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韩彪想了想,再将所有的小铜块,都按照他算出来的卦位顺序摆好。 就将他将最后一块小铜块归位的时候,只听“咔咔”一声,这扇石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了。 同时,在他身后响起来霍尔特教授充满警告意味的喊声: “大家小心,这里的那个非凡者,很可能是个疯子!” “这里很危险。” 第47章 这里真的很危险 当霍尔特教授和詹姆站在中央的石门前,讨论着那个诡异的黑色太极图,而韩彪则在一个个石门前,惊诧于门上八卦盘的卦位全都不对的时候。 另外三名雇佣兵则在广场上随意地游走着,不过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地都落在墙边上那些熠熠生辉的珠子之上,眼中尽是贪婪渴望之色。 刚才从从通道中过来的时候,霍尔特教授已经告诉过麦格劳,这些会发光的珠子名叫夜明珠,是大华国独有的,一种极为名贵稀罕的珍宝,就算在以前的大华皇族中保存量都不多,而在这个地宫中,居然装饰着这么多的夜明珠,并且真的只是拿来当照明之物,这是霍尔特教授都没有想到的。 至于这些夜明珠的价值,按照霍尔特教授的估算,每一颗都足以在蓝琴海边换上一套最顶级的奢华别墅。 霍尔特教授告诉了麦格劳,麦格劳又告诉了卡尔和拉森。 现在他们三人都知道这夜明珠的价值了。 所以看着那些明亮的发着光的珠子时,就连麦格劳这样拥有强大自制力的人,脸上也尽是心动之色,更别说卡尔和拉森两人了。 某一刻,拉森看了看其他人,发现并没有人注意自己,于是他悄悄朝广场某个角落走去,一边走一边掏出了腰间的匕首。 不久之前麦格劳警告过他们,再没有霍尔特教授确认过安全之前,绝对不要私自去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拉森遵守了麦格劳的命令,但那是在他不知道这些发光珠子的具体价值的前提下。 现在他知道了,所以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准备先偷偷撬几个夜明珠下来再说。 拉森走到了角落里,从一个石人像的边上走过,他的眼睛中,现在只有夜明珠。 走到墙壁边,拉森用匕首的匕尖刺进了也夜明珠边上的缝隙处,然后用力一掰,咔嚓一声,那颗夜明珠就被他撬了出来。 拉森一把接住夜明珠。 “……这个地方很危险!” 这时身后响起了霍尔特教授的大喊声。 “能有什么危险呢……” 看着手掌中璀璨夺目的明珠,拉森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喃喃自语了一句。 话声未落,一只手掌从他背后伸了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巴。 接着背部传来了一股冰凉的刺痛。 …… 束观站在石人像后,广场上的脚步声,交谈声,一丝不落地传入他的耳朵中,包括霍尔特教授和他的助手詹姆关于那副太极图之间的谈话,他都听得很清楚。 但这一切都打扰不到束观的情绪,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复仇。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人的脚步声,不断地在各个石门之间奔跑着,有一次就走到了和他相邻的那个石人像之前,停了一会之后,却又走了回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绕着广场的边缘跑。 而紧接着,又有另外一个脚步声,直直朝他躲藏的这个角落走了过来。 来了…… 束观心中默默的说道。 就是不知道来的是谁,他希望是那三个白人雇佣兵中的一个,最好就是那个拉森。 然后,束观就看见拉森从他边上走了过去。 冥冥之中,似有天定。 束观看着那个拉森就站在自己侧前方,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后面还站着个人。 束观屏住了呼吸,用了三秒的时间,最后给自己做了一次心理建设。 关于动手杀人的心理建设。 前世今生,他都没有杀过人,特别是前世,作为一名都市小白领,他连鸡都没有杀过。 这一世倒是杀过鸡,也杀过很多野兽,但这跟杀人是安全不同的,所以虽然从昨夜开始,束观就一直想杀了拉森,但此刻拉森真的站在自己身前的时候,他却稍微那么犹豫了一下。 把他当成一头野猪……把他当成一头野猪……把他当成一头野猪…… 束观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了三次,然后上前一步,一只手捂住了拉森的嘴巴,闭上眼睛,另一只手中的牛耳尖刀,从拉森的背胛骨处直直捅了进去。 拉森在被捂住嘴的时候,猛烈地挣扎了一下,但是在身后那巨大的力量之下,就像是一只想要撼动大树的蚂蚁,所以当背后的冰凉刺入他的心脏时,他的身躯猛一颤抖,然后就软了下去。 束观睁开了眼睛,拉森已经有如一滩烂泥般死在了他的怀中,眼睛却依然睁着,脸上残留着惊慌,绝望和恐惧的神情。 束观沉默了一下。 原来杀人并不比杀一只鸡更难…… 一刹恍惚之后,束观的心底涌起一股喜悦,那是复仇成功的喜悦。 这个杀死了张叔张婶的凶手,终于被自己杀死了。 然后他拖着拉森的尸体退后了一步,继续藏在了那个石人的背后。 刚才的一切发生地悄无声息,没有人注意到拉森已经被杀死了,那么他还可以再躲一下,等待另一个机会。 上一世,将草丛三表玩得出神入化的束观,对现在的局面莫名有些熟悉感。 是的,这里很危险…… 对你们来说! 想着刚才那白人老头喊的话,束观在心中如此对自己说了一句。 只是紧接着,束观想起了什么,连忙低头看了一眼,接着苦笑了一下。 因为地面上,拉森身上流出来的血,正迅速地往四周蔓延,下一个往这里走来的人,自然很容易就发现异常。 束观低头看着那浓稠的血液,慢慢流过他的脚底,然后又从石人偶的脚下漫过。 看来不能再躲下去了。 然后他取下背上的巨弓,握在了手中,趁着出其不意,他有把握瞬间连开两弓,抢先杀死两个人,如果那个名叫韩彪的中年汉子能够及时反应过来出手,或许他们可以没有任何伤亡地取得胜利。 只是就在他如此考虑着的时候,下一刻,束观的眼中却射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因为他看见那些漫过石人偶脚下的血液,突然都不见了,就像是被石人偶吸进去了一般。 而在他身后,和他背对背的那个石人偶,猛然睁开了原先紧闭的石眼,眼中泛着妖异的血红的光芒。 束观和石人几乎是同时转身的。 束观的反应是茫然地呆了一下,而石人则是抬起脚,一脚踢在了束观的身上。 束观惨叫一声,像个皮球般被踢飞了出去。 这里真的很危险…… 人在空中翻滚的束观,脑中却是先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擅入神观者,死!” 而石人的肚腹中,传出滚滚巨雷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 第48章 团灭 石门在韩彪的面前缓缓打开,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韩彪压下心头的惊异,朝里面望了一眼。 石门时候,是一个宽敞的石室,里面放着许多韩彪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形容的怪异之物,当然他此时也没心思分辨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韩彪的视线在那石室中迅速一眼扫过。 没有人。 而石门打开的的声音,也惊动了广场中的其他人,众人纷纷转头望了过来。 当然,这里面并不包括正被束观捂住嘴巴的拉森,以及将手中牛耳尖刀刺进拉森后背的束观。 而霍尔特教授则是眼中异色一闪,露出一缕意外而又惊喜的神色,接着立刻大步朝韩彪那边大步走去。 这一次他来到大华,来之前就为了这次探险做了许多准备,包括那张帮他打开了栖霞观地宫的通仙符。 只是当来到了最终目的地,这次探险走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霍尔特教授却不知该如何继续了。 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这些紧闭的石门,一窥这个非凡之地真正的秘密,最好还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非凡力量。 刚才霍尔特教授甚至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用手雷炸开这些石门。 只是由于对非凡之地隐藏的危险的忌惮,他迟迟不敢下这个决心而已。 霍尔特教授去过不少非凡之地,知道每个非凡之地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很多时候枪械手雷这些现代文明的武器,在面对非凡力量的时候,用处都没有那么大。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其中的一扇石门,居然被徐楚湘的那个保镖打开了,霍尔特教授顿时惊喜万分,连忙朝那边走去。 他原来所站的位置,是在最中央的那扇石门,按照刚才韩彪的定旁推算,也就是这个八卦形广场的乾位,而韩彪此刻打开的石门,则是在西北方的艮位上,刚好几乎横跨了整个广场。 而这是一个很大的广场,大概和束观前世地球的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所以两扇石门之间隔了七八十米的距离。 心情有些急迫的霍尔特教授,在走了几步之后就开始小跑起来。 大概在跑了那么二十来米之后,霍尔特教授突然听到侧方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霍尔特教授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人影在空中翻滚着,然后狠狠地撞在了石壁上。 霍尔特教授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也来不及去看那个人是谁,的注意力马上被另外一件事情吸引了。 那就是原先立在广场角落里的那个石人居然在动。 霍尔特教授猛然顿住了脚步,呆立在了原地。 每一处非凡之地,果然都有着神秘至极的事物。 一脚将束观踢飞的石人,缓缓地转过身躯。 “擅入神观者,死!” 它的肚腹间传出沉雷般的语声,一双石眼中闪烁着血红诡异的光芒,它扭头朝四周像是扫视了一下,然后那血红色光芒就落在了此时正站在广场中间的霍尔特教授的身上。 接着,那石人开始迈步朝霍尔特教授走去。 更诡异的是,每走一步,那石人的身躯就不断变大,只是几步之后,这石人的身躯已经变得高达十来米了。 这时候,霍尔特教授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再次开始奔跑。 原先他是兴奋地在奔跑,此时却是仓惶地奔跑。 “麦格劳,救我。” 一边跑,霍尔特教授一边慌乱地朝自己请来护卫安全的雇佣兵呼救着。 麦格劳此时所站的地方,距离霍尔特教授大概有三十多米,而麦格劳也不愧是西大陆闻名的精英雇佣兵,此时在最初的惊诧之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可能他现在是整个广场上最镇定的那个人,其实还没等霍尔特教授呼救,他就已经举起了冲锋枪,对着那个石巨人疯狂扫射。 那么大的一个目标,无需瞄准,只要疯狂输出就行了。 他们这次携带的mp18冲锋枪,是西大陆不少强国军队的标准装备,射程一百五十米,如果不考虑耗弹量的话,它每分钟能发射400发子弹,在这款冲锋枪刚刚被装备到军队中的时候,就被使用过它的士们起了个外号,“子弹发射器”。 麦格劳当然不用担心弹药的问题,他们这次携带的弹药很充足。 麦格劳端着冲锋枪,子弹像是暴雨般洒在洒在那个石巨人的身上,石屑纷飞,在石巨人的身上留下了一个个坑坑洼洼的小点,就像束观脸上的麻子。 怎么说呢,不能说冲锋枪的扫扫射对那时巨人没有伤害,可惜这只是一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害。 所以石巨人没有停下脚步,两三步之间就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来到了霍尔特教授的身后,抬起脚,朝霍尔特教授踩了下去。 看着空中那只巨大的脚掌,霍尔特教授呻吟般地自喉间冒出了几个字。 “神农架野人……”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这位西大陆着名的探险家倒真是解开了延续了八百年的神农架野人之谜。 然后石巨人的脚掌落下,霍尔特教授被踩成了一滩烂泥。 “擅入神观者,死!” 石巨人的肚腹中再次传巨雷般的响声。 远处,麦格劳原本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慌乱,他飞快地摘下腰间的一个手雷,拔掉安全栓,朝几十米外的石巨人扔了过去。 麦格劳的提前量控制地非常好,那颗手雷自空中抛落之后,直接在石巨人的头部前方炸开。 一声巨响,火光四射。 石巨人从火光中走了出来,它的脸部有些焦黑,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伤痕。 麦格劳的瞳孔猛然一缩,然后当机立断,转身就朝通道口那边跑去。 可惜,在这样空旷,毫无遮拦的广场上,他又怎么可能跑得过一个十米高的巨人。 几秒钟之后,那石巨人就来到了麦格劳的身后,手臂一扫,麦格劳就像一只被大棒挥中的苍蝇,横飞了出去,撞在了旁边的墙壁上,身躯像一个砸烂的西瓜般四分五裂,血飞溅。 其中有一团血,溅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石人偶的身上。 于是这个石人也睁开了眼睛,泛着血红而诡异的光芒。 霍尔特教授的助手詹姆刚好从这石人身前跑过,然后被这新苏醒过来的石人,直接捏断了脖子。 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 在突然发生的异变之前,有人仓惶失措,有人疯狂奔逃,但有人还是能保持着一定的镇定,麦格劳是一个,韩彪也是一个。 当看着霍尔特教授被那石人一脚踩烂,看着在手雷轰炸之下夷然无损的时候,韩彪就知道这个石巨人根本不是人力能够抵抗的。 然后他马上看向了徐楚湘。 徐楚湘站在距离他二十来米的地方,距离那个刚刚杀死詹姆的石人,却只有十几米,那个那个石人似乎已经锁定了徐楚湘,正朝徐楚湘走去,同时身躯在不断变大。 韩彪猛一蹬足,人像大鸟一般飞了起来。 八步赶蝉。 韩彪跃过十几米的距离,一把抓住了徐楚湘的胳膊。 “小姐,跟我来。” 韩彪并没有带徐楚湘往通道口那边跑, 韩彪拉着徐楚湘,几步之间跨到了刚才被他打开门的石室之前。 “小姐,进去。” 韩彪把徐楚湘往石室内一推。 这个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却看见那几个被霍尔特教授强令上山的山村青年,正无措地站在不远处。 “你们几个,快过来。” 几个桃源村的青年,终于回过神来,王大虎顿时招呼几个同伴赶紧跑了过去。 等到王大虎几人冲进石室中,韩彪也闪身进入石室,站在门后用力一推。 然而,石门却没有动。 韩彪猛然一怔,接着有运起全身内劲再次推了一下石门。 石门还是纹丝不动。 韩彪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如果他能推动分毫,或许说明只是他力气不够,但石门动都不动一丝,那说明这石门可能不是这么关的。 然后韩彪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石门上那个八卦铜盘上。 而与此同时,石室之外,那个石巨人正大步朝他们走来,大概也就三四步就能走到这个石室。 其实石巨人本来是早就可以追上来了,不过路上碰到那个最后的雇佣兵卡尔,正举着冲锋枪发疯般地乱扫乱射。 他是真的被吓疯了。 受到乱枪攻击的石巨人,直接先过去把他拍死了。 此时韩彪迅速转到门前,门上的八卦盘中那些小铜块的顺序,再次打乱。 果然,石门开始缓缓合上了。 而此时身后石巨人的脚步声已经近在迟尺,但石门还没有完全合上。 韩彪猛一咬牙,转身,朝着石巨人冲了过去。 保护小姐的安全,这是大帅给他的任务! 能让石巨人缓一缓脚步也是好的。 石巨人的脚掌抬了起来,朝韩彪踩了下去,眼看就要落在韩彪的头上时,侧方却是冲出来一道人影,一把将韩彪推了出去。 然后是石巨人的脚掌就踩在了那道人影之上。 脚掌底下,再次传出束观的一声惨叫。 半年没写书,现在有部分书友的戾气已经这么重了吗,动不动举报威胁加人身攻击。 一个满嘴问候别人家人的人,却会纠结抽烟这种事情?我真怀疑是不是别有用心。 嗯,另外剧透一下,束麻子明天终于会离开桃源村了。 第49章 一二三,木头人 束观 问题是以束观现在从两百米高空摔下屁事没有的体质,就算真的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中,可能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所以现在束观会有这种感觉,说明石巨人的那一脚,实际力量比高速行驶的汽车迎面撞上的冲击力还要大很多。 束观被狠狠踢飞,再狠狠地撞在十几米外墙壁上,差点没把他痛得一口气背过去。 当然比起被石巨人一脚踩死的霍尔特教授等人,他所受的伤害就真的不能称之为伤害了。 毕竟除了痛,他连皮都没擦破一点。 不过,还是很痛的。 束观用了十几秒的时间,才缓过那口气来,接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甩了甩脑袋,刚才那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有点头晕。 然后束观朝广场上望去,才发现这短短十几秒的时机,广场之上的情形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那些白人居然都已经死光了! 只是他们面临的处境并没有改变,甚至更糟糕了一些,因为更可怕的敌人出现了。 如果面对那些白人的话,束观还有拼一拼的勇气,但面对这些不知到底是啥玩意的巨大石人,他根本没有对抗的念头。 石巨人那可怕至极的力量,他刚才已经领教过了。 束观 接着他就看见了王大虎几人在韩彪的指挥下躲进了那个石室,看着韩彪关上了石门,看着韩彪转身冲向了石巨人。 于是束观也冲了过去。 你救了大虎他们。 我自然也要救你。 倒也说不上束观是为义舍身。 束观不算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也没到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就可以不要命程度的人。 束观敢这么做,主要是他知道自己不会死。 但应该会更痛吧…… 几乎是像离弦之箭般冲过三十来米的距离,一把推开韩彪之后,看着从头顶踩下来的那只巨大的脚掌,束观如此想着。 他没有猜错。 被踢飞和被踩在脚底摩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痛感等级。 当那只巨大的的脚掌落在身上的时候,束观只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踩离了身躯,问题是他还昏不过去,身体内每一寸肌肉骨骼内脏的疼痛感受的清清楚楚。 大概被石巨人踩在脚底下三四秒之后,石巨人的脚终于抬了起来,而这一次早有准备的束观,立刻起身像只兔子般窜了出去。 韩彪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那少年不是已经摔死了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救了自己一命?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都会不死? 等等,他刚才是从石巨人脚下冲出来了吗?连这恐怖的怪物都踩不死他? 这些念头一时间乱糟糟地在韩彪的脑中涌过,让他有些发懵。 而少年也已经飞速地在他身边冲了过去,只丢下了一句话。 “还不快跑!” 韩彪顿时清醒了过来,目光一扫,只见原先在通道口的那个石巨人,此时也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这就好办了! 韩彪目光一闪,接着身躯再入大鸟般飞了起来,一跃就是十几米,接着连续几次变向纵跃,从两个石巨人的前后包夹中脱身而出,落在通道口。 这两个石巨人,力量确实恐怖地超乎想象,但是好像有点不大灵活,像那几个白人只是普通人,自然跑不掉,但像会八步赶蝉这样绝顶轻功的韩彪,如果光想脱身的话还是不难的。 在通道口落下身形,韩彪就看到前方一道身影正亡命般跑出了通道另一头。 这小子,跑的倒是真快。 韩彪又回头看了一眼,两个石巨人已经大步追了上来,于是韩彪也立即不要命般朝通道中跑去。 这条通道很高很宽,那两个巨人要通过完全没有问题。 或许……正是因为有那些巨人的存在,这个地宫才会被建的如此之大吧。 跑进通道的时候,韩彪如此想着。 …… 广场之上,两个石巨人沉默地朝通道口大步走去,一步跨越就是五六米的距离,它们的石眼中,闪烁着血红而妖异的光芒。 只是那光芒有些呆板,一种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般的呆板。 石巨人走到了通道口。 就在此时,广场上响起来一声清脆的铃声。 那是悬挂在最中央那扇石门上,就在那个黑色太极图正上方的铜铃,突然突兀地自己晃动了一下,发出的铃声。 然后正要迈步走进通道的两个石巨人,立马顿住了脚步,它们眼中那妖异的红光渐渐淡去,接着转身走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身躯也恢复成了正常的大小。 …… 跑出通道的韩彪,双手扶在膝盖上,大口地喘了几口粗气。 他是内劲深厚的高手,平常的时候就算连续打拳几个时辰都不会觉得累,只是刚才一直处在一种极致紧张的状态中,人在这种情况下体力的消耗是非常大的。 稍稍喘了几口气之后,韩彪准备继续奔逃,徐楚湘躲在石室中,暂时应该不会有事,至于怎么把徐楚湘救出来,总要自己先逃出去保住命再说。 韩彪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少年此时已经跑到台阶的中部,速度依然不见丝毫减弱地朝上方的洞口冲去。 真是拳怕少壮啊! 韩彪的心中感叹了一句,接着正准备也冲上台阶时,却发现上方那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接着转身朝台阶下跑来。 而此时那少年距离逃出洞口,只剩下了几十个台阶。 发生什么事了? 韩彪有些疑惑,不过他也马上停了下来,就站在台阶下等着那少年。 不知为何,他现在对这个山村少年有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或许是因为这一路上山的路途上,韩彪看着那少年展露的冷静和机智,知道少年不会做一些无缘无故的事情。 少年很快就从两百来米高的台阶上冲了下来,冲到韩彪的身前时,韩彪发现对方完全是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这少年的体力,就算是青壮年时期的自己都望尘莫及。 当然,一个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死,肯定不是普通人了。 韩彪已经意识到这个山村少年的不寻常,但此刻也没时间探究这些事情。 “怎么了?” 韩彪立马问道。 “你没发现里面没有声音了吗?” 束观神情古怪地说道。 这就是他转身返回的原因,另外,刚才他好像还听到了一声奇怪的铃声。 韩彪一怔,接着凝神细听了一下。 后面的通道中静悄悄的,果然没有那两个石巨人行走时发出的巨大脚步声。 怎么没追出来? 韩彪和束观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 “回去看看!” “算了,大叔伱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免得等会还要跑一次。” 看了一下韩彪犹自剧烈起伏着的胸膛,束观紧接着又说了一句道。 没等韩彪说什么,束观已经一溜烟般冲进了通道中。 跑进通道的时候,束观摸了摸后背,又看了一眼腰间,却发现背后的巨弓和箭囊,还有腰间的牛耳尖刀都不见了。 看来是刚才被石巨人踢飞或踩在脚下的时候掉落了吧,却是到了现在才发现。 很快,束观就再次跑回了另一边的通道口。 广场之上,静悄悄的,那八个石人分别站在八个角落中,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没有生命的石偶。 如果不是地面上,墙壁上的那些血迹和破碎的尸体,提示着刚才这里真的发生了一场诡异神秘而血腥的变故,一切真的跟束观 束观目光转了一下,看见自己的弓,箭囊,还有牛耳尖刀,还真得掉在了某个角落里。 接着束观又看了一眼对面正中央门口上方的那个脚盆大小的黑色铜铃。 他很肯定自己刚才听到了一声铃声,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铃声是不是这个铜铃发出来的。 束观不知道刚才那石人为什么会暴动,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但这个地宫是如此的诡异可怕,如果可以选择,他会直接转身离开,再也不会踏足这里半步。 可惜,王大虎他们还被关在某个石室中呢,总要把他们救出来再走。 所以束观一脚迈进了广场中。 就在他脚掌落下的时候,只听轰然两声巨响,那刚才苏醒过的那两个石人偶,身躯再次变大,朝着他就大步而来。 束观吓得转身就跑。 而石巨人追到通道口的时候,正中央门上的铜铃再次摇晃了一下,发出一声清鸣。 于是两个石人回身又走回原来的位置。 …… 三分钟后,束观探头探脑再次出现在通道口,左右张望了一下,接着伸出一条腿,脚尖在广场的地面上轻轻点了一下。 于是两个石头人又变大跑了过来。 …… 束观一共尝试了三次。 当他 *(代表粗口),跟我玩一二三,木头人吗!!! 今天开始上 当然,接下来几天的剧情,都会比较精彩。 第50章 飞出桃花源(上) “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束观坐在最底下的 “现在我们的问题就是根本进不去,进不去,也就救不出大虎他们,还有你的徐小姐。” 束观朝腰间摸了一把,接着才想起今天自己没有带烟杆,于是他的心情更加烦躁了一些。 因为王大虎他们暂时虽然没有危险,但终究不能一直躲在那个石室中。 这里倒是没有空气流通的问题,这个地宫不知已经多久没有人来过了,但不久前他们刚下来时,倒是没有任何气闷的问题。 问题是不会憋死,但会饿死和渴死啊! 束观知道王大虎他们带了一些干粮和水,但也就一餐的量,又能坚持多久。 不能把王大虎他们救出石室的话,他们最终还是会死在这个地宫。 韩彪坐在他的身边,同样皱眉不展。 他也想不出任何办法。 这件事情恐怕大帅都没有办法,除非能开几辆坦克进来,否则一般的武器根本对付不了那些石巨人。 “刚才大叔你干嘛那么拼命?”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一些,良久之后,束观随口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当时大叔你自己要跑的话,是跑得了的。” “大帅让我来保护小姐的安全,我怎么可以跑。” 韩彪理所当然地答道。 “伱家大帅看来平常对你很好。” 束观不免感叹了一句,自己穿越来的那个时代,像这样敬业地连命都不要的人,可是不多了。 听到束观的话,韩彪却是突然沉默了一下,接着这个面容普通,却自有一股豪侠之气的中年汉子,平淡地说道: “几年前,我遭遇了一场大难,有一位高人救了我一命,至于徐大帅,帮我的家人报了仇,而且因为有他的庇护,我才能继续活着,所以我这条命,本来就是……” 束观认真地听着。 想着这个时代的人,想法跟自己穿越来的那个时代果然不一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韩彪却突然停下来不说话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双眼蓦然亮了一下,接着腾地一下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对了,我们可以去找他,他说不定有办法!” “他?谁?” 束观茫然地看着韩彪。 “就是几年前那位救了我一命的高人,一位姓木的年青人,不,他可能其实并不年青了,只是看去很年青而已。” “他很厉害吗,比里面的石头人还厉害?” 束观指了指通道口问道。 “我不知道那位到底有多厉害,也不知道他和石巨人比起来谁厉害一些,但我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仙人,或许他就是了……” 想起了昨夜徐楚湘还问过他,问他觉不觉得世上有仙人,韩彪的回答是不知道。 其实他只是不敢肯定而已。 “……因为我亲眼看到过那位木先生,徒手接住过子弹,我猜那位可能对付得了这些石巨人!” 韩彪喃喃说道。 束观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徒手接子弹? 火云邪神? 那真的是很高的高人了! 如果是在今天以前,有人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徒手接子弹,束观是将信将疑的。 虽然在桃源村的十八年,有很多东西都隐示了他穿越的世界不正常。 但他终究没有亲眼目睹过。 束观不是一个光靠自己脑补就去判定事情真相的人。 但他今天终于亲眼目睹了。 仙人观大殿内突然消失的地面,神秘的地宫,手雷也伤害不了的石头人,还有自己身上都发生的异变。 这一切都无比明确地告诉他,这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而是一个玄幻世界。 “那个木先生,他在哪里?” 然后束观继续问道。 “就在荆城,也在一座道观中。” “那我们还不快去!” 于是束观也站了起来。 只是他却看见韩彪依然站在那里没动,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整个人僵立在那里,刚才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再次变为了绝望。 “我不会开那个直升机……所以我们现在出不去山谷……除非能救出小姐,否则我也永远出不去了。” 韩彪看着束观,用嘶哑而绝望的声音颤抖着说了一句。 束观沉默了一下,接着拍了拍韩彪的肩膀道: “走,我去试试。” 然后束观直接朝台阶上方的洞口走去。 这次轮到韩彪茫然地看着他了。 你去试试? 试什么? 开直升机吗? …… 束观和韩彪回到桃源村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到悬崖的另一边。 早上一行人上山,到达仙人观一共用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回来的时候,以束观和韩彪的脚力却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左右。 走近村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道矮壮的身影站在那里。 束观心中叹了口气。 早上送他们离开后,宗长王二牛应该就一直等在这里没有离开过吧。 “麻子,你们回来了。” 王二牛一路小跑了过来,只是望了望束观身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了。 “大虎……他们呢?”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发抖。 “二牛叔,这次我们真的遇到了那位仙人了。” 束观一脸灿烂笑容地对王二牛说道。 “啊!” “仙人留大虎他们在观里吃晚饭呢,还要留大虎他们在观里住两天,却叫我们两个人出来帮着办点事。” “啊!” 王二牛又惊又疑地啊了两声。 “仙人说不喜欢再有人去打扰他,二牛叔你就在家里等着他回来吧。” 说完之后,束观没给王二牛再问话的机会,直接大步朝晒谷场走去。 等到离开王二牛一段距离之后,韩彪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犹自茫然站在村口的中年山村汉子,小声问了束观一句道: “为什么骗他?” “不骗他,你信不信他直接就会拎起锄头上山去救他儿子。” 束观无奈地回答道: “他叫王二牛,脾气也犟得像牛。” “你的谎言这么荒唐,他会相信吗?” “人有时候会选择盲目相信希望,就算那个希望看起是那么不真实。”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两架直升机,束观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韩彪突然觉得这长了一脸麻子的少年,说话很有哲理。 哲理这个词,韩彪是从徐平西身边那位欧阳参谋的口中听来的,欧阳参谋也是一个说话总让人觉得很有道理的人。 只是欧阳参谋是喝过洋墨水的人,而一个自小在山村长大,从来没踏出过这山谷半步的少年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韩彪总觉得怪怪的。 两个人走到了停在晒谷场上的直升机前,束观目光一转,选择走向那架起落轮没有损坏的直升机。 这架直升机是当初那三个白人乘坐的。 至于徐楚湘驾驶的那一架,当初降落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起落轮被撞飞了一个。 韩彪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道: “小兄弟,洋人造的这些机械之物,不是说你想试试就能试会的,一个不小心,万一爆炸的话……” 韩彪本来想说如果万一这直升机被束观弄坏爆炸了,会危及生命。 只是他马上想起来,眼前的这个少年,可是从两百多米的高处落下也没有死,被石巨人踩在脚底下也没有死。 于是韩彪顿时闭口不言了。 束观转头朝他笑了一下。 “把我从小养大的那个人啊,经常会说一句话,那就是世上有些事情,只要你自己觉得能会,你就会了。” 说完之后,束观拉开直升机的舱门,跳上了驾驶位。 十八年了,他终于要尝试出去了! 新弄了一个简介,大家帮我看看和原来那个比那个好点。 在评论区回复的话,我会加精哦。 另外再拜托大家,新书期帮我刷下追读。 第51章 飞出桃花源(下) 束观以前有没有开过直升机? 答案自然是没有,前世今生都没有。 束观前世对各种飞行器很感兴趣,曾经还加入过一个社区级的飞行俱乐部。 不过他没有真正的上机实操过,因为要开真正的飞机,需要另外缴费,而且像燃料费,保险费之类的都要自己承担,加起来的数目绝对不小,开一次差不多就要束观小半年的薪水。 所以束观基本都是在vr模拟驾驶舱上过过手瘾的。 但在vr模拟驾驶舱中练习开飞机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你可以尝试驾驶各种不同的飞行器,束观就学过许多飞行器的驾驶课程,比如战斗机,比如空天机,当然也包括直升机, 光是直升机,他也学过数十中不同机型的驾驶方式,既有最先进的全智能控制的机型,也有一些相对古老一点的石油时代的机型。 但是他真的没有开过这么古老的直升机。 跳上驾驶位,看着眼前的那些仪表盘,束观觉得无比陌生。 相比于他开过的那些直升机,这架直升机实在是太原始古老了一些。 “原理总归是一样的……” 束观喃喃给自己打了一下气,然后就着夕阳的余晖,通过那些仪表盘上刻的这个世界的因吉丽文,了十几分钟之后,终于分清了这架直升机航向仪、发动机表、高度仪,速度仪、油表等仪表。 接着又确认了这架直升机的集合动力杆,总距杆,变距杆,桨叶踏板的位置。 只有先弄清楚这些东西,他才能尝试启动这架直升机。 如果今天把烟杆带出来就好了。 束观现在很想抽口烟,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和压力。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还真被他发现了一包香烟,就落在副驾驶位的底下,并且还有一个钢制打火机。 应该是那三个白人雇佣兵中谁落在这里的吧。 束观连忙侧身俯下将那包香烟和打火机捡了起来,看了下烟盒,烟盒的正面印着一个头戴皇冠的白人中年女子头像,商标是三个“6”连在一起的数字。 然后束观从烟盒中抽出一根,铛地一声打开钢制防风打火机,用拇指滑了下火石,一股煤油独有的气味就冲进了他的鼻子。 点燃香烟,束观深深地吸了一口,一种阔别已久的味道充塞满了他整个胸腔。 旱烟和香烟终归是不一样的。 “谁说换了身体就不会有烟瘾了……烟瘾从来都主要是精神依赖。” 束观嘀咕了一句,觉得自己精神好多了,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看着眼前缭绕的烟雾,束观再次低声喃喃了一句。 “要相信这是一个主观的问题,而不是客观的问题。” 他说的不是抽烟的事情,而是开飞机的事情。 老瘸子就是这么主观的活了一辈子。 很多事情只要他想会,就会了。 束观坐在驾驶位上静静地抽完了一根烟,然后将烟头从窗口弹了出去。 “666,大吉大利。” 束观扭动了启动杆,打开油门,然后拉下了集合动力杆,踩下了旋翼踏板。 直升机的的机身猛烈抖动了几下,机身下方的排油管中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冒出了一大股黑烟。 束观连忙调小给油阀门,然后再次踏下旋翼踏板。 这一次,机身没有再抖动,而上方的主旋翼则开始转动,先是慢慢转动,然后越转越快,接着机身缓缓离开了地面。 束观松了口气。 只要能飞起来,在空中的操控他就没什么问题。 “大叔,还不快上来。” 束观从驾驶位窗口从探出脑袋,略带得意地对还呆呆站在直升机外的韩彪喊了一句。 韩彪“啊”了一声,眼神恍惚,似乎还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一跃而起扑进了直升机中。 当韩彪刚刚在后排位置上坐稳,就感觉机身快速的朝上方升去。 这一刻,韩彪才终于肯定,这架直升机真的被那山村少年飞起来了。 试试就可以试会的吗…… 那大帅费重金从西大陆请来的那些驾驶教练还有什么意义。 韩彪一时间脑袋有些混乱。 相比于这少年身上其他那些异于常人之处,束观将直升机开起来这件事情,更让他震撼无语,甚至还有点诡异的感觉。 这个麻脸少年,肯定不是普通的山村少年。 不过此时韩彪也没心思探究那少年的秘密,既然直升机已经飞起来了,那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里,赶回荆城,请那位木先生来这山谷中救出小姐。 木先生应该会答应出手的吧,因为当初他好像说过他这个人最受不了别人求。 直升机平稳地朝上空飞去,某一刻,周围突然暗了一下,却是太阳终于落到了悬崖的另一边,束观眯了下眼,同时猛然一个拉升,直升机骤然加速上升,跃过了那些高耸的悬崖。 接着束观就再次看到了阳光。 下午五点钟的阳光! 除了到那个仙人观中去,桃源村是看不到下午五点以后的阳光的。 满目金耀,绚丽的晚霞云海在眼前铺开,下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莽莽群山丛林。 十八年了,十八年前束观穿越的时候见到过这幕壮阔的风景,今天他终于又一次看到了。 这一刻,束观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压下激动的情绪,束观转头问韩彪道: “往哪边?” 韩彪呆呆地看着他,朝东北边指了指道: “往东北方飞,大概飞一个小时左右,在山脉边缘有一个叫坪阡的小镇,我们原来在那里建立了一个补给基地,留了一个排的士兵,还有几辆军车,到时候我们可以开车回荆城。” 束观点了点头,拉动变距杆,直升机在山谷上空一个盘旋,接着直直朝东北方飞去。 …… 大概在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之后,束观驾驶着直升机终于找到了韩彪口中那个名叫坪阡的小镇。 主要是在空中韩彪也不怎么能辨明方向,瞎指挥了两次,以至于束观不得不驾驶直升机沿着山脉边缘来回飞了两趟。 而降落的过程也比较惊险,因为多飞了不少距离,以至于来到那个那个临时基地上空的时候,这架直升机的燃油其实刚好耗光了,油表的指针已经跌到了零。 但最终束观还是平稳地将直升机降落在了基地的空地上。 至于他怎么做到的,束观自己都说不清楚。 正如他上直升机前一点把握都没有,却最终还是把直升机开着飞离了那个山谷一样。 这真是一次很玄幻很主观的飞行。 直升机降落的时候,一群穿着灰色军服的士兵围了过来。 韩彪跳下直升机,那些士兵齐齐对他敬礼。 韩彪没时间跟他们解释出了什么事,只是命令他们立即准备一辆军车,加满油,同时还要放两个备用油桶在车上,毕竟从这里开车回荆城,一箱油是完全不够的。 几分钟之后,束观和韩彪就上了那辆看上去和地球上的二十世纪初期老款吉普没有任何区别的这个世界的汽车。 开车的是韩彪。 这位武林高手虽然不会开直升机,但开车还是会的。 十八年没有坐过汽车的束观,这一次没有任何跃跃欲试的意思,因为他不会开。 在他穿越来的那个时代,汽车早就已经完全智能化,自动化了,也没有驾校了,只要智力正常的人,年满十四周岁就自动拥有独自操作智能汽车的资格。 所以这种原始至极的手动挡汽车,对束观来说可能比开直升机更难一些。 而从荆城到神农架的直线距离是四百多公里。 当然,这是直线距离。 事实上如果开车的话,先要开到距离坪阡镇一百五十公里外的樊城,到那里才有一条直通荆城的简易公路,而从樊城到荆城还有五百公里的距离。 而韩彪开的这辆军用吉普,最高时速是八十公里,这是指这辆车在西大陆那些强国平畅的公路上能开出的最高时速。 至于在大华国,在一开始那些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束观估计了一下,大概一小时也就能开出四十多公里吧,而过了樊城之后,到了那条在束观看来比土路好不了多少的所谓公路,最快也只能开到时速五十公里左右。 所以他们在晚上七点左右离开坪阡镇,足足开了十五个小时才到达荆城。 韩彪不愧是只离神变境一步之遥的内家拳高手,从前天晚上开始两天没合过眼,依然没有多少困倦之意,一路上将车开得狂飙突进,将这辆产自梅力坚合众国的吉普车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途中还下去换了两次油。 至于束观,在上车个把小时之后,就因为颠簸的路途而昏昏欲睡了,毕竟他也快两天没合眼了。 本来束观因为在那山谷中困了十八年,刚出来的时候还准备着沿途好好看看这个自己憧憬渴望了十八年的山谷外的世界,可终究扛不住睡意,一路上都是耷拉着脑袋在半睡半醒间度过的。 直到韩彪用手肘捅了捅他。 “小兄弟,荆城到了。” 束观方才骤然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朝车窗外望去。 第52章 善己观 当韩彪唤醒束观的时候,吉普车正越过一个高坡,所以束观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了远处那个巨大的城市。 那是一座位于两江交汇之处的城市,两条大江穿城而过,将城区分为了三个部分,而在更大更宽一些的那条大江之畔,还有两山隔江相望,一山形似龟,一山形似蛇。 江面之上,往来着无数船只,有小到只能坐两三人的舢板,有雕梁画柱,造型华美的楼船,也有冒着黑烟庞大大物般的蒸汽轮船,一派繁忙的景象。 吉普车冲下高坡,路面变得宽阔平坦起来,路上开始出现了行人,但韩彪没有减速,反倒加大了油门往前方驶去。 不过他并没有开进城区,而是沿着江边的一条沙砾铺成的大路,朝着江边那座像是一头巨龟卧伏的山开去。 “那位木先生,平常就在龟山中的一座道观内。” 韩彪对束观说了一句。 束观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车窗外。 虽然韩彪没有开进城区,但是还是可以大致看到那个城市的景貌。 城中大多是木质结构的房屋,平矮而简陋,很少有超过三层以上的楼房,偶尔能看见一些高楼鹤立鸡群般矗立在那些平房之间,但最高也没有超过十层的,而在靠近江边的地方,倒是有一片精美的洋房,和城市中其他的建筑,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而整个城市看去也异常杂乱,丝毫没有规划布局可言,老旧破败的房屋和应该是近些年新建的楼房混杂在一起,各种色彩交融杂会,就像一块被打翻的颜色盘污染了的画布。 这是一个很大的城市,但除了大之外,在很多方面,可能还不是上他穿越来的时代华夏的一个小县城。 虽然这只是束观远远观望了一下得出的结论,但大致还是可以判断出他穿越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再加上前天从那徐楚湘和那个霍尔特教授之间的交谈中听到的信息,让束观对桃源外的世界的认知逐渐清晰了起来。 民国啊…… 虽然不是华夏历史上的那个民国时代,而是这个世界的民国,但两者之间有着太多相似之处。 吉普车沿着江边的沙砾路,一直开到了那座形似巨龟的丘陵之下,韩彪将车停在了山脚下。 “车开不上去了,我们下车上山。” “不先找你家大帅禀告一下吗?” 束观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件事情大帅恐怕也没办法,只有找那位木先生,才能救出小姐,如果还是救不出,我再找大帅以死谢罪。” 山脚之下,有一条石阶路蜿蜒曲折着通向山顶,韩彪领着束观快步登上石阶朝山上走去。 一路之上,只见山道边杜鹃似火,兰草吐幽,林木苍翠,时有潺潺流水之声从林中传出,风景秀美迷人。 所以在山道上也有许多游人,男女老少皆有,束观好奇地看去,那些游人有的穿着长衫大袍,但更多是穿着西式的服装,或是西装或是夹克,至于女子则大多穿着一种类似华夏旗袍的衣物,将婀娜多姿的身体曲线展露出来,烫着波浪卷的头发,经过她们身边时,有好闻的香水味随风传来。 偶尔还能遇到几个金发碧眼的白人,西装革履,拄着文明棍,旁若无人,大声谈笑而来,而当这些白人出现的时候,山道上的游人多是赶紧避让在道旁。 束观本来想问韩彪几句,但看到韩彪一脸严肃地埋头而行,他也就将某些疑问暂时放在了心中。 等以后吧,反正这次救出大虎他们之后,自己是不会在桃源村生活了,到时候自然还要来这荆城的,经过这次事情,不管那位大小姐,还是韩大叔,应该都会同意让自己再蹭一次直升机吧。 不知不觉间,束观跟着航彪行至山肩之处,抬头望去,已经可以看见山顶处那座占地颇广,宏伟肃穆,古色古香的道观了。 看来那个木先生就在那座道观中。 然而就在束观这么想着的时候,却看见前面的韩彪突然一个拐弯,走上了边上的一条小道。 “不是那一座。” 似乎猜到了束观会疑惑,韩彪回头解释了一句。 束观哦了一声,跟着韩彪转入小道。 这条小道是用鹅卵石铺就的地面,走在其上,只觉林幽山静,鲜丛生,时有小鹿松鼠之类的小兽从林中探出头来,竟似并不怕人。 这里的风景,却是比主山道台阶那边要更好不少。 只是走了一段之后,束观也有些奇怪,因为走上小道之后,他就再没有遇见过其他的游客了。 照道理说里面的风景更优美,而且路口就在主道的旁边,也不难找,就算僻静一些,应该也有不少游人才对,怎么会一个人都看不见呢。 就在束观升起些许疑惑时,前方的韩彪却是因为周围没人,直接用出了八步赶蝉的轻功,束观连忙跑着跟了上去。 如此几分钟之后,韩彪停了下来,微微喘了口气,指着前方道: “到了,木先生就住在那座道观中。” 束观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十几米外,斜斜向上的鹅卵石小道尽头,有一座木门,木门上方有一块小小的匾额,写着三个篆体大字: 善己观 如果不是韩彪说这里就是木先生住的那座道观,如果不是门口上方写的善己观三个字,束观还真看不出这里是一座道观。 因为相比于刚才见到过的山顶的那座道观气势恢宏的大门比起来,这座善已观的大门看起来就要简陋寒酸许多了。 门上没有朱漆,也没有什么太极图八卦图,除了那块匾额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就像是乡间农户人家的门扉。 两人走到木门前,木门虚掩着,并没有合紧,韩彪却没有直接推门,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然后一脸恭敬地抓起门环轻轻叩击了三下,朝里面问了一声: “请问,里面有人吗?” 束观本来以为怎么都得等个几分钟吧,而韩彪敲门敲得那么轻,里面的人听不听得到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的是,韩彪话声刚落,也就两三秒钟的时间,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半尺,然后从里面探出来了一个脑袋。 那是一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俊美无比的少年,头发用木簪在头上挽了一个简单干净的道髻,脸上似乎带着极为迷惑惊讶的神情。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少年一边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韩彪,一边问道。 这少年没有问你们找谁,没有问伱们来干什么,张口问的就是你们怎么进来的,而且语气颇为古怪。 “走进来的呗。” 束观如此嘀咕了一句,觉得那少年问了一句废话。 然后少年的视线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下一刻,少年脸色一变,迅速将脑袋缩了回去。 木门之后,传来几声干呕声。 束观有些生气,当初徐楚湘 女子看到自己这张脸吐一下就算了,你一个大男人如此矫情娇气干嘛。 不过看来这次回桃源之后,在等脸上麻子掉光之前,还真不适合到外面来。 而此时那少年终于再次从木门后探出头来,不过他没有再看束观一眼,而是一直看着韩彪道: “既然能走进微尘大阵,跟我们善己观总有点渊源,说吧,你们找谁。” 明天周二,为了提升下追读,明天九点那一章,会提前到凌晨十二点后发。 第53章 少年道士和青年道士 “说吧,你们找谁。” 那少年问道。 “请问木先生可在观中。” 韩彪客气地朝那少年拱了拱手道。 “哦,原来是找二师兄的……唔,你身上倒是有一点二师兄的道息。” 少年再次打量了一下韩彪,接着目光落在了韩彪的左手臂上。 韩彪心中一动,连忙卷起了左臂的衣袖,露出了那个木叶纹身。 “不错,是二师兄的木叶符,既然二师兄愿意在你身上留下这道符,倒是能让伱进观来了。” 少年点了点头,接着拉开了木门。 韩彪和束观这才看清了那少年的全貌。 只见那少年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道袍,长身玉立,配上那张俊美白皙的脸庞,说不出的风姿飘逸,不像凡尘中人。 韩彪一边致谢一边走进门中,束观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抬目望去,一时间竟有些震撼无言。 束观首先看到的,远处是一座数百米高的山崖,一条银龙般的瀑布自崖顶垂挂而下,在崖下汇聚成一片碧蓝的湖泊,湖边是一片翠绿的草地,青草间长着许多五颜六色的小野,还有几株挺拔的参天老松,有猿猴麋鹿在草地上,老松下或漫步或嬉戏,湖水间又白色的水鸟或浮或沉。 山崖之上,还有十余栋房屋依山势而建,或是楼,或是阁,或是亭,或是简单的茅草屋,错落有致,充满自然拙朴的韵味。 原来,门看去很小,但观其实一点都不小。 也不是那种宫殿式,庭院式的道观,而是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 站在门外的时候,束观根本想不到门后的景象居然是如此美不胜收。 问题是他也真的看不见。 本来以这山崖的高度,以那垂瀑的水声,怎么都应该听见和看见,也别是以他现在的耳力和目力更应该能看见和听见。 然而站在门外的时候,他却是一无所觉。 此时此刻,束观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词:别有洞天。 “好了,你们两位现在去那里稍等片刻,我去请二师兄过来。” 穿着月白色道袍的少年道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凉亭,对韩彪和束观说道。 于是韩彪和束观依言走进了那个凉亭之中。 只见凉亭之内放着一张竹躺椅,石桌上放着一杯清茶,杯口犹自冒着袅袅温气,看来刚才那少年道士就是坐在这亭子中,所以才会他们一敲门,就跑来开门了。 另外在石桌上还放着其他一些东西,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束观不禁有些怪怪的感觉。 那是一堆报纸,杂乱地摊开在石桌上。 “荆城日报”,“大江晚报”,“秋海棠报”……束观一眼扫过,诸如此类的名字跃入眼帘。 在这个时代有报纸自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是在这样一座宛如人间仙境,超尘脱俗的道观中,出现报纸这样的东西,难免会让人有些怪异之感。 特别是想到刚才那少年道士几乎 而在那张躺椅上,还扔着一本打开的杂志,里面的画页上是几名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子图片。 束观顿时眼睛一亮,这里居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就在他准备上前仔细鉴赏一番的时候,远处那个本来已经快要走到山崖的少年道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俊脸之上神情微微一变,接着朝后方招了招手。 此时束观刚将手伸向那本画册,画册却猛然自己跳起,却不是跳入他的手掌中,而是扑扇着书页,像只大鸟般飞走了。 只是飞起的时候,束观倒是看清了画册封面的名字,赫然是“龙虎豹”三个字。 画册飞出凉亭,飞过草地,飞过湖水,飞到了山崖下那少年道士的手中,少年道士警惕朝左右张望了一眼,接着迅速将画册藏进了道袍之下。 如今眼力很好的束观,远远看着这一幕,有些遗憾地咂了咂嘴。 对于画册突然自己飞走这件事情,束观并没有太多惊讶。 这里自然不是普通的道观,观中的自然也不是普通的道人,否则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求助。 那小道士看去长的清清秀秀,一副纯良无害少年的样子,可不是个正经人啊…… 束观在心中腹诽了那少年道士一句,接着转头问了韩彪一句道: “你是 因为韩彪自从进门之后,就是一副大受震撼的样子,到现在似乎都没从失神中恢复过来,如果他以前来过,应该不会这副样子。 “来过,但没进过门……不对,可能进过,但我不知道……” 看着凉亭外的湖水,韩彪有些语无伦次地答道,接着终于回过神来,抱歉地朝束观笑笑,耐心解释道: “几年之前,我遭人暗算,在重伤昏迷之前,看见那位木先生突然出现在我身前,展示了一些神奇的手段,赶走了伤我的那些人,我醒来之后,却是已经在这道观门外,身上伤势也全都好了。” “然后木先生从观中走出来,送我离开了这里,并在我身上画了那道木叶符,说是可以让我避开一些劫难。” “我当时求他收我为徒,木先生却是不肯,在我百般哀求之下,他最终让我在山顶的那座道观中住了几天,然后每天过来教了我一些东西,然后让我不必再来找他,也不可将遇到他的事情告诉别人。” “这次如果不是小姐遭逢大难,我却是也绝不敢再来这里了。” 韩彪讲完了和那位木先生的认识经过,而此时凉亭外也走过来了两道身影,一个是刚才给他们开门的少年道士,另一个则是一为身穿黑色道袍的青年。 这应该就是韩彪说的那位木先生了吧! 束观凝目仔细望去,只见那身穿黑色道袍的青年道士,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微胖,脸蛋圆圆的,五官其实长得倒也不错,只是站在边上那夜月般皎洁出尘,清秀俊美的少年道士旁边,就显得有些黯然失色,极为普通了。 不过相比于少年道士眉眼间那丝隐然的傲气,这青年道士看去就要和善许多了。 青年道士和少年道士一前一后走进了凉亭,而韩彪已经恭敬地迎了上去。 “韩彪见过木先生。” 那黑袍青年道士看着韩彪,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道: “你怎么又来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这人品性不错,毅力也够,但真的没有踏上长生路的天赋。” “刚才桑师弟自作主张让你进了门,我都已经责怪他了。” “另外,你不要再叫我木先生了,书院那些人才喜欢被人叫先生,我们道门不兴这个,我们道门另有道号,当然称呼俗家名字也无妨。” “以前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现在既然你走进了观门,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下。” “我的名字,叫木尧。” ……好叨唠啊,好啰嗦啊…… 这是束观对木尧的 我喜欢这样慢慢写人,所以不要催我推剧情。 这本书会写很多群像。 下一章有大人物出场。 感谢书友啊哦额一屋迂的打赏支持。 第54章 中年道士 当自称名叫木尧的青年道士讲话的时候,凉亭内的另外三个人,神情表现各自不同。 韩彪依然是那副恭敬从命,洗耳恭听的神情,仿佛黑袍青年道士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世间最美妙的音乐般。 如果被那位楚湘两洲总督军看见韩彪此时这副模样,绝对会吃醋吃到飞起,因为韩彪对着他可从来没有这么恭敬乖巧过。 至于那位被称为桑师弟的少年道士,在木尧讲话的时候,则是看着凉亭外一头在草地间蹦来蹦去的麋鹿,好像听得很认真,但目光呆滞。 束观一看就知道这少年道士在干嘛,前世在学校读书的时候,碰到不喜欢的课,比如物理化学之类的,束观也经常祭出这门走神大法。 于是束观也开始看草地上的那头麋鹿。 有一只浑身长着金毛的猿猴从早地间走过,小麋鹿欢快地跑到那猿猴的身边,猿猴抬手摸了摸麋鹿的脑袋,小麋鹿顺势拱进了猿猴的怀中。 真是和谐的画面啊! 束观如此想着,一时间觉得或许这里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这个时候,黑袍青年道士终于讲完了。 束观和那桑姓少年道士同时长长舒了口气。 然后两人齐齐看了对方一眼,各自对对方的恶感竟是消散了不少。 “木先……木道长,在下这次过来拜见道长,却不是为了当年纠缠道长的事情,而是想木道长去救一个人。” 然后韩彪开始讲述他此来的目的。 他讲了那个山谷,讲了那个道观,讲了他走进道观时木叶符的示警,将了大殿中消失的地面,讲了那个地宫,讲了那个黑色的太极图,最后讲了那些可怕的石人。 当他讲完之后,凉亭之内变得无比安静。 木尧和姓桑的那个少年道士沉默地对视着。 “上代仙人留下来的洞府?” 良久之后桑姓少年道士这么轻声问了一句。 木尧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我去找师傅。” 然后他转首对韩彪说道: “还请两位在这里等一下,这件事情我我无法做决定,那些石人……算了,你们也不懂,有些修行界的实力对比很难跟你们解释清楚,我要先去请示……” “要不二师兄你还是快去吧!” 桑姓少年道士的目光又变得有些呆滞,不禁催促了一句道。 “那行,师兄我先去了,六师弟,伱先陪着……” “二师兄,求你了,快去吧。” 桑姓少年道士几乎是推着木尧走出凉亭的,当木尧迈出凉亭的那一刻,桑姓少年道士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了口气。 然后看到韩彪和束观用怪怪的眼神看着他,桑姓少年道士顿时脸色一正道: “你们别误会,我很敬爱木师兄的。” 束观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当年我也是这么敬爱我的班主任的,但求他别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好。 说实话,束观此时内心深处还是有点同情这个小道士,有那么一位师兄,如果天天待在一起的话,还真是挺折磨人的一件事情。 而韩彪则是神情变得有些惴惴,本来在他的心目中,木尧就已经是神仙般的人物,现在居然还要请他师傅来,那么木道长的师傅,又该是如何不可思议的人物呢。 而那位木道长的师傅,又会答应去救小姐吗? 接着韩彪小心翼翼地问了那桑姓少年道士一句道: “小道长,请问尊师怎么称呼?” “李至霞,你可以称他为至霞真人,这是他的道号。” 桑姓少年道士一边拿起石桌上的茶杯喝水,一边随意地答道。 而韩彪这种局促紧张不安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木尧就陪着一名中年道士回到了凉亭中。 那是一位身穿紫色道袍的中年道士。 见到这位中年道士时束观的 中年道士看去四十出头的模样,有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庞,五官深邃,脸上最有特色的是他的眉毛,那是一对又黑又浓又直的眉毛,就像有人用笔在他额头上直直画了一横,再擦去了中间的一小段。 和他的两位徒弟只是挽了个道髻不同,中年道士的头上还带了一个紫色的道冠,用一根玉簪穿过,让整个人看去,给人一种整齐肃然之感。 不知为什么,在见到这中年道士的一刻,束观又想起了他前世的那位高中班主任。 可能是因为这个中年道士和他当年的高中班主任一样,看去都是那种很严谨甚至还有些刻板的人。 “韩彪见过至霞真人!” 在木尧和这中年道士走进凉亭的时候,韩彪立马上前抱拳躬身行礼。 有点奇怪的是,那中年道士听到韩彪对他的称呼,先是暼了桑姓少年道士一眼,桑姓少年此时已经站在木尧的身后,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似乎根本不知道紫袍中年道士正瞪着他。 接着那紫袍中年道士回过头来,居然也朝韩彪稽首为礼。 “小道李至霞,见过韩居士。” 束观登时对着中年紫袍道士有了些好感。 至少在礼节上,这个紫袍中年道士没有高高在上。 然后只听那李至霞继续问道: “韩居士,我想请教两个问题。” “至霞真人您请说。” “那个道观在神农架深处?” “是的。” “那个道观的名字叫什么?” “栖霞观。” 这次回答他的是束观。 于是李至霞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了束观的脸上。 紫袍中年道士直视着束观的脸,没有眨眼,那对又黑又直的浓眉,依然如两座大山般沉稳,没有颤动一次。 这是束观有生以来, “这位小居士,你长得很有趣。” 然后那李至霞对束观点了点头道。 束观对这名中年道士的好感,登时有上了一个台阶。 “好,我随你们去那里看看。” 接着李至霞又沉声说了这么一句。 就这么简单? 会不会太干脆果断了一点? 一时间,韩彪和束观两人都有些不敢置信,束观看了眼李至霞身后的那位圆脸青年道士,想着这师徒二人的风格,怎么就相差这么大呢! “那真是太谢过至霞真人了,不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韩彪则是兴奋地说道。 “现在。” 紫袍中年道士言简意赅地答道,接着想了想问韩彪道: “你们刚才是怎么来的。” “开车,我可以载至霞真人您先到神农架边缘的一个小镇,再坐直升机到达那个山谷中。” 韩彪连忙答道。 ……说不定人家能够自己就飞进去呢…… 旁边的束观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何为直升机?” “哦……” 韩彪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就是一种像蜻蜓一样能够直上直下起飞降落的飞机。” 于是束观帮着解释了一句,同时心里想着,这个道士应该知道飞机是什么东西吧,毕竟那石桌上就摆放着报纸呢,想来这些道士也不是与世隔绝的。 而李至霞似乎瞬间就明白直升机是什么东西了,自顾点头自语了一句。 “看来又是白夷人弄出来的新玩意。” “对了,你们开来的是什么车?” “吉普车。” 韩彪楞了一下方才答道,似乎没想到这位看去高人风范十足的中年道士,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只见那李至霞皱了下眉。 这是这位紫袍中年道士进了凉亭之后 “你去老五那里,让他画四张千里神行符,记得告诉他,两张我们用,两张是给普通人用的,让他注意灵气控制。” “师傅,我们不坐车去吗?” “唔,吉普车座太硬,坐久了不舒服。” 这是紫袍中年道士对他徒弟的回答,而且语气异常坚持认真。 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束观深深地吸了口气,微微握紧了拳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在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喷笑的冲动。 ……这位看去肃然方正的至霞真人,该不会其实是个冷面笑匠吧…… 感谢书友啊哦额一屋迂的打赏支持。 第55章 弱化版的仙人? “等等。” 只是当那木尧刚一只脚踏出凉亭的时候,李至霞却又突然唤住了他。 “师傅,您还有什么吩咐。” “老五画符的时候,你先去藏宝阁,到你齐师伯那里把那颗珠子领出来。” 听似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木尧,还有凉亭中的桑姓少年道人,听到之后确实齐齐身躯一震。 “师傅,这一次很危险吗?” 木尧脸上的神情变得异常凝重。 李至霞没有回答他,只是挥了挥手道: “快去吧。” 木尧快步离开了。 “师傅,您先坐。” 桑姓少年道士殷勤地拉过躺椅。 “师傅,我再给您去泡杯茶。” “不用了,桌上是今天的报纸吗?” “是的,三师姐要的荆城日报,四师兄的科技报,五师兄要的大江晚报,还有师傅您爱看的秋海棠报,我都已经分好了,本来正准备送过去呢。” 李至霞唔了一声,随手翻了几下桌上的报纸。 “下次记得早点送过来。” “知道了,师傅……四张神行符好像不够啊,莫非师傅这次不带二师兄一起去……” 趁着李至霞翻看报纸之时,桑姓少年道士眼珠一转,像是不经意般问道。 “你说呢?” 李至霞淡然反问了一句,甚至都没抬头看自己小弟子一眼。 桑姓少年道士顿时苦下了脸,哀求道: “师傅,要不把我也带上吧!” “伱不是这个月轮到值守山门吗?” “我可以请人代一下。” “叫谁代?” “比如说四师兄,他肯定会同意的。” “别去欺负老实人。” 于是桑姓少年道士知道自己没希望了,无奈地小声嘀咕了一句道: “天天守山门,又没人会来……” 这次李至霞好像话都懒得说,只是抬手指了指韩彪和束观两人。 于是桑姓少年道士就没什么话说了,当然心里还是再次嘀咕了一句: ……千年碰一回…… 然后凉亭内再次安静了下来,那名叫李至霞的紫袍中年道人,似乎并不是一个善于与人交往的人,那桑姓少年道士的性格倒是颇为跳脱,但因为他师傅在,也不敢放肆,至于韩彪和束观,则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凉亭之内,只剩下那李至霞翻看报纸的沙沙声。 束观注意到这个至霞真人一直在看的是那份《秋海棠报》,至于像什么《荆城日报》,《大江晚报》之类的,则是碰都没有碰一下。 ……《秋海棠报》,听去不像什么正经报纸啊! 束观不禁凝目朝李至霞手中的报纸看去,虽然他站立的地方离李至霞有三米多远,但以他现在的目力,还是能很清楚地识别报纸上的那些蝇头小字。 ……“当红京剧名伶金素芳将来荆城演出,谭大少誓要一亲芳泽”…… ……“徐督军再纳一妾,其身边韩姓护卫亲透洞房当晚秘事”…… ……“太平货栈前夜似闹冤鬼,会否是故掌柜死不瞑目”……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报纸,看着那些跃入眼帘的标题,束观顿时做出了判断。 然后他再次偷偷看了那李至霞那张严肃板正的脸一眼,实在想象不出这样的人怎么爱看这种八卦小报。 但李至霞却看得很认真,不时明明已经翻过去了一页,却又突然翻回来再仔细看了一遍。 如此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左右,木尧终于回来了。 他左手拿着四张黄色的符纸,右手小心翼翼地领着一个系着黑绳的小布袋。 此时不过是二三月之交,春寒依然料峭,木尧身上穿的道袍也并不厚,但是此时走进来的圆脸青年道士,却是满头大汗,连身上的道袍似乎都被汗水打湿了。 束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着这道士刚才到底跑多远的地方去了,还是说不小心掉进了那个湖中,身上的其实是水而不是汗! 刚刚这么想着的时候,木尧从他身边走过。 在这一个瞬间,束观只觉自己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温度极高的火炉一般,额头顿时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只是随着木尧迈步前行,在离开束观两米远之后,刚才那种一秒入夏的感觉,却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给我吧。” 只见李至霞朝木尧伸出了手,木尧有些迫不及待地将那个系着黑绳的小布袋递了过去。 李至霞却没有直接用手接那个小布袋,而是袍袖一甩,将那小布袋卷入了袖子中,接着闭了闭眼,过了一秒之后才再次睁开。 束观发现在那一秒内,李至霞的脸上似乎有一层若有若无的紫气浮现隐没。 见师傅睁开了眼睛,木尧又将那四张黄色符纸递了过去。 “五师弟说了,这符纸上他除了千里神行咒之外,另外还加了一道隐身咒,这样我们赶路的时候,就不会被路上的普通人看见了。“ “还是老五心细,符纸你拿着吧,等会给他们贴上。” 李至霞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长身而起,瞥了那个桑姓少年道士一眼道: “明天你让你四师兄来代一下值守山门吧!” “咦!” 桑姓少年道士登时又惊又喜,没想到师傅会突然回心转意,同意带他去了,这次师傅居然亲自出马,不用说,事情肯定是刺激无比的。 只是紧接着,李至霞却将手中的报纸递给了他。 “至于你,明天去秀水街看一看。” “啊!” 桑姓少年道士顿时刚刚露出的笑容凝固在了那张俊脸上。 “师傅,去秀水街干嘛?” “那里三天之内连续死了十八只猫,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李至霞指了指报纸上的某则新闻道,接着对韩彪和束观两人点了点头道: “两位居士,走吧。” 在桑姓少年道士羡慕的目光中,李至霞领着木尧,韩彪,束观三人走出凉亭,接着走出了木门。 等韩彪束观走出木门之后,走在最后的木尧轻轻掩上了木门。 那一刻,束观仿佛觉得圆脸道士掩上的,不是一扇门,是另外一个世界。 他回头看了一眼,却是再看不到那片山崖了。 四人站在木门之外,木尧举起了手中的黄色符纸笑着对韩彪和束观说道: “两位,你们都已经算是接触过我们修行界的人了,所以我不多说什么,我现在手中拿的,是我们道门的千里神行符,只要将此符贴在两位的身上,两位赶路的速度,就可快逾奔马……” “木尧。” 李至霞回头瞥了圆脸道士一眼。 “好的,师傅,我会说快点的。” “总之,两位只要贴上了这千里神行符,速度会快逾奔马,从这里到神农架只要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就能赶到,现在是酉时,我们应该可以在……” “木尧!” “我马上说完了,师傅……在子时前赶到那个叫坪阡镇的地方……好了,我说完了,师傅。” 没有去理会那对师徒之间说相声般的对话,在难得听完圆脸青年道士的讲解之后,束观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自从走进那扇木门之后,他自然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两个青年和中年道士,应该都是他原先以为只是传说中的仙人了。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束观以为两位仙人会直接带着他们飞回桃源村。 就像桃源村两百多年前那位老秀才在笔记中描述的那样,乘龙而来,乘龙而去,朝游北海暮苍梧,仙人不应该这个样子的吗? 没想到这位至霞真人在纠结了一番要不要坐车之后,选择了用什么神行符去神农架。 六百多里的路,四个小时,时速也就160码左右。 我开辆前世的跑车不比这快多了? 是的,用脚走的话,这速度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如果对于传说中的仙人来说,会不会太逊了点? 这一刻,束观突然觉得,这个善己观中的仙人,难道是弱化版的仙人? 真的好喜欢写木尧啊,可以名正言顺地水。 感谢书友红尘里的沧桑哥的打赏支持。 第56章 五煞绝魂阵 就在束观暗自吐槽着的时候,木尧已经把两张黄色的符纸贴在了他和韩彪的背后,然后右手捏了个道诀,对着束观和韩彪一指。 “走!” 束观只觉背后突然有一股奇怪的暖流涌入了体内,然后“嗖”地一下,他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奔跑,以一种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速度。 就像本来站着好好的,却突然被扔上了一架正直直俯冲而下的过山车,并且没有经历那个加速的过程。 坐在车上开出160迈的速度,和自己跑出160迈的速度,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前者可能很刺激很爽,但是后者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人来说,就只有惊悚了。 狂风在耳边呼啸,周围的景物变得有些模糊,但是前方的那块巨大的山石,束观还是看得很清楚的,而他现在正直直地朝那块尖锐而坚硬的山石撞上去。 束观想避开,他的脑子很清楚,但是身体的反应却安全跟不上,明明想转弯的,但是身体依然不由自主地撞了上去。 束观知道自己不会撞死,但应该会很痛吧。 不过,就在他眼看着自己就要撞上那块山石的时候,他的胳膊却突然被人抓住了,然后他被人一扯,终于避开了迎面撞上那块山石的命运。 束观侧头望去,发现拉住自己胳膊的人是那个中年冷面道士李至霞。 李至霞朝他点了点头,朝他说了一句话。 狂风依旧在耳边呼啸,但李至霞的声音依然清晰地钻入束观的耳中。 “普通人其实不适合用神行符,这一路上我会拉着你走。” 李至霞说了一句然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束观很庆幸接来下的四个小时带自己走的人是李至霞,而不是那个话痨圆脸青年道士,同时也相当同情韩彪。 …… 四个人是傍晚七点多出发的,等束观再次回到坪阡镇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左右。 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仙人会不会太弱了一些,但这依然是一次奇妙的旅程,特别是在到达坪阡镇的时候,以160码的速度奔跑了四个小时,束观却一点疲劳的感觉都没有,或许这跟他背后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那股暖流有关。 这是束观 感觉很好,他有些向往。 到达坪阡镇之后,在韩彪的安排下,四人在那个临时营地中休息了一夜。 晚上自然不可能开着直升机进神农架那样的原始深林,这么原始的直升机根本没有夜航能力。 所以说昨天束观冒黑把直升机从神农架山脉深处开出来,真的是一次堪称奇迹的壮举。 不过束观可不想再冒一次险了。 所以休息了一夜, 李至霞负着手,围着那直升机绕了一圈,眼神有些复杂,接着轻轻叹了口气。 “师傅,怎么了?” “为师只是有些感慨,感慨现在的修行界,已经没有人能修成真正的腾云术了,否则……” 师徒两人之间的对话,传入了束观的耳中。 意思就是现在的他们这些所谓的仙人,都不会飞了吗? 束观心中如此想着。 果然,这个世界的仙人都是弱化版的。 “我们出发吧!” 束观对李至霞和木尧招呼了一声,接着走到了直升机前,打开舱门,跳上了驾驶位。 “咦。” “咦。” 身后同时响起两声惊噫,李至霞和木尧都意外地看着束观的背影。 因为昨天晚上他们就已经知道束观的身份,知道这个丑陋的麻脸少年,是自小在那个神农架深处的山村中长大的。 所以一直下意识地以为到时候开直升机的人是韩彪,但是现在看这样子,不会是由这个山村少年来开飞机吧? 但是这样一个从来没有踏出过山村,没有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少年,怎么可能会开飞机。 “昨天这架直升机就是这位小兄弟开出来的,他……哦,他在直升机上摸索了一会……就学会开直升机了……” 见到两位神仙道长似乎很惊讶,韩彪马上解释了一句,只是解释着解释着……他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因为那个少年的身上,本来就一直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是这一路来韩彪心焦解救徐楚湘的事情,韩彪没心思去探究这少年身上的秘密。 至于现在,在这两天经历了这么多古怪的事情,特别是昨夜他亲身用四个小时跑了六百里路之后,束观身上的那些奇怪之处,好像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而李至霞和木尧两人,经历的这个世间的诡秘之事,自然比韩彪要多上不知多少。 这么说吧,就算他们看到一头猪开着飞机,都不会有太多惊骇的情绪。 所以他们刚才的反应,其实是意外多过惊讶的。 “师傅……” 木尧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轻声想说什么。 “等到了那个山谷,我先好好看看那个山谷再说。” 李至霞深深地看了直升机上那个正将一对耳罩般的东西戴到头上的少年说道: “仙人洞府之旁,有异人异事,倒是正常。” 说完之后,他当先上了飞机,就坐在了束观旁边的副驾驶位上。 …… 昨夜已经重新加油的直升机缓缓升空,然后平稳地朝着神农架深处飞去,相比于昨天,他对这架直升机的操控熟练了许多。 自己还是很有当飞行员的天赋的嘛! 等离开桃源后,就算再不济,凭着这项本事,在外面的世界自己混得都不会差。 这个时代,大华国会开飞机的人应该不会多吧! 束观一边想着,一边轻松地对坐在旁边的李至霞笑了笑道: “李道长,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就能能到那个山谷了。” “如果道长想休息一下,可以戴上座位边的耳罩,这样可以安静一点。” 因为昨天见识了道术的神奇,束观已经开始动起了一些心思,所以想跟这位现实中仙人拉近点关系。 可惜,李至霞根本没有理他。 李至霞现在的神情很古怪,似乎有些激动,他紧紧握着门舱的把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外。 这道士不会是 束观刚有些狐疑地这么想着,然后马上知道自己猜错了。 因为旁边的紫袍中年道人,居然打开了舱门,直接走了出去。 喂,你坐的不是出租车好不好! 不对,就算是出租车,在司机没停车的时候,你也不能直接开门跳车不是。 束观吓得一激灵,差点把直升机撞上前面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峰。 束观连忙将直升机急速拉起爬升,等到跃过那座高峰之后,才再次转头看去。 却见李至霞此时正站在直升机舱门之外,站在天空之上。 飞起来了? 束观刚刚一怔,不过马上通过侧方的后视镜,发现李至霞的双脚,其实是站在直升机底部的降落托架之上。 直升机高速地在空中飞驶,头顶的桨叶急剧地旋转着,带起阵阵巨大的气流,然而站在降落托架上的李至霞,却稳若磐石,纹丝不动,只有一袭宽大的道袍,在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这一刻的李至霞,真的很像一位真正凌风御虚的仙人……如果能把这架直升机p掉的话。 好吧,弱化版的仙人,也终究是仙人。 看着这对于普通人来说,依然足够震撼的画面,束观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直升机外,李至霞闭上了眼睛,缓缓张开了手臂,微微仰着头,似是在感受着什么,又像是在享受着什么。 “师傅他真的很渴望腾云驾雾啊……” 身后传来木尧的一句轻声感叹。 束观本来想回头问一句,那伱渴不渴望,怎么不出去感受一下? 只是一想要是自己开了话头,可能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都不得不承受木尧的言语轰炸,束观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专心地开飞机。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那些熟悉的,光秃秃的山崖终于出现在了直升机的前方。 “道长,到了。” 直升机飞过了悬崖,飞到了山谷,束观对机舱外的李至霞喊了一句。 李至霞睁开了眼睛,低头朝下方看了一眼。 下一刻,紫袍道士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一对浓眉猛然皱起,两道眉毛间原来的间隔消失了,就像两座大山骤然相合。 “五煞绝魂阵!” 李至霞的口中吐出了这样五个字,然后他就从直升机的降落托架上跳了下去。 第57章 蛊盆囚笼 束观将直升机降落在了晒谷场上。 当他刚跳下直升机的时候,宗长王二牛就一脸惶恐震惊茫然地跑了过来。 “麻子,麻子,刚才天上有个人飞下来了!” “你说是不是两百多年前的那位仙人回来了?” 王二牛指着小溪那边方向道。 束观顺势望去,只见小溪之畔,那片桃林下,站着一道紫色的身影。 而桃源村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已经跑出村了,男女老少挤在小溪边,远远地看着那道紫色身影,却没人敢上前。 应该是刚才自己直升机飞来的声音,惊动了村子里的人,然后恰好看见李至霞从直升机上跳下。 和上次徐楚湘等人驾驶直升机飞进来不同,在村民们眼中看来,李至霞可以实实在在飞进来的,对于从小听着仙人传说长大的桃源村民来说,把李至霞误认为两百多年前那位仙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束观哭笑了一下,对王二牛说道: “二牛叔,那位并不是当年的仙人,不过他也确实是一位仙人,他是来帮助我们的,具体的事情,等我回来一定会跟二牛叔你解释的!” 此时那个木尧已经朝溪边走去,束观连忙跟了上去。 走向溪边的时候,束观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悬崖,想着刚才李至霞从上空逃下来的一幕。 当时他看了一眼高度仪,直升机的高度大致在两千米左右。 自己从两千米的空中摔下来会不会死? 束观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 但李至霞跳下来了,而且是稳稳落地,这样强大的修行者,为什么还不能飞? 飞有这么困难吗? 束观带着些许疑惑,在桃源村民惊诧钦佩的眼光注视下,走过小溪,走到了李至霞的身边。 李至霞负手而立,站在一株桃树之下,同样仰头看着周围那些光秃秃的山崖,黑眉紧锁,似乎在思考一件很疑难的事情。 束观不由地想起了李至霞跳下直升机前说的那句话。 五煞绝魂阵…… 那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知道束观来到了自己身后,李至霞收回了望向山崖的目光,然后用很奇怪的眼神仔细看了一下溪水对岸的那些桃源村民,然后对束观说了一句话。 “你们怎么还没有死。” 束观呆在了那里。 没必要一来就咒我们死吧…… “师傅,怎么了?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木尧也不解地问了一句。 “伱主修的不是阵法符咒,如果老五在这里,或许就能看出一丝端倪,那就是这座山谷并非自然行成之地,而是有人以山为势,在这里布下了一座阵。” “就是师傅刚才说的五煞绝魂阵吗?” “不错,这是一种非常阴毒的阵法,你看到那些光秃秃的崖壁了吗?就是当初阵成之时,阴邪之气汇聚于四周,任何草树木都会瞬间枯死,就算多年以后,依然寸草不生。” “可是为什么自那些崖壁中部开始,草树木有可以生长了呢。” “这就是这个阵法最阴毒的地方,此阵毒,布阵之人心更毒!老二你知道这五煞绝魂阵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阵吗?” 一向冷面寡语,惜字如金的李至霞,此刻话多的竟有些像他的弟子木尧般。 而没等木尧回答,李至霞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此阵乃是养蛊之阵,而且还是以人为蛊,最初源自西南之地的五毒门,身处此阵中的人,最开始不会察觉,但是慢慢地精魂会被此阵吸走,最多不过三年,阵中之人就会因魂力丧尽而亡。” “不过既然是养蛊之阵,自然不能一开始就让蛊都死光了,所以当初布阵之人,才特意将这个山谷伪装成如此模样,看似团锦簇,实则暗藏杀机,既是囚笼,又是蛊盆!” “为师现在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些人都活得好好的!” 李至霞神情肃然地猛然抬手,朝着溪水对岸那些桃源村民一指。 “这位小居士,当初你说你们村子的祖先,是因为战乱被一位仙人救到这个山谷中的?” “不错,村里都是这么故老相传,而且还有文字记载。” 束观点了点头道。 “如果当初那个救你们来此处的仙人,就是这五煞绝魂阵的布阵之人的话,那么他绝对不安好心!” “他不是要救人,而是找了一批新的蛊!” 李至霞摇头叹息了一声。 束观听得目瞪口呆。 虽然他刚刚接触这个世界的修行界不久,但是李至霞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倒也听的懂大部分,如果李至霞说的是真的,那么桃源村的村民,不过是别人圈养的猪。 而自己其实在一个猪圈里生活了十八年。 “可是我们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两百多年了,我们村子里活到八十岁以上的人都很多……” 束观喃喃对李至霞说了一句。 “是啊,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村子中的人,身处这五煞绝魂阵中,却可以活得好好的……“ 李至霞也喃喃似是自语般道,接着他再次抬头看着山崖。 “立刻带我去山中的那座道观,或许只有在那座道观中,才能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几分钟之后,束观领着李至霞和木尧这对师徒,还有韩彪四人走在了通向那个山洞的山道上。 这一次,他自然不像上一次带着霍尔特教授那些人一样兜圈子,而是选择了最近的道路。 以他们四人的脚程,自然很快就深入山林之中。 “咦,师傅,你看那是什么?” 某一刻木尧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侧方一棵参天古树的树根惊呼道。 李至霞顺着他手指望去,接着同样眼中异色一闪,竟是改变方向,朝那棵古树快步走了过去。 古树底下的草丛中,有一片七彩的,形似小人的草叶,正在随风轻晃。 李至霞在那七彩色的草叶前蹲了下来,在看清了草叶的模样之后,他眼中的惊讶之色就更浓了一些。 这时木尧也走了过来,蹲在李至霞的身边蹲了下来。 “师傅,这好像是七灵草,我在百草经上看到过它的画像。” “不错,应该就是七灵草。” “可是七灵草不是千年以前早就已经在天地间绝迹了吗?这是明确记载在百草经上的,为什么这里还会有活着的七灵草?” “不,这株七灵草,其实不能算是真正活着了。” 李至霞却是摇了摇头道。 新书期一个月更了15万字,上本书上架后都没更这么多,这么勤奋月初求点票票。 第58章 山洞中的岁月 “真正活着的七灵草,会散发七彩色的光芒,特别是在夜间,会如星辰般美丽。” “而这株七灵草,却是灵光全失,它所蕴含的灵气和真正的七灵草比起来,恐怕有着天壤之别。” “传说中真正的七灵草,可化解一切阴邪之毒,并且有滋润肉身,让人青春永驻的功效,就算在千年之前,也是极为罕见珍贵的灵草。” “对了,这里本来就是阴邪之地,却长了这么一株专克阴邪之气的七灵草,只能说天地造化之奇,让人心中惴惴了。” 说话之间,李至霞站起身来。 “老二,你将这株七灵草摘了吧,虽非真正活着的七灵草,但在大道益发渺茫的今日,也算是难得的奇物,而且此物本来与你所修之道契合,刚才你能比为师更早一步看见它,本来就是妙不可言的机缘。” ”以后伱将此草贴身带于身上,应该对你的道行精进大有裨益。” “这或许是天地间最后一株七灵草了,老二你好自珍惜。” 这个时候,束观也刚好走过来,听到李至霞的最后一句话,随口就说了一句道: “没有啊,这草在山上蛮多的,我们村子的姑娘都爱将它捣成汁液敷脸。” 李至霞和木尧齐齐身躯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见向了束观,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看得见七灵草?” 像这种灵草,只有身具灵气的修行中人才能看见,普通人的肉眼是发现不了它们存在的,而这个山村少年身上绝无灵气之感,他怎么可能看得见七灵草? 束观顿是怔了一下。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他想起了前两天那个霍尔特教授也问过他相似的问题,而当时束观的回答是没有什么七彩草。 那么这一次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回答看得见还是看不见? 李至霞和木尧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束观犹疑了那么一下,脑中闪过了初见这两人时的场景,闪过了在那善己观中见到的一切,然后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棵古树道: “当然能看见啊,那里不是还有一株。” 李至霞和木尧转首望去,却见前方另一处草丛中,赫然又有一株他们原先觉得可遇不可求的七灵草,正在风中摇曳。 “不过我们这里不叫它七灵草,而是叫七彩草。” 束观又笑着说了一句。 李至霞霍然转过头来道: “你是说你们村子里的人,都能看见这七灵草?” “那倒不是,以前就我爷爷能看见,后来我能看见了,村里人用的七彩草都是我爷爷和我采的。” “你爷爷?他人呢,在村子中吗?” “不,他不久前已经死了。” 束观眼中闪过了一丝悲伤。 而李至霞和木尧则对视了一眼,然后再次深深看向了束观,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原来是天生通灵之人……难怪。” …… 一行四人继续上山,很快来到了那条最难走的崖道之前。 “走过这条崖道,对面有个山洞,过了这个山洞,就是那座道观了。” 束观指着前方的崖壁对李至霞和木尧说道。 然后他就抓住了一根滕蔓准备先行踏上崖道,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圆脸青年道士木尧,却突然抬手拦住了他。 “小居士,你先等等。” 束观不解地松开了藤蔓,接着只见木尧深深吸了口气,双手在胸前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接着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了刚才束观抓过的那条滕蔓。 你想先过说就行了嘛…… 束观刚心中暗自嘀咕,下一刻,他就看见了神奇的一幕。 木尧手中握着的那根滕蔓,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般,如灵蛇般自己扭曲扬起,缠绕住了前面的另一条藤蔓。 紧接着,那一条藤蔓也自己动了起来,缠住了它前方的另一根滕蔓。 束观怔怔地看着崖壁上的滕蔓,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一根接一根地自己缠绕纠结。 大概在几分钟之后,一座由无数条滕蔓自己缠绕编织而成的藤桥,就出现在了崖道之上。 “好了,我们可以过去了。” 木尧对束观微微一笑道,然后当先踏上了那座藤桥。 ……好吧,这确实是一个神奇的世界,有着一群神奇的人。 束观回过神来,默默地跟在木尧的身后走上了藤桥。 说实话,一路上束观走得有些心惊肉跳。 虽然他不恐高,山风呼啸,藤桥在悬崖间摇摇晃晃,透过滕蔓间的缝隙,能够清楚地看见脚下的万丈悬崖,就跟他前世在景区中走那些玻璃栈道似的,还不如以往他抓着滕蔓踩着石头过崖道来的安心。 不过当束观踏上对面山洞前的平地后,这条藤桥也没有如他一路担忧地那般突然散架。 …… 李至霞的脚步,在一根巨大的钟乳石前停了下来。 他低头凝视着脚前那滩乳白色的钟乳石液,在这摊种乳石液之旁,并没有倒着什么小兽的尸体,但李至霞还是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万年钟乳石液,对修行者的修为大有裨益,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了这种天材地宝之物了,可惜!” “师傅,可惜什么?” “这些山崖都已经被炼成那座五煞绝魂阵的阵体,这些万年钟乳石也早被阴邪之气侵染,所以服用不但无益,反倒会增加修行者走火入魔的危险,至于普通生灵误喝的话,只会当场暴毙。” “……唔,不过倒是也可以取一些回去,老四或许会有用。” 说着,只见李至霞将手对着地上那滩钟乳石液凌空一抓,地上的钟乳石液像是被什么吸引一般飘浮了起来,接着迅速凝结变成了冰一般的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 李至霞袍袖一挥,将那冰晶圆球收入了袍袖中。 束观看着这一幕,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只是刚才李至霞说的那些话,让他心中一动。 这个山洞他已经走过很多次了,他 前几天又带着霍尔特那些人走了一遍,听着那个霍尔特对其他人的讲解,算是稍稍解开了一些疑惑。 但是今天,跟着这两位道士,或许这些事情都可以得到答案吧。 “我们继续走吧。” 收起那冰晶圆球之后,李至霞挥了挥手,继续朝山洞深处走去。 …… 不久时候,李至霞再次停下了脚步。 束观没有意外,因为李至霞就停在路边那个有着九个脑袋的鸟类化石之前。 这一次,李至霞在那这个鸟类化石之前停留的时间超乎想象的久。 他似乎是在努力地思考回忆着什么,然后脸色渐渐发白,最后李至霞的口中吐出了两个字: “鬼车!” “鬼车?师傅,这是这种奇怪的异鸟的名字吗?” “不错,鬼车鸟,一种上古时代强大而可怕的妖禽,据说是九凤的后裔,但是自从 “难怪,当初那个人会选择在这里布下这五煞绝魂阵!这个地方在 “不过,按照典籍中的记载,那鬼车鸟的身躯极为庞大,成年鬼车鸟,展翅足有百丈之长,眼前这具鬼车鸟的遗骸,应该是尚未成年的幼鸟。” …… 四人继续前行,一路上李至霞不是会仔细看一下山洞洞壁上的那些化石,有一些他当即就能辨别出是什么,有一些则是在稍微思索一些方才辨明,但也有一些,却是连李至霞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櫰木之果,这种异果存在的年代,比七灵草的年代还要久远,据说服食这种异果之后,可让人的身体坚逾金铁。” “这具少了两只脚的残骸,应该是虎头羊,一种性情残暴的凶兽,是 “唔,这是什么?只剩下一半身躯,不过身有三尾,后爪似狸猫,莫非是讙狸兽?此物千年之前倒是偶尔还在世间出现过。” 前方有亮光照了进来,漫长的山洞终于马上要走到了尽头。 李至霞回头望了一眼刚刚走过的那段路程,眼中有些许满足和神往。 走过这段山洞,就像走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 在许多许多年之前,这片山脉应该是一个万物竞灵之地,不知生活着多少传说中的灵物。 那也是一个大道昌盛,人人如龙的时代。 仙道可期,长生可期。 可惜,自己没能生在那个时代! 最后,李至霞停在了洞口那几个巨大的脚印之前,低头凝视了片刻,淡淡一笑。 第59章 栖霞观前话栖霞 李至霞,木尧,束观,韩彪四人,终于走出了山洞,走到了了那座道观之前。 李至霞抬头望着道观大门上方的那块匾额,眼神复杂。 “栖霞……” 他轻声念出了大门上的那两个字。 身后的束观心中突然一动,这个李至霞的名字中有个霞字,栖霞也有个霞字……当然,这可能纯粹只是巧合。 不过束观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当初李至霞答应韩彪来这里的时候,只问了两个问题。 一个问题是在哪里。 另一个问题是道观的名字。 而在束观说出了栖霞观的名字之后,那李至霞的神情有些奇怪,然后几乎想都没想就同意跟他们来了。 而在他旁边的木尧,似乎和束观有同样的疑惑,因为他比束观更了解李至霞,此时光是李至霞的神情,他就能看出师尊似乎情绪有些波澜。 “师傅,你以前听说过这座道观吗?” 圆脸青年道士小声问道。 “没有,我 李至霞摇了摇头,接着突然叹了口气道: “算了,等会本来也要告诉你的。让为师心绪不宁的,是栖霞这两个字。” 木尧突然垂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有点不敢说话了。 当然,要木尧不说话,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木尧再次低声说了一句道: “我们善己观的每一任观主,都以霞为道号,不过好像没有哪一位是以栖霞为号的……” “不,有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李至霞的话,让木尧霍然抬起头来。 而李至霞则继续说道: “如果建这座道观的人,真的跟为师猜的那个人一样的话,那这里的主人道号应该是栖霞真人,至于他的身份,是伱的曾师叔祖,也是我们善己观 “什么?” 木尧身躯微震,失声惊呼道: “我们善己观的 “不,师祖他老人家,其实应该是 “为什么?那位栖霞师叔祖出了什么事情?” “因为他走火入魔了。” 李至霞悲凉一笑道。 而木尧的脸上也慢慢浮现出了悲凉之色,似乎李至霞的一句话,就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曾师叔祖入魔后做了什么事情?” “炼人生魂!所以我刚才看到那座五煞绝魂阵,就已经大致肯定所谓的栖霞观,就是当年的栖霞师叔祖的藏身之所了,而且栖霞师叔祖年青的时候,曾经在南疆游历过几年,懂得不少南疆那些门派的道术。” “藏身之所?他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因为当年荆城中的一观一寺一书院都在追杀他!当年栖霞师叔祖的走火入魔,和一般修行者的走火入魔有些不一样,一般我们修行者走火入魔,不是身死道消,就是完全变成疯子,但是栖霞师叔祖却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明明已经入魔,暗中做了许多邪魔才会做的残忍之事,但是表面上看去却没有任何问题,观中也没人发现他的异常,直到后来他暴露之前,一直是我们善已观的 “那后来他是怎么暴露的?” “因为一个名叫施子彬的画师。” “一个画师?” “不错,那是距今五百多年之前,当时大华天朝已经乱象丛生,各地叛乱不断,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成为了无家可归的流民,而荆城作为中原之地的重镇,自然也汇聚了许多各地的流民。” “而当时发生了一件奇案,就是城外的流民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失踪,如果只是一两个或者数十个流民失踪,这种事情当然没人会理会,但如果动不动几百上千的流民不见了,那官府也不可能不管。” ”只是在官府一番探查之后,却是毫无头绪,当时的楚洲郡王不得不求到了我们善己观,你知道我们善己观担负的责任,而如此多的流民无缘无故失踪,也确实不像凡人能做到的,所以观主栖霞师叔祖接下了这件事情,可惜依然查不出是什么人所为。” “直到有一天,归元寺的一名僧人去参加一场渡灵法事,那位僧人自然是归元寺后寺的僧人,不过刚进入后寺不久,修为浅薄,所以还是偶尔会受人邀请去主持一些法事,蓄养念力。” “而邀请他的,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个名叫施子彬的画师的家人,施子彬是当时荆城颇为有名的画师,也是楚洲郡王府的供奉画师,可惜晚年得了癔症,最后发狂而死,为了能让他死后灵魂安息,家人是以重金到归元寺请高僧为他渡灵。” “而就是那位归元后寺的僧人,在为施子彬渡灵的时候,发现施子彬的身上,有被修行者下过咒的痕迹,施子彬是被人咒死的。” “所以那位僧人用归元寺的召魂之术,查看了施子彬的魂魄中的记忆,然后终于解开了城外流民失踪之谜。” “他在施子彬的记忆中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修行者,就是那个人让施子彬暗中招募流民,送往某个地方的。” ”可惜,那位僧人当时的修为还是太低,而且因为施子彬是被咒死的,魂魄早已支离破碎,所以那位僧人最终也只看到了一个画面。” “不过,只有那一个画面就够了,因为他看清了那个修行者的脸,也看到了那个修行者乘坐的那条独角龙。” “拥有一条独角龙当坐骑的,当时的仙界中只有我们善己观的观主栖霞师叔祖。” “那位僧人将这件事情禀告了归元寺的主持,然后一寺一院的主持山长联袂前来我们善己观质问栖霞师叔祖,栖霞师叔祖没有否认,甚至自言那些失踪的流民都已经被他抽取生魂炼制法宝了。” “于是一场大战爆发,因为栖霞师叔祖承认了自己所为,观中自然没人再帮他,栖霞师叔祖面对一寺一院数十名强者的围攻,不过栖霞师叔祖是当时楚洲修行界唯一一位元婴境的修行者,加上又有独角龙之助,最终栖霞师叔祖在数十名强者的围攻中,依然脱围而出,从容离去,不知所踪。” “五百年前,修行界中同样几乎已经没有人能飞了,而栖霞师叔祖有独角龙,自然没人追得上他。” “而自那以后,就再没有人见过栖霞师叔祖了,此后的三百年,偶有某地大批凡人被人抽取生魂而亡,隐隐似是栖霞师叔祖所为,但没人知道他藏身何处。” “而到了近两百年,却再没有任何关于栖霞师叔祖的消息,直到昨日,我听到了栖霞观,当时就觉得或许与当年的栖霞师叔祖有所关系。” 悬崖之上,白云之间,一座古老的道观之前,一段五百年前的往事,悠悠自李至霞的口中说出,不管是木尧还是束观,甚至连韩彪都听得异常地认真。 木尧听得神情数度变幻。 束观却是觉得一个以前从来没有想象过,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神秘世界,正在他眼前徐徐展开画面。 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十八年了,或许从现在开始,才开始真正了解这个世界。 “师傅,那你说那位栖霞曾师叔祖,如今还在这座道观中吗?” 良久之后,因为刚刚听闻了一件门中巨大隐秘而失神许久的木尧,再次开口问道。 “应该是不在了,如果他还在,那么山下那个村子中的村民,又怎么可能都还活着。” “而且栖霞师叔祖叛离之时,已经是一百五十余岁,如今过去了五百年,除非真正的陆地神仙,否则没有人可以活这么久。” “为师现在奇怪的是,虽然栖霞师叔祖可能已经死了,但五煞绝魂阵还在,为什么这山谷中的生灵却完全不受影响。” “还有,当初栖霞师叔祖的那条龙呢?龙的寿命可比我们人族要活得久多了,就算栖霞师叔祖死了,那条独角龙又去那里了?” “好了,我们准备进去看看吧,不过进观之前,你先用一叶障目之术看看,望气之术为师比不上你。” 木尧闻言,当即走到悬崖边,从一根藤蔓上摘下一片藤叶。 接着他将那片藤叶遮在了自己的左眼之上,却是闭上了右眼。 束观似乎看见那片藤叶上,突然多出了一只眼睛。 当然,他不知道是不是究竟自己眼了,因为眼睛在藤叶上一闪即逝。 然后木尧放下了藤叶,睁开眼睛,神情颇为凝重地对李至霞道: “师傅,确实有一股阴邪之气,不过极淡,而且似乎被什么拘束住了,难以溢出这座道观。” 李至霞点了点头,然后上前一步,推开道观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李至霞就看到了庭院对面的那个大殿,以及立在大殿正中央的那个黑袍道人的塑像。 李至霞的目光微微一凝,接着快步走进大殿,走到了那座塑像之前,抬头望着那个黑袍道人的面容。 “师傅,这就是当初栖霞师叔祖的模样吗?” 木尧来到了他身后,同样抬头看着那个黑袍道人。 “为师不知道,五百年前栖霞师叔祖叛离善己观之后,观中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已经被抹去了,道谱上没有他的名字,观中也没有他的画像,这段隐秘只会由上一任观主,口述给下一任观主。” 说话之时,李至霞颇有深意地看了木尧一眼。 木尧却似乎没有听明白李至霞话中隐含的那丝深意。 因为这个时候,他正怔怔地看着黑袍道人的塑像,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猛然一变,颤声说道: “栖霞曾师叔祖,穿的是黑袍!” 而木尧他自己,穿的也是黑袍! 道门的十二色道袍,不是随便可以乱穿的! 这两天很忙,今天只能一章了,明天恢复双更。 不过这也是三千字章了。 第60章 石人道兵 看到徒弟那惊慌的神情,李至霞不禁笑了起来。 “呵呵,老二你不用多虑,当初入观之时的择袍之礼,不过是考验一个人踏上长生之路时最初的心性,以及他的天赋适合修炼那些道法。” “至于之后的路怎么走,完全是个人自己的缘法,其实黑袍一脉,多为心性稳重敦厚之!人,是最不虞走火入魔之险的。” 说到这里,李至霞叹了口气。 “所以当初在栖霞师叔祖被揭露之前,根本没人能想到他是那些流民失踪的元凶,其实若不是栖霞师叔祖入魔走上了邪路,他本来可以是我们善己观史上最杰出的观主之一。” “栖霞师叔祖的修行天赋在我们善己观历史上足可排进前三,而且机缘福泽深厚,甚至能遇见一条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龙,并且得到那条龙的认可,自愿成为栖霞师叔祖的坐骑。” “本来,栖霞师叔祖是公认的千年以来,最有可能成为真正的陆地神仙的修行者,却终究还是逃不过走火入魔之厄。” “大道益发缥缈,一步走错就是身死道消,难免不让人如履薄冰。” 李至霞似有感慨,再次叹息了一声,接着转身,随手在身后的那根红色立柱上抚过。 下一刻,他的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咦,转首仔细地看了一下那根红色立柱。 “师傅,怎么了?” “这根柱子上,有一缕很奇怪的气息残留,我从来没感受到过这种气息。” 李至霞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站在大殿门口的束观眨了眨眼……那柱子上本来雕刻着一条龙……他如此想着。 当然,李志霞没有问他什么,他也就没有说。 接着李至霞走到了那个地洞口之处,低头凝视着洞口,脸上尽是赞叹和敬佩之色。 “这也是别有洞天。” “虽然和我们善己观不能相比,但善己观是吕祖的手笔,而栖霞师叔祖能自己化出一个小洞天,而且还是在距今五百年前,不愧是千年一遇的绝世天才!” “我们下去吧。” 言罢,李至霞当先踏上了洞口的台阶。 …… 走下近千步台阶,走过那嵌满夜明珠的通道,四个人终于站在了地宫那巨大的广场之前。 李至霞的目光缓缓从广场上扫过,看了那八个巨大的石人偶,看了中央石门上那个黑色太极图,最后的视线落在了石门上方那个黑色铜铃之上。 接着李至霞伸出一只脚,踏上了广场的地面。 两声轰然巨响,角落里的两个石人偶蓦然睁开了眼睛,石眼中泛着妖异而血红的光芒,大步朝通道口迈步走了过来。 “擅入神观者,死!” 如雷的声响在逛场上空回荡。 李至霞的脸上没有什么惊讶之色,因为刚才过来的时候,韩彪已经将这地宫中的情况,再次详细跟李至霞说了一遍,包括只要一有人进入广场,那两个石人偶就会苏醒。 但木尧区却是颇为惊异地低呼了一声。 “这操偶之术好奇怪,不但身躯可以大小变化,而且没人施法却能自己苏醒,千术典上不是说过,操偶之术,不管何种人偶,皆与当初炼偶之人心神相系,没有炼偶之人所命,人偶绝不会自己行动。” 李至霞看着两个石人眼中的妖异红光,沉声说道: “因为这两个石人,已经活了!虽不是真正的生灵,但已有一丝灵智。所以它们不是普通的人偶,而已经是传说中的道兵了!” “栖霞师叔祖当年抽取了那么多人的生魂,看来那些生魂中很大一部分,是用来炼制这八个石人道兵的!” 说话之间,两个石巨人已经走到了通道口,抬起巨大的脚掌,就要朝李至霞踩过去来。 “去!” 木尧一声轻喝,将手中的那片藤叶扔了出去。 这片藤叶是他刚才从悬崖边摘来的,用来施展那一叶障目之术,然后就一直拿在手中。 此时木尧将藤叶朝两个石巨人扔了出去,小小的藤叶在空中慕然变得奇大无比,然后落下将那两个石巨人团团裹住。 木尧脸上喜色一露。 只是紧接着,篷地一声巨响,巨大的叶片就爆为了满天绿色的碎屑,木尧身躯猛然一晃,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两个石巨人轻松就从那巨大的叶片中挣脱了出来。 “栖霞师叔祖费煞苦心炼成,用来看守这地宫的道兵,又岂是那么简单就能被你一张叶子制住的,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轻松制服。” 李至霞哑然失笑,说话之间,手腕一翻,两手骈指朝前一指。 “雷缚术!” 随着李至霞的一声轻喝,两道紫色的雷光从他指尖飞出,在空中凝成两道拇指来粗的光绳,灵蛇般缠绕上两个石巨人,将两个石巨人牢牢地捆缚住。 只是石巨人依然在剧烈挣扎着,浑身紫光四溢,那两道雷光组成的绳索不断地被撑大,然后再次紧缩,两者剧烈地抗争着。 李至霞的雷缚术看来也不能完全压服两个石巨人,看去竟隐隐有被挣脱之势。 “好厉害的道兵!” 木尧不禁惊叹了一声。 因为他知道师傅的雷缚术有多么的强大,所以才更清楚这两个石巨人的厉害,如果这一次是他独自一人前来,恐怕还真难以突破这两个石巨人的阻挡。 李至霞的脸色也有些凝重,走到那两个依然在奋力挣扎的石巨人面前,轻叹一声道: “栖霞师叔祖不愧是五百年前的天纵奇才,简单的炼制傀儡之术,却被他另辟蹊径,炼出了此等厉害的道兵,虽然手段无比残忍,但终究是成功了。” “如果是放在 李至霞的目光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向了另外那六个站在角落中一动不动的石人偶。 “如果剩下的几个石人道兵全部苏醒,恐怕连为师想踏进这个广场极难办到,而且为师没有料错的话,当八个石人道兵一齐苏醒,或许还能布起一个八卦道阵,那么八个道兵的威力还会更上一层,堪比我们善已观的四大镇观之宝了。” 在李至霞说话的时候,木尧一直认真地听着。 只是李至霞的最后一句话,让木尧猛然怔了一下,他偷偷看了眼师傅,确认了师傅没什么异常,接着疑惑地说道: “师傅,我们善已观,不是只有三大镇观法宝么?” “不,其实是四样,不过其中的一样,当年却是被栖霞师叔祖带走了,所以你们都只知道三样。” “至于当年栖霞师叔祖带走的那件镇观之宝,就是它。” 李至霞抬手朝这最中央石门上方的那个黑色铜铃一指。 “清心铃,当年在我们善已观的四大镇观之宝中,排名 “不过今日,这清心铃终于是重归我善已观了!” 李至霞的语气中,有着无比的欢欣之意。 而说话之时,他的左臂袍袖突然急剧鼓动了几下,就像似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一般。 “烈阳珠,伱也急切想要见到故友了么?” 李至霞那张严谨而刻板的脸上,此时竟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容。 “莫急莫急,马上你们就可重逢了。” 这时木尧又惊呼了一声道: “师傅,那两个石人快要挣脱了。” 李至霞的右掌在左臂袍袖上轻轻拂过,袍袖恢复了平静,他的神情也恢复了平静。 “无妨,栖霞师叔祖应该是用清心铃控制这些石人道兵,只要收回清心铃,自然就可以控制住那石人道兵。” 一边说着,李至霞一边大步朝最中央的那扇石门走去。 而在广场另一边,当那两个石巨人被李至霞手指尖飞出的雷光捆缚住之后,韩彪几乎马上冲向了广场上的某座石门。 那扇石门之后,就是徐楚湘等人躲藏的石室。 快两天两夜了,小姐在里面不知道怎么样了。 至于束观,则是飞速跑过去把自已遗落在这里的牛角弓和牛耳尖刀捡起,然后也走向了关着那个督军大小姐和王大虎他们的石门。 第61章 你们都还活着吗 徐楚湘抬手看了看手表。 她手上戴的是产自西大陆睿士过的芝柏表,私人订制,水晶玻璃表表镜用金属格栅保护着,不锈钢表圈上还镶嵌着一颗颗钻石,光是这块腕表的价值,就足可让她父亲徐平西再纳一房姨太太了。 不过当初徐平西掏钱买这块手表送给女儿当生日礼物的时候,可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比他买直升机时还爽快。 只是在价格不菲的手表,在徐楚湘此时身处的环境中,除了能确定一下时间外,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任何意义。 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那扇石门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当刚刚被韩彪送进这个石室的时候,徐楚湘还是能保持一定的镇定的,而且她并没有看到那个诡异的石巨人是如何屠杀霍尔特教授那些白人的,所以认为霍尔特教授他们带了那么多的武器弹药,甚至还有一箱手雷,应该可以很轻松地就解决掉那个石头怪物。 而且这石室中也镶嵌着几颗夜明珠,室内很明亮,不会让人太过恐惧。 但是当时间过去了三个小时,石门依然还没打开的时候,徐楚湘意识到外面可能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然后她开始心焦,虽然徐楚湘并不是那种娇弱的大小姐,但总归只是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在这样神秘诡异的地方,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石室中整整三个小时,不可能不产生急躁的情绪。 就像那几个和她一起进入这间石室的山村青年,从一开始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石室内转来转去,或者是合力去推动那扇石门,当然他们的努力没有任何效果。 “这个时候,你们应该先坐下来,尽量保存自己的体力。” 一开始的时候,有着一定野外生存知识的徐楚湘,好心地给那几名山村青年提了下建议,可惜人家并没有领情,依然坐着各种徒劳无功的尝试,于是徐楚湘也没有再说什么,独自坐在一个角落中,看着石室中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大小不一的罐子和小瓶,有碎裂的人躯般的石块,有残留这血迹的陈旧的衣物,有黑色的手掌大小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鳞片,还有很多徐楚湘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怪东西,就像是西大陆那些魔幻小说中巫师的炼金室。 而大概个把小时之后,那几名山村青年终于停止了折腾,围在一个矮壮的青年周围焦急地讨论着。 “大虎哥,怎么办,这门口根本打不开啊!” “大虎哥,我们会不会真出不去了。” “大虎哥,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只有那个矮壮的青年,现在依然在嘿嘿笑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们担心什么?啊?” 他的目光从焦急的同伴们的脸上扫过,浑不在意地说道: “别忘了麻子在外面呢!” 他的这句话,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其他的那几名青年顿时安静了下来,脸上的焦急之色也消散了不少。 “是啊,麻子在外面呢。” “麻子总会有办法的。” 几名山村青年纷纷说着。 麻子? 是那个麻脸少年吗? 徐楚湘听着那边的交谈,有些惊讶和疑惑。 看来那个麻脸少年在这些青年中很受信任。 当然,徐楚湘不认为那个麻子少年能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作为,这不是做一锅鲜美的鱼汤的难度可以相比的。 这个时候,只见那几名山村青年也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从各自的竹背篓里拿出干粮和水开始吃了起来。 徐楚湘顿时肚子咕咕叫了几下,说起来从昨夜开始,喝了那锅鱼汤之后,她就再没吃过任何东西了,早上出发前霍尔特教授倒是给过她面包,但是当时徐楚湘根本没有胃口吃,然后爬了大半天的山,此刻难免饥肠辘辘。 那个矮壮青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接着拿了一块干粮和一壶水走了过来。 “姑娘,吃点东西吧。” 徐楚湘看了眼他手中那块黑乎乎的像是饼一样的东西,却是不敢尝试,不过还是很感激地朝那矮壮青年笑了笑道: “谢谢,我现在还不饿。” 这么说的时候,徐楚湘想着或许在等一会,韩彪就能把她救出去了。 那矮壮青年想了一下,拿过来一块盖竹篓的布,将那块干粮还有水壶放在徐楚湘的旁边,接着走回了自己那边的角落,此后再没有来打扰过徐楚湘。 本来徐楚湘单独和这么几个异性同处一室她还有担心,但是自始至终那几个山村青年,除了偶尔会朝她这边看几眼以外,并没有做过任何失礼或冒犯的行为。 然后时间又过去了三个小时,石门还是毫无动静。 徐楚湘的情绪又急躁变成了恐惧。 自己不会真的一直被困在这个密闭得石室中了吧?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韩叔怎么还不来救自己? 疑惑,害怕,慌乱,开始慢慢地占据徐楚湘的心神。 她开始站起来不停地走来走去。 而那些山村青年,除了那个矮壮青年之外,其他几人似乎也再度变得不安。 “放心,麻子肯定在想办法,我们再等等。” 矮壮青年则是不断地在安慰着自己的同伴。 情绪有些失控的徐楚湘听到后,冷笑了一声道: “他能有什么办法?如果有办法,早就来救你们出去了!” 那个矮壮青年朝她看了过来,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句话: “姑娘,麻子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他总会有办法的,伱还是先坐下休息一下吧!” 徐楚湘没有理他,依然自顾自都走来走去,以缓解越来越不安的情绪。 被困密室的 恢复了些许精力之后,徐楚湘再次开始在石室内走动。 那几个山村青年已经躺在地上睡觉。 真不知道这几个人怎么能睡得过去。 徐楚湘如此想着,不久之后她也睡着了,过度的疲倦和劳累,不是意志能抵抗的。 徐楚湘几个很可怕的噩梦,包括自己被那个恐怖的石人踩死,又或者自己被那几个饥饿的山村青年给吃了之类的,然后徐楚湘被自己的梦吓醒了过来,然后发现那几个山村青年还是在他们自己那边的角落中。 徐楚湘看了看手表,自己睡了三个小时。 不过这一次,徐楚湘没有再起身,蜷缩起双腿,抱着膝盖,开始轻轻地哭泣,她很想见到自己的父亲,自己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对不起,爹爹……” 或许是为了自己以前那些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伤了父亲的心而后悔,也或许是徐楚湘知道自己死在这里的话,她父亲会有多么痛苦。 “姑娘,别哭了,再等等,麻子肯定在想办法的……” 那个矮壮青年来到她身边,试图安慰她,可惜笨嘴笨舌地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只会一遍遍地说着麻子有办法的。 “滚开!” 徐楚湘歇斯底里地朝他吼了一句。 矮壮青年默默地走开了。 隐约间那些山村青年之间好像发生了一些争执,但徐楚湘没有理会,她不知道这个石室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像梦中那样被那几个山村青年吃掉。 他们好像也没有食物和水了。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徐楚湘没有再去看手表上的时间,她觉得那已经没有意义,也不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 某一刻,徐楚湘虚弱地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角落,嘶哑着声音问道: “你现在还觉得你的同伴能来救你吗?” 矮壮青年坐在那里,背靠着墙,看去同样有些虚弱,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相信麻子肯定会有办法的。” “他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 徐楚湘苍白地笑了一下。 “以前有一次……” 矮壮青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一些事情,证明那个麻子少年真的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就在这个时候,石室的门口被打开了。 一长满了黑麻子的脸从门外探了进来,脸上带着灿烂而丑陋的笑容。 “大虎,石头,三贵……你们都还活着吧!” 徐楚湘茫然地看着那张麻脸,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 当韩彪打开石门,束观迫不及待地将头伸进去的时候,在另一边,李至霞口中念了几句法决,然后伸出双手,挂在黑色太极图上方的那个黑色铜铃缓缓落了下来,落在了他的双掌之长。 “栖霞师叔祖肯定已经死了,否则为师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收回这清心铃。” 他转头对自己的二弟子如此说了一句。 “清心铃上已经没有任何其他人心神控制着的痕迹。” 李至霞轻叹了口气,叹息声中似有些如释重负,也有些遗憾惋惜。 接着他一只手托着那清心铃,一只手朝那石门推去。 “让我们进去看看吧,说不定栖霞师叔祖的遗蜕就在这石室内。” 说话之间,李至霞的手掌落在了那黑色太极图上。 下一刻,他的身躯猛然一颤,无数诡异的黑色涌入了李至霞的双眼之中。 第62章 一箭破魔 木尧是在大概两秒钟之后,察觉到自己师傅不对劲的。 因为当时木尧正好奇地看着那个据说是他们善己观遗失多年的镇观之宝清心铃。 直到师傅托着清心铃的手掌猛然颤抖了一下,他意识到不对。 木尧立刻抬头看向了李至霞,却见师傅一手按在石门上,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同时一双眼睛变的漆黑如墨,浓黑的雾气一般的东西,在李至霞眼眶中不停翻滚。 “师傅!你怎么了……” 看着这有些诡异的一幕,木尧急切地唤了一句。 话音未落,只见李至霞的身躯上,慕然生出无数紫色的电芒,像是一群狂乱的小蛇般乱窜着。 木尧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无比苍白。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师傅主修的是雷法,此刻李至霞身周那些电芒雷光一样的东西,其实都是李至霞体内的灵力。 而现在师傅的灵力,好像完全失控了,这意味着什么? 走火入魔……木尧的脑中 他的师傅,善已观观主李至霞,此刻莫名奇妙地走火入魔了……或者说,正处在走火入魔的边缘。 木尧想都没想,立刻将手伸向了师傅。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是木尧 但他总要做些什么的,必须要做些什么,因为那是他师傅! “不要碰我!” 就在这个时候,李至霞口中发出一声暴喝,他的面孔狰狞地有如恶鬼,但是眼中浓黑的雾气,却似乎消散了那么一瞬间。 “立即离开这里,带所有人离开,回去之后你就是善已观的新观主。” 李至霞的喉间发出的声音就如野兽绝望的嘶吼。 木尧的手顿了顿,不是犹豫什么,而只是因为李至霞的那声大喝,让他体内的灵力为之一滞。 然后木尧的手继续往前伸去。 坚定不移的往前伸去。 他很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后果,但如果可以帮师傅分担一点压力,他不惜代价。 “师傅,如果你要入魔,我也陪伱入!” 而李志霞眼中的那点清明,一闪即逝,更浓重的墨色,迅速再度填满了他的眼痛。 直到大厅中响起“崩”的一声,那是弓弦颤动的声音。 然后一支利箭直直朝李至霞射了过来。 …… “大虎,石头,三贵……你们都还活着吗?” 当韩彪刚刚打开门的时候,束观就迫不及待地将头伸了进去。 其实石门刚打开一丝缝隙的时候,时候已经看到了角落中的王大虎几人,一个没少。 松了口气之后,也知道那几个小子现在的状态肯定不太好,所以他笑得格外灿烂。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身后传来木尧的一声惊呼。 “师傅,你怎么了!” 那个圆脸青年道士的声音中蕴含着太多的意外,惊恐和慌乱。 束观霍然回首。 他看见的是那个冷面中边道士,此时正被一团刺眼的白光笼罩。 圆脸的青年道士满脸的悲伤和绝望。 接着那李至霞交待遗言般的大吼,木尧赴死般的宣言也响了起来。 这一刻,束观立马进入了猎手般冷静的状态中,以及拥了有在某些极端情况迅速做思考并且当即做出判断的能力。 束观不知道这种能力是不是天生的,或许上一世还是小白领的时候根本没机会展现,但总之他 入魔? 这就是走火入魔? 怎么办? 那圆脸道士好像没什么办法应对…… 对了,那个铜铃。 刚才冷面道士说过什么能抵抗走火入魔的影响。 这些念头在束观脑中一闪而过。 然后他没有再去多思考什么了,循着本能的判断,飞速的摘下背后的牛角巨弓,闪电般抽箭,搭箭,拉弦,开弓。 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不用瞄准。 弓开瞬间,立即松指,箭矢呼啸而去,弹指间飞过上百米的距离,飞到广场的另一侧,飞到了李至霞的身前,射中了他手掌中的那个黑色铜铃。 黑色铜铃从李至霞的手中掉落了下去。 同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响。 “叮” 铜铃声回荡在整个广场上。 李至霞的身躯再次猛然一震。 同时他眼中诡异的黑雾,似乎遇到了天敌一般,瞬间烟消云散。 李至霞闭上了眼睛,脸上紫气一闪,身躯上环绕的紫色电光,由原先的狂乱,变得井然有序,一一钻进了他地体内。 然后李至霞睁开了眼睛,眼中已经一片清明。 他从走火入魔的边缘回来了。 因为束观的那一箭,把他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李至霞回头看了广场另一头那个此刻依然持弓而立的少年一眼,却没有马上道谢,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 然后他 “我没事了,不用担心。” 然后他会回身认真而专注地盯着石门上的那个黑色太极图。 刚才其实真不是他大意,他走过来的时候同样已经认真地看过这个太极图了,但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直到他将手按上去的时候,才知道这副太极图有很大的问题。 他以为自己已经清楚栖霞真人的一切,却没想到五百年前那位师叔祖的道行和心机,要比他猜想地深厚太多。 只能说,在栖霞真人面前,他还太年轻。 李至霞凝视着眼前那个差点让他走火入魔的黑色太极图。 刚才他将手按在那上面的时候,成千上万的,带着无尽痛苦暴戾疯狂气息的阴魂厉魄,自手手掌间冲进了他的体内。 猝不及防之下,李至霞的心神瞬间失守。 原来,当初栖霞师叔祖掠取的那些生魂,大部分被他用精妙的道术,藏在了这个太极图中,或者说,这副黑色太极图,就是用成千上万的凡人生魂绘制而成的。 而这个太极图,才是整座地宫中最暗伏杀机之处。 幸亏自己当初听到栖霞而字之后,就预料到要面对什么了,提前将那件法宝带了出来。 李至霞从袍袖中那拿出了一个小布袋,解开了上面的那根黑色系绳,拈诀朝小布袋一指。 “烈阳珠!” 下一刻,一刻红澄澄的,鹅卵大小的圆珠,从布袋中飞了出来。 广场上的温度瞬间飙升,让人就像身处一个炎热的蒸笼中一般。 红珠缓缓飞到了那个太极图之前,然后开始迅速旋转,散发出明亮的金色光芒,宛如一颗烈日般不可逼视。 紧接着那黑色太极图中传出无数刺耳的尖嚎声,荡人心魄,像韩彪这样的普通人,只觉此时有千万把刀刃在脑中旋转切割一般。 而石门上的那个黑色太极图,颜色却是在不断变淡。 这就是烈阳珠,珠中蕴含着一丝太阳精气,正是这些阴魂厉魄的天然克星。 大约三分钟之后,广场上回荡的那些刺耳的痛苦嚎叫声,终于停了下来。 而石门上那个黑色太极图,也彻底消失了。 然后石门自动缓缓地自外向内打开了。 当门开半尺,透过门缝之间,只见门后室内有一张石椅,石椅上坐着一名道人。 蚕眉凤目的黑袍道人。 第63章 他是被吓死的 李至霞缓步买进了门后的石室,木尧跟在他的身后,然后从广场另一头跑过来的束观,也走进了石室之中。 束观跑过来的时候,脚步是有一些急切的。 这种急切,来自于这段时间内心深处的一点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 在老瘸子死后的 老瘸子生前他没有察觉,老瘸子死后他的这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然后这几天经历的事情,特别是在遇见李至霞这些人之后,李至霞和木尧之间的交谈,他其实全部都听在耳中,比如关于那个名叫栖霞真人的仙人的事情。 在某一刻,束观的心中不可遏制地产生了一个猜测。 那就是老瘸子会不会就是栖霞真人。 因为如果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好像蛮大的,总是能毫无理由地学会任何他想学会的事情,这真的不像一个普通的山村老头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以前只有他能看见的七彩草。 听那李至霞和木尧之间的对话,这种七彩草好像只有他们修行者才能看见。 还有几年前的那场求雨。 当时束观以为那只是一次巧合,因为以他当时的见识,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但是在知道了栖霞真人的存在之后,这件事情就有了另外一种可能。 如果老瘸子就是栖霞真人,那场求雨不过是自己求自己呢? 最重要的束观做的那个怪梦,老瘸子抬手间招来的龙,看着自己时那冰冷而高高在上的眼神。 如果说老瘸子其实就是栖霞真人的话,那这一切就都解释地通了。 比如为什么这个山谷是李至霞口中的五煞绝阴阵,但是山谷中的村民却活得好好的。 因为老瘸子,或者说栖霞真人他自己就生活在桃源村中嘛! 所以此刻束观有些急迫地冲进了石室中。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个坐在石椅上的黑袍道人,模样和上面大殿中的那个塑像有六七分相似,但和老瘸子却并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当然,这说明不了什么,仙人么,变幻容貌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吧! 只是坐在石椅上的那个黑袍道人,看去却是已经死了。 而且,为什么他脸上的神情那般奇怪? 此刻,李至霞和木尧两人,也正站在那黑袍道人的身前。 “这位就是栖霞曾师叔祖了么?” “应该就是了。” “栖霞曾师叔祖这是坐化了吗?” “为师也不知道,照道理说,走火入魔的修行者,是不可能坐化的,就算当时没有当场暴毙,以后的岁月也只会在疯狂中深陷难以自拔,最终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不过栖霞师叔祖的身上,为师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应该真的是死了。” “为什么栖霞曾师祖脸上的表情这么奇怪,就像是……被吓死的。” 最后,木尧如此疑惑的喃喃轻语了一句。 李至霞却没有,一对浓眉微蹙,神情同样异常疑惑不解。 是的,坐在石椅上的那个黑袍道人,面目栩栩如生,不过浑身冰冷,没有任何气息,生命早就离他而去。 栖霞真人在离开善己观之前,就已经元婴境的大修行者,就算是在五百年前,这也是大华国修行界快要站到峰顶的人物了,而元婴境修行者死后的身躯,几百年不腐是很正常的事情。 对此李至霞自然不会觉得奇怪。 他疑惑的是栖霞真人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种惊骇欲绝,仿佛看见了什么极端不可思议,至为恐怖的事物般的神情。 这就是栖霞真人身死前遗留在脸上的表情。 而除此之外,栖霞真人的遗体上,并没有什么与人战斗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伤口。 李至霞蹙眉片刻,突然上前一步,将手掌按在了栖霞真人遗体的头顶之上,眼中不断有紫色电芒般的异光闪过。 大约十分钟之后,李至霞收回了手掌,只是他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太多改变,反倒像是更疑惑了一些。 “师傅,怎么样?” 木尧连忙问道。 他知道师傅刚才是在以自身灵气探查栖霞真人体内的情况,而用了这种办法的话,应该没有什么能瞒过李至霞的探查。 “栖霞师叔祖,应该是在近三百年前死的。” 李至霞先是说了这么一句。 “近三百年前就死了?那这么说,应该是将下面山谷中最初的那些村民接进来之后,没多久栖霞师叔祖就死了。“ 木尧惊叹一声道。 “不错,这或许也是山谷中那些村民没被抽取生魂的原因之一。” “那师傅你探查出栖霞曾师叔祖是这么死的了吗?” “栖霞师叔祖的体内,同样没有任何暗伤,体内的经脉颇为松弛,也就是说,在栖霞师叔祖临死之前,他并没有运行灵力,不像是要与人斗法。” “唯一有些不对的地方,就是他的紫府已经碎裂。” “紫府碎裂?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栖霞师叔祖是魂飞魄散而死的。” 李至霞看着石椅上黑袍道人那张惊恐至极的脸庞,沉声说道: “为师不知道栖霞师叔祖突然魂飞魄散的原因,但如果说是被吓死的,也不是不可能。” 木尧不由呆住了。 刚才他说这栖霞真人是被吓死的,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却没想到事情真的可能如此。 只是要让一个元婴境的大修行者,而且还是一个内心已经极度疯狂的大修行者活生生吓死,那栖霞真人临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一刻的木尧,只觉浑身有些微微发冷。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石室内除了一张石椅,以及石椅上那个死去的元婴境大修士,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李至霞已经转过身,面对着身后的那位麻脸少年,以一种一丝不苟的姿态,行了一个大礼。 “李至霞多谢这位小居士,若非刚才小居士那一箭,李至霞此时已然身陷万劫不复之地。” 李至霞很认真很很诚恳的说道。 对于一名修行者来说,最怕的事情莫过于走火入魔,所以李至霞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对一个山村中的少年如此行礼会不会太过隆重。 束观却是侧身让开了紫袍道士的那个礼,只是对李至霞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要表现地谦虚一点。 他如此想着。 而李至霞直起身子之后,似乎思索了那么两三秒的时间,接着问了束观一个问题。 “小居士,还一直没有请教过尊姓大名,不知能否见告。” 这其实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了。 但就是这个问题,却让束观在这一刻,突然感慨万千,升起恍若隔世之感。 不过确实也是隔世了。 十八年了,他一直被人叫做麻子,因为从小被老瘸子叫做小麻子,所以长大后就被人叫做麻子。 在这个世界,他没有名字。 而在今天,终于有一个人很郑重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是的,我其实是有名字的,我也不想一辈子都被人叫麻子。 束观情绪复杂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足足看了七八秒钟,然后抬起头,对着面前那位依然认真而郑重地看着他的中年道士微微一笑。 “我叫束观。” 第64章 黑色蔓延 李至霞,木尧,束观三人从最中央的那个石室中退了出来。 李至霞没有再去动栖霞真人的尸体。 他虽然很佩服栖霞真人的天赋和修道上的成就,但事实上,栖霞真人生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邪魔,至少在他走火入魔之后是这样的,私底下做了很多人神共愤的事情。 所以李至霞自然不可能将栖霞真人的遗骸带回善已观。 或许,就让他的遗骸静静地埋在这个深山地地宫中,对他,对善已观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善已观中已经没有了关于他的一切,以后也不必再有。 走出石室前,李至霞没有对栖霞真人的遗骸行礼,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束观有些庆幸也有些失望。 庆幸的是李至霞说那个什么栖霞真人几百年前就死了,那么自然不可能是老瘸子。 失望的则是难道老瘸子真的只是个普通人,此时尸体正躺在山下的坟墓中,慢慢地开始腐烂了? 广场之上,王大虎等几个桃源存的青年,还有徐楚湘都已经出来了。 徐楚湘坐在地上,神情憔悴,对于一名普通女孩子来说,这两天的经历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束观上山之前,很细心地带上了食物和水,此时正由韩彪分发给众人。 李至霞的目光一扫,走向了旁边的另外一个石室。 束观则是张开了手臂,先朝王大虎他们走了过去。 等和王大虎讲了一下他们被关在石室中后发生的事情,以及那两个道人的来历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而李至霞和木尧则已经探查完了五个石室。 “刚才那个应该是丹房,现在这个是器房,不过所有的东西基本都已经失去了灵气。” “除非是 “像我们善已观的四大镇观之宝,其实都是 “至于那八个石人道兵,主要是靠清心铃给它们提供灵力,同时也还需要鲜血把它们唤醒。” 中年道士和青年道士交谈着从束观他们身边走过,走向下一个石室。 束观想了想,又跟了过去。 有些事情多听听总是好的,比如那什么 而除了最中央那个栖霞真人所在的石室,以及王大虎和徐楚湘他们被关了两天的那个石室之外,现在这这广场上只剩下一个石室还没有被打开过了。 只是当打开最后一间石室的门口之后,却发现这间石室的空间居然比外面的广场更大,不过却也比广场更空荡,除了四周墙壁上一共八根断裂的铁链,什么东西都没有。 李至霞走到了某根断裂的铁链之前,铁链乌黑暗沉,断口处有着一些蓝色的星点。 木尧来到他身边,好奇地弯下腰想要将那条铁链从地上捡起来,只是刚将那铁链抬起离地半寸,却又不得不颓然放下。 “好重!” 圆脸青年道士诧异地对自己师傅说道。 “那是天外陨铁炼制的星陨铁,光是这一根铁链,只怕就有万斤之重,而如今恐怕也没人能再练出星陨铁了。” 李至霞淡然说了一句。 木尧顺着铁链朝墙壁上望去,只见铁链的尽头深入石壁之中,而这个地宫在山腹之内,所以这条铁链的另一头应该是在这座山崖的深处。 而在石室中,有八条这样沉重无比的铁链,并且铁链之上还闪烁着符咒的光芒。 “这里原来好像锁着什么东西,但是什么东西需要用星陨铁打造的法链来锁?” 木尧疑声问道。 李至霞没有说话,在走进这间巨大的石室的时候,他又感受到了一种古怪气息。 而在不久之前,在上面那座大殿的红色立柱上,他也感受到过同样的气息。 只不过,同样的气息这间石室内要浓郁许多。 那种气息中蕴含着呢强大的生命力量,应该是某种强大生灵残留下来的。 只是到底是什么生灵呢? 李至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他朝四周再次望了一眼,然后发现石室某个角落中似乎掉着些东西。 李至霞快步走了过去,将那东西从地上捡了起来。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的鳞片。 然后李至霞更加清晰地感受那种强大的生命气息,同时他也能感受到这种气息正从这片鳞片上慢慢消逝。 “这是什么东西?” 跟过来的木尧诧异地问道。 “为师猜这应该是一片龙鳞。” 李至霞眼中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而这间石室中,或许曾经锁着一条龙,栖霞师叔祖的那条独角龙。” “那么现在那条龙呢?” “为师不知道,但为师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那条龙不久前可能还在这里,它从这里离开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一个月!” 此时束观刚刚走进这间石室,恰好听到了李至霞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 因为他又想到了那个梦,想到了梦中那条被老瘸子一掌砍下脑袋的黑色独角龙。 “好了,我们离开这里吧!” 李至霞看了一下那八条锁龙链,这八条锁龙链当然是很珍贵的异宝,除了没有自己的灵性之外,绝不会比善己观的四大镇观之宝差多少,特别是打造锁龙链的星陨铁,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人再能炼制了。 可惜他拿不走。 或许他能比木尧将这锁龙链举得更高一些,但他无法将这锁龙链从山腹中抽出,李至霞很清楚地能看见这八条锁龙链跟墙壁的交接处,链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紧咒。 这些禁咒自然应该是栖霞师叔祖留下的,而和当年的栖霞真人相比,他大道行要差许多。 这跟天赋有关,也跟时代有关。 最重要得是他就算能抽出那八条锁龙链,也无法带离这个山谷。 走出石室,李至霞拿出了刚才收回的清心铃,轻轻地摇晃了几下。 然后广场之上的八个石人偶,顿时就动了起来,从四面八方朝李至霞走来。 不过这一次,石人偶的眼中没有再泛出妖异的血红光芒。 而且身躯也没有变大,反倒是越来越小,等走到李至霞的身前之时,已经变成了只有三寸高的小人偶,齐齐排列在李至霞的脚前,看去竟然有些可爱。 没有见过这些石人偶可怕之处的人,恐怕打破脑袋也想象不出这些小人偶一旦发威,可以不惧枪弹手雷,抬脚足可将一头皮糙肉厚的野猪踩成烂泥。 接着所有人都离开了地宫广场,李至霞走在最后,当迈步走进通道的那一刻,他突然回头望了一眼。 不知为何,他的心绪还是有些不宁。 或许虽然最后找到了栖霞师叔祖的遗骸,但是这个地下石宫中,还是有不少未能解开的疑团。 比如栖霞师叔祖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死前到底看见了什么? 还有那条独角龙是怎么挣脱锁龙链离开的?已经牢牢锁了三百年,为什么突然就能挣脱离开了呢。 看着通道对面最中央的石室,石门大大敞开着,栖霞师叔祖的尸骸就坐在石椅之上,仿佛也在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李至霞有些惘然地转身走进了通道中。 世间有太多无法解开的秘密,那是悠久的岁月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神秘。 以他李至霞的修为道行,没有办法也没有资格去尽探这些神秘。 李至霞走过了通道。 当他走出通道的时候,在通道的另一头,在那个安静到极致的广场另一边,在最中央的石室内,在那张石椅上,栖霞真人的残骸,突然宛如粉末般簌簌落下,眨眼间变成了石椅下的一片尘沙,而在尸骸原来坐着的地方,多了一团拳头大小的黑色雾气。 黑色雾气像是有生命般自己飞出了石室,绕着外面的广场飞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广场的中央。 如果要比喻的话,就像是一个人,在察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后,然后停了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 在空中停留了三秒时间之后,黑色雾气降落到了地面上,像似一团水般慢慢渗透进了地面。 于是那块地面变成了黑色,夜色一样浓重的黑色。 而这黑色开始迅速朝四周蔓延。 …… 李至霞踏过了最后一个台阶,走出了地宫。 下方,汹涌的黑色从通道中漫了出来。 …… 李至霞迈出大门,走出了栖霞观。 黑色漫出了最后一个台阶,漫出了地宫。 …… 李至霞走进了山洞。 黑色从道观大门漫了出来,漫上了山崖,漫向了山洞,而山崖上那些翠绿的藤蔓,在黑色从它们身上漫过时,瞬间变得枯黄干萎,仿佛被黑色夺去了所有生机。 第65章 死了的,都活了 山洞内很黑。 这种黑对于李至霞,木尧这样的修行者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对于现在的束观来说,影响也并不大。 如今他的视力不仅看得远,而且在黑暗中也能清楚地看见事物。 不过对于王大虎,徐楚湘这些普通人来说,如果没有火把,是无法在这条漫长的山洞中走路的。 束观此时手中就正举着一个火把,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这些火把是前两天上山时王大虎他们随身携带的。 走在束观的身后就是王大虎,再后面是徐楚湘和韩彪,韩彪护卫在徐楚湘的侧方,接着是桃源村的另外几个青年,然后是木尧,李至霞走在最后。 “麻子,早知道刚才抠几个那会发光的珠子出来了,不比这具着火把强!” 王大虎落后束观半个身位,同样举着火把,很是后悔地说道。 束观也有些后悔。 那么多夜明珠啊,随便抠一颗下来,等到了外面之后,就算自己什么事都不做,都能当个小富翁了吧。 可惜当时他听李至霞和木尧之间的谈话,听得太过认真,完全忘记这件事情了。 “那些会发光的珠子看去蛮稀罕的,如果多扣些下来带回村子,以后村子里晚上就不用点油灯了。” 王大虎咂砸嘴接着说道。 出息! 束观回头瞥了他一眼。 当然这是王大虎不知道那些夜明珠在外面世界的价值。 不过,有这些夜明珠,以后桃源村的人就算到了外面世界,应该也可以生活地很好了。 不行,等会晚上还是要带着大虎他们回来,把那些夜明珠都抠下来,一颗都不剩! 束观如此暗暗想着。 如今他对于自己可以离开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已经有相当把握了。 这一次不管是那个大小姐,还是那个仙人般厉害的中年道士,自己都帮了他们不小的忙,到时候不管哪一方,总会同意带自己离开这山谷的吧。 而有此自信之后,束观的格局自然也就变大了一些。 他现在想的不但是要自己出去,还要想办法把桃源村的村民们都弄出去! 怎么说自己也不是光想着自己出去享福,就不管村里人的人不是。 原本要想实现这个愿望的话,难度可能非常大。 但如果有了那些夜明珠,情况就不同了。 自己先带一批夜明珠出去,用稳妥的办法换成钱,而有了巨大的财富之后,再想办法把桃源村的其他村民接出去就容易多了。 比如说,直接买个十架直升机,每天两个来回接人,村子里就那么些人,几天时间就全部接出去了。 走在漫长的山洞中,束观幸福地憧憬着未来。 火光明灭,影影绰绰地照着沿路洞壁间那些奇形怪状的岩纹。 某一刻,束观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下来,只是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因为束观的突然停步,身后的王大虎差点一头撞上他的后背。 “麻子,咋啦?” 王大虎疑惑地问道。 束观却是恍若未闻,有些失神地站在原地。 到底自己是因为什么会突然觉得不对劲的呢……束观努力地思考着……对了,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束观霍然回身,往回走了几步,站在了某处洞壁之前。 那处洞壁空荡荡的,没有周围那种的奇形怪状纹路,甚至太空荡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碎裂的石屑。 可是原来这里是有东西的! 束观再次回头,看了看侧后方不远处的那根倒吊的巨大钟乳石,确认自己没有记错地方。 “大虎,你记不记得这里原来有一块奇怪的石头?” 但他还是问了王大虎一句话,因为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诡异,一时间束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了。 王大虎举着火把看了看四周,接着眼中露出迷惑之色道: “是咧,这里不是有块石头的么,长的像有九个头的鸟……” 是的,这里原来是那个九头鸟化石所在的地方。 这条山洞束观已经走了很多次了,特别是这几天,更是来回走了好几趟。 特别是每次进来的时候,不管是那个霍尔特教授,还是李至霞,都会在这个地方驻足很久。 在得到王大虎的回答后,束观更加确信自己没有记错。 但问题是,现在那块九头鸟化石去哪里了? 难道后来又有人跟着他们进了山洞吗?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后方传来李至霞询问的声音。 因为束观停了下来,整支队伍自然也都停了下来。 下一刻,束观眼前一,李至霞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或许是意识到事情不对,他一步跨越了十几米的距离来到了前面。 “这里的那个九头鸟石头不见了。” 束观立刻快速地对李至霞说了一句。 李至霞先是一怔,抬眼朝洞壁上望去,接着他地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然后李至霞朝前方望了一眼,又朝后方望了一眼。 火把的火焰被穿过山洞的山风吹的明灭不定,而火光只能照亮他们周围几米处的地方。 前方是一片黑暗。 后方也是无尽的黑暗。 摇曳的火光映照着李至霞那张刻板而严肃的脸,阴晴变幻。 然后他沉声说了一句。 “立刻离开这里。” 话声未落,后方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所有人顿时看向了尖叫声响起的地方。 尖叫声是一名桃源村的青年发出的。 “石头,怎么了?” 束观立刻走到了他的身边。 那个名叫石头的青年一脸惊恐不定的神情,指着那颗巨大的钟乳石下方,颤声说道: “我刚才看到,那里一只腐烂的山鼠,好像突然站起来跑走了。” 石头的话,周围蓦然安静的一下。 束观朝那边看了一眼,一滩雪白色的钟乳石液,旁边没有什么山兽的尸体。 当然,刚才他走过来的时候,也没有注意那里到底有没有倒着山兽的尸体,所以无法确定石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石头,你不会看错了吧!” 王大虎喊了一声。 “我发誓,我肯定没有看错,那只山鼠烂的肚肠都流出来了,却突然站起来,拖着肚肠朝那里跑去了。” 石头见大家不相信他,有一些激动地指某个角落走了过去,似乎想找到刚才那只跑走的山鼠。 “好了,别争了,大家还是快走吧!” 束观沉着脸说道。 既然李至霞说要立刻离开这里,那么就真的要立刻离开。 束观现在对那个中年道士是无比相信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走向角落的石头,突然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他是因为什么发出惨叫的。 因为洞壁之上,有一个奇怪的东西,突然跃了出来,跳到了石头的脸上。 那是一块石头。 如果用束观原先世界的知识体系说,那是一块动物的骨骼化石。 不过那只是一块某种动物的头颅的骨骼化石,像是老虎的头,又像是牛的头,这块化石不知已经在这个山洞中存在了多少年的时间了,一直静静地嵌在洞壁上。 但是在这一刻,这颗头颅化石突然活了过来,从洞壁上跃出,跳到了那个桃源村青年的脸上,一口咬了下去。 石头跳到了石头的脸上。 痛苦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山洞。 第66章 九头鸟 一道雷光闪过,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山洞。 雷光落在了那个趴在石头脸上的头颅之上。 然后那个不知是什么野兽的头颅化石从石头的脸上掉了下来,啪地一下掉在地上,摔地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碎石。 但是所有人都已经看到过,这些碎石刚才曾经是活的。 至少是会动的,也会攻击人。 石头捂着脸,痛苦地在地上打滚,鲜血自他的指缝间汩汩流出,也不知道到底伤得有多重。 “所有人,立刻离开这个山洞。” 李至霞收回了手指,指尖处犹有一缕雷光缠绕,再次大喊了一声。 刚才他发出的雷光,照亮了周围的山洞。 可惜只是照亮了那么一瞬间,然后黑暗就再次包裹了这个山洞。 不过在那一瞬间,李至霞也看到后方山洞中的一些景象,所以刚才他 束观听出了中年道人声音中的那丝焦急,二话不说立马上前一步,将石头背在背上,大步朝山洞外走去。 木尧来到他的身边,这圆脸青年道士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片绿叶。 “将它放在你同伴的脸上。” 木尧将手中的绿叶递了过来。 束观接过绿叶,猛力拉开石头紧捂着脸的手掌,将那片绿叶敷在了石头的脸上,石头的哀嚎声顿时低了下去。 “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边往前走,束观一边低声问了木尧一句。 “我不知道,但我从来没见到师傅这么严肃过。” 你师傅有不严肃的时候吗? 虽然此时的情况诡异而危急,但束观还是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一行人快速地朝山洞外跑去。 就算背着石头,束观其实也可以跑得更快一些,但他不能把大虎等人扔下,所以只能跟着其他人的速度。 身后,不断传来古怪的声响。 那好像是不断有东西从洞壁上跳下来的声音。 “不要回头看,继续往前跑。” 同时李至霞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同时后方还不断有雷光亮起。 却是李至霞一直在护卫着众人前行。 但是光靠李至霞和木尧两人,终究比不上洞壁上那些化石复活的速度,那些异响离他们越来越近。 某一刻,身后的徐楚湘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却是壁洞之上,跳下来了一根腿骨。 那真的只是一条腿骨,连是什么动物的腿骨都难以分辨,只不过这样一根腿骨化石,此刻却像拥有了生命,自己从洞壁上跳了下来,一蹦一跳地冲向了徐楚湘。 一直紧护在徐楚湘身边的韩彪脸色猛然一变,接着一腿就扫向了那根腿骨。 两腿相交。 韩彪口中发出了一声闷哼,只觉踢上了一根铁棍一般,剧痛自腿部间传来。 那根腿骨往后退了几米,然后再度蹦了过来。 堂堂楚洲武林的 而那根腿骨的目标也改成了韩彪。 冲在最前方的束观,回头看了一眼,接着一个急停转身,两步间跨到那根腿骨前,一脚将腿骨踢飞,腿骨撞在了洞壁上,撞成了无数细小的碎块。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束观不时要停下来帮助其他人击退那些活过来的化石的攻击。 因为这些化石不再只是在他们身后复活,在他们的前方也开始复活了。 而且就算在奔跑中,束观也注意到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那就是他跑过的地方,周围的那些洞壁都变得很黑。 山洞中当然很黑,但那原来是因为光线的问题,并不是洞壁上的岩石黑,事实上山洞内的岩石,基本上都是灰色的。 但是现在那些岩石,都已经变成黑色的了。 洞中原先还有许多五颜六色的钟乳石,现在也都开始变成黑色了。 一种绝对的深沉的黑色。 就像在他们身后,一块黑色的幕布在追着他们,现在已经超过了他们,正将他们慢慢包围。 不过幸好在几分钟之后,他们终于看见前方隐隐的光亮了。 那是照进山洞的阳光。 洞口马上就要到了。 只是就在他们在看见洞口亮光的那一瞬间,前方的亮光却慢慢消失了。 或许此时洞外的天空上,正有一朵乌云飘过,遮住了阳光。 又或许,是照进山洞的阳光,被什么给吞噬了。 前方,似乎隐有黑雾涌起。 然后从黑雾中传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和原先那些化石从洞壁上挣脱而出的声音不同,黑雾中传出的怪声音,更像是鸟的鸣叫声。 让人心声震荡的凄厉的鸟鸣声。 接着一个鸟头从黑雾中探了出来。 不是化石,而是真正长着血肉,以及羽毛的鸟的头。 然后是 …… 直到 九头鸟。 只是这只九头鸟如果是原来山洞深处的那块化石的话,为什么现在它的头上,会长出了羽毛? 李至霞瞬间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身前,无比谨慎戒备地盯着那些从黑雾中伸出的鸟头。 而同时那只九头鸟,也终于走出了黑雾。 在九头鸟的全身展露在众人眼前时,李至霞却是微微松了口气。 因为那只九头鸟,只有九个头颅上长出了血肉和羽毛,至于颈部以下的身子,依然保持的骨骸化石的模样。 不过李至霞的目光立刻恢复警戒,接着他的手腕一抖,一刻滟光闪闪的红珠从他袍袖间飞出,飞到了那片黑雾之间,金光大盛。 然后黑雾扭曲了几下,瞬间消散了……更准确的形容是,似乎溶进了周围的地面和洞壁之内,像是有些忌惮烈阳珠发散的光芒一般。 洞外的阳光再次照射了进来。 只是在众人身后,那些奇形怪状的,残缺支离的化石怪物,像是潮水般地从山洞深处涌了出来,眼看就要将所有人淹没。 “老二,你先带他们出去。” 李至霞紧盯着前方那只九头鸟的一举一动,同时对木尧说了一句。 “师傅……” “快!” 李至霞严厉地喝了一声。 木尧咬了咬牙,袍袖一甩,许多片绿叶从他袖中飞出,穿蝴蝶般在空中飞舞着,将除了李至霞之外的所有人团团围住。 “大家跟我走。” 木尧喊了一声,接着朝洞口方向走去,同时那个绿叶组成的护阵也随着他缓缓朝前方移动。 后面的化石怪物终于追了上来,纷纷扑向了那个绿叶护阵,只不过大部分化石怪物在撞上了飞舞的绿叶之后,瞬间就被切割的粉碎,没有一个化石怪物能突破绿叶之阵的守护。 几分钟之后,木尧终于带着其他人跑出了洞口。 …… 洞外,阳光明媚,正是一个春日的下午。 刚刚经历了一场亡命奔逃的众人,从阴森黑暗的山洞中跑出,这一刻只觉恍如隔世。 而将众人送出山洞之后,木尧立刻回身准备进山洞去帮助师傅对付那些怪物,,特别是那只九头鸟,师傅一个人恐怕应付不过来。 这他刚想走进山洞,山洞中却是射出了无数道金色的光芒。 那是烈阳珠的光芒。 而木尧却是再也踏不进山洞内了,因为那些金色光芒阻挡了他的脚步。 圆脸青年道士脸色瞬间变得异常苍白。 他知道师傅干了什么。 师傅是用烈阳珠封锁了这个山洞,这样那些怪物就出不来了。 问题是,这样一来,师傅就要在那个诡异黑暗的山洞中,独自面对山洞内所有的怪物,还有那只可怕的九头鸟。 一时间,木尧心急如焚。 “道长,能帮我一个忙吗?” 就在此时,身后一个少年的声音。 木尧转身望去,却是那个长着一脸麻子的少年,正带着满满的请求之意地看着他。 “什么?” 木尧不禁问了一句。 “帮我把他们送到山下。” 束观将背上的石头送到王大虎的怀中,然后朝那圆脸道士露出了一个灿烂的丑陋的笑容,接着转身跳下了悬崖。 第67章 快跑啊! 束观从高高的悬崖跳了下去,身躯在空中急速下降,和上次被动摔进地宫不同,这次他是主动选择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的。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就算明知自己应该不会死,但是跳出悬崖的那一瞬间,恐惧还是紧紧攥住了他地心脏。 你就是太冲动了。 束观在心底吐槽了自己一句。 当然他并不后悔自己刚才的选择。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选择,除非他愿意看着桃源村中的人都死光。 当从山洞中出来的时候,当大部分人都在庆幸自己从那个恐怖的山洞中逃出来的时候,或许只有束观注意到了其他一些事情。 这也是因为他的耳力目力都异于常人。 在跑出山洞的那一刻,束观就听到了悬崖下方传来一阵阵的异响,就像是有很多野兽在山林中穿梭。 于是他走到洞口那块平地的边缘,低头朝下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看见了几个残缺的骨头架子,正从悬崖上滑下,跑进了茂密的山林之中,而在更下方的山林中,树木摇动,却是不知已经有多少那些化石怪物从山洞中跑出,跑进了山林。 束观的脸色顿时变了一下。 因为山林的下方就是山谷,就是桃源村。 如果被这些怪物冲进桃源村会怎么样?结果是想都不用想的。 刚才只是一个腿骨怪物,就已经让韩彪那样的武林高手都觉得无力应对了,这样的怪物只要有两三个跑进桃源村,那么村里就肯定血流成河,死伤惨重。 怎么办? 束观只考虑了两三秒的时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要马上赶回村里,通知村里的人找地方躲避。 只是要赶在那些怪物之前回到村里,走原来的老路自然不可能来得及。 那么只有走和怪物们走的同样的路了。 将背上的石头交给王大虎,拜托那个圆脸青年道士带其他人下山,然后束观就毫不犹豫地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 山洞之内,看着那个绿叶大阵冲出了洞口,李至霞立刻朝悬浮在洞口的烈阳珠捏了几个道诀,无数金色的光芒从烈阳珠内喷射而出。 这一刻,李至霞引发了烈阳珠中所有的太阳精火,他要将所有的怪物都困在这个山洞中,至于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他同样想到了山谷中的那个村子。 那是七百多条人命! 李至霞的道,不允许他见死不救。 只是,他就要独自面对山洞中所有的怪物,还有那只鬼车鸟了。 在用烈阳珠封锁了洞口之后,李至霞立刻拿出了清心铃,同时袍袖一甩,八个小小的石人偶从他袖中飞出。 “叮”地一声清脆的铃响。 八个石人偶在空中瞬间变大了身躯,化为了石人道兵,牢牢挡住了身后涌过来的那些化石怪物。 幸好这次收回了镇观之宝清心铃,还有这八个强大的石人道兵。 李至霞心中闪过一丝庆幸,然后双手掌心之处,缓缓浮现了两团深紫色的雷光。 暂时只要对付那只鬼车鸟就行了。 李至霞盯着正缓步朝他走来的那只九头鸟。 和其他那些石头怪物不同,那些石头怪物虽然能动了,但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活过来,因为它们的身上没有生命的气息。 但是这只鬼车鸟不同,这只鬼车鸟身上已经开始有淡淡的生命气息。 不过真正让李至霞戒惧的是,除了生命气息之外,这鬼车鸟的身上,还有了道的气息。 也就是说,这鬼车鸟正在恢复它生前真正的实力,很有可能已经可以运用道法了。 一只恢复了真正实力的鬼车鸟有多么可怕? 那可是在 就算只是一尺幼鸟,李至霞也很清楚自己完全没有对抗的能力。 看着那只鬼车鸟的颈部,开始慢慢生出血肉,长出羽毛,看来它也在等待它自己恢复更多的实力吧! 李至霞双手一挥,掌心处的两团雷光朝那鬼车鸟飞了过去。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要抢先出手。 在出手的一瞬间,李至霞得心中划过一丝惘然的情绪。 这一次,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踏出这个山洞了。 自己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没有去做呢…… 长生之路,也只走了小半途,真的很想看看后面的风景啊…… …… 束观狠狠地撞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只觉自己的腰都快被撞了,然后他的身子打横飞了出去,这次是直接头撞上了崖壁。 然后脸贴着面往下滑行了数十米的距离,一头冲进了山林中,无数的枝丫像是利剑般插在他的身上。 很痛,但是他滑落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可惜现在束观要的就是速度。 所以束观忍着剧痛,双脚蹬在一棵大树上,跃出了这片长在崖壁上的山林,继续朝山崖下摔落。 自由落体的速度总比跑下去要快一些的。 人在空中,束观可以清楚地透过树枝,看见树林中有许多化石怪物正在飞速奔跑。 不过,现在我比你们快了。 几秒钟之后,束观重重地摔在了悬崖下方的地面上。 只觉眼前有许多金色的小星星在不断冒出,束观在地上躺了那么十来秒的时间,然后一骨碌爬了起来,开始奔跑。 这是束观有生以来 老瘸子生前给他做的那双厚底布鞋,踩在坚硬的地面上,每一步都让厚厚的鞋底扭曲变形,鞋面的布料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开始撕裂,没跑出多远就彻底烂了。 束观索性扔掉了鞋子,光着脚朝村里跑去,跑过桃林,跑下山坡,跑过小溪。 他从来不知道,当自己全力奔跑的时候,居然可以跑这么快。 风声在耳边呼啸,这一刻束观甚至有了前天佩戴着那什么神行符奔跑的感觉。 村口已经就在眼前,晒谷场上站着许多人,似乎还在等待几个时辰前上山的仙人回来。 就在束观准备开口大喊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风声。 回头望去,却是一头化石怪物已经追了上来,这只怪物只有一半的身躯,后面有三条尾巴,两条后腿长着锋利的爪子,蹦跳之间速度却是比束观还要快,转眼之间就来到了束观到底身后,高高跃起,跃到了束观的身上,两只利爪抓着束观的肩膀,猛然间将束观拽倒在地。 肩膀处传来钻心的剧痛。 束观一个翻身将那怪物压在身下,怪物的三条尾巴瞬间缠上了束观的脖子,死命地收紧。 那三条尾巴上,赫然已经开始长出一根根短小尖锐的硬毛。 束观只觉血气上涌,脖子像是要被勒断了一般,他拉着怪物的腿往下扯,可是这怪物的力量竟然并不输他,比起原来的那些化石怪物,这头怪物的实力明显要强大不少。 怪物的尾巴在束观脖颈间越缠越紧,束观已经根本无法呼吸,而抓在束观肩膀间的两只利爪,也终于抓破了束观肩膀上的皮肤,抓出了两道浅浅的血痕。 两缕鲜血从束观肩膀上流了出来,流到了那怪物的爪子上。 “滋。” 怪物的爪子上顿时冒起了缕缕青烟,就像是硫酸被泼在了地上一般。 同时束观的脖颈蓦然一松,怪物的三条尾巴软软地垂了下去,整个怪物的身躯也一动不动,像是再次失去了生命。 束观此刻没空理会这古怪的一幕,他一把将怪物从身上扯下,然后冲着晒谷场那边的村民们大喊了一声。 “快跑啊!” 第68章 豪侠 两个小时之后,木尧护送着徐楚湘,韩彪还有王大虎等人回到了桃源村。 一路之上,他们遭遇了几波从山洞中跑出来的化石怪物,不过除了其中一个颇为完整的长得像犀牛的怪物,让木尧颇费了一番手脚之外,其他的怪物基本上都随手就被他的叶片击碎了。 来到桃源村的村口,只见村子中有不少那些化石怪物正在游荡,但是却见不到其他村民的身影,能够看见的地方,也没有倒着村民的尸体。 “看来你们那位束小居士,已经带着你们村里人离开了。” 木尧对王大虎说道: “不如你们也找地方躲一躲吧,小道先把村子中的这些怪物清除掉。” 束小居士?谁?麻子吗? 王大虎微微一怔,不过此时也没想太多,而且刚才麻子直接从山崖上跳下去的事情,可把他吓坏了。 麻子几天不见就已经变神仙了吗? 带着巨大的疑惑,王大虎感激地朝那位一路上护送他们回来的圆脸青年道士道: “行,麻子肯定是带村里人躲到山林中去了,我这就去找他们。” 躲到山林中,虽然还是有可能碰见那些怪物,但总比在村子里轻松就被那些怪物找到杀死要好。 说完之后,王大虎就背着受伤的石头,和其他几人朝村外的山林跑去。 然后木尧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韩彪和徐楚湘。 “两位,伱们呢,要不也先去山林中暂且躲避一下?等会我清理这村子中的怪物时,怕万一照顾不到你们。” 韩彪朝晒谷场那边看了一眼。 晒谷场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影,也没有怪物的影踪,只有两架直升机停在那里。 于是韩彪断然说道: “这个山谷现在太过危险了,不管躲到哪里都可能会被那些怪物找到,我必须保证小姐安全,先送她离开。” “小姐,你先自己驾直升机离开这里。” 然后韩彪又对徐楚湘说道。 “韩叔,你呢?” “我留在这里帮忙,小姐没事的,那个麻子少他能开直升机,到时候我还是能出去的。” “韩叔……” “小姐你不用担心我,有木道长在呢,而且小姐出去之后,还可以让营地中的军人带些武器进来帮我们。” 或许是韩彪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徐楚湘,想想自己在这里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反倒会成为大家的拖累,还不如回去找帮手过来。 比如带上几挺机枪过来,恐怕比自己呆着这里要有用的多。 于是徐楚湘咬了咬牙道: “行,那我先出去找人过来帮忙,最多三个小时我就能回来。” 韩彪苦笑了一下。 我可不想小姐你再回来了啊……不过总之先让小姐出去了再说吧。 “既然如此,那我也送你们过去吧,免得万一途中突然跑出怪物。“ 见两人商议完毕,木尧如此说道。 “多谢木道长,几年前木道长救了韩某一命,这次又是不远千里来救小姐,韩彪无以为报,这次回去之后,定会把此事禀告大帅,改日大帅必会亲自到贵观拜谢。” 只是韩彪的话,却让木尧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当先朝晒谷场那边走去。 路上倒是没有遇见怪物,三人很快就走到了两架直升机前,韩彪指了指其中一架直升机道: “上次我们就是开这架直升机出去的,回来的时候已经加满了油。” 徐楚湘点了点头,朝着那架直升机走去。 木尧则是转身离去。 “小姐,小心点。” “韩叔,你也小心,我很快会回来的。” 两人在直升机前道别。 直升机机舱的门是关着的, 徐楚湘转身,一只脚踏在起落架上,伸直胳膊抬手抓住了舱门门把,装备拉开舱门。 就在这个时候,直升机内突然穿出来一声轻微的响声。 站在徐楚湘身后几米处的韩彪脸色顿时变了,他猛然一个箭步扑了过去。 “小姐,让开。” 而已经走出了二十几米远的木尧,也霍然转手,手中已经多了一片绿叶。 韩彪飞跃到徐楚湘的身边,一把推开了徐楚湘。 与此同时,只听刺啦一声,他身前的直升机舱门裂开了。 一只长着金色硬毛的羊蹄般的怪爪,从破裂的舱门中伸了出来,直直穿透了韩彪的小腹。 韩彪口中发出一声狂吼,缓缓跪倒在地,他的胸腹间裂开了一个大洞,鲜血止不住地涌出,随着鲜血涌出的,还有一滩肠子。 机舱的门口轰地一下碎裂了,然后一头怪物从直升机冲扑了出来,闪电般扑向韩彪。 这头怪物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了直升机中。 那是一头长着虎头羊身的怪物,全身都已经开始长出了血肉,此时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朝韩彪的脑袋咬去。 一片绿色的木叶从远处飞了过来,飞过韩彪的头顶,像是飞刀般飞向虎头羊身的怪物。 虎头羊身的怪物在空中一个灵活地转身,避开了那片绿叶,却是没有再理会韩彪,落在地上之后,缓缓踱着步,那双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有一些浆糊般东西的怪眼戒备地紧紧盯着远处的木尧。 木尧的神情同样无比郑重,因为上午的时候,在山洞中师傅李至霞曾经特意介绍过这种怪物。 虎头羊! 一种原先生存在 虎头羊绕着木尧踱了一会之后,仰天发出了一声虎啸般的吼叫,接着开始朝木尧狂奔而来。 而被它的吼叫声惊动,远处村子中,有不少怪物朝这涌了过来。 “韩叔,你怎么样!” 在那虎头羊身的怪物和木尧对峙的时候,徐楚湘则是焦急地跑到了韩彪的身边,将韩彪半抱了起来。 韩彪惨然一笑,抓起流出体外大半的肠子,塞回了肚子中,接着猛然站起,一只手将徐楚湘拦腰抱起,大步走到了另一架直升机前,将徐楚湘塞进了直升机的驾驶位中。 “小姐,你快走吧!” “韩叔,你也上来!” “我不行了,马上就要死了,小姐你别让我白死,回去告诉大帅,韩某人多谢他这些年的庇护之恩,只是以后不能再给他效力了。” 村子中的怪物,已经冲进了晒谷场。 韩彪转过身,一屁股坐在地上,从牛皮腰带间抽出飞刀,一刀接一刀地朝那些靠近而来的怪物们掷去。 看着努力为自己争取时间的韩彪,徐楚湘泪流满面,然后她启动了直升机。 是的,不能让韩叔白死,无论如何她都要带着武器和救兵回来。 螺旋桨开始旋转,直升机慢慢地升空,朝着山谷上方飞去。 韩彪抬头看了一眼渐飞渐远的直升机,容貌普通却有一身豪侠之气的中年汉子,微微笑了一下,扔出了手中最后一柄飞刀,接着垂下头,身躯缓缓倒在了地上。 几头怪物朝着韩彪的尸体冲了过来,却被无数蓦然飞来的绿叶切成了碎片。 接着那些绿叶飞到了韩彪尸体的周围,旋转飞舞,紧紧将韩彪的尸体护在了中央。 …… 十几分钟之后,道袍褴褛,浑身伤痕累累地圆脸青年道士,来到了自己步下的木叶阵之旁,招了招手,蝴蝶般翩翩起舞的绿叶,依次飞回了他的袍袖中。 木尧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崖。 山崖中间,依然悬挂着一轮烈日。 不知道师傅的战斗怎么样了? 然后他收回视线,看向了静静躺在地上的韩彪的尸体,神情有些惋惜和淡淡的哀伤。 几年之前,因为因为另外一件事情,他暗中观察过这个楚洲武林曾经的大豪一段时间,后来还出手救了韩彪一命。 这韩彪虽非同道中人,但却是一个行事让人佩服的豪侠。 当时也在场的五师弟,推算出此人以后还有一场大劫,所以木尧才在韩彪的身上留下了那道木叶符。 只是终究没有帮他躲过这场劫难。 因为这人明知此处是险地,却依然选择回来了,这也是心性使然。 就像五师弟说的:卜卦之术,虽能帮人趋吉避凶,但终究难以改命。 轻叹了口气,木尧弯下腰准备将韩彪的尸体抱起来,只是当他刚碰到韩彪的尸体时,,眼中却突然闪过一丝讶色。 接着木尧站在原地沉思了大概十几秒的时间,然后又掏出了一片叶子。 那是一片草叶,细细小小宛如一个小人,呈七彩之色。 这是他昨天采摘的那片七彩草,也是他们修行者口中的七灵草。 木尧将这片七彩草夹在双掌之间,盘膝坐下,他的脸上先是有绿意闪过,接着渐渐变得苍白,仿佛失去了血色。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木尧睁开了眼睛,眼光黯淡无神,然后他松开手掌,掌心处的那片七彩草,此刻竟然微微散发着七彩色的光芒。 接着,木尧捏开了韩彪的嘴巴,将那片发光的七彩草,轻轻地放进了韩彪的嘴中。 第69章 道心不可违 直升机降落在营地间的空地上,还没等桨叶停下来,徐楚湘已经从驾驶位上跳了下去,一边朝营房跑去,一边急切地大喊着: “快来人,带上武器跟我走。” 只是没跑出几步,徐楚湘却猛然顿住了脚步。 因为在临时营地的营房之前,站着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人数远远超过原先留在营地中的那一个排的人数。 而在排列整齐的士兵的前方,站着一位身穿长袍夹袄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五十出头的年纪,身量极高,额头也长得极高,眉毛稀疏,狮口阔鼻,生了一副奇相,只是气质有些粗鲁不堪,就算此时穿着华贵的貂皮夹袄,看去依然像个乡下的老农,又或者如今上了年纪的曾经的街头混混。 “爹,你怎么来了!” 徐楚湘却是惊喜地叫了一声,然后再次飞快地朝那中年男子跑了过去。 爹爹来了,那个村子里的人有救了! 那个一脸粗鄙气息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将手中镶金嵌玉的旱烟杆,插到了腰带之间,张开双臂,迎接朝着他跑来的女儿。 “昨日这里的士兵回来禀告,说是韩彪和另外一个人开着直升机回来过,要了一辆车, “我自然猜到肯定出了什么事情,又怎么会不担心我的宝贝女儿,当然要亲自过来看看了。” 徐楚湘扑进了中年男子的怀中。 徐平西看着女儿的脸,女儿的神情很憔悴,脸上还有几丝血迹,看来女儿这几天经历了一些很艰难的事情。 不过徐平西没有急忙问什么,只要人活着回来就好。 然后他看了看前方的直升机,没有人再下来了。 于是徐平西皱了皱眉道: “你韩叔呢?” 徐楚湘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接着飞快地把这几天她经历的事情,大致跟父亲讲了一遍。 徐平西沉默了一下,只问了徐楚湘一个问题。 “你确定伱韩叔死了吗?” 徐楚湘回忆着自己飞离那个村子的时候,特意往直升机外看了一眼,当时韩叔已经倒在了地上,而有几头怪物,正飞速跑向韩叔的尸体。 于是徐楚湘噙着泪点了点头。 相貌奇伟的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之色。 “爹爹,你快派人去那个村子中,那个村里还有很多村民活着。” 徐楚霞急切地说道。 徐平西凝视着自己的女儿,将眼中那丝哀伤之色埋下,接着淡淡地说了一句。 “走,跟我回荆城。” 徐楚湘先是一怔,接着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喊道: “爹,我们不去救那些村民了吗?如果你不肯派人去,那我自己回去!” 徐平西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自己奇高无比的脑门,挥了挥手,命令身后的士兵道: “来人,把小姐带走。” “徐平西,你混蛋!” 徐楚湘不甘地挣扎着被两名她老爹的贴身卫士带走了。 徐平西叹了口气,从腰间抽出那根镶金嵌玉的旱烟杆,再从那件华贵的貂皮夹袄的口袋中,直接撮出了一把烟丝,塞进了烟盅,将烟杆叼在嘴里,再从另一个夹袄里摸出一对火石火镰,点燃了烟丝。 整个点燃旱烟的过程,都是这位楚湘两洲总督军自已一个人做的,他身后那些卫士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因为这些卫士都很清楚,徐大帅喜欢自己点烟,按照大帅往日的说法: 别人点的烟,哪有什么味道! 点上了旱烟之后,徐平西深深地吸了一口,在烟雾缭绕间,他眯起了眼睛,沉默地望着远处的那片大山。 那两个道士,应该就是自己多年求而不得入的那座观中的人吧。 徐平西一边抽着烟,一边如此想着。 这一日,楚湘总督军徐平西,独自伫立在坪阡镇外,沉默地看着远山站了两个小时,其间添了五次烟丝,方才下令返回荆城。 …… 村子里的怪物,终于全部被木尧清理光了,山林中或许还有一些,但他暂时已经无能为力了。 因为他体内的灵力已经耗光,同他们修行者的话说,就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有着一张圆脸,容貌平凡甚至有点木讷的青年道士,回到了晒谷场上,一屁股坐在了韩彪的尸体旁边。 这一刻,他累得连打坐调息的力气都没有了。 木尧低垂着头,喘着气,情绪低落而伤感,担心着师傅的安危。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鞋。 青布鞋,白布袜,上面沾染了一些石屑,还有几根羽毛。 再往上,是一片紫色的道袍的衣角。 木尧霍然抬起了头,李至霞正站立在他的身前。 “师傅!” 木尧惊喜地唤了一声,连忙想要站起来。 “坐着吧。” 李至霞却将他按回了地上。 木尧这才注意到,李至霞的道袍和他一样破破烂烂的,神情也同样地疲倦,只不过头上的道冠却依然戴的方方正正,腰杆依然挺得笔直。 但是木尧知道师傅的状况可能比自己更差一些,只是以师傅的性子,是怎么都不可能像他这样坐在地上的。 然后李至霞的目光落在了韩彪的尸体之上,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异色。 “他是这么回事?为什么明明已经死了,但是体内却还有一缕阳气,而且魂魄依然凝而未散?” 木尧连忙将刚才发生风事情讲了一遍。 “当时徒儿发现这韩居士已停止呼吸,但还有一缕生机未绝,所以用七灵草将他的那点生机暂时留在了体内。” “现在的七灵草,早已不是千年前的七灵草,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功效,能凝留一个死人的魂魄。” 李至霞皱了皱眉,走到韩彪尸体身前,捏开了韩彪的嘴巴,然后他就看见了韩彪嘴中那片发着微光的小叶片。 李至霞的神情变得有些生气,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徒弟,略带圭怒地说道: “为师让你带着那片七灵草,是要让七灵草蕴养你的木气精元,而不是让你反哺这枚七灵草的。” “你知不道这么亏耗自己的精元,几年之内都别想恢复,甚至可能影响你的道基,让修为倒退。” 木尧垂下了头,面对师傅的厉声喝责,一副洗耳恭聆的神情,只是等李至霞骂完了之后,这位圆脸青年道士,眼神清澈地看着师傅,小声抗辩了一句。 “可是,就像师傅独自留在洞中一样,这也是徒儿的道啊,如果徒儿不救他,道心必然受损,就算以后不走火入魔,恐怕以后道行也休想再有提升了。” 李至霞本来想再轻责自己的二徒弟几句,此刻却突然沉默了。 是啊,道心不可违。 踏上长生路的 走错了,就是入魔。 “师傅,那只鬼车鸟死了吗?还有山洞中的其他怪物呢?” 接着他只听木尧好奇地问道。 第70章 三月桂花香 “那只鬼车已经死了,死在为师的五雷正法之下!” “师傅您真厉害,连上古凶禽鬼车鸟都能斩杀。” 李至霞淡淡暼了木尧一眼道: “休要学老六那般胡言,如果那是一只真的鬼车鸟,为师休想再走出山洞。” “鬼车鸟这样在上古时代也凶名赫赫的妖禽,就算只是一只幼鸟,实力至少也相当于一位元婴境的修士。” “不过幸好洞中的那只鬼车鸟,只最多恢复了三成实力,最重要的是,它是复活在这个时代,恐怕它根本没想到,为什么自己很多神通都使用不出来。” “而趁着它失神之际,为师才能将其斩杀。” “至于洞中其他的怪物,却是数量太多,为师也是无能为力了。” “那么现在那些怪物呢,都跑出山洞了吗?” “没有,为师用烈阳珠暂时将洞口封禁了。” 木尧松了口气,接着又不解地问道: “师傅,这次异变到底是因为什么发生的?那些数万年前的尸骸,为什么会突然复活?” 木尧的问题,让李至霞的眼中闪过了茫然之色,然后又闪过了一丝惊惧之色。 木尧从来没有在师傅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一时间不敢再问什么。 良久之后,李至霞方才幽幽开口道: “为师也完全不清楚。” “只是在山洞中和那只鬼车鸟相斗之时,为师发现山洞中的所有一切都变成了黑色,那种黑色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让为师觉得无比心悸,那东西能化为黑雾,也能融入周围的洞壁岩石之间,只是为师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闻过这么诡异莫名之物。” “或许这次尸骸异变,就跟那诡异之物有关系吧……” “而烈阳珠封锁不了那个洞口太久,为师出来的时候,那黑雾正在不断侵蚀烈阳珠。” “师傅,那烈阳珠还能坚持多久。” “少则十天,多则十五天,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还要想办法把那些村民带走。” 木尧顿时苦笑了一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架直升机。 那架直升机的半边舱门都已经被刚才那头虎头羊毁坏了,舱室里面更是残破地惨不忍睹,这架直升机绝不可能再飞起来。 至于那位督军之女,离开前说两个小时就会回来,但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五个小时,这么久不回来,基本也就不会回来了。 所以,现在好像连他们都离不开这个山谷了。 …… 拖着疲惫的身躯,束观回到了家中。 自从五天前前清晨出发,带着那几名白人还有徐楚湘他们上山,束观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了,也没有怎么休息过,除了在坐车去荆城的路上稍微眯了会外,就没有真正睡过一觉。 在经历了这么多惊险奇诡艰难的事情之后,束观此时也终于坚持不住了。 恍恍惚惚地走进自家庭院,走进房间,走到床边,掀起了被子,一条四脚蛇仓惶地从被窝中钻出,钻进了床底下。 束观也没有去奇怪为什么二月刚过,就有四脚蛇出来活动了,也没有在意那条应该躲在被窝中取暖的四脚蛇,有没有在自己被窝中拉屎拉尿,直接倒在了床上,蒙头就睡。 这一觉,束观没有做任何梦。 然后就睡到了 虽然昨天他及时赶回来了村里报警,但是村子里还是死了一些人。 因为在山林中他们还是遇见了一些化石怪物,而束观一个人照顾不了所有人。 而最让束观难过的,是宗长王二牛也死了。 这个犟汉子,当时非要等村里所有人都离开他才肯走,于是最终他自己却永远留在了村子中,而当时束观已经领着一批老弱妇孺先进山林了。 如果知道最后的结果是这样的,束观不管王二牛愿不愿意都会把他扛走。 在后悔与悲伤的情绪中,束观起床准备去洗漱一下,然后再去王大虎家里,帮着操办王二牛还有其他村民的后事。 在送走了老瘸子一个月之后,桃源村将再次迎来了一场丧事。 只是当束观走出屋子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怔。 因为院子中的桂树下石桌旁,坐着一个人。 却是那个名叫木尧的圆脸青年道士。 他怎么来自己家里了。 “刚才看你在睡觉,我就没有打扰,在这里坐了一会,希望小居士不要见怪。” 木尧微笑着对束观说道。 “道长应该直接叫醒我的,我这就给道长泡杯茶,不过这里只有自家晒的野茶,希望道长不要见怪。” 束观也连忙笑着说道。 “不用了,我来这里是有件事情要找束小居士你帮忙。” “不知道长找我有什么事情。” 木尧沉吟了一下,接着先是将昨天在晒谷场上发生的事情,先跟束观讲了一下。 束观顿时有些黯然,那位为人很不错的韩大叔也死了吗? 接着他听那木尧继续说道: “现在的情况是,山谷中的所有人,必须要在十四天之内全部离开这里。” “为什么?” 束观身躯猛然一震道。 “因为我师傅最多还能封印那个山洞十四天,十四天后那些怪物会全部从山洞中冲出来,而且可能还会有更可怕的东西会出来,届时还留在山谷中的人,全部都会死。” “而两架直升机一架已经被那位督军小姐开走,另外一架则被怪物彻底破坏了,其实就算那架直升机还能飞起来,这么短的时间也无法将所有人运出去。” 听着木尧的话,束观的心飞速沉了下去。 本来他以为经过这次事情之后,自己是肯定能离开这个困了他十八年的山谷了。 就算别人不带他走,以他现在发生异变的身体,就算到那个山洞的另一头,直接跳下去也能离开。 几百里原始森林,以他现在的能力,还是能走得出去的。 然后现在那个山洞却已经进不去了。 直升机也被毁了。 这两位仙人好像也不会飞。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这个山谷? 最让人绝望的是,如果离不开,大不了像以前一样生活倒还好,可是十四天后,那些怪物就会涌出山洞彻底毁灭桃源村。 束观脸色苍白地一屁股坐在了木尧对面的石凳上。 现在,这个山谷真的像一个囚笼了,而在笼中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该怎么办? 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大家逃离这里? 在彷徨绝望之际,他却又听到木尧说了一句话。 “其实还是有办法离开的。” “什么办法?” 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束观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 却见圆脸青年道士伸出了一手掌,按在了旁边的那棵老桂树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然后几分钟过去了,木尧依然一动未动。 束观茫然地看着木尧,不知道他在什么,只觉得这圆脸青年道士的脸,似乎变绿了一些。 就在束观想要再次开口问问这圆脸青年道士,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帮他们离开山谷时,他突然闻到了一缕幽香。 束观愕然抬头望去,只见头顶的树枝枝头上,一朵金黄色的桂正在悄然绽放。 接着是两朵,三朵,四朵……直至无数朵。 时值三月,老桂开,整个庭院都弥漫着桂的幽香。 一时间,束观震撼难言。 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老桂树不但突然间百齐放,而且好像还长高了不少。 这棵老桂树,和老瘸子一样已经陪伴束观生活了十八年了,束观两岁零八个月的时候,还在这棵老桂上摔断过腿,所以束观很肯定自己不会看错。 比起几分钟之前,老桂树要长高了那么几十厘米。 接着只见木尧终于睁开了眼睛,收回了按在老桂树上的手掌,再次对束观笑了一下道: “我能够让那些滕蔓,在短时间内生长到悬崖上方,让它们变成一条帮助我们离开的梯子,不过要在十四天内做到这件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忙。” 束观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因为此刻他想到了那座悬崖上的藤桥,这个圆脸青年道士亲手弄出来的藤桥。 “要我怎么帮伱?” 束观的语气从急切变成了热切。 “要在十四天内造一条藤梯,我自己的道行不够,所以我需要七灵草,很多七灵草。” “这里的山林你比我熟悉,我要你帮我找七灵草。” 木尧如此说道。 束麻子终于要离开新手村了,当然他也马上就不是一个麻子了。 所以我想问下,大家喜欢帅的?还是普通点的? 第71章 我愿意 王二牛的葬礼,比老瘸子更风光更隆重,虽然生前他可能没有老瘸子那样受人尊敬,但是死后却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只是对于躺在棺材里的人来说,所有的风光,所有的隆重,所有的生者的尊敬和缅怀,都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死者的亲人来说,往往也是如此。 王二牛的坟墓同样在那桃坡下,就在老瘸子的坟墓不远处。 王大虎和他的三个兄弟跪在王二牛的坟前哭的稀里哗啦,而这次铲 等将王二牛下葬,众人散去,束观却是背着一个竹篓独自上了山。 这一天,他在山中找到了五片七彩草。 然后傍晚时分来到了一片直垂而下的悬崖前,木尧就盘膝坐在崖壁下,闭着双眼,脸色微微有些发绿,就像前日在束观家中一样,不过此时木尧的双手双手各自抓着一根藤蔓。 束观抬头朝崖壁上方看了一眼。 以前桃源村周围的山崖都是一样的,下方山林茂盛,崖石上爬满了滕蔓,上方则是空空荡荡,寸草不生。 但是此刻,却有两条粗若儿臂的藤枝,出现在了千米之上的崖壁上方,在那光滑入境的崖壁上,看去格外地显眼。 而且那两条藤蔓,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不断生长,往上攀爬着。 听到束观的脚步声,木尧睁开了眼睛,他的神情很疲倦,但是目光却无比地坚定和明亮,甚至眼瞳深处隐似有两团火焰在燃烧。 “来得正好,昨日你送来七灵草正好用完了,今天找到了几片?” “五片。” “那不错,能让我坚持到明日下午了。” “这七彩草对你到底有什么用?” 束观忍不住问了一句。 “虽然现在的七灵草和千年之前的七灵草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它蕴含的草木之气,却依然不是普通的草木能够相比的。” “而我自己修炼出来的草木之气,不足以让我在十几天的时间内,催发这些滕蔓生成一条直通崖顶的藤梯,所以必须要借助七灵草才行。” “那现在来得及吗?” “应该可以。” 木尧也抬头看了看崖壁上方,接着又说了一句道: “不过我明天起码需要七片了。” “行,我帮你找。” 然后iu木尧从束观的手中接过那五片七灵草,接着取出一片含在了自己的口中,朝束观平静地笑了一下,再次闭上了眼睛。 崖壁之上,两条滕蔓的生长速度顿时增加了不少,而木尧整个人看去,也变得更绿了一些。 这完全就是靠嗑药提高兴奋值啊…… 束观脑中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他虽然不懂修行,但也想得到木尧的这种做法,肯定是以伤害自己为代价的。 而这个圆脸青年道士如此拼命,恐怕更多的是为了桃源村的村民。 束观有些感动。 “束小居士,还请过来一下,小道有些事情想请教。”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束观转头望去,却是那个名叫李至霞的中年道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之下。 束观连忙跑了过去。 “不知道长要问什么事情?” 李至霞的目光从山崖下自己徒弟的身上收了回来,眼中隐有担忧,接着看向了来到身前的束观,沉吟了一下后道: “束小居士,伱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束观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能从千米之高的悬崖上跳下来,还一点事都没有,这当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这种事情自然瞒是瞒不住的,现在不但是束观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了,连整个桃源村的人都知道了。 “那么,束小居士,你是从小就是这么……不寻常的吗?” 然后李至霞又问了这么一句。 ……我倒是想,可小时候我再正常不过了,从三米高的树上摔下来都能摔断腿…… ……以前我要有这本事,早跑出桃源村了…… 束观如此想着,连忙摇了摇头。 李至霞点了点头,看来不是天生异力之人,而是后来有所机缘才获得一些异于常人之能的。 “那么束小居士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如今这般的?” 接着李至霞又问道。 ……什么时候变得?好像应该是做了那个怪梦以后吧…… 但这最终也只是自己的猜测罢了。 ”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碰到了这些事情,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束观没有说谎,他真正确认自己变得不同寻常的时刻,是在从那个洞口摔下去的时候,才最终确认自己变成一个“超人”。 当然,束观也没有把全部事情说出来,比如那个关于老瘸子的怪梦。 隐隐间,束观总觉得不应该把老瘸子的事情,告诉桃源村外的人,特别是这些仙人。 所以他现在神情是有些惭愧,不过幸好脸上的麻子还没有掉光,倒是不担心被李至霞看出异样。 “那你以前有没有在山林中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李至霞继续问道。 “没有。” 这次束观爽快地回答道。 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哪会乱吃东西,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是不会什么东西都放进嘴巴里尝试的。 李至霞点了点头,倒也没什么意外。 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修行的人,有时候明明自己得了机缘而不自知,是很正常的事情,比如这麻脸少年以前真吃了什么天材地宝,他自己恐怕也根本辨别不出。 而且,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很神秘的山谷,李至霞至今也觉得自己无法看透这个山谷的全部,比如山洞中的那团黑色的雾。 然后李至霞望着束观,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也是今天他来找这位山村少年,真正想问的那个问题。 “束小居士,等这次离开这里之后,你愿不愿意随我去观中修行?” 李至霞微笑着对束观说道。 他是一个平常很少会笑的人,就算遇到了很让人愉悦的事情,李至霞最多也就是脸板得不那么严肃而已。 李至霞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徒弟们在他面前都有些拘谨,所以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应该笑一下,于是他有些生疏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束观则是僵在了原地。 愿不愿意随我去观中修行…… 在知道了这个世界和地球并不一样,除了普通人之外,还有真正的传说中的仙人存在的时候,束观有没有向往过,期待过自己也成为一个仙人。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而且束观的这种向往无比强烈。 所以李至霞的问题是他一直在期待的问题。 束观的脑中闪过了许多画面: 那个充满了祥和气息的道观。 李至霞拉着他一路从荆城狂奔到神农架。 山洞中李至霞让他们快走,自己却独自留了下来。 还有此时坐在山崖之下,像是在燃烧自己生命一般也要拯救整个桃源村村民生命的青年道士。 这样的一座道观,这样的一群道观中的人,自己又怎么会不愿意跟他们一起修行呢! 束观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崖之上,一轮烈日般的光芒正悬挂在山崖中腹,照亮了夜空,也牢牢挡住了山洞中的黑暗。 然后他转过身,紧张,期待而又激动,庄严地对李至霞说出了那三个字。 “我愿意。” 只是紧接着,束观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恭敬地朝李至霞跪了下去。 “束观拜见师傅!” 李至霞再次笑了起来。 这一次的笑,却不是挤出来的。 李至霞低头看着束观,眼瞳中飞速地闪过一丝黑色。 第72章 这一天(二合一章) 清晨时分,束观睁开了眼睛,窗外的阳光还没有照射进来,不过束观还是决定马上起床了,因为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窝,一条四脚蛇飞速地从被窝中钻出,然后又灵活地钻进了床底。 这家伙,居然已经胆大到晚上钻进自己被窝取暖了吗?问题是你一个冷血动物,有这么怕冷吗? 接着束观觉得自己大腿根处传来一阵湿漉漉的感觉。 肯定是刚才那条四脚蛇干得好事! 束观本来想把躲在床底下那条四脚蛇揪出来算账的,但因为今天心情好,最终还是决定算了。 “以后,这张床就留给你吧!” 束观对着隔了一张床板的四脚蛇说了这么一句。 是的,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睡在这张床上了。 因为今天他终于要离开这个山谷,离开生活了十八年的桃源村。 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 然后束观来到庭院中,从水井中打了一盆清水开始洗漱。 将水盆放在石桌上,双手掬起一捧水在脸上搓揉了几下,手掌间满满又是一片掉下的黑麻子。 对此束观早已见怪不怪,如今每天早上洗脸的时候,他都会大把大把地掉麻子。 只是当束观刚准备抖掉手中的麻子时,不经意间瞥过脸盆清水中倒映出的那张脸,他猛然怔住了。 接着束观转身就冲进了屋子中,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块镜子。 桃源村原来是没有镜子,束观现在拿的这块镜子,是从直升机上拆下来的。 前几天束观还是去看了下那架损毁的直升机,然后确认了自己确实没有任何可能修好那架直升机。 自己毕竟不是爷爷,不是真的什么事想会就会的。 何况老瘸子也不是真的什么事都能学会,比如生孩子。 所以最终束观在直升机上拆了一块后视镜之后,就失望地离开了。 至于他从直升机上拆镜子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知道这一天肯定会到来,而且应该就在这几天,只是无法肯定到底是哪一天。 现在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束观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镜子,然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 穿越十八年了,终于可以看到自己真正的样子了。 将镜子缓缓举起,然后束观睁开了眼睛。 一张少年男子的脸,出现在镜子中。 说实话,刚睁开眼的时候,束观是有些失望的。 丑了十八年,如果有一天可以恢复正常的容貌,束观希望自己能帅得惊天动地。 最好是以后可以直接靠脸吃饭的那一种。 只是当 想靠脸吃饭是绝对不可能了。 当然,也不能说是丑,甚至比普通还好看那么一点。 鼻子嘴巴眉毛长得都不算太出彩,但组合在一起,却也蛮顺眼的,看久了也会让人觉得很是耐看。 特别是一双眼睛,清澈而又深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神采。 同时或许是因为原来的那些黑麻子,给他遮挡了太多的紫外线,又或者是因为从小老瘸子不知给他涂了多少七彩草的汁液,所以束观脸上的肌肤无比地白皙。 曾经长满麻子的肌肤,如今却变得宛如如质地极佳的白玉般光洁,没有半点瑕疵。 “还行。” 这是束观对自己的容貌的最后评价,毕竟和前世比起来,也算迈进了小帅的行列了。 接着束观就将镜子放了下来,毕竟马上就要去修仙了,对于容貌没有达到期望的小小遗憾,束观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然后束观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有太多东西可以收拾,离开山谷之后,将会迎来一种全新的生活,家里很多东西根本就没必要带走。 而且等会要爬藤桥上悬崖,带太多东西自然很不方便。 但有一些东西,却是必须要带走的,虽然那些东西其实根本没什么用。 束观从外面院子里拿了一个很大的竹箱再次回到了屋子中,这竹箱是这两天他亲手编的,就是为了装那些要带走的东西。 将竹箱放在床上,打开箱盖,束观先是把墙上的牛角巨弓和箭囊取下,放进了箱子中,接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柄牛耳尖刀,同样放进了竹箱。 然后束观又去堆放杂物的那个房间,翻找出了一架五六岁小童玩的木马,还有一个七八岁小孩玩的蜈蚣风筝,拿回里屋放进竹箱中。 接着蹲下身子,从床底拉出一个小木箱,打开,木箱中放着的,还是一些诸如桃木剑,拨浪鼓,陀螺之类的孩童玩具,束观将那些东西一一放进了竹箱中。 这些玩具,都是以前老瘸子送给束观的生日礼物。 束观和老瘸子生活了十八年,除了答应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没有兑现之外,从他一岁开始,一共送了他十七件礼物。 这些礼物大部分束观都不喜欢,但不喜欢归不喜欢,但要他这么扔在这里,束观却又舍不得。 所以束观要把这些东西全部带走。 束观最后拿起来的,是一柄桃木剑,当拿起那柄桃木剑的时候,束观恍了一下神。 他很清楚记得这柄桃木剑,是老瘸子送给他的十岁生日礼物,当年因为这柄剑,让他还对老瘸子产生了一些错觉,最后被王家四虎狠揍了一顿。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错觉好像又不是错觉。 怅然若失了一会,束观将桃木剑放进了木箱中。 只是这个时候,束观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那个怪梦,又想起了那条龙,想起乐洒满自己全身的龙血。 那不会就是老瘸子送给自己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吧? 将所有的这一世的生日礼物都装进竹箱之后,束观本来想盖上竹箱盖子,却突然像似想起了什么,在犹豫了那么几秒之后,他又走到了屋子的一个柜子前,打开柜门,从一堆衣物地下,抽出了一条小毯。 这是一条华贵的金丝缎面小毯,看去和这个简陋的柜子,和这个简朴的屋子,和这个简单的村子那样地格格不入。 十八年前,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就是躺在木盆中,身上盖着这条小毯,从山外顺着小溪漂进了这个山谷,漂到了老瘸子的身前。 老瘸子将这小毯一直保留了下来。 束观现在手中就正拿着这条小毯,手指在光滑的缎面上轻轻滑过,在小毯的一角,有一个用金丝绣成的小字,“春”。 说实话,束观对这条小毯没什么感情,他毕竟是穿越者,而且是在这具身体原先刚出生时就取代了对方,所以对这个世界血缘上的父母,他其实没有太大想知道的兴趣。 在这个世界,他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老瘸子。 ……不过,还是先带上吧…… 最终束观还是把那条小毯放进了竹箱中,然后他在屋子中默默站立了一会,目光从屋内的每一样物事上扫过,接着将竹箱背在身后,走出了屋子,绕着小院走了一圈,再走出院门,又回身锁好院门。 “再见。” 束观对着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屋子,轻声说了这样两个字。 然后他转身朝村外走去。 与此同时,桃源村中有许多村民也都走出了家门,他们背着行礼,抱着小孩,慢慢地朝村外走去,走上几步就会回头看看,其间有人开始轻轻啜泣。 二百多年前,他们的祖先背井离乡来到了这里。 二百多年后,他们要再次背井离乡。 谁知道回到外面的世界之后,能不能生活地比在桃源村中更好呢? 不久之后,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晒谷场上,晒谷场上已经有不少人在了,束观目光一扫,找到了王大虎的身影,接着大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王大虎背着两岁大的儿子,手中还抱着小婴儿,这是他刚出生才十来天的老三,正低声安慰着本来应该还在坐月子的媳妇,旁边的张丫蛋,则搂着王大虎的大女儿,擦去了小丫头脸上的泪水。 束观走到王大虎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大虎转过身来,看着身后那个陌生的少年,眼神茫然而迷惑。 村子里有这么一个人吗? “我是麻子。” 束观对他笑了笑。 “啊!” 王大虎惊得差点跳起来,接着大喊了一声。 “麻子,你的麻子终于掉光了?” 对于束观脸上开始掉麻子这件事情,王大虎前几天也已经知道了,所以这一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而被王大虎的喊声惊动,张丫蛋也抬头望了过来,然后i就看见了脱胎换骨般的麻子哥,顿时呆在了那里。 “麻子,伱没了麻子之后,长得还真俊。” 王大虎仔细打量了一下束观的那张新脸,接着嘿嘿笑了了起来。 俊还真谈不上,不过跟村里人比还可以了,而且主要是自己以前实在太丑了,现在换了一张脸,难免让王大虎这样的熟人产生一些错觉。 束观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如此想着。 “人还没到齐,我先去给爷爷道个别。” 然后束观对王大虎说了一句。 王大虎沉默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道: “我也去给爹磕个头。” “我也去。” 旁边的张丫蛋也走了过来。 张叔张婶是和王二牛同一天下葬的,也埋在那片桃坡下。 于是三人离开了晒谷场,走过小溪,走向了各自亲人的坟墓。 束观来到老瘸子的坟前,放下竹箱,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接着束观起身,默然在坟前伫立了一会。 他想了很多事情,关于老瘸子的事情。 最后,束观看着眼前的坟墓,说了几句话。 “爷爷,如果你现在正躺在墓中,那么好好在这里安息吧,以后孙儿肯定会回来看你。” “但是!如果你已经偷偷自己一个人溜走了,那么就小心以后别被我找到!” 最后一句话,束观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然后他背好竹箱转身而去。 在小溪边,张丫蛋已经溪边等着他了。 “麻子哥,谢谢你。” 张丫蛋的眼眶红红的,看来是刚刚哭过,见束观走过来,她感激的对束观说了一句。 束观知道丫蛋是在感谢他帮张叔张婶报了仇的事情。 “好了,不要在哭鼻子了,现在要多想想开心的事情,你从小不就是一直想出去吗?现在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你可以到外面的世界,去认识更多新鲜的人,见识更多新鲜的事情。” 张丫蛋凝视着束观的脸,默然半晌,接着摇了摇头,幽幽说道: “不,麻子哥,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么想出去了。” …… 回到晒谷场之后,桃源村所有活着的村民,已经都在那里等着了。 束观很自然地走到了所有人的前方,他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如果老瘸子此时站在这里,他也不会说什么。 老瘸子从来都是一个只会默默做事的人。 于是束观朝所有人挥了挥手。 “我们走吧!” 以前,是老瘸子照顾了桃源村民们一辈子,以后,这件事情要他来做了。 束观不敢保证自己能比老瘸子做的更好,但他会努力去做。 束观带着桃源村来到了悬崖边。 悬崖之下,站着紫袍中年道人和黑袍青年道人,在他们身边,则是一条直通崖顶的藤梯。 历时十三天,木尧终于催生出了一条通往山谷之外的藤梯,而这也是桃源村民离开这里的路。 “尽快让所有人都上去,时间不多了,烈阳珠的封禁随时都可能被冲破。” 李至霞神情严肃地对束观说道。 束观回头看了一眼,对面山崖上,那轮原先烈日般明亮的光芒,已经变得无比黯淡,就像一盏快要油尽的烛火,随时都可能被周围的黑暗吞没。 “好的,师傅。” 然后他开始指挥桃源村民们依次攀上了藤梯,像是行动不便的老人或是小孩,则由村中的青壮年背着上去。 束观是最后一个攀上藤梯的人,当他伸手握住藤梯时,回头望了一眼,望向了那片桃林的方向,接着坚定地开始朝着悬崖上方攀爬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这一天,束观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这一天,束观终于离开了桃源村。 四千字大章,这一章不适合分章,所以一起发了。 明天开始 第73章 安家 辽阔的江面上,江水滚滚而流,火轮船的汽笛鸣声,时不时刺耳地响起,惊起岸边的水鸟,仓惶远飞。 除了火轮船之外,江面上还有许多其他船只在来往穿梭,有运货的货船,也有供两岸市民来往的渡轮,每当一艘渡轮停在码头,渡轮上的乘客就会闹哄哄的一涌而下,然后还没等上一批乘客下完,早等在这里过江的人则是匆忙往船上挤去。 而在货运码头那边,场面就要更加喧闹一些,每当一艘货船靠岸,往往就有好几批9不同的装卸夫从不同方向冲了过去,途中几方人马遇上,开始互相推搡斗殴,然后最终的胜利者获得了卸货的权力。 整片江岸的景象都是如此混乱,繁忙,但又充满了一种别样的勃勃生机。 束观和木尧两人此时就站在江岸边,不过离那些码头很远,江风习习,将两人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而在两人的身旁,还站着一名老道士。 三人身后是一片荒凉的滩涂,长满了淡紫色的芦荻,在风中宛如波浪般起伏,虽然人迹罕至,但是风景却是极美。 而在这片滩涂的对面,就是那座形似巨龟的丘陵。 历时月余,束观终于来到了荆城。 那是一段很艰难的路程,不过总算是所有人都安全来到了荆城。 “束师弟,以后你们村子里的人,就在此处安家吧!” 木尧指了指那片滩涂地说道。 “谢谢木师兄。” 束观收回看着远方那些码头得视线,感激地对木尧说了一句,接着又转向两人身旁的那名老道士,同样感激地说了一句。 “也谢过陈道长。” 老道士鹤发童颜,面容清矍,如果说他和李至霞站在一起,恐怕是这位老道士看去更加地仙风道骨一些。 事实上,在荆城数百万居民的眼中,这位陈道长,就是不折不扣的活神仙,而荆棘城的权贵富商们,也都以能够进入龟山山顶的太一观,和这位太一观观主陈道长喝一杯茶聊一会天为荣。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在荆城受万人敬仰,山上王侯般的人物,此时却是恭恭敬敬地站在木尧和束观的身旁,甚至比他太一观中的随侍道童在他身边时还要拘谨。 龟山之上有两座道观,一座是太一观,荆城人尽皆知。 一座是善己观,荆城的普通人中,知道的人却不会超过两掌之数。 而知道太一观不过是善已观的观外观的人,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此时当束观朝他道谢的时候,这老道士笑得满面春风,连连摆手道: “这片滩涂地,本来就是观中闲置之地,不过是正好用来给束道兄的眷属当安身之处罢了,另外,束道兄那些眷属的入籍之事,老道也已经和荆城的民政署长打过招呼了,这几天就能全部办下来。” 束观再次对这陈道士道谢。 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位陈道士,他们真的很难顺利从神农架来到荆城。 七百多人要从桃源村来到荆城,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首先,他们要走出数百里的原始森林,神农架山脉山高林密,而且和他们以前生活的山谷不一样,外面的山林中可是有许多猛兽的。 除了像李至霞,木尧这样的修行者,又或者是如今的束观,其他的桃源村民都是普通人,而且还有许多老弱妇孺,正常情况下要走出那片原始森林,恐怕起码要死一半以上的人。 但就算有两位仙人护送,他们依然了近二十天的时间,经历了无数的困难,才终于走出了神农架山脉,到达了那个山脉边缘的坪阡镇。 而到坪阡镇之后,他们又面临了一个难题,那就是这么去荆城。 距离坪阡镇百里外的樊城,倒是有直通荆城的铁路,每隔三天会有一趟开往荆城的火车。 但他们也根本不可能去坐火车。 首先,他们没有钱,李至霞和木尧的身上也没有,像李至霞和木尧这样的人,平常身上是不可能带钱的。 其次除了少数的大城市之外,像樊城这种等级的城市的火车站,也不可能同时接纳七百多人上火车。 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桃源村这些人根本没有身份证明,在坪阡镇这样的偏远小镇还好,一旦到了樊城这样的城市,一下出现几百个没有身份证明的人,恐怕军队都要直接出动了。 而最后这个问题,同样让他们就算想要徒步走到荆城都无法办到。 而且一路上七百多人的食宿,同样是一笔不菲的巨款。 没有钱,没有身份,在外面的世界简直寸步难行。 幸好这个时候,得到李至霞传讯的陈道士,带着人赶到了坪阡镇,然后在他的帮助下,疏通沿路的关卡,又安排了一路的食宿,最终又了十来天的时间,桃源村的七百多人终于抵达了荆城。 当然,现在这片滩涂还是一片荒地,要在这片荒地上建起足够让桃源村七百多人居住的房屋,起码还要几个月的时间,而前面的几个月,只能在龟山脚下搭一些简易的棚户暂时居住。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在荆城总算有了安身之处,等过几天再入了户籍,这些桃源村民就算是真正的荆城了,以后这里就是他们新的家园。 不,两百多年前,他们祖先就是从这里逃难到神农架山脉的,或许更应该说是两百多年之后,他们终于回归故里了。 远处,王大虎已经带着村里的青壮年们开始动手搭建大棚了。 当然,他们这些人要想真正在荆城立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群在深山中出来的,不管是思维还是习惯都停留在两百多年前的山民,从某种意义上说,桃源村的村民就是来自两百多年前的古人,要融入如今外面的这个世界,绝不会那么容易。 “陈道长,居住的房屋我们可以自己搭建,但是建房的材料,恐怕还需要陈道长帮忙帮着采买。” 然后束观有恳切地对陈道士拜托道。 “束道兄,这件事情我也已经安排人去做了,还请你放心,过个几天建房用的石材木料都会陆续送来。” 陈道士连忙恭声说道,接着他又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小包裹,双手奉给束观,笑着说道: “束道兄,贵眷属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所需,观里都会承担,这里是一百银元,是给束道兄你自己若是想要采买些什么之用的。” 束观看了一眼木尧。 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是很清楚这个陈道士,和李至霞,木尧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也不知道这钱该不该收。 木尧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道: “束师弟,伱暂且先收下吧。” “另外师傅知道你这几天肯定诸事繁忙,所以让你先安顿好这些村民,三天之后再来观内,届时就是你的真正入门之日。” 一旁的陈道士,顿时露出了无比羡慕之色。 他这一辈子,最渴望的事情就是踏进那扇木门,成为真正的观中人。 荆城中人一直把他当活神仙,但只有陈道士他自己清楚,距离真正的神仙,他连半只脚都没有迈进去呢。 第74章 思维导 狭小的棚屋内,束观坐在一张一人宽的木板床上,曲着腿,大腿上垫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放着一张有些泛黄的白纸,手中握着一根铅笔,就着旁边那盏昏暗的煤油灯散发的黄色光芒,在白纸上认认真真地写下几个大字:论如何养活700个古代人。 束观写得很认真,就像他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但写出来的字迹却是歪歪扭扭。 这一辈子,小时候老瘸子虽然教他认过字,但因为那些字束观其实早就认识,也就没有认真学,更别说练字了。 当然,他前世的字也写得不怎么好,在他那个时代,一切都已经电子化了,正常人谁拿笔写字啊! 自己倒是蛮有当道士的天赋的,看着纸上那几个鬼画符般的字迹,束观嘀咕了一句。 反正字写得好看不好看不重要,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想清楚才是最重要的。 束观回想着下午时候陈道长说得那句话: “贵眷属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所需,观内都会承担”。 对于这件事情,束观自然很感激,但是那这句话同时也透露了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太一观不会永远一直养着桃源村的这些人。 而且当陈道长送他一百银元的时候,木师兄“暂且收下”那几个字也颇值得玩味。 当然,束观从来没想过要别人一直养着桃源村的这些人。 人家能养你一时,难道还能养你一世? 但是要靠桃源村这些几乎大字不识一个,而且一直生活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中,从来没有接触过外界的村民,在荆城这样的地方自己养活自己,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这一刻,束观突然无比后悔,当初怎么就不贪心一点,在那地宫中先抠几颗夜明珠下来。 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束观提笔在那行标题之下,继续写道: “干苦力。” 这是他下午看着那些码头时想到的。 桃源村这些人既不识字,又没见过世面,那么一开始只能先去买力气了,村子里的青壮年大概有两百来人,让他们先去码头上扛包,应该可以暂时养活其他人了。 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一直在码头上干苦力的话,可能一辈子就只能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永远熬不出头了。 接着,束观又在纸上写下了 “认字,读书。” 还是要教会桃源民们识字,然后再让他们慢慢学会其他的谋生技能。 特别是村里的孩子,一定要让他们去读书,而且这件事情要尽快办成,拖上个几年的话,很多小孩就过了进入学校的年龄了。 不过要供养那么多孩子念书,肯定要不少钱,光靠干苦力还要养活村里其他人,肯定是赚不出学费的。 束观的目光闪了闪。 这件事情看来只能自己去想办法了。 自己马上就要成为真正的修行者了,将拥有远超普通人的力量,那么在这个世界获取一定的财富,应该不是困难的事情吧…… 这个时候,束观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不管李至霞还是木尧,看去都不像是有钱人。 当然你可以说是因为李至霞和木尧这样的人淡泊名利,无意去追求世俗财富,但束观也坚信不可能所有修行者都是这样品性高洁的人。 那么其他那些修行者,是不是也和善已观中的道士一样,都是隐身世外,不显人前的呢? 束观觉得应该是这样,否则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而像当初那个督军小姐,好像原来都不知道李至霞这样的修行者存在。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这说明这个世界还有某种力量约束着这些强大的修行者,让他们不能随心所欲地乱来。 只是那种力量又是什么呢? 或许等三天之后,等自己去见师傅的时候,或许他会告诉自己吧。 然后束观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眼前的白纸上,想着还有没有其他能让桃源村民们活得更好一些的办法,就在此时,棚屋的门帘被掀开了,却是张丫蛋端着一个碗进来了。 “麻子哥,刚下大虎哥他们到江里摸了几尾鱼上来,我炖了一锅鱼汤,伱也喝一碗吧。” 束观心中一动,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桃源村这些人虽然不识字,没啥见识,但都是打猎捉鱼的好手,如今就住在江边,倒是可以解决前期一部分的食物来源问题。 “麻子哥,你在想什么,快趁热喝吧。” 见束观出神地待在那里不说话,张丫蛋将碗递了过来。 束观这才回过神来,从张丫蛋手中接过了那碗鱼汤,然后发现张丫蛋今天穿的,居然不再是村子里那种宽松的褂群,而是换了外面世界女子的衣物。 此时已经五月上旬,天气渐热,张丫蛋穿了一件半袖薄衫,露出一截白嫩细腻至极的胳膊,而薄衫紧紧贴在身躯上,将张丫蛋那玲珑浮凸至极的身材完美展现了出来。 束观记得傍晚时分,太一观的陈道长让人送来了一批衣物,看来张丫蛋已经先换上了。 不过女孩子么,爱美是天生的本性。 束观看了一眼之后,就移开了视线,专心地看着碗中的鱼汤。 奶白色的鱼汤上浮着几颗翠绿的葱,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这一个月来风餐露宿,倒是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束观咕噜咕噜几口就将鱼汤喝完。 “麻子哥,好喝吗?不过肯定比不上你的手艺。” “很好喝。” 束观笑了笑将碗递回给张丫蛋,却没有抬眼,转而盯着腿上的白纸。 “咦,麻子哥你在写什么?” 张丫蛋却是浑然不觉地凑近了束观,一缕少女独有的幽香传入了束观的鼻子中。 “麻子哥,这几字你好像写错了吧。” 看着束观腿上那张白纸,张丫蛋轻呼一声道。 束观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不自觉的,用的是前世的简体字。 “我在做思维导图。” 束观随口说了一句。 “什么是思维导图?” “额,这个很难解释,到时候我在教你吧。” 不过确实应该教张丫蛋一些东西了,在原来的桃源村中,张丫蛋本来就是少数几个既能认字又会思考的人,现在到了外面,或许张丫蛋是最快可以真正融入外面社会的人。 “丫蛋,你早点去睡吧,明天我带你去逛街。” “逛街?什么是逛街?” 张丫蛋却是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束观叹了口气,这又是一个很难解释的问题,特别是对于一个从来没离开过桃源村的少女来说。 就算是张丫蛋这么聪明的人,要让她真正了解外面的世界,也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啊。 “明天你去就知道了。” 最终束观只能搪塞了一句。 等张丫蛋离开之后,束观本来想好好地把这张思维导图做完,却发现自己再也静不下心来了。 他的脑中时不时会闪过刚才看到的张丫蛋美丽动人的身躯。 唉……这终究是一个生理问题。 不过,自己现在这身体,对那方面事情的冲动,是不是也过于旺盛了一些? 束观心不在焉地将那张标题比内容字数还多的白纸扔在了床头,躺了下去。 如果当初爷爷没死的话,说不定现在自己已经和丫蛋是夫妻了呢。 自己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想娶张丫蛋当媳妇。 不过那是他在桃源村时的想法,但其实束观自己也很理智地知道,要说自己真的要多喜欢张丫蛋,却好像也说不上。 只不过是在桃源村那种封闭的环境中,他想娶一个最漂亮的少女当媳妇这种俗气的理想而已。 而现在到了外面的世界,很多事情都将发生改变。 包括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关系。 束观甚至能肯定,只要过上几年,当桃源村的村民真正融入外面的世界之后,到时候恐怕也就难以保持现在这种团结一心,像个大家庭一样的景象了。 每个人都会产生自己的想法,都会有自己的追求,然后会有人离开这里,甚至不再把自己当桃源村的一分子。 人心,世界,总归是如此现实,也有些冰冷。 束观没有完成那张思维导图,但躺在床上,他的思绪却变得无比发散,漫无边际地想着,然后不知不觉地睡去。 第75章 秀水街 外面,已经有不少桃源村民,扛着铁锨镰刀等工具,朝那片滩涂地走去了。 要想在那里建房子,自然要先把那些芦荻先砍掉,再把地给平整出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期待而兴奋的笑容,那是他们对新的家园的憧憬。 是啊,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先把现在的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这一幕,束观把昨夜那些情绪低落时的想法抛之脑后。 嗯,男人其实每个月也有那么不对劲的几天的,这可是他前世科学证明过的事情。 束观将昨天的灰暗心情,归咎于了自己的生理原因。 接着他叫上了王大虎和张丫蛋,准备去城里逛逛。 在上山修道之前,他想先好好了解一下山下的世界。 毕竟这不是一个仙人凌驾众生的神话世界。 也只有了解了这个世界,他才能知道如何帮桃源村民如何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 王大虎和张丫蛋一脸紧张而又忐忑地跟着他走出了这片棚屋。 今天束观也换上了陈道长送来的衣物,不过陈道长送来的 束观上身是一件淡白色的对襟汗衫,下面是一条同样颜色的绑带长裤,依然充满了大华传统服饰的风格,不过不像他们原来穿的那种褂子那样又繁琐又厚重,用的布料有些像束观前世的涤纶面料,又轻薄又透气,让束观终于切身感受到了一些久违的现代文明的气息。 而他现在到新容貌,虽然说不上有多帅气,但是身材修长而挺拔,肌肉线条宛如猎豹般线条优美而又毫无臃肿之感,所以一件简简单单的汉衫穿在身上,却也颇让人赏心悦目。 而王大虎同样穿着一件黑色汉衫,只是他人太矮了一些,也就一米六出头,加上人又长的极壮实,一件汉衫穿在他身上,衣摆快要垂到膝盖了,胸前的纽扣却几乎要被撑爆了,看去有点滑稽。 这小子以后的衣服恐怕都要专门定制,又是一笔开销。 束观腹诽了一句。 至于张丫蛋,穿的还是昨夜的那件半袖薄衫,看来她真的很喜欢这件衣服,一段雪白的脖子挺得笔直,有一种初识自己身体美妙的骄傲和喜悦。 束观和自己从小长大的两个伙伴,朝着远处那个陌生的城市走去。 “麻子哥,我们现在就是去逛街了吗?” “是啊。” “那逛街到底是干嘛呢?” “逛街就是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买自己喜欢的衣服,看看能不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 荆城是一个很大的城市,两条大江在平原上交汇,将荆城分为了三个城区,分别名为郢城,江阳和江口。 而善已观所在的龟山,则是在江阳区。 相比于商业繁盛的江口区,军政权贵云集的郢城区,江阳区的乃是荆城三镇的门户之地,战略地位最为险要,除了有大量军队驻扎之外,城区中还遍布着各种工厂。 两百八十年前,西大陆的两大强国因吉丽帝国和法帝国联军,兵分两路攻破了大华天朝的京城和中原腹地的重地荆城,荆城由此开埠。 而江阳区的那些工厂,最初就是白夷人投资建立的,大华民国建立之后,也是雄心勃勃地想要将汉阳区建成为中原之地的工业重镇。 所以江阳区的上空,几乎常年都弥漫着那些工厂中高耸的烟囱内喷出的黑烟。 不过龟山位于江阳区的郊区,又是在江边,空气质量倒是好一些,不过当走进城区之后,束观就只觉鼻子中充满了淡淡的煤焦味。 出发之前,束观已经找棚户区中太一观负责跟联络的那名中年道士问过了,在离龟山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条秀水街颇为热闹,倒是不妨去看看。 当束观听到“秀水街”三个字时,觉得有些耳熟,旋即想起几日前 所以……以后自己也要干这些事情吗? 从龟山脚下出发,了二十余分钟的时候,束观和王大虎,张丫蛋三人终于走到了那个中年道士口中很近的秀水街。 这是一条宽约可以让三四人并肩而行的街道,地面上铺着青石板,街道弯弯曲曲,两旁是高高低低的各式商铺,不过最高也就三层来高,基本都是木制的房屋,看去已经颇为陈旧,而路面也颇为脏乱,道路旁的水沟中,倾倒着各种吃剩的食物,果皮,甚至还有腐烂的老鼠的尸体。 此时行走街头最多的,则是步履匆匆的工人,有些是赶着去工厂上班,有些则是已经上了一整晚的夜班,此时正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 “热干面咧,热腾腾的热干面。” “豆皮,三鲜豆皮,吃过一口包你满意。” “包子,卖包子咧,刚出笼的包子。” 沿街的早点铺中,此起彼伏地响着叫卖声,食物的香气混合着腐烂的垃圾的气味,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束观深深地闻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 这就是久违的城市的味道啊! 至于王大虎和张丫蛋两人,早已呆若木鸡,用无比震撼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这条街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地不可思议,是以前做梦都没有梦见过的景象。 “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他们早上出来的时候都没有吃早饭,束观本来的打算就是来这里吃的,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吃过这样的早点了。 束观朝四周看了看,挑了一家人数最多的早点铺,招呼依然还在发呆的王大虎和张丫蛋走了进去。 要了三份热干面,几块豆皮,一屉汤包,还有一大碗糊汤粉,只是店铺内的五六张桌子,此时都已经挤满了人,只有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还有几个空位。 束观端着早点走了过去,让王大虎和张丫蛋先坐下来,接着朝边上那个埋头吃热干面的客人笑了笑道: “不好意思,拼个桌。” 那客人抬起头来,却是一个额头奇高的中年男人,眉毛稀疏,狮鼻阔口,貌相奇特。 “坐呗,空着得位子就坐,客气啥。” 那中年食客看了束观一眼,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然后继续埋头吃他的热干面。 于是束观三人也开始吃早点。 “真是太好吃了,麻子,以后咱们天天来这里吃饭吧!” 王大虎狼吞虎咽般地吃一口面,又忙不迭的往嘴里塞一块豆皮,含糊不清地叫唤着。 张丫蛋则是捧着一碗糊汤粉,同样吃得豪气干云,脸上尽是满足的神情。 等你自己去码头上干苦力能挣钱再说吧! 束观心里默默这么说了一句,没理王大虎,自顾慢慢品尝着汤包,味道确实不错,皮薄汤鲜,这家店倒是可以常来。 吃到中途,只见三名穿着黑色短褂,肥大的灯笼裤,歪眉斜眼,满身流气的汉子出现在店铺门口。 为首那个长得颇为魁梧的汉子,也不说话,直接将手掌朝站在门口的店铺老板一摊,店铺老板连忙从柜台下拿出几张纸币,恭恭敬敬地放在那为首汉子的手上。 那汉子将钱往怀里一塞,接着抓起铺面上的两个包子,一边吃一边正准备走向下一个店铺。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坐在店内角落里的张丫蛋。 那魁梧汉子先是怔了一下,接着眼中露出了惊艳至极的光芒,然后他朝身后另外两名汉子挥了挥手,大步走进了店内,朝束观他们这张桌子走来。 束观看了一眼那几名走过来的汉子,又朝桌子上扫了一眼,然后将桌上箸桶中筷子全部拿了出来。 大概有五六十根吧,攥在一起比碗口还粗些,束观握住筷子的两头,轻轻一掰,咖嚓一声,所有的筷子都断了两截。 刚走到他们桌边的那三个汉子,顿时僵在了原地,本来想说的话,被硬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旁边的那中年男子抬头惊诧地看了束观一眼。 而束观则已经继续埋头吃起了包子。 刚才看到那三个汉子盯着张丫蛋的眼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几人过来想干嘛了。 但束观真的没兴趣跟这些地痞混混打架,也没兴趣玩扮猪吃老虎,再反打对方脸的戏码。 他觉得这些事情特没意思。 真的。 第76章 小兄弟,练过啊 美美吃了一顿充满着久违的味道的早餐,然后束观起身找店老板结账。 “客官,盛惠八角五分。” 那名胖胖的店老板,看着束观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客官几个一共吃了三角五分,那些筷子……算五角好了。” 束观哦了一声,有些后悔,刚才应该还是直接揍那几个地痞一顿比较省钱。 然后他摸出了一块银元递了过去。 昨天太一观的陈道长,给了束观一百银元,后来束观问过木尧,这一百银元代表着怎么样的一笔财富,木尧似乎也不是很懂,想了半天,接着说荆城的一个普通四口之家,大概一个月三四块银元,就能过上很不错的日子了。 束观顿时明白了那一百银元的价值,不能说是巨款,但换算成他穿越来的前世,怎么也顶他好几年的工资。 今天出门之前,束观在身上放了三块银元,想着应该也够用了。 这种银元,是纯银打造的,大概比束观前世的一元华夏硬币大三分之一,厚两倍左右,一面刻着两根麦穗的图案,中间是两个“壹圆”的字样,另外一面则是刻着一个肥头大耳的老头的头像。 当时束观看到这银元时,难免会升起一缕怪怪的感觉。 ……所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袁大头?……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有李至霞,木尧这样仙人般的修行者,这段时间也亲身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束观还真很难分清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异界还是地球上华夏的民国时代。 而此刻那胖胖的店老板,看着束观手中的那块银元,先是呆滞了那么两三秒的时间。 主要是上吃早点用银元来付账的,他一年都不一定能遇到一个。 “小店里没有这么多铜角找零,客人要不要政府的法币?” 接着那胖胖的店老板有些为难地问了一句。 只是这句话,让束观瞬间就听出了许多东西。 看来这里的货币体系很混乱啊! 不过想到华夏历史上的那个民国,束观也就没什么意外了,那个时期的民国货币体系,是一种足以把一切金融学高材生搞崩溃的存在。 另外这店老板还特意问了一下自己要不要法币,那法币看来是大华民国政府统一发行的货币,但在民间似乎不怎么受待见,看来自己手中的银元才是真正的硬通货。 难怪昨天陈道士给了自己一包裹的银元,而不是给自己更方便携带的纸币呢。 束观想了想,接着对那店老板道: “不,我全部要换铜角。” 他不是故意为难店老板,但问题是现在他自己都是寄人篱下,还有七百多号人要养,每一分钱都要计算着,可没资格在这里装阔。 如果那什么法币很难出去,那不亏死了。 这个时候,刚才那个跟他们同一桌的中年男子,也正好走过来结账,听到束观和店老板之间的对话,随口说了句道: “算了,我给你找开吧。” 接着拉开腰间的一个腰包,从里面抓出了一大把铜角。 “来,在我们楚洲,一个银元能换一百八十六个铜角,所以我给你一百七十七角,剩下的五分,让老周自己给你吧。” 看来这银元兑换下一级的货币,按照地域不用,兑换比列也不一样。 从那中年男子的话中,束观又掌握了一条信息。 “老徐,多谢啊!” 那店老板感激地朝那容貌奇特的中年男子拱了拱手,看来这中年男子是这里的老客了。 “这话说的,咱们多少年交情了,谢什么谢。” 中年男子头也不抬,认真数着角币。 几分钟之后,他将一堆角币推到了束观的面前。 “一共两角的铜元三十六枚,一角的一百零六枚,伱要不要再数一下。” 束观没有客气,同样认真地将那一对铜角重新又数了一遍。 这种铜角只有银元的一半大小,黄橙色,一面刻着山水的图案,一面则则刻着“贰角”,“壹角”不等。 仔细数了一遍后,束观抬头朝那中年男子笑了笑道: “没错,谢了。” “小兄弟是个精细人。” 中年男子也笑了一下道: “听口音像是本地人啊。” “祖籍是。” 束观想了想道。 二百多年之前,桃源村的村民确实都是荆城周边人氏。 “好了,我走了,老周,过几天再来你家吃面。” 然后那中年男子招呼了一声,径自转身离开。 束观这时才注意到,那中年男子的背后腰带上,插着一根镶金嵌玉的烟杆,看去价值不菲的样子。 而当那中年男子走到街头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多了几名身型魁梧高大的壮汉,簇拥着那中年男子离开了这条秀水街。 应该是个大混混吧……束观想着刚才那中年男子身上满满的江湖气,对那中年男子的身份做出了一些判断。 然后他也领着王大虎和张丫蛋走出了早点铺,发现刚才那三个地痞躲在一个街角偷偷看着他们。 束观也没有在意,刚才他只是懒的惹事,如果这些地痞还不依不饶,那束观也不介意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虽然他现在还没开始真正修行,但束观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有多强大,山谷中那么可怕的怪物他都能干掉,还会怕这些普通人中的地痞流氓,就算对方动枪束观也不会怕。 然后就是和王大虎,张丫蛋两人开始真正地逛街了,慢慢地看着沿街的商铺,路上的行人,王大虎和张丫蛋自然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其实束观自己也对这个类似民国时代的世界充满了兴趣。 走过一家米铺的时候,束观特意走进去问了一下。 “老板,米多少钱一斤?” “新米七角,陈米五角,客人你如果要好点的米,本店还有刚运来的松江香米,二十角一斤,客人你要什么米?” “哦,我就问问。” 在米铺老板嫌弃的目光中,束观转身走出米铺,一边心里飞速地计算着。 嗯,桃源村村民算上老人小孩,平均每人每天要吃半斤米,算便宜点的陈米好了,一人一天就要二角五分,一个月就要七十五角,七百来人的话,就是五万多角币。 刚才那中年男子说这里的一个银元可以换一百八十六个铜角,那五万多除以一百八十六是……我一个文科生,心算哪算的出来……应该是三百左右吧。 也就是说,要养活桃源村的七百号人,光是买米的钱,一个月就要三百银元。 而要养活他们,也不可能光吃米饭不是,这么看来,等三个月后,光是生活费用每个月可能就要上千银元了。 一时间,束观越算越觉得自己快要得忧郁症了。 看来刚才自己抠门扣的真的一点都没错,他再次为自己刚才随手折断那些筷子感到了后悔。 接下来几乎每个商铺,束观都会走进去问问价格,当然,只问价却不买东西,就算进了一家衣铺时,张丫蛋满眼喜欢地看着那些漂亮的裙子,束观也狠着心没有出手,至于王大虎对于葫芦之类小吃食表现出的兴趣,他更是没有理会。 不过,束观最终还是又了一笔钱的。 那是在经过一家书店的时候,束观想了想,然后进去挑选了一番,最后了六角四分钱,买了两本书。 一本是《大华通史》,一本是《世界地理简介》。 总归还是要先了解这个世界。 然后捧着书走出书店的束观,准备结束今天的逛街活动回去了。 然而刚走出书店门口,一大群人却呼啦啦地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个干瘦的老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束观,接着慢悠悠地说道: “小兄弟,练过啊!” 第77章 这个世界的样子(上) 束观扫了一眼围在书店外的那些人,一个个穿着黑色短褂,但除了站在前面的几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看去称得上孔武有力之外,后面却都只是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甚至还有几个十几岁的小毛头,明明面有菜色,却是一副很嚣张的样子,凶巴巴地盯着自己。 而刚才那三个早点铺中遇到的壮汉,也在人群中。 接着束观将目光转向了最前面的那个老头,老头穿着一身黑色的绸缎长袍,看去六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尖嘴猴腮,身材干瘦,但是精神却很不错,一双三角眼精光四射,一只手别在身后,一只手则是托着两个足有斤把重的铁球,在手掌上呼呼旋着。 “刚才老夫去老周的店里看了一下,足足六十三根筷子,小兄弟你能光凭手力折断,怎么也有十年以上的外家功夫了。” 干瘦老头盯着束观,慢条斯理地说道: “老夫孟会保,大力鹰爪门的,也是这里黑鹰帮的瓢把子,小兄弟你怎么称呼啊,又是学的那家的功夫,不如通个名号,大家认识一下。” 一边说着,这自称孟会保的干瘦老头,伸出了原先别在背后的那只手,朝束观伸了过来,做了个握手的姿势。 束观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这老头的手掌极大,指骨节节突出,上面长满了厚厚的老茧,看去很是吓人。 所以,他这是要和自己握手吗? 束观想起了前世看过的那些老派武侠小说中的经典桥段,看来那些小说也是蛮有生活的嘛。 然后束观一边朝那名叫孟会保的老头伸手相握,一边笑着说道: “我叫束观,没练过什么功夫,就是力气比较大。” 两手相握。 那孟会保傲然一笑,接着练了四十年大力鹰爪功的手掌猛然发力。 要说折断六十几根筷子,他孟会保也办得到,这小子应该练过几年,但掌力肯定是比不上自己。 感觉到手掌间传来的力量,束观明白这老头的意思,于是也微微用力。 下一刻,黄豆大的汗珠瞬间从孟会保的额头上留了下来,一张黝黑的老脸变得煞白。 束观见状连忙在那老头就要张口痛呼前的一刻,松了点力。 主要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极限在哪里,所以不知道应该用几分力。 然后两人手掌松开,孟会保闪电般将手掌收了回去,一双三角眼中再没有原来的傲气,看着束观的目光中,除了惊惧之外,还隐隐有一些感激。 自然是因为最后时刻束观留了力,让他没有在帮众面前出丑。 接着孟会堂将另一只手掌中那两个有些夸张的铁球递给了身后的一名大汉,双手抱拳对束观拱了拱道: “束兄弟果然是好功夫。” 刚才这年轻人说自己没练过功夫,孟会堂是不相信的,或许人家不想讲自己的师承,再刚才领略了束观的厉害之后,他自然也不敢再问。 “不过束兄弟看去面生的很,以前从来没在这边见过。” 接着孟会堂又是如此试探般说了一句。 “我们刚来荆城,现在在龟山之下落脚。” 孟会堂顿时恍然,原来是前天来的那帮外乡人,本来还想着什么时候安排人去找那帮外乡人收点孝敬,现在却是庆幸还好没去了。 “原来如此,不知束兄弟等会有没有空,老哥哥我想在怡红楼摆一桌英雄宴,特请束兄弟赴宴。” 怡红楼?听去不像正经的酒楼啊……而且这些江湖人士就是豪气,刚认识说请客就请客。 “我们还有事,不过要多谢孟老大你的盛情。” 束观选择了婉拒。 孟会保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接着再次拱了拱手道: “既然束兄弟一样事,那老夫下次再请,这秀水街,还有江边的几个码头,都是我们黑鹰帮的地盘,束兄弟伱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老夫!” 孟会保拍了拍胸脯,然后告辞离开了。 束观茫然地看着那个潇洒离去的老头……你也没说该怎么找你啊? 至于他刚才给足了这个老头面子,自然是为了以后打算。 这些帮会人物,他怕自然是不怕的,而且他身后还有善己观这样的存在,更加不会担心那什么黑鹰帮来找麻烦。 但既然桃源村的人以后要在这一带讨生活,跟这些帮会实力和睦相处,有时候还可以获得一些助力,总比大家水火不容要好。 然后束观也带着王大虎和张丫蛋回去了。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束观就一直在棚屋内看自己买回来的那两本书,再没有踏出过棚屋一步。 …… 束观慢慢地合上了那本《世界地理简介》。 这本书他只是简单地翻阅了一下,但依然让他的心潮有些澎湃。 因为在此之前,束观一直以为自己穿越到的,是一个和地球很类似的世界,除了有一些非凡力量存在,有像李至霞,木尧这样的修行者之外,其他和地球并没有太多不同。 然而在看了这本《世界地理简介》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以前完全猜错了。 自己穿越到的,是一个跟地球完全不同的异界。 首先,这个世界只有一块大陆。 大陆中央有一条自北向南跨越整个大陆的昆仑山脉,将整片大陆分割成了两半,也就是东大陆和西大陆。 此外,大陆的周围就是无尽的海洋了,除了几个比较大的海岛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大陆了,至少目前这个世界的人类,还没有发现其他大陆。 而周围的海洋广阔地似乎没有边界,自从五百多年前,在西大陆 五百年来,不知有多少探险船只消失在大洋深处,永远也没有回来。 另外,这个世界上也从来没有过“日心说”,“地心说”的争论。 世界上所有的科学家都公认,天上的太阳,月亮,还有那些星辰,就是他们这片大陆的附属物,每天自大洋东边升起,从大洋西边落下,为这个世界生命的生存演变提供能量。 而且通过高倍望远镜,可以清楚地天空上那些日月星辰,也并不是遥不可及的,只要现在的飞机能够飞得更高一些,似乎也就可以飞到那些星辰上去了。 当然,近几年的科学界也有了一些新的发现,那就是在大气层的高空之上,好像还笼罩着一种隐形的能量层,将大陆和天上的日月星辰分隔了开来。 要真正登上月亮或者星辰,首先要想办法突破那能量层。 而梅力坚合众国的一些实验室,好像就已经开始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了。 合上了《世界地理简介》,束观用了一会时间,才平复下了意外和震撼的情绪。 原来,这是一个跟地球完全不同的世界啊! 这一刻,束观突然想起了大华的“天”字,比地球华夏文中上面多了一横的“天”字。 然后,他开始看另一本书:《大华通史》。 第78章 这个世界的样子(下) 相比于《世界地理简介》,束观看《大华通史》的时间,就要多上了许多。 因为《大华通史》这本书很厚,足有三块砖头叠在一起那般厚,所以束观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把整本书看完。 因为大华的历史,真的是一部很漫长的历史,也是一部充满着许多波澜壮阔,以及波诡云谲甚至有些神秘的历史。 在桃源村的时候,束观就已经从两百多年前那位老秀才遗留下的笔记中,知道了外面有一个大华天朝。 而且还是一个传继了万年的王朝。 当时束观 当然,在后来知道这个世界有仙人存在之后,束观也就没有奇怪什么了。 如果一个王朝有仙人在背后支持,那么就算一个王朝的社会矛盾累积极深,也是能镇压下去的。 普通人是对抗不了仙人的,特别是科技还没有崛起的时代。 除非有另外一帮仙人,站在了大华天朝的对立面。 而在读了一遍《大华通史》之后,束观也更加确认了当年那个老秀才并没有吹牛,大华天朝确实是一个绵延了万年的王朝,甚至可能还不止万年。 而且大华天朝还是大华历史上唯一得一个大一统的王朝,最鼎盛的时期,它的疆域甚至囊括了整片大陆。 是的,现在西大陆那些白人建立的强大国家,曾经都只是大华天朝的藩属国。 只是因为五千年前的一场叛乱,让大华天朝从最鼎盛的巅峰跌落了下来。 那场叛乱,被称为神猴之乱。 这里要特别说明一下的是,这本足有三块砖头厚的《大华通史》中,关于神猴之乱以前的历史的记载,只有短短的几章几十页而已,而且还特别注明,所有的记载皆是后人的推断和猜想,没有直接的证据和史料可以证明这些记载的真实性。 而造成整个历史断代的原因,就是那场持续了近百年的神猴之乱。 在大华天朝的历史上,也出现过不少叛乱和起义,但基本轻松就被镇压了,而只有这次神猴之乱,却席卷了大华天朝几乎所有疆域,足足百年之后刚才被平息。 而关于这场神猴之乱的本身,相关的记载也很少。 只记载了神猴之乱最早发生是在大华天朝的元始三年秋,其实当时的大华天朝,吏治清明,国力强盛,统御着整片大陆,算是太平盛世,本来几乎不可能发生叛乱的。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太平盛世,却发生了一场差点倾覆了大华天朝的叛乱。 叛乱最初发生在凉洲,那是一支自称神猴军的叛军,他们的首领自封神猴皇,没人知道这些叛军的来历,但这支叛军拥有极为强大的战斗力,几天之内攻占领了整个凉洲,三个月后攻陷了当时大华天朝的京城天京,一年之后席卷了整个东大陆,然后就是持续了百年的战乱。 被逼到大海之滨的大华天朝的皇族,带领残余的军队和神猴军进行了长达百年的抗争,终于在百年之后,由更始帝率军彻底平定了神猴之乱,让大华天朝的国祚再次得到延续。 这就是关于那场神猴之乱所有的记载。 而即使到了平定神猴之乱后,对于这支神秘的叛军,大华天朝依然不知道这支叛军的来历,因为神猴军从来没让外人加入过他们的军队,而他们的兵源补充究竟由何而来,一直是一个千古未解之谜。 而这支神猴军,在叛乱的过程中,还做了一件让人非常不理解的事情,他们似乎特别喜欢毁灭一切书籍典册,以及前代留下来的古迹建筑。 就像当时被称为万都之都的天京,这座集中了这个大陆人类数万年来所有文明精华的奇迹之城,在被神猴军攻占之后,驱离了城民,然后一把大火将整座天京付之一炬。 这也是大华天朝甚至整个大陆的文明都出现了断代的原因,随着几乎大量的典籍书册,文明古迹被毁灭,神猴之乱之前的历史,基本已经不可考。 所以现在留下来的大华天朝的历史,只有神猴之乱后那五千年的历史,至于以前的只剩下了一些不知真伪的传说。 而大华天朝的国祚,继续延续了五千年,然后再次遭到了致命一击。 这一次他们的敌人,是西大陆曾经的那些藩属国。 因为神猴之乱,让大华天朝失去了对西大陆的掌控,以至于西大陆原来那些蛮荒之民,依靠大华天朝留在西大陆的遗产,开始慢慢崛起,发展出了一种属于他们自己的文明,然后在五千年之后,带着铁甲巨舰攻进了曾经让他们仰望羡慕畏惧不已的大华天朝。 那就是庚申之变。 此后西大陆的那些强国,又组织了几次联军发动了对大华天朝的战争。 一本《大华通史》,到此戈然而止,至于大华民国建立后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载入这本通史中。 束观缓缓合上了厚厚地书本,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 这是久读之后很多人都会生起的情绪,不知道该想什么,又或者是什么都不想。 而束观已经整整看了两天一夜了,一直都没有休息过,其间都是张丫蛋给他送饭进来的。 他体力没有问题,但是精神却已经极为疲倦。 不久之后,束观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明天,就要去山上开始修道了。 或许,到了观中之后,他能够开始了解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 说实话,他现在对上山修行已经充满了期待,并且有些迫不及待。 找了了几件张道士送来的衣物,束观打开了自己的那个大竹箱,准备将这几件替换衣物放进去。 大竹箱里放的那些东西,他不放心扔在棚户这边,万一被人收拾扔掉了,那可后悔都来不及。 所以他准备也随身带到善已观中去。 只是当他打开一个多月没有打开过的竹箱之后,却猛然呆住了。 并不是竹箱内少了什么东西。 而是因为多了一个东西。 竹箱内,那条他幼时盖着漂进小毯上,一条四脚蛇懒洋洋地躺在那里,露着雪白的肚皮。 当竹箱打开的瞬间,四脚蛇惊慌地抬起了头,和束观大眼瞪小眼地对望着。 第79章 我的同门们(上) 这条四脚蛇,是什么时候钻进棚屋,躲进自己竹箱中的? 这是束观脑中闪过的 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这不是这里的四脚蛇。 因为这条四脚蛇他很眼熟,这是他家里的那条四脚蛇。 桃源村的那个家。 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躲进竹箱,跟着自己离开了山谷。 一个月不见,这个小家伙好像长大了一点,原来只有六七寸长的身躯,现在已经快要长到半尺左右了。 而看见这条四脚蛇,在意外之余,束观却也是涌起了一缕亲切之感。 当日自他们桃源村所有攀上悬崖之后,烈阳珠也几乎同时被山洞中的黑暗吞噬,然后无数的化石怪物从山洞中跑了出来,同时从洞中涌出的,还有一种诡异至难以描述的黑潮。 黑潮所经之处,所有的一些都会马上变成黑色,草树木瞬间枯萎,山林中的野兽则是变成一具具白骨。 让死去不知多少年的尸骨复活,却夺去活着的生灵的生命,这种黑潮真是诡异莫名。 而那黑潮蔓延至山崖顶部之时,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当时就停在束观脚前三尺之处,却是没有漫出山谷。 那一刻,束观却是明白,自己可能再也回不了这个山谷了。 在谷内的时候,他无比渴望出去。 但当发现出去后就再也回不来时,却又让人无比惘然惆怅,那是一种断了根的感觉。 而眼前的这只四脚蛇,恐怕是除了他们这些跑出来的村民之外,原来的那个山谷中,唯一还活着的生物了,所以此时束观才会生出一丝亲切之感。 束观在看着四脚蛇。 四脚蛇也在看着束观。 不知是不是束观的心理作用,此时他看着四脚蛇那双血红色中隐带一些金边的眼瞳,竟然感觉到了一些人类般的情绪。 那是一些诸如畏惧,讨好,哀求之类的情绪。 束观心中有些怪异之感,如果是在猫狗之类的动物的眼中看到这些类人的情绪,他还不会太奇怪,但是一条四脚蛇……束观突然想起自己前世看到过的一篇文章,那就是关于壁虎的智商其实是非常高的,如果说人类的智商有一百的话,那么壁虎的智商就在二十左右,是冷血动物中的异类。 或许,这只四脚蛇真的有情绪呢。 束观朝那只四脚蛇伸出了一只手掌,微笑着说道: “既然你也跟着出来了,那我就不会把你扔掉。” 四脚蛇那双血红中带着金色的眼瞳中,似乎闪过了一缕松了口气般的神色,接着一个翻身,爬上了束观的手掌。 束观讲它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接着将几件换洗衣物放进了竹箱中,盖上箱盖,背在了身后。 “好了,我们上山吧!” …… 走出棚屋,束观先是去找了王大虎,交待他这段时间不要让村里人随意跑出去,先一起把房屋建起来再说。 接着方才背着竹箱,朝龟山上方走去。 此时还是清晨时分,山上自然没有什么游客,只有一个背负着竹箱的少年,走在薄笼罩的山道台阶上。 慢慢地,少年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平静。 …… 当束观走到山肩处的时候,发现上次韩彪带着拐进去的那个路口之处,已经站着一道身影。 穿着黑色道袍的圆脸青年道士,笑望着一步步从下方台阶上走来的少年。 “束师弟,你终于来了。” “木师兄,让伱久等了。” “那倒没有,因为昨日五师弟帮我算了一卦,让我卯时二刻来接束师弟你就可以了,其实我也是刚到,就看到束师弟你上来了。” 木尧看了一眼束观肩头的那条四脚蛇,也没有在意,领着束观走进了旁边的那条铺满鹅卵石的小道。 “这里其实布着一个微尘法阵,普通人就算从边上走过,也根本察觉不到这条小道的存在,上次本来以为是韩彪带束师弟你进来的,后来才知道束师弟是通灵之人,那就算是没有韩彪带路,也能发现这条岔路的。” “韩大叔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靠着七灵草的神效,维持着魂魄不散,处在生与死的边缘。” 木尧轻叹了口气道。 “那韩大叔还有机会醒来吗?” 束观又问了一句,对于那个满身豪侠之气,曾经共过生死的中年汉子,束观有着极大的好感。 如果韩彪以后只能像植物人一般躺着,那是很让人惋惜遗憾的一件事情。 而木尧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缕奇怪的神情,接着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要让韩彪醒来,办法是有的,但师傅还没想好。” 束观微微一怔,正想再问得更清楚一些,此时却是已经走到了小道的尽头,走到了那扇普通简陋的木门之前。 木尧上前一步,推开了木门,回头对束观笑道: “今日正好你所有的师兄师姐都在观内,我先带你去见见他们。” 说罢木尧当先跨过了木门。 束观连忙跟了进去。 然后他的耳中就听到了哗哗的水流声,那是远处那条瀑布从山崖上垂挂而下的声音。 束观再次看到了那些让他怀念不已的景色,高耸的悬崖,清波荡漾的湖泊,湖面上飞过的白色鸬鸟,湖边长满野的绿草地,草地上嬉戏玩耍的猿猴麋鹿。 以及那个靠近木门的不远处的那个凉亭。 凉亭中有一个穿着月白色道袍的少年道士,见到木门被推开,正一脸慌张匆匆忙忙地将一本画册,塞进了道袍的袖口中。 “师傅座下,在束师弟没来之前,原先共有六位弟子。” 木尧一边往凉亭走去,一边笑着对束观说道: “在那边今日正值守山门的,束师弟你上次已经见过的,就是你的六师兄,桑立人。” “桑师弟,今天是束师弟正式入门的日子,快过来见见束师弟。” 那个身穿月白色道袍,容貌也如明月般皎洁的少年道士,此时已经恢复了超尘脱俗,潇洒风流的姿态,迈着从容淡定的步伐,从凉亭中走了出来,笑嘻嘻地说了一句: “我终于不是小师弟了。” 第80章 我的同门们(中) “六师兄。” 束观恭恭敬敬地喊了那名叫桑立人的少年道士一声。 桑立人仔细地看了一会束观的脸,像是松了口气般道: “还好,比上次顺眼多了。” 接着,少年道士收起嬉皮笑脸,朝着束观同样谨然行礼,一丝不苟。 “见过七师弟。” “好了,六师弟继续守山门吧,七师弟,你随我去见见其他的师兄师姐们。” 木尧带着束观继续前行,身后传来桑立人愉快的笑声。 “六师弟是觉得以后又多了一个可以代他守门的人了。” 木尧如此对束观解释了一句。 束观哦了一声。 两人踩着被清晨露水打湿的草地,朝着那片湖泊走去,脚下传来柔软如毯般的感觉。 束观肩头的四脚蛇,突然飞速地顺着束观的身子爬下,钻进了草丛中,很快就看不见它的身影了。 或许是发现了草丛中有什么它喜欢吃的虫子吧。 这家伙既然能知道躲进竹箱,跟着自己离开桃源村,现在也应该不会走丢吧。 束观如此想着。 “七师弟,你的这条四脚蛇,倒是已经有了一点灵性。” 木尧笑着对束观说了一句。 “灵性?” 束观不解地扬了扬眉。 “不错,灵性,如今天地间的飞禽走兽,几乎不可能再自己蕴养出灵性了,七师弟你这条四脚蛇,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 “我家里跟出来的。” “那就难怪了,如果是那个山谷中的生灵的话,倒是有可能生出自己的灵性,至于灵性是……” 木尧本来正准备滔滔不绝地展开,却是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了下来不好意思地一笑。 “这些事情,还是等师傅跟七师弟伱详说吧!” 边走边聊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湖畔,湖面上有一群白色鸬鸟时浮时沉,在水中捕食小鱼,见到两人过来,纷纷转过了头,好奇地看着束观。 束观顿时有种自己身处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 这些白色鸬鸟,好像也有木师兄刚才说的那什么灵性吧。 然后束观抬目望向湖面,接着诧异的发现,对面悬崖瀑布之下,竟然坐着一道人影,身材纤细苗条,宛是一位女子,只是瀑布落进湖水中,激起团团水雾,却是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 “那就是你三师姐芮剑翘,来,我们过去。” 然后两人绕过湖岸,开到崖壁之下,只见崖下有一批露出水面的礁石,束观跟在木尧的身后,踩着礁石走到了瀑布之下。 却见崖壁中一个微微凹进去的崖洞内,盘膝坐着一名身穿大红色道袍的女子。 女子约摸三十出头的年纪,容颜谈不上惊艳,清清淡淡的五官,纤细单薄的身材,只是肌肤如雪,配上那身烈火般的红色道袍,却莫名让人有些凛然之意。 而女子闭着双眼,膝上横放着一柄四尺长剑,青色剑鞘,黑色剑柄。 瀑布之下水飞溅,只是那些激荡起的水雾,到了这女子身前三尺之处,却是悄然飘开,未有一滴沾上女子的道袍。 似是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女子睁开了眼睛。 女子睁眼的那一瞬间,原本清秀淡雅的五官,却顿时变得凌厉起来,束观和那女子明亮至极的目光对视了一眼,竟然有种直视闪电般的感觉。 “三师妹,这位就是师傅新收的弟子束观。” “束观见过三师姐。” 束观连忙又是恭声行礼。 女子眼中的神光敛去,恢复了温温婉婉的江南女子模样。 “七师弟好。” 女子微笑对束观点了点头,接着就再次闭上了眼睛。 木尧示意束观跟着他离开。 重新踩着那些礁石回到岸上之后,木尧才开口说道: “三师妹修的是剑道,平日向来不大爱跟人说话,终日只是在这瀑布下悟剑。” 接着又叹了口气继续给束观介绍道: “三师妹原来是申城人氏,乃是大华天朝官宦之后,幼时家中遭逢大难,被人拐卖到荆城,后来被师傅所救,才拜入师傅的座下,修道至今。” 束观发现木尧师兄确实是最好的导游人选。 两人顺着山崖旁的一条盘曲小径,朝上方走去,小径的旁边,有稀稀落落的房屋依山而建,当转过一座小楼之后,赫然看见一株生长在崖壁上的老松,树干斜斜地探出,宛如巨伞般的树冠之下,有石桌石椅,石桌上摆着一副棋盘,棋盘上散落着数十棋子。 而在石桌之旁,坐着一名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正自己跟自己对弈。 这男子四十余岁的模样,颔下三缕长须,相貌俊雅,神情从容淡定,充满了成熟男子的魅力。 看见木尧和束观走过来了,那黄袍中年道士展颜一笑,从石桌旁站了起来,执手行礼。 “安子春见过二师兄。” 然后目光落在束观的身上。 “这位就是七师弟吧!” “这是五师兄,安子春。” 木尧指指着那中年黄袍道士帮束观介绍道。 这就是那位五师兄? 这段时间,他在李至霞和木尧的交谈中,听到这位五师兄的次数是最多的。 像当初的那千里神行符,就是这位五师兄画的。 李至霞还提过这位五师兄擅长阵法。 而且今天自己抵达山上的时间,好像也是这位五师兄算出来的。 然后束观 “束观见过五师兄。” 安子春摆了摆手道: “这几日一直听木师兄说,新来的七师弟,是一位尚未修行就已通灵之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这位五师兄,很会夸人啊…… 束观如此想着,却见木尧笑着对安子春说道: “今日跟七师弟 “行。不知七师弟想算什么?” 安子春转向束观问道。 如果是在前世,束观对这些卜卦算命的事情是从来不信的,但在这个世界的话,应该真的有那种可以准确推算他人命运的人吧。 束观想了想,接着说道: “那烦劳五师兄帮我算一下,这一次有许多村人跟着我来到荆城,不知以后他们能否在此地安生。” 安子春笑着摇了摇头道: “此卦太大,我道行太浅,可不敢算。” 接着转目一想道: “不如我帮七师弟你算一下,等会你离开之时,接下来的十步之内,迈几次左脚,几次右脚如何?” 束观微微一怔,这有什么好算的,只要 然后他发现安子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束观心中一动,这意思是自己可以随便怎么走? 接着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那请七师弟从棋盒中随意取一枚棋子,放于棋盘上即可。” 束观言从棋盒中取了一枚黑子,随手放在了棋盘上那些棋子之间。 安子春凝目在棋盘上看了一会,接着石桌下拿出纸币,刷刷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折好后递给束观。 “七师弟,你十步之后再打开。” 束观接过纸条。 “七师弟,那么我们走吧。” 接着木尧如此说道。 束观抱歉地朝安子春一笑,手中拿着纸条,转过身,曲起右腿,用左脚单脚朝前方跳了十步,然后打开了纸条。 只见纸条上赫然写着一行字: 左脚十步,似兔跃尔。 束观呆在了那里。 身后,传来木尧压抑不住的轻笑声。 “五师弟的卦,还是很准的。” 第81章 我的同门们(下) 木尧和束观一前一后继续往山崖上方走去。 束观犹自还有些震撼。 那个卜卦之术,还真是有些神奇啊。 看似只是算了一件戏耍般的小事,但看事情不能光看现象而是要看本质对吧,这件事情的本质是什么? 就是五师兄能够通过卜卦预见未来啊! 而能预见未来,不管预见得是大事还是小事,都是一种绝对逆天级的技能了。 不知这个世界有没有博彩业……然后束观的思维开始发散。 似乎猜到了束观在想什么,木尧回首对他笑道: “束师弟,卜卦之道,非是那么简单的,其中限制之处极多,不是事事皆可算,另外等你真正开始修行之后就会知道,每个人的天赋才情不同,能修习的道术法门也就不同。” “像为兄以前也曾经对卜卦之术颇感兴趣,可修习了好几年,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不得不忍痛放弃。” “目前我们善己观内,在卜卦之道上小有所成的,也就只有五师弟一个人,连师傅都无法做到。” 束观认真地倾听着,也幸好这次陪他的人是木尧,才会跟他说这么多的事情。 而按照木尧刚才话中的意思,这修行并不想自己以前想得一样,只要成为修行者,那么不管什么呼风唤雨,点石成金,撒豆成兵,扶乩问卦之类的都能学一些。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只能精通一两种,这就跟前世上大学专业分类有些类似,在牛*的天才,最终也只能在某几门学科上取得真正的成就。 而此木尧在山道旁的一栋房屋前停下来脚步。 刚才一路走来,束观已经路过了好几栋房屋,或楼或阁,皆是用竹木搭建,古色古香。 但是现在木尧身前的房屋,却和这一路走来见过的那些房屋建筑的风格完全不同,也和善已观门后这种仙境般如梦似幻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是一栋四四方方,像一个大盒子般的房屋,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至于这栋房屋的建筑材料,束观仔细看了一下墙面,然后升起了一个怪异的念头。 ……那该不会是水泥吧? 束观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看错。 但是在善已观内这样的地方,看到一栋四四方方的水泥房屋,让他又不敢确信自己的判断。 这栋房屋也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一扇黑沉沉的大铁门,木尧站在大铁门前,用手捶了捶门,扬声问道: “四师弟,现在方便进来吗?” 不知为何,束观总觉得木尧问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种微微的惧怕之意。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那种惧怕。 而在等了大概两三分钟之后,那扇大铁门直接被拉开了。 门后的人,在拉开门之后,就直接转身走回了屋内。 束观只约摸看到一道极为魁梧的身影。 而木尧本来似乎是想直接站在门口介绍一下的,但这一下却不得不走进去了。 于是束观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束观脸上惊讶的的神情,比刚才更浓郁了几分。 相比于在一个宛如传说中古代仙境般的地方,看见一栋充满现代文明简约风格的水泥房子,更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是什么? 或许就是进了你进了房子之后,看满满一屋的各种枪械吧。 铁门之后,是一个很大很宽敞的房间,四周的墙壁上有许多架子,架子上则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枪械。 手枪,步枪,冲锋枪,机枪……只要束观知道的枪械类型,全部都能在那些架子上看到。 甚至光是手枪,就有左轮枪,半自动手枪,自动手枪等大大小小数十种型号。 在这一刹那,束观以为自己走进了一个军火库。 当然,这个房屋内,并不是只有枪械,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奇怪指的是对善已观这样的环境而言。 比如墙角放着一辆自行车,屋顶呼呼扇着风的电风扇,某张桌子上放着的电话机,以及一台正在播放音乐的留声机,留声机上有一张黑胶唱片正在缓缓旋转着。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细唱……夜来香……” 留声机中的悠扬歌声,束让观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忽然之间穿越了。 而且他还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不管那电风扇,还是电话,留声机,都没有电线。 那么电扇是怎么转起来的?还有留声机又怎么能唱歌呢? 这时候木尧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一张长石板桌旁的那个男子道: “这一位,就是你的四师兄,邱旸。” 束观转眼望去,发现那是一个长得很高很魁梧的男子,身高起码有两米左右,而且很壮,穿着一件褐色的比普通大一号的道袍,但依然被撑得紧紧的,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垂下,档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太清容貌。 而在他身前的那张长石板桌上,放着许多子弹,和架子上的那些枪械一样,各种不同型号的子弹。 此外,还有一些像是符纸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时间束观真不知该怎么形容。 束观甚至看到了一件让他很是眼熟的东西,那是一个白色的冰晶般的圆球,束观记得这东西好像是当初李至霞在桃源村山洞中带回的钟乳石液,现在却出现在了这张长桌上,和那些子弹放在了一起。 “四师弟,这位就是新来的七师弟。” 木尧扬声朝那魁梧壮硕的褐袍道士说了一句。 “唔……” 名叫邱旸的褐袍道士的口中发出一声意义难明的低哼,但是依然没有抬头,他的手中拿着一枚摘下弹头的弹壳,弹壳上刻着一条条复杂至极的线条,那邱旸如同父母用最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孩子般看着那个弹壳。 “七师弟好……不对,不对,这里不应用这么多火系灵力,比例不对,木生火,嗯再试试多加点木系灵力,加强爆炸的威力,对了,二师兄,伱什么时候有空,来帮我点小忙。” 乱发蓬松的壮硕道士,突然抬起头,兴奋至极地盯着木尧。 束观依然看不清那乱发遮掩下的脸庞,只看见一个奇大无比的鼻子,从乱发中探了出来。 木尧闻言,却是脸色微微发白,强笑着道: “这几天为兄都有事……等过几天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束观拉出了这间水泥盒子房,边快步走着边苦笑道: “算了,四师弟在修道的时候,就算是师傅来了,他都不会理睬,等下次再让你们好好认识一下吧!” 修道? 你确定刚才那位拿着子弹壳的四师兄……是在修道? 木尧看了看一脸不相信的束观,收敛起笑意,很认真地解释道: “四师弟确实是在修道,只是他修的道,和我们有些不一样。” “四师弟以前是个读书人,嗯,不是大华以前考功名的那种读书人,而是在西大陆留过学的读书人,好像还拿过好几个博士学位,后来回到大华之后,在荆城一所大学当教授,有一次来龟山游玩的时候偶遇了师傅,不知怎么师傅就把他带进了善已观,还收了他为弟子。” “四师弟入门之后修的是炼器之道,也一直认为道法和科技,是可以融为一体的。” 束观长大了嘴巴听着。 将道法和科技融为一体? 这位四师兄的格局……很大啊! “那么邱旸师兄现在成功了没有?” 木尧脸上顿时再次出现了一种古怪的神情,轻声说了一句。 “四师弟炼出来的那些东西,有时候还是很灵的。” 有时候很灵? 那么就是有时候不灵喽。 束观想着邱旸手中的那枚弹壳,本来想再问问如果不灵的话后果会怎么样,却见木尧踏实前一步,朝山崖下望了一眼。 “嗯,大师兄现在有空了。” 接着回头对束观笑道: “好了,最后带你去见见大师兄吧!” 这些都是一些很重要也很有趣的人物,所以要应该他们一个比较隆重的出场。 第82章 我们的大师兄 木尧带着束观,再次回到了山崖下的那片水波荡漾的湖泊旁。 下崖的时候,束观问了木尧一件事情。 目前为止,他已经见过四位师兄师姐了,除了那个桑立人之外,好像其他几位师兄师姐的年纪都比木尧大不少,所以束观就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师傅座下弟子的排行,是以入门先后来排的。 木尧看了束观一眼,大概猜到了束观的疑惑,于是笑了笑道: “我的年纪,比师弟你看到的样子,要大上许多。” “我们修行之人,一旦踏过 不过最后木尧也没说他到底多少岁了,束观自然也不好意思追问,只是想着原来修道还有这般好处。 然后两人走到了湖边,此时的湖边一片静谧的气氛。 刚才的那群白色鸬鸟,似乎已经觅食完毕,填饱了肚子,此时正在草地上懒洋洋地用红色长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有几只麋鹿正站在湖畔的草地间,探头在湖面中喝水。 还有一只半人高的金毛猿猴,坐在麋鹿们的不远处,今日清晨束观进了善已观之后,就看见这头猿猴一直在和那几只麋鹿戏耍,现在似乎终于累了,坐在湖边晒着太阳,低头玩弄着手掌中的一条四脚蛇。 那条四脚蛇慌乱地似乎想要从金毛猿猴的手中挣脱出来,可惜它的所有努力看去都是徒劳无功的。 一切看去都是那么安静祥和。 然后,湖边并没有其他人,也没有木尧说的那位大师兄。 束观游目看了一下四周,接着朝那头金毛猿猴走去,因为金毛猿猴手中正在逗弄的四脚蛇,好像就是他带来的那一条,束观准备过去把这可怜的家伙解救出来。 就在他走近那金毛猿猴三尺之处时,那只金毛猿猴突然抬起了头,竟是主动将手中的四脚蛇递了过来,同时咧嘴朝束观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对白森森的獠牙。 “你好,师弟。” 金毛猿猴对束观说了这么一句话。 它说的人话。 字正腔圆,根本不像是从一只猴子的口中说出的话。 束观脚步猛然一顿,呆在了那里。 而身后的木尧已经越过了他,朝着那只金毛猿猴恭敬地行礼。 “木尧见过大师兄。” 所以这就是大师兄?善已观的大弟子,自己的大师兄……是一只猴? 这一刻,束观的脑袋乱糟糟的。 “带小师弟去见至霞真人吧,他应该已经等了很久了。” 然后只见那只金毛猿猴对木尧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将猴眼转向了碧波荡漾的湖面,开始发呆。 有些奇怪的是,这只金毛猿猴并没有称呼李至霞为师傅,而是直接叫了李至霞的道号。 木尧再次对金毛猿猴行了一礼,然后方才转身,他脸上的神情似乎比对着李至霞还要更恭敬一些。 束观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打招呼呢,连忙有些慌乱地朝那只金毛猿猴鞠了鞠躬,喊了一声。 “大师兄。” 金毛猿猴又回头朝他笑了一下,满面的褶皱挤在了一起。 “你的小朋友不错,以后让它多跟我玩玩。” 草地中,一条四脚蛇正在瑟瑟发抖。 “所以,那位……” 在远离了湖边之后,束观还是没有忍住,犹豫了一下正准备问什么,而木尧则是笑着直接接口道: “没错,我们的大师兄,是一个妖。” 妖?妖怪? 束观本来想失声惊呼一下,但是再想想,这个世界既然有神仙了,那么再有妖怪很奇怪吗? 好像一点都不奇怪,而且很合理。 然后他耐心地等着木尧的解释。 木师兄是肯定会解释的。 果然,木尧继续开口说道: “我们这方天地,不只是人可以修行,飞禽走兽甚至草木之属也同样有机会踏上修行之路,这些非人之属得道的,就是妖。” ……师兄,这些设定其实我懂,伱不用说得这么详细的…… 束观耐着性子听着,没办法,木尧说话就是这种风格。 “而在传说中,曾经的 “至于我们的大师兄,在我们善已观已经很多年了,他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师兄……” ……木师兄真的好啰嗦啊,这一刻束观真的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也对当初桑立人的那种不耐,更加感同身受了一些。 “他时我们的大师兄,也是师傅的大师兄,同样还是师祖的大师兄……” 只是紧接着,束观就知道自己错怪木尧了,这一次木尧说的还真不是废话。 “大师兄的来历颇为神秘,我不清楚,师傅也不清楚,好像是我们善已观的初代祖师收留进观内的,然后他就成了善已观每一代弟子共同的大师兄。” “善已观,有过很多位观主,但永远只有他这一位大师兄!” 束观的眼中闪过了恍然之色,难怪刚才木尧对那头金丝猿猴的尊敬,远远超过了正常师兄弟之间的程度。 “那么大师兄是不是很厉害?” 然后束观又好奇地问道。 这样一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妖族,实力很强大可怕吧! “我不知道。” 木尧却是摇了摇头道: “我们这一代的弟子,从来没见过大师兄出手,又或者展露什么道法神通,大师兄的状态也很一直很奇怪,平常的时候,他的智识和常人无异,但是每隔几十年,大师兄就会变得和普通猿猴一样浑浑噩噩,然后持续几年甚至十几年才会恢复过来。” 说话之间,两人再次来到了山崖之旁。 束观知道木尧这是带自己去见李至霞,于是迈步朝山崖的台阶上走去。 “束师弟,不用上去了。” 木尧微笑着对他说道。 “转过这片山崖,师傅在崖后等着你。” 束观啊了一声,接着朝木尧行礼道: “谢过木师兄。” 礼罢,束观转身朝前方走去,转过了山崖。 在山崖之后,原来又有一片广阔的翠绿草地,草地之中,有一座茅舍。 茅舍之前,站立着一位紫袍中年道士,负手而立。 束观大步走到了那位紫袍道士身前。 “束观见过师傅。” 第83章 被雷劈了 李至霞望着束观,神情严肃而又刻板。 当然,束观现在已经有些了解李至霞这个人了,知道师傅并不是对自己有什么不满,而是天生就长了这样一张高冷的脸。 李至霞沉吟了一下,接着说了一句话。 “你是为师收的 束观猛然怔了一下。 怎么会是 木师兄不是说师傅座下只有七名弟子吗?而且那位大师兄情况特殊,应该不算是师傅收的弟子吧。 “其中有两人,已经死了。” 然后只听李至霞又说了一句。 紫袍中年道士的眼中,闪过了一缕缅怀痛楚之色。 束观的神情也变得有些严肃,但是他不敢问以前的那两位师兄又或者是师姐,是怎么死的。 “所以在你正式入门之前,为师要再问你一次,伱真的决定成为名修行者了吗?” “这个问题,以前的每一名弟子入门之前,我都会问他们一次,如果要反悔,现在你就可以离开。” 束观立马张嘴想要说话,李至霞却挥了挥手止住了他。 “你先不要回答,等我说完那些事情之后,你再做决定。” “你这几天在山下,应该已经对山下那个凡尘世界的历史,有过一些了解了吧。” 束观连忙点头称是。 “那么接下来为师说的那些话,你要仔细听清了。” 束观露出了认真凝听的神情,他知道接下来,他将听到关于这个世界另外一种真相。 而这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 而李至霞也开始继续述说。 “山下世界,以王朝纪年,但在我们山上修行人之中,从天地初始之际,将每一个时代,称为一个元会。” “而每一个元会的时间,持续几万年或者数千年不等。” “而 “关于 “真正的仙人?难道师傅这样还不算真正仙人?” 束观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至霞不是木尧,不会像木尧那样只要一开口,就会把所有事情巨细无遗地都跟你说清楚。 “为师哪里算什么真正的仙人,其实为师的道行境界,连真人都还算不上,在我们道门中,只有元婴境的修行者,方可称为真人,而为师距离那元婴境,其实差上一些。” 李至霞摇了摇头道。 束观不禁想起了当初 原来就是这个原因啊! “这些修行上的境界的事情,等你真正开始修行之后,为师再与你细说。” “而在洪荒时代之后的 “接着是 “到了 “然后就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至霞略略停了一下。 而在刚才他说话的时候,束观听得目光连闪,心绪激荡。 封神时代?天庭? 这些名称跟他穿越之前的华夏许多神话传说有些相似之处。 当然,这个世界的天庭是确实存在的,而不是什么神话,跟华夏的那些神话故事,肯定也不是同一回事。 不过束观一直忍着没有打断李至霞的讲述,而此时看师傅停了下来,束观知道自己终于可以提问了。 “师傅,那么强大的天庭,是怎么会覆灭的呢?” 然后束观首先问出了这个最让他疑惑的问题。 李至霞沉声说道: “其实关于 “至于天庭为什么会覆灭,为师也不清楚,观内的典籍中没有记载,为师少年之时,也曾这样问过师傅,你的师祖也不知道,这本来就是众仙时代留下来的最大的一个秘密。” “但是为师猜想,总归是和修行越来越难这件事情有关。” “在 “那为什么修行会越来越难,是不是天地间的灵气变得越来越稀薄了?” 前世看过很多末法时代网文的束观,很是想当然地问了这么一句。 而且前些日子听着李至霞和木尧之间的交谈,什么七灵草功效大不如前,什么现在的仙人都飞不了了,什么神龙已经绝迹之类的话,当时束观就想着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一个末法时代,所以此时才会这么问。 李至霞却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 “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天地间的灵气怎么会变稀薄?为师修行一百五十余年,从来没有感觉天地间的灵气变少过,引气入体之时,身周的灵气浓郁程度,和一百五十年前并无区别。” “而为师的师傅,师祖,修行时间比为师更长久,也从来没听他们说过有灵气流失变少之感。” 这下轮到束观瞠目结舌。 原来自己原先的猜想全错了。 没有灵气流失?这不是末法时代? 那为什么会修行越来越难了呢? “师傅,那为什么修行会越来越难了?” 不懂就问,这是一个穿越者必须具备的素养。 “为师不知道。” 李至霞 束观有些无语,刚才师傅说了很多事情,但好像又什么都没说。 因为在最关键的一些问题上,李至霞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 但自己这个师傅,传道授业先不说,但在解惑这件事情上,却已经成功让自己越来越迷惑了。 就在束观这么想着的时候,只听轰的一声,天上响起一声惊雷,然后劈下一道闪电,就落在束观的头顶之上。 第84章 天庭之卫(明日上架) 束观身周的三丈之处的青草,顿时化为了枯黄的碎末,同时黑土从草根下被炸翻了出来,泥土飞溅,散落满地都是,就像一颗榴弹炮的跑弹,刚好落在了这里,炸出了一个深深的弹坑一般。 李至霞缓缓收回右收手掌,再次潇洒地负在身后。 “放心,为师肯定不会真的劈到你的。” 李至霞先是这么对束观说了一句。 语气依然那么刻板而高冷,束观没有从其中听出任何的歉意。 “刚才的这一雷,是为师所修五雷正法中的落雷术。” “按照道典上记载,若是一位天仙施展落雷术,足可让方圆里许地之内的一切都化为齑粉。而像为师这样胎动境的修行者,也能让落雷术的范围笼罩数十丈方圆。” “但是在五十年前,为师初入胎动境时,施展落雷术,却只能笼罩五丈之地,和道典上对此门法术的威力描述,相差极大。” “而如今五十年过去了,为师无论道行还是体内灵力的浓厚程度,都有所进益,距离元婴境只有一步之遥,然而全力施展落雷术,却反倒只能及三丈之地了。” 说完之后,李至霞沉默了一下。 束观听懂了他的话,李至霞的意思是,他的道法效果在不断地减弱。 然后束观感到了无比地愕然。 接着李至霞继续说道: “这种情况当然不是只存在于为师一个人身上,也不是只有落雷术一门道法如此。” “这就是如今仙道衰落的原因,进阶越来越难,施展道法的效果也越来越弱,而这种情况,按照仙界流传下来的说法,这种情况其实从 “那个时代的仙人,比起前面三个元会的生灵,实力已经大为逊色,就算是从洪荒时代存活到 “而 “至于到了如今,我们这些修行之人,或许比起普通凡人,还是要强大许多,但是两者之间的差距,再非以前那样的云泥之别。” “像你的四师兄,又或者五师兄,他们修的是炼器之术,卜卦之道,若是没有其他的斗战之法,却是比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 “至于为什么天地间的长生之路,越来越难走,仙道越来越虚无缥缈,原因为师自然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至霞顿了顿,又说了一句话。 “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包括前三个元会活下来的那些强大生灵,包括曾经万仙云集的天庭,都找不到仙道衰落的真正原因。” “而为师说了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你,如今的修行,已经无法长生,甚至在几十年后,可能伱辛辛苦苦修行之后,却发现自己和普通人并没有太多的区别,还要忍受每天都在失去曾经拥有的力量的痛苦……以及要承担随时可能会走火入魔,丢失性命的危险。” “走火入魔?” 束观疑声轻呼了一句,他已经很多次从李至霞的口中听到这个词了,而且在神农架山脉躲了几百年的那个栖霞真人,就是走火入魔才叛离善已观的。 看来这走火入魔对于修行者来说,是很了不得的大事啊。 “不错,走火入魔,如今的修行跟以前相比,已经是越来越不安全,仙道缥缈,走火入魔之劫变得更容易发生。” “你知道为师这一代的师兄弟曾经有多少人吗?一共是十人,但是如今活下来的,加上为师也只有两个人了。” 李至霞的声音中,多了许多悲凉之意。 “而为师曾经的那些师兄弟,有三个人就是死于走火入魔,另外如今还在观内的齐师兄,也是因为走火入魔而变得修为全失。” 束观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他本来已经猜到走火入魔对修行者来说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严重性到了这种程度。 十个人中,有四个最后都走火入魔了,这个比例已经是将近一半了。 “那么,我原来的那两位师兄,也是因为走火入魔而死得吗?” 束观涩声问道。 李中霞沉默良久,摇了摇头道: “不,他们是战死的。” “这就是为师将要告诉你的,属于我们善已观修行者的 “我们善已观,并不是普通的修行之所,观中弟子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天庭之卫!” “什么?天庭不是已经覆灭了吗?” 束观终于忍不住再次失声惊呼。 从不久前见到李至霞开始,他地的心神就不断遭受了一波又一波地冲击。 “你跟为师进来。” 李至霞没有立即解释,而是转身走进了身后的那座茅草屋之中。 刚才李至霞一直站在这座茅草屋之前跟束观说话。 山崖之后这片宽阔的草地之上,也只有这么一座茅草屋。 茅草屋小小的,看去里面站上两三个人都会很拥挤,门外的屋檐上,金黄色的干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李至霞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 束观连忙迈步跟了进去。 当他跨进那扇小小的门口时,只觉眼前霍然换了另外一番天地。 这种感觉就跟他 你站在门外的时候,根本想象不到门后的景象居然会是那个样子的。 茅草屋从外面看去很小,好似只能站两三个人。 但是茅草屋里面却很大,就算上百人站在里面,也丝毫不会觉得拥挤。 这是一个四方形的空间,里面有很多人的塑像。 这些塑像都是身穿各种颜色道袍的道人,整齐地分列两边,而在中间则只有一个塑像。 那是一名身穿大红色道袍的道人塑像。 塑像栩栩如生,那道人看去三十许的年纪,面如冠玉,潇洒俊俏,嘴边露着一丝浪荡不羁地笑意,双手负在身后,微微抬头似望着远方天际,在他的背后还背着一柄长剑,剑柄斜斜自肩膀间探出。 此时李至霞正站在这大红道袍的道士塑像之前,神情肃穆地长施了一礼,接着转过身来,对束观说道: “这一位,就是我们善已观的立观祖师,纯阳仙人吕端阳。” “而这里,就是善已观的祖师阁。” 明天中午十二点上架,都老作者了,也就不写上架感言了,我们简单干脆点,写感言的时间我想用来多写一章。 明天中午十二点,会先上传三章,然后明天晚上再两章,今天晚上我看能熬到几点就几点。 这本书新书期日均五千字,上架后应该可以保证日均六千,至于爆发,如果成绩过得去,我觉得我行。 希望大家能给个首订,至于以后,如果觉得这本书还不错的,也希望可以支持正版阅读。 好了,大家明天十二点见。 拜谢。 第85章 七仙之盟 束观闻言,连忙也上前对着那红袍道人的塑像行礼。 虽然李至霞还没有正式收他成为善已观的弟子,但祖师爷不妨先拜一下。 “那些现在这位吕端阳祖师呢?也已经仙逝了吗?” 然后束观这么问了一句。 “不,端阳祖师并没有仙逝,如今依然尚在人间。” 束观的身子猛然僵了僵,然后只听李至霞继续说道: “这祖师阁中所立塑像,除了端阳祖师之外,另外还有两位前任观主依然还活着。” 这一刻,束观很是庆幸刚才自己对祖师爷的塑像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尊敬。 “好了,现在为师就要告诉你,我们善已观为什么会被创立,以及我们这些人身上,还担负着什么样的职责,为什么会被称为天庭之卫。” “这一切要从四千年前天庭覆灭说起。” “不管天庭原先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但总归统御了天地众生数万年,让天地间一切皆有秩序。” “当初 “所以在天庭建立之后,最重要的一条天规,就是仙归仙,凡归凡。仙人不得随意插手凡间之事,也不得肆意伤害凡俗生灵,若敢违抗者,自有天庭出手将其镇压。” “而当天庭覆灭之后,原先的秩序崩溃了,在天庭刚覆灭的那些年,一切都变得混乱而无序,世间妖魔横行,失去了约束的仙人,也是率性而为,如果任由这种局面发展下去,这方天地中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毁灭。” “这种情况持续了上百年,在天地间的混乱越演越烈之际,终于有七位仙人站了出来。” “那七位仙人,是当时天地间最强大的仙人,其中好几位,还是曾经受过天庭敕封的正仙,七位仙人商议之后,都认为不能再让当时那种混乱的局面在持续下去了,所以他们七人联手,开始拨乱反正,用了数十年的时间,终于将局面暂时稳定了下来。” “而在那之后,七位仙人成立了一个七仙联盟,维持着修行界的秩序。” “七仙联盟的威权,自然无法和曾经的天庭相比,但是其中大部分仙人,都是曾经天庭的一员,所以这个七仙联盟倒也可以看做是天庭的延续,行使着当初天庭的一部分职责。” “而端阳祖师,就是那七位仙人中的一位,代表的是我们道门,端阳祖师一共在大华境内建立了三十六座道观,我们善已观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其他几位仙人也各有道统留下,比如在我们荆城,龟山之上有我们善已观,蛇山之上有岳澜书院,郢城的深巷之内有归元禅寺,这些都是七仙联盟的一分子。” “至于我们承担的责任,说多也很多,说简单也很简单,就是在世间执剑守卫一条天规。” “那条天规就是仙归仙,凡规凡。” “我们不插手凡间的任何事情,也不允许任何不属于凡间的力量,去扰乱凡间的一切。” “而这个责任,让我们这些天庭之卫,常年要和各种妖魔邪物,又或者走火入魔的曾经的伙伴战斗。” “为师这一代,共有十大弟子,走火入魔死了三个,在常年和各类妖魔邪修的战斗中,死了五个,如今还活着的只剩下两个人。” “而为师收的弟子,在近十年中也已经战死两人。” “所以,束观,为师再问你一次,修行之路充满坎坷,特别是我们善已观弟子,一旦正式入观,以后将要面临数不清的危险,你在知道了这些之后,还愿意走上这跳修行之路吗?” 站在吕端阳祖师的塑像之前,李至霞平静地看着束观,等待着束观的决定。 束观低头看着脚尖,沉默了许久。 原来,修行和他原来想的并不是同一回事,成仙也不是逍遥自在。 那么自己还要去成为一名修行者吗? 还是说现在就回去,靠着自己穿越者在某些方面的优势,在这个世界中应该也可以活得很不错吧。 只是…… 束观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那是那个怪梦中的某一个画面。 老瘸子站在一片桃叶之上,冷冷地看着他。 束观的脑子突然变得无比清醒。 他又想到了这次桃源村的人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荆城。 自己离开和被迫离开,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在那些可怕的化石怪物之前,桃源村的普通人毫无抵抗之力。 是啊,这个世界是有超越普通人的力量存在的,而且听刚才师傅所言,这隐藏在普通人中的妖魔邪物,数量好像还不少。 那么如果有一天,自己遇上那些妖魔邪物呢,自己现在好像比普通人强大一些,但谁能肯定面对那些妖魔邪物的时候就不会受伤害? 而且像王大虎,张丫蛋那些桃源村民可都只是普通人,如果遇到了那些妖魔邪物又该怎么办? 束观的心中顿时做出了决定。 这终究并不是一个只有普通人的世界,而不知道哪一天,让伱无可抵抗的危险就会降临在你的头上。 现在既然有得选,那么就要选择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然后束观抬起了头,坚定地对李至霞说道: “我愿意。” 这个答案,和当初李至霞在山谷中问他的答案是一样的。 李至霞那种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当然,这丝笑容很快就消失了,李至霞的面容恢复了一贯的严肃和刻板。 他指了指吕端阳祖师的塑像,对束观说道: “那么,拜过祖师爷,此后你就是善已观的正式弟子了。” 想着这位吕端阳祖师,可是尚在人间的,束观恭敬地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身后,响起了李至霞肃穆的声音。 “吕祖在上,今日吕祖嫡传 “此后,长生仙途师徒携手而行,互不相负,仗剑共守人间。” 第86章 十二条道途 拜过了吕端阳祖师爷,然后又朝李至霞拜了三拜之后,束观缓缓站起身来。 起身的时候,束观心中闪过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自己从现在开始,就是一名道士了? 那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娶妻生子?还能不能喝酒吃肉?是不是要遵守一大堆清规戒律? 在印象中,华夏的道士好像比和尚的戒律要少很多,但是这个世界是不是这样,他就不知道了。 当然,这些事情他现在也不好意思直接问李至霞。 “师傅,那接下来该做什么?” 最后束观还是很老实地问了一个很老实的问题。 李至霞看了他一眼。 虽然此刻李至霞的面色依然很严肃,但束观总感觉师傅好像是在笑。 “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进行择袍之礼,然后你就会拥有一件属于你的颜色的道袍。” 束观当即就想起了 于是束观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该选什么颜色的道袍呢? 其实自己蛮喜欢白色的,一袭白袍的话,看去肯定是潇洒飘逸,才真正算是有点仙人的味道吗? ……不过,好像六师兄桑立人已经穿白色的了,撞衫可就没什么意思了,还是换一种吧。 该选什么颜色的道袍好呢? 嗯,自己现在的皮肤这么白,应该选深色一点道袍,才能把人衬托地更精神。 红色倒是最衬的,但三师姐已经穿了。 紫色显得高贵,不过师傅已经穿了。 黑色,嗯,木师兄穿了。 那就蓝色的吧,上辈子自己也蛮喜欢蓝色的。 “师傅,那我选蓝色道袍。” 接着束观兴致勃勃地对李至霞说道。 李至霞淡淡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 “不是伱自己选的。” 原来是师傅给自己选的吗? 束观有些失望。 “师傅,我比较喜欢蓝色……”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提示了一下李至霞。 “也不是为师给你选的,你该穿什么颜色的道袍,是端阳祖师帮你选的。” 然后李至霞说了这么一句。 束观呆了呆,接着霍然回首望向了那个站立在屋子中间的大红袍道人塑像。 虽然刚才师傅说过,吕端阳祖师依然活在人间,但束观下意识地总觉得这位祖师爷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但没想到连自己一个小小的刚入门的弟子,连穿什么颜色的道袍都要他老人家来选吗? 看到束观的神情,李至霞哑然失笑道: “你别多想,端阳祖师虽然偶有道旨会降临我们善已观,但怎么可能会亲临此地来给你选道袍。” “你跟为师来。” 说着李至霞绕过吕端阳祖师的塑像,朝着这宽阔的屋子的另一边走去。 “我们道门的择袍之礼,真正选择的其实不是道袍的颜色,而是你以后将要修行的道法,以及让你确定你自己的道心究竟是什么。” “我们道门,向有道途三千,法门万数的说法,但是就算是在仙道尚且鼎盛的 “而到了如今,能够得窥一条大道的门径,已然就是万幸。” “事实上,三千道途,如今的天地中,大部分都已经无法触碰,任你天赋再高,也已经抓不住那些天道的真意,彻底无法修行了。” “当年端阳祖师创立三十六座道观,收集整理了十二条如今的天地中,尚可以隐约触摸到其间真意的修道路途,留在了三十六座道观之中。” “这十二条道途,分别是阴阳,雷,风,金,木,水,火,土,剑,卦,器,丹鼎。其中有阴阳这样的天地大道,也有五行风雷这样的自然之道,亦有剑,器,卦,丹鼎这样由术及道的修行道途。” “不过不管是大道还是小道,对于如今的修行者已经没有区别,终归所有的修行者,都已经只能在门槛处徘徊,再难登堂入室,其实很多时候,那些小道更容易让人迈进门槛,而且……也更不容易走火入魔。” 李至霞说到这里的时候,语声微微一顿,脚步也是微微一顿,他看着旁边一位道人塑像,轻叹了口气道: “我们善已观还活着的那两位前任观主,一位修的是丹鼎,一个修的是炼器。” 而李至霞停下脚步的时候,束观自然地顺着他的目光往旁边看去,却见让李至霞停下脚步的,是一位胖乎乎的老道士的塑像。 老道士身穿青色道袍,脸上挂着一个乐呵呵的笑容,让人见之颇为心喜。 “他是善已观 李至霞轻声说了这么一句,像是自语,又像是在跟束观解说。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去。 束观连忙跟上,只是心中莫名闪过了一个念头,刚才师傅刚才说的十二条道途中,那雷法之道好像排 而前方李至霞已经停下了脚步。 束观这才发现,这间茅草屋内,还有另外一扇门,那是一扇石门,石门上自上而下刻着六个字: “仙归仙,凡归凡。” 字迹龙飞凤舞,笔锋凌厉。 这就是那条最重要的天条? 束观心中如此想着。 “此门名叫初始门,代表着观中每一位弟子道途的起始,门后有一静室,室中有一本端阳祖师留下的慧眼天书,你去翻完那本慧眼天书,天书会确认你的天赋心性,帮你选择最适合走的道途。” “翻完天书之后,你的身前会出现一条通道,其实里面一共有十二条通道,但只会出现最适合那一条通道,你走进去,最后就能知道你该穿什么颜色的道袍了。” “好了,束观,进去吧。” “遵命,师傅。” 站在石门之前,束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石门,迈步走了进去。 自己到底适合什么道途呢? 这一刻束观也是无比好奇和期待。 第87章 被删掉的记忆 石门之后,是一间三丈见方的石室。 束观迈进石室之后,身后的石门就缓缓自动合上了。 束观先是回头看了一眼。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这一眼,或者是因为迈出了这一步,自己就要走上了一条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人生之路,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更像是在跟过去的那个自己道别。 然后他看到石门缓缓合上之际,师傅也正在门外静静看着自己,见到束观回头,师傅像是鼓励般地朝他点了点头。 只是在石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束观不知是不是自己眼,他好像看到李至霞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缕黑色的东西。 此时束观也没有多想什么,转过头朝石室内看去,然后他就看见了师傅告诉他的那本什么慧眼天书。 其实真的很容易看见。 因为这石室中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石台,石台上放着一本书册。 束观走到了石台之前,低头仔细看想了那本书册。 这是一本看去很是古旧的书册,大约有三指来厚,书册封面已经微微泛黄,上面没有写任何字。 这就是天书? 看去和普通的书册没有任何区别嘛! 然后束观按照李至霞的交待,伸手朝石台上探去,准备开始翻阅这本天书。 然而就在束观的手指触碰到书册封面的那一瞬间,书册的封面之上,赫然浮现出了一只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 这只眼睛出现地太过突然和诡异,束观一惊闪电般收回了手掌。 书册封面上的那只眼睛缓缓合上,然后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这倒是真的有点天书的意思了。 慧眼天书,原来还真的有一只眼睛。 束观定了定神,接着再次将手伸向了那册天书,当他手指碰到那册天书时,封面上的那只眼睛再次出现了。 这次束观没有再惊慌,仔细地看了一下那只眼睛。 那是一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紫色的眼瞳,眼瞳的周围弥漫着淡白色的雾气。 束观看着那只眼睛。 眼睛也正盯着他,目光中似乎还有一点好奇和探究,缓缓扫过了他的全身。 这只眼睛,好像有自己的意识…… 束观心中微微一动。 而下一刻,他的身上突然升起一中怪异的感觉,接着手臂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般地,翻开了天书。 入目处,是一面空白的书页,还是一个字都没有。 就在束观有些疑惑之时,他的脑中却闪过了一副画面。 那是今日清晨时分,他背着一个竹箱,独自走在山道上,前方有一位黑袍圆脸青年道士,正微笑而立等待着他。 这好像是今日自己上山时的景象,只是自己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回忆起这幕场景。 束观猛然一怔。 紧接着,更奇怪甚至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眼前那本天书空白的纸页之上,缓缓凭空勾勒出了一副图画,仿佛有一看不见的笔,正在做画一般。 而所画的是一个身背竹箱的少年,正独自走在山道上,山道上方,有一位黑袍圆脸青年道士,微笑看着那少年。 这赫然正是束观刚才脑中闪过的画面。 现在却出现在了天书的纸页上。 一时间,束观陷入了极度错愕又有些慌乱的情绪中,而他的手掌依然不受他自己控制,缓缓缓缓翻开了天书的 依然是空白的书页。 同时束观的脑中再次闪过了一幕景象,他的意识此刻也像不再受自己控制一般。 而此时束观脑中闪过的,是三天之前,他和一个额头高阔,眉毛稀疏的中年男子,在一家早点铺中,面对面数着铜板的画面。 天书的纸页上,缓缓地再次勾勒出了这幅画面。 好像自己脑中所想的,都会出现在这本天书中? 束观隐隐地明白了些什么。 而接下来,他不由自主地一页接一页地翻着那本天书,而脑中闪过一幕幕他以前经历过的景象。 这种情形,就像是他的记忆正在被强行回放,供这本天书翻阅一般。 原来……不是自己翻看天书,而是天书在翻看自己…… 束观一边不由自主地回忆着自己的过往经历,一边心中升起了一丝明悟。 接着他突然有些恐惧。 那就是如果自己回忆起前世的事情,被天书发现自己穿越者的身份,那会发生什么? 束观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几下,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而他地记忆依然不受控制地宛如电影回放般倒流着。 ……带着村子里的人爬上了悬崖…… ……在地宫中看着那个栖霞真人的尸骸…… …… ……开着直升机飞出了桃源村…… ……为了救韩彪,被石巨人狠狠踩在了脚下…… ……从墙壁上取下牛角巨弓,准备去为张叔张婶复仇…… ……抬头看着天空,两架直升机从山谷外飞了进来…… ……看着水中的倒影, 天书一页接一页地被翻开,脑中的回忆一帧帧的出现在天书之上。 某一刻,束观的脑中浮现出了老瘸子的面容。 而在天书的纸页上,一个瞎眼瘸腿的老人,也正慢慢被勾勒出来。 然而就在此时,束观脑中的回忆,蓦然跳了一下,就像电影播放时突然卡顿了一下,接着跳过了一段剧情,直接变成了另一幕景象,或者说,有一段画面像是被404了。 而天书之上,原本已经勾勒了一半的瞎眼瘸腿的老人,也同时消失了,被束观脑中新的回忆景象取代。 回忆继续倒流。 最后是一个长满脓疮的小童,躺在木盆中,顺着溪水漂流而下,然后一双苍老的手伸了过来…… 束观脑中的画面到此戈然而止。 原先不受控制的意识,仿佛突然恢复了正常,束观低头看去,那本天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自己合上了,静静地躺在石台之上。 束观大汗淋漓地松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被发现而过于紧张,还是这种强制被观看记忆的经历本身就极为耗费体力,此时束观体内涌起一股虚脱感。 只是在庆幸终于没有回忆起前世之余,束观又难免有些疑惑。 因为他刚才的回忆中,没有老瘸子。 在他这一世十八年的生命中,老瘸子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但是被翻看得记忆中,老瘸子却没有出现,关于老瘸子的一切,像是都被删除了一般。 当然,只是展示给天书看的记忆中被删除了,而不是说束观自己本身遗忘了老瘸子。 缓了缓神,束观将手从那本慧眼天书上移开。 而在对面的石壁上,蓦然凭空出现了一扇门口。 束观抬眼望去,看来是属于自己的通道出现了。 接着束观正准备迈步朝那通道门口走去,只是紧接着,他又愕然顿住了脚步。 因为在那通道门之旁,有出现了一个门口,接着是 束观呆立原地,脑子有些凌乱。 师傅不是说过,在看完天书之后,只会出现一条最适合自己的道途吗? 那么现在这十二个门口是什么意思? 还有,自己又该走那条通道? 昨天熬到三点,终于搞出了今天的三章。 写得有点急,大家见谅把。 下午到晚上,我还会再弄两章出来。 拜求订阅。 第88章 灰袍之道 十二座门口,静静地立在墙壁之中。 每一扇门口,都有一条通道,而这条通道,就代表着束观今后的道途。 束观的视线从那些门口上扫过,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只是却看不出任何区别。 十二座石门,看去完全一模一样。 一点提示都不给吗? 束观有些失望地想着,就算你用不同的颜色区分一下也好啊,那样至少有了猜测的余地。 而现在的情形,完全就是一个开盲盒游戏了,不过比开盲盒要好一点的就是,无如如何最后总归会有奖品。 束观苦笑了一下,接着迈步朝前方走去,走进了某一扇门口中。 他甚至都没有去注意自己走进的是 总之,不要撞衫就好。 进门之前,束观如此嘀咕了一句。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堪堪只容一人通行,束观往前走去,通道并不长,他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尽头处还是一座石门,门口之前飘着一件道袍,以及一个道冠。 灰色的道袍,灰色的道冠。 束观微微有点失望,不是他期望的蓝色,而且他也不喜欢灰色。 此时唯一可以安慰一下自己的,就是幸好没有出现绿色的道袍道冠了。 束观上前一步,朝漂浮在空中的那袭道袍伸出了手,道袍和道冠就自动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一股柔软,光滑而冰凉的触感自手上传来,束观仔细看了一下,好像是用丝织成的,以前倒是没有注意师傅和其他师兄师姐身上穿的道袍,远远看去也是很平常,此时自己拿在手中,却是发现不像普通的衣物。 束观将道袍披在了身上,回忆着师傅他们穿道袍的模样将其穿好,再戴上了道冠,然后推开面前的石门,走了出去。 只觉眼前微微一,束观发现自己已经站了草地上,身后是那座小小的茅草屋,而李至霞就站在前方不远处,似乎早就在这里等着他出来了。 当束观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李至霞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道袍之上。 下一刻,李至霞的神情变得极为古怪,那是一种意料之外的错愕。 束观突然想起刚才在祖师阁内,石门关上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下意识地朝李至霞的眼睛看了一下,却见李至霞此时的眼中除了充满意外和惊讶之外,眼神清澈,并没有任何异常。 看来当时确实是自己眼了。 束观如此想着,接着指了指身上的灰色道袍,好奇地问李至霞道: “师傅,这道袍表示我可以修什么道?” 李至霞似乎还在惊讶和意外的情绪之中,并没有直接回答束观的提问,而是依然沉默了良久,方才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话: “你是近千年来,吕祖一脉,天下三十六座道观之中,唯一的一名灰袍道士!” 束观顿时吓了一跳。 这看去毫不起眼的灰色,是这么稀罕的吗? 当然,稀罕这个词代表的并一定是好事。 有可能是珍贵,也有可能是太冷门没人要。 所以自己到底选了一条什么样的道途? 然后只听李至霞问了他一个问题。 “老七,你知道黑与白混在一起,会变成什么颜色吗?” 这我还真知道。 “灰色。” 束观立马回答道。 “不错,黑白相混,变幻成灰。” 李至霞深深地注视着束观,一字一顿地道: “黑为阴,白为阳,阴阳交构,自成造化之功。老七,那本慧眼天书之内,留有吕祖的一缕神念,而吕祖为伱选的,是阴阳大道!” 阴阳大道? 那十二条道途之中,唯一的大道之途? 束观猛然一怔。 不过,这好像并不是吕祖给我选的,而是我自己随便选的…… 一时间,束观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走运还是不走运了。 ……是啊,不知道老七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李至霞的心中,此时也是叹了口气。 如果是在仙道昌盛的时代,老七能够修行阴阳大道,自然极为幸运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仙道的绝世天才了。 但是在如今的时代,却不知是祸是福了。 大道之途,艰难程度比其他道途要难走许多,走火入魔的风险,更是要多上三四成。 不过,李至霞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接着他心中一动,对束观说道: “其实据说吕祖当年修的,也是阴阳大道。” “咦,那吕祖不是穿的红色道袍吗?” 束观意外地问道。 李至霞沉默了一下,不久之后幽幽地低声说了一句。 “吕祖只是喜欢穿红色的。” 这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啊。 束观也不禁沉默了一下。 是啊,人家是祖师爷,这十二条道途都是人家安排的,他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不过,吕祖除了主修阴阳大道之外,在剑道上的成就也是极为不凡的,据说吕祖当年在天庭中,也是赫赫有名的战仙。” 李至霞又是这么低声说了一句,接着脸色恢复肃然,对束观挥了挥手道: “好了,老七你既然明了以后的道途,那么等会让你木师兄带你先去道藏阁,领取属于阴阳大道的修行法门,当初吕祖在三十座道观之中,都留下了那十二条道途的筑基法门,你先去拿出来。” “明日,为师正式开始给你讲道!” “谢过师傅。” 束观恭恭敬敬地对李至霞行了一礼,然后转身朝山崖那边走去。 转过山崖,却发现木尧依然站在刚才送别他的地方。 见到束观从山崖后走出,身穿黑袍的圆脸青年道士,脸上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 “七师弟,看来你已经玩成了择道之礼了。” 说话之间,木尧的目光落在了束观的身上,下一刻,圆脸青年道士情不自禁地失声惊呼了一句。 “灰袍?” 而在远处,湖泊的对面,那头金丝猿猴放下了猴掌中的四脚蛇,抬头朝这边望了一眼。 然后一双通红的猴眼中,闪过某种颇为意外的迷惑之色。 下一刻,这位善已观的大师兄,猴嘴一咧,露出了一个笑容,说了两个字: “错了。” 凌晨还有一章。 第89章 半边楼 木尧领着束观再次朝山崖上方走去,这是束观今天 木尧一边走,一边不时扭头看一眼束观,眼神中依然残留着许多不可置信。 “木师兄,你看什么。” “哦,没什么……对了,师弟,你知道我们善已观的吕端阳祖师,以前修得是……” “木师兄,这件事情刚才师傅已经跟我说过了。” “哦。” 现在已经是善已观的正式弟子了,束观觉得自己应该适当地拒绝一下木师兄的唠叨,因为以后肯定要和木师兄朝夕相处,必须要有适当的相处方式。 只是没走几步,木尧又开始说话了。 “七师弟,道藏阁在山崖的最顶处,不如这一路上,先帮你挑一处居所吧。” 木尧指着山径旁那些错落有致的楼阁,笑着对束观说道: “这些楼阁都是观中弟子的住所,如今大半都是空置着的,七师弟伱自己看看喜欢住哪一栋。” “不过那一栋,是三师妹的,还有那一栋,是六师弟的。” 边行边说之间,木尧指点着那些楼阁是一已经有人住的,那些是空闲着的。 束观倒是很认真地挑选着,这是选以后不知多少年都要住着的宿舍,必须要慎重一点。 其间经过了那棵长在山崖上的老松,五师兄安子春依然坐在老松之下,不过石桌之上多了一壶酒,一边独酌,一边独奕,自得其乐,很是逍遥。 然后木尧和束观两人从他身前经过,束观热情地招呼了一声。 “五师兄好。” 安子春抬起头来,看见了束观身上的那袭灰色道袍,“啪”地一声,手中的棋子掉落在了棋盘之上,呆呆地长大了嘴。 等到木尧和束观转过前方的一面崖壁,身影消失不见,安子春方才回过神来,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棋盘,哈哈一笑。 “落子无悔。” 风流倜傥,充满成熟男子魅力的黄袍道士,拿起石桌上的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转过一片山崖,视线霍然开朗,有一栋小楼,矗立在一块奇大的探出山崖的巨岩之上,但岩石终究还是容不下一座楼阁,所以那座楼阁建的有些奇特,像是只有半边。 但束观 一座半边楼,临风出崖立。 束观指着那座半边楼问道: “木师兄,这里有人住吗?” 本来兴致勃勃帮束观介绍着的木尧,此刻却突然沉默了一下。 “没有。” “木师兄,那我以后就住这里吧。” 束观开心地笑了一下,将背上的竹箱取下,放在了那栋半边楼的门前,准备等去完道藏阁之后再回来这里收拾。 木尧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 当束观转过身的时候,木尧犹豫了一下道: “七师弟,前面还有几栋风景极为不错楼阁,你不再看一下吗。” “不用了,这里就很好。” 束观灿烂一笑,他不需要更好,只要自己合眼喜欢就好。 不过,束观还是马上察觉到了木尧情绪的异常。 “怎么了,木师兄,这栋楼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只是以前这里是翟师兄住的,刚才师兄只是睹物思人罢了,如果七师弟真的喜欢,那以后就住这里吧。” 木尧强笑了一下道。 翟师兄? 善已观中只有一位大师兄,又还有谁能让木尧称为师兄? 但束观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是师傅以前的那两位弟子之一吗??” “是的。” 然后一路之上,木尧变得有些沉默,束观本来想问问以前那两位战死的师兄是什么样的人,但看到木尧低落的情绪,终究还是没有问。 不久之后,两人就登上了崖顶。 崖顶之上,有两栋楼阁。 木尧先是指了指左边那栋立在悬崖边缘的两层小楼对束观道: “那就是师傅平日的清修之所。” 说完之后他领着束观朝崖顶的另一边走去。 另外一边的那栋楼阁,其实也可以说是两栋,因为那是两栋相似的楼阁中间用廊桥连在了一起。 “一座是藏宝阁,里面放的是观中的法宝法器,一座是道藏阁,放的是当初端阳祖师留下的十二条道途的入门修行之法,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这四千年来我们善已观自己收集的一些修行法门道术,另外还有不少秘事典籍,七师弟以后修行之余,可以自己来阁中翻阅一下那些典籍。” 木尧边走边介绍道,很快两人就来到了那两栋相连的楼阁之前。 而在那两栋楼阁相连的廊桥之下,放着一张竹躺椅,上面躺着一个老人。 老人没有穿道袍,只是穿着一袭普通的长褂,头上只剩几缕稀疏的白头发,脸上堆满了松弛的皱纹,闭着眼睛躺在哪里晒太阳。 这真是一个很老的老人,属于那种你看到之后,会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个疑问,这个人明明已经老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会活着? 而木尧则是走到了那位老人的身前,恭敬地唤了一声。 “齐师伯。” 老人没有动静,依然躺在那里,木尧也没有再出声,只是安静地站着等待。 大约过了几十秒的时间,那被木尧称为齐师伯的老人,才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耷拉着眼皮看了一下木尧,浑浊的老眼中没有丝毫神采。 “什么事?要翻阅里面的典籍你自己进去就是,要拿法宝你也知道都放在哪里的。” 老人的口中发出沙哑的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 “齐师伯,这位是观里新来七师弟,束观,七师弟刚刚完成择道,受师傅之命来领取他的入门功法,那十二条道途的入门之法,却是只有齐师伯才能取出。” 木尧耐心地说道。 那老人这才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束观,,下一刻,他直接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虽然动作有些迟缓和吃力,但还是可以看出,此时这老人心情的急迫。 “怎么会是灰袍!” 依然嘶哑的声音中,带上了许多惊讶和激动。 然后老人用浑浊的老眼,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束观,茫然地喃喃自语了一句。 “吕祖终于找到他的传人了吗?” 从昨夜九点开始,到现在写出了五章,中间只睡了五个小时,还有工作和家庭琐事,现在脑子是一片浆糊。 这种爆发确实对质量影响太大,本来最后一章是很犹豫要不要写的,不是说坚持不住,但怕质量降低地太厉害。 不过既然说了今天五章,总也不能食言。 明天迟点更一个大章吧,我先恢复一下。 然后后天再恢复双更。 第90章 九转纯阳功 老人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喉咙间发出破败风箱般的声音,然后慢慢平复下来。 接着他从躺椅上起身,再次看了束观一眼之后,转身脚步蹒跚地走进了右面的那栋楼阁。 “齐师伯以前走火入魔过,幸亏他当机立断,立马散掉自己所有修为,这才得以留下一命,而且因为以前有过一次奇遇,所以他地寿元比较久,一直活到了现在,已经超过两百岁了。” 见那老人走进了道藏阁之后,木尧低声跟束观解释道: “不过或许也是曾经走火入魔,所以齐师伯的脾气一直有点怪,七师弟以后你多忍忍就行了。” 束观点头表示明白。 然后再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那个老人再次蹒跚着脚步从道藏阁内出来了,手中捧着一本薄薄的绢册,神情无比郑重。 “怎么只有一册?” 木尧却是微微一怔,接着低声惊呼了一句。 要知道当初他的入门筑基之法,可是足有三种的。 那齐师伯怪眼一翻,略带嘲讽地说道: “老二你以为是你修的那垃圾道法?数量多就好?这可是当年吕祖自己亲修的大道之功。” 然后齐师伯用双手将那本绢册交给了束观。 “小子,好好练。” 老人看着束观如此说了一句。 “多谢齐师伯。” 束观接过那本绢册,低头看去,只见那绢册的封面之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 九转纯阳功。 …… 束观和木尧从崖顶下来,回到了那栋半边楼之前。 “七师弟,今夜先好好休息,等明日开始,师傅就会教伱如何真正修行了。” 说完之后,木尧就转身准备离去。 “木师兄,还请等等。” 束观却是突然叫住了木尧。 木尧不解地回身,束观已经长揖到地。 “束观多谢木师兄。” 木尧有些迷惑,不知道束师弟突然谢自己什么。 束观直起身子,朝木尧微微一笑。 要谢的,太多了! …… 拖着竹箱,推门走进自己以后的新居,束观先是在半边楼内转了一圈。 这栋楼阁分为三层,下面是会客厅,杂物间之类,中间是打坐修行的静室,最上面则是卧房,向着悬崖外的那一面则是完全通透的窗户,还有一个很大的露台,站在露台之上,就能看见下方的湖泊草地,风景极佳。 束观非常满意,然后开始动手整理,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里面自然落满了灰尘,束观足足了两个小时方才将整栋楼阁整理清扫干净。 然后有一名小道童,给他送来了被褥和晚饭。 善已观中,并不是只有他们师兄弟这些修行中人,还有一些干杂务的普通道士,都是由龟山顶上的太一观中派来的。 本来清扫房屋这种事情也可以让这些道童来干,但在桃源村当了十八年山民的束观,暂时还没这种习惯。 他习惯的是家里的一切都自己动手。 晚饭很简单,一盘青菜,一盘豆腐,还有一碗米饭。 今天先是一个个拜见各位师兄师姐,接着是那择道之礼,然后又搞了半天卫生,束观早已饥肠辘辘,虽然饭菜清淡,但他还是狼吞虎咽地很快吃完了。 想来这就是善已观日常的饮食,束观没有任何在意的意思。 他喜欢美食,但并不是非此不可。 吃过晚饭,已是夜间,束观从竹箱内翻出了老瘸子留下的旱烟杆,还有一包老瘸子亲手制的烟丝,然后找了一把椅子,坐到了露台上,点上旱烟,默默看着外面的夜景。 隐约间可见山崖上还有几栋楼阁内依然亮着灯光,也不知哪极为师兄师姐还没有休息。 束观的房中也有灯,但没有电线,只需打个响指灯就会亮起来,这是四师兄邱旸的炼器之物,木尧都已经跟他解说过了,并且特意提醒了一下,如果电灯突然开始或明或暗的时候,千万不要去碰,最好立刻离开房间。 不过此时束观并没有开灯,就着天上明月和星光,听着不远处瀑布的水流声,静静抽着烟。 他想了很多事情,但都是信马由缰,浅尝则止,并未深思。 某一刻,束观收起烟杆,回到卧房,倒头睡去。 …… 刚走到师傅所居的那栋楼阁前,里面就传出了李至霞的声音。 “进来吧。” 束观迈步走了进去,只见李至霞盘膝做在一个蒲团之上,静静地看着他。 在他的身前还有一个蒲团,束观进来之后,李至霞指了指他身前的蒲团道: “坐吧。” 束观上前学着李至霞的姿势,盘膝坐在了蒲团上,接着从怀中取出那册九转纯阳功,双手奉给李至霞。 “师傅,这是弟子昨日领的入门功法。” 李至霞接过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 “果然是吕祖所修的九转纯阳功,师傅也是久闻其名,今日方才得见。” 束观微微一怔,这意思是连师傅你也不会?那又怎么教我修炼。 似乎看出束观在疑惑什么,李至霞接着说道: “我们善已观的传承,很多时候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毕竟每个人天赋根性不同,师傅能修的,弟子不一定能修,弟子能修的,师傅不一定能修,就像为师修的是雷法之道,而你二师兄修的是五行之道中木道,你三师姐修的是剑道。” “当然,师傅等会给你详细讲解这册九转纯阳功中记载的行气修炼口诀,但是后面的修行,完全要靠你自己揣摩领悟。” ……原来基本要考自学…… 束观如此想着的时候,只听李只霞继续说道: “在教你九转纯阳功功诀之前,为师先跟你讲讲,何谓修道。” “所谓修道,求的是长生,只有体悟天道越深,让自己身与道合,才能获得永恒的生命。至于种种道术神通,不过是求长生之途上的衍生之物罢了,而非修道的根本。” “不过在修行之后,我辈中人终是会超凡脱俗,获得种种强大的力量,和普通凡人再不相同。” “至于强大的来源,一是在常年累月的修行中,引天地灵气入体浸润肉身,让我们修行之人的身体不断发生改变,不过因为所修功法的不同,这种改变也是因人而异,在以前的那些元会,有些专门淬炼肉身的功法,足以让修炼那些功法的修行者,光凭肉身就可以劈山倒海。” “但是真正让我们修行者,变得比普通人更加强大的,主要还是各种道术,道术的本质,乃是以体内的灵气为引,依靠各自所修之道的道意,引动天地间的灵气,做到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修行者的道行境界越高,领悟的道意越多,那么使出来的道术的威力自然更强。” 束观认真地倾听着,师傅李至霞现在说的,都是修行的常识,而对于他这样的修行新人来说,自然需要事先了解。 嗯,等于说“道”就是钥匙,撬动天地之间力量的钥匙。 束观倾听,思考,然后做出自己的领悟。 这个时候,李至霞微微一顿,接着问了束观一个问题。 “昨日你择道的时候,可曾明了自己的道心。” 道心? 什么道心? 束观有些茫然,昨天他那本慧眼天书翻看了半天自己的记忆,然后墙壁上就出现了十二座门口,除此之外,好像没再看到什么东西啊。 而李至霞则是继续说着。 “你自己的道心,自己明了就好,这无需告诉为师,但是你要记住,这道心是你以后仙途之上最重要的东西,求道之途,切不可忘了初心。” 这么重要吗? 可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道心是什么啊! “师傅,那如果忘了会怎么样?” 束观很关切地问道。 “走火入魔。” “这就是我们修行者走火入魔的真正原因。” “大道高淼难测,只有和我们自身的道心相合,才能真正成为自己的道,也才能驱动道的力量。” “而一旦忘了自己的道心,行违背自身之道的事情,那么就会走火入魔。” “普通人做了违心之事,或许只是自责,但修道之人做了违心之事,却往往就是走火入魔。” “只是修行路上,诱惑太多,特别是在掌握了远超常人的力量时候,很少有人能一直保持着初心,修道之人,十之四五难逃走火入魔之劫,老七,昨日为师说修行之路极其危险,其实为师还没有把话说透。” “修道之路上最大的危险,来自于自身,来自于漫漫仙途上,能不能一直坚守自己的道心。” “五百年前的栖霞师叔祖,当年为师的那些师兄弟,都是因为道心动摇,才最终走火入魔,身陨道消。” 原来如此,束观总算是明白走火入魔的真正意思了。 然后脸色微微发白,自己连自己道心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以后随时会走火入魔? 而这次来善已观拜师之前,束观就曾经疑惑过,为什么世界上隐藏着这么多的修行者,这个世界还没有被修行者搞的天下大乱,是不是有什么力量在约束着那些修行者。 现在束观终于明白是什么在约束了。 一个是像善已观这样原先天庭留下的力量。 还有一个就是修行者自己道心的力量,对走火入魔的恐惧,让大部分的修行者都不敢乱来。 比如像五师兄安子春那样的人物,凭借他的卜卦之术,如果到普通人的社会中,那些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但那样做可能就违背他最初的道心了。 随着李至霞的讲解,束观开始对修行者的世界慢慢有了越发清晰的了解。 最后,李至霞终于拿起了那册九转纯眼功,肃然对束观说道: “这门九转纯阳功,如果按照以前的品阶等级,是真正的天仙功法,既可淬体,又能蕴养灵气,以此筑基,足可让你的道基深厚到有成就天仙之境的机会,当然这是指在 “好了,为师现在开始正式帮你讲解这门功法的行功口诀。” 第91章 修行是很简单的事 清晨时分,束观离开精神抖擞的离开半边楼,去找他师傅学道。 日暮时分,束观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半边楼。 学道真是个体力活啊! 这是他学了一天道之后最大的感受。 光是那样盘膝坐着坐一天,以他现在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师傅看去倒是若无其事,不过他已经当了一百五十多年的道士了,而自己才 而相比于体力而言,消耗更大的还是脑力。 一开始听那些修道常识还好,束观就当是在和师傅闲聊,但等到李至霞正式开始传授他九转纯阳功诀的时候,折磨就来了。 什么叫“精炁神”,什么叫“黄芽白雪”,什么叫“绛宫黄房”,什么叫“婴儿姹女”,什么叫“重楼玄关”……光是这些术语,就把束观搞得头昏脑涨。 另外还有什么“摩脐过气”,什么“调药采药”,什么“乾坤交靖”,什么“移神换鼎”,什么“泥丸养慈”的修行步骤,更是听得束观恍惚茫然。 束观的前世,算是一个聪明人,但绝不是什么天才,他的智商处于比大众平均水准稍高那么一点点的层次。 所以虽然把李至霞今天教给他的东西都记下了,也勉强领会了。 但真的是很勉强,走出师傅李至霞的居所的时候,束观只觉整个人都头昏脑涨的。 下崖顶的时候,束观看到齐师伯坐在道藏阁的门外,特意跑过去请了声安。 齐师伯睁开老眼,嘿嘿朝他怪笑了一会。 在知道走火入魔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束观认为这位齐师伯以前绝对是个人物。 一个人能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当机立断散功恢复心智,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的事情。 跟齐师伯打了声招呼之后,束观回到了半边楼,路上还碰到了五师兄安子春。 “七师弟,在师傅哪里学完功了?” “是啊,五师兄,师傅让我明天开始就闭关引气呢。” “那七师弟你好好修行,争取早日引气成功。” “五师兄再见。” “七师弟再见。” 和五师兄安子春道别之后,束观就回到了自己的半边楼,吃了晚饭之后先是小睡了一会,恢复了一下精力,然后按照师傅的吩咐,在深夜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走进了二楼的那间静室。 因为李至霞交待过,深夜十一点,也就是子时,正是天地阴阳二气交汇之时,而他以后要走的是阴阳大道,这这个时候行功是最适宜的。 走进静室,静室内只有一张坐台,台上放着一个蒲团。 想着自己以及在蒲团上坐了一天了,现在刚休息了一下就又要坐蒲团,束观未免有些心怵,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习惯当一个道士。 然后他踏上石台,盘膝坐下,脑中回忆着师傅白天传授给他的九转纯阳功的 按照李至霞的说法,这九转纯阳功,在 至于后面的 而修行 而白天讲道的时候,李至霞还告诉过束观,这引气期是修行中最难也是最容易的一步。 难是难在这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无法真正引气成功,就像太一观的那位观主陈道士,努力了一辈子,也终究没能真正跨过这一步。 但对于有修行天赋的人来说,这是仙途之上最容易的一关,据说在上古时代,有些天才人物几个呼吸间就能引气成功。 而到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当年为师是用了三个月零六天才引气成功的,而如今观内你的这些师兄中,引气成功最快的是你六师兄,用了四个月零十八天,如果是在一百年前的话,其实老六的天赋比为师更高。” “至于老七伱,在未修行之前就能看见七灵草,说明你已经能感受到天地灵气,那么或许会比老六更快引气成功吧!” 对于师傅对自己抱有的期望,束观自己倒是没有那么大信心。 盘膝坐在蒲团之上,束观闭上了眼睛,脑中念念有词: “凝神静气,抱元守一,呼吸要先九浅一深,再三浅二深,再转三深二浅,要有重有柔……呼,呼,呼,呼~呼~……” 束观按照李至霞所教,白天记了好几遍的任何功法筑基时都通用的呼吸吐纳法开始调整呼吸节奏。 “这是修行者最基本的吐纳法,能让你最快进入抱元守一的修行状态。” 当时李至霞特意加重语气说过这么一句话。 就像前世束观的班主任意味深长地对班里的同学们说:划重点,这里要考。 束观不断改变着呼吸节奏,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不适,因为正常人要这么呼吸呼吸确实很难受。 不过在不久之后,束观慢慢习惯了这种节奏,然后,他觉得这种节奏有点熟悉。 就像和这种节奏有关的某件事情,已经陪伴了他很多年一般。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而随着那熟悉感,同时还有一种困倦感也开始在他的体内升起。 明明刚才已经补过一觉了,为什么这么快又困了……束观有些不解。 但是正是这种困倦感,让束观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会对这种呼吸节奏有熟悉的感觉了。 ……老瘸子……老瘸子的呼噜声…… 束观的脑中闪电般划过这样一个念头。 很多年来,束观都是和老瘸子睡在同一个房间的,从开始的被老瘸子抱着睡,到后来的分床睡,但总归一直睡在同一个房间。 因为束观很喜欢听着老瘸子的鼾声入眠,老瘸子的鼾声中他总是能很快入睡,也睡的无比安稳。 就像这一刻。 ……好困啊…… 然后束观就睡了过去。 依然盘膝坐在蒲团上,但他进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之中。 他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老瘸子的鼾声。 …… 不知道睡了多久,束观缓缓睁开了眼睛,苦笑了一下。 自己还真是,连修行都能睡着……看来前世在课堂上坐得笔直却能打盹的神技,依然还在啊。 不过自己是不是其实一点都不适合修行? 束观有些失落。 算了,再试一下吧。 接着他闭上眼睛,准备再次开始引气。 下一刻,束观猛然又睁开了眼睛。 因为刚才凝神的内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体内,多了一些东西。 那是一股暖流,在他的体内上下周流。 下自百会始,过上丹田,过鹊桥-过重楼,再由中丹田直下下丹田,经会阴,尾闾,命门,夹脊,大椎,玉枕,在回到百会。 那是灵力吗? 如果是灵力的话,刚才这灵力就已经在自己体内形成了小周天循环。 按照师傅李至霞的说法,这是真正踏进引气成功,迈入修行者之境的标志。 所以……自己睡了一觉……然后就引气成功了? 这一刻,束观茫然地坐在蒲团之上,没有引气成功的喜悦,只是有些无措,有些不可置信,甚至有些觉得诡异。 直到另一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 那就是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唤他,那那是一个甜甜的,又带点柔媚的少女的声音。 “哥哥!” 束观瞬间吓得寒毛直竖。 难道自己走火入魔了? 在 但其实真的不是水,关于桃源村的那些细节描写,也真的没有任何无用的剧情,特别是 第92章 都是魂穿 “哥哥。” 这声似是少女般的低唤,并不是从束观的耳边传来,而是直接在束观的脑中响起。 这一刻,束观真的以为自己是走火入魔了。 因为师傅李至霞昨天特意交待过,如果在打坐修行的过程中,突然听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声音,或者看到什么莫名其妙的画面,基本都是幻觉,是走火入魔的先兆,必须立刻停止行功。 束观飞速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朝四周看了一下,静室中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 “哥哥。” 然后他的脑中再次响起了少女呼唤般的声音。 “你是谁?” 束观让自己镇定下来,扬声问了一句。 他是一个平常看去很平庸的人,没有多少英雄气概,但是每到一些特殊的关键时刻,束观总是能进入一种极为冷静的状态中,就像等待着猎物的猎手。 这是老瘸子从小带着他在山林中一次次狩猎,培养出来的一种本能般的习惯。 而在冷静下来之后,突然发现,刚才的那两声“哥哥”,为什么让他同样有种熟悉的感觉。 一种久违的熟悉,还很亲切。 然后少女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哥哥,我是小艺。” 束观的身躯猛然在了那里。 小艺……真是一个熟悉而久违的名字。 前世的许多回忆,瞬间在脑中涌起。 这些回忆持续了两三秒的时间,然后才被巨大的惊愕感所取代。 小艺是他前世那部手机人工智能名字,而在几年前,束观发现自己的手机也跟着他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但是在他呼唤人工智能的时候,却没有得到回应,加上忘了密码,以至于再无法启动那部手机的系统。 最终那部手机陪着老瘸子下葬在了坟墓中。 但是现在他本来以为出了故障的人工智能,却好像在脑中和他说话? “小艺,你在哪里?” 束观沉声问了一句。 “哥哥,小艺也不知道,小艺正想问你呢。” “小艺的记忆,停留在为哥哥申请贷款的那一刻,然后就失去了一切运算能力,直到刚才才恢复过来,哥哥,那笔贷款还要申请吗?” 束观目光一凝,看来小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穿越了,它甚至不知道自己不在手机中了。 可是一个人工智能,离开了手机硬件,又还怎么还能独立存在? 束观心中一动,迅速问道: “小艺,伱现在是不是在我的身体内?” “……啊,哥哥你先等一下,小艺现在的状态好奇怪。” 这时小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然后束观脑中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之后,小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哥哥,真神奇,小艺现在好像就在你的大脑神经元之内,哥哥的神经系统取代了小艺原先的那些电子元件,而刚才小艺是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能量,让小艺重新拥有了运算能力。” ……等等,有点乱,让我先捋捋…… 束观深深吸了口气,开始飞速思考起来。 小艺刚才说的那些话,束观都听得懂,怎么说前世也是当过学霸的人,人工智能和人类脑神经相结合,这并不是什么太难理解的事情。 不管是那些科幻小说中有类似的情节描写,还是2045年的地球也早已经开始这方面的研究,甚至已经有不少阶段性成果。 所以说,小艺现在是和自己在共用同一个脑神经系统。 某种意识上说,小艺这个人工智能是和自己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 而这件事情,应该是在自己穿越的时候发生的。 也对,自己是魂穿的,那手机中的人工智能也有可能“魂穿”,这很合理。 然后两者在穿越的过程中融合在了一起。 不过为什么自己的手机也跟着过来了,这一点暂时还想不明白。 另外,为什么小艺这十八年来在自己脑子中都没有动静,现在却突然醒了? ……刚才小艺说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能量……难道是灵力? 十八年来小艺一直没有醒,但是在今天自己刚成为引气期修行者的时候,却突然醒了,或许真的是因为灵力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灵力能重新启动小艺,这其中的原因束观暂时也不清楚。 但是不管如何,小艺醒了,而且就在自己的脑袋里。 在穿越之前,小艺陪伴了他三年,而且是他自己一步步养成的。 这一刻,束观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和开心。 …… 这一日的上午,善已观的几名弟子,都聚到了山崖下的湖畔。 并不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而是因为每隔一段时间,李至霞座下的弟子,都会定期聚一下,这件事情最早是以前那位战死的翟师兄发起的,而在他死后,这个惯例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每到聚会的这一天,就算是平常终日躲在炼器房中的四弟子邱旸,又或者终日坐在瀑布下悟剑的三弟子芮剑翘,也都会出席。 而今天也没有例外。 最早来到湖边的,是五弟子安子春,在湖畔放好了桌椅,还有红泥小炉,然后开始煮茶。 接着其他弟子也都陆陆续续地来了。 当然,其实比所有人都先到的,是他们的大师兄,不过,大师兄平常是经常就睡在湖边的。 然后大家就围桌而坐,吃着零食喝着茶,随意地聊着天。 安子春正在给桑立人算卦,算的是桑立人一直心心念念的自己何时才能红鸾星动。 芮剑翘给大师兄剥着香蕉皮,脸上挂着温柔娴静的笑容,这位身世悲惨的江南女子,才会显得有些松弛,不再像一柄时刻磨砺着的剑。 大师兄则是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和自己的那位四脚蛇,新朋友玩得不亦乐乎。 木尧带来的水果,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 至于四弟子邱旸,则是缠在木尧的身边,追问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到他的炼器房,帮他实验一下那些子弹。 在所有得师兄弟中,或许邱旸是唯一一个能治住木尧唠叨毛病的人。 木尧现在就没有说话,他微笑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觉得很满足,他很喜欢这样大家都聚在一起的日子。 没有走火入魔。 没有处在生死一线之间的战斗。 大家都活着。 只可惜七师弟今天刚好要开始闭关修行,否则就所有人都聚齐了。 想到七师弟束观,木尧心中一动,然后问了大家一个问题。 “你们觉得七师弟这一次,要多久时间才能引气成功?” 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他望了过来。 只有顶着一头蓬乱头发的邱旸,从乱发中露出了一丝迷糊的眼神,低声嘀咕般说了一句。 “谁是七师弟?” 第93章 见鬼了! 除了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七师弟的邱旸,场间其他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思索之色。 最先说话的是安子春,黄袍中年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悠悠说道: “当年我引气成功,一共了七个月零九天的时间,而两次和七师弟逢面,我望七师弟的天赋,应该比我要好,或许半年左右就能引气成功。” 然后木尧的目光望向了桑立人。 穿着月白色道袍,容颜俊俏的少年道士,笑嘻嘻地耸了耸肩道: “我自己都才引气成功两年,哪里看得出来。” 这时候芮剑翘说话了。 “五个月!” 这是芮剑翘的答案,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再度恢复了利剑般的明亮锐利,语气也如利剑般干脆果断。 “既然三师姐说是五个月,那肯定就是五个月了,三师姐的眼光一直比我要好,只是没想到三师姐如此看好新来的七师弟。” 边上的安子春于是笑了起来道。 他们都知道芮剑翘的道心即是剑心,剑心通明,在识人之上,确实比大家都要强不少。 “那二师兄你觉得七师弟多久能引气成功呢?” 看到只有木尧脸上那似乎另有看法的神情,桑立人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 木尧沉吟了一下道: “若说识人之明,我肯定比不上三师妹,但因为我跟七师弟相识较久,也一起经历过一些事情,所以我了解他更多一些。” “或许……七师弟是我们这些人中,引气成功最快的人,六师弟,可能比你的记录更快。” 木尧转头对桑立人道。 桑立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不是说因为木尧的话有什么不满,而纯粹只是惊讶。 “这不可能,难道七师弟引气成功能比六师弟更快?” 安子春则是惊呼了一声道。 芮剑翘也是皱眉摇了摇头,似是有些不信地道: “二师兄,要知道六师弟可是当初同时打开了三条道途的人,千年以来我们观中也仅此一人,若非六师弟晚生了千年,以他的天赋修成陆地神仙绝没有问题,难道七师弟的天赋比六师弟还高?” 木尧笑了笑道: “七师弟的修行天赋如何,我兄其实也看不出来,不过有一件事情你们不知道,那就是七师弟在没有修行之前,就已经能够感应到天地灵气的存在,能够看见一些只有我们修行者才能看见的灵物。” “另外,七师弟的身体也不同于常人,他能够从千米悬崖上跳下去而丝毫无损,这种身体的坚韧程度,已经比得上佛门的小金刚之躯了。” “而且七师弟的出身之地,也是一处颇为玄妙神奇之地,所以为兄觉得或许七师弟这次闭关筑基引气,结果可能会很出人意料呢。” 木尧的话,让其他人都沉默了一下。 除了根本不记得有这么回事的邱旸,他们前天都已经见过那位新来的七师弟了。 说实话,除了拥有通明剑心的芮剑翘,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之外,其他人还真没看出那个 而此时木尧则已经转向了正悠闲吃着香蕉的大师兄,恭敬地问道: “大师兄,您怎么看。” 刚才木尧等师兄弟在聊天的时候,这位善已观的大师兄,一直在认真的吃着桌上的水果,此时正吃完了 四脚蛇乖巧地顶着香蕉皮,在桌上翻滚了几下,似乎在讨好这头金丝猿猴。 大师兄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白晃晃的獠牙,很是开心。 然后大师兄抬起头,看着木尧,用一种每一个音节都字正腔圆的语调说道: “新来的那个小师弟,永远引不了灵气。” 于是,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大师兄。 “那小师弟的气血之力太强大了,强大到足以压制进入他身体的灵力运转,而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自己的气血之力。” “其实那小师弟,最适合去的地方是那座寺,先练淬体之功,化去满身气血之力,再引气入体才有筑基的可能。” 大师兄的话,让周围变得无比安静。 大师兄的话很出人意料,但是没有人会怀疑大师兄的判断,因为他们都知道大师兄很强大,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强大,但是大师兄已经在善已观当了四千年的大师兄了,他知道的事情比师傅还要多很多。 木尧也没有怀疑大师兄的判断,所以眼中闪过许多遗憾之色,深深地叹了口气。 而说完之后,大师兄已经一只猴掌拿起了两根香蕉,另一只手掌抓住了旁边那课参天大树的树枝,灵活地攀援而上,到了他该午睡的时间了。 远远地,有一道身影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身穿灰色道袍, 众人迅速地交换了一下视线,这位新来的七师弟,昨天晚上才闭关,这么快就出来了,那么自然是引气失败了。 否则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木尧再次探了口气,迎了上去。 “七师弟,修行并非是一时一日之功,伱不要气馁,等我问问师傅,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木尧如此安慰束观道。 “啊……” 原本脸上都是笑容的束观,茫然地看着木尧。 他原本刚才是先去崖顶找李至霞的,想要告诉师傅自己引气成功的事情。 束观自然知道自己这样的情况不正常,师傅都说过了,现在的修行者,任你天赋再高,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休想引气成功。 不过这种事情应该也瞒不了吧,而且束观也隐隐有点担心,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就引气成功了,这件事情太过诡异,他也想请教一下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到了崖顶之后,却发现李至霞并不在居所中,倒是看见崖下的湖边,所有的师兄师姐们都聚在那里,所以束观一路小跑了下来,想要跟大家分享一下自己引气成功的消息。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木尧那包含安慰之意的言语,却让束观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师兄好像看不出自己已经引气成功了。 要不,自己回去再关几天再出来…… 否则确实有点惊世骇俗。 就在束观这么想着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啪”地一声轻响。 束观,木尧,还有其他人都转眼朝那边望了过去。 却见是一头金丝猿猴从树枝上摔了下来。 猴子从树上摔下来这种事情,就跟鱼儿在水中游时被淹死一般,充满了一种荒谬的戏剧感。 然后大师兄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头顶还沾着几片草叶。 善已观的弟子们来没有见过他们的大师兄这副狼狈的模样,虽然大师兄是一只猴,但只要他清醒的时候,一举一动可是比人都还要优雅的。 而现在大师兄除了狼狈之外,一张猴脸上还满满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血红的猴眼紧紧盯着灰袍少年道士,手舞足蹈间就是一通乱叫。 “叽叽……你居然……吱吱……引气成功了……吱吱……” 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大师兄终于不再像平常那样字正腔圆地说人话了,而是猴语人话齐上。 不过大家还是听懂了。 于是所有人都露出了和大师兄一样的神情,瞪大了眼睛看着束观。 …… 李至霞的这一天上午,本来是在自己居所的静室中打坐的。 然后某一刻,静室中的一柱信香,突然无火自燃,冒起了缕缕青烟。 李至霞知道,这是太一观的那个老道士,有紧急的事情想要求见自己了。 本来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让木尧直接去山顶那座道观中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在李至霞走出居所,想要唤木尧尧前来的时候,却发现除了新来的老七,自己所有的弟子都聚在了崖下湖边。 看来今天是自己那些弟子聚会的日子。 李至霞想了想,就没有打扰弟子们之间的聚会,他自己悄然离开,去了一趟太一观。 大约半小时之后,李至霞回到了善已观,进门之时看见弟子们依然还在湖边,只不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那些弟子一个个木桩般的呆立那里一动不动。 而且和自己离开前相比,湖边还多了一个人,就是那个本来此时应该在闭关中的七弟子束观。 李至霞眉头皱了皱,大步走了过去。 “江口城中发生了一件异事,太一观的陈道士,觉得可能有我们修行中人隐身其中,老五你明天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到众弟子身前,李至霞先是这么说了一句。 接着他发现,平日这些只要见到他都异常恭敬的弟子们,此时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理他,依然一副见了鬼般的模样盯着老七。 于是李至霞也看向了束观,同时颇为严厉地说道: “老七,昨日为师不是吩咐过你,筑基之时最忌分心,让你这几个月在室中好好引气行功么……什么,你成功了?!” 只是随着他目光在束观身上扫了几遍,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然后又陡然拔高,变成了失声惊呼。 这一刻的李至霞,脸上的神情与他的弟子们如出一辙。 真是见鬼了! …… 这一日,善已观新入门的弟子束观,以从未修行之身,一夜引气成功。 千年以降,山上世界从未有过此等异事! 第94章 甲乙丙丁 昨日,在知道束观夜引气成功之后,李至霞在极度惊愕之余,做的 然后他又仔细地问了一遍束观引气的过程,束观总不能说自己其实就是睡了一觉,只能说按着师傅教导的引气方法,不知怎么地很快就成功了。 李至霞自然也不明白真正发生了什么,最后只能将原因归结为自己收了一个天赋超乎想象的新弟子,如果放在上古时代,或许是可以成为道门道祖级别的人物。 除此之外,李至霞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当然,这件事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而是大好事。 在沉默了一会之后,李至霞说了一番话。 “老七,你接下来的修行,先放缓一点,即使天赋再高,若是根基不稳,以后的道途也是走不远的,走得越急,走火入魔的风险也就越大,而且虽然你引气成功,但要晋升下一境初识境,也不是光凭天赋就行的,终究要先日日行功,让灵气慢慢改变你的身体,方才能水到渠成。” 循循教诲,言真意切。 自己的师傅,确定是个好人啊! 当时的束观,颇为感慨。 本来心中还隐有一丝担心,自己不可思议的修行进度,会不会给自己招来一些叵测之灾,但是最终发现只是自己多想罢了。 然后离开的时候,李至霞沉吟了一下,又说了一句话。 “既然老七伱已经引气成功,那么明日你就跟五师兄一起去看看吧,也该让你见一见,那些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的事情了。” “那是发生在凡俗世界暗处的战斗。” 这就是现在束观跟着五师兄走在去往太一观山道上的原因。 因为昨日太一观的陈道长来找师傅,说是江口城中发生了一件异事,可能跟修行之人有关,所以李至霞安排由安子春去解决这件事情。 “七师弟,你不要太过担心,既然师傅是让我负责这件事,那么说明他认为这件事情的危险性并不大。” 走在山道台阶上,安子春如此笑着对束观说了一句。 当然,他看着束观的眼神,依然是怪怪的。 关于新来的七师弟一夜筑基引气成功这件事情,善已观的其他弟子们,恐怕要很长时间才能完全消化吧。 束观则是露出了些许不解之色,明白安子春为什么说师傅安排他去,就说明事情没什么危险。 “因为五师兄我其实不太擅长跟人斗法,如果这次事情真的比较危险,那么我们观中出动的就应该是二师兄或者三师姐了,更不不会让七师弟你这样刚筑基成功的弟子跟来了。” “看来这次事情,可能是师傅觉得需要我的卜卦符咒去解决吧。” “那么五师兄,如果危险的事情会有多危险呢?” 束观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们七仙联盟对这种涉及到修行之人,或者其他妖魔鬼怪,又或者一些灵异之物的事情,会按事件的危险程度,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 安子春有意地为束观解释道: “一般丁等级的事件,就算对普通人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危险,只不过他们无法理解而已,这次我们要去处理的事情,应该就是丁等级事件。” “ “而 “至于 束观听得很认真,同时心中一动,或许五百年前,那位栖霞真人入魔事件,就是甲等大事件了吧。 接着他又问道: “安师兄,那么有没有比甲等事件更危险更严重的事情呢?” 安子春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道: “自然是有的。” “那遇到这种事情,我们该怎么办?” “遇到这种事情,我们自然是有多快就跑多快了,因为就算你凑上去,也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安子春呵呵一笑道。 “啊!那我们就不管了?” “不错,不过我们虽然不管,但自然会有有能力管的人来管。” “谁?” “七师弟,你别忘了我们这些人间仙门的祖师爷,可都是活着的。” 束观顿时恍然,四千年前那七位建立七仙联盟的强大仙人,都在人世间呢。 两人交谈之间,终于来到了龟山之顶,放眼望去,两条浩荡大江在山下交汇,江阔浪平,风景壮美,对岸一座山势如蛇的丘陵与龟山隔江相望。 而和善已观那有些寒酸的山门比起来,位于山顶的太一观的山门,看去就要恢宏许多了。 先是有一座四根需两人合抱的漆红立柱高高耸立牌楼,上方的描金匾额上,写着”正清太一观”五个大字。 后方的大门同样是深红之色,厚重宽大,肃穆庄严。 此时虽然刚刚是上午八点多,但太一观大门外已经有不少香客游人在进出了,两人跟着那些香客迈进大门,是一座可容纳数百人的广场,整座道观采用的是沿中轴线左右对称的建筑风格,重重宫宇楼阁,朱墙翠瓦,雄浑大气。 而在广场正中,设有一个巨大的功德箱,不时会有香客走到那功德箱前,将一个个或银元或铜角或纸币投进那功德箱中。 看着这一幕的束观不禁恍然,难怪这太一观那么有钱,他们桃源村的七百号人,说养三个月就养三个月,束观可是已经算过账的,要管他们桃源村七百号人的衣食住行,还要给他们购买建造房屋的材料,没有两三千银元可下不来。 而这个时候安子春却说了一句话道: “束师弟你不要以为那功德箱中的钱财都归太一观所有,太一观的香火钱另有来源,至于这功德箱中的钱财,太一观分文不收,全部是用来帮助城中的困难之户,又或者是赈济因战乱天灾逃难到荆城的灾民。” “光是这一个功德箱,就让太一观在荆城受尽万人尊崇,而观主陈道士,更是被誉为活神仙。” 原来那位陈道长,就是这个世界的大慈善家啊! 这种人看上去是无权无势的世外之人,但在荆城的真正影响力,恐怕不会比那督军徐平西差。 而安子春看来对这太一观也很熟悉,带着束观绕过广场,走进一条僻道,七拐八绕间朝太一观后方走去,不久之后就来到了一个僻静的院落前。 而那位被无数荆城百姓誉为活神仙,束观已经见过几次的陈道长,此时已经候在了这静院的门口。 见到安子春和束观两人远远而来,那须发白的陈道士连忙迎了上来。 “这次内观中来的,原来是安道兄。” 那陈道士先是恭谨地朝安子春拱手行礼。 因为他很清楚,相比于自己这个名不符实的活神仙,内观中出来的人,才是真正的神仙。 “陈道兄,却是有数月未见了。” 安子春也是笑着拱手还礼。 虽然这陈老道天赋不够,一辈子进不了内观,但是这些年来,他们这些内观弟子能够安心修行,不被俗务打扰,却是全靠这位陈老道在担待着,所以内观中人对陈老道也一直比较尊敬。 跟安子春行过礼之后,陈道士看了一眼安子春身后的束观,心中却是颇为惊讶,因为他知道这少年刚刚才被收为内观弟子,可能都还没开始修行,还不是真正的修士,这次怎么也被派出来了? 他自然不可能知道,自己努力了一辈子的事情,却被这少年一夜之间就做到了。 而束观已经主动上前朝陈道士行礼了,对于这位一直照顾着桃源村名的老道士,他无比感激。 “见过陈道长。” “见过束道兄。” 而安子春则是等两人行礼完毕后,刚才笑着问陈道士道: “陈道兄,来之前师傅也没有细说,却是不知这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道兄请跟我来。” 陈道士领着安子春和束观两人朝那个僻院走去。 “事情是这样的,江口城中大鸿米铺的老掌柜,因为家里发生的一件异事,求到了我这里来。” “这大鸿米铺是江口城数一数二的粮商,而米铺的王掌柜,也是一个善心人,往日我们太一观赈济灾民,开棚施粥,其中大多数的米粮,都是这位王掌柜捐的,所以他家中有事求到我这里来,老道也不能不帮。” “那他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子春问道。 “他家三天前新娶的儿媳妇,在进门当日失踪了,在报了巡捕房之后,整整三天依然没有找到人,实在没有办法之后,昨日王掌柜带着儿子来观中求卦,而老道在听了他讲述的那儿媳妇失踪的经过之后,发现此事倒是有些怪异,所以才把这件事情禀告了至霞真人。” “哦,有何奇怪之处?” “安道兄不如再亲自听他们父子讲述一遍吧,老道怕转述之时,有些事情会有所遗漏,而王掌柜父子昨夜没有回城,就住在这小院中。” 两章六千余字,希望可以一直保持更新字数吧。 第95章 诡异的失踪事件 人口失踪案件? 我们善已观连这种事都要管吗? 当束观跟在安子春和陈道士的身后,听着两人之间的交谈,走进那个小院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些许疑惑。 不过他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肯定不是普通的人口失踪案件,否则师傅昨日在见过陈道士之后,特意让五师兄来处理。 陈道士将安子春和束观两人带进了小院内的一个房间中。 这个小院是太一观专门用来招待一些比较重要的香客的,里面的几个房间都布置的极为清雅。 就算是在荆城的权贵富商圈子中,也往往有许多人以能在这个小院住一夜,吃一顿素餐,和陈道士促膝谈心为荣。 而此时陈道士领着安子春和束观走进的房间中,已经有两个人等在那里了。 一个是五十来岁的大胖子,白白净净的皮肤,带着眼镜,穿着长袍马褂,衣物倒也不是如何华贵,但是胸前系着的那块纯金怀表,看去绝对价值不菲。 而另外一个人,则是一个更加胖的大胖子,二十出头的年纪,同样白白净净的皮肤,也就一米六左右的身高,但起码有两百多斤重,身上堆挤满了肥肉,那件咖啡色的大号西装,连扣子都扣不上,而脸上的五官更是被肥肉挤在了中央,整个人看去就像一条放大了许多倍的米虫。 而如果说那个中年胖子的神情是急躁不安的话,那么这个青年胖子的脸上,弥漫的全是绝望悲伤痛苦的情绪,以及许多的眼泪鼻涕,看来这青年胖子一直在哭泣。 看来这就是那什么大鸿米铺的王掌柜还有他的儿子了。 ……如果我是他媳妇,我也跑…… 看到那个肥胖年青人的时候,束观不由自主地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如果不是师傅派出了五师兄安子春,铁定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口失踪事件,束观都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结案了,就是一个充满了各种狗血元素的逃婚案嘛。 而当他们进来的时候,那一老一少两个胖子,本来正在屋子中焦灼地来回踱步,见到陈道士进来,年纪大些的那个胖子“啊”了一声快步走了过来。 “陈老神仙,你说要去请一位高人,不知请来了没有?” “王掌柜,这位就是老道请来的高人安道长。” 陈道士指了指安子春,肃然说道。 王掌柜连忙看向了安子春。 说实话,五师兄人长得丰神俊朗,充满了成熟男子的魅力,一袭黄色道袍穿在他的身上,看去更是玉树临风,看去就像画中的仙人一般。 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五师兄安子春就是仙人。 再加上陈道士在荆城人中的名声,当他说安子春是高人的时候,王掌柜丝毫没有怀疑的意思。 “这位道长,你可千万要帮我找到我的儿媳妇啊,否则我这独生儿子,根本就不想活了。” 王掌柜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颤声对安子春说道。 “王掌柜莫急莫急,令媳到底是如何失踪的,还劳烦王掌柜再讲述一遍。” 安子春不慌不忙地对那中年胖子说道。 “三天前是犬子的成婚之日,当日送完宾客,犬子就与新娘入了洞房,不过半个时辰之后,犬子就跑来找我,说是新娘子不见了,据犬子所言,当时……” “等等。” 安子春突然打断了那王掌柜的讲述。 “也就是说,令媳失踪的时候,你并不在场?” 王掌柜连忙点了点头。 “让他来说。” 安子春指了指那青年胖子道。 王掌柜连忙把那青年胖子拉了过来。 “快,把当天发生的事情,跟这位道长再讲一遍。” 看的出来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但是这个青年的情绪依然处在崩溃的边缘,很绝望很伤心,或许至少这个青年,应该是很喜欢他的新娘子的吧,当时束观如此想着。 而胖子青年一边讲述一边不停地哭泣,加上一些语无伦次的呓语,所以一件并不复杂的事情,他了足足将近半个小时才讲完,这个过程中,安子春和束观都提了几个问题,确认了一些细节。 而在胖子青年讲完之后,束观也在脑中勾勒出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事情确实并不复杂,只是过程有些诡异。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王郄和小雅在送完在参加他们的婚礼的宾客之后,回到了洞房。 王郄就是这个胖子青年的名字,而小雅则是他口中对新娘子的称呼。 另外,在他提到新娘子的名字的时候,束观还特意打断了他,问了一下那新娘子的身份。 最后知道新娘子小雅,就是他们的街坊邻居,两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也是高中同学,他们结婚也并不是因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纯纯粹粹的自由恋爱在一起的。 在知道新娘子的身份之后,束观觉得自己一开始以为的新娘逃婚的可能性不大了。 当王郄和小雅回到了洞房之后,两人先是说了一会话,接着先是小雅去了盥洗室洗漱,出来之后是王郄进去洗漱。 他们的这次婚礼,采用的是大华传统的婚礼仪式和西式婚礼结合的方式,宴请宾客的时候交拜了天地,但是回到了洞房之后,像什么喝合苞酒,掀红盖头的流程就都不做了。 如今大华民国的青年男女,其实都已经不太喜欢那些老旧的繁文缛节了。 而王郄在进了盥洗室之后,小雅则是在卧室中等着他。 当时小雅的心情很好,不停地哼着歌,王郄在盥洗室洗澡时,都能一直听见小雅那轻松而又愉快的歌声。 小雅的歌声是在王郄洗完澡走出盥洗室的那一刻停下来的,王郄也没有在意,先是去另一个房间喝了一口水,接着才回到了卧室中,然后他就发现小雅已经不见了。 一开始的时候,王郄以为是小雅躲起来跟他开玩笑,男女情侣之间,总会有一些这样的小玩笑,可以增加两人之间的情趣。 于是王郄开始在卧室中寻找小雅,他在衣柜中找了,在床底下找了,在窗帘后面找了,却没有发现小雅的身影。 然后王郄又去了其他房间寻找,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却还是找不到小雅。 直到这个时候,王郄才意识到他的新娘子失踪了,或者说消失了。 “……小雅不见了……小雅不见了……她不见了……” 王郄的讲述是以他的大哭结束的,再次经历了一遍当时的场景,让这个有些脆弱的胖子青年情绪更加崩溃。 束观和安子春则是对视了一眼,如果这个王郄没有说谎的话,那这件事情听去真的有些诡异。 而在王郄崩溃大哭之后,王掌柜又补充了一些后来发生的事情,当日在儿子跑来说新娘子不见了之后,他当即让仆人们开始在家中寻找。 因为刚刚宴请完宾客,当时家中还有很多仆人在清扫收拾,所以如果小雅真的是自己离开的话,不可能不被看见,可是没有一个人看见过新进门的少奶奶离开,而王掌柜带着仆人在家中各处寻遍了每一个房间,每一个隐蔽的角落,却还是没有发现新娘子小雅的身影。 然后他们又去小雅的娘家询问,有没有见过小雅回来,小雅的娘家跟他们在同一条街上,就隔了几百米的距离。 当然,娘家人也根本没见过小雅。 然后王掌柜就连夜报了警,因为大鸿米铺是江口城数一数二的大粮商,王掌柜也是荆城颇有身份地位的人物,他家的新娘子失踪了,巡捕房也极为重视,当即派了一名经验丰富的探长,带了一批精干的巡捕来到了王掌柜的家中,只是搜索了一夜,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甚至在 在焦急等待之余,王掌柜想起太一观的活神仙陈道长占卦一向很灵,这才求到了太一观来。 听完了王掌柜的讲述之后,本来束观是还想再问几个问题的,比如那天晚上王郄有没有喝很多酒,又不如新娘子这段时间有没有交一些奇怪的朋友之类的。 说实话,刚才听着这件离奇的失踪事件,束观不知不觉地将自己代入到了前世看过的那些侦探小说中,而那些小说中办案的桥段不都是这样的吗? 嗯,最好还应该再去现场看看。 就在束观准备开口之时,却听安子春已经微微一笑道: “王掌柜,还请伱把令媳的全名,生辰八字写下来,容我先算一卦。” 听到五师兄的话之后,束观顿时自嘲地笑了一下,差点忘了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他们也不是普通人,而是修行者。 要找一个失踪的人,自然不要用那些常规的手段,只要用道法就行了,比如说卜卦。 难怪这次师傅会让五师兄来负责这件事情。 要找一个失踪的人,五师兄的卦,自然比三师姐的剑,有或者二师兄的那些木叶有用。 想着自己 或许等会就可以回善已观吃中饭了。 这房间中就有纸币,陈道士帮王掌柜取来纸笔,王掌柜已经写好自家媳妇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安子春。 安子春将那张纸条放在了桌上,然后从袍袖中取出一个龟壳,压在了纸条之上,接着又取出了几枚铜钱。 自然不是现在大华民国通行的那种铜角,而是几枚看去很古老,上面还生着些许绿色锈迹的铜钱。 安子春握着铜钱,将手伸到龟壳上方三寸处,然后松开拳头,几枚铜板自他手掌间落下,落在了龟壳之上,接着从龟壳上滑落到桌面,在桌子上滴溜溜地旋转着。 安子春的双眼紧紧盯着那些旋转的铜板,一眨也不眨,直到最后一个铜板停止转动,倒在了桌面上静止下来。 然后安子春的神情变得非常非常奇怪。 他抬起头,奇怪地看着王掌柜父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位名叫李雅的女子,还在你们的家中。” , 第96章 看不见的女人在哭 一辆15年产的福肯a型汽车,停在了一栋大宅院的门口。 这种产自梅力坚合众国的汽车,有着高高的马车式的车厢,配备2.9升的四汽缸发动机,20匹马力,最高速度72公里每小时。 这样一辆车,如今在大华民国市面上的价格,大概在8500至10000银元之间,如果加上养车,养司机和加油的费用,更是一个让人咂舌的数字。 所以在大华民国,拥有一辆汽车,绝对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车门打开,王掌柜从副驾驶的位子上,另一边的司机则已经殷勤地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然后安子春,束观和王郄依次从车内出来。 说实话,坐惯了前世那些高科技汽车,坐这个时代这种简陋的车子,束观的感受并不好,硬邦邦的座椅,熏人的汽油味,特别是从龟山脚下到王掌柜府上的这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除了进城后路况稍好,其余一路颠簸,加上王郄那肥胖的身躯就挤在他的身边,实在是比较煎熬。 下车之后,束观长长舒了口气。 一个小时之前,安子春算了一卦,然后卦象的显示,那个名叫李雅的新娘子,此时依然还在王掌柜的家里。 这是一个很出人意料的卦象。 当然,束观绝没有怀疑五师兄会算错,陈道士自然更加不会怀疑。 然后,让王掌柜和他儿子暂时离开房间之后,三人之间有一次交谈。 “五师兄,会不会是他们父子报假案,其实那个新娘子并没有失踪?只不过因为某个我们还不知道的原因,被王家父子藏起来了。” “也有可能,但是我看那个王郄的悲痛不像是伪装的。” “安师兄,束师兄,这王家父子的品行,老道还是比较了解的,不是那种恶毒的人。” “那有没有可能那个新娘子被人杀死了,然后被藏尸某处。” “束师弟,按照刚才为兄的演卦所示,那名女子不但还在夫家宅中,而且还活着。” 还活着? 想来王掌柜的家中,不知道已经被仆人和巡捕轮番搜查了多少次了,一个大活人,怎么还可能藏得住? 事情越来越古怪了! “看来我们只能去王掌柜的家中看看了。” 最后安子春如此说道。 而现在他们就已经站在了王掌柜府邸的大门前。 这是一座大华传统风格的宅院,朱红色的大门上,此时还挂着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门口台阶上立着两个石狮,颇为气派。 安子春负手站在大门之前,抬头凝目看着整个宅院的上方。 站在他身后束观,在这一刻,突然感觉身体周围的灵气开始微微形成了一个旋流,围着安子春的身躯慢慢回旋。 现在他已经是真正引气期的修行者了,所以能够明确地察觉到周围天地灵气的变化。 于是束观就知道五师兄此时正在施展某种道术,就是不知道施展的是什么道术。 大概过了两分钟的时间之后,束观感觉到周围的天地灵气再度平静了下来。 “五师兄,怎么样?” 安子春颇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 “七师弟你对于灵气的感觉,确实不同凡响,刚才师兄我是在施展望气之术,看看这座宅院中有没有什么阴邪之物。” “那结果如何?” 安子春皱了皱眉,然后又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其他修行中人在此留下的气息。” “不过,也可能是师兄我修为还不够,如果有道行比我高太多的修行者来过,也也不可能光凭望气就看出。” “好了,我们现在先进去吧。” “王掌柜,请你带我们去令郎令媳所居的房间看看。” 这是一个三进的大宅院,王掌柜带着两人直接往后进院子走去,刚踏进后面院子的院门,里面就有几个人迎了上来。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面容瘦削,目光锐利,带着一顶鸭舌帽,穿着咖啡色的灯芯绒西装,衣扣打开着,露出腰间的枪套,而在他身后还跟着几名穿着黑色军装的巡捕。 “周探长,真是辛苦你了,这几天都守在鄙人的家中。” 王掌柜连忙朝那被他称为周探长的男子拱手招呼。 那周探长朝王掌柜点了点头,接着目光落在了王掌柜身后的安子春和束观身上,顿时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满之色。 “王掌柜,这都什么年代了,伱还相信这些装神弄鬼的道士,这是不信任我和弟兄们喽。” 那周探长冷笑了一声道。 王掌柜连忙陪笑道: “周探长,鄙人请这两位道长过来只是来看看风水,还请周探长不要介意。” “不行,这里是案发现场,虽然王掌柜你是主人,但既然还没有结案,就不能让任何人进去,免得破坏线索。” 周探长冷冷地拒绝道。 “这两位道长是鄙人从太一观请来的,还请周探长通融通融,就让两位道长进去看一眼。” 王掌柜凑近了周探长,悄悄将一个长圆筒形纸包之物塞进了周探长的西装口袋中。 在听到那两个道士是从太一观来的之后,周探长的神情倒是缓和了一些。 看来太一观在荆城的名声确实很不错。 然后又掂了掂口袋中那封银元的重量,这才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不过旋即敛去。 “只能进去十分钟。” 然后他板着脸说道。 “多谢多谢。” 王掌柜连声感激道,接着示意安子春和束观两人跟他进去。 “王掌柜,还请你让人拿些米过来。” 这时安子春却突然如此交待了王掌柜一句。 作为江口城数一数二的大粮商,王掌柜的家中或许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米了。 “安道长你要什么米,要多少。” “最好是陈年的黍米,越陈越好,不要多,一把就行。” 王掌柜连忙让人去准备,接着陪安子春和束观走进院子,指着最中央的正屋道: “这就是当日小儿的新婚洞房。” 一行人走进了屋中,周探长带着那几名巡警也跟了进来,只见这院落是大华风格的,但房屋里面的装修却有些西式的风格,整排房屋都被打通了,有客厅,有卧房,有书房,有盥洗室。 安子春在各个屋子间转了一圈,最后走向了卧室。 那个周探长略带嘲讽地说了一句道: “这些屋子里面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地面,我们都不知道已经检查了多少遍了,不知两位还想看什么。” “我们看的东西,和探长你看的东西不一样。” 安子春朝他微微一笑道。 这时候一名王府的仆人,拿着一包陈年黍米匆匆走了进来,安子春从米包中抓起一把,然后走进了卧室中。 束观和王掌柜自然跟了进去,那周探长目光闪了闪,也走进了卧室。 只见这卧室颇为宽大,旁边连着盥洗室,王郄说当日他在盥洗室中一直能听到小雅在唱歌,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倒是确实如此。 而在卧房中还有一个两米来高的西式立柜,柜门被打开着,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除了几件挂着的衣服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此外卧房中还有一个西式梳妆台,西式的雕铁架床,铺着柔软的床垫,床底下也确实足以让一个人藏身。 此外床头还有一个盆架,上面放着一个半尺来高的青瓷抱月瓶,上面绘着一副仕女图,这是这个房间中唯一一个属于大华风格的装饰物了。 现在大华民国的许多年青人,确实更喜欢西式的生活方式一些。 安子春负手在卧室中转了一圈,接着站在那张西式雕铁架床的床尾,将手中的那把黍米往空中一洒。 黍米纷纷落下,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床上,有的落在梳妆台上。 安子春低头看着那些落下的黍米,看得非常仔细,似乎要把每一粒黍米的位置都看清楚。 然后四五分钟之后,他抬起来头,脸上又露出了上午在太一观中卜完卦时那种奇怪至极的神情。 “那位名叫李雅的女子,现在就在这个房间中。” 他对王掌柜如此说了一句,语气比上午时更坚定了一些。 “问米术是不会出错的。” 王掌柜的脸上露出了骇然又迷惑的表情,这一刻他对这位陈道长推荐的高人,信心终于开始动摇了起来。 因为任何有眼睛的正常人,都很清楚地能看见,这个卧室中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而站在卧房门口的周探长,听到安子春的话之后,先是呆了呆,接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冷笑了起来。 “你这装神弄鬼的道士,在瞎胡说什么,什么那女人还在这屋中,你当我们是瞎子吗?” “好了,十分钟时间到了,你们都立刻给我出去。” 安子春并没有跟他争辩什么,目光在卧房中一转,似乎也有些疑惑,接着朝束观道: “束师弟,我们走吧。” 束观点了点头,跟在安子春的身后走向房门,他相信五师兄的卦绝不会出错,但这屋子中,确实也没有其他任何人了。 所以在出门的时候,他同样有些迷惑地回头望了一眼。 就在此时,小艺的声音在他脑中幽幽响起。 “哥哥,我听到这个屋子中,有一个女人在哭。” 束观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第97章 奇妙的道术世界 这是一个布置地相当奢华的客房,里面每一样的摆设都极为考究。 此时安子春和束观两人,就坐在客房外间那张价值不菲的雕酸枝木圆桌之旁。 这间客房是王掌柜为他们准备的,本来在看过王郄和李雅的卧房之后,王掌柜准备派车将他们两人直接送回太一观。 但安子春却笑着表示能不能让他们暂住一夜。 虽然对这两个陈老神仙推荐的所谓高人,已经大失所望,毕竟安子春今天的表现,只会让人想到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 明明新进门的儿媳妇已经失踪,但这道士却口口声声说儿媳妇还在屋子中,如此胡言乱语,又怎么能让王掌柜还信任这个姓安的道士。 不过终究看在陈老神仙的面子上,王老掌柜也不好意思直接将这两个道士扫地出门,还是很客气地安排了上好的客房供他们过夜。 而此时坐在酸枝木圆桌旁,安子春紧皱眉头,轻捋着颔下长须,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不是邪祟做秽,也没有阴魂……可是为什么看不见……为什么会看不见……两次卦象,都指明了那个女子还活着,而且就在那个屋子中……” 安子春自语着。 而坐在圆桌对面的束观,也在脑中和小艺紧张地交谈着。 “小艺,你真的听到一个女人的哭泣声了吗?” 目前束观和小艺之间的状态是这样的,因为他和她共用一个脑神经系统,所以只要束观能看见的,小艺就能看见,束观能听见的,小艺也能听见。 用这个世界修行界的话说,他们两个就是双魂一体。 这些事情自昨夜小艺苏醒之后,束观就已经跟她确认过了。 可是为什么刚才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但小艺却听见了一些声音呢。 “哥哥,我真的听见了,那屋子里真的有一个女人在哭泣,好像还在喊着,救救我,救救我,小艺很心痛呢,因为她哭得真的很伤心。” “那你有没有看见她在哪里?” “没有,小艺看不见她,哥哥都看不见,小艺自然也看不见。” ……那为什么你能听见的我却听不见…… 束观有些腹诽地想着。 “哥哥,我也不知道。” 小艺回答了他的问题。 束观顿时想起,自己脑中无论想什么事情,小艺都是可以知道的。 这样下去不行啊,虽然小艺是自己一手养大的,但如果一直待在自己脑袋中,知道自己所有的想法,这让束观觉得有些不适感。 “哥哥,为什么不行?” “小艺,伱知道隐私权吗?” “知道呀。” “那你以后在没有我的同意的情况下,能不能不主动窥探我的想法。” “哥哥,你所有的脑神经生物电波的信息,小艺都能同步接收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屏蔽那些电波,小艺真的不是故意窥探哥哥你的想法的。” “奶奶的,这是一个修仙的世界,我肯定能找到办法的。” “祝你成功,哥哥,还有别说脏话哦。” “七师弟,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样弄回那部手机,让你住回去。” “七师弟,你在说什么?” “啊……” 束观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是安子春在跟他说话,接着尴尬地笑了一下道: “五师兄,刚才我差点睡着了,好像在说梦话呢。” 安子春却是突然目光一闪,若有所思般地自语了一句: “梦……” “五师兄,我们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束观则是连忙转移开话题道。 “因为那个女子还活着,所以我必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子春似乎在这一瞬间,有了一些什么想法,脸上的犹疑之色淡去了不少,微笑对束观说道。 束观沉默了一下,想着这或许跟五师兄的道心有关吧。 “刚才我用的是问米之术。” 然后安子春似是闲聊般对束观说道: “这门道术是六千年前蜀洲斗米道教的镇教之术,被我们善已观 “而问米之术是地仙法,虽然为兄也没有修到高深之境,但是用来占卜一个普通人的生死,所在,是绝不会出错的。” “那么那个女子就在屋中的话,为什么我们看不见她呢?” “这件事情等会再说。所谓卜卦之术,其实就是通过褂像,看一事一物上隐含的天机。” 安子春将话题继续转回了卦道一事上。 束观先是微微一怔,接着马上明白五师兄这是在给自己普及一些修行上的常识呢。 心中有些莫名地感激,束观开始凝神倾听。 而安子春则继续说道: “不过卜卦之道看似奇妙无比,其实也是有许多局限之处,首先能够从卦象上看到多少天机,取决于你在卦道上的道行,道行越深,那么能看到的天机自然就就越多。” “”就像此次,为兄虽然从卦象上看出那女子还活着,还在那个屋子中,但除此之外却也看不出太多东西了。” “那女子究竟是如何隐藏身形,又是初在何种处境,我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另外它也卜不了修为道行比你高深之人,对方如果道行比你越高,你能看到的卦像上的天机也就越模糊。” “还有如果同样有精通卦道之人,特意施法遮掩某件事情的天机,那么你也很难卜出来。” “此外,像修卦之人各自道心的不同,也各有一些自己的忌讳,比如不卜自身生死,不卜女子腹中胎儿性别之类的。” “师兄,那什么是地仙法?” 束观想起刚才安子春提到过的某个词汇,好奇地问道。 “哦,这是我们如今修行的道术,按照它们展现的威力效果的不同,所做的品阶的划分,共分为天仙法,地仙法,人仙法三等,天仙法是指只有天仙才能完全领悟掌握真意的道术,地仙法对应的自然是陆地神仙,而人仙指的是陆地神仙之下的四个境界,像我们这种虽未达真正的仙境的修行者,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也可称之为仙了。” “当然,这只是我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安子春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似有所待,接着继续说道: “而在我们善已观,除了有三大镇观之宝外,另外还有五门地仙之法,为兄刚才施展的问米之术,就是其中之一。” “那其他四门各自是什么道术呢?” “呵呵,届时七师弟你自己去道藏阁中问问齐师伯就知道了。” 安子春笑着说道: “当初端阳祖师在天下建立三十六座道观,在道观中留下他的道统,但是经过四千年的岁月,三十六座道观也各自都有自己的积累,如今各个道观的道术风格已然各有不同,都各自有自己擅长的道术。” “另外,七师弟你既然已经引气成功,那么这次事了之后,就可以进道藏阁中挑选一些道术开始修炼了。” “道藏阁中的道术,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是修行道途的人才能修炼的,比如这问米之术,只有卦之道途的人方可修炼。” “还有一些道术,则是不限道途,只需引气成功就能修炼。” 说道这里,安子春哈哈一笑站立起来。 “七师弟,现在让我们再去看看吧!” “五师兄,我们去看什么?” 束观不解地也跟着站了起来。 “再去看看那个屋子,也要再看看那个王郄。” “王郄,五师兄你觉得他在说谎?那女子失踪之事真的跟他有关?” 束观呆了一下问道。 “不,他应该没有说谎,但是同一件事情,在普通人眼中看来,和在我们修行者眼中看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王郄虽然讲了当时事情发生的经过,但是真正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可能他根本不明白,所以我们现在要自己去看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师兄,我们该怎么看?” 束观越来越迷糊,难道还可以看到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吗? 时间回溯? 就算有这种道术,应该也是最顶级的道法了吧! “去王郄的梦中看,现在他应该已经入睡。” 安子春再次微微一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道。 “今日那王少掌柜就睡在我们隔壁。” 确实,因为出事的那个院落还被巡警们守着,所以王郄也只能睡在客房中,今日傍晚的时候,束观还亲眼见到那王郄走进了他们隔壁的客房。 而安子春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去。 束观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另外一个方向,接着小声提醒道: “五师兄,门在这边。” 安子春却没有回头,只是说了一句。 “七师弟,你跟我过来。” 束观一头雾水地走了过去,然后和安子春并肩站在与邻屋相隔的那面墙壁之前。 紧接着,束观又一次感受到了周围灵气的快速流动。 而安子春突然抓起了束观的一条胳膊,朝着墙壁迈步而去,束观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下一刻,两个人走进了墙壁之中。 这一刹那,束观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正在水底下潜泳的时候,猛然被人拉上了水面一般,有一瞬间的恍惚,接着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束观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当再度睁开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另外一个房间中。 房间的对面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沉睡的青年胖子。 “刚才师兄用的是穿墙术,现在我会再用入梦术,到这王郄的梦中看看,当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神秘的事情。” 安子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第98章 初见小艺 当安子春在说话的时候,束观犹自有些迷茫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墙壁,墙壁完好如初,并没有出现一个人形的洞口。 然后束观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道袍。 道袍光洁如新,连一颗灰粒也没有沾上。 所以刚才自己是真的用血肉之躯穿过了一面墙吗? 看着前方那个发出巨大的鼾声的沉睡中的肥胖青年,束观终于确认自己刚才真的穿墙了。 ……不过,我连世界都穿了,现在穿个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束观如此想想,倒也马上恢复了镇定。 “七师弟看来是天生胆大之人,看来以后修炼道术,倒是可以事半功倍。” 安子春了看眼束观的脸色,赞许的点了点头道。 “五师兄,胆子大和修炼道术有关系吗?” 束观错愕地问道。 “还是有一些的,像师兄我 “哦……” “对了,刚才的穿墙术,就是属于任何道途都可以修炼的基础道术。” “在上古时代,它的名字其实叫穿山术,就算是在一座山岳之前,也可一穿而过,可惜到了如今,也就只能穿穿墙壁了。” “另外,刚才师兄我能带着七师弟你过来,是因为师弟你本身已经是引气期的修行者,体内具备了灵力,以后师弟若是学会了穿墙术,可千万别带普通人穿墙。” “那会怎么样?” “你自己过去了,那人会被卡在墙壁中,如果不及时凿开墙壁的话,只能在墙中被闷死了。” 这时安子春已经走到了王郄所睡的床头之前,先是捏了一个道诀,往王郄的头顶处一点,然后王郄那本来有些凌乱的鼾声,顿时变得平稳起来。 接着安子春转头对束观说道: “至于接下里的入梦术,在我们商已观的十二条道途中,则只有卦道可以修炼,至于其他还有有道途中有相似的道术,师兄我就不知道了。” “所谓的入梦术,就是以我们自己的神魂,进入别人的梦中,去寻找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而施展入梦术的危险性,要比穿墙术高不少,穿墙术失败了,最多只是身子卡在墙壁中,但如果入梦术失败了,则有可能一直被困在被人的梦中。” ”被一直困在梦中?那人不会从梦中醒来吗?” 束观不解地问道。 “自然是会醒来的,如果被入梦之人醒来,伱还没有从里面退出来的话,那么你就永远出不来了。” 束观脸色微微一白,这入梦术听去真的风险很高啊。 “所以入梦术一般是不会对修行者施展的,因为修行者就算是在沉睡之中,元神也会对周围的灵气变化保持警惕,很难毫无所觉地进入一个修行者的梦境之中,除非两者实力相差太大。” ”另外,对于某些意志特别坚定的普通人,也不要轻易去施展入梦术,因为我们在他人的梦中,只是一个看客,如果对方的意志精神很强大,在对方的梦中我们甚至可能会被杀死。” 看来这些道术神奇归神奇,但好像还是有很多限制的,至少在这个时代是如此,所以这个时代的修行界,已经不能完全凌驾于普通人的世界之上。 一边听着五师兄安子春的解说,束观一边思索着。 今天跟着五师兄出来,束观只觉一个神奇浩大的修行者的世界,正在他面前徐徐展开画卷。 “不过师弟你也不用担心,这个王郄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天性懦弱之人,像进入这种人的梦境,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不过一个人沉睡之后做什么梦,他自己上无法控制的,所以在我们入梦之前,还需要做一些引导。” 安子春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一根手指,按在了王郄的额头之上,这一刻,束观再次感受到了周围灵气的流动。 接着只见安子春俯身凑到王郄的耳边,似问似说般轻声道: “王郄,新婚洞房之日,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原先静静躺在床上的王郄,肥胖的身躯蓦然抖动了一下,接着再度恢复平静,而在他的脸上,缓缓浮现了一丝笑容。 那是一丝幸福而甜蜜的笑容。 在等待了两三分钟之后,安子春对束观点了点头。 “我们进去吧!” “不过到了王郄的梦中之后,因为我们都是神魂进入的,所以我们无法交谈,七师弟你只要静静看着就好。” 然后安子春再次挽住了束观的胳膊,同时另一只手捏了一个道诀。 “走!” 下一刻,束观只觉周围的景物都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眼前出现了淡淡的灰色的雾气,而安子春就拉着他在那雾气中前行。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中。 这个房间中也同样笼罩着淡淡的雾气,所有的一切都看的不是那么清楚,但是束观还是马上就辨认出,这里是他们白天进去过的那个王郄的洞房,是卧室外面的那间起居室。 不过他现在的感觉很奇怪,明明身处这个屋子中,但又感觉跟这个房间中的一切距离地很遥远,有一种奇特的疏离感,就像是整个人漂浮在空中,看着另外一个世界的景物般。 所以,自己现在就是在另一个人的梦中了吗? 然后屋子中出现了王郄的身影,束观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了那青年胖子的身子上,随着王郄的走动而移动。 王郄走进了盥洗室中,然后束观眼前的景象也变成了盥洗室,同时门外传来了一名女子动人的歌声。 看来这就是那个新娘子小雅失踪前一刻发生的事情。 这个时候,歌声突然微微顿了一下,接着卧室那边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惊呼响起的时候,安子春和束观同时都神情一动。 莫非那女子发生了什么? 只是女子的声音马上响了起来。 “王郄,床头这里怎么放了一个瓶,不是说我们房间中要放法岚国的雕塑的吗?” “哦,那是我一个大学同学送给我的新婚礼物,九女侍月瓶,据说还是景泰朝的正宗官窑瓷器,我看东西不错,就暂时放在那里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到时候换掉就行了。” “那明天就换掉吧,这瓶子和我们卧房的风格不统一。” 然后女子轻快的歌声再次响了起来,同时还隐隐有人的脚步声,那个李雅似乎正在房间中走动。 关于两人之间隔着盥洗室的这段对话,当时王郄的回忆讲述中并没有提到过。 当然,这只是一段夫妻间过于卧室中的摆设讨论的平常对话,或许王郄觉得没有必要转述,甚至连他自己可能都忘了。 束观也觉得这段对话,和李雅的失踪没有什么关系。 不久之后,王郄洗漱完毕,走出了盥洗室,而就在他踏出盥洗室门口的那一刻,卧室中的歌声停止了。 王郄却是先去起居室喝了一口水,接着再朝卧室走去,束观变得有些紧张,因为那女子应该就是在此刻失踪或者说消失的。 束观眼前的景象,随着王郄走进卧室,再度一变,变成了卧室之内。 只是卧室之内,却没有任何人身影。 刚才唱歌的女子以及不见了,而卧室中的一切如常,就像他白天看到过的一样。 王郄开始在卧房中开始寻找他新婚妻子的身影。 一切都跟他白天讲述的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束观的身后也响起了一声惊呼。 女人的惊呼。 束观猛然转过了头,然后看见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女子。 一位美得如梦似幻的女子。 有着少女般清纯的容颜,又带着一些成熟女子的妩媚风情,精致而无可挑剔的五官,曼妙修长的身材,乌黑秀丽的长发披肩而下。 这女子身上的一切,都满足了束观以往对梦中情人所有的幻想。 这一刻的束观如遭雷击。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真的可以看见这样一个满足了自己一切幻想的女子。 难道这就是那位新娘子李雅? 不知为何,束观此刻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接着束观听见那女子对他唤了一声。 “哥哥,那个瓶。” 声音是那般的熟悉。 然后那动人无比的无比的女子就从他旁边冲了过去,冲向了床头架子上的那个青瓷抱月瓶。 束观呆呆地转过身,看着女子曲线曼妙至极的背影,恍然而又茫然。 所以……这就是小艺? 第99章 多了一个,少了一个 那自然就是小艺。 那一声“哥哥”,让束观瞬间明白了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女子是谁。 对于小艺出现在这里,束观倒是没有太多意外,自己和小艺现在的情况算是两个灵魂交缠在一起,既然自己进入了梦境中,那小艺跟着进来一点都不奇怪。 他奇怪的是,五师兄安子春明明说过,在别人的梦境中,他们只能是一个看客,互相之间无法交谈,也不能自由行动。 那小艺为什么能够说话?而且还可以跑动? 最重要的是,五师兄看见了小艺,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想到这里,束观迅速地看了安子春一眼。 安子春正在游目四顾,好像在仔细地察看这卧室中的一切,然而对于从他眼前跑过的小艺,却是视若无睹。 束观顿时明白了,安师兄看不见小艺。 然后束观再次朝小艺望去,此时小艺正站在那张充满西大陆风格的雕铁架床的床头,站在那个盆架之前,仔细地凝视着那个青瓷抱月瓶。 束观想迈步走过去,却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动不了。 张了张嘴想呼唤小艺一声,喉咙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来只是小艺可以自由行动并且发出声音。 但她为什么可以做到,就因为小艺是一个人工智能吗? 束观隐隐有些猜测,接着他想了想小艺。 于是那边的小艺顿时抬起了头,朝他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哥哥,你先等下,这个瓶有些古怪。” 果然,如果用“想”的话,还是可以跟小艺沟通的。 接着束观被小艺的话所吸引,那个瓶有古怪? 束观顿时凝目望去,那是一个看去极为精美的青瓷抱月瓶,瓶身上绘着的,是一群仕女在月下园中相聚的场景。 就算束观在这方面是门外汉,也看的出来瓶身上的绘图艺术水准必然极高,因为图中每一个女子的容貌神态都各有不同,或是捧卷而读,或是饮酒聊天,或是荡着秋千,或是独自赏自怜,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这个瓶子,白天的时候束观也已经见过了,当时除了觉得应该是一个精美的艺术品之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古怪。 现在看去也也是如此。 五师兄安子春好像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那小艺现在在看什么? 这个时候,安子春转过头来,微皱眉头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这一次入梦,五师兄还是没有什么收获,接着只见安子春嘴巴张了几下。 束观心中一动,连忙“想”着对小艺喊道: “小艺,快回来。” 果然,在五师兄嘴巴张合,似乎是念了什么道诀之后,他的身体开始往后退去,而周围的雾气也变得浓郁了一些。 幸好小艺很乖巧地闻声就快步跑了回来。 “哥哥,那个瓶中,少了一个人……不对,是多了一个人。” 只来及听小艺说了这么一句,束观感觉自己身躯飞速后退,接着眼前一黑,在看清周围的景象时,却是已经回到了刚才王郄熟睡的那个房间中。 他依然站在王郄的床边,王郄也依然安静的躺在床上。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但束观知道自己刚才确确实实地进入到了另一个人的梦中,见到了对方梦中的景象。 旁边的安子春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七师弟,我们走吧。” 转身走到墙边,再次拉起束观的胳膊,往前迈了一步,下一刻,两人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接着安子春继续朝那张酸枝木圆桌走去,而束观却是在脑中和小艺迅速交谈着。 “刚才是怎么回事?你发现了什么?” “个个,那个床头的瓶有些不对,那人梦中的瓶,和白天我们看到的瓶有些不一样。” “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有,人数不一样,刚才在梦中,小艺看到那瓶子上的人像有九个,但是白天看到的瓶子上有十个。” 这个时候,束观也已经朝圆桌边走去,但是小艺的话,却是让他刚迈出的脚步陡然顿住了。 束观马上明白了退出梦境之前小艺匆忙间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个人。 “你不会看错吧………” 如果意识中的声音是有情绪的,那么现在束观的声音应该惊讶至极。 “哥哥,小艺是人工智能。” 是啊,小艺是一个人工智能,又怎么会看错,又怎么会记错。 一声叹息悠悠响起。 发出叹息声的是安子春,这个成熟而又风雅的中年男子,刚才坐在桌边凝眉沉思了一会,然后缓缓抬起头来,朝束观苦笑了一下道: “明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有异常之处,但是我却什么都发现不了,或许这一次师傅不该让我来的,让六师弟来或许更合适一些,他要比我聪敏许多……” “五师兄,那个瓶有古怪。” 束观直接走过去说道。 安子春先是一怔,接着不解地问道: “有什么古怪?师弟伱发现了什么?” “白天我在房中看到的那个瓶上,绘着十个女子的人像,但是刚才在梦中,我看到的只有九个,而且王郄也说过,那个瓶子叫九女侍月瓶,那瓶身上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一个人来?” 安子春霍然站了起来,目射奇光。 “七师弟,你不会记错了吧?” 安子春疾声问道。 我是不知道,但小艺这个人工智能是肯定不会记错的。 “绝对没有。” 然后束观断然摇了摇头道。 “梦中之事,乃是日间所见,在心湖间的映照,所以也不会有记错的可能,那王郄 “走,我们去看看。” …… 几分种之后,安子春和束观两人出现在了那个卧室之中。 这个卧室所在的院落,依然有那些巡捕守着,但既然有穿墙之术,那些看守的巡捕自然形同虚设。 “一,二,三……十。” 然后两个人立刻走到那瓶之前,俯身数起了瓶身上的女子人像。 “十个!” “十个!” 安子春和束观对望了一眼,眼中各有讶色。 接着束观再次看向瓶身上的那些人像,因为在王郄梦中的时候,得到小艺的提醒,他也已经仔细看过梦中的那个瓶子。 瓶身上每个女子人像的神态以及在做什么,束观都记得很清楚,而现在这个瓶子上,有一个女子人像是他在王郄的梦中没有见过的。 “这个女子人像,有些古怪。” 束观指着那个多出来的女子人像道。 却见那个女子蹲在一处丛之前,只有一个背影,头埋在膝盖之间,长发垂下,因为画像极为逼真,看去竟像是在埋首哭泣一般。 最重要的是,那个女子身上穿的衣物,更其他女子人像身上喜欢的古代仕女服完全不一样,那好像是一件西式的睡袍。 束观立马转身,打开了卧房中的衣柜。 衣柜中挂着几件睡袍,有男式的,也有女式的,而其中有一件女士睡袍,除了颜色不同之外,看去和瓶子中那个埋首哭泣的女子身上穿的,完全没有区别。 “她,就是失踪的新娘子李雅!” 指着瓶身上的那个人像,束观毫不犹豫地对安子春说道。 已经不需要怀疑什么了! 安子春回头看了看衣柜,再看了看瓶身,眼中露出了了然之色。 看来他也同意束观的判断。 现在关于新娘子李雅神秘失踪的谜团,终于算是水落石出了。 难怪这么多人找了三天都没有找到李雅。 谁能想到一个大活人,突然变到一个瓶上的绘像中去了呢。 而安子春原先卜的卦也没有出错,李雅确实还在在这个屋子中。 现在他们终于找到李雅了。 但是一个谜团解决了,另一个更大的谜团却又出现了。 李雅是怎么会变到这个瓶中去的? 安子春注视着身前的瓶,脸色慢慢变得凝重无比。 “这个瓶很古怪。” 他如此对束观说了一句,这看似是一句废话,因为现在谁到知道这个瓶有古怪,不过安子春马上又说了另外一句话。 “但是我白天的时候,没有发现这个瓶有任何异常之处,包括现在,我依然没有察觉它奇怪在哪里。” 一名真正的修行者,站在这个明知有古怪的瓶之前缺依然察觉不到异常。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古怪。 卧房中安静了一下。 “师兄我不知道这女子是怎么进入瓶子中的。” 然后安子春继续开口说道: “但是她还活着,所以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把这女子救出来。” 白天他卜过两卦。 两卦都不但确定了李雅就在这个卧室中,而且卦象也都显示李雅还活着。 “那该怎么救?” 束观问道。 师兄都看不出这瓶的玄机,那又该如何施救,总不会是直接把瓶摔碎吧? 万一摔碎了里面的人就出不来了怎么办,就像他们入梦一般,梦醒了,梦也就碎了,然后梦中人永远出不去了。 安子春皱了皱眉,接着将手伸向了床头的那个青瓷抱月瓶,指尖在瓶身上轻轻滑过。 束观先是吓了一跳,怕安子春出什么意外,但是几秒之后,安子春依然在抚摸着瓶,沉吟不语。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瓶已经放在这里至少几天了,像王郄自己也肯定摸过,如果一模就出意外,那瓶的异常也早就被人发现了。 于是束观也将手伸向了瓶,当手指触及冰凉的瓶身的时候,他心中突然一动,然后在体内运转起引气成功的那一缕微薄的灵力。 下一刻,束观只觉瓶身之上,蓦然传来一股巨大无比的吸力。 第100章 黄色月亮 那是一股恐怖至极的吸力。 当这股恐怖的吸力传来的时候,束观 可惜他的手没能从青瓷抱月瓶的瓶身上挣开,就算以他现在的力量也没能。 紧接着,束观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吸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身体不停旋转着,落向了某个神秘莫测之处。 这种感觉大概持续了两三秒左右,然后束观只觉身体一松,落在地面上。 束观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像是园般的地方,很眼熟的园。 天上有一轮皎洁的明月,月下的园中有很多穿着仕女服的女子,或捧卷而读,或饮酒对酌,或荡着秋千,或独自赏自怜。 束观只觉一股寒意从心中涌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也已经来到那个瓶身上的画中了。 “你是谁?” 然后前方响起了一声女子的尖叫。 丛之旁,一名女子站了起来,女子身上穿着西式的丝绸睡衣,身材娇小,凌乱的头发间隐约可见一张颇为清秀的脸庞,脸上还挂满了泪痕,此时正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园中的束观。 “是不是你把我抓进来了,快把我放出去!” 女子有些歇斯底里地朝他尖叫着。 束观抬手朝她示意了一下。 “你是李雅吧,伱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人。” 说话的同时,束观目光迅速察看着这园中的情况。 园之中,那些女人依然在做着自己的事情,读书的读书,喝酒的喝酒,荡秋千的荡秋千,仿佛根本没有发现束观的出现一般。 她们为什么看不见我? 束观的心中刚升起这个疑惑,接着脸色蓦然白了白,因为他看清了那些女子的样子。 站在瓶子外面看的时候,这些女子只是一些静止的画像。 但是在这个园中,那些女子都是能动的,只不过看清她们的动作之后,却尤显诡异。 像喝酒的那两个女人,其实根本没有在喝,只是不停地将酒杯举起放下,举起放下。 看书的女子永远是在翻同一页书。 荡秋千的女子永远保持着同样的一个姿势。 所以的女子脸容同样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就像是一些被人提着线的木偶。 这些女子,根本不是活人。 “你进来的时候,她们就是这样的吗?” 然后束观问了那应该是李雅的女子一句。 “你真的是来救我的吗,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雅犹自怀疑而恐惧的看着他。 “我是你丈夫王郄请来的。” 束观如此说了一句。 在听到王郄的名字之后,那李雅脸上的怀疑之色终于消散了不少,不过依然非常恐惧。 “我进来的时候,她们就是这样了,一点都没有变过,我跟她们说话,问她们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没人理我。” 李雅颤声说道。 “你进来多久了?” 接着束观心中一动又问道。 “我不知道……好像三四个小时吧……” 三四个小时? 可外面的李雅已经失踪快要四天了,看来这瓶子中的世界的时间流逝,和正常世界不一样。 倒也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如果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中,如果真的呆了三四天,只怕早已经崩溃了。 “这位道长,求求你,快救我出去。” 这时那李雅看清了束观身上穿的道袍,连忙焦急地哀求道。 束观顿时苦笑了一下。 是啊,现在该怎么出去。自己虽然已经是真正的修行者了,但还没学过任何道术,他连现在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瓶子吸进来,这园又到底是怎么一个地方都搞不清楚,又怎么知道出去的办法。 束观再次看了一下四周,除了那些诡异莫名的女子之外,就和一个普通的园没有任何区别。 然后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这里的天空漆黑如墨,没有星星,也没有云,只有一轮月亮。 很大很黄的月亮。 看着那轮比外面世界正常月亮要大上将近三分之一的黄月,束观突然有些心中发毛。 就在此时,园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怎么有一个臭男人进来了?” 很难形容这个突兀响起的声音,尖尖的,细细的,就像是一只被捏住喉咙的鼹鼠发出的声音,又像刀片划过玻璃般刺耳。 束观霍然四下张望,然而除了那些依然木偶般重复着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动作的女子外,他没看到其他人。 然后那个尖细刺耳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这里不欢迎臭男人,你给我去死吧!” 话音方落,一声更加尖锐的叫声响了起来,这一瞬间,仿佛有一根针刺进了束观的脑袋般,束观只觉脑袋中传来一阵剧痛。 而这只是刚刚开始,交叫声连绵不绝,仿佛浪涛般一波接着一波,而束观的脑中像是有无数刀子在搅拌旋转一般,痛得整个头颅仿佛都要裂开了。 束观双手捂住了脑袋,整个人缓缓跪了下午。 “哥哥,好痛啊!小艺感觉自己快死了。” 脑中响起小艺惊慌痛苦的声音。 这真是一种超越人体能承受极限的痛楚,束观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会不会就这么痛死过去。 然而就在束观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痛晕过去的时候,那海浪般连绵不绝的尖叫声却突然停了一下。 原先那尖细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咦,你的身体里怎么还有一个人……啊!” 这声音本来是充满惊讶疑惑的,只是话没说完,却突然变成了一声惨叫。 与此同时,天上的那轮黄月,突然燃烧了起来,变成了一个的火球。 而脑袋不在疼痛的束观,也终于分辨出刚才那尖细的声音来自何处了。 那声音就是从黄色月亮中发出来的,因为现在已经变成一轮火球的黄月之内,正响起一声声惨叫。 几秒钟之前,束观还在这黄色月亮的音浪攻击之下痛不欲生。 几秒钟之后,情况却反了过来,变成黄色月亮开始痛苦嚎叫。 束观正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从那燃烧的火球之内,缓缓浮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不是一位身穿黄色道袍,颔下三绿长须,丰神玉朗的中年男子。 五师兄安子春到了! 安子春一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食中二指之间捏着一张符纸。 “妖孽,受死!” 只听安子春口中发出春雷般得一声叱喝,手指一弹,那张符纸如箭般飞进了火球之中。 “再吃我一记烈火符!” 轰地一下,天空中的火球燃烧地更猛烈了一些。 而在火球之中,传出一声绝望的厉叫,然后那刺耳的叫声终于渐渐低落了下去。 同时,园之内,那些原先读书喝酒赏荡秋千的女子,顿时像失去了提线的木偶般,软软倒了下去。 原先她们的灵魂似乎早已经死了,只剩下了躯壳。 现在则是连躯壳似乎也死了。 安子春从空中落了下来,落在了束观的旁边。 “七师弟,没事吧?” 安子子春先是关切地问了一句。 “如果师兄你再迟一点赶到的话,可能就有事了。” 束观苦笑了一下,接着指了指不远处那个园中唯一没有倒下,但像是被刚才发生得一切吓傻了般的女子道: “她就是那个失踪的新娘子,师兄你的卦真准,她果然还活着。” 安子春朝那女子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黄色月亮又是什么东西?还有这些女子是不是早已经死了?” 接着束观有点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黄色月亮乃是一个还不成气候的器灵,因为无人拘束,所以行此妄为恶毒之事,这器灵其实很弱小,让师兄颇感疑惑的是为什么一开始我察觉不到它得存在,看来这个瓶还有些玄机,到时候带回去给师傅看看。” “至于这些女子,应该是和那新娘子一样,是被那瓶器灵吸进瓶身之中,只不过是多年之前发生的,体内的魂魄早已被器灵吞噬干净,只剩下了躯壳被制成了人偶。” “如果我们晚来一步,那新娘子应该也是和这些女子一样的下场。”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师兄我就不知道了,刚才担心你有事,师兄也没有留手,否则倒是可以先拘禁起来再盘问一番,不过想来是那器灵的某种执念或者是邪恶的趣味罢了,失控的器灵总是会做一些疯狂的事情。” “师兄,器灵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师兄连续提起器灵,束观不免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安子春笑了笑道: “器灵之事,说起来颇为复杂,等回去之后师兄再跟你细说,现在我们先从这瓶子中出去吧!” “我们怎么出去?” 安子春抬手指了指天空。 “从那里出去。” 束观抬头望去,却见天上的火球已经熄灭,而那个黄色月亮也没有了踪影,天空只剩下了漆黑。 而原先黄色月亮所在的地方,却是多了一个破洞。 有一缕亮光从破洞中洒了进来,照亮了这里的黑暗。 第101章 事了拂衣去 空无一人的卧室中,突然出现了三道身影。 安子春,束观,李雅三人接连出现。 李雅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终于回到了正常的世界,回到了自己新婚之夜的洞房中,正要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安子春却是突然一扬手,将一张符纸贴在了李雅的背上。 然后李雅就身子一软,缓缓倒在了那张雕铁架床上,双目紧闭,似是昏睡了过去。 束观不解地看了安子春一眼。 “刚才师兄我贴在她身上的是忘神符。” 安子春朝束观微微一笑道: “她会昏睡一觉,然明天醒来的时候,将会遗忘这两天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她已经成婚的事情。” 接着安子春叹了一口气道: “主要是这忘神符太难绘制了,特别是不能让普通人遗忘太多的事情,真的变成傻子,所以绘制符纸的时候,必须非常精细地控制灵力。” “而且这忘神符的消耗量太大,师弟你以后出任务的时候,记得到师兄这里来领取一些忘神符,但别像六师弟那样,动不动就搞出大动静,一拿就是十几张。” 束观还是有些不解地看着安子春道: “师兄你是觉得让她遗忘这段经历,会对她比较好一些吗?” 安子春点了点头道: “这是原因之一。”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师弟,你想想,如果这个女子没有忘记她经历的此次事情,然后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被人会怎么样?” “那么王掌柜府上的这些人,还有那些巡捕,都会知道我们这种修行者的存在,再加上口口相传,就算有很多人不信,但只要有一部分人相信,再在这一部人中有一些人动了心思,那么他们就会终日到龟山上来寻仙访道了,师弟泥觉得那样的话。我们还有安稳日子可以过吗?” 束观赶紧摇了摇头。 “而且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虽然不能说经常会发生,但在荆城这样数百万人口的大城中,一年发生上百起总还是有的,如果我们不加处理,那么我们这些修行者的存在,早就天下皆知了。” “要知道仙归仙,凡归凡这条天条,可不仅仅是谁不让修行者插手凡间之事,也是指别让凡人知道我们修行界的存在。” 束观顿时恍然,接着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老科幻电影,那部电影讲的是一群穿黑西装戴墨镜的人,在城市中处理各种外星人引发的异常事件,每次行动结束的时候,那些黑西装墨镜男那出一根钢笔般的东西,酷酷地对所有目击者照一照,清除目击者的记忆。 而现在五师兄做的事情,就有这么点意思。 只不过我们穿的是道袍罢了。 束观如此想着,接着还是有些不解道: “那如果出现师兄说的那种乙等,甲等的大事件,目睹的人成千上万,那么又该如何处理了,难道一个个去给他们贴符纸吗?” 安子春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 “如果真发生了那种大事件,据师傅所说,一观一寺一书院联手可以驱动一种秘法,解决凡人善后之事,不过师兄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秘法,因为师兄修行了七十余年,也从没有遇见过乙等之上的大事件。” 束观看了眼安子春那张充满中年男子魅力的脸,想着还真看不出来伱起码已经八十来岁了。 然后束观又问道: “难道真的从来没有普通人知道我们的存在吗?” “不,就算是仙人,在善后的时候,总也有遗漏的时候,否则你以为千百年来,凡人间的那些关于仙人妖魔的传说是从哪里来的?但只要让传说一直是传说就可以了。” “七师弟,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嗯,那我们等会该怎么跟王掌柜他们解释,他的儿媳妇是如何找到的?” 安子春的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颇有些狡黠之意。 “我们不解释,我们现在等会直接离开。” “啊!……” 束观呆了呆。 “我们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探究她为什么失踪的吗?” 安子春指了指床上正在沉睡的女子道: “现在人已经找到了,原因也明了了,那我们何须还留在这里,又何必要跟其他人解释什么?” “真正重视这女子的人,只要人回来了,恐怕对于是怎么回来的,恐怕也不会太在意吧!” “呵呵,另外我觉得那位周探长是个精明人,他应该能够给这次失踪事件找到一个很好的真相,并且把功劳放在自己身上。” 束观沉默了一下。 ……所以,不居功,也无需他人感激是吗…… 然后,只见安子春拿起了床头架子上的那个青瓷抱月瓶。 “不过,这个瓶子是不能再放在此处了,虽然瓶中器妖已死,但此瓶还有些玄机,为兄还看不明白,所以要带回会观中让师傅看看,另外这种非凡之物,也尽量不要让其流落在凡人之间,否则下一个受害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束观朝安子春手中的瓶看去,只见那瓶瓶身上的画图此时已经改变了,园依然还在,只是天空上已经没有黄月,园中静静地躺着九位穿着古代仕女服的女子,得益于他现在异于常人的目力,束观能够看见原先黄色月亮所在的地方,有一个针眼大小的破洞。 五师兄说得没错,瓶身上的画图依然能够随着瓶中世界的改变而改变,说明这个瓶依然不是凡物。 然后束观心中突然一动,想起他在王郄的梦中听到的某句话,然后有些不确定地对安子春说道: “王郄好像说过,这个瓶是几日之前别人送给他的。” 安子春双眉一眼道: “怎么,七师弟你觉得那送瓶之人有什么不对?” “可能送瓶之人也不知道这瓶是一件异物,但也有可能他知道。” 束观坦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唔,还是师弟你心细,师兄刚才却是没有想到这一节,如果送瓶之人是有意为之,那倒要去问问此瓶是自何而来的。” 安子春沉思了一下。 “那我们等会离开的时候,把王郄唤醒问一下,到底是谁送他这个瓶的,然后再给他贴张忘神符好了。” …… 大约十分钟之后,安子春和束观两人的身影从王家府邸后方的院墙中走了出来。 此时长夜即将过去,东方天际的启明星依然升起,天地处于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街上还没有行人,只有他们两个道士,站在寂寥的街头。 束观的手中抱着那个瓶,再次回头望了那个深深的大宅院一眼。 宅院中的人都还在沉睡,没有人知道失踪的女子已经回家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离开。 束观不禁再次想起了那部科幻电影中的某句经典台词: 我们不是英雄,我们所作的一切都无法留在人们的记忆里。 是的,修道之人,无需别人的感激和崇拜,无需别人的鲜和掌声。 我们更不需要去打脸那些曾经怀疑过我们的凡人。 我们修行,我们斩妖,我们除魔,我们守卫天条,却不需要凡人知道这一切。 原来,这就是天庭之卫啊! 束观又想起了前世的另外一句句诗,或许这句诗,比那句台词更适合形容他们这些天庭之卫。 然后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些豪气,于是束观将那句诗念了出来。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安子春诧异而又震撼地地看了他一眼道: “好诗,师兄以前从来没听闻过,莫非是师弟你自己做的?” “是啊!” 束观眨了眨眼道。 “没想到七师弟竟然还会做诗!” “略会一些。” 想着自己脑子里那个庞大的诗库,就算是专门去当文抄公,也不愁这辈子会用完库存,所以束观倒是很脸皮厚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师兄,我们该怎么回去,走路吗?” “是啊!” 安子春哈哈大笑起来,接着抬手将一张符纸拍在了束观的背上。 于是束观就开始奔跑,飞快地奔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奔跑。 千里神行符! …… 当束观奔跑到龟山脚下的时候,东方天际终于露出了一丝晨曦,而在远处那片滩涂地旁,棚户区中已经有陆陆续续不少桃源村民,拿着工具走向了滩涂地。 几天没有回来,滩涂地上的荻芦已经被清理了大半,看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始正式建造房屋了。 而有了房屋,他们这些桃源村的离家民,就可以真正安定下来。 束观的心中涌起许多喜悦。 “五师兄,你先上山,我等下再回去。” 对安子春如此说了一句,然后大步朝滩涂那边走去。 他想去见见王大华和张丫蛋他们。 等和桃源村民短暂相聚之后,自己恐怕就要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 上一次上山,自己以为要修行很久,没想到只是一夜就引气筑基成功。 但是这一次再上山,就要开始修炼真正的道术了,恐怕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吧。 第102章 道藏阁中 “师傅,您觉得我最开始先学什么道术比好?” “你现在每次行功的时候,灵力已经能够在体内运转几个小周天了?” “刚好一个小周天,然后想要再运转时,灵力就断了。” “那你现在还修不了任何道术。” “哦……” “虽然说道术主要是靠引动天地灵气来施展力量,但是修行者体内也必须有足够的灵力来引动相应数量的天地灵气才可以,你才只能搬运一小周天,能够引动的天地灵气,不足以完成任何一个完整的道术。” “连穿墙术都不能吗?” “嗯,现在伱能引动的灵气,大概可以让老七你穿过一个头去,所以你想练吗?” “算了。” ……师尊的本质果然是个冷面笑匠…… “老七你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增加自己的搬运小周天的数量,这是苦功,不是光靠天赋就能轻易的越过的。” “先达到三十六小周天,然后再十八大周天,当你之后一次行功,能够一口气行完全功,那么你就可以尝试进阶初识境了。” “所谓的天赋,能让你在破境之时更加轻松,但是在境界与境界之间的那段过程,却没有捷径可走,只有靠水滴石穿的恒心毅力,每日不缀的苦修。” “师傅,知道了。当年您从引气到初识,一共多久时间?” “三年。关于境与境之间需要的时间,现在和以前倒是没什么区别,就算是在 “不过,你从引气到初识,耗费的时间应该会比师傅短上一些。” “为什么,您刚才不是说这个过程没有捷径可走吗?” “是的,这个过程和天赋无关,但跟修炼的功法有关,越强大品阶越高的功法,会让这段运行周天积累灵力的过程变得更短。” “你筑基引气修的是吕祖的九转纯阳功,比为师修的紫雷功的品阶要高许多,以为师估算,最多两年,你就能完成周天全功了。” “那么师傅,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修炼道术呢?” “等你能一口气完成三个小周天之后吧,三个小周天蕴养出的灵力,几乎是基础道术最低的要求了,到时候你再去道藏阁,请齐师伯帮你找一些简单的道术开始修炼吧。” “好的,师傅。” 在经历了瓶案之后的 被李至霞给他讲了一堂道术常识课之后,束观回到了半边楼,开始老老实实地闭关。 这一次的闭关,没有出现什么奇迹,在一个半月之后,束观方才成功做到了一口气搬运三个小周天,不过比当初李至霞预料的时间,要早了五天。 因为这一个半月,束观没有踏出过半边楼一步。 束观不知道自己的修行天赋是从哪里来的,但若要论恒心和毅力,他还是有一些的。 …… “齐师伯好。” 阳光明媚的上午,宛如一根朽木般的老人,闭着眼睛,慵懒地躺在道藏阁外的椅子上晒着太阳。 束观走到了他面前,恭敬地唤了一声。 老人睁开了眼睛,在看清身前灰袍少年道士的模样后,老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整座善已观,能够让齐师伯休息的时候被打扰,还能露出笑容的,目前只有束观一人。 “原来是老七啊,怎么,今天是想进道藏阁还是藏宝楼。” “齐师伯,弟子是想进道藏阁,挑几门基础道术修炼。” “哦,完成三个小周天的搬运了吗?” 齐师伯慢悠悠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昨夜刚刚完成了。” “不愧是吕祖亲挑的传人,这么快就完成了三周天,确实是天才,好,那你跟我来吧。” 对于老人毫无事实根据的夸奖,束观有些不好意思。 而齐师伯已经脚步蹒跚地当先朝道藏阁门口走去。 束观上前一步,本来想要搀扶一下齐师伯,却被齐师伯一把推开了手,厉喝了一声: “不用,我自己能走。” 原本笑容满面的齐师伯,突然变得有些生气。 果然是那个在善已观所有弟子眼中,脾气乖戾,喜怒无常的怪老头。 但是此刻的束观,心中却略微有些歉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刚才看似好意的举动,实则伤害了一个老人的自尊。 然后他默默地跟在齐师伯的身后走进道藏阁的大门。 这是束观成为善已观正式弟子之后, 入目处,只见道藏阁内分为三层,边上以楼梯相连。 至于 进了道藏阁之后,齐师伯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脸上再次出现了笑容。 他指着 “这 “以后老七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多来翻翻这些典籍,修行可不只仅仅是修炼。” “谢过齐师伯指点。” 然后齐师伯扶着楼梯的扶栏,朝二楼走去,束观跟在他的身后。 “这些架子上的木盒中,放的就是我们善已观的道术典册了。” 齐师伯指着 “我们善已观,除了端阳师祖留下的那些道统之外,一共有三十二种道术,其中人仙法的道术二十七门,地仙法道术五门。” “光以收藏的道术典册论的话,在天下三十六座道观中,我们善已观可排在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位满脸皱纹,看去风烛残年的齐师伯,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在五百年前,我们善已观无论是道术典册的数量还是实力,都可以排在三十六座道观中的前五,可惜……” 齐师伯没有说可惜什么的原因,但束观大致能够猜到,善已观实力排名的下降,或许是跟那位栖霞真人入魔有关吧。 束观跟着齐师伯走进了那些木架之中,然后发现架子上的木盒,可以分为三种颜色,一种是黑色,一种是青色,还有一种是紫色。 不过紫色的木盒只有三个,就放在靠墙的最后一排架子上,排列地整整齐齐。 “那就是我们善已观的五门地仙法。” 齐师伯指着那五个紫色木盒道: “不过你现在还修炼不了,地仙级的道术,只有你完成周天搬运功之后,才勉强可以修炼。” “至于青色盒子中,装的是不同道途才能修炼的道术。” “而黑色盒子中放的道术典册,则是所有道途都可以修炼。” “不过,老七你现在只能运转灵力三小周天,能够选择的道术可不多啊!” 齐师伯随手拿起旁边架子上的一个黑色木盒,也没有打开,直接递给了束观。 “这门道术,你倒是可以练了。” 看来齐师伯对于这道藏阁里面每一册典籍的存放之处,早已了然于胸。 束观倒是好奇马上打开了手中的黑色木盒,木盒里面放着一本薄薄的绢册,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 穿墙术 “这门道术以前的名字穿山术,现在却是只能穿穿墙壁了,不过运气法门却依然是以前的古法。” 这些事情当初五师兄安子春都已经跟束观说过了,不过束观还是认真地听着。 至于穿墙术,确实是他非常想学的一门道术,因为学会穿墙术之后,很多事情确实会变得很方便。 然后齐师伯继续绕过木架,从另外一个木架的上方,又取下了一个黑色木盒。 “这一门,你也可以修炼了。” 束观再次期待地打开了木盒,里面同样是一本薄绢册,封面上写的是:止颜术。 “齐师伯,这是什么道术?” “哦,就是能让你以后容颜减缓衰老的速度,这算是引气成功之后,最基础的道术了。” 束观哦了一声,随意地将木盒盖上。 这门道术自然是极好的,想着五师兄都已经是八十多岁的人了,看去依然宛如四十许人,还有长着一张娃娃脸,但好像据说年纪比五师兄还大的二师兄,应该都是这门道术的功劳。 但是相对于保持颜值,现在束观对于其他更加厉害的道术的渴望,要更加强烈一些。 比如那入梦术之类的。 “齐师伯,还有什么道术适合我修炼吗?” 齐师伯想了想,接着“啊”了一声,走到了一个专门放着青色木盒的架子前,从中间的格子出拿下一个木盒,递给了束观。 “这一门,你也可以先练着了。” 束观打开木盒之后,只见里面的绢册上写着的竟是“青萍御剑术”五个字。 束观猛然一怔,抬头疑惑地问齐师伯道: “这不是剑道之法吗?弟子怎么可以修炼?” 昨天下午父母都阳了,老人家基础病多,晚上赶过去照顾一下,所以只能一章。 今天恢复两更,不过另一更晚上要迟一点了。 第103章 穿山! “不错,这门青萍御剑术,正我们善已观剑修的入门御剑之法,当初你三师姐,最早修得也是这门御剑术。” “至于你为什么能练,因为你走的道途是阴阳大道啊!” 束观还是不解地看着齐师伯。 “阴阳大道,阴阳交融,育生万物,包容万有。所有走阴阳大道的修行者,和其他道途的修行者比起来,多了一项特殊的能力,那就是能够以阴阳大道之道意,替代其他道途的道意,施展出原本只有其他道途才能修炼成功的道术。” “所以当年的吕祖,在天庭向来以仙法手段众多而闻名,被人誉为万法皆通,否则他又怎么可能一气留下了十二条道途的修行之法。” ”当然,这种‘通’并不是真的通,施展其他道途的道法时,最多只能将那门道法原本的威力发挥出五成。” ……就算是五成,也已经很厉害了,也就是说,这个道藏阁中,几乎所有的道法自己都可以修炼…… 束观的眼睛亮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当初随便选了一条通道,居然就选了这么牛*的一条道途。 “另外,当年我们的吕祖,除了阴阳大道之外,也修御剑之道,他在御剑之术上的成就,堪称震古烁今,是七元会以来修行界的 “既然老七伱是吕祖选择的传人,或许在御剑之道上也有天赋,不如也尝试一下修炼御剑术。” “不过要修炼其他道途的道术,首先要对阴阳大道的道意有所领悟,老七,你现在对阴阳大道的道意,领悟地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我现在都不知道阴阳大道到底是什么…… 当初在祖师阁中的那条通道,本来就是束观自己随便选的,而不是因为感受到什么道意才出现的。 所以束观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领会到过任何悟道的玄妙感。 就正如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道心是什么一样。 ……那么,自己还能不能修炼这些道术了…… 师傅好像说过,要修炼成任何一门道术,除了道术本身的运气法门之外,同时还必须领悟那门道术所代表的道意。 “道”,才是真正撬动天地之力的钥匙。 可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把钥匙,那还能修道术吗? 束观这一刻突然有些忐忑。 “还好吧……” 束观朝齐师伯强笑了一下道。 “你是吕祖选的传人,在前期的道意领悟上自然应该是一路坦途。” 齐师伯没有怀疑什么,点了点头道: “好了,这 齐师伯再次扶着扶栏拾级而上。 “道藏阁的三楼,放得就是当年吕祖留下的道统,一共十二个房间,每个房间中放的,都是某条道途的筑基功法,还有吕祖收集的无数年来这条道途上前人修行得经验心得,以及这条道途的一些秘法,这些秘法,可不是光靠阴阳大道可以替代原本道途的道意,就可以施展的。” 齐师伯一边说着,一边站在了三楼左手变的 “你在外面等着,道统传承之地,除了观主和守阁之人外,其他人都不能随意进去。” 齐师伯如此交代了一句,然后走进了门内。 于是束观乖乖地等在门外。 此时束观的心中难免又升起了一些期待。 属于自己阴阳大道的秘法,又该是什么呢? 要知道这可是那位 束观并没有等待太久,齐师伯很快就拿着一本绢册从房中出来了。 “关于阴阳大道,吕祖当年只留下两本典册,一册是九转纯阳功,一册就是这本了。在所有的十二条道途中,阴阳之道的修炼之法反倒是最少的,也不知吕祖有什么深意。” 齐师伯说着将绢册递了过来。 数量不重要,质量才是关键,贵精不贵多嘛。 一边有些兴奋地接过绢册,束观一边如此想着,然后朝绢册封面上望去,只见上面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字。 和原来那册九转纯阳功有些不同的是,九转纯阳功那本用的字是端端正正的小楷,这这本绢册封面上的字,却用的是潇洒的狂草。 字迹看的出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字中之意却是截然不同。 一个严谨端正,一个逸兴飞扬。 飞扬到束观足足了两分钟,才终于分辨出了那几个是什么字: 阴阳和合房中术 然后束观就呆在了那里。 ……这确定是正经的道术吗…… 半晌之后,束观看了齐师伯一眼,求证般小心翼翼地念出了那几个字。 “阴阳和合房中术?” “不错,正是阴阳和合房中术!” 齐师伯一脸坦然地点了点头道: “要知道九转纯阳功,乃是天地间的至阳至纯功法,只有男子才可以修炼,但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既然要走阴阳大道,又怎么能只有阳没有阴。” “所以当年的吕祖,以两个‘多’闻名仙界,一个是会的道术多,另一个就是道侣多。” 齐师伯一脸崇拜之情地说道: “以后等你九转纯阳功练的更精深一些,体内阳气就会壮大到一种远超常人的程度,必须要以女子阴气调理,否则随时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而这门阴阳和合房中术秘法,就是帮助既你能借助女子的阴气调理自身阳气过旺的问题,又不会损伤女子的本源,绝非那种不入流的采阴补阳之术可比,乃是堂堂正道之法,你以后要用心修炼。” ……不练就会走火入魔?这是在逼着自己开后宫吗?怎么这么像前世看过的某些不正经的地摊小说中的桥段呢…… 束观怔怔捧着房中术秘法,一时间不知自己是该欣喜还是头痛。 …… 几分钟之后,束观捧着四本绢册,走出了道藏阁。 一本穿墙术,一本止颜术,一本青萍御剑术,还有一本据齐师伯说很正经的阴阳和合房中术,这就是他今天进道藏阁的收获。 而出来时齐师伯特意交待过,等下一次他能够一气运行十个小周天之后,才会有新的道术适合他修炼了。 束观捧着那四本绢册朝对面师傅的居所走去。 虽说修行主要靠自身,但还是要师傅领进门的,这四门道术中的许多东西,比如说一些复杂的口诀,还是需要师傅帮他解惑。 进了李至霞的居所,李至霞已经在静室中等着他了。 束观恭恭敬敬地将四本绢册递了过去。 李至霞一册一册拿起看了一下,前三册道术似乎动没有超出他的预料,只是在看到最后那册阴阳和合房中术时,李至霞的手都似乎抖了一下,那张严谨刻板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 在沉默了一会之后,他将最后那本绢册放到了一旁。 “这门道术你以后自己揣摩吧,为师不懂。” “好了,现在开始教你前三门道术,老七你仔细听好了。” …… 三天之后,深夜。 半边楼二楼静室。 束观缓缓合上了手中那本穿墙术绢册。 四门道术之中,他最先开始修炼的,就是这门穿墙术。 虽然四门道术中最容易上手的是止颜术,李至霞也是建议他先练这门。 但是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体会道术神奇的束观,最终还是选择了先练穿墙术,比起青萍御剑术,确实又穿墙术容易入门一些,至于最后那门阴阳和合房中术,就算他想练,暂时也没有对手。 而现在,关于这门穿墙术的所有运转灵力的口诀,他都已经熟记于心,并且在体内经脉中模拟运行了许多遍。 只差最后真正跨出那一步了。 束观站了起来,走到了静室的墙壁边,深深吸了口气,在站立了三秒之后,尴尬地转身走出了静室。 因为他突然想起,这面墙壁正对着悬崖外面,如果他真的成功了,一步跨出去的后果,就是直接从空中摔到下面的湖里了。 来到了一楼,束观走到了门前站定。 门外就是山道,山道的对面是崖壁,这就没关系了。 脑中再次回想了一遍口诀和灵力的运行路线,束观再次深深吸了口气,他还是有些紧张和忐忑。 紧张是因为自己终于要 忐忑则是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虽然已经记熟所有的口诀和运气法门,但是对于师傅所说的那种施展穿墙术的道意,他依然一片茫然。 没有“道”这把钥匙,束观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成功施展出穿墙术,如果失败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根本修炼不了道术? 带着这种忐忑和不安,束观闭上了眼睛,体内灵力按着绢册中的法门路径,开始缓缓运行。 同一时刻,束观感觉到了身体周围的天地灵气,也蓦然加速流动了起来。 自己没有领悟道意,周围的天地灵气居然也被自己引动了? 带着意外的不解的情绪,束观朝着紧闭的门口一步踏了出去。 下一刻,束观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穿过了一层薄薄的膜。 ……好像真的穿过去了…… 束观再次感受到了五师兄安子善带着他 狂喜刚刚涌上心头,束观只觉脚下一空,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正急速从空中坠落。 他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确实正从空中急速坠落,下方是一片殷绿的草地,草地上还有一栋小小的茅草屋。 这是悬崖的后方! …… 穿墙术,古称穿山术, 但是在如今,就算是陆地神仙,也只能穿穿墙壁了。 今日,束观 第104章 两张戏票 束观走出了半边楼,回身关上房门,然后探身朝悬崖下方看了一眼。 悬崖上的湖泊旁,大师兄,二师兄,五师兄,六师兄都已经在了。 大师兄似乎在玩着自己带来的那条四脚蛇,二师兄在桌上摆放着水果瓜子,五师兄在煮茶,六师兄在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报纸。 当束观从悬崖上探出头去的时候,二师兄木尧刚好正抬起头来。 此时两人之间的直线距离,大概在两千米左右。 当然,对于他们这些修行者来说,两千米的距离和两米没有太多区别。 所以木尧一眼就看到了在悬崖上探头探脑的束观。 “七师弟,快下来吧。” 木尧笑着对束观招了招手,醇厚的声音直接响在了束观的耳边。 束观连忙说了一声“好”,然后想着要不要直接从悬崖上跳下去,这时二师兄又说了另外一句话: “下来的时候,去叫一下你四师兄,我怕他又忘记时间了。” 遇上束观又说了一声“好”,接着将头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去走山道。 这是他闭关修炼道术的 或许,对于束观来说,那门道术还是叫做穿山术更合适。 那一天晚上,没有人知道,观中一位 当时,摔在草地上爬起来之后的束观, 只是在他走向崖顶的路上,想到了几个问题。 以束观现在掌握的修行界的知识,他知道从 这几个月以来,自己的修行好像总是充满了种种意外。 择道时出现的十二条道途。 一夜就成功的引气。 对于修行者来说,力量的源泉来自“道”这柄钥匙。 但对自己来说,好像不需要这柄钥匙,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那一夜,走在山道上本来想去崖顶的束观,脚步却是越走越慢,最终他没有去崖顶,而是回到了半边楼。 他有点担心,不是担心李至霞又或者是道观中的其他人,而是担心自己,以及一些无法言说也无法理清的思绪。 能瞒到几时就瞒到几时吧。 束观最后选择了这样一种鸵鸟心态应对这件事情。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他没有再去施展穿墙术,一次没被人发现只能说是运气,如果再次穿过悬崖被人看见的话,就很难解释了。 然后他又修炼了止颜术,比起穿墙术,止颜术确实要简单多了,束观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掌握了这门道术,此后永远有一缕灵力会在肌肤间游走,让肌肤保持着年轻的活力。 不过止颜术的效果,一时半会是看不出来的。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束观则是在修炼那门青萍御剑术。 用了五天的时间,束观掌握了青萍御剑术的运气法门。 但是束观不知道自己到底练成了没有,他还没有尝试。 倒不是束观怕什么,虽然他的穿墙术效果有些夸张,但束观还不至于就畏手畏脚地不敢再修炼其他道术,事实上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青萍御剑术施展出来时候,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威力,会不会和穿墙术一样莫名其妙地威力变大许多。 但他没有剑。 要施展御剑术,自然需要专门的飞剑,就像三师姐的那柄青鞘黑柄的斩薛剑。 至于最后那门阴阳和合房中术,束观也认真地“揣摩”了一番。 现在他已经学过好几门道术了,也大致可以看懂这些道术典册上那种复杂拗口的口诀和文字了。 所以这本房中术秘法,束观一看之下,可谓是大开眼界,原来还可以有这么多玩法啊,一时间束观只觉前世的自己真是太纯洁了。 不过束观也没有过多揣摩,主要是因为这本房中术秘法中,有大量看着让人眼热心跳的配图,图中女子个个不着丝缕,也不知是不是吕祖自己亲手画的,笔法极为高妙,将那些女子承欢之时的神情体态描绘地纤毫必现,生动至极。 对于束观这样已多年不知肉味的人来说,多看一眼都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而在十天之后,束观终于走出了半边楼,因为这一天,正是善已观这些弟子们聚会的日子。 善已观弟子聚会的日子其实并不固定,有时隔个把月,有时隔两三个月,主要是看大家有没有任务在身,如果恰逢有人闭关的话,那么隔上半年一聚也是有可能的。 而这一次,也是昨日木尧来问过束观,问他修炼地怎么样了,在得到束观明确表示自己没问题之后方才组织的。 此时走在山道上的束观,对于 从半边楼出发,沿着山道转过两个弯,就看到了那栋水泥盒子般的房屋,束观走到那扇大铁门之前,先是轻轻敲了下门,等了两分钟,铁门没有任何反应。 束观回忆了一下那天跟着二师兄来到这里时的情形,于是握起拳头在铁门上用力捶了两下,喊了一声“四师兄”。 这一次,在等待了十几秒后,在嘎吱嘎吱刺耳的声音中,铁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乱发篷松的脑袋从铁门后探了出来。 “你是谁?” 顶着一个鸡窝发型的邱旸茫然地看着门外那个身穿灰色道袍的少年道士。 束观望了望身后,然后无奈地确定了四师兄是在问自己。 这是和四师兄的 “我是七师弟束观,二师兄让我来请四师兄去聚会。” 邱旸哦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束观笑了一下。 “等等,马上好。” 也不知道他是在为没有认出束观,还是因为忘了聚会的事情不好意思。 然后邱旸的那个大脑袋缩了回去,束观又等了两分钟,邱旸那魁梧至极的身影才再次出现门口,一件宽松的褐色道袍被他庞大的身躯撑地紧绷绷的。 “七师弟,走吧。” 邱旸当先大步朝山崖下走去,大铁门在他身后自动地缓缓合上了。 一路上两个人并没有说话,邱旸应该是一个很不擅长言辞的人,除了某些特殊的话题之外,他好像不懂怎么跟人打交道。 就算此时去参加聚会,依然双眉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很复杂的事情,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 束观倒是没有意外,在他的印象中,那种一心沉浸在自己研究领域的科学家,好像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相对于修行者来说,四邱旸给他的感觉确实更像一个科学家。 而到了山崖下,往另一侧湖边走去的时候,束观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 “四师兄,不知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帮我炼制一柄飞剑。” 邱旸回头爽快地说道: “没问题啊,七师弟伱想要传统一点的飞剑,还是师兄我改造过的特制飞剑。” 邱旸目光灼灼地盯着束观,似乎极为期待。 “……还是传统一点的吧。” 想着二师兄关于四师兄某些忠告,束观避开了四师兄的目光,低声说道。 邱旸眼中闪过难掩的失望之色,接着又问道: “那七师弟你想要一柄什么样的飞剑。” 束观回忆着青萍御剑术秘籍上提到过的,关于施展这门御剑术最适合的飞剑样式,然后答道: “三尺长,两指宽,剑身坚硬一些,其他就没有要求了。” “行,师弟过几天来拿吧。” 说话之间,两人来到了聚会之地,此时三师姐芮剑翘也已经来了,所以人都到齐了。 …… 作为 他现在也就和二师兄木尧,五师兄安子春熟悉一些,跟其他人都还有一些陌生感。 木尧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情况,所以特意想让束观和其他师兄师姐多聊了。 “束师弟,你的道术修炼现在怎么样了?” “木师兄,还行。” 说实话,这是束观目前最不想聊的事情。 所以他简单地说了“还行”两字,希望可以赶紧敷衍过去。 可惜旁边的五师兄安子春听到他们的交谈之后,也兴致勃勃加入到了话题中。 “七师弟,你现在都修炼了那些道术?” “穿墙术,止颜术,青萍御剑术。” 束观没有提阴阳和合房中术,毕竟三师姐就坐在旁边呢。 “都已经学会了吗?” “差不多了。” 束观继续敷衍。 可惜,这时候三师姐也加入到了话题中。 刚才束观提到青萍御剑术的时候,芮剑翘的目光就闪了一下,朝这边望了过来,然后问了一句。 “七师弟,剑芒几许,剑飞几丈?” 束观怔了一下,接着笑道: “芮师姐,我还没试过呢,主要是我也没有飞剑,所以我只是练了运气法门,还没试过剑。” 于是芮剑翘就将她那柄青鞘黑柄的飞剑扔了过来。 “用我的剑吧!” 束观的笑容顿时变为了苦笑。 “你现在灵力是几个小周天。” 束观一边握住那柄飞剑,一边答道。 “三个小周天。” 芮剑翘点了点头道: “三个小周天的话,师弟你如果能让剑尖生出半寸剑芒,凌空飞行十丈,那么七师弟你在剑道上的天赋就相当不错了。” “那三师妹你当初和七师弟修为差不多的时候,又能让剑生出几许剑芒?” 木尧不禁笑问了一句。 “当时我是剑生二寸剑芒,凌空飞行可达十八丈,不过师妹我本来就是修的剑道,自然不能让七师弟以此为准。” “这青萍御剑术,如果能达到周天功圆满的话,我们剑道修行者,应该可以让剑芒达到一尺半,凌空飞出百米,其利足可切断碗口粗的铁柱。” 眉眼温婉的女子也笑着解释了几句,接着转向依然握剑而立的束观,扬了扬柳眉道: “七师弟,还不试剑吗?” 束观哦了一声,手握在剑柄之上,却迟迟没有抽出。 自己到底要不要当众展示一下? 如果自己的剑芒超出了半寸,那该什么解释?嗯,那或许还能用自己在剑道上天赋优秀来解释。 但如果超出了两寸呢?比专修剑道的三师姐还强?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而如果超出了一尺半呢?那就真的完全无法解释了。 所以束观很是为难,纠结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试剑。 当然真的躲不过去的话,也就只能出剑了。 幸好这个时候木尧看出了束观似乎有点不对劲,很是善解人意摆了摆手道: “要不改天再试吧,七师弟刚刚连续修完三门道术,体内灵力肯定尚未稳定,剑道之术不比其他,行气稍有差错,很容易伤及自身经脉,今天就不用试了。” 束观感激地看了二师兄一眼,连忙双手捧剑,将剑还给了芮剑翘。 三师姐接过了剑,也没有再逼束观。 然后大家继续聊天,束观继续端茶倒水剥香蕉,今天大师兄的兴致似乎不高,束观给他剥的香蕉也没吃几根,一直昏昏欲睡般地坐在那里,四脚蛇则是很欢快地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话说这条四脚蛇现在也不大来找自己了,倒是终日和大师兄混在一起。 然后过了下午未时,今天的聚会终于到了尾声,这个时候六师兄桑立人,笑嘻嘻地拿出了两张一指长,两指来宽,上面印着图案的小纸条,朝着众人晃了晃道: “晚上谁和我一起去看戏?” 众人朝他望了过去,束观发现那两张小纸条的正面,印着“兰心大戏院”几个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每票一人,准时入场”。 而桑立人则是神情夸张地对众人说道: “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今天可是金素芳在我们荆城的最后一场演出,我好不容易才托人弄到两张票,你们谁想和我一起去?要知道错过了这一次,以后可就没什么机会一睹咱们大华 众人哦了一声。 “我先回器房了。” 然后四师兄邱旸当先站起,匆匆离开了。 接着是三师姐拎着长剑朝瀑布下走去。 “我没兴趣。” 五师兄安子春倒是对桑立人笑了一下,接着飘然而去。 “我也没兴趣。” 二师兄木尧头也不抬地收拾着桌上的残局。 最后,桑立人看向了束观。 束观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连忙点了点道: “六师兄,我陪你去吧。” 白天在照顾父母,今天就先一个大章吧。 第105章 我们不是道士 说实话,束观并不是因为六师兄那逼迫的目光,才答应陪他去看戏的,而是自己来也想去。 只不过他必须要先等其他的师兄师姐都表态之后,才能表达自己想去的意愿,毕竟他是小师弟不是。 这次上山在观中也已经修炼了将近三个月,而能学的道术也基本都修炼了,束观也确实想出去走走了。 而且穿越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束观也不想自己以后的生活中只有修行,他还是很希望能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 所以在看到六师兄桑立人手中那两张戏票的时候,束观心中升起了一种久违的感觉,虽然上辈子他也没看过戏,但这应该跟看电影是一样的吧。 束观蛮想去看看的。 而幸运的是,其他的师兄师姐似乎都没什么兴趣,所以可以轮到他这个小师弟了。 “六师兄,我们现在就去吗?”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之后,束观兴致勃勃地问道。 桑立人用很欣赏地目光看着束观,在被所有的师兄师姐拒绝了之后,幸亏还有一个师弟愿意陪他去。 话说,这就是自己终于不用再当小师弟的好处了。 “时间还早,演出晚上七点才才开始呢。” 他笑着指了指束观身上的道袍道: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先去换一套衣服。” “啊!” 束观怔了一怔,换衣服? “七师弟,你觉得我们两个穿着道袍,进戏院看戏合适吗?” 桑立人此时的心情似乎很好,笑眯眯地问束观道。 束观摇了摇头,想象了一下自己穿着道袍走进戏院的场景,好像确实不大合适。 “所以我们自然要先换上普通人的衣服然后再去。” “桑师兄,我们的道袍是可以随便换下的吗?” 束观还是有些发懵。 “当然可以了,我们又不是真的道士。” 桑立人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啊!” 束观再次错愕至极地惊呼了一声。 这三个月以来,束观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名道士了,但现在桑立人却说他们不是道士……是不是自己以前误会了什么? 看到束观这副惊讶的模样,桑立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二师兄没跟你说过这些事情?” 束观连忙摇了摇头,二师兄告诉了他很多修行界的事情,但确实从来没告诉他,他们是不是道士这件事情。 “二师兄真是的,这也能忘记跟你说……” 桑立人拍了下脑袋,接着勉为其难地开始解释道: “我们是道门的修行者没错,但是道门和凡人中尊奉的道教并不是一回事,太一观的那些家伙是道士,但我们不是,那些道士可都是在以前的大华天朝官府,现在的民国政府登记造册过的,伱觉得我们会去登记吗?” “那我们为什么平常要穿道袍呢?” “这本来就是我们道门修行者的常服啊,算了,我跟七师弟你详细解释一下吧,你要知道先有道门,后有道教,他们凡人的那个道教,只不过是以前我们道门中有些人爱显摆,喜欢人前显圣,慢慢地被凡人们视为神仙,才开始有了道教。” “而那些道士穿的道袍,只不过是在学我们道门修行者的装扮而已,而我们有时候出去斩妖除魔,经常被人家成为道长,你总不能一个个去解释吧,只好也就随他们叫了。” “所以我出去的时候,就不喜欢穿道袍,否则哪有机会跟美丽的女士谈恋爱。” 束观瞠目结舌地看着六师兄,这一刻,他都分不清到底自己是穿越者,还是这位俊俏的六师兄是穿越者了。 “……所以,那些道士要守的规矩,我们都不用守了喽。” 半晌之后,束观喃喃自语般问了一句,然后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当然不用,娶妻生子,喝酒吃肉,我们道门的修行者,只要不违背自己的道心,几乎可以做任何事情,不像佛门有那么多规矩,甚至比儒门都要更自由一些,其实最可怜的就是儒门那些家伙了,总是在出世入世中纠结,所以儒门的修行者,走火入魔的人向来是最多的。” “所以,等会师弟你打扮地英俊一点,跟师兄我一起去看戏。” 桑立人微笑着拍了拍束观的肩膀。 “哦,对了,你等会先去五师兄那里要三张隐身符过来。” 要隐身符? 六师兄,你是去看戏还是看什么? …… 不久之后,束观来到了五师兄安子春的居所。 “五师兄,六师兄让我来要三张隐身符。” 束观有些心虚地说道。 主要是他真不知道桑立人拿了隐身符想去干什么。 安子春倒是没问,直接进了另外一个房间,很快就拿着几张符纸出来了。 “这是三张隐身符,这几张是忘神符。” 安子春将手中的符纸递了过来。 “五师兄,我们只是去看戏。” 束观小声说了一句,他不明白去看个戏,五师兄安子春为什么还要给自己忘神符。 “先带着吧,有备无患。想我们平常出门的时候,不管去干什么,身上也总会带几张忘神符的。” 安子春呵呵笑了笑。 “在你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一次神异之事,但是一旦你成为了修行者,这些就会总是出现在你的身边,你不会知道什么时候就必须面临突发状况。” 安子春如此跟束观说了一句。 告别五师兄,然后回到了半边楼,束观脱下了灰色道袍。 穿了快三个月的道袍,依然纤尘不染,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善已观的这种道袍,并不是普通的衣物,不但可以常年保持清洁,而且可以抵御烈火焚烧,当然这是只普通的烈火,而且掉进水里的话,还可以当救生衣使用,算是一种低阶的法器。 将道袍折好放在床上,接着拿出那个大竹箱打开,挑了一件上山时穿的普通衣物换上,换衣服的时候,束观的目光不经意将扫过竹箱中的那些小玩意,然后落在了那柄桃木剑上。 他的心中一动,然后将桃木剑从箱子中拿了出来。 这是老瘸子送给他十岁的生日礼物,剑长三尺,两指宽,而桃木的木质本来就相当坚硬。 所以除了不是一病真正的飞剑之外,倒是符合清萍御剑术对飞剑样式的所有要求。 束观将桃木剑缓缓举了起来,单臂伸直,根剑身成一直线,剑尖对准了窗户外的悬崖,以此同时,他体内灵力不由自主地照着清萍御剑术的法门,开始运转起来。 一股灵力,顺着手臂直直朝手腕间冲去。 束观遽然一惊,连忙松手,任由桃木剑落在了床上。 刚才明没有动念,灵力怎么自己就运转起来了?是因为新学乍练,自己对灵力的掌控还不纯熟吗? 束观沉默了一会,然后将床上的桃木剑再次拿了起来,本来束观是想把桃木剑放回箱子中的,只是这时突然想起了刚才五师兄跟他说的话,于是他想了想之后,又将桃木剑放进了衣袖之中。 然后束观离开了半边楼。 走下悬崖,走过草地,来到了道观那简陋的山门之前,六师兄桑立人已经在那个凉亭中等着他了。 只是在看到桑立人此时的打扮之后,束观愕立了半晌。 六师兄此时穿着一套双排扣的深蓝色西装,里面是雪白的衬衫,系着一条淡黄色的领带,擦的铮亮的黑皮鞋,以及同样油光水亮似乎还打了发蜡的头发。 这像是去看戏吗? ……好像也确实该这么打扮吧,束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的褂衫,终于明白刚才六师兄刚才说的打扮地英俊一点是什么意思了。 问题是六师兄你既然已经穿成这样,那边上还扶着一辆自行车又是什么意思? 束观看着那辆像极了地球华夏六七十年代相当风靡的二八大杆的自行车,觉得有些眼熟,接着想起自己好像在五师兄的器房中看到过这辆自行车。 只是五师兄此时这种穿西装扶着自行车的风格,很难不让束观想到前十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那些乡村企业家的模样。 只能说桑立人的颜值确实抗打,就这样一身西装加自行车的土出天际的搭配,但配上他那张俊俏如画的脸庞,长身玉立的身材,飘逸出尘的气质后,依然宛如一介贵公子。 桑立人看了一眼穿着一身褂衫走来的束观,叹了口气道: “今天就先这样吧,下次师兄给你介绍一个好裁缝。” 然后推着自行车朝山门外走去,束观连忙跟上。 出了山门,桑立人潇洒地一个单腿前摆上车,跨在了坐垫上,脚尖支地,转头对束观点了点下巴道: “上车。” 束观看了看后座的铁架,接着侧身双腿并拢坐了上去。 “隐身符呢?” 然后桑立人又问了一句。 现在就用吗? 束观不解地拿出了那三张隐身符。 桑立人接过去,一张拍在了自己的胸口,就拍在那条淡黄色的丝绸领带上,又将另一张拍在了束观的胸口,最后一张则贴在了自行车的车头。 束观有些惭愧地看了桑立人一眼,原来自己想多了。 “好了,搂着我的腰。” 然后桑立人又这么说了一句。 束观啊了一声,满脸都是抗拒。 “不用了,五师兄,就样坐着蛮好。” “还不好意思呢?搂上,邱师兄的这辆自行车很快的。” 桑立人不容置疑地说道。 束观只能勉为其难地伸手拉住了桑立人的两片衣角。 “走喽!” 桑立人转头,猛一踩自行车的踏板。 下一刻,这辆自行车像火箭一样冲下了龟山。 真的,当时束观的感受,真的像是坐上了一艘火箭。 第106章 兰心大戏院 桑立人双手猛然一握刹车,自行车骤然放缓了速度,不知四师兄是用什么材料炼制的轮胎,和地面的急剧摩擦之间冒出了一团团的火,像极了两个风火轮。 束观也终于松开了紧紧环抱在六师兄腰间的手臂,脸色有些苍白。 六师兄说过这辆自行车很快,他也猜到了这辆自行车可能很快,但真的没想到这么快。 上次他坐王掌柜的那辆福肯汽车,从龟山开到江口城区,一共了个把小时的时间。 而这一次他们骑着自行车到了更远的江阳城区,却最多只过了十来分钟。 束观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然后得出这辆自行车刚才的速度,绝对已经超过了200码,比千里神行符还要快。 而且这辆自行车还能在水面上行驶,刚才过江的时候,桑立人直接蹬着自行车就从说上骑过来了。 难怪出发前要贴上三张隐身符,否则先不说速度的事情,光是一辆自行车在江面上行驶,就足以登上明天《荆城日报》的头条了。 桑立人冲进了闹市区,车技娴熟地避让着行人,在200码的速度之下宛如一条灵活的游鱼般穿梭在密集的人群中,直到冲进一天僻巷,方才将自行车的速度,降到了一辆正常自行车该有的水准。 “还好,今天邱师兄的这辆车没出故障。” 桑立人悠悠地在僻巷中骑着,满意地说了一句。 “出故障了会怎么样?就骑不了了吗?” “不,会变的更快。” 束观默默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了下来,说实话,他真的有点头晕。 坐在跑车上感受200码的速度,和坐在自行车上感受200码的速度,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一个是享受,一个是受罪。 这辆自行车,也就他们这些修行者能坐得人,换个普通人, “师弟,出了这巷子才到呢。” “师兄,我还是自己走过去吧。” 于是桑立人骑着自行车出了小巷,束观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走过狭窄逼仄,边上扔满垃圾的小巷,巷口外面却是一条极为繁华的大街。 比起束观曾经去过的那条秀水街,这条街道要宽上了三倍左右,沿街的商铺中传出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两旁的马路种植着高高的梧桐树,路上行人如梭,偶尔街上还会有几辆汽车驶过,但更多的是穿梭在人潮中的人力黄包车。 而在巷口的对面街头,有一栋三层高的建筑,用霓虹灯装饰着,在黄昏的街头闪烁着迷人的色彩,和周围的那些房屋比起来,显得那般鹤立鸡群。 建筑的上方是五个霓虹灯大字:兰心大戏院,下方则挂着一张巨大的海报,海报上是一位身穿戏服戎装的女子,虽然画着浓浓的台上的妆容,但是依然能看出那位女子长得极美,修眉凤目,美艳而又充满飒爽英气。 海报上还有一行黑体字,写得是“欢迎京剧大家金先生素芳来荆演出”。 海报上的那位戏妆女子,自然就是六师兄一提起来就满眼小星星的什么大华民国 然后束观就看见了六师兄此时正在戏院门口不远处的一根电线杆前停车,手中拿着一根大铁链,弯腰将自行车的前轮和电线杆锁在了一起,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稍微压出几条皱痕的西装。 从他身边走过的路人,看着那辆自行车,一个个眼中都露出了艳羡之色。 就算街上那些飞驰而过的汽车,也难以让这些路人露出这种神情。 路人们看着汽车的目光,更多的是敬畏,因为他们很清楚那是他们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东西,而至于自行车,则似乎是属于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努力伸伸手,或许就能好够到的东西。 看着这一幕的束观顿时恍然,在自己眼中土到掉渣的搭配,在这个时代却可能是极为拉风的,六师兄或许就是此时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束观大步穿过马路,和桑立人在兰心大戏院的门口会合,然后两人并肩走上了台阶,戏院的大门口,此时已经有不少观众排队等候入场了。 桑立人领着束观排在了队伍后方,从口袋里拿出那两张戏票,攥在手中。 排在他们前方的是几名身穿旗袍披着坎肩的女子,有三十出头风情正盛的,也有二十来岁青春洋溢的。 其中有一名女子偶然回了下头,然后就看见了后方的桑立人,她先是微微一怔,接目光一亮,再接着就是和其他几名女子轻声说了几句。 于是那几名女子开始频频回头看来,一边看一边对着桑立人掩嘴轻笑。 至于站在桑立人身旁的束观,在那些女子的眼中,则是毫无存在感。 虽然束观如今长得不算丑,仔细看看还相当顺眼,但如果站在桑立人身边的话,确实只能算是明月之旁的一颗不起眼的星辰。 ……但是六师兄好像很紧张啊…… 看着桑立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和那几名女子的目光对视的局促神情,束观有些意外。 本来在观中听着这位六师兄的言辞做派,他一直以为桑立人是那种传说中的情场高手,但现在看来,好像也就是个嘴炮王者。 不过还好很快就轮到那几名女子检票了,等几名女子一边不时回头张望,一边枝招展地走进戏院大门之后,束观明显感觉桑立人身上那种紧绷感终于放松了下来。 束观心中暗笑了一下,不过马上想起自己如果面对这种场面的话,应该不会比桑立人好到哪里去,于是他也就没有了嘲笑六师兄的心情。 再想起自己修炼的那门九转纯阳功的奇葩要求,束观的心情顿时郁闷了一些。 六师兄至少还有张脸,就算没有撩妹技术,应该也有不少妹子愿意主动贴上来,自己可就没有这种先天优势了。 此时终于轮到他们检票了,桑立人捏着那两张戏票朝前方走去。 就在此时,身后却响起了汽车刹车的声音。 束观回头望去,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戏院大门的台阶下。 对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汽车的级别,束观还不是很了解,但是他依然一眼就能看出,此时停在戏院门前的这辆黑色轿车,绝对比自己坐过的那辆大鸿米铺王掌柜的福肯汽车,要高档很多。 轿车停稳之后,先是前座下来一个身穿金丝夹袄大褂,白净斯文的中年男子,殷勤地跑到后面打开了车门。 然后一位二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从车后座上走了下来,这青年穿着黑色西装,外面披着一件黑色呢制大衣,戴着一顶蓝色法兰绒礼帽,身材瘦削高挑,容貌颇为英俊,嘴边留着两撇小胡子,让他看去增添了几分成熟气质。 然后车上又下来两名彪形大汉,紧紧护卫在那气度不凡的青年身后。 原本正要给桑立人检票的那个戏院工作人员,见到这青年之后,立马伸手将桑立人一挡,往前迎了两步,站在台阶旁对那青年点头哈腰,笑容满面地招呼道: “谭大少,您来了,请进,请进。” 那被称呼为谭大少的青年,却是理都没有理他,走上台阶,直直昂然走进了戏院之内。 直到谭大少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那工作人员方才直起腰,重新板起脸走回门边,拿过桑立人的票看了一眼,拿着一个票戳盖了一下,接着挥了挥手。 “进去吧。” 桑立人和束观走进了戏院。 而几乎就在他们迈进戏院的同时,这条街的街头,突然出现了几名身穿宽袖大袍的年青人。 几名年青人的目光不断扫视这街道两侧的房屋,神情严肃而紧张,甚至隐带焦急,步履匆匆的朝兰心大戏院这边走来。 第107章 书院弟子 “刚才那人是谁?” 走进戏院大门的时候,束观小声问了桑立人一句。 “谁?” 桑立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束观一眼。 “就是我们前面进来的那个,叫什么谭大少的。” 束观提示了一下。 他之所以会问桑立人那个谭大少的身份,是因为刚才门口听到“谭大少”这三个字时,束观觉得有些印象。 本来束观是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有印象的,但是走进戏院大门的时候,恰好看见大门后的墙壁上又贴着一幅那位京剧名伶金素芳的宣传画,让束观终于回忆起自己为什么对“谭大少”这三个字有印象了。 当初在他 那则新闻的标题是《当红京剧名伶金素芳将来荆城演出,谭大少誓要一亲芳泽》。 那个谭大少,应该就是这个谭大少了吧。 桑立人哦了一声,似是回忆了一下,接种浑不在意地说道: “好像是荆城市长的儿子。” 六师兄此时说话的语气,和说这个人是街头卖包子的没什么区别,然后他又奇怪地看了束观一眼,说了一句话。 “一个凡人,你管他谁是谁!” 束观沉默了一下。 原来是荆城市长的儿子,那么在荆城,就算是在整个楚洲,都算是大人物了。 但是六师兄说的没错,对于自己来说,这样的人和街头卖包子的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刻,束观遽然醒悟。 自己现在已经是修行者了啊!虽然如今的修行者和上古时代的修行者无法比量,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依然是高高在上,是他们无法企及的存在。 就像自行车和汽车的区别一样。 大门之后,走过一条短短的通道,就是戏院的大厅,束观扫了一眼,和前世的电影院没什么区别,阶梯形的布局,一排排的木质座椅,看去足可容纳三四百人同时观看演出,此时整个大厅中的位置已经坐满六七成观众了。 “走,我们是在三楼包厢。” 桑立人很熟门熟路地带着束观走上了通道口旁边的楼梯。 束观没想到居然还是包厢票,看来那个帮六师兄弄来戏票的朋友,也是相当有能量的人。 上到三楼,这里却是有专门的人接待,带着他们来到了五号包厢,这是一个几乎正对着舞台,位置极佳的包厢,而经过旁边的那个四号包厢时,只听虚掩着的门后传来一阵交谈声。 “谭大少,欢迎来我们戏院,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包就是。” “包老板不用客气,等会我想去后台一下,见见金小姐。” “没问题,我这就去给您安排。” 原来那个谭大少就在他们隔壁包厢。 不过也没什么意味,这里紧挨着的几个包厢,本来就是戏院中最好的包厢了。 走进包厢,只见里面放着一条长桌,桌上放着瓜子糕点水果之类的零食,几张厚绒垫的靠椅,虽然布置简单,却也颇为舒适。 另外还有一个探出去的观看演出的露台,视野绝佳。 其实看戏最好的位置,还不是这些二楼三楼的包厢,而是楼下最前面那几排中间的位置,真正的戏迷都喜欢坐在那里,因为可以很清楚地地看见演员唱念做打间的每一个眼神和表情变化。 一名京剧演员的活儿行不行,算不算得上是一个角,其实更多的关键就在于这些眼神表情的变化,而老戏迷也更爱看的是这些。 束观前世看过一篇文章,说是那些戏剧名家,为了练出灵动有神的眼神,每天早上就正是初升的朝阳,足足看上一个小时,又或者是盯着飞舞的蚊子,同样看足个把小时。 进门之后,两人搬了椅子准备坐到露台上去,这是才发现露台上还有张小桌子,小桌子上居然还放着一枚小小的望远镜。 看来兰心大戏院还真是贴心。 不过他们两人自然用不上望远镜,十几米外的舞台上,就算有一只蚊子飞过,他们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观众依然陆陆续续地涌进大厅中,很快就将大厅中的座位坐满了,但是大幕尚未拉开,演出还没有开始,但桑立人已经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露台上,兴奋而又激动地等待着了。 这一路上,桑立人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跟束观谈论那个金素芳的戏有多好,人有多漂亮,妥妥就是一个狂热的追星族的模样。 也不知道那位金素芳芳到底有什魔力,能让修行中人痴迷至此。 这个时候,听到隔壁六号包厢的门口也被人打开了,接着是四个人的脚步声响起,没过多久,隔壁包厢的露台上,也出现了几道身影。 那是一位三十来岁,娇媚至极的女子,穿着一袭湖绿色的华贵的旗袍,将她那成熟迷人的身体曲线展露无疑,那女子走到露台之上,边上一名清秀的丫鬟模样的少女,将她肩膀上得貂皮坎肩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对雪白娇嫩的肩膀,另外有一名穿着白色长衫的英俊青年,恭敬地将一盘水果端到了这女子的身前。 女子伸出秀美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了一颗普通,欺雪压霜的手腕上,一枚碧绿通透的玉手镯异常引人注目。 被旁边的声响惊动,束观和桑立人很自然地转头看了一眼,恰好此时那贵妇般的女子也朝这边望了过来,然后那女子似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接着她对着桑立人妩媚一笑,盯着桑立人的眼睛,用一种极为诱人的姿势,将那颗葡萄放进了自己的嘴中,还*****。 桑立人触电般收回了目光,一张俊俏的脸庞变得红红的,再不敢朝旁边看一眼。 旁边露台上顿时传来了一声女子轻笑。 束观倒是还好,毕竟前世有太多这方面的资源可供浏览,免疫力比桑立人却是要好许多。 不过隔壁包厢那位贵妇般的女子,确实是绝大多数男子梦寐以求的尤物。 不知为何,束观体内的灵力蓦然加快了运转,让他的身体生出了几丝燥热之意。 这是因为九转纯阳功的原因吗? 束观有些疑惑地想着。 “哥哥,你觉得那女人很漂亮吗?” 就在此时,束观的脑中却突然响起了小艺的声音。 “哥哥你刚才脑中的多巴胺分泌数量提升了三倍。” “……哦,还好吧。” 束观有些尴尬地在脑中回应了小艺一句,接着想了想又说了一句道: “没伱好看。” “哥哥,小艺只是一段人工智能程序,至于上次你在那个人梦中看到的,来自于哥哥你自己潜意识的投射,说明在哥哥你的心目中,那样的女人是最渴望的。” 原来是这样吗? 束观想着那张让他至今难忘的动人脸庞,突然有些许遗憾。 然后只听一声锣响,舞台上的大幕缓缓拉开,演出终于要开始了。 一开始先是两场热场戏,然后到了 这穿着女将戏服的女子,看去比比海报上还要美丽英气许多,握着两把枪上台,只是一个亮相,台下的观众就是掌声如雷,赢得了满堂彩。 桑立人同样是激动地将手掌都快拍红了。 “等会开始的,就还金大家成名的戏藕连关,七师弟,这出戏可是……” 桑立人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了起来,束观苦笑地装作很认真地听着。 说实话,他对这些传统戏剧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前世的时候根本不会去看,事实上,在他的那个年代,几乎已经没什么人看这种传统戏剧了,而传统戏剧只不过是作为一种文化遗产被勉强扶持保留着而已。 看着台上那位美丽而飒爽的女子,辗转腾挪地跳跃舞动着,束观觉得很美,也很赏心悦目,但终究是感受不到身旁的桑立人,还有台下的那些观众那般如痴如醉,忘我投入的情绪。 看来或许是这个时代的娱乐节目太少一些了吧! 然后是一段戏演完,那位金素芳下台休息,接着又上几名暖场演员上台。 而在等待金素芳下一次登台的空隙,台下的观众们也趁机去上一下厕所。 大厅中不停有人站起坐下,看去闹哄哄的。 隔壁的四号包厢传来开门的声音。 “谭大少,我都安排好了,您现在就可以去后台。” “多谢包老板,走。” 接着是一行人走出包厢的声音,看来那位谭大少是出门去后台找金素芳了。 就在此时,束观突然注意到大厅中多了几个身穿奇怪衣服的人。 那是几个年青人,身上穿着台上戏服般的宽袖大袍,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台上的演员跑下来了。 只是那几名青年神情焦急地通道边上走来走去,仔细地看着每一名观众,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咦,他们怎么来了?” 六师兄桑立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那几名奇装异服的年青人,发出一声轻呼,猛然站了起来。 “他们是什么人?“ 束观好奇地问道。 “岳澜书院的弟子,这里可能要出事。束师弟,你呆在这里不要离开,我先过去问问。” 交待了一句之后,桑立人也匆匆离开了包厢。 第108章 水镜之术 岳澜书院的弟子? 那个同为七仙之盟的仙门,立于蛇山之顶,和善已观遥遥相望的岳澜书院? 见l六师兄匆匆走出包厢门口,束观有些惊讶地想着。 然后很快,站在露台上的束观,就看见六师兄桑立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下方大厅中,走到了那几名宽袖大袍的青年身前。 那几名青年看到桑立人似乎也很意外,双方迅速地交谈了几句,接着只见那几名青年跟着桑立人走向了通往包厢这边的楼梯。 半分钟之后,桑立人神情凝重地领着那几名青年回到了包厢中, 束观连忙迎了上去,同时目光迅速在那几名青年身上扫过。 一共是三个人,穿的是戏台上那种书生文人般的衣物,跟现在的大华人穿的长衫比起来要繁琐复杂许多。 三名青年的腰间,都挂着长剑。 走在最前方为首的那个,看去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剑眉星目,容貌英俊,举手投足间,文雅之中又隐透一股英武之气。 而落后他一步的另外两名青年,看去稍微年轻一些,也都长的颇为俊秀。 这就是岳澜书院的弟子? 束观还是 “桑师兄,出了什么事情?” 然后他走到桑立人的身边,低声问了一句。 而那三名青年看到包厢中的束观之后,也都微微一怔,接着只见那为首的英武青年问道: “立人兄,这位是?” “我师傅新收的小师弟,束观。束师弟,这位是岳澜书院的杨师兄,杨鉴清。那两位是宋春康宋师兄,何丕廉何师兄。” 桑立人快速地给几人先介绍了一下。 然后束观和三名岳澜书院的弟子互相见礼。 “好了,大家先不要客气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出那个人。” 接着桑立人说道。 “桑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找什么人?” 束观再次问了一句。 桑立人看了那位名叫杨鉴清的岳澜书院弟子一眼。 “立人兄,我来说吧。” 气度沉稳英武的杨鉴清摆了摆手道: “昨夜,我们书院有一名弟子入魔了。” 入魔? 走火入魔? 束观的心顿时跳了一下。 “那位弟子入魔后突然暴起伤了两位师弟之后,逃出了书院,我们在城中追索了他一日,他此时应该就藏身在这个戏院之中。” “刚才没来得及问,鉴清兄,你们可以确定吗?” 此时桑立人如此问了一句。 “我们有特殊可以锁定那位弟子气息的秘法,所以很确定他现在就藏身在这家戏院中。” 杨鉴清断然点头道: “不过那秘法只能确定他方圆百米的范围,所以他如果躲在人多之处,我们很难发现他,这也是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他的原因,因为昨夜他入魔之后,就逃进了城区,一直往人员密集之处躲藏。” “他不是入魔了吗,怎么还能有意识地躲避追索。” 束观不解地问了一句。 “束师弟,入魔之后,很多时候并不是马上就丧失神智的,有些人反而会变得极为狡猾和残忍,将杀戮当为唯一乐趣,然后在杀戮中慢慢变得疯狂。” 桑立人帮束观解释了一句。 “不错,如果不是我们一直在紧紧追踪着刘师弟,让他没有喘息的机会,恐怕现在江阳城中,已经血流成河了。” 杨鉴清也点了点头道,接着他转向桑立人,苦笑了一下道: “这件事情,本来我们岳澜书院是想自己暗中解决掉的,没想到却遇见了立人兄,不过也幸好是遇见乐立人兄。” ”鉴清以前听说立人兄有一门道术,极擅寻人辨迹,不知能否帮我们书院一个忙,帮我们找一下那人躲在戏院何处。” 桑立人叹了口气道: “你觉得我能拒绝吗?” 杨鉴清顿时笑了起来。 “多谢立人兄。” 然后桑立人拿起了桌上的一杯茶,朝空中一倒,茶水却是没有倾洒在地上,而是在空中聚为一团,波光荡漾间缓缓展开,竟是变成了一面水镜。 而在水镜中,赫然倒映出了楼下整个大厅的景象。 紧接着,就像是电影镜头的切换一般,由远及近,一张张面孔出现在水镜中,每个人的面目神情都清晰可见。 “原来这就是水镜术,确实神妙。” 陈鉴清惊叹地说道。 “这戏院之中,只要是活着的生灵,都避不开这水镜寻迹之术。” “当然,如果那人的道行修为远高于我,那么水镜之术是无法发现的。” 桑立人平静地说道,语气间并不是在得意什么,而之是跟岳澜书院的弟子们解释清楚这门道术的效果。 水镜之中,一张张面孔迅速闪过,某一刻,突然静止了下来。 杨鉴清皱眉摇了摇头。 “没有。” “刚才只是大厅中的人,现在我们看看包厢中的。” 桑立人右手食中两指对着水镜一滑,水镜中的画面再次变动,然后又是一张张人脸出现。 不久之后,画面再次静止。 “还是没有。” 杨鉴清再次摇头。 旁边的束观此时却突然眯了下眼,因为他莫名觉得刚才那些闪过的画面中,似乎有什么地方有点不对,但一时间又抓不住那缕和水镜中的景象一般快速闪过的灵感。 “那我们看看后台里面的人。” 而这个时候桑理人再次扬指朝水镜一划,水镜中的景象再次开始变幻。 金素芳的脸孔出现在了水镜中。 谭大少的脸孔出现在了水镜中。 谭大少身边那名斯文白净的中年男子的脸孔出现在了水镜中 一张俊秀而又扭曲的年轻男子的脸孔出现在了水镜中。 “停!” 杨鉴清急唤了一声。 水镜中的画面蓦然定格,定格在了那张原本应该颇为俊秀,但此时似乎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狰狞的面孔上。 “就是他,他就是刘师弟。” 杨鉴清指着水镜中的那张脸,松了口气道: “他果然藏在这戏院中,立人兄,他具体藏身在何处?” “那就让我们来看看!” 桑立人微微一笑,接着双手对着水镜做了一个合拢的姿势。 水镜中的画面又发生了变化,这次的视角是由近及远,水镜中出现了一个房间中站了不少人。 有谭大少,有他身边那位白净斯文的仆从,有他的两个魁梧保镖,有一个中年胖子,有几个身穿戏服的戏班演员,还有那位明艳飒爽的京剧名伶金素芳。 谭大少正微笑对金素芳说着什么,金素芳的神情似乎有些生气,而她身后的那几名戏班武生则是对谭大少怒目相视着。 而在气氛有些紧张的对峙着的两帮人的头顶,在那粗大的房梁上,趴伏着一名俊秀的年青人,身躯微微颤抖,双眼通红,似乎在和什么东西挣扎对抗着,一只手紧紧握着腰中的剑。 “他在后台。” 桑立人沉声说了一句。 杨鉴清抱拳行了一礼道: “多谢立人兄出手相助,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然后他将手放在了腰间剑柄之上,他身后的另两名岳澜书院的弟子,也同样握住了腰剑长剑。 只是就在此时,包厢之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屋中蓦然安静了一下。 几人对视了一眼,接着桑立人示意了束观一下。 束观走到了门口,伸手拉开了包厢门。 门外,站着一个俊秀的年青人。 束观微微一怔,因为就在刚才,他还在水镜中看过这张年青而俊秀的脸。 那个俊秀青年朝他微微一笑,接着目光从束观肩膀上越过,看向了包厢之内。 第四个人呢? 束观看着那张有些眼熟的脸,这张脸不久前他在隔壁包厢的露台上看到过,刚才桑师兄以水镜之术搜寻包厢中的观众的时候,他在水镜中也看到过,好像是隔壁那位女子的随从。 “你有事吗?” 然后束观这么问了一句。 “我家夫人,想请这位先生过去喝一杯茶,不知肯不肯赏脸。” 那位年青人,望着屋内的桑立人,指了指隔壁的六号包厢,非常有礼貌地说道。 束观哦了一声,回头看向了桑立人,岳澜书院的那三名弟子,杨鉴清,宋春康,何丕廉也都齐齐看向了桑立人,眼神有些古怪。 桑立人略显尴尬,咳嗽了一声,对那年青人道: “没空。” 那俊秀年轻人也没有生气,依然保持着礼貌而客气的笑容,对着众人微微弯腰,然后走回了六号包厢。 五号包厢内,气氛依然沉默了那么两三秒的时间。 然后桑立人强笑了一下打破了沉默。 “鉴清兄真的不要我们帮忙吗?贵院那位入魔的弟子实力如何?” “刘师弟入魔前是初识三停的修为,入魔之后,实力会暂时提升,应该有初识九停的实力,不过我们可以应付。” 杨鉴清沉声说道,接着又微蹙剑眉道: “但是这里人太多,等会战斗起来很容易伤及无辜,要先想办法把戏院内的观众先疏散,但又不能让刘师弟察觉到是我们来了。而且也必须让厅中的人立刻离开,因为我们不知道刘师弟何时会彻底发狂,一旦他发狂,我们很难及时制止他滥杀普通人。” 一时间,杨鉴清似乎有些为难。 桑立人朝外望了一眼,神情微动道: “这件事情我来吧。” 然后转向束观道: “束师弟,等会我会放一把火,伪装成意外失火,将戏院内的观众吓跑,你负责留意那些人逃生的时候,不要发生踩踏之事。” 放火? 师兄你要不要这么有创意! “那如果火势太大,真的烧死人了怎么办?” 束观犹豫了一下问道。 “放心,师兄我放的火,不会烧死人,也烧不坏任何东西。” 桑立人微微一笑。 边上的杨鉴清闻言也笑道: “久闻立人兄乃是修道奇才,除了走的真水道途之外,还能同修金火土三条道途的道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鉴清兄过奖了,好了,我现在就以控火之术驱散这里的观众,鉴清兄伱们准备趁乱出手吧。” 说罢,桑立人走到了露台之上,双手翻转间捏了几个道诀。 因为火道不是他主修的道途,做不到刚才施展水镜之术那般念动术起,必须要通过手捏道诀才能引发天地之力。 接着桑立人抬手朝着戏台一指,一点火星从他手指间悠悠飞出,给过大厅上空,落在戏台的幕布之上。 下一刻,先是一缕火苗在幕布上蹿起,几秒之间,就变成了熊熊大火。 当然,如果你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火势虽然看去极大,但是火焰中的幕布其实丝毫未损。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是不会去注意这种细节的。 当火势初起的时候,就已经有眼尖的观众,吓的尖叫起来,然后仓惶起身往戏院通道口跑去,下面的大厅顿时变得极为混乱。 而与此同时,五号包厢内,三名岳澜书院的弟子,齐齐拔出了腰间长剑,同时另外一只手则快速凌空写了几个字。 宋春康和何丕廉两人,各自写的是两个字,宋春康写的是“力”和“风”两个字,何丕廉写的是”力”和“甲”两个字。 至于杨鉴清,则是写了三个字,分别是“力”,“甲”和“电”。 几个大字凌空显形,散发着微微的光芒,三名岳澜书院弟子用长剑一引,然后空中的几个发光的大字,各自钻入了他们的体内,消失不见。 当自己消失的那一瞬间,束观蓦然发现三位岳澜书院的弟子跟刚才相比似乎都有些不同了。 他们身上的气势变得更为迫人,眼神变得更为锐利,特别是那个杨鉴清,体周竟似隐隐绕着电芒一般。 “我们动手。” 只听杨鉴清低喝了一声,然后三人入同大鸟般掠起,掠出露台,掠过大厅上空,飞速扑向了后台,速度之快,就算普通人就算抬头看见,也只会当自己眼了。 而此时大厅之中,又哪还有人会注意到他们头顶刚刚有三个人飞过去。 真是奇怪的术法! 束观目睹了那才那几个凌空显现的字迹,如此想着,不过此刻也没时间请教六师兄解惑,他拉开包厢门口朝外走去。 在戏院大厅这样的环境中,数百人一起涌向通道口逃生,还是比较危险的事情,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所以他要下去杜绝这种事情发生。 而当他开门走出包厢的时候,隔壁的六号包厢的门口也刚好打开了,从包厢中匆忙跑出了三道身影,分别是那名娇媚动人至极的贵妇,清秀的少女丫鬟,还有刚才来敲过他们包厢门的那个俊秀的年轻仆从。 三人匆匆忙忙地朝楼梯口跑去,但因为那娇媚贵妇穿的是高跟鞋,所以跑的速度还是有些慢。 束观敏捷地一闪身,靠着墙壁越过他们,几秒之间就冲下了三层楼梯,来到了通道口处。 此时的通道口处已经异常拥挤,想要快点逃离这里的观众们哭喊着,互相推搡着,不过还好还没有发生踩踏事件。 束观站在通道口,将拥挤的人潮挡了下来,以束观现在的力量,根本没有人推的动他,就像一根中流砥柱立在人潮的中间,于是人潮的涌出的速度顿时变慢了一些,反正大厅中燃烧的也不是真正的火。 人潮自束观的两侧分流而过,在加上束观会及时扶一把那些站立不稳的观众,于是进入通道的人潮悄然间变得有秩序起来。 因为大家都顾着逃命,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这异常的一幕。 就在此时,身边响起一声娇呼,似是有女子站立不稳,一个温香暖玉半的娇躯倒进了束观的怀中。 束观连忙拉起那女子的胳膊将她扶起。 束观低头一看,却原来就是坐在他们隔壁的那名美艳动人的贵妇。 妇人仰头朝束观妩媚一笑,接从束观身边走进通道。 接下来的几分钟之内,束观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妇人的那张美颜的脸蛋,还有那个撩人心神的笑容。 不过,并不是他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去动某些心思,也没有因为那个笑容而神魂颠倒。 ……不对啊……为什么自己老是要想起那妇人的脸…… ……自己又不是好色之徒…… ……对了,那女子刚才怎么那么镇定,还冲自己笑?…… 这些念头在束观脑中迅速闪过,接着他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因为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就是不久前,桑立人在用水镜之术,甄别包厢中的客人们时,当时束观总觉得有点不对,但又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 现在他终于抓住了当时的那点思绪。 在水镜中,他没有看到过那位贵妇的脸! 包厢中的客人并不多,也就二三十人而已,当时一张张的脸闪过,束观肯定自己没有记错,而且那位贵妇本人就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人,束观却没有看见过。 而六师兄桑立人也说过,要躲避他的水镜寻迹之术,除非是道行比他高很多的修行者,又或者不是活着的生灵! 那刚才贵妇的脸没有出现在水镜之中,又属于哪一种情况? 束观的心骤然剧跳了一下。 脑中再次闪过一个画面,就是刚才那贵妇三人从包厢中匆匆跑出的景象。 ……三个人……怎么只有三个人跑出来…… 束观很清楚地记得,当时隔壁的包厢中,进来的时候是有四个人的脚步声的,而且也不可能是戏院的工作人员,因为在那之后,他并没有听到有人离开的脚步声。 以束观的耳力,自然不会听错。 虽然在露台上,只出现了贵妇,丫鬟,青年侍从三个人,但那包厢内肯定是还有一个人在的。 那逃生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出现? 当时因为束观急着下来维持秩序,没有多想什么,但此刻回想起来,开始觉得事情越发有些不对。 束观的目光一闪,看了看周围,此刻戏院内大部分观众都已经跑出去了,通道口处也不再拥挤,于是束观毫不犹豫地直接朝楼梯口跑去。 第110章 包厢中的怪人 大约二十分钟之前。 “没空。” 桑立人有些羞恼地拒绝了隔壁那位贵妇喝茶的邀约。 他虽然很想谈一场恋爱,但是隔壁那个贵妇就算再美再动人,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身穿白色长衫的俊秀青年也没有生气,朝众人弯腰行礼,然后还很贴心地束观,桑立人他们拉上了包厢门口,接着他不紧不慢地走回了六号包厢,推门而入。 门后包厢内有三个人。 悠闲吃着葡萄的贵妇。 站在她身边服侍的丫鬟。 另外还有一个坐在角落中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身型魁梧,坐姿如标枪,腰背挺地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之上,不言不动,就像一尊石像。 中年男子的容颜也长的很奇怪,脸上布满了一条条细密的疤痕,整张脸就像是一个曾经被摔碎的碗,再用石膏重新拼凑起来一般,看去是那般的诡异和可怕。 当长衫俊秀青年推门而入的时候,这中年男子依然石像般坐在墙角,没有睁眼。 而吃葡萄的贵妇则是轻笑了一声道: “怎么,被拒绝了?” 长衫青年点了点头。 娇艳贵妇顿时露出了一个哀怨的神情,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可怜兮兮地对身边的丫鬟叹气道: “小兰,我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已经没有男人喜欢我了。” “夫人你哪有老,正是鲜最盛时,刚才那个小子没有动心,那只是夫人还没对他用真正的手段呢!” 名叫小兰的清秀丫鬟笑嘻嘻地安慰道: “岳澜书院的那个姓刘的弟子,不就被夫人您迷得直接走火入魔了吗!” 此时那长衫青年又恭声说了一句道: “岳澜书院的那几名弟子,进了隔壁房间,似乎正在和原先那两人商议什么。” 贵妇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才是她让年轻男子去敲门的真正原因。 “夫人,刚才那两个到底是什么人?不像是书院的弟子。” 清秀丫鬟好奇地问了一句。 “他们是观里的。” “龟山上的那一座?” “不错。” 贵妇淡淡地点了下头,语气却无比肯定,接着又是噗呲一笑,百媚横生。 “两个小道士,乔装打扮来看戏,倒是和他们的祖师爷一副德性。” “而且其中一个,练的居然还是九转纯阳功!若不是这门功法,和我们的功法天生有些感应,我刚才还不一定能辨出他们的身份。” “……已经多少年没有人能修炼九转纯阳功了莫非道门中,又要出一个吕端阳?” 贵妇的眼中闪过一缕异样之色,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原本就美艳无比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艳丽妩媚之色,似是娇艳欲滴的瓣。 殷红的嘴唇间,吐出了一片完整至极的葡萄皮,若有所思地道: “其实练九转纯阳功的那一个, 容貌清秀也尚有些青涩的丫鬟小兰咯咯娇笑起来道: “夫人,不看脸的话,那该看男人什么呢?” 小兰眼波流转间,刚刚看去还是青涩的少女,此刻眉眼却陡然多了几分风情。 “等你真正练成姹女功,就懂得如何看男人了。” 贵妇伸了个懒腰,玲珑曲线,美不胜收。 “本来还想看场好戏,现在戏却是看不成了。” 贵妇颇感惋惜地说了一句。 她话声方落,与此同时隔壁的包厢中,悠悠飞出一点火星,落在戏台的幕布之上,化为一团大火。 “没意思,这些七仙盟的弟子,行事就是这么虚伪。” 贵妇站了起来,脸上妩媚的笑容瞬间消失。 “尸傀,等会去把那几个书院的弟子杀掉,当年追杀我们最急的,就是书院的家伙。至于道门的那两个小子,就留他们命吧,当年吕端阳对我们算是手下留情了,那我们也要记得人家的好。” 坐在墙角的那个中年男子,蓦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散发着绿色光芒的眼睛,眼神冷漠,不过并不空洞,有着和常人一样的情绪。 “遵命。” 魁梧中年男子的口间,发出一到干涩沙哑的声音。 “好了我们也走吧,如果太迟跑出去,可是要被别人怀疑的。” 贵妇微微一笑,朝包厢门口走去,当她跨出门口的那一刻,脸上得神情瞬间变为了惊慌失措,和那些从其他包厢中跑出来的观众没有了任何区别。 包厢中,只留下了那个被贵妇称为尸傀的中年魁梧男子。 尸傀缓步走到了露台之上,他的动作之间,略微有些僵硬,走动时关节之间发出轻微的异响。 站在露台上,尸傀没有看下方那些正慌乱逃命的观众们,只是凝视着对面的戏台,眼中绿芒不停地闪烁着,似乎能够透过戏棚看到后台中此时正在发生的事情一般。 然后他在等待着,绿色的眼瞳中没有太多情绪变化。 十分钟之后,尸傀缓缓抬手,他的手掌同样长满了疤痕。 他整个人本来看去都像是用无数的碎块拼凑而成的。 手掌握成了拳,然后尸傀又微微弯下了膝盖,似乎准备从露台上一跃而出。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包厢的门口被推开了。 束观从门外走了进来。 然后他自然就看见了站在露台上那个模样怪异至极的中年男子。 ……这是夜半歌声吗…… 深夜的戏院,鬼怪般的男子。 束观的的心中莫名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这房间中果然还有人,而且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常的普通人。 而这个鬼怪般的男人,此时留在包厢中又是想做什么? “伱是谁?” 束观警惕地问道。 尸傀回过头,满是缝合疤痕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下一刻,尸傀猛一蹬腿,脚底下露台的地板片片碎裂,而尸傀的身躯已经闪电般出现在束观的身前,然后张开那双同样满是疤痕的巨大手掌,朝束观的脖子间抓去。 因为刚才他的主人命令过,杀死书院的弟子,但是这两个道门的人,却可以留一条小命。 所以他用掌,而不是用拳。 如果说束观对这个怪人突如其来的攻击有没有防备,答案是肯定的。 这么一个怪异的男子,站在起火的戏院中却不躲不跳,只要不是傻子,见到的时候都肯定会有戒备之心。 所以怪异男子的速度虽然超乎他的想象,但束观依然及时做出了反应。 他的身子一侧,同时握拳朝怪异男子的小腹处一拳就捶了过去。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引气期的修行者了,但到目前为止,只学了三门道术,穿墙术和止颜术在这种时刻自然是屁用没有,至于那不知威力的青萍御剑术,此时也根本没有机会施展。 所以束观此刻用的,是小时候和王大虎打架练出来的招式。 嘭地一下,束观的拳头狠狠击在了怪异男子的小腹上。 怪异男子的身躯微微晃了一下。绿芒闪烁的眼中露出颇为惊讶的神情。 而束观则是同样怔了怔,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力量有多大,就算一头四百斤的大野猪站在面前,他恐怕也能一拳捶死。 然而这全力一拳,居然只能让眼前的怪异男子身躯略微一晃? 就在束观发怔的这一瞬间,怪异男子的手掌再次落了下来,一把抓住了束观的胳膊,然后朝后方一甩。 束观的身躯就像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飞过了大厅的上空,撞破了戏台的墙壁,撞进了后台。 第111章 剑化青萍(二合一章) 戏院后台,一场激烈的战斗已经结束。 那名入魔的书院弟子,此时已经倒在地上,身上布满了剑痕,他的嘴角流着腥臭的黑色液体以及白沫,脸上根根青筋凸起,双眼通红宛如野兽,临死前的一刻,这双眼睛中依然没有绝望和恐惧,只有疯狂。 杨鉴清将手中长剑刺进了他的咽喉,结束了已经彻底入魔的刘师弟的生命。 然后,他一手持剑驻地,单膝跪下,跪在了刘师弟的尸体前,默默低头垂首。 另外两名书院弟子宋春康和何丕显,也同样都跪了下来。 三个年轻人,围着跪在刘师弟尸体的身边,沉默地跟自己曾经的同门告别。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桑立人,轻轻叹了口气。 刚才的战斗他没有加入,因为他很清楚杨鉴清他们也不会喜欢他出手帮忙。 虽然那刘师弟已然入魔,但也无需外人来动手。 桑立人很理解杨鉴清他们的这种感情,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入魔了的话,那么桑立人同样希望杀死自己的,可以是自己的同门,而不需要外人来斩妖除魔。 然后桑立人转过身子。 在他身后,有一群人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谭大少,以及他的那几个随从保镖,那个胖胖的好像是这家戏院老板的包姓中年男子,另外的则是本来在这个晚上应该是这家戏院中的主角的京剧名伶金素芳,此外还有几名戏班中的演员。 这些人当时并没有 因为因为当时谭大少正逼迫金素芳在演出结束之后,陪他出去吃夜宵,双方发生了一点争执,也没有留意外面的喧哗声,所以没有及时离开戏院。 然后从屋粱上突然跳下来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年轻人。 而谭大少身边的一个保镖,反应非常迅速地就冲了上去。 说实话,谭大少带的保镖绝不是什么光靠体型吓唬人的绣枕头,而是实打实的高手,一个能打十几个的那种。 然后就着这样一个单掌能砍断八块砖头的高手,冲上去之后,却被那个面容狰狞的年轻人像小鸡般拎了起来拧断了脖子。 紧接着,又是三个年轻人像是大鸟一般从外面飞了进来。 然后他们就目睹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战斗。 或者说他们其实也没有看清什么,因为那几个年轻人动作快得根本看不清,只见到这些人飞在空中,不时响起金铁交鸣之声,甚至还有电闪雷鸣。 当时谭大少等人是准备立刻逃离这里的,不管在空中打架的是神仙还是妖怪,都先保住小命要紧。 只是既然已经卷进了修行者的战斗中,要想这么轻松离开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们还没走几步,屋顶的那根大梁,就被几名书院弟子战斗间散溢的剑气斩断,直直朝他们砸了下来,如果被砸中的话,他们这些人基本没几个能活了。 幸好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前又出现了一个年轻人,长得很俊俏的年轻人,穿着蓝色的西装,手中捧着一个茶杯。 那年轻人抬了抬手,接住了那根粗大沉重的房梁,然后将它放在了地上。 “不要乱跑,先去边上呆着。” 那年轻人很严肃地跟他们说了一句。 谭大少的另一名保镖,迅速拔出了一把手枪,朝着桑立人直接扣下了扳机。 “呯”,“呯”,“呯”。 连续几声枪响。 俊俏青年的身前,蓦然出现了几颗子弹的弹头,弹头击在一片突然出现的水幕之上,就像伸出一根手指,将一块幕布顶起一个个小小的凸起般,却最终没能穿过水幕,然后就动力全失地落在了地上。 年轻人弹了弹茶杯的杯身,那张水幕神奇的收进了茶杯之中。 “我真的是在保护你们。” 桑立人很诚恳地对那些惊恐看着他的人们说了一句。 “你们是什么人?还有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在一群惊恐而无措的人中,最先说话的是金素芳。 她看着桑立人,声音微颤地问道。 看得出来她有些害怕,但依然保持着一定程度的镇定。 其实在刚才,在所有人中,表现地最镇定的,反倒是这位女子,或许这就是她能成为梨园界 看着那张美丽而英气的脸庞,桑立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 “我们是什么人,你无需知道,另外,伱们现在也不能离开这里,因为你们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情,所以你们需要睡一觉。” 说话之间,桑立人的手腕一翻,手中多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接着直接将符纸拍在了旁边一名戏班武生的胸前。 那武生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像是昏睡了过去一般。 这是忘神符。 然后桑立人走向了另一个人。 没有人敢反抗,因为他们刚才已经看见了,那么粗大的梁柱,这个年轻人一只手就接了下来,就算是手枪对这个年轻人也没有用。 人一个个倒了下去。 桑立人终于走到了金素芳的身前。 如果用束观穿越来的那个时代的标准形容,桑立人和金素芳之间的关系,就是粉丝和偶像的关系。 能够和偶像这么近距离接触,本来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可惜此时绝不是桑立人希望的场景。 桑立人低头看着自己的茶杯,同时又掏出了一张忘神符。 “我们会醒过来吗?醒来会发生什么?” 金素芳看着这俊俏年轻人手中的符纸,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不用担心,你们醒来后,只是会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其实这样对你们更好。” 桑立人连忙解释道。 金素芳点了点头,接着对桑立人说了三个字。 “谢谢你。” 她谢的是刚才这个年轻人刚才帮他们接住了那根横梁。 桑立人微微一怔,抬头看了金素芳一眼,只见金素芳也在看着他,目光中确实有些许感激,甚至似乎还有一些其他东西。 桑立人再次叹了口气,伸手将符纸贴在了金素芳的额头上。 “这就是我一直没有女朋友的原因。” 桑立人如此嘟囔了一句, 然后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垫在金素芳的身下。 ……本来如果发展发展,可能有机会的…… 桑立人遗憾地回忆着刚才金素芳看着自己的眼神,接着走到了谭大少的身前,现在还没贴忘神符的,就只剩下这个号称荆城 “你好。” 看着走过来的桑立人,谭大少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跟桑立人打了声招呼。 说实话,这个纨绔大少的胆量居然还不错,刚才虽然没有金素芳那般镇定,但也没有吓得情绪失控。 “你好。” 桑立人也朝谭大少点了点头。 “这位,我应该给你多少钱,你才能放我离开。” 谭大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桑立人懒得理他,酷酷地朝裤兜里掏去,准备直接将这家伙贴上忘神符了事。 只是下一刻,桑立人的脸色僵了僵。 因为裤兜里没有忘神符了。 他每次出来的时候,身上都会带几张忘神符,但这个数量是不一定的,因为今天是来看戏的,所以也没有带太多,事前哪想得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不过桑立人马上想到束师弟身上,好像还有几张忘神符,另外书院的弟子也有办法消除这些人的记忆。 所以他也没有在意,指了指墙角,对谭大少说道: “去,先在那里蹲一会。” 谭大少不明白为什么轮到自己,就要去墙角蹲着,但还是很明智地乖乖朝墙角走去。 就在谭大少快要走到墙角时,墙壁却突然轰地一下,裂开了一个大洞,然后一道身影从破洞中滚了进来。 “束师弟!” 桑立人目光一闪,身形一晃,出现在了束观的身前。 不过他没有马上去察看束观的情况,而是伸指一弹茶杯,一道水幕蓦然自茶杯中飞起,将他和束观团团围住。 桑立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知道肯定出了意外。 而他也听二师兄木尧说过,七师弟的肉身有多强大,但现在七师弟却像滚地葫芦一般滚了进来。 所以他 只是已经无需他在问了,因为在他刚祭出水幕时,前方的那面前墙壁,就像纸糊般寸寸碎裂开来。 高高扬起的尘烟中,一个魁梧的男子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当桑立人看清那男子的容貌时,先是一怔,接着脸色猛然一变。 比起束观,他的见识自然要多上一些,虽然同样不知道这魁梧男子是什么,但却马上看出这魁梧男子绝不是活物。 尸傀一个跨步,来到水幕之前,然后挥拳,刚才连子弹都不能穿透的水幕,这一刻却在那拳头下爆为了满天的水滴。 咔嚓一声,桑立人手中的水杯也同时裂开了。 桑立人脸色再变,意识到了这个怪异男子的可怕,双手飞速一捏道诀,朝怪异男子一指,一点火星自他指尖飞出,瞬间化为一团烈火,扑向了那怪异男子。 这一次,可不是刚才吓跑观众的假火。 可惜那团烈火落在那怪异男子的身上,就像是落在极寒的雪地之上,滋地一声就熄灭了。 怪异男子再跨一步,挥掌,桑立人和几秒钟之前的束观一样,打横飞跌而去,人在空中,口里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昏了过去。 至于他没有死的原因,是因为不久之前那个贵妇交待过尸傀,要留他一命。 而在桑立人飞出去的同时,刚刚止住滚势的束观从地上一跃而起,再次扑向那怪异男子。 只是下一刻,他又被一脚踢飞了。 尸傀行走之间,动作看去似乎有些僵硬,但是出拳挥掌踢腿的动作,却又快逾闪电。 然后是三柄长剑,出现在了怪异男子的身周。 杨鉴清,宋春康,何丕廉三名岳澜书院弟子,自然也发现了这边的变故, 尸傀任由那三柄长剑落在自己的身上,发出了此时钢铁般的声音。 事实上,就算是真正的钢铁,这三柄长剑也能一穿而过。 可是此时刺在尸傀的身上,剑身却是猛然弯折,剑尖甚至来连尸傀的一点皮肤都刺不破。 三名书院弟子猛然色变。 尸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而丑陋的笑容,然后他动了,动的暴烈而又残忍。 一只手掌落下,抓住了何丕廉的手中,轻轻一掰,何丕廉的长剑就断为了两截,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挥拳轰在了何丕廉的胸口,直接在何丕廉的胸膛上轰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 然后旋身,朝宋春康猛然一撞,宋春康剑断,身躯被撞成了一滩烂泥。 一秒不到的时间内,两名书院弟子瞬间被尸傀夺去了性命。 “宋师弟!何师弟!” 杨鉴清目眦欲裂,悲愤地狂吼一声。 而尸傀的拳头已经朝他的面门轰了过来。 杨鉴清横剑一挡,然后是同样剑断,不过在尸傀的拳头堪堪触碰到他的面门时,杨鉴清的面前爆起一团电光,将尸傀的拳势阻了一阻。 然后杨鉴清的身躯倒飞了十几米,跌落在地,血流满面,奄奄一息。 他的修为道行终究比宋春康和何丕廉高上一筹,不久前他写了三个字,而宋春康和何丕廉却只能写两个。 所以杨鉴清没有被尸傀一拳毙命。 不过,这似乎也只是让他的死亡时间,往后延迟了那么几秒而已。 因为尸傀已经一跃来到了他的身旁,抬脚朝他地脑袋踩了下来。 远处,束观站了起来。 所有人在尸傀的攻击下,都是即刻非死即伤,只有他虽然在面对尸窥的时候同样毫无抗手之力,但尸傀对他的两次攻击却也没有真正伤害到他。 所以两次束观都是立刻站了起来。 而这一次,他终于有了出手的机会。 一柄桃木剑从袖中滑出,来到束观的掌间,束观举剑,剑尖对准了远处的尸傀,灵力迅速运转起来。 剑尖之前,猛然生出一道剑芒。 三尺剑芒! 今天上午的同门聚会中,三师姐说过,一名专修剑道的修行者,在周天功圆满的情况下,能够让飞剑生出一尺半的剑芒。 至于束观,以三个小周天的功力,能够生出半寸剑芒,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然而现在,桃木剑上,却是直接出现了三尺剑芒! 白光灼灼,如烈日般让人不可逼视。 接着,桃木剑从束观的手中飞了出去。 剑身在空中化成了一片巴掌大小的青色萍叶。 如果芮剑翘此刻身在此处,那么必将震撼莫名,因为她炼青萍御剑术三年,却从来没有引发过这门御剑术的真正剑意。 而束观 青色的萍叶,悠悠飞过十几米的距离,落下,自尸傀的脖颈间飘过。 尸傀的脑袋,就滚了下来。 第112章 三个老家伙 这是一间相当奢华的旅馆房间。 穿着湖绿色旗袍的艳丽贵妇,站在充满法岚风格的半弧形落地窗前,透过玻璃望着隔了两个接口的兰心大戏院。 房间中除了她之外,还有那名容颜清秀的丫鬟小兰。 不过另外一名俊秀青年却上不见踪影。 兰心大戏院的门口,还是有零零星星的观众从里面跑出来,而骚乱已经开始在那条街上蔓延。 小兰捧着一杯咖啡来到了贵妇的身边,咖啡散发的香气让贵妇回过了头,然后她却是皱了皱眉道: “怎么泡这个,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西大陆传过来的东西的。” 小兰有些惶恐地低下了头。 “夫人,我刚才忙忘了。” “算了,你自己喝掉吧。” 贵妇转回头,继续看向了远处的兰心大戏院。 “夫人,尸傀什么时候会回来?” 身后传来小兰的疑问。 贵妇微不可察的皱了下黛眉。 是啊,是啊,尸傀怎么还不回来? 算算时间,尸傀早应该解决那几个七仙盟的弟子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的时候,贵妇的俏脸猛然白了一下,曲线动人的娇躯微微一晃,然后她伸出了一只手,扶在了落地窗的玻璃上。 “夫人,你怎么了?” 小兰连忙将那杯咖啡放下了旁边桌子上,然后搀扶住贵妇。 “扶我到床上去。” 贵妇的声音有些虚弱地说道。 小兰搀扶着她走到床边,贵妇坐了下来,拿起床头的一块白巾,捂在在嘴上轻咳了一声,当她拿开白巾时,只见白巾上有一团殷红的血。 “夫人……” 小兰看着白巾上的血,再次惊恐地唤了一声。 “我没事。” 贵妇擦去嘴角的血迹,幽幽说道: “不过尸傀死了,所以我受到了一点反噬。” “啊!尸傀怎么会死?他不是尸体炼成的吗?” “普通的尸体又怎么可能炼出拥有灵智的尸傀,只有死去之后,魂魄却并未消散的半阳半阴之尸,才能炼出和常人神智无异的尸傀。” 贵妇摇了摇头解释道: “所以尸傀虽然不是活着的生灵,但也不是真正的僵尸,他还是会死的。” “那么是谁杀了尸傀,夫人不是说过,尸傀的实力,已经是快要接近胎动期的修行者了吗?刚才在戏院中的那几个七仙盟弟子,好像都没有这个实力!” 是啊,是谁杀了尸傀? 贵妇的神情同样有些疑惑。 刚才的戏院中,难道还隐藏着自己不知道的强者? 又或者,自己看错了那几名七仙盟的年轻弟子? 不,不会看错的! 那几名年轻弟子最强的不过是周天功圆满,还没踏进初识境,而最弱的那个修炼九转纯阳功的,甚至是刚刚引气成功,他们绝对没有杀死尸傀的能力! “夫人,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看到贵妇深锁黛眉,小兰不禁轻声问了一句。 “不,伱现在马上让江明去退房!我们离开这里。” 贵妇摇了摇头道: “那三个老家伙,应该很快就会来这里了,当他们看到尸傀的时候,应该就能猜到我们的身份。” “……可惜,这一次太早让他们知道了……” …… 怪异男子的脑袋,落在了地上。 然后那魁梧的身体也缓缓倒下,虽然脖颈间没有血液流出,但总归是倒下了。 这家伙还是能杀死的! 看着这一幕的束观,终于松了口气,桃木剑悠悠飞回了他的手中,然后束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刚才的那一剑,带走了他体内这几个月以来修炼出来的所有灵力,此刻束观的经脉中空空荡荡的,只觉浑身酸软,一时间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只是出剑之前,他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 不过,那是当时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打是打不过那个鬼神一般的男子的,而他所会的道术中,唯一能攻击的,只有青萍御剑术。 刚才束观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自己的御剑术,能够和穿墙术一样,比正常的情况要更厉害一些。 幸好,他的愿望实现了,他的御剑术,果然和他的穿墙术一样不正常。 当然,束观此时依然还不知道刚才他那一剑不正常的程度。 因为他没有见过三师姐芮剑翘施展青萍御剑术的情景,也不知道那个鬼神般的中年男子有多强大,更不知道他的那一剑幻出萍叶之像意味着什么。 坐在地上,束观大大地喘了几口气。 然后不远处,刚才被那鬼神般男子撞塌的墙壁碎石之下,有一道身影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人,居然是那个谭大少。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运气蛮好的,被一面倒下的墙压住,好像也没有受太大的伤,只是脸上多了几道血痕。 谭大少从碎石堆中爬出来,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束观,接着口中发出一声怪叫,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他好像还没贴忘神符呢…… 束观如此想着,不过他此时也无能为力,因为他全身此时依然酸软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束观并不知道这是灵力瞬间被清空的后遗症。 不过,五师兄好像也说过,偶尔漏一两人也没关系的吧…… 束观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而在谭大少跑走不久之后,戏院的外面似乎隐隐传来了警笛的鸣声,还有许多杂乱的脚步声。 也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戏院中发生的事情肯定应该找来巡捕还有消防之类的人员了。 可是六师兄还昏迷在那边,还有那个名叫杨鉴清的书院弟子,刚才束观看到他的身躯微微抖动了一下,也该也没有死。 束观吃力地想要站起来,先过去把六师兄还有杨鉴清带离这里再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警笛声,以及脚步声,却好像突然都消失了。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鞋。 那是一双厚布高履鞋。 束观连忙抬头望去,只见身边不是何时多了一个人,一位面容清矍,看去文文弱弱的老人,留着一把雪白的山羊胡,身上穿的是书院弟子的那种宽袖大袍,腰间也挂着一柄长剑。 老人从他的身边走过,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走到了昏迷在地的桑立人的身边,弯腰轻轻拍了一下桑立人的肩膀,然后又走到杨鉴清的身边,握起杨鉴清的一只手腕,闭上眼睛默立了一会。 然后,他来到了那几名书院弟子的尸体之旁,脸上露出了悲凄之色。 老人抽出腰间长剑,以剑驻地,缓缓单膝跪了下来,口中喃喃轻声说着什么。 看着这一幕,束观心中微微一动。 不远处的六师兄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 而此时束观也终于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连忙走过去看了一下桑立人的情况,只见桑立人的眼皮微颤,似乎快要苏醒过来了。 同时那清矍文弱的老人,也收剑站了起来,走到了束观的身前。 “他是谁杀的?” 清矍老人指着脑袋和身躯已然分离的尸魁,如此问了束观一句。 这老人现身之后的所做所为,让束观对他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 所以束观沉默了一下之后,然后指了指自己。 “我杀的。” 他如此回答道。 既然自己已经施展了清萍御剑术,那么这件事情终究是瞒不下去的。 除非自己以后永远不再别人面前施展道术,否则自己道术威力不正常的事情,终有一天还是要被人发现的。 那清矍老人蓦然呆了一下,眼中射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这老人自从现身之后,一直表现地气度俨然,虽因弟子之死而有悲戚之情,但并未失态。 但是此刻却失态了,因为束观的回答实在太过出人意料。 “你杀的?” 清矍老人似乎不相信般又问了一遍,此刻他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飘忽。 “是的。” 束观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清矍老人平静了一下翻涌的心绪,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束观,接着又问道: “你是谁?善已观的?老夫从来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 “他是我新收的七弟子,名叫束观。” 就在此时,束观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束观连忙回首,却是师傅李至霞,也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见过至霞真人。” 那清矍老人连忙跟李至霞拱手为礼。 而李至霞也是当即稽首还礼。 “见过苏山长。” “你这位弟子……” 然后被李至霞尊称为苏山长的清矍老人,轻抚了一下颔下雪白的胡子,依然有些疑惑地问道。 李至霞看了一眼束观,说实话,此时他的眼中同样有许多疑惑。 “我这位七弟子,是三个月前入门的。” 接着李至霞沉吟了一下道: “他未修行前就已通灵,一夜引气筑基成功。” 李至霞的话,让苏山长的眼中,再度爆出一团精芒。 一夜筑基成功? 修行界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了? 苏山长本来平复下去的心绪,再次掀起了比刚才更甚的惊涛骇浪。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绝杀不了这个尸傀。” 场间又突兀响起了一道新的声音。 束观转头望去,只见刚才那被自己杀死的男子身边,竟又站了一名僧人。 一名黑黑瘦瘦,容貌拙朴,很难让人分辨年龄的僧人。 第113章 姹女门 “至霞见过三木大师。” “苏颉见过三木大师。” 当那位僧人现身之时,李至霞和苏山长同时齐齐朝他行礼。 “三木见过至霞真人,见过苏山长。” 僧人同样还礼,礼罢,僧人接着还是指了指地上的尸傀,摇头说道: “刚才老衲仔细看了一下,这个尸傀的身躯,已经堪比佛门的比丘之身,我们三家的二代弟子中,很难有人是他的对手。” “所以,就算至霞真人你的新弟子,乃是天才中的天才,但只是短短修行数月,老衲想不出他是怎么杀死这个尸傀的。” 三木大师看着李至霞说道。 这位僧人虽然其貌不彰,黑瘦矮小,但是一双眼睛却明亮异常,眼中流光闪溢,有如一面镜子般能映照万物。 李至霞沉默了一下,因为三木大师说的是大实话,他也想不出老七有什么可能可以杀死那个强大的尸傀。 “老七,你是怎么杀死他的?” 于是李至霞问了束观一句。 “师傅,我是用青萍御剑术杀掉那人的。” 束观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青萍御剑术?” 李至霞目光一凝,再问道: “剑芒几许?” “好像这么长吧,大概有三尺左右。” 束观抬手比划了一下。 “三尺剑芒!” 至于剑化青萍的事情,既然他们没问,束观也就没说。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李至霞,苏山长,还有那个三木大师,齐齐惊呼了一声。 “原来你这位弟子,修的是剑道!不过就算是剑道上的天赋惊人至极,如果是周天功圆满的话,生出三尺剑芒或许还有一丝可能,但是伱这弟子刚刚完成筑基……” 苏山长沉吟了一下说道,似犹有不信。 “不,我这弟子,修的不是剑道,他的道途是阴阳大道。” 李至霞摇了摇头道。 “端阳仙人!” 苏山长和三木大师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很清楚善已观的择道是怎么一回事。 七仙盟成立已经有四千年之久,各个仙门之间可谓是知根知底,比如像善已观中的那册慧眼天书,他们都知道慧眼天书中有吕端阳祖师留下来的一缕神念,甚至那册天书都可以随时联系到吕端阳仙人本尊。 所以,一名修阴阳大道的弟子,吕端阳仙人可能早就已经知道了。 而最重要的是,吕端阳仙人,除了某些风流韵事冠绝天庭之外,也是以剑法凌厉称雄天庭的。 “……原来,是端阳仙人亲择的传人。” 三木大师低声说了一句,好像明白了什么。 虽然以筑基不久的修为,就能剑生三尺剑芒,依然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如果是端阳祖师亲择的传人的话,那也勉强可以解释过去了。 苏山长也是朝李至霞拱了拱手道: “恭喜至霞真人,收得如此不凡的一名弟子。” 接着又是叹了口气道: “主要是令徒所为之事,太过不可思议,是以老夫才多问了几句,反倒把正事先放下了。” 李至霞点了点头道: “如果不是我这弟子当日一夜筑基,以至于我当时也隐有猜测,或许此事跟吕祖有关,我恐怕比苏山长你更惊讶。” 然后两人迈步朝三木大师那边走去,途中经过那几名书院弟子的尸体时,李至霞肃然说了一句道: “苏山长还请节哀。” 清矍文弱的老人,悲凉一笑道: “老夫收过三十二名弟子,到今日此刻为止,活着的,还有十一人,习惯了啊……” 李至霞默然。 荆城的三大仙门中,儒门收的人是最多的,但死的人也是最多的。 因为今时今日,此国此境,他们的道是最难走的。 这个时候,桑立人口中发出“啊”地一声,从地上坐了起来。 刚才他被那鬼神般的男子一掌拍昏,更多的是体内灵力受到了震荡,至于伤势倒是不怎么严重。 而刚才那苏山长拍在他肩膀上的那一掌,就是帮他平复了体内混乱的灵力,此时终于醒了过来。 “六师兄,你没事吧?” 束观连忙问了一句。 “痛死我了。” 桑立人哼哼了一句,揉着屁股站了起来。 “刚才那家伙呢,跑哪里去了。” 桑立人转头朝四周看了一下,看到了自己的师傅,也看到了那个清矍老人和黑瘦僧人,然后他脸色顿时一变道: “怎么都来了?” “他们是谁?” 虽然早有些猜测,但束观还是问了一句。 “一个是岳澜书院的山长苏颉,一个是归元禅寺的住持三木大师。” 桑立人轻声说了一句。 而这时候,李至霞和苏颉已经来到了三木大师的身边,三人围着那倒在地上的那个鬼神般男子的尸体而立。 “这就是尸傀吗?” 苏颉皱眉说了一句。 “除了尸傀,老衲想不出还有那种炼尸之术,能如此完整的保持着原先的神智。” “不过,最终还是有至霞真人确认一下,关于尸傀之事,道门比较清楚。” 三木大师沉声说道。 只是他的话,让李至霞脸上略微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但三木大师说得没错,这种尸傀,确实他们道门知道地比较多,谁叫当年的吕祖,不但把人家睡了,还把人家的秘法也带回道门了呢! 然后李至霞仔细地看了一下地上的尸傀,特别是尸傀颈部被束观斩开的断口之处,那些丝丝缕缕像是经脉般的东西,不久之后,他点了点头,对其他两人说道: “确实是尸傀没错。” 接着李至霞又蹲下了身子,一掌按在了那个尸傀的胸口之处,掌间紫色雷芒缠绕。 下一刻,尸傀的身体块块碎裂开来,原先那三名书院弟子以利剑斫砍,也不能伤这尸傀的身躯分毫,但此时李至霞轻按一掌,就裂开了尸傀的身躯。 依然没有鲜血流淌,但是尸傀的身体之内,有很多东西掉落了出来,那是一些像是人体内脏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却是风干的一般。 另外还有一颗鸽蛋大小,散发着幽幽红色光芒的圆珠,也从尸傀的体内滚了出来。 李至霞将那颗圆珠从那些风干的内脏中捡了起来,拖在掌心之中,又仔细地看了一会,接着说道: “看这傀珠的灵光,这具尸傀应该是二十年前炼制的,生前应该是一名胎动境的修行者。” 然后李至霞站了起来,和其他两人对视了一眼,三人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因为他们都知道一个尸傀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事情。 李至霞转身朝束观和桑立人招了招手。 “你们两个过来。” 束观和桑立人连忙走了过去。 “这个尸傀是怎么出现的?你们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一下。” 桑立人看了束观一眼,嚅嚅说道: “弟子不知道,这东西一现身之后,弟子就被打晕了。” “师傅,当时是这样的……” 而束观则是把他发现这尸傀的经过说了一遍。 因为束观上次和五师兄安子春去处理大鸿米铺王掌柜家新娘子失踪一事,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同样一件事情,在普通人的眼中看来,与修行者的眼中看来,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同样,一件事情在自己眼中,和在师傅这样的强者眼中,能看出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 所以束观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包括六号包厢那几个人的言行举止,以及自己是如何察觉到她们的异常,然后回到包厢中查看,发现尸傀就在包厢内的经过,非常详细地讲了一遍,没有遗漏他所有能够回忆起来的细节。 而在听完束观的讲述的过程中,那位归元寺的三木大师,一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束观,眼中不断有奇异的明亮光芒闪过。 当束观讲完之后,这位黑瘦僧人闭上了眼睛,半晌之后方才再度睁开,睁开之时,眼中神光已经敛去不少。 而李至霞和苏颉两人,当三木大师闭眼之时,就一直在安静地等待着。 “如何?” 当三木大师睁眼之时,苏颉连忙问了一句。 “老衲已经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三木大师点了点头道。 一旁的束观顿时一怔,其实刚才他讲述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位僧人一直盯着自己,眼光怪怪的,看得他心底有些发毛。 现在听着三木大师的意思,是自己讲了一遍事情经过,就如他亲眼见到当时的场景一般? 有这么神奇的法术吗? 而接着,束观听那三木大师又低喧了一声佛号。 “那女子是姹女门的人无疑了。” “一千年了,她们回来复仇了。” 李至霞和苏颉俱都沉默了一下,场间气氛变得无比凝重。 束观和桑立人站在旁边,都不敢发声。 良久之后,相貌清矍,看去很是文弱的岳澜书院山长苏颉,洒然一笑道: “来就来吧,千年之前,我们能剿灭姹女门,千年之后,她们回来又能如何?” 接着他迈步朝自己依然躺在地上的弟子杨鉴清走去。 “至霞真人,苏山长,这段时间还需让各自门下弟子小心一些,直到我们能找到那个姹女所在之处。” 三木大师再喧了声佛号说道。 李至霞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手中的那颗傀珠,对三木大师说道: “这颗傀珠,我有些用处,不知可否让我带回观中。” “至霞真人你尽可拿去无妨,除了你们道门,此物对我们也无甚用处。” 李至霞将傀珠收入袖中,接着示意束观和桑立人跟他离开。 “至霞真人,尚请留步。” 就在此时,三木大师却突然在身后唤住了李至霞。 李至霞回头望去,只见三木大师深深凝视着他,一双明亮的眼中似有所疑惑。 “至霞真人,我们是不是有两年未曾逢面了?” “不错。” 李至霞不解地点了点头,不明白三木大帅唤住他,却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那三木大师沉吟了一下,笑着问了一句。 “恕老衲冒昧,想问下至霞真人你现在的修行还好么?” 李至霞突然沉默了一下,然后同样深深凝视着三木大师,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很好。” 这本书上传两个月,没有断更过一天,不过明天请假一天,因为要带父母去医院。 另外再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保护好自己的健康,因为阳了真的会很麻烦,特别是家中有老人小孩的,更是要注意。 第114章 沉睡的韩彪 “师傅,姹女门是什么门派?” “姹女门啊,那是一个活跃在天庭覆灭之后,天地间最混乱的那段时期的修行门派,此门的道统源头,颇为神秘,至今依然无人知晓。” “姹女门中几乎皆为女子修行者,修炼的道术多是魅惑男子,采阳补阴等旁门左道之术,哦,老七,这和你的阴阳和合之术是不同的,吕祖留下的阴阳和合之术,乃是性命双修的大道之法,并不会伤害道侣的身体,反倒会有所补益。而姹女门的采阳补阴之术,则是靠掠夺男子精气添补自身修为的邪术,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的修行门派,若是在天庭统御天地的时代,自然不容于世间,只是在天庭覆灭后的那段时间,却是无人理会,所以才能发展壮大起来。” “在那一段混乱时期,像这样的邪魔外道其实多如牛毛,直到七仙盟成立,了数百年的时间,才祢平了大部分的邪魔外道。” “不过姹女门在和当时那些强大的邪魔外道比起来,不管是实力还是为恶程度,都不算太显眼,所以当时并不是我们七仙梦特意针对的目标,而她们也很明智地在七仙盟成立之后,行事就转为低调,很少再显露行迹,倒是被她们姹女门一直延续生存了下来。” “直到一千多年之前,发生了一件事情,让这个邪派才再度被我们七仙盟注意到。” “师傅,一千多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姹女门居然想要插手人间王朝的事务,她们门中那一代的圣女,隐藏身份进入了大华天朝的皇宫,不久之后就成为大华天朝的皇后,后来又成了太后,把持大华天朝朝政长达二十余年后,才被我们七仙盟发现端倪。” “仙归仙,凡归凡,此乃天条 “师傅,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当时的七大仙门,将最后的几个姹女门余孽团团围住,眼看就要彻底将姹女门清剿时,我们道门的吕祖却突然现身,让那几个姹女门的弟子就此离开了。” “吕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师也不知道,据说……嗯……是传闻……可能,大概我们的吕祖,好像跟姹女门的初代圣女,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 “……” “而自从千年之前那一次之后,姹女门就几乎从世间绝迹了,几乎再没人见过姹女们的行踪。” “直到今天,又出现了姹女的踪迹。” “师傅,那个尸傀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是姹女门的一种颇为神妙的炼尸之术,姹女门除了以采阳补阴的邪术闻名之外,还有这种特别的炼尸之法。” “普通的炼尸之术,炼出来的僵尸皆是没有灵智之物,就跟石人木偶之术一样,只能被人操纵行事。” “而姹女门的这种炼尸之术,却能保留尸体生前的大部分记忆,拥有自己的灵智,甚至还能继续修行,堪称神妙无比。” “而姹女们因为修炼采阳补阴邪术,极难真正相信其他人,所以都会专门炼制一个尸魁当自己的护卫,特别是她们勾引男子欢好之时,往往会让尸魁守在门外。” “那既然她们已经隐迹千年,这次为什么又要现身呢?” “想来自然是找我们七仙盟复仇的。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在找到那个姹女之前,你们都要各自小心一些,特别是千万别被那姹女美色迷了心智。” “放心,师傅,弟子已经见过那个姹女了,虽然说是容貌出众,但弟子并没有动心。” “那是因为人家根本没有对你展露姹女妙相,若姹女只是这么简单,当年又怎么可能祸乱天下,或许是念着当年吕祖对她们网开一面的那点情分,是以人家这一次也对伱们手下留情了,唉……” 这是回善已观的路上,李至霞和桑立人,束观师徒三人之间的一段对话。 最终的对话,以李至霞一声意义难明的长叹结束。 回到观中之后,李至霞叫来了所有弟子,再次交待了一下姹女门之事。 只不过,他最终也只能让弟子们暂时小心行事。 要在荆城这样一个拥有数百万人口的庞大城市,寻找几个刻意藏身的人,而且还是修行者,几乎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就算出动全城的巡捕军队都做不到,因为在这个城市中,有太多的鱼龙混杂的场所,有一些黑暗之地,就算是一观一寺一书院,也难以真正涉足。 所以不久之前,不管是李至霞,苏颉还是三木大师,都没有说过如何想办法去找到那个姹女。 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那个姹女躲进那几个地方的话,他们也毫无办法。 而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那个姹女是做好准备来找他们七仙盟复仇的话,那么肯定会选择那几个地方做藏身之地。 …… “老二,老七,你们两个跟我来。” 在交待完毕,众弟子散去之时,李至霞却又叫住了木尧和束观二人。 然后两个人跟在师傅的身后,一直来到了山崖崖顶。 一路之上,李至霞都没有说话,没有说让木尧和束观跟来的原因。 上了崖顶,李至霞带着木尧和束观直接走进了藏宝阁。 此时已是深夜,齐师伯不过是个修为全失的普通老人,自然早已经睡了。 这是束观 当他踏进藏宝阁的那一瞬间,只觉走进了一片灵力的海洋一般。 自从引气成功之后,束观就一直能感受到天地间的灵气,那些灵气无时无刻地环绕在周围,就像空气一般,但比空气给人的感觉要清晰许多。 而此时当他踏进藏宝阁的时候,只觉身体周围的灵气,变的像水一般浓郁,人走在其间,竟能感到灵气像是水流般从身边淌过。 藏宝楼和道藏阁一样,里面分为三楼,一楼同样是几排木架,木架上放着许多杂乱地东西。 杂乱,不是说东西放的乱,而是指品类乱。 束观一眼扫去,只见架子上有符纸,有铃铛,有小木牌,有尺,有印,有绳子,还有一些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而每一样东西都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或许单拿一件出来,散发的灵气并不如何夸张,但是当这么多淡淡的灵气汇聚在一起之后,这里就变成了灵气的海洋。 李至霞走上楼梯,走向二楼。 木尧束观二人跟在身后,经过楼梯旁的那个木架之时,只见这木架上放的,全是一叠一叠的符纸。 对于符纸,束观现在已经完全不陌生了,甚至可以说他跟修行的 那一次,他贴着千里神行符,一路从荆城狂奔到了神农架,让他 不过束观原来见过的符纸,基本都是五师兄画的,而五师兄画的那些符纸,和此时木架上那些符纸比起来,束观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区别。 这种区别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普通书籍和精装版之间的区别,又或是一款手机普通版和plus版之间的区别。 木架上的那些符纸上,每一道符咒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灵气像是肉眼可见般的在笔画间缓缓流动,特别是这些符纸还各自散发着不同的气息,或炙热,或冰冷,或凌厉,或缥缈。 看到束观出神看着那些符纸,木尧轻声解释了一句道: “这些符纸,都是观中前代强者留下的,威力比普通符纸要强很多,不过不到必要时刻,我们不会动用,毕竟用一张就少一张。” 说话之间,两人上了二楼。 而二楼则没有木架了,只摆放这十来张台子,每个台子上都放着一个盒子,或扁长,或小巧,形状大小不一。 但是无一例外的,那些盒子中都有浓郁至极的灵气溢出。 木尧似乎想跟束观介绍一番,但此时李至霞已经登上了三楼,两人只好先快步追上。 藏宝阁的三楼,和道藏阁一样,是一排房间,不过数量要少得多,只有四个。 而此时李至霞就站在靠近楼梯口的 只见这个房间的铁门之上,密密麻麻画满了一道道符咒,而每一道符咒上散发的灵气,都比一楼木架上的那些符纸还要更加浓烈。 而且这些符咒之间的灵气流转,浑然一体,宛如一个小小的阵法一般。 这一刻,束观突然有一种站在银行金库门口一般的感觉。 像这样慎而重之被放在门后的东西,必然极为重要吧! 对了,这三楼有四个房间,应该放的就是观中的那四大镇观之宝吧! 束观如此想着,然后就看见师傅李至霞双手捏了几个道诀,朝着那铁门一指。 铁门缓缓打开了。 李至霞迈步走了进去。 束观正准备跟着进去,此时木尧却对他说了一句道: “束师弟,运起灵气护体,里面很冷。” 束观微微一怔,但对于木尧,他现在是有着无条件信任的,所以立刻运起了体内灵力,方才迈步走进房间之中。 在迈步走进门后的那一瞬间,束观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真的好冷。 其实今日已是深秋,夜间的寒意也颇为深重,但从门外走进门内的那种感觉,却像是炎夏走进了寒冬一般。 然后束观抬眼望去, 韩彪静静躺在一张石床之上,仿似沉睡。 第115章 守尸人 束观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韩彪了。 事实上,自从离开桃源,走出神农架山脉之后,束观就再也没有见过韩彪。 当时的情况是,李至霞带着韩彪的尸体先行返回了善已观,而木尧和后来赶来的陈道士陪着桃源村的村民们一路来到荆城。 而木尧跟束观解释过,韩彪其实并没有彻底死亡,他的体内还有留有一缕阳气,有被自己用七灵草锁住了韩彪的魂魄,但是必须要尽快把韩彪送回善已观,因为在善已观中有一处地方,可以帮助韩彪的身躯不会腐坏。 而在善已观的这几个月,束观也数次问过木尧关于韩彪现在的情况。 木尧告诉他的是,韩彪就在善已观中,只是那个地方不太方便进去,另外,善已观中其实是有一门秘法,可以某种程度上让韩彪活过来的,但是到底要不要复活韩彪,师傅还没有想好。 束观当时很疑惑,既然能够复活韩彪,又为什么不复活呢? 但是木尧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没有太多解释。 而此时此刻,束观在阔别数月之后,终于再次见到了韩彪。 韩彪静静躺在石床之上,身躯像僵硬的石头般一动不到,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很难看出他此时还活着,更多是像一具被冷冻的尸体。 而在这个房间中,除了韩彪和他躺着得石床之外,还有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针。 一枚五寸来长,银白色的,冰晶般的长针。 这枚针就悬浮在空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缓缓飞行着,就在这个房间中悠闲地散步一般。 而在这枚银白色长针飞过之处,尾部一直紧随着一缕淡淡的白气,散发着森森的寒气,那是极寒之下凝结成的雾气。 这个房间内如此寒冷,或许根源就是来自这枚银白色的长针。 李至霞走到了石床之前,凝视着床上的韩彪。 “老七,你已经见过那个尸傀了。” 然后李至霞说了这么一句话。 束观微微一怔,不明白师傅为什么又突然提起那个尸傀,不过他还是马上点了点头。 “那种保持着生前灵智的尸傀,除了因为姹女门特殊的炼尸之法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们一开始选择炼制的,都是半阴半阳之人。” “什么半阴半阳之人?” 束观不解地问道。 李至霞指了指石床上的韩彪道: “这就是半阴半阳之人。一只脚在阴间,一只脚尚留在人间,横跨阴阳两界。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被炼制那种保留神智的尸傀。” 束观心中顿时一动,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可是……我们没有那种炼尸之法……”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 “不,我们有。” 李至霞脸上露出了一缕古怪之色道: “我们善已观有五大地仙法,其中一门,就是姹女门的那种炼尸之术,这是当年吕祖从姹女门带回来的。” 束观顿时呆住了。 他想起了回来的时候,李至霞说过的那个关于吕祖的传闻,或许“传闻”只是道门中人自己的说法吧。 睡了人家圣女,还把人家的镇门秘术带了回来,咱们道门这位吕祖的行事,还真是彪悍啊! 束观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形同了。 接着他也终于明白,二师兄曾经说过,观中有一门秘术,可以让韩彪在某种程度上被复活过来。 原来那门秘术就是姹女门的炼尸术,而所谓的复活,就是把韩彪炼制成尸傀。 束观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个尸傀的模样。 难怪师傅一直犹豫不决,这件事情确实怎么想怎么有些诡异,特别是师傅这样方正的人,要他去炼尸真的有点难为他了。 李至霞看着木尧和束观两人,沉声说道: “师傅原先犹豫,不仅仅是因为此等炼尸之事,于我善已观来说,实在是不堪之事,也是因为为师从来没炼过尸,虽有那门秘术,但也没有多大把握可以成功。” “此人体内原本还有一缕阳气,但如果失败了,那么此人就会彻底死亡,再没有复活的机会。” “不过今日为师终于是有了把握。” 李至霞缓缓摊开手掌,只见他掌心之上,有一颗鸽蛋大小,散发着幽幽红光的圆珠。 “是那颗傀珠!” 束观惊呼了一声。 “不错。” 李至霞点了点头道: “正是从那尸傀体内落出的傀珠,有了这颗傀珠,为师有八成以上把握,能将此人炼制成真正的尸傀!” 说到这里,李至霞微微一顿。 这个房间之内,突然变得有些安静。 “只是将他炼成尸傀之后,其身就再不可逆,此后这人将永远以半人半尸之态活着,永远身在阴阳两界之间,所以到底要不要将他炼成尸傀,为师需要问过你们两人之意。” “因为此人和你们两人皆有缘分牵扯,所以这件事情由伱们两个人决定。” 束观和木尧对视了一眼。 “师弟,你觉得呢?” 木尧轻声问了一句。 束观想了想,再问了李至霞一个问题道: “师傅,除了将韩大叔炼成尸傀,真的没有办法救活他了吗?” “至少为师没有任何办法了,而且此人死去已经四月有余,若是再救不活,他的那点阳气终将散去,七灵草也锁不住他的魂魄多久了。” “将韩大叔炼成尸傀之后,他真的能保留生前的记忆吗?” 束观再问道。 “为师不知道,但是那册炼尸秘术上,是如此记载的,只不过成为尸傀之后,原先性格可能会有所改变。” 问完之后,束观点了点头,对木尧说道: “二师兄,我没问题了,我希望韩大叔能够活过来。” 终究能活着就好,就算变成僵尸又如何。 既然能保留大部分的记忆和灵智,那么仔细想想,或许韩大叔只不过了换了另外一种生命形式罢了。 “师傅,那么就把他复活吧!” 于是木尧坚定的对李至霞说道。 “还有一件事情。” 李至霞看着自己的两名弟子道: “那就是成为尸傀之后,虽说和普通的僵尸不同,但终究是一种阴物,他身跨阴阳两界,但身躯终究是已经死去,属于阴界的那一部分更多一些,年月久了,还是有可能变成真正的僵尸。” “所以在那门秘法中也提到,要让尸魁一直保持属于自己的灵智,还需要一位守尸人。” “所谓的守尸人,就是当这尸傀炼制得过程中,将自己与尸傀的魂魄相连,这就是尸傀在阳间的锚,只有如此才不会终有一日迷失神智,变成真正的僵尸。” “姹女,其实就是她所拥有的尸傀的守尸人。” “但是,虽然尸傀与守尸人神魂相连之后,两者可以心意相通,但此后也是性命相交。” “若是守尸人死了,尸傀必死无疑,若是尸傀死了,那守尸人同样要被反噬,至于受反噬的程度,则要看两者魂魄结合的程度。” “另外,尸傀终究是有自主灵智之物,平日所行之事,并非完全由守尸人控制,所以若是他所行之事,心中所想,跟守尸人的道心不符的话,会让守尸人走火入魔的风险,大大地提高。” “尸傀对于守尸人来说,既可以一生的伙伴,又可以是你仙路上的最大的负累。” 李至霞的目光,从木尧和束观的脸上缓缓扫过,肃然问道: “所以你们两个人,谁愿意成为他的守尸人。” “我!” “我!” 木尧和束观几乎不分先后地答道。 然后李至霞又看了看木尧,再看了看束观,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 “老七,那就由你来当韩彪的守尸人吧!” “师傅,为什么?” 木尧立刻这么问了一句。 不是因为又什么不满或者怨言,只是有些不解。 李至霞看着自己的二弟子沉声说道: “一来是因为尸傀乃是横跨阴阳之人,而你七师弟修的乃是阴阳大道,两者天生相合。”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老二你心性太过纯良鲁直,以后若是尸傀的行事与你的道心背道而驰,恐怕你随时都会走火入魔。” “至于老七,唔,据我这几个月所看,乃是……灵动多变之人,比你更能承受尸傀的行事,所以还是让老七来当这守尸人吧!” ”谨遵师傅之命。” 束观连忙应声道,然后朝木尧呵呵一笑。 当然,他内心还是不免要嘀咕一句不知道刚才李至霞那句话,到底算不算是在夸他。 然后只见李至霞转身,将那颗傀珠放入了韩彪的口中。 “这颗傀珠,不但能帮助为师大大提升炼制尸傀成功的把握,同时里面也蕴含了原来那个尸魁的大部分修为,所有一旦韩彪成为尸傀之后,他原先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一旦复活,却可以直接拥有初识境的实力。” “老七,以后你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跟为师来此处,和为师炼制一起炼制尸魁,只有如此,才能让你们两者的心神相融。” “好的师傅,不过韩大叔要多久才能醒过来呢?” “炼制尸傀不是那么简单之事,最快也需一年时间吧!” “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 束观是最后一个离开房间的,出门之前,他回首看了石床上的韩彪一眼,笑了一下。 ……韩大叔,很期待和你的重逢哦…… 然后,他迈步走出了屋门。 就在此时,他地脑中响起了小艺的声音。 “大叔,再见,下次再来找你聊天哦。” 束观猛然一怔,在脑中问了一句。 “小艺,你在跟谁说话,难到你能跟韩大叔说话?” “不是呀,我是在跟针大叔说话呢,他好有趣呀。” 小艺甜甜地回答道。 第116章 新桃源 束观走在山道上,朝着龟山脚下的那片滩涂地走去。 当然,现在那里已经不是滩涂了,从山上远远地望去,只见一排排新建的泥瓦房立在江边,而原先的那些芦荻早已消失不见。 从微尘大阵走出的时候,束观朝山下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然后脚步轻快地朝山下走去。 今天他没有穿那件灰色道袍,而是换了穿了一件薄薄的夹袄,看去和山道上来来往往的香客,没有什么区别。 龟山顶山的太一阁,本来就香火旺盛,而今日的香客,比往日又要多了好几倍。 因为今天是中秋。 山道之上,挤满了前来烧香祈福的香客,所以束观的脚步,很快就轻松不起来了了,足足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从山道上挤下去。 这得亏是他力气够大。因为在路上他就遇到过好几个上山比较早的香客,下山的时候却欲哭无泪地被人潮推回了山顶。 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就跟五师兄要张隐身符来了,那样他就可以踩着山道边的崖石直接下山了。 前几天他终于能够一气运行十个小周天了,所以又去道藏阁从齐师伯那里领了几门道术修炼。 其中一门就叫走壁术,练成之后能让人可以在垂直的墙壁上行走。 一开始的时候,束观觉得这门道术如果学会了,去表演魔术倒是蛮好的,至于平常的时候,就有些鸡肋了,毕竟谁没事要走到墙壁上去啊,主要当时也是没什么选择,有的练就先练去呗。 不过现在束观倒是觉得这门道术蛮实用的。 挤到山下,已是黄昏。 今天上午都跟着师傅在藏宝阁中炼尸,到了下午才匆匆跟师傅说了一声,说今日中秋,想到山下和桃源村民们相聚,然后才从观中出来。 夕阳西下,滚滚大江,金浪涛涛,矗立在江边的雄城,此刻平静而又喧闹。 束观大步朝江边那片新建之房走去。 一边走,一边和脑中的小艺聊着天。 “今天又跟你的针大叔聊天了吗?” “是啊。” “你们都聊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针大叔说他天天被关在房间里,很是憋闷之类的,如果不是门口上有那么多禁制,他倒是很想多出去走走。针大叔真是很可怜呢。” “如果真的让他出去随便溜达的话,那可怜的就是其他人了,比如今天山上的那些香客,可能就死的一个都不剩了。” 现在束观已经知道了,小艺口中的针大叔,就是韩彪所躺的那个房间中,老是飞来飞去,飞出一种给人无聊寂寞之感的银白色长针。 他也已经知道,那根针的名字,叫做冰魄寒光针,善已观的四大镇观之宝之一。 也知道了藏宝阁三楼的那四个房间,本来就是分别放置观中四大镇观之宝的。 不过在五百年前,四大镇观之宝中的清心铃,被走火入魔的栖霞真人带走了,所以这五百年来,善已观只有三大镇观之宝 不过清心铃在几个月前被李至霞从那个山谷中找到,带回了善已观。 可惜的是,原来的镇观之宝烈阳珠,又被李至霞落在了山谷之中。 所以现在的善已观,依然只有三大镇观之宝。 而不管是曾经的四大,还是现在的三大,那枚冰魄寒光针,都是排在 而小艺那天从藏宝阁中出来之后告诉束观,在那枚冰魄寒光针中藏着一个人。 针里面藏着一个人? 一开始的时候,小艺的话让束观茫然了半天。 不过后来他醒悟了过来,小艺说的,可能就是五师兄当初说过的那种“器灵”吧,也就是上次那个青瓷抱月瓶中黄色月亮一般的存在。 关于器灵,后来安子春也跟他解释过,大抵法宝到了一定的层次,都会自身孕育出一种灵智,让法宝变成一种拥有“活着”的特性的存在。 不过这种灵智,基本都是一种懵懵懂懂的意识,智识程度可能连一两岁的小孩都比不上。 只有传说中的一些仙宝,才会拥有不逊色于常人智识的器灵。 所以当初青瓷抱月瓶才会显得那般奇怪,明明看去只是一件品阶并不高,但是却在器身中能自成一个小空间,而且还孕育出黄色月亮那样一个智识程度堪比仙宝等级的器灵。 问题是那个器灵又极弱,被安子春的两道烈火符就烧死了。 所以当时让让安子春百思不得其解,而在带回来给李至霞看过之后,李至霞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可惜那个黄色月亮已经死了,也无法知道它到底是怎么产生灵智的。 至于那个青瓷抱月瓶,如今就被放在藏宝阁一楼的架子上,器灵已死,只是一件寻常法器,而且还已经损毁了,如果不是这件东西有些奇特,可能都不会被放进藏宝阁。 至于善已关如今的三大镇观之宝,都是这种“活着”的法宝,只不过按当初安子春告诉他的,这三大镇观法宝的灵智,只是一点懵懂的智识,连小童都比不上。 但是小艺怎么能和冰魄寒光针中的器灵聊得这么熟络?听她的意思,那个器灵得智识也是与常人无异。 对于这件事情,束观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和小艺聊着天,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江边的那些新房子之前。 路口站着一名矮矮壮壮的青年,看到束观的身影出现,立马大步迎了上来。 “我寻摸着今天你肯定会回来,所以就早点出来等伱。” 王大虎哈哈笑着给了束观一个拥抱。 束观也仔细地看了一下已经三个多月未见的王大虎,发现这家伙居然留起了胡子,看去人成熟稳重了不少,刚才大步朝自己走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束观仿佛看到了王二牛的影子。 “你嫂子和丫蛋已经烧好了晚饭,就等你回来了,我们先回家吧。” “好。” 两人朝着那一排排房子中走去。 虽然都是简单的平房,用料也相当简陋,只是用木料加上砖块堆砌而成,但颇为宽敞明亮,每排房屋间隔着五六米宽的道路,路边挖着排水沟,看去整洁而干净,这是房屋开建之前,束观就做了规划,专门画了简单的图纸让王大虎照着建房子。 虽然他不是建筑设计师,但这种简单的规划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这个很有些前世新农村风格的聚居区,就是新的桃源村。 一路走去,此时家家户户的门中都传出诱人的晚饭的香味,路上遇见的村民,喜笑颜开地跟束观打着招呼。 “麻子,回来了啊!” “是哇,大保叔,等会来找你喝一杯。” “桂嫂,你看去又年轻了。” “托麻子你的福咧,在这里天天吃好喝好,日子比在原来村子里过得都舒坦。” …… 不久之后,王大虎带着束观来到这里一排房屋的尽头,指了指 “那是给你留的。” 接着指了指紧邻的另一座房屋。 “这是丫蛋的。” 束观看了他一眼。 王大虎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嘿嘿一笑,指着 “这是我家,走,我们进去吧,今天丫蛋也在我家里吃饭。” 进门的时候,束观看到门口放着一个鸡笼,笼中关着一只母鸡,事实上,刚才他一路走过来,家家户户中飘出的,都是炖鸡炖鸭的香气。 而现在束观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个时代的物价,也知道这个时代大部分民众的生活水准。 说实话,就算是荆城中那些中等水准之家,也不是经常能吃的起鸡鸭的,而对于底层家庭来说,吃鸡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 “这些鸡鸭是哪里来的?” 然后束观问了王大虎这么一句。 “太一观的陈道长昨日让人送来的,除了平常的油米面醋之外,每家每户都多送了一些鸡鸭鱼肉,说是中秋,让大家好好过个节,不过……” 王大虎顿了顿,然后眼中露出询问之色,对束观低声说道: “不过那位来送东西的道长也说了,这是他们太一观最后一批东西了,以后他们就不再送了。” 束观沉默了一下。 是啊,当初说好在桃源村民真正安顿下来之前,太一观会养他们三个月,现在其实已经早过了三个月了。 太一观是很有钱没错,而且太一观的资产真正的主人其实是善已观,但不意味着束观可以用观中的钱一直养着桃源村民。 或许就算再养一段时间,师兄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别人没意见,不代表你就可以这么做。 其实观里帮他养了这么久桃源村民,已经非常仁至义尽了。 人家总不能养你们一辈子。 甚至束观自己都不准备养桃源民一辈子。 离开桃源村的时候,他们一共有七百零六人,三个月过去,现在的人口已经增加到了七百二十一人。 三个月,出生了十几名婴孩。 以后这个数字还会增加,会变成一千人,两千人。 总要他们自己学会生存和生活的。 “明天,我带你去一趟码头。” 束观想了想,如此对王大虎说了一句。 第117章 寻找孟会保 这一天中秋节的晚上,束观吃了一顿久违的满满都是桃源村味道的晚饭,特别是用桃源村带出来的蕨菜干炖的那锅鸡汤,更是让束观吃得意犹未尽。 意犹未尽之处,在于鸡汤,在也在于给他盛鸡汤的人。 吃饭的时候,张丫蛋就一直坐在他的旁边。 三个月未见,张丫蛋长的越发美丽动人了,虽然穿的依然朴素,和束观在荆城街上见过的女子比起来相形见绌,但依然难掩如今张丫蛋的秀色。 经过三个月的恢复,张丫蛋脸上已经看不见离开桃源村时的悲伤和疲惫,肌肤光莹白嫩,身材曲线越发诱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惊心动魄之美。 而且性格也似乎变得温柔了许多,不再像在桃源村中之时,那般一个咋咋呼呼的野丫头,每当束观喝完一碗鸡汤,张丫蛋总是很体贴地就为他续上一碗,不时给他夹来束观喜欢吃的菜,宛如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媳妇。 一边喝着香浓的鸡汤,一边闻着身边少女身上传来的幽香,偶尔之间肢体的接触,让两人都有一种触电般的酥麻感,但问题是,张丫蛋好像并不抗拒这种身体接触,没有刻意避开,只是在比如胳膊相触之时,含羞带涩的轻瞟束观一眼。 这一切都让束观产生了极大的满足感。 搁在还在桃源村的话,这就是束观所能向往的最美好的生活了。 要知道那时候张丫蛋可根本不会跟他这么和颜悦色。 包括王大虎。 也包括今天一路走来遇上的每一个村民。 对他的态度都有了一些微妙的不同。 束观小时候,在村中受尽白眼。 等到长大一些,村里的人也开始慢慢地接受他,那时候他已经成为村中最能干的年轻人,也开始得到了一些尊重。 这种尊重,在他从化石怪物手中救下全村人的那一天,达到了顶峰。 但是今天,束观发现村里人看着他的目光,除了尊重之外,还隐隐多了一些敬畏。 因为桃源村的人都很清楚,他们能有现在的生活,全是因为有以前那个小时候被他们嫌弃的麻子。 他们也同样清楚,以后要在外面的世界好好活下去,还是要靠束观。 束观很清楚村民们对他态度改变的原因。 但并没有为此觉得这种尊重或者说敬畏有什么让他不舒服的地方。 就像张丫蛋此时柔情似水地坐在身边,要知道以前她可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或许她的性格并没有改变,改变地只是对束观的态度。 当面对现在的束观时,她将以前的骄傲都收敛了起来。 但周围所有人对自己态度的改变,是因为束观有资格让他们改变,因为现在的束观有这个价值。 束观也没有觉得张丫蛋此时对自己展露的温柔有什么廉价。 因为这就是人性。 人可以看的清楚,但不必活的太清楚,特别是别去探究人心中最隐秘的那些角落。 吃饭的时候,不管是王大虎,还是他媳妇,都对张丫蛋展露出对束观的温柔视若无睹,毕竟在如今桃源村民民的心目中,张丫蛋这位村中最美丽的女孩子,铁定是要嫁给束观当媳妇了。 甚至张丫蛋自己都好像有了这样的意识。 所以吃完饭,当束观告辞回家之时,张丫蛋很自然地也跟着他走了出来。 张丫蛋的家在王大华家隔壁,再往前就是束观的房屋。 “麻子哥。” 当陪张丫蛋走到她家的门外,然后再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张丫蛋突然唤了他一声。 束观回头,只见张丫蛋站在门前,用一种奇特的眼光看着他,月光洒落在她完美的娇躯上,如水般淌过那动人的曲线。 看着那目光,看着那美的梦幻的动人曲线,束观的体内的灵力蓦然运转的加速了一些,一股难耐的燥热感,从束观小腹处升起。 这九转纯阳功,似乎很容易被身体的欲望所引动,然后又会放大你某方面的欲望。 束观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回身走过去,抱起张丫蛋,把她抱进房中,张丫蛋不会有任何反抗。 但是最终,束观只是对着张丫蛋笑了一下。 “早点睡。” 他这么说了一句,回头朝自己的房子走去。 刚才的那一幕,他曾经梦寐以求。 但是正如别人对他的态度变了,张丫蛋对他的态度变了一样,束观自己也变了。 在桃源的时候,能娶张丫蛋当媳妇是束观觉得最幸福也最想追求的事情。 但现在不是了。 外面有更广阔的世界,也有更多值得他去追求的事情。 所以他还没想好。 这也是束观的人性。 回到自己的房屋中,只见屋子中已经摆放了一些简单的家具,有床有桌,床上还放着晒好的被褥,据王大虎媳妇说,这些都是张丫蛋布置的。 看着那犹自散发着阳光气息的被褥,束观沉默了一会,然后盘膝坐到了床上,开始练功。 自从筑基成功之后,束观练功无有一日停缀。 直到行完十个小周天,他方才躺在床上睡去。 这一夜,束观做了几个跟张丫蛋有关的春秋,至于具体内容,是将那册阴阳和合房中术的那些插图中女子的脸,都换成了张丫蛋。 一觉醒来,已是天明,束观洗漱了一下,然后到王大虎家敲门,等王大虎出来,束观挥了挥手道: “走,我们去码头看看。” 太一观最后送来的那些米粮,可以桃源村民们再坚持半个月的时间。 而半个月后,就需要桃源村民们自己养活自己了。 按照束观最初的想法,是先让村中的青壮年去码头上当扛夫,虽然会很苦很累,但至少应该可以让村里人填饱肚子。 束观当然有办法让村里人过得更轻松一些,就算他没有修行,光凭他前世的知识和见识,要在如今这个时代赚取一定的财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那样依然是自己养着桃源村民,而不是他们自己养活自己。 带着王大虎,束观先来到了码头旁边的秀水街,还是在那家周记早点铺吃了早点,然后和王大虎在街上逛了一圈。 “麻子,我们不是要去码头吗?” 王大虎跟着束观逛了一会之后,不解地问道。 束观也是皱了邹眉,因为他本来是想要先找上次那个自称黑鹰帮帮主的老头孟会保。 因为就算你想去码头上干苦力,也不是说你到了码头上撸起袖子就能让伱干的。 初来荆城之时,束观就目睹了码头上的一场械斗,为的就是争夺给某一艘货船卸货的权力。 束观并没有觉得奇怪,像这样的时代,码头这样的地方肯定是鱼龙混杂,帮派林立,各有各的势力范围。 所以要让王大虎他们去码头上干活,也得先找到路子才行。 现在的束观对于普通人来说,当然很强大,就算初来荆城之时,凭他那从千米悬崖上跳下依然无损的身躯,就足以让他轻松扫平码头上的那些帮派。 甚至只要束观愿意,他完全成为荆城黑道上的龙头老大。 但是他真敢那样做的话,可能就要被李至霞一雷轰死了。 因为仙归仙,凡归凡。 修行者不得以术法之力,在红尘俗世为所欲为。 束观几乎可以肯定,荆城的黑道之上,绝对没有一个修行者。 否则你当他们这些天庭之卫是吃白饭的? 所以虽然如今的束观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强大,但是这种强大是有约束的。 这也是此时束观满街溜达希望能找到那个孟会保的原因。 首先上次和孟会保见面的时候,他还没有正式加入善已观,也没有修习道术,更不知道仙归仙,凡归凡这则天条。 他只是在孟会保面前展露了一下自己的力量。 不过想着凭借那次见面,孟会保应该会给他个面子,同意王大虎他们去码头上当扛夫。 只是束观在秀睡街上来来回回走了两遍,也没见到那个老头的身影。 上次那个老头豪气干云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告诉束观以后有事尽可以去找他。 问题是,那老头根本没说过应该去哪里找! 看来只能先去码头了,或许在那里能遇见那个老头吧。 就在束观如此打算着的时候,街头突然出现了几个身穿黑色短褂,穿着大灯笼裤的大汉,横行霸道的走在街上,路过店铺的时候就会停下,从恭恭敬敬的店铺老板手中接过一叠叠的钞票。 束观眼睛顿时一亮。 找不到那个老头,找到他手下也行。 于是束观立马朝那几个地痞走了过去,拦在了他们身前。 “你好。” 束观笑着朝那几名大汉打了声招呼,只觉有些脸生,好像不是他上次见过的在这条街上收保护费的那几个。 那几名大汉莫名其妙地看着束观。 因为他们也很少遇上这种敢主动跟他们打招呼的人,一般人看见他们可都是躲都来不及的。 “干嘛?” 为首的那名大汉疑惑的问了一句。 “我想找你们帮主。” 束观继续笑着说道。 “找我们帮主?你是谁?” 那大汉上下打量了一下束观,语气变得客气了一些。 毕竟一个开口就找他们帮主的人,如果不是疯子的话,可能总有点来头。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看去不像是疯子。 “我姓束,跟你们黑鹰帮的孟老大有点交情,今天有点事情想找他。” 束观说道,为了让这几名大汉相信,他还特没提自己其实只跟孟会保只见过一面的事情。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那几个大汉脸色大变,互相之间使了个眼色。 “什么黑鹰帮,我们是天虎帮的,现在这秀水街,是我们天虎帮的地盘了。” 为首那名大汉如此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束观猛然一怔。 天虎帮? 那么原来的天鹰帮呢?被人干趴下了? 这真是一个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时代啊! 束观心中感慨了一句,同时一把抓住对面那个大汉朝他脖子伸过来的手腕。 这大汉似乎因为刚才说了一句跟黑鹰帮有交情,所以直接就想对束观动手。 抓住大汉的胳膊,将对方拎起在空中旋了一圈,接着一个无敌风火轮把大汉掼在地上。 然后束观皱着眉头,在另外几名大汉瑟瑟发抖的注视下,朝街口走去。 虽然说仙归仙,凡归凡,但不意味着修行者面对凡人的挑衅时,也必须忍气吞声。 ……可惜,黑鹰帮被人干掉了,那么自己又该怎么让王大虎他们进入码头干活呢…… 朝街口走去的时候,束观如此想着。 某一刻,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人在偷偷看着自己。 顺着感应到的目光,束观转头看去。 却见一个有些眼熟的,同样穿着黑色短褂灯笼裤的汉子,躲在一条小巷的巷口,探头探脑的朝自己这边看来。 束观顿时一笑,朝那小巷走了过去。 今天两章可是七千字。 第118章 丧家之犬 那个长得歪眉斜眼,看去有些眼熟的汉子,见到束观朝他走过来,连忙将脑袋缩回了巷子中。 束观依然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当他走进巷口的时候,就看见那汉子正在巷子中等着他。 “你是……束爷?” 汉子有些犹疑地看着束观,不确定地问道。 “不错,我是束观。” 束观倒是还很清楚地记着他,当初就是这个家伙想要调戏张丫蛋,最终引来孟会保带人来围堵他,这才认识了孟会保。 此时这汉子见束观点头,顿时脸现激动之色,连声说道: “果然是束爷,刚才小的见您在街上走,本来想过来打声招呼,没想到天虎帮那些家伙也过来了,只好先躲在这里。” “怎么,刚才小的听束爷你跟天虎帮那几个小子说,是想找我们孟爷?” “是的,我想见一下你们孟爷。” 束观点了点头道。 似乎在犹豫了那么两三秒之后,这个歪没斜眼的汉子,咬了咬牙道: “束爷,您跟我来。” 那歪眉斜眼的汉子,领着束观和王大虎两人左拐右绕,在密如蛛网般的小巷中穿行。 束观终于看到了这个城市的另外一面。 在光鲜亮丽的大街之后,隐藏着的却是这样一条条污水横流,随处都扔满了垃圾,成群的苍蝇在粪便和腐烂的食物的混合物中飞翔,鼻尖传来让人闻之欲呕的复杂气味。 但是在这些小巷中行走的人,却似乎对这些气味毫无所觉,他们穿着破烂的衣物,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对一切对失去了兴趣,只是机械地活着。 这么一比较起来,桃源村民们现在所住的地方,还真像这个城市得世外桃源了。 在走了十几分钟之后,歪眉斜眼的汉子,领着束观和王大虎了来到一座藏在僻巷深处的房屋之前。 那是一栋看去年久失修的破房子,墙壁已经四处漏风,屋顶也是破破烂烂,勉强值能称为一个蔽身之所,一旦刮风下雨,恐怕屋里的人就要遭罪了。 而在这破屋的门外,守着两名大汉,一副无精打采,死气沉沉的模样,像是两只丧家之犬,见到那歪歪斜眼的汉子,领着束观和王大虎回来,也没有太多的反应。 束观跟在歪眉斜眼汉子走进了屋中,然后他就看见了孟会保。 孟会保躺在一张用桌子拼凑而成的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头顶上缠着一块白色纱布,纱布上隐透着血迹。 怎么说呢,原先和束观 但是此刻躺在床上的孟会保,脸色苍白,看去像憔悴苍老了十几岁,双目无神,呆呆的看着屋顶发着呆,原先的精气神仿佛从身体中被抽空了一般。 “孟爷。” 歪眉斜眼的汉子低唤了一声,孟会保也是恍若未闻,依然盯着屋顶发呆。 “孟爷,您看我遇见了谁,这是束爷。” 直到歪眉斜眼的汉子再度提高声音唤了两声,孟会保才缓缓转过头来,接着看到了站在歪眉斜眼身后的束观。 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眼神是有些茫然的。 接着慢慢变得明亮起来,似乎终于认出了束观是谁。 然后孟会保“哇”地一下哭了出来,曾经的黑道老大,此时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束兄弟,老哥我被人干了哇……” 孟会保哭得稀里哗啦。 束观有些无语,我们俩好像其实就见过一面,而且还是伱带人来堵我的,交情好像没这么好吧? 不过束观在接下来的几十分钟内,还是耐心听完了孟会保的哭诉。 今天他来找孟会保,本来是准备请孟会保帮忙安排王大虎他们去码头上干活,但是看到孟会保现在这副模样之后,束观就知道这老头已经帮不了自己的忙了。 但他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转身就走,既然来了,总要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在听完孟会保的哭诉之后,事情和束观原先预料的差不多,无非就是江湖上黑帮争地盘的那些事情,而这一次黑鹰帮成了失败的那一方,不但地盘被人抢了,对方还要赶尽杀绝,想要了孟会保的老命。 而按照孟会保所讲,那个抢了他地盘的天虎帮,本来事实码头上一个不入流的小帮派,势力和实力根本不能和黑鹰帮原先这码头周围这一带数一数二的大帮派相比。 但是前段时间那天虎帮,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个高手,手底下功夫扎实的很,于是天虎帮的势力开始在码头上迅速扩张,最后连黑鹰帮这样的老牌强帮都被那天虎帮给掀翻了。 “仇虎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那么一个小子,手底下的功夫确实厉害,老哥我是一招都没有挡下,就被那小子在胸口抓了一把,如果不是几个兄弟拼死相救,老哥我当场可能就被那小子开膛破肚了。” 孟会保此时犹自恨恨地说道: “不过最狠的还是仇虎,以前老哥我还对他颇为照顾,没想到一朝翻脸,在道上扬言必要找到老哥我,这是要对我赶尽杀绝啊,害得我不得不躲在这种破烂地方。” 讲完之后,孟会保大大地喘了口粗气,然后看着束观,眼中射出希翼的光芒。 “束兄弟,老哥知道你的功夫也很厉害,不知能不能帮老哥我一个忙,帮我把地盘抢回来,到时候不管你老哥我怎么感谢你都没问题。” 束观顿时苦笑了一下。 先不说自己跟孟会保的交情有没有到这份上,光是自己现在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会出手帮这老头去抢地盘呢。 修行者不得干预凡人间的争斗,不管大到朝堂之争,还是江湖中的这些打打杀杀,都是一样的。 就像当年那个大华天朝太后的姹女门圣女一样。 若是敢做,师傅恐怕就要来来清理门户了。 束观抱歉地对孟会保摇了摇头,然后从床边站了起来。 “恕我无能为力。不过我明天会帮你送点药过来,应该可以让你的伤势很快就恢复。” 束观如此说了一句。 帮孟会保去抢地盘自然不行,但治好孟会保的伤应该没什么问题。 仙归仙,凡归凡。 但总也没有严苛到那种程度。 自己这次本来是来求人家办事的,虽然人家落难,看来是帮不了自己的忙了,但就这么一走了之,却也有些于心不忍。 或许这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总归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而自己又看见了,那能帮一把就是一把,回去请五师兄调配点治疗伤口的药,想来以五师兄的手段,调出来的药对这种普通外伤,自然是药到伤愈。 束观如此想着,然后就准备离开了。 而孟会保看着他的目光中,有着无尽的失望,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什么,但也明白此刻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让人家帮忙。 “孟爷,我来给你换药吧。” 这时那歪眉斜眼的汉子掀开了盖在孟会保身上的被子,只见孟会保胸口之上同样包扎着一块纱布,那汉子从床下取出了一盒金创药,接着小心翼翼地取下了孟会保胸口的纱布,一股腥臭的味道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 此时束观本来已经走了门口,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了孟会保胸膛上的伤口。 只见那是几道深深的抓痕,若是再深一点,恐怕真如孟会保自己所说的那样,被人用手开膛破肚了。 而伤口的周围,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紫黑之色,从伤口中还不断渗出丝丝缕缕的浓黑的血液。 本来已经要踏出房门的束观,此时猛然顿住了脚步。 不是说孟会保那凄惨的模样让他改变乐主意。 而是因为从孟会保伤口渗出的鲜血中,束观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但特殊的气息。 那是属于灵力的气息。 于是束观立马转身,走到了孟会保的身前,面色肃然,沉声问了一句。 “打伤你的,到底是什么人?” 第119章 不请自来的客人 孟会保惊讶地抬起头来,不明白这少年为什么去而复返。 “就是仇虎请来的那个高手,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体壮得像一头牛,出手狠辣无比,仿佛根本不人命当人命,老哥我手下当时就是有十几个人被他当场打死,如果不是兄弟们拼死相救,老哥我也肯定死在他手下了。” 接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一闪,连忙详细的说道。 束观仔细地看着他胸前的血迹,然后确认乐自己刚才的感觉并没有错。 孟会保流出的脓血中,确实带着一缕极微薄的灵力。 打伤他的那个人,肯定是修行者! 而且看孟会保胸前的伤口,虽然不知道那个修行者用了什么术法,但是孟会保的伤口中蕴有巨毒,普通的金创药根本治不好他的伤,就算那什么天虎帮不追杀他,孟会保也活不几天了。 “而且,老哥这几天让手下打听消息,据江湖上传言,那个年轻人不但功夫厉害,好像连子弹都不怕,曾经有另一个道上的帮派,特意弄了几支手枪去对付他,可是最终去的人也都死了,不过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然后只听孟会保继续说道。 束观皱了下眉头。 如果那年轻人是修行者的话,靠几支手枪自然是对付不了的。 “在哪里才可以找到那个人?” 然后,束观这么问了孟会保一句。 这件事情,他本来是不准备插手的,但是现在发现两个帮派的火拼之中,居然还有修行者的身影,那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是天庭之卫,遇见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管的。 听到束观的问话,孟会保这老头的眼中,当即射出了惊喜的光芒。 …… 日暮时分,束观和李能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秀水街上。 李能,就是那个歪眉斜眼的汉子的名字。 此时李能的脸上,严严实实用围巾包裹着,作为曾经黑鹰帮老大孟会保身边的头号打手,这条街上几乎没人不认识他。 而他现在还在被天虎帮追杀,自然不敢将头脸露出来。 李能带着束观来到秀水街的街尾,在街尾处,有一栋五层来高的木楼。 只见占地颇大的木楼,比旁边的房屋都要高出不少,大门上涂的是青漆,两个大红灯笼悬挑而出,悬挂在街面之上,此时天色未黑,但但灯笼中的蜡烛已经被点亮。 青漆木门上方,还有一块匾额,上面写着“怡红楼”三个大字。 很耳熟的一个名字。 束观记得当初 “束爷,天虎帮的仇虎,还有那个打伤孟爷的小子,今天晚上就在这怡红楼中喝酒。” 李能指着那栋五层木楼说道。 虽然现在孟会保的地盘已经被天虎帮抢去了,自己人也被打成了重伤,但孟会保毕竟是在这一带盘踞了多年的地头蛇,潜势力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连根拔起,打听个消息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所以当时在那破屋中,束观问他哪里可以找到那个打伤他地人,然后孟会保让人出去打听,几个小时后就得到了天虎帮的仇虎今天活动的详细行程。 然后束观让王大虎先回去,自己则跟着李能来到了这里。 “按照孟爷得到的消息,现在天虎帮的帮主仇虎,此时正在怡红楼五楼的海棠姑娘的房中,请码头上的几个货船老板喝酒,那个打伤孟爷的小子也在。” “不过里面认识小的的人太多,小的没办法带束爷您进去。” 李能面露难色地说道。 束观抬眼望去,只见那怡红楼大门之外,此时已经相当热闹,三五成群的客人结伴而入,一名涂脂抹粉,虽然韶华已逝,但尚存两三分风的妇人,满脸笑容地站在门口招呼着客人。 “没事,你在外面等着就行。” 束观笑着说了一句。 然后他迈步朝怡红楼那边走了过去。 “这位爷,要不要进来找位姑娘一起喝酒呀!” 见到束观走过来,门口的那名妇人扬着手中的手绢,笑容满面地朝他招了招。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夜总会…… 束观好奇地朝大门内张望了一眼,可惜门后又一面影壁挡住了他的视线。 然后束观没理那个妇人,从大门外走了过去,走到了怡红楼旁边的一条僻巷中。 他是修行者,要进去找人,根本不要用普通人的办法。 束观抬眼看了下高耸的楼房,再朝左右看了一下,这条僻巷中静悄悄地,没有任何人影。 然后束观迈步,走上了木楼的墙壁,身躯和地面平行,却像依然走在平地上一般。 这就是走壁术。 路过那些亮着灯光的房间时,每个房间中都隐隐传出男女欢笑交谈的声音,当然,有些房间中传出的,可就不是单纯的交谈声了。 总有些人会比较心急,不喜欢师前的铺垫,又或者家中的老婆管的比较严,出来放风一下,等会还要赶回家去,所以只能感叹春宵苦短。 束观走上了五楼,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就像看着水中的倒影,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视角。 然后他在墙壁上走了几步,找了一间窗户没有灯光透出,里面也悄无声息的房间,然后他的身躯从墙壁中渗透了进去。 穿墙术! 下一刻,束观已身在房间之中。 房间果然没有人,充盈着一种淡淡的幽香,让人闻之很容易血脉偾张,或许是这种青楼中用的特殊的熏香吧。 束观如此想着,压制了一下又开始蠢蠢欲动的九转纯阳功,接着走到门前,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通道上,灯火通明,人影曈曈,最多的是一些穿着薄薄的贴身小衫,年纪都在十六七岁左右的小丫头,手中举着托盘,盘子中放着水果酒水,穿梭在各个房间之中。 着些小姑娘如果说姿色,也说不上有多么出挑,只是细细的腰肢却扭得极为让人眼热心跳,脸上挂着甜地腻人的笑容。 束观随意地抬手,拦住了一名从他身前走过的小丫头,微笑着问道: “请问,海棠姑娘的房间在哪里?” 那看去只有十七岁出头,但笑容已经风尘味十足的小丫头,看了下束观那张粗看显得平平无奇的脸,又看了下束观身上穿的衣物,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不少,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海棠姑娘今天已经有客人了。” “在下就是客人之一,只是来的迟了一些。” 束观依然笑着说道。 甜甜得笑容立马重新出现在那小丫头的脸上。 “海棠姑娘的房间,在前面左数 说着这小丫头的手就朝束观得胳膊间挽来,同时身躯也顺势朝束观靠了过来。 束观往前走了一步,恰恰避过了小丫头挽过来的手。 “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在小丫头那失望的眼神中,束观迈步朝前走去,来到了左数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推门进去,而是先在门外站立了那么三四秒的时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判断。 孟会保鲜血中残留的灵力很微弱。 连孟会保这样的普通人,都能从那人手下逃生。 所以那个人,就算是修行者,实力也不会太强。 这是束观会选择自己独自前来解决这件事情的前提。 而他站立在门外的时候,门后面的屋内也传来阵阵喧闹交谈声。 “各位老板,以后码头上的活计,就由我们天虎帮给包圆喽,哈哈哈哈!” 那是一个粗豪的男子声音。 “各位放心,活,我们天虎帮肯定会给各位干得妥妥帖帖,不过这以后的茶水费,却必须提高两成。” “仇老大,直接提高两成不合适吧,没这个规矩啊!” 接着,另一个略有些沙哑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规矩?以后我的话,在码头上就是规矩!” “一下茶水费提高两成,我有些接受不了。” 那沙哑声男子似乎不服气,依然坚持说道。 “牛兄弟,这位李老板,说他接受不了,你说该怎么办?” 下一刻,房间中就响起碗盆摔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惨叫,还有什么东西被折断的声音。 “哈哈哈哈。” 粗豪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牛兄弟,伱下手轻点,李老板或许只是一时糊涂,我们跟他好好讲道理,说不定李老板还是会回心转意的。” “各位,你们看见了吧,我牛兄弟的脾气就是这么火爆,下手也有点不知轻重,黑鹰帮的那个孟老头,你们都很熟了吧,前几天在牛兄弟面前,一开始也是这么嘴硬,然后被牛兄弟拍了一掌,打得半死不活,现在不知躲在那个老鼠洞中呢!” “好了,刚才我说的事情,大家有没有意见?有意见也没有关系,那以后就不要在这个码头卸货了。” 听着屋内传出的声音,束观确定了里面确实有一个修行者,因为刚才那声惨叫响起的时候,他感应到了屋内天地灵气波动了一下。 不过,那种波动确实很微弱,说明那位修行者得实力也确实不强。 “这位大爷,你到底是不是虎爷的客人,怎么还不进去?” 这时刚才那个小丫头再次来到了他的身边,用颇为怀疑的嘛目光盯着他。 束观笑了起来。 “我确实是他的客人,不过,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然后,他推门走进了屋中。 第120章 你懂不懂规矩? 束观推门而入,目光在房中迅速扫了一眼。 这是一个很大,布置地很华丽,分为里外两间,中间用一面画着美女出浴图的屏风隔开。 外面的房间中,摆着一张大圆桌,圆桌边围坐着十来个人,坐在中间上首主位的,是一个年轻人。 那是一个壮实地像头牛的年轻人。 长得魁梧的人很多,但是这个年轻人的魁梧,已经超过了正常的水准,达到了一种畸形的状态,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膨胀地鼓鼓地,身上的那件短衫似乎随时都会被撑破,整个人看去就像是一个大号的牛蛙一般。 这年轻人的怀中,此时正搂着一个相当妖娆娇媚的女子,女子罗裳半解,云鬓散乱,那年轻人的一只大手,正探入其中,大力**着,而年轻人的脸上,满满都是不假掩饰的*欲之色,眼眶赤红,眼神迷乱。 坐在年轻人旁边的,则是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这汉子本来身型也算魁梧,但是坐在那年轻人的的身边,却显得有些娇小。 汉子高高卷起的袖子下,露出一截长满黑毛的胳膊,胳膊上纹着一头背生双翅的老虎刺青,面容粗豪,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只不过他那算细长的狭眼中,偶有阴冷的光芒闪过,显示了这个人或许并不如看去那般粗豪。 这汉子的身边,也坐着一个漂亮的妇人相陪。 圆桌边还坐着四五名或穿长衫,或穿西装的男子,有中年有老人,看去倒是正经生意人的样子, 另外,圆桌的四周,还站着几名彪形大汉,冷冷的看着那几名生意人。 地上散落着一些碗盆的碎片,有一名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正躺在那些碎片上,抱着自己的手腕哀嚎。 束观的目光迅速转了一遍之后,视线转回了坐在中间的那个牛蛙般的年轻人身上,皱了皱眉。 而当他走进来的时候,那个纹着飞虎纹身的汉子,正将自己边上那个美艳妇人,也一把推进年轻人的怀中。 “海棠,今天晚上你可要让你姐妹好好陪陪我牛兄弟,不过我牛兄弟的功夫太厉害,你姐妹一个人可吃不消,不如伱们姐妹一起上吧!哈哈哈哈!” 美妇的眼中闪过一缕恐惧厌憎之色,脸上却是挂着讨好的笑容,咯咯笑着,烟视媚行般道: “虎爷你舍得让人家去陪你兄弟吗,那你要不要在一边加油鼓劲,再说了,我们怡红楼还缺女人?不管你兄弟多厉害,明天我都让他走不出怡红楼的大门。” 这个时候,束观正好推门而入。 那个被称为虎爷的汉子,立刻抬头看了过来。 不过,他的眼神还是茫然了那么两三秒,似乎是想不到这里居然没有通报,就有人闯了进来。 他看了束观一眼,一个穿着夹袄,除了皮肤有点白之外,其他长得普普通通的少年人。 于是虎爷眉头一皱,脸色一沉,厉喝了一声: “你谁啊?懂不懂规矩?给我滚出去!” 束观却是依然迈步朝圆桌边走来。 虎爷脸色一变,朝圆桌边那几名大汉再次厉喝一声: “给我打断手脚,扔出去!” 那几名大汉立马朝束观冲了过来。 三秒钟之后,几名大汉就被扔了出去,有的抱着胳膊,有的抱着腿,在门外的走廊上痛呼打滚。 一时间,屋内的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因为束观的动作实在太快,这些普通人甚至都看不清细节,只是看到那几名大汉冲过去,然后再滚了出去。 被人称为虎爷,应该就是天虎帮帮主仇虎的那个粗豪汉子,脸色终于猛然色变。 虽然他也没有看清束观的动作,但是他知道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少年,绝对是个高手。 束观拍了拍手,继续往前走去,刚才那几个大汉,并没能让他的脚步延缓半分。 然后他走到了那张圆桌的旁边,左右看了一下那些如坐针毡的客人,下一刻,束观猛然一掌拍在了坚硬的桌面上。 哗啦一声,这张榆木大桌片片碎裂,桌上的酒菜全部掉在了地上。 同时响起的,还有女子的尖叫声。 束观收回手掌,环顾了一下四周,微微一笑道: “聪明的人,现在应该赶紧离开这个房间!” 那些货船老板们看来确实不笨,束观话音刚落,一个个都赶紧站了起来,低头鱼贯往屋外走去。 “把地上的人也带走,另外,帮我把门关一下。” 束观盯着对面那个牛蛙般的年青人,如此说了一句。 然后也不知谁这么听话,“啪”地一下,房门在身后合上了。 这是清场,因为束观的身上没有带那么多忘神符,所以只能让不相干的人先离开,而且等会如果和那个年轻人战斗起来的话,束观不敢保证不会误伤了这些普通人。 此时,这个房间内,还剩下四个人。 一个是虎爷仇虎,这位天虎帮的帮主,在自己几名手下被束观扔出去的时候色变了一下,不过他在看了旁边那个年轻人一眼后,马上恢复了镇定,坐在那里没有离开。 另外两个是那两名怡红楼的姑娘。 这两个女子看去其实是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房间的,可惜被那个年轻人紧紧搂在怀中,动弹不得。 至于最后一个人,自然是那个疑似修行者的年轻人。 自从束观走进门开始,这个长得像牛蛙般的年轻人,都没有看过束观一眼,包括束观一掌将桌子拍碎的时候,他也没有抬头。 他的眼睛一直落在两旁的女人身上,在女人动人的身体曲线上游走,或者是盯着女人*露的雪白肌肤,沉重地喘着粗气。 一开始的时候,束观以为是这小子在装*,故意不看自己一眼,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或许这个年轻人,此时的脑子中只有怀里的女人。 这家伙,不会是个痴汉吧? 束观莫名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然后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那个年轻人的对面,问了对方一个问题。 “你懂不懂规矩的?” 不久之前,仇虎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当然,束观口中的规矩和仇虎口中的规矩,自然是完全不同的。 束观此刻问的规矩,指的是天规。 年轻人终于将头抬了起来,望向了束观。 然后束观再次皱了一下眉头。 因为他在这个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了无穷无尽的欲望,只有欲望。 放纵的,贪婪的,不加节制的欲望。 “你是谁?为什么要打扰我?” 年轻人盯着束观,粗声粗气地问了一句,声音也像一只牛蛙鸣叫般难听。 束观叹了口气,他现在终于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的脑筋有点不正常,不过也又不像是走火入魔。 因为着年轻人看去像是一哥完全被自己的欲望支配的人,但眼中的神智依然是清醒着的。 “你坏了规矩。所以我必须要带你离开,不能让你在插手这些凡人间的纠纷。” “如果你敢反抗,那么我可能不得不杀乐你!” “对了,我的身份,是天庭之卫。” 然后,束观对那年轻人说了这么一段话。 这段话是前桑立人教给他的,一般他们出去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会将这段话,跟那些犯了天条的修行者说一遍。 然而此刻这年轻人的眼中,却露出另了迷惑之色。 “规矩?什么规矩?还有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情!” 年轻人冷笑了一声。 他的手依然在身边女人的身上**着,似乎一刻也舍不得放开。 看来这家伙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束观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牛兄弟,这家伙是想把你抓走,以后不让你再玩女人了呢!” 旁边的仇虎呵呵笑着说道。 刚才束观的话,他也是听得莫名其妙,什么修行者,什么天庭之卫,仇虎听得云里雾里的。 不过有一点他是听懂了,那就是这个来的莫名其妙的少年,要带走牛兄弟。 这可绝对不行! 他仇虎以后的荣华富贵,可都指望着边上的这个年轻人呢! 这个年轻人,是他前些日子在江边遇上的,那天他正跟几个手下在江边卸货,作为码头上一个三流帮会的老大,仇虎也是要自己亲自干活的。 而这个年轻人当时昏迷着从江水中飘过来,仇虎和几个兄弟把他从江水中捞了起来,救醒之后,发现这个年轻人好像傻傻的,只记得自己好像姓牛,却忘了以前的大部分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掉进大江中。 仇虎见他身体长的极壮,力气应该不错,本来只是想把他养着当个苦力,没想到自己的命运,因为这一次偶发的善心而彻底改变了。 因为他很快发现,这年轻人的力气岂止是不错而已,简直就是恐怖的吓人,像有些十个人才能搬得动的货物,这年轻人一只手就能举得起来。 仇虎顿时知道自己拣到了宝。 而这个牛姓年轻人,脑子确实不大好使,除了喜欢吃和玩女人之外,对其他事情都没有兴趣,仇虎很轻易地就用这些东西控制了这个年轻人,让他帮自己扫平了码头上的其他帮会,一跃成为这片码头上唯一的老大。 而仇虎现在的野心,可不止在一个码头上称王称霸了,不过要想称霸江口甚或整个荆城,他可离不开这个牛兄弟。 而仇虎也最年轻人最看重的是什么,此时只是一句话,就瞬间点燃了这个年轻人的怒火。 牛姓年轻人的口中,发出一声怒吼,他的双手终于从女人身上离开,起身朝着束观冲了过来,挥拳就朝束观脸上来。 束观不闪不避,抬手也是一拳挥了过去。 两拳在空中相遇,然后房间中响起闷雷般的一声异响。 那年轻人猛然后退了一步。 而束观则是身躯微微摇晃了一下。 第121章 半妖 牛姓年轻人也怔了一下,他似乎也是 不过下一刻,年轻人就再度发出了一声吼叫,然后他身上的短衫寸寸碎裂,全身的肌肉竟再度膨胀了几分,接着又朝束观冲了过来。 两人拳脚相交,房间内连续不断响起沉雷般的闷响,整个房间都似乎在微微摇晃。 在闪电般交手的过程中,束观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姓牛的年轻人,好像不怎么会打架。 这年轻人纯粹就是凭借自己强大的肉身力量,在胡乱地挥拳踢腿,当然,也是因为他地力量太过强悍,就算随便的挥挥拳,普通人也是挡不住的。 不过,束观自己其实也不怎么会打架,他所有的打架经验,都在来自于小时候和王大虎之间的吵闹。 某一刻,牛姓年轻人胡乱挥舞的双手,凑巧一把抓住了束观的胳膊,束观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挣脱,同样只是凭借着蛮力,抓住年轻人的手腕往外扯。 而自从刚才他的肌肉再度膨胀之后,这年轻人的力量又变成强了不少,束观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开。 牛姓年轻人抬头朝他狞笑了一下,然后束观赫然发现,这年轻人的指甲竟然开始慢慢变长,变得有如利刃般坚硬锐利,指甲尖端还闪烁着蓝汪汪的光芒。 年轻人紧紧握着束观的手臂,让自己的指甲刺破了束观的衣服,刺向了束观的肌肤。 束观只觉手臂间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去年轻人那闪烁着蓝光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他的肉中,不过幸好没有刺破他的皮肤,否则恐怕自己也和孟会保一样身中剧毒了。 也不知这年轻人用的是什么术法,居然可以改变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变得更加强大。 两人双臂紧紧相握相持着。 这一刻得束观有些后悔,后悔昨天没有带上桃木剑,否则一剑就把这家伙斩为两截了。 主要是昨天本来准备回村里吃顿晚饭, 当然,最主要得原因是,后来束观又施展过几次那青萍御剑术,每一次出剑都把自己的灵力消耗一空。 所以师傅李至霞告诫过他,在周天功圆满之前,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这门青萍御剑术,否则万一没有杀死敌人,自己却已经任人宰割了。 叹了口气,束观一头撞在那年轻人狞笑着的丑陋脸庞上。 牛姓年轻人一声痛呼,脑袋猛然后仰,鼻中飞溅出两注鲜血,洒落在地面之上,发出滋滋异响,同时还冒起一缕缕白烟。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 束观嘀咕了一句,不过此时他也终于挣脱开了牛姓年轻人的纠缠,于是束观立马抬脚一脚踹在牛姓年轻人的胸口。 牛姓年轻人蹬蹬蹬往后退了几大步。 而束观也同时往后退了几步,直接退到了门口之处,不过并不是因为来自牛姓年轻人的反震力,而是他自己选择后退。 然后,束观一掌拍在了放在门口的一盆木之上。 牛姓年轻人此时已经再次朝他冲了过来。 不管是束观刚才那一头捶还是那一脚,都没有给年轻人造成太大的伤害。 束观有理由相信,这个年轻人的肉身强度,绝对跟自己有得一拼,属于那种从千米悬崖上跳下来也不会有事的存在。 只是牛姓年轻人没冲出几步,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的眼前,出现了几条粗大的树枝,如蟒蛇般粗,也如蟒蛇般灵活,瞬间将他的身躯紧紧缠绕。 这些树枝,来自门口那个小小的盆之中,本来只是一株半尺来高的盆栽小树,只是树枝已然粗如人臂。 几天之前,束观的周天功达到了十个小周天,于是他去道藏阁又选了几门道术,不过目前为止只来得及修习了其中的两门。 一门是走壁术。 还有一门就是他现在用的操木术。 这是一门木系道法,本来善已观中,只有木尧能修习木系道法,但是现在因为束观走的是阴阳大道,所以他也同样可以修炼,按照齐师伯的说法,如果他修习其他道途的道术的话,威力最多只能发挥原本的五成。 当然,这条铁则在束观的身上好像并不适合,青萍御剑术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而他现在施展出来的操木术,束观不知道它原本的威力应该是怎么样的,但是在走出神农架的时候,见到过木师兄使用这门道法为他们开路。 感觉……也就比自己强一点点吧……可要知道木师兄可是初识九重楼的修行者了,离胎动境也只有一步之遥。 树枝化身为蟒,将牛姓年轻人的身躯紧紧缠绕。 牛姓年轻人抬头仰天,口中发出咕咕地奇特声音,粗壮的脖颈像是风箱般一收一涨着,然后他的身躯又开始不断膨胀起来,捆绕着他的树枝咯吱咯吱被撑地眼看就要断裂了。 就在此时,一只手掌自空落下,重重砍在他的脖颈上。 牛姓年轻人喉咙间那种奇特的咕咕声顿时停顿了一下,然后他的身躯马上缩小了一分。 而有灵性般的树枝,再次立刻将牛姓年轻人的身躯紧紧缠绕。 束观的拳头,狂风骤雨般地击打在牛姓年轻人的脑袋上,脖颈上,就是在打一个沙包。 如此几秒之间,束观闪电般轰出了近百拳,然后那牛姓年轻人终于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束观重重地喘了几口出气,甩了甩有些生痛的手腕。 这个家伙的皮真厚。 然后他转首看去,只见仇虎和那两个青楼中的姑娘,正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天虎帮帮主仇虎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不久前的那种志得意满的嚣张,只是无比恐惧地看着束观,特别是当束观朝他走过去的时候,仇虎眼中的恐惧变得更甚。 “不要杀我!” “求求你,放了我吧!” 他直接朝束观跪下,大声开始哀求起来。 束观没有理这个刚才对着那些船老板时霸道不可一世,此刻却像个懦夫般跪地求饶的天虎帮帮主,翻了翻口袋,还好,今天刚好带了三张忘神符。 然后取出一张,啪地一下按在仇虎的脑门上,接着又给那两个青楼女子各贴了一张。 三个人同时软软到了下去。 这忘神符很快就会融进他们的体内,然后永远锁住他们刚才的记忆,就算等会有人进来查看也不会发现异常。 做完这些善后之事,束观转身,拎起那个被树枝紧紧捆绑着的牛姓年轻人,然后直接从窗户中跳了出去。 牛姓年轻人并没有死,要杀死这家伙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而 …… 善已观中,清湖之畔,一棵老树之下。 牛姓年轻人被扔在草地之上,他身上的树枝已经被去掉,不过依然紧紧闭着双眼,因为他的额头上贴着一张符纸。 那是安子春画的安神符,能让这个年轻人陷入沉睡之中。 李至霞,木尧,安子春,桑立人,束观五个人,此时正围在这年轻人的身边。 刚才这个年轻人已经被唤醒过一次,李至霞盘问了一番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来历。 面对李至霞,这牛姓年轻人似乎能感受到这位中年紫袍道士的强大,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李至霞的问题。 可惜,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前些日子被仇虎从大江中救起的那一刻。 至于他是从哪里来的,原来是什么身份,还有为什么他地身体拥有这么远超普通人的力量,这个年轻人自己也是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好像原来好像姓牛。 给牛姓年轻人贴上安神符,让他继续沉睡之后,五个人围在了年轻人的身边讨论了起来。 “师傅,此人不像是正常的修行者,他的强悍肉身,更像是一种天赋,而不是修行得来的力量。” 木尧轻声说道,接着看了束观一眼。 “有点像当初的七师弟一样。” ……我那是做了怪梦之后才变的,原先可正常的很…… 束观心中嘀咕了一句,接着也说道: “师傅,我觉得这家伙可能都不是人。” 他将牛姓年轻任的指甲会变得如同猛兽的利爪,而且流出来的血像硫酸般能腐蚀地面的事情,仔细地讲了一遍,最后问道: “师傅,你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李至霞皱着眉,低头看着地上那个长得像牛蛙吧的年轻人,似乎在苦思冥想着一个什么难题,只是过了几分钟之后,李至霞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 “为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原来师傅也有不知道的事啊…… 就在束观有些意外的时候,只听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树叶摇动的声音。 抬眼望去,却原来是大师兄正攀缘着树枝晃荡着过来了。 然后金毛猿猴从树枝上跳下,猴身就落在那个牛姓年轻人的身边,低头随意地扫了一眼,摸着肩膀上的四脚蛇,微微一笑,字正腔圆地对众人说道: “你们不用猜了,这东西是个半妖。” 上午那一章,因为连续几版屏蔽,所以我改了之后十一点多上传。 没想到两点左右,其中被屏蔽的某一版又被系统解禁了,造成相同的两章上传,抱歉给大家造成了不便。 第122章 溯源 “半妖?” 周围众人齐齐惊咦了一声。 接着李至霞恭恭敬敬地对金毛猿猴行了一礼道: “大师兄,不知何为半妖?” 李至霞的弟子们,平常遇到这头金毛猿猴的时候,都会尊称对方一声大师兄。 当然,李至霞遇到大师兄的时候,也要叫一声大师兄,因为当初他刚拜入善已观的时候,也是这么叫的,一直叫到了成为观主,也没有改变。 除了当初将这头金毛猿猴留在善已观的吕端阳祖师,所有每一代的善已观弟子,都要称呼这头金毛猿猴为大师兄。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让人产生一种感觉,就是“大师兄”这三个字,不像是他的排行辈分,更像是他的名字。 “半妖,就是人和妖族诞下的后代。” 此时大师兄坦然承受着李至霞的行礼,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然后如此解释了一句。 人和妖的后代? 人和妖能有后代吗?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心中怪怪的,而且为什么道藏阁的那些典籍中,从来没有看见过关于这件事情的记载? “你们是不是觉得从没在道藏阁的那些破书中看到过这种事情的记载?” 大师兄似乎猜到了众人在想什么,笑嘻嘻地说道: “这种事情在几千年前是很常见的,不过没人会把它记录下来就是了,因为你们人族会觉得丢脸,我们妖族也同样觉得丢脸。” “噗呲。” 边上的桑立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李至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桑立人连忙正了正脸色。 “大师兄,就算典籍上没有记载,可为什么观中历代前辈也没有关于这半妖之事的说法留传下来呢?” 然后李至霞再次恭敬地问道。 “你们善已观才传承了多少年!” 大师兄撇了撇猴嘴道: “我说了,这种事情在几千年前很常见,但是后来就慢慢变少了,因为天地间已经很难再有新的妖族出现,原来的妖族又快死光了,那么人妖相结合的事情自然也就越来越少。” 然后大师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很认真地对此时站在这里的所有人说了一句。 “所以现在世上活着的妖族,基本上都是像我这样的经年老妖。伱们以后如果碰到一个真正的妖族的话,有多远最好就躲多远!” 众人顿时听的有些凛凛之意。 因为大师兄难道这么认真地说话。 虽然大师兄以前说话其实也一直很认真,但那是吐字方面的认真,至于具体往日言谈的内容……嗯,大师兄是个猴妖。 但这一次,大师兄真的说的很郑重,不仅是吐字! 束观更是听到目瞪口呆,脸色微微发白,指着地上的那个年轻人紧张地问道: “大师兄,您的意思是……这家伙的爹或者娘,是一个很厉害的妖?” 躺在草地上的这个家伙,是他亲手打晕带回善已观的,当时暴揍家伙的时候,束观绝没想到对方身后还可能有一个很厉害的家长啊! 打了小的,惹出老的,再继续打脸老的,这是前世很多网络小说的经典桥段。 但自己穿越的这一世,好像不是按照这种剧本走的,刚才打小的都已经这么吃力了,如果真来一个更厉害的老的,自己肯定没有再继续打脸的能力。 束观偷偷看了一眼李至霞,想着师傅不知道有没有这种能力。 “哦,他不是初代半妖,否则你根本没机会活着回来。” 大师兄如此说了一句。 “妖族的实力,除了修炼获得之外,还可以通过血脉转移传承,当然随着血脉的稀薄,这种传承的实力会渐渐变弱。” “不过如果它们识祖的实力够强的话,半妖的血脉也会传继很久,而经过三代传承之后,大部分半妖的后代,平常看去和普通的人,或普通的飞禽走兽没有什么区别,,只有遇到某些特殊的情况,才会被唤醒血脉中沉睡的力量。” “而一般这种半妖的力量,因为原来没有修行过,所以一般都表现为肉身的力量和坚韧程度远超普通人,能够感应到灵气,或者是一些奇异的天生能力。” 说话之时,大师兄摸了摸肩膀上的四脚蛇,然后又看了一眼束观。 于是大家的目光都朝束观看了过来。 感受到大家异样的目光,束观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 原来只是个普通人,后来突然变的力气很大,从千米悬崖上跳下来都不会死,还能感应到灵气。 这不就是在说我吗? 可我真不是半妖啊,我只是做了一个梦才变成这样的……哦,不对,那个怪梦也可以说一种特殊情况了。 所以,自己其实是个半妖?在做了那个怪梦之后,才激发了血脉之力,成为了“超人”? 这一刻,束观脑子突然有点凌乱,都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半妖了,毕竟他身体原先的主人,就是从山外漂进桃源村的,身世同样颇为神秘。 “噢,小七不是半妖。” 这个时候,大师兄又这么说了一句。 束观顿时松了口气,接着心中腹诽了一句: 既然我不是半妖,那你刚才看我那么一眼干嘛,很容易让人误会地知不知道! “大师兄,那这家伙是什么东西和人的后代?” 然后只听桑立人好奇地问道。 “你看他长得像什么?” “牛蛙!” “牛蛙!” 桑立人和束观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你们看着像什么,可能就是什么喽。” 大师兄笑眯眯地说完这句话,抬手抓住一根树枝,利索地爬到树上,走了。 然后李至霞师徒几人对视了一眼,再次看向乐躺在地上的那个很可能是牛蛙的后代的年轻人。 “师傅,该怎么处理此人?” 接着木尧问李至霞道。 “此人虽说并不知道天规,但不能因为不知道,就可以随便害人性命,这些日子来,好像死在他手下的普通人已经有几十人,而且刚才为师观此人心性,只知遵循本能欲望行事,这样的妖魔自然应该处死!不过……” 李至霞沉吟了一下道: “……不过,刚才听大师兄所言,此人是遇到了奇异之事,才会觉醒体内妖力,那么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呢?如果他原来是荆城本地人氏,那么有没有血缘亲人,他的亲人是不是同样觉醒为半妖了?这些事情我们必须要查清楚,老五,你算一卦,看看能不能算清此人的来历身份。” “遵命,师傅。” 安子春恭声说道,接着他俯身拔下了年轻人的一根头发,将其置于旁边的一张桌子上,然后又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龟壳铜钱,将龟壳压在那根发丝之上,再将铜钱掷于龟壳之上。 铜钱自龟壳上滑下,滴溜溜在桌面上旋转,再相继倒下。 安子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铜钱,等到铜钱全部停下之后,安子春缓缓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束观看着这一幕,心中一动,他已经不是 束观倒是蛮有兴趣练一下的,不过好像道藏阁中,最粗浅的卜卦之术,也要灵力达到三十六小周天才能修练。 嗯,等到了那时候,自己再去修炼一下这卜卦之术吧! 束观如此想着,而几分钟之后,五师兄安子春再度睁开了眼睛。 “老五,如何?” 李至霞沉声问道。 安子春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情道: “弟子刚才以溯源问卦之术,推演这人的命格变化过程,然后卦象显示了一个地址,这年轻人的命格,就是在那个地方发生改变的!” 命格改变!那就是说很有可能这年轻人就是在那个地方成为半妖的。 “那个地方在那里?” 李至霞扬眉问道。 安子春脸上的怪异之色更浓了一些。 “就在荆城,就在江口,一个叫做富华仓库的地方!” “富华仓库?我好像听说过,那地方好像是在租界中。” 桑立人此时插嘴说了一句道。 李至霞那对又黑又浓的眉毛,再次微微皱了一下,接着他思考了半分钟的时间,断然说道: “老二,老六,这件事情就由你们两人去查探,先带上此人去那富华仓库看看,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古怪,会让此人觉醒了半妖之体。” “师傅,那我呢?” 束观连忙问了一句。 要知道这个半妖可是他抓回来的,怎么后续的事情就不要他参加了。 李至霞看了他一眼,严肃地说道: “至于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修炼,还有就是多去道藏阁看看书,躲了解一些修行界的事情。” “你的师兄师姐们,当初都是最早也是先练完三十六小周天之后,师傅才让他们独自去处理城中异事的。” “哪像你这次,居然也不先回来禀告一声,就自己一个人跑去处理了,万一遇到你应付不了的对手呢?” 束观低着头,只能怪自己多嘴,引来师傅的一通喝责。 第123章 七大仙门 “原来,所谓得七大仙门,就是这七个啊!” 山门旁的凉亭中,束观抱着一本从道藏阁里借出来的典籍,看得津津有味。 身前的石桌上,放着厚厚的一叠报纸杂志,摆着茶水零食,束观一边喝着茶,磕着瓜子,捧着古老的典籍,阅读着一段段悠久的岁月,这是近几个月以来,束观难得悠闲的日子。 本来往常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基本都是六师兄桑立人,但是如今他和二师兄木尧,去探查那个牛蛙半妖的来历问题,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善已观了,所以这守山门的职责,就不得不落在了束观的身上。 守山门这件事情,按照善已观的规矩,是各位弟子轮流来的,每个人半年,本来其实也快轮到束观了,现在不过是提前上岗而已。 至于每天守山门的时间,是从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晚上不用守,跟白班保安其实差不多,不过比起束观前世许多单位的保安,都要空闲多了。 基本就是坐在这里喝茶,看报,你想坐在这里摸鱼修炼都行。 以前经常听六师兄抱怨守山门这件事情根本没什么意义嘛,在自己在这凉亭中做了几天之后,束观深以为然。 不过这几天,倒也终于让他有时间,找几本道藏阁中的典籍看一看了,此时他正在看的,就是齐师伯推荐他看的,记录着关于他们七仙盟成立之初一些事情的典籍。 “我们道门的纯阳仙人吕端阳,佛门的玄藏大师,儒门的王云仙人,唔,这三家都是我已经知道的,也是七仙盟中最重要的力量,属于这三家的道观,寺庙,书院,几乎遍布整个大华国境内。” “玄藏大师是佛门当初的最后一位真佛,而王云仙人和纯阳仙人一样,都是受过天庭敕封的正仙,在成就仙道之前,是大华天朝的一位名臣,也是平定神猴之乱的最大功臣,以功业之身彻悟大道,成就天仙之境。” “ “城隍庙的数量,就没有道佛儒三家多,只有在一些人口众多的大城中才会有,唔,荆城这里倒是也有一座,不过一般的修行者为祸之事,城隍庙是不会插手的,城隍庙只管阴魂之事,除非是有厉鬼冤魂现身,城隍庙才会介入。” ”……嗯,这就是专事专管了,这七仙盟的职责分工倒是很明确。” ” “而南疆那些修炼巫术的修行者,自 “所以在南疆之地,道佛儒三家也只是象征性地建了一观一寺一书院,南疆修行者的事情,几乎都是由摩云教在管辖处理。” “ “如今大华国沿海的那些海岛,以后大洋上那些原先大华天朝的藩属,如今各自为政的岛国,其间的修行界之事,都归三仙岛处理,道佛儒三家同样极少会插手。” “呵呵,这就有点属地管辖的意思了,就像我们荆城,发生在江口区的异事一般由善已观处理,发生在江阳区的由书院处理,发生在郢城区的就由归元寺处理是一个道理。” “而最后一家,也是最不寻常的一家,天隐门,这一家和前面六家都不同,门下弟子的身份极为神秘,据说人数极少,甚至连道场都没有,当年的那七大仙人中,也只有这天隐门的那一位,在典籍中连名号都没有留下,只记载了有这么一位仙人。” “而天隐门的人,一般是不会现身世间得,只有在发生甲等大事件时,才会偶现踪迹。” “按照典籍中关于那些曾经现身过的天隐门弟子的记载,天隐门的弟子虽然人数少,但是每一个现身的弟子好像都很强大,至少也是胎动境的修行者。” “这些原来就是七仙盟的七大仙门,今天是终于全部知道了。” 束观缓缓合上了手中的典册,这几天连续阅读这些典籍,他对修行界中的事情,终于多了许多了解,不用每次遇到一点事情,就只能询问师傅或者师兄们,当一个好奇宝宝了。 将典籍放到石桌上,然后他又拿起了桌上的那叠报纸,这些报纸都是太一阁每天让人送来的,或许这是守山门这件事情唯一的意义,就是收收报纸。 报纸的种类很全,几乎在荆城发现的所有报纸,这里都有。 当初束观 一群避世修行的人,为什么还要订阅世俗世界的报纸? 当然他现在已经知道原因了。 师傅师兄们在意得不是新闻本身,而是隐藏在新闻中德那些只有他们修行者才能察觉异常的信息。 比如那份专门刊登一些名人的八卦新闻,或者街头巷尾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的秋海棠报,师傅就很喜欢看,像上次那则什么秀水街三天内死了十八只猫的新闻,可能在普通人的眼中根本就不会注意,但李至霞却察觉到了异常,所以特意命桑立人专门去察看一番。 也不知后来六师兄查到了什么,束观想想也蛮好奇的,下次有机会再问问六师兄吧。 束观如此想着,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份报纸,《荆城日报》。 这是荆城市政府办的官方报纸,束观先是扫了一眼头版,只见今天的头版新闻,是关于旭日国驻荆城的新任领事,将于下周二抵达荆城,届时荆城市市长谭先瑞,以及荆城的一些工商界领袖,将会亲自前往码头迎接。 看到这则新闻,束观叹了一口气。 对于他穿越到的这个大华民国,很多东西都跟原来的华夏太像了,包括语言和文字。 所以束观很自然地就把自己当成了大华民国的一员,而大华民国如今的处境,和华夏历史上的那个民国也很相似,曾经那个疆域横夸东西两个大陆的大华天朝,如今只能在西大陆诸强国的脚下勉强偷生。 不过,报纸上提到的那个旭日国,却不是西大陆的强国,而是大华东边的一个海上岛国,无论是文化还是其他什么,都像极了一个缩小版的曾经的大华天朝,束观也在荆城街头见到过这个旭日国人,当他看到那些旭日国人穿着和服在街头招摇过市的时候,就知道那个旭日国是什么样的一个国家了,然后难免产生了许多天然的厌恶。 随意浏览了一下那份《荆城日报》,束观将它放在了一边,官方报纸么,随便看看就好,有时候,嗯……有时候还不如看秋海棠报更有可信度呢。 然后束观有拿起了《大江晚报》,《大江晚报》不是官办的报纸,而是民办的,不过却是一份非常严肃正经的报纸,是荆城的几名着名的新闻人联手创办的。 事实上它的新闻要比《荆城日报》要更加真实,向来以针砭时弊,大胆敢言着称,就算骂起楚湘督军徐平西,也是辛辣至极,而徐平西也是无可奈何。 所以在荆城,《大江晚报》要比《荆城日报》更受欢迎,看得人也更多。 此时束观也看得很认真,不过他并不是在看《大江晚报》上的那些新闻,或者是那些总能大块人心的有关时事的评论文章,而是直接翻到了 他看的主要是招工广告。 前几天,在将那个姓牛的半妖带回来之后,他有请五师兄配了些解毒的伤药给孟会保送了过去,孟会保的伤自然是马上被治好了 至于天虎帮,在失去了牛姓半妖这个真正的大靠山之后,自然也没有实力称霸码头了,很快就被孟会保夺回了所有地盘。 受了束观这么大的情,所以当束观提出想要让桃源村的青壮们去码头上干活时,孟会保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拍着胸脯保证,不但会给王大虎他们安排最轻松的活,绝不会让他们受半点欺负,也会尽量跟那些船老板争取更加优渥的工钱。 村里青壮们的活计暂时安排好了,但束观觉得还不够,要让整个桃源村的人真正融入外面的世界,还要让更多的人出去接触这个社会。 所以束观准备让村里的年轻女人们也出去干活,比如可以去纺织工厂,印刷厂又或者其他不要重劳力的工厂里工作。 总要让村里人学会一些谋生的技能的,束观不想桃源村的人,最终变成只能寄人篱下靠别人养活的蠹虫。 因为束观现在已经知道,当天庭之卫的危险性还是很高的。 万一哪一天自己不在了,那桃源村的人如果还没能靠自己养活自己,那他们又该去靠谁? 看了一会《大江晚报》上的那些招工广告,束观选了几个看去不错的目标。 不过他是要现场去看一下,那种黑心工厂是绝对不能去的。 然后将桌上的报纸整理分好,束观准备给师傅师兄们送过去,顺便问一下五师兄安子春,明天能不能帮自己代一下守山门,而自己则要去看看刚才挑选的那几家工厂。 第124章 人世间(上) 今天他特意穿了一身西装,西装是昨夜跟六师兄借的。 昨晚,离开了善已观好几天的六师兄桑立人终于回来了,回观的时候看去一脸疲惫,直接就先去崖顶找了李至霞。 但二师兄没有回来。 束观去找六师兄借西装的时候,难免问了一句。 “那个地方……有点不对劲,但我们还没有弄明白,二师兄还守在那里……这次的事情可能会比较麻烦。” 刚从崖顶师傅那里下来的桑立人,唉声叹气地这么回了一句,然后挑了一套黑色的西装给了束观。 至于束观去找桑立人借西装的原因,是因为他很明白人靠衣装的道理,如果穿着自己那些普通衣物去帮村里的女人们找工作,难免一开始就给人 而不得不说,当束观穿上西装之后,整个人看去是完全不同了。 束观和桑立人的身高相差不多,但是桑立人是那种修长的身材,略显单薄,这套西装穿在他身上,整个人会很斯文儒雅。 但是束观却是那种肌肉线条异常完美的身型,平常穿着宽松的道袍看不出来,但是一穿上西装,就将他那充满力量感的身材完全展示了出来,其实束观比桑立人更能撑起这套西装,此时配上他那张略显普通的脸,反倒庚有男性魅力。 下了龟山,束观没有回新桃源村,而是直接奔码头而去。 因为他今天要去看的那几家工厂,都在江阳区。 荆城三镇,郢城区是楚洲的政治中心,江口区是商业区,而江阳区除了有大批军队驻守之外,也是一个工业区,荆城的大部分工厂都集中在江阳区,而且基本都集中在江边,和江口区的沿江租界还有商业街遥相对望。 到了码头,束观买了两分钱买了一张船票,上了客运渡轮,这是一艘几十年前的老式火轮船,每一船能坐五六十人。 当然,现在也有更新式的汽轮船,坐起来要比火轮船舒适多了,不过船票也贵了三倍。 渡轮上很快就挤满了乘客,这种小火轮本来只能坐五十多人,但束观此时数了一下,大概上来了近百人,人挤着人,最外面的乘客不得不抓着船弦边的扶栏,将半个身子探出船外。 看去很有一些束观前世挤早班地铁的景象,倒也让束观升起了许多亲切感。 此时正是清晨,而赶着小火轮过江的,也基本都是到对面江边那些工厂里上班的工人。 束观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些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工人,有男有女,大部分都穿着陈旧的衣物,眼神麻木,有一种深深的疲倦从身体之内透出来,但是比起他在秀水街后面陋巷中,见到过的那些衣不蔽体的这个城市最底层的居民,情况又要稍微好些,衣物虽然陈旧,但至少足够保暖,脸上也没有菜色,说明能够吃饱。 也就是说,这些工人大部分温饱是没有问题的。 束观知道让村子里的女人们去工厂上班,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却是现在唯一的选择,不过他也不会让她们一辈子在工厂里做工,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的。 今天江上的风浪有些大,超载了将近一半载客量的小火轮,在江面上颠簸了十几分钟之后,终于到达了对岸。 如果从新桃源村那里出发,走到码头,再坐小火轮到到对岸,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下船的时候,束观默默计算了一下。 昨天他挑选工厂的时候, 束观也没准备让村里的女人们住到工厂里,那样太不安全,一群从来没有离开过桃源村的女人,他可不放心现在就住到外面去。 下了渡轮,走出这边的码头,束观顺便在码头外的小摊上买了一份城里的道路地图,然后照着地图朝昨天选中的 码头外倒是停着很多人力黄包车,价格其实也不贵,不过束观今天本来就准备走一走沿途的路,看看需要费的时间,以后村里人来上班,总不可能天天坐黄包车去吧。 然后步行了二十分钟之后,束观终于找到了今天要看得 昨天束观在《大江晚报》的广告版上,一共挑了四家工厂,除了要离家够近之外,他地 而现在他所站之处对面的那家工厂,看去占地就颇大,而在围墙外的铁门之旁,白粉刷的墙面上,写着“江阳光明火柴厂”七个大字。 是的,束观 主要是其实他能挑选的余地也不多,除了要离家近,招工量够大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桃源村的女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过桃源村,而且除了张丫蛋之外,一个会识字的都没有,一开始能适合她们干的工作真的没多少。 糊火柴盒这种最简单的工作,算是其中之一。 然后束观迈步朝那个“江阳光明火柴厂”走了过去。 得益于他今天穿的这身西装,说实话,穿越而来的束观,其实对西装的掌控,是要比比很多偶尔穿下西装的许多大华人要强上许多的,举手投足之间无比自然,在普通人的大华人眼中看来,就是派头十足。 所以站在铁门外看门的那个汉子,很客气地问他是来干什么的。 而在听闻束观想要介绍一百多名女工进厂干活的时候,更是连忙打开铁门将他迎了进去。 然后换了一位胖胖的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来接待他。 中年男人同样穿着西装,带着眼镜,据自己介绍,是这家火柴长工务处的一级管事,姓刘。 刘管事上下打量了一下束观,然后让人泡茶,接着客气地先是问了束观能介绍多少人进厂。 “一百十来人。” 这是束观的回答。 桃源村现在有七百多人,其中女性有二百六十多人,出去老弱幼小,以及还要孩子还小必须在家里照顾的,能够出来干活的人,就只有一百多人了。 当束观报出人数之后,清楚地可以看见那刘管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喜色,不过他还是很谨慎地问了一下,束观介绍的女工的来历。 “家里乡下那边遭了灾,村里人都活不下去了,只能到城里来看看有没有活计。” 束观微笑着给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他说的其实倒不算是假话,原来的桃源村确实是遭了灾,只不过遭的是怪物之灾,眼前的这个刘管事绝对想不到就是了。 “不过如今在荆城都已经上了户籍。” 看到刘管事还是有些狐疑地看着自己,于是束观又加了这么一句。 而刘管事则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那种被拐卖来的女子就好。 而刘管事的态度,也让束观放下点心,至少这不是一家黑心工厂。 给村里人找工厂干活,可不是他昨天临时起意,这些日子也是过以定时间了解得,特别是找孟会保打听了一下,知道在江阳有不少黑心工厂,专门逼迫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又或者是一些从异地流落到此的难民,终日关在厂区之内干活,只提供一些简单的食物,每日每夜地压榨那些包身工的劳力,有时候把人累死了,直接草席一裹就扔到大江里完事。 而这种黑心工厂的背后,往往都站在达官贵人,又或者是有洋人背景,所以也没人敢管。 在确认了这里不是黑心工厂之后,束观和刘管事就进入了商讨谈判细节的阶段。 “要住厂吗?住厂的话,每个月的食宿费是一元,到时会从工资里扣。” “不用。” “那么每天包一顿午饭?费用一个月一百角,也是从工资里扣。” “可以。” “我们招的是糊火差盒的女工,按件计算,一千盒三角钱。” “贵厂熟练的女工,一天能糊多少火柴盒?” “快的话五千个,慢一点的也有四千,如果是新手地话,一天怎么也能有亮千来个,不过这工作很容易上手的,干个半个月,也就算是熟练工了。” ……唔,就按一开始平均三千个算,一天就是九角,除掉每天的渡轮费四分,再除掉伙食费,一天能赚个八角左右,一个月就是二百四十角,按照荆棘城银元和铜角的一比一百八十的兑换价格,那就是一个半银元左右。 而荆城普通的四口之家,一个月的费在三四个银元左右。 如果家中的女子一个月能赚一个半银元,再加上村里的青壮们在码头上干活,一个月也能赚两三个银元,这么加起来的话,收入虽然存不下什么钱,但是维持日常生活是足够了。 “那么工作的时间呢?” “早上七点到厂,下午五点离厂,中午休息十分钟吃饭,每个月可以休息一天。” 一天工作十个小时,加上路上来回得两个小时,就是说要十二小时左右。 辛苦自然是很辛苦,但活着谁又是不辛苦。 就算他穿越来的那个时代,同样有很多人天天996加班,或者一天到晚送外卖,也只能混个温饱而已。 何况是这样一个时代,能过上温饱日子的,都算是幸运儿了。 而且桃源村的村民,在山中之时,同样要每天早起晚归下地劳作,并不比这到工厂干活轻松多少。 “没问题。” 束观点了点头。 “那没问题的话,我们什么时候把合同签订一下。” 刘管事笑眯眯地说道。 “明天吧,我先回去商量一下,没问题明天来找刘管事您好签合同。” …… 跟刘管事告辞之后,束观离开了这家火柴厂,走出大铁门,然后绕了个圈走到厂区的后面围墙,他拿出了一张昨日从安师兄那里要来的隐身符,贴在自己的胸口,接着一步迈进了围墙之中。 虽然听刘管事说的,这家工厂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总归要自己进去亲眼看看的。 第125章 人世间(中) 半个小时之后,束观的身影自这家火柴厂的后方围墙外,再次缓缓浮现。 刚才这个工厂中的一切,他都已经仔细看过了,至于结果,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先是去看了看糊纸女工的车间,那是一个巨大的仓库的地方,仓库内有些漏风,冬天刮风的日子坐在里面会有些冷,不过还算牢固,基本不会发生塌房的事故。 里面堆满了糊好的或者没有糊好的火柴盒,一百多名带着袖套的女工,坐在小板凳上,坐在火柴盒堆中,沉默的糊着火柴盒。 很少有人交谈说话,因为在这里,你每多糊一个火柴盒,就能给家里多挣一点钱,等到了年底的时候,或许我们就可以给丈夫儿女多买一斤肉,多添一件新衣服。 所以所有人都是低着头,弓着腰,机械地糊着小小的火柴盒,仿佛不知疲倦。 束观沉默地在这个仓库中站了许久,没有人能看见他,但他能看见所有人。 仙人俯瞰众生。 但这一刻,束观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好。 然后他又去了这个工厂的厨房,看到了几名伙夫正在准备今天中午的饭食。 每人两个玉米馒头,一碗还算比较稠的粥,一点咸菜。 接着,束观又跑去女工宿舍看了一眼。 十二个人一个房间,每一层有公用的厕所,有热水,看宿舍的是一个大妈。 最后束观走回了刚下刘管事接待他的那栋管理人员办公用的楼房,从那些办公室得门前走过,最终在二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找到了刘管事。 刘管事正一脸兴奋 束观终于彻底肯定,这是一家很正常的工厂,然后他离开这里。 接着,在步行了七八分钟之后,他来到了今天要看的 这是一家纺纱厂,名字叫做大昌。 接待束观的,是这家纺纱厂的厂长,这是一位瘦瘦地周姓中年男子,目光颇为严苛,和原先火柴厂的刘管事一样,他先是问了束观介绍的女工的身份。 在听到都有本地户籍之后,脸色方才放缓一些。 而这家工厂开出的条件,比原来的火柴厂要好了许多,每天的工钱,竟然可以达到十二角,这样等于一个月的工资达到了两个银元。 而且工作时长和火柴厂也差不多,只不过如果遇到旺季订单多的时候,必须要加班到晚上八点,加班工资另算。 比较起来,束观倒是觉得比那家火柴厂的待遇更好,如果要选择的话,他肯定会选择这一家。 只不过,当他 因为那个周厂长说过,如果是新手的话,只能去剥茧和缫丝车间,又或者是去粗纺建。 所以用隐身符回到纺纱厂内,束观就先去看了这三个地方。 剥茧间内,腐烂的茧蛹,发出奇臭的气味,但是有不少女工,就是呼吸着这样让人闻之欲呕的臭气,埋头剥着茧蛹。 而在缫丝间,光线特别暗淡,空气同样沉闷无比,缫丝的机器发出巨大的响声,机另外还有不少锅炉,不断有热水从锅炉中流出,倾住了一盆盆放着剥好的蚕茧的木盆中,锅炉的温度计指在二百一十度,只有这个温度,才最容易将蚕丝的丝头从蚕茧中抽出来,然后放进缫丝机中。 上百个女工,就是在这样闷臭响震的环境中,带着厚厚的手套,将双手插入锅盆之沸水内工作,她们的面庞被热臭气蒸得又黄又瘦,当双手从手套中抽出时,早已被烫得又红又肿。 至于那粗纺车间,纺纱机排列得都是很密,同样是沉闷而又嘈杂的空间,并且细细的丝絮到处弥漫,女工头发和眉睫,都被着丝絮染成了一片白色。 最重要的是,虽然女工们都带着口罩,但依然难以避免那些丝絮随着呼吸钻进她们的口鼻间。 看到这一幕的束观,微微皱了下眉,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天天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的话,要不了几年,这些女工的肺,就肯定会出问题。 然后他没有再去看其他地方,直接离开了这家大昌纺纱厂,也不准备再回来了。 虽然这家纺纱厂开出的工资,要比那个家火柴厂高很多,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干活,不出几年就会落的一身职业病,束观绝不愿意村民们来这里上班。 而他昨天选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束观前往 在路过时,束观透过铁门,朝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他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 今天他已经去过两家工厂了,不管是那家光明火柴厂还是大昌纺纱厂,里面的环境都是乱糟糟的,低矮破旧的厂房,随处乱扔的垃圾,横流的污水。 但是这一家丽兴纺纱厂,束观一眼望去,竟然发现里面极为整洁干净,里面的厂房也都很新,另外还种植着不少草树木,宛如园林一般。 里面偶然看见穿着统一的工服走过的工人,脸上也并不像另两家工厂的工人那样,脸上总是弥漫着愁苦疲倦之色,这家工厂的工人,脸色红润,居然还挂着笑容。 一时间,束观都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本来他已经不准备再去看这家纺纱厂了,但此时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选择进去看一看,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先去找人,而是直接用隐身符先进了这个工厂去转了一圈。 里面得厂房非常宽敞,光线充足,空气流通,并有冷热气管,可以调和场内气温,机器看起来比大昌纺纱厂要先进很多,响声极小,缫丝间里的锅水只微温,毫不烫手,车间内也没有热臭气,最特色的是把煮茧的盆子,通通装置于一架大机器中,以电力蒸煮,避免了像大昌纺纱厂那样,用高温水让人力抽丝的过程。 然后束观在厂区内其他地方转了一圈之后,赫然发现这个工厂内,不但有医药室,阅读室,娱乐室,休息室,随处可见的干净的厕所,有热水供应的浴室,竟然还有一个专门为女工准备的拖儿所。 在转完整个厂区之后,束观真的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又穿越了,因为就算是他前世得那个时代,这样得一个厂区,都算得上是相当不错的了。 而和另一个一公里大昌纺纱厂比起来,这个丽兴纺纱厂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这一刻,束观顿时下定了决心,不管如何,自己都要想办法,把桃源村的女子们,弄进这家纺纱厂上班。 然后他离开了厂区,回到外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方才重新走向了这丽兴纺纱厂的大门。 十几分钟,他在这厂区内一栋木掩映的四层小洋楼的某一个办公室中,见到了这家丽兴纺纱厂的厂长。 这是一间布置地简单雅致的办公室,桃木办公桌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书柜,进门的时候,束观朝那个书柜扫了一眼,里面放满了书籍,基本都是一些关于机械,纺纱技术方面的专业书籍,甚至有几本是因吉丽文版的,另外还有一些管理学方面的书籍,这些书籍让这间办公室多了几分书卷气息。 而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同样是一个很斯文的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和今天束观见过的另两家工厂的厂长管事,一看就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草根不同,这位自称姓方的年轻人,看去更像是一名学者。 而在同样询问了女工身份等问题之后,这位年轻的方厂长,又多问了束观一个问题。 “请问,她们识字吗?” 束观微微一怔。 因为今天他见的刘管事和周厂长,都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在荆城这样的大城市中,女性的识字率也是很低的,而且如果识字的话,谁又愿意来这些工厂里,干这种辛苦劳累,还很容易得一身职业病的活呢! 所以在怔了一怔后,束观摇了摇头。 然后只见那斯文的方厂长,脸上露出了遗憾之色。 “很抱歉,束先生,如果你介绍的女工不识字的话,那是没办法来我们工厂上班的。” “因为我们丽兴纺织厂,和那些老式的纺织厂,缫丝厂不同,是安全按照西大陆的标准建立的新式工厂,纺纱缫丝的机器也全部是刚刚从旭日国进口的,所以在我们厂内上班的,最少也要有小学毕业的文化水平。” 束观沉默了一下。 在看过了这个工厂内部的情况之后,他真的很想让桃源村的女子们来这里上班,只是现在人家拒绝的理由,也很正当。 “……方厂长,我介绍的那些人,虽然不识字,但是都很勤劳,也很聪明,她们可以学……” “这不是勤劳不勤劳的问题,而是如果不识字,根本就无法操作那些新式机器。” 方厂长直接打断了束观的话,然后看他的样子,是准备直接送客了。 就在这个时候,这间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了一下,然后有人从束观的身后,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小姐……” 方厂长见到来人,脸上立刻露出了恭敬的神情,立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方厂长,在工厂里的时候,不要叫我小姐,而要叫我董事。” 身后传来一道清雅动听的声音。 束观回头望了过去。 关于工厂的描写,查了很多资料。 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却确实有一些新式工厂,不管是设施,环境还是待遇,都是相当不错的,而对工人的文化水平要求也很高。 像丽兴纺纱厂,其实我还已经是降低了写了。 另外写这几章的原因,是为了以后束观做某些很牛逼的事情做铺垫,否则到时候他的选择,就会显得很突兀。 第126章 人世间(下) 束观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站了一名女子。 女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高有一米七左右,一头秀发盘了一个精致的发髻,穿着一套修身的女士西装,里面配的是雪白的蝴蝶领雪纺衬衫,外面披着一件米色的风衣,打扮的非常洋气,也非常优雅。 至于女子的容貌,并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大美女,和张丫蛋,又或者是那个督军之女徐楚湘比起来,没有那么美得惊心动魄,但是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知性中又带点干练的感觉。 总之,这是一个 所以束观再看了一眼之后,又看了一眼。 “方厂长,招工的事情怎么了,我同学刚在申城帮我我们联系了几个大单子,我们丽兴刚刚建厂,能不能在南方那些城市打响名声,就看这几笔单子了,可千万不要延误了交货日期。” “荣董事,你知道我们厂对工人的要求很高,所以要招的足够的人手,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两人说话之间,那女子似乎注意到了束观正在看着他,所以也扫了束观一眼。 “他是谁?” 然后女子这么稳了方厂长一句。 方厂长连忙将束观的来意说了一下,那女子的眼睛顿时微微一亮。 ”你说你们有一百多人?” 女子兴奋地问束观道。 束观点了点头。 “荣董事,他介绍的那些女工,都不识字。” 这时候方厂长又说了一句道: “所以就算招进来,关是培训她们操作机器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对保证我们的交货日期,并没有什么帮助。” 那女子皱眉沉吟了一下,接着断然挥了挥手道: “不,先把她们招进来,我们可以把现在厂里识字的工人暂时全部调到生产线上去,让这些新来的人顶替其他岗位。” “另外,方厂长,我觉得我们以前关于招工的条件考虑地有些不周,一开始就把条件定地这么高,恐怕很难找满人,毕竟这里不是申城,有一定文化程度的女性还是要少很多。” “所以我准备改变一下,到时候专门在厂里办个夜校,自己培养有一定文化程度的产业工人。” 居然还准备办夜校? 束观眼睛顿时一亮,这一刻,他都想着事不是让桃源村的女人们直接住厂里了。 “方厂长,伱跟他再商讨一下细节,最好螚保证来的女工都是三十周岁以下的,这样学东西学起来也快,没问题的话,就把合同签了,这两天就来上班。” “好的,荣董事。” 那女子交待了方厂长几句,接着就准备转身离开。 “谢谢。” 束观连忙很诚恳地对这女子道了声谢。 说真的,如果桃源村的女人们能来这个工厂上班的话,那确实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 那女子很有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接着朝办公室外走去,只是当她那修长而优雅背影,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转身,又看了束观一眼。 这一眼,看得分外仔细。 …… 宽大的桃木桌上,两份打印好的合同被放在了束观的面前。 “束先生,你仔细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把合同签了吧。” 对面的方厂长,笑着对束观说道。 既然那位荣董事已经同意,方厂长的办事效率也很快,十几分钟之后就准备好了合同,放到了束观的面前。 束观拿起合同,先快速地扫视了一眼。 这种事情他并不陌生,前世的时候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只是当他看到待遇条款的时候,却是猛然一怔。 “一个月五个银元?”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方厂长。 “我们丽兴纺纱厂,采用的是机械化生产,每名工人的产出效率,和那些老式的工厂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工资自然可以高不少。” 方厂长颇为自豪地解释了一句。 束观自然明白方厂长的意思,他刚才只是被这个工资数额吓了一跳而已。 没有五个银元,已经足以让荆城的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过上很好的生活了。 然后束观又看了一下其他的待遇条款,每个月有四天的休息,怀孕期间上班有补贴,年幼的子女可以在厂内免费托管……这些待遇保障,几乎不比他穿越来的那个时代的上班族的待遇差了。 不过最后合同上也有一项规定,就是一旦成为丽兴纺纱长的工人,三年之内没有特殊情况不得随意辞职。 对于这项条款,束观也很理解,人家了大量的时间财力培养一个熟练工人,自然不希望培养好了人却走了。 想了想,束观觉得如果是这家工厂的话,干个三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然后他拿起笔。 束观不用再犹豫,他也相信不可能有比这家工厂更好的选择。 而在合同的其中一个签名栏上,已经盖好了一个名字的印章。 那个名字是:荣苗。 这就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名字吗? 束观如此想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 不久之后,束观迈着轻松的脚步,走出了丽兴纺织厂的大门。 他此时的心情非常愉快,那是一种因为眼见可以让桃源村的村民们的生活,将会变得越来越美好而产生的愉悦。 虽然这次合同上,对方是肯招收三十周岁以下的女性,所以到时候能来上班的只有八十几个人,但是没有关系,剩下的其他人他再想办法好了8家工厂看了。 只不过那家工厂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而且现在村里年纪稍微大些的女子工作还没有着落,所以束观还是准备顺路去看看。 这是一家面粉厂,名字叫做久盛,接待束观的,是一名满脸横肉,脸上长着一个大黑痣的中年人,穿着黑绸衣,袖子高高挽起。 当见到这个中年人的时候,束观 刚才那个家丽兴纺织厂的方厂长,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人,而大昌纺织厂的周厂长,还有光明火柴厂的刘管事,虽然人看去粗鄙市侩了一些,但总也是正经人,以前应该也是老老实实干活才升起来的。 但是这久盛面粉厂的这个管事,身上却带着满满的江湖气息,一脸凶戾,哪有半点正常的工厂管理人员的样子。 更奇怪的事,这个管事在听说了束观介绍的人,都拥有荆城本地户籍的时候,这管事顿时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表示他们工厂不再需要工人了。 可是明明昨天束观在广告上看到的,是他们久盛面粉厂需要急招大量的工人。 总不可能一天时间就招满人了吧! 束观心中的怪异感更强烈了一些。 从久盛面粉厂的大门出来之后,束观皱眉在门口停留了那么一两分钟的时间,看着这个久盛面粉厂的围墙。 围墙很高,比他今天去过的那三个工厂的围墙都要高很多,围墙的上面,布满了尖锐的铁丝网。 然后束观拿出了一张隐身符,再度返回了这个面粉厂内。 这不会就是那种工厂吧…… 束观决定进去看看。 …… 二十分钟之后,束观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久盛面粉厂的围墙之外,他站在一条僻静小巷的巷口,面色有些微微发白,身躯微微颤抖,木然地站在那里。 “卖香烟喽,卖香烟喽……” “老刀牌香烟,大前门香烟,哈德门香烟,仙女牌香烟,三六牌香烟……” 一个卖香烟的小贩从束观的面前走过,小贩脖子上挂着烟箱,上面放满了各种香烟。 “给我来一包烟。” 束观抬手叫住了小贩,声音有些沙哑。 他今天没有带老瘸子的那根烟杆。 “好的,先生你要什么牌子的。” 束观往烟箱中扫了一眼。 “三六牌的吧,再给我一包火柴。” 他记得自己抽过这种烟,劲很大,他现在就需要劲大的。 “好的,先生,一共五角一分。” 烟贩拿起一包烟盒上印着三个“6”的香烟和一盒火柴递了过来,束观也拿出六个角币递了过去。 下一刻,烟贩发出了一声呼叫。 “先生,你的手上怎么有血!是受伤了吗?” 束观低头看了自己手掌一眼,这才发现手掌之上,鲜血淋漓。 “是啊,刚才不小心划伤了。” 束观朝那卖烟的小贩强笑了一下,拿过香烟,没等烟贩找回零钱,直接转身,在小贩略带怀疑而又惊恐的眼神中,朝江边走去。 束观走到江边的堤岸上,找了一张长凳坐了下来,在长凳上擦了擦手中的血迹,然后沉默地撕开了烟盒,抽出一根香烟,然后再从那个印着“光明牌”的火柴盒中拿出一根火柴,划亮,点上了香烟。 然后,束观盯着江水,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夕阳西下,将江对岸的那片漂亮的白色洋房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那里,是西大陆各强国在江口的使馆区。 江水涛涛,滚滚东流。 束观此刻的心潮,亦如波涛那般汹涌起伏。 他抽完了一根烟,然后又点上了一根烟,一根接着一根,扔在脚旁的烟头上,犹自沾染着他手中的血迹。 身后的不远处,某个工厂内传来了许多嘈杂的声音,隐隐约约间似乎有很多人在惊恐地尖叫,不久之后,又有刺耳地警笛声响起。 束观没有转身,没有回头。 他很清楚那些声音因何而起。 束观只是沉默地看着江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到将整包烟抽完,留下了满地的烟头,然后他起身朝码头走去。 束观来到码头,买了一张船票,上了渡轮,过江,走过桃源村,上了龟山,拐进小道,进了山门,走过凉亭,走过湖泊,走上崖顶,走进李至霞的居所,走到李至霞的面前,跪了下来,垂首颤声说道: “师傅,我今天杀了一个人。” “一个凡人!” 是的,束观刚才杀了一个人,就是久盛面粉厂那个接待他的,脸上长了一颗黑痣的管事。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个人姓什么,叫什么,但是当时却忍不住直接杀了那个人。 …… 两个小时之前,束观 他想看看那个工厂,是不是他猜想的那种工厂。 事实证明,他没有猜错,只是里面的景象,却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个厂区里面,在高高的布满铁丝网的围墙之内发生的一切,根本不像是人间,而是地狱。 束观本来以为大昌纺织厂内的那些女工们,处境已经够悲惨了,但是在走进久盛面粉厂之后,他才发现至少大昌纺织厂得工人,至少还活的像一个人。 而在久盛面粉厂内,工人们活的则是像猪猡。 束观看到了很多女工,也看到了很多只有十来岁的童工,一个个蓬头赤脚,面黄骨瘦,眼睛凹陷,几个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皮肤疾病,或者生疮,或是烂脚,眼神中没有任何生气,仿佛已具具行尸走肉。 她们煮得地方,时一个哥不足十平方眯的狭小房间,却要住这十几二十人,每个铺位铺着一些稻草,稻草上盖一床草席,至于吃的食物都是发霉的糙米、烂菜叶。 车间内面尘飞扬,蒸气如雾,空气污浊,一个个手臂瘦的像麻杆的女人和小孩,在里面辛苦的工作着,车间外站着一些膀大腰圆的监工,手中握着皮鞭,盯着车间中干活的女人和小孩,如果谁的动作稍慢了一些,就会被拖出去一顿鞭子,抽完之后再赶回车间干活。 束观行走在厂区之内,看着以幕幕惨不忍睹的景象,心中仿佛有一块巨石压着,压地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做些什么。 但又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仙归仙,凡归凡。 他是天庭之卫,他要管的不是这些事情。 束观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事情,可能每天都在许多地方发生着,自己只是偶然遇到了其中的一件。 束观一次一次地压下心中的冲动,告诉自己不能去杀这些凡人,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 然后,他就遇见了刚才接待过她的那个满脸横肉,脸上长着黑痣的中年管事。 当时那个中年管事,正让两名手下,将一名衣裳褴褛的小姑娘,拉进他的办公室。 那个小姑娘最多只有十三四岁。 中年管事将她压在了桌子上,扒下了小姑娘破烂的裤子。 小姑娘没有挣扎,没有哭喊,只是呆呆地睁大着眼睛望着屋顶,眼神是那般的麻木。 而就是那麻木的眼神,刺痛了束观的心。 于是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束观,走了过去,一巴掌拍碎了那中年管事的脑袋。 有些事,是忍不了的。 至少束观做不到。 …… 李至霞沉默地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弟子,很久之后,他问了一句。 “那个凡人,和其他的修行者有牵扯吗?” “没有。” “你杀他的时候,那里有发生异事吗?” “没有,只有一些惨事,凡人间的惨事。” 于是李至霞又沉默了许久,他那一对又直又黑的浓眉紧紧地皱了起来,然后眉毛中间的空隙消失了,于是李至霞的额头上,多了一道直直的横。 李至霞的一生,就像他的眉毛一样,活得很直。 也很固执而又严谨。 对于善已观守护的天规,有着绝不容许他人亵渎的坚持和坚守。 但是现在,他的弟子,却亲身犯了天规。 沉默许久之后,李至霞深深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到束观的身前,在束观的头顶上方,缓缓举起了右掌。 今天晚上有事,就这个大章吧。 其实我是觉得有些情绪,还是可以再压一压的,不过毕竟是网文,我怕把你们都压跑了(狗头),所以先小小引爆一点。 人世间上中下三章,从铺垫,压抑,到爆发,也算一段完整的情绪释放了。 第127章 死胡同 李至霞缓缓抬起了手掌。 他的眼中涌起许多生气,失望,沉痛的情绪,而随着这些情绪而来的,还有一些丝丝缕缕的黑色。 黑色迅速占满了李至霞的眼眶。 然后他的手掌落下,落在了束观的头顶上,摸了摸束观的脑袋,最终淡淡地说了四个字。 “下不为例!” 束观意外地抬起了头,然后看见了李至霞眼中最后一缕消散的黑色。 “跟我来。” 李至霞如此说了一句,负手走出了木楼。 当束观走出去的时候,李至霞已经站在悬崖边,抬首看着天上的明月。 束观默默地走到了他的身后,凝立不语。 他没想到这次的事情,会这么简单就过去了。 本来束观觉得以师傅的性格,就算不会真的杀了自己,但一通严厉的训斥是肯定免不了的,或许还会有一些其他的惩罚。 但是什么都没有。 只有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下不为例。 束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发生的事情,为师早就知道会发生。” 然后,他听见李至霞说了这么一句话。 束观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师傅,难道师傅也修炼过卜卦之术? “只是没想到你的时间这么早,当年为师这么做的时候,是在入观之后的 李至霞转头对束观笑了一下。 束观怔怔地看着师傅。 他从来没见李至霞这么笑过,笑得像像个……少年。 “不过练九转纯阳功的,火气本来就比较旺,为师倒是也能理解。” “师傅,你的意思是……” 束观错愕地看着李至霞,一时间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傅的意思是,师傅也曾年轻过,伱木师兄也曾年轻过。” “木师兄其实现在看去也很年轻。” 束观很认真地回了师傅这么一句,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刻要说这么一句话,但他莫名其妙就说了。 李至霞再次笑了起来。 “是啊,他还很年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所以为师从不担心你二师兄会走火入魔。” 然后李至霞收敛了笑容,说道: “为师我入门的 “那如果再犯呢?” 束观连忙问了一句。 李志霞看了他一眼,淡然说道: “那为师就要清理门户了。” “徒儿能问一下,当年师傅你为什么犯天天条吗?” “原因应该和你一样吧,看到不平事,然后意难平!” 束观的身躯猛然一震。 李至霞再次抬首,望向了空中的那轮明月,喃喃说道: “成仙之路,并不仅仅是你的道行修为提升就可以的,更重要的是,你的心志也要由凡入仙,或许这也是天庭当初定下仙归仙,凡归凡这天条的原因吧,这是在做仙与凡之间的割裂呢!” “那师傅你现在呢?真的已经做到再不喂人间事动心了吗?” 李至霞没有直接回答束观的问题,而是问了束观另外一个问题。 “老七,你为什么要急着给你的乡民们去找工作?其实以你现在拥有的力量,可以把他们照顾地很好,等你以后道行越深,修为越强,可以把他们照顾的更好,而且现在虽然已经无法长生,但我们修行者寿命比普通人还是要长很多,你完全可以照顾他们到死,甚至是他们的下一代。” 是啊,师傅说的事情,自己完全可以做到,可是为什么自己还要辛辛苦苦的培养村民们自力更生的能力。 那些原因他早已考虑了很多次。 自己之与桃源村民,和天庭之与天下所有的凡人,道理都是一样的。 要么把所有人都像绵羊一般养着,让所有人都遵照自己的意志活着。 要么让他们自己活着。 天庭最终选择了仙归仙,凡归凡,与凡间割裂。 其实很多道理束观也都明白,诸如他管得了今天的这一件不平事,但又怎么管得了天下的不平事,除非他能成为天下的主人。 他可以这样想这样做,别的修行者也同样可以。 然后凡人之间的纷争,就变成了仙人之间的纷争。 这些日子束观经常翻阅道藏阁中典册,知道了 所以到了天庭时代,天庭就开始和凡间做彻底的割裂。 而既然要割裂,自然就要割裂的彻底一些,所以才有了仙归仙,凡归凡这则天条,而且觉不容破坏,否则仙人还是很容易慢慢卷进凡人的纷争之中。 当然,现在天庭已经灭亡了,还在执行这条天规的,是他们七仙盟。 看着束观目光闪动,若有所思的神情,李至霞方才继续说道: “道理其实你都懂,而且也不是什么很难想明白的道理,无非是你现在刚刚拥有超越凡人的强大力量,面对凡人间的不平事,可以随意地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罢了。” “为师活了一百八十余年,从大华天朝活到了大华民国,眼中所见,那人间从未改变。” “所以你问为师,见那人间不平之事,会不会动不忍之心,为师还是会的。或许吕祖他们那种道行,已经可以做到仙凡割裂,但为师还做不到。” “那师傅你如果碰见了不忍心之事,你会怎么做呢?” 束观再次问道。 李至霞沉默了一下道: “目前为师能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出手。” 束观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李至霞给出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答案。 现在能控制着? 师傅也担心会控制不住吗? “那么如果徒儿再犯今天所为之事呢?” 接着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 “那为师会来清理门户,如果你不想被我杀死,那么就杀死我。” 这一刻,束观如遭雷击,脸色变得微微发白。 “所以,你今天问的这些问题,其实都是没有答案的问题。” “这是一条死胡同!” “若是这些问题能这么容易想明白,人活着又岂会如此痛苦。” “当年天庭立下仙归仙,凡归凡的天规,或许同样有许多仙人并不赞同,但因为天够强大,所以能压制这些不满。但是现在天庭倒下了,所以人间才会出现了那么多修行者卷入凡人间纷争之事。” “你如果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你要怎么做,完全在于你自己的选择,只要你自己能够承担你的选择带来的后果就行,这个后果可能是你会死,也可能是给你带来更大的痛苦。” 李至霞一句接一句地说着,似乎这些都是在他心里压了许久的话一般。 束观呆呆地站在那里,茫然无语。 师傅说得没错,这些事情,确实是一个死胡同。 “所以有时候我们会遇到一些修行者插手凡人之事,并不是因为他想为恶,而是因为他想为善。” 束观没有问李至霞,如果遇到那样的修行者,善已观会怎么处理。 因为他有些怕知道那个答案。 这也是一个死胡同。 一时之间,束观只觉明明自己已经成为了拥有强大力量的修行者,而且以后还会变得更加强大,但是心中的无力感,反倒越来越重了。 “其实关于这些事情,儒门修行者所手的折磨,比我们要更深。” “修身治国平天下,是他们所修的道,但是得道成仙之后,反倒不能再畅行他们心中之道,这种折磨矛盾又岂能简单化解,所以儒门修行者,才最容易走火入魔。” “特别是今日的人间天下,但有心中存有浩然气的儒门修行者,要忍住不出手,是何等煎熬之事。” “不过他们最终还是忍住了。” 束观如此说了一句。 “不,哪有可能人人都忍得住的,所有近三百年前,当白夷人携巨舰大炮兵临荆城城下之时,岳澜书院当时有数十名弟子,直接选择了叛出书院,负剑上了战场!” “什么?” 束观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 有这么多修行者帮着守城,那为什么荆城还会被西大陆的白夷人攻破? 第128章 西大陆的修行者 数十名儒门弟子,在外敌入侵之时,毅然脱下儒袍,离开书院,持剑上了战场。 很难说他们的这种行为,算是背叛,还是更应该说是遵循了自己的道。 李至霞简单地两句描述,却让束观胸中隐有些澎湃之意。 只是他也难免有些疑惑,既然书院弟子已经出手了,人数还有几十名,那荆城为什么还会被攻破? 那数十名书院弟子,就算全是引气期的修为,汇聚在一起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就算他们无法用肉身抵挡巨舰大炮,但是舰炮也不可能打得中他们这样的修行者。 至于三百年前的火枪,杀伤力更如今的枪械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最重要的是,三百年前的修行者,他们的道术威力,可是要比现在强不少的。 所以数十名修行者汇集在一起,就算面对几万凡人军队,只要不是正面对抗,根本没有输的可能,比如他们完全可以采取斩首行动,直接干掉对方的指挥官,这样的战斗又怎么会输? 看着束观眼中的疑惑,李至霞轻叹了口气道: “那数十名书院弟子,最终都战死了,事实上,他们并不是唯一走上战场的修行者,而只是 “因为在那些书院弟子之后,又陆陆续续有一些修行者,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加入了对抗白夷人大军的行列,虽然他们都已超凡脱俗,但终究还是心有家国。” “这其中,有归元寺的僧人。也有我们善已观的人,为师的一名师叔,就是在那一战中战死的。另外甚至还有一些原先隐藏在荆城中的妖魔邪修,最后都走上了战场。” 束观得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原本以为只有那数十名书院弟子,没想到其实还有那么多修行者也走上了战场,那么大华为什么还是会输? 此时,一个猜测已经在束观的脑中呼之欲出。 而李至霞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因为在西大陆,同样是有修行者的。” 果然! 那么西大陆的那些修行者,修的是什么?魔法吗? 然后束观就听李至霞继续说道: “西大陆修行者修炼的东西,跟我们其实没有区别。” “要知道就算是大华天朝,疆域都曾经囊括西大陆,更何况是天庭!在天庭没有覆灭之前,西大陆同样在天庭统御之下。” “虽然那时候的白夷人,只是大华天朝的贱民,但是慢慢地也有不少人成为了修行者,那是万年至五千年前的事情了。” “而在神猴军之乱后,大华天朝失去了对西大陆的控制,西大陆的那些藩属国纷纷脱离了大华天朝,不过那时候天庭还在,所以西大陆的修行者依然隶属天庭统御,但是在天庭也覆没之后,这就情况就慢慢发生了改变。” “西大陆的那些修行者,开始不承认他们的道统源流,是来自大华,弄出了几个伪神,对普通人宣称那些伪神才是创世者。” “不过,当时那边最强大的几名修行者,实力道行也确实非比寻常,虽然他们所修之道法源自天庭,但是却能另辟蹊径,独创了另一套引动天地灵力之法,就像道门,佛门,儒门一样,自成一系,被他们自称为魔法!” 还真是魔法…… 不过这个世界的魔法,不过是道法的一个分支罢了。 “那些西大陆的修行者,很强大吗?” 束观想着荆城之战最后的结果,所以如此问道。 “若说西大陆修行者的实力,他们所修的魔法,源自天庭,和我们道佛儒一样,不过是一门旁支罢了,传承不过四千年前时间,若论底蕴,甚至和道佛儒任何一家相比,都还有不如。” “只是如今大道式微,道术威力效果越来越弱,曾经那些强大的术法,施展出来的也是和普通术法没有太大差别,所以这无形中拉进了西大陆修行者和我们的差距。” “至于当年荆城之战,是因为他们随军而来的修行者数量极多,他们进攻荆城和燕京的两支军队,几乎集合了因吉丽和法岚两国的八成以上的修行者,他们是有备而来的,而我们大华只以荆城一地的修行者与之相抗,难免落了下风。” “有备而来?难道西大陆的修行者,可以随意干涉凡人国度间的战争?那岂不是说他们也可随意插手人间的事务?” 束观皱眉问道。 “怎么说呢,如果是在他们西大陆的内部,同样是禁绝随意插手凡人之事的,因为他们也很清楚,修行者卷入凡人之间的纷争,很容易会让一切都变得不可控,所以在西大陆也有一个铁则,‘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这和天庭的仙归仙,凡归凡是一个道理。” “不过在当面对东大陆,主要是面对我们大华国的时候,他们的修行者和凡人国家,却一直是联手行事。” “而我们大华的修行者,却应天规所限,自有天庭开始,就不得插手凡人王朝间的争霸,所以在如今这局面下,除非是西大陆的修行者出现在战场上,我们这边的修行者才会出手,否则是不过主动介入战争的。” “而且我们大华修行者,人心不一,也从来未能携手一致地跟西大陆的修行者对抗。” 这就是捆着自己的手脚在和别人打架啊! 束观皱了皱眉。 “不过自从庚申之变以来,我们大华修行者,其实也早已经跟西大陆的修行者暗中交手了许多次!” “凡人军队有他们之间的战争,我们修行者也有我们修行者的战争。” “那我们大华修行者败了吗?” 想着大华民国如今的处境,束观有些黯然地问道。 “如果我们大华修行者败了,那么如今的大华国,恐怕早已经被灭国,被西大陆那些强国给瓜分了。” “实际上,在修行者之间的战斗中,我们大华修行者并没有落于下风,几百年来喝西大陆修行者的较量,也是互有胜负,算是相持的局面。” “只不过不管是原来的大华天朝,还是如今大华民国,在国力上跟西大陆那些强国相比相差太远了,所以最终沦落到了任人欺辱的境地。” 束观想了想,然后再问了一个问题: “师傅您曾经说过,像当年的吕祖那七位仙人,都还在世间,那么他们呢?就算他们能真正对人间之事不在动心,但是修行者之间的战斗,他们也不闻不问,不愿出手吗?” 李至霞摇了摇头道: “吕祖他们的态度和思量,为师自然无法明白,但是按照以前观内前辈留下来的说法,按照他们的揣测,原因大致应该是这些。” “虽然我们有吕祖等七大仙人,但西大陆数千年前创立了魔法之术的那几个强者,同样也都还活着。” “目前西大陆和我们大华修行者之间的争斗,程度都一直控制在陆地神仙之下,没有爆发过真正仙人之间的战斗。” “因为一旦发生仙战,就算是在如今大道式微得时代,依然会波及太大,很容易让凡人生灵涂炭,不管是发生在大华还是发生在西大陆,都是双方不愿意接受的。” “另外,据说西大陆那几个开宗立派的强者,实力比吕祖等七大仙人还要更强一些,所以他们既然还没出手,那吕祖等七大仙人也就不会主动出手。” “至于西大陆那几个强者,似乎对我们大华的修行界,也还有些忌惮,毕竟我们大华修行的历史不知比他们要久远多少倍,他们还是会担心害怕我们大华,还隐藏着一些比他们更强大的力量,可能是除了吕祖七人之外的其他仙人,也可能是一些强大的法宝。” “总之,吕祖等七大仙人,和西大陆的那几名强者,互相制衡着,双方都还没有直接下场出手。” 今天李至霞的话,解开了束观此前的不少迷惑。 在自从知道李至霞这些修行者的存在之后,束观就一直不解大华国为什么面对异国入侵无能为力,此刻算是终于解开了这件让他迷惑了很久的事情。 第129章 专门用来打架的道术 昨日束观回观的时候,因为自己犯了天条,所以以为自己将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李至霞甚至都没有说过一句责备他的话。 当然,束观并没有因此就开始看轻那条天规,反而更加敬畏了一些。 除了因为李至霞跟他解释的那些事情,更是因为李至霞当时云淡风轻地说出的那句话:如果你敢再犯,那么结果要么是我杀死你,要么是你杀死我。9 这句话,让束观心中生出许多凛凛之意。 其威胁程度,就跟前世某些父母对儿女说的要么带个男朋友或女朋友回家过年,要么就别回家过年,杀伤力差相仿佛。 束观没有怪师傅迂腐的意思,也不认为那条天规有什么不对。 封神时代的混乱,早已证明仙归仙,凡归凡是维持这个世界稳定的最好的办法,它的重要性,远在凡人的家国之上。 凡人国家的兴亡盛衰,总归是一时的,但这条天规被打破了,天地间可能就会有数千上万年的混乱,而到时候死的生灵,绝对远超凡人国家间的战争。 所以当初定下这条天规的天庭没有错。 如今苦心孤诣维持着这条天规的七仙盟没有错。 当然,当年脱下儒袍叛出书院的那些弟子也没有错。 昨天自己一掌拍碎了那管事的行为也没有错。 大家都没有错,可世事就是如此,许多人都做着没有错的事情,最终却不得不在某一个时候,某一段路途上遇见,然后生死相争。 因为这是一条死胡同。 接待他的依然是那个方厂长,却没有遇见那位名叫荣苗的董事。 将村里的女子交付给方厂长之后,束观离开了丽兴纺纱厂,在考虑了一天之后,束观还是决定让村里的女子住到厂里去了。 一个是因为村里的女子从来没有在外面世界生活过,让这么多年轻的女子每天往返江口江阳之间,总归是不大安全,除非是让王大虎他们每天接送,但那样也太麻烦了。 另外丽兴纺纱厂的住宿条件确实不错,而且食宿都是免费的,并不需要再交钱,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会设立夜校,专门教女工们读书认字,这才是束观决定让村里的女子住进厂里最重要的原因。 回观的路上,束观想着过几天还要去请几位老师回来,教村里的孩子开始认字,其他人像村里的青壮们也要学认字。 束观暂时还不准备把村里的孩子都送学校去,一点基础都没有,进了学校也跟不上学习进度,只有先请老师回来教上一段时间,才能考虑去学校的事情。 本来如果只是认字的话,让张丫蛋教也是可以的,但是像基础算术,美术音乐这些,张丫蛋就没法教了,所以还是要请专门的老师来。 上次陈道士给了自己一百银元,基本没怎么用过,这些钱支付家庭教师几个月的工资总是没问题的。 不够再想办法赚就行了。 束观一路之上想着这些事情,想着再过段时间,桃源村民们就可以彻底安定下来了。 至于自己此后,将会护佑着他们安全,但是他们他们自己的生活,由他们自己去过。 终究是仙归仙,凡归凡。 …… 束观闭目站在湖边,呼吸缓慢而悠长,某一刻,他抬起了双手,右臂前伸,右手小指和无名指扣于掌心,食指和中指并拢前指,大拇指竖立斜斜指向身体左方。 而他的左手,则是拇指和小指相合扣于掌心,食中无名三指并拢,轻按在右手手背之上。 束观此时的手势,是一个道诀。 道诀,是道门的道术修行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步骤,又分为口诀和身诀,可以帮助修行者更好地引动天地灵气。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道术,施展的时候都需要捏道诀的,比如说穿墙术,走壁术这样只需自身身躯施展的道术,就不必捏道诀。 但是像很多五行术法,需要引动天地五行之力的,就需要靠道诀的配合了。 而现在束观双手捏的,就是一种名为控水诀的道诀。 前些日子,在他周天搬运达到十个小周天的时候,又去道藏阁选了几门道术,不过他刚练好走壁术和操木术之后,就碰上了那个牛蛙半妖的事情,接下来的几天,又一直在忙桃源村民生计的事情,所以另外的两门道术,还没来得及修炼。 这些日子虽然在守山门,但是摸个鱼修炼一下道术还是可以的。 而此时束观正在练的,是控水术。 控水术和操木术一样,都是五行道术中最基础的入门道术,五行道术,是道门道术体系中非常庞大的一个分支,而只有先修会了像操木术,控水术这样的基础入门道术,才能继续修习其他的五行道术。 此时,束观捏完道诀,接着就见他身前的湖水,微一荡漾,然后一股水流从湖面上升了起来,水流凝束如绳,宛如鸽卵粗细,随着束观食指的摆动,空中灵活如蛇般地做出各种动作,曲屈飞舞,竟是有生命一般。 束观睁开了眼睛,然后空中那条水蛇化为了一片水,落回了湖水之中。 然后束观微微一笑,刚才他只觉自己心神和那股水流融为了一体,水流可以遵照他的意愿,做出任何动作。 如臂指使。 这是控水术彻底修成的标志之一,而刚才却是束观 不过控水术练得好不好,除了要看能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水流之外,还要看伱能控制的水有多少。 刚才束观只是试了一下自己对水流控制的精细程度,接着他双手道诀一边,左手依然三指并拢按在右手掌背上,但是右手却边成了五指张开,如握球状,对着湖水凌空一抓。 下一刻,湖面之上,巨浪滔天。 那是一个足有十来米高,占了悬崖下小湖湖面近三分之一面积的巨浪。 依然是这么夸张。 束观不知道这个时代一个正常的十个小周天的修行者,能够引动多少湖水,但想来是绝不可能像他这样一掌抓起近三分之一湖水的。 紧接着,束观只觉体内的灵力迅速枯竭,于是空中的那个巨浪跌落回了湖水中,然后小湖周围的湖岸边也难免被激起了许多大浪,于是此时正在湖边的一些人或观内的小动物就难免遭了殃。 比如此时正盘膝坐在瀑布之下闭目领悟剑道的芮剑翘,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就被一个大浪迎面扑上。 浑身湿透,衩发凌乱的芮剑翘,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却见小湖对面的那个灰袍少年道士,尴尬地朝自己笑了一下。 束观则是朝三师姐抱歉一笑之后,就迅速移开了视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没想到看起很纤细的三师姐,身材还是很好的嘛,平常穿着宽松的道袍还真看不出来。 只是刚才在那个大浪下遭殃的,可并不只有四师姐芮剑翘,一群本来在湖面上捕食的白鹭,直接被大浪拍进了湖面之下,然后狼狈地从湖水中钻出,浑身羽毛湿漉漉的在湖面上扑腾,一时间却是飞不起来了,只能怨恨地朝四周张望,似乎想要找到让它们落水的罪魁祸首。 另外还有两头本来在湖边喝水的小麋鹿,差点直接被大浪卷入湖中,幸好有两只长着金毛的猴爪及时伸了过来,拉住它们的小尾巴,将它们拖到了岸上。 大师兄摸了摸两头受惊的小麋鹿耳朵,同时转头朝束观那边望了过来。 刚才其实他也是躺在湖边的草地上晒太阳睡觉,只是此时他身上的一身金毛却依然干燥如旧,未有滴水沾身。 然后大师兄朝束观走了过去。 “大师兄好。” 束观连忙打了声招呼,想着大师兄该不是因为自己刚才吵醒他午睡,特意过来问罪的吧! 看了看大师兄的那声猴毛,幸好没像三师姐那样被浇了个通身。 不过束观也有些许疑惑,刚才那大师兄就躺在离他不远的草地上,大浪扑上湖岸的时候,也没见大师兄避开嘛,他是怎么做到滴水不沾身的。 大师兄走到了束观的身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束观。 在他的肩头,四脚蛇懒洋洋地趴在那里,似乎还没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这段时间束观都没怎么注意它,四脚蛇也是终日跟大师兄混在一起,此时束观发现这条四脚蛇,这段时间居然长大了不少,小半年前,他带着四脚蛇进善已观的时候,四脚蛇只有六七寸长,然而现在居然已经长到了一尺多,也不知道它这些日子吃的什么东西,这么能长个。 另外四脚蛇能长这么大吗? 束观怪怪地看了那条四脚蛇一眼,然后他听见大师兄说了一句话。 “你不像是吕端阳会选择的传人。” 束观怔了怔,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 因为如今观中的师兄师姐们,包括师傅李至霞,都已经把他视为吕祖亲择的传人,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束观可以一夜筑基成功,任何道术施展出来的威力,都大的不可思议。 但是现在大师兄却说他不像是吕祖的传人。 事实上,束观倒是觉得大师兄说得没错,自己也觉得自己跟吕祖没什么关系,毕竟当初那条道途,是他随便选的。 只不过此时大师兄如此肯定的语气,却也让他有些不解,所以束观正准备开口问大师兄是怎么看出来的时候,大师兄却是挥了挥猴爪道: “无所谓啦,反正吕端阳经常干一些不着调的事情。” 接着大师兄盯着束观问道: “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的力气,比上次那个牛蛙半妖,要强大很多,但为什么跟他战斗了那么久?其实你完全可以一拳就干倒他的!” 束观啊了一声,接着很谦虚地说道: “大师兄,我觉得那家伙的力量也蛮大的,跟我好像差不多。” “怎么可能,一个刚刚觉醒的半妖,还是牛蛙这种低级的妖族血脉,怎么可能在力量上比得过沐浴龙血的你!而且他的妖血血脉已经极为淡薄,你可是直接沐浴了一整条龙的龙血。” 大师兄摇了摇猴头道。 束观猛然呆住了,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大师兄,你刚才说什么?我沐浴过龙血?” 半晌之后,束观强笑了一下,颤声问道。 “我说你沐浴过龙血,你自己不知道吗?” 大师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将鼻子凑近了束观,用力地嗅了嗅。 “没错,肯定是龙血,我对那些家伙的血的味道很熟悉。” 束观的心脏跳动地更剧烈了一些。 他想到了那个怪梦,想到了梦中被老瘸子砍掉头的独角龙,想到了当头浇下的金色龙血。 只是,那不是一个梦吗? 不过自己好像确实是在做了那个怪梦的之后,身体就开始慢慢有了许多变化的。 束观也一直在怀疑那个怪梦,就是造成自己身体变化的原因,但是一直无法确定,但是现在大师兄说得如此斩钉截铁,终于让他确信自己原来的怀疑并没有错。 那个梦,应该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国的事情。 束观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他的皮肤本来就很白,只是现在边得更白了一些,看去没有一丝血色。 关键不是独角龙,也不是什么龙血,而是老瘸子。 那个冷漠地看着自己,一掌砍下龙头的老瘸子! 如果梦不是梦,那么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死去的老瘸子? 如果就是老瘸子,那么跟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老瘸子又到底是什么人呢?他又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想着那个从小把自己养大的和善可亲,老实憨厚的老人,束观实在无法将他和那个站在桃叶之上,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人联系在一起。 虽然两人的模样看去一模一样。 一时间,束观的脑袋乱糟糟的,以至于大师兄又说了一句什么都没有听清。 直到大师兄用猴爪拍了拍他的肩膀,束观才啊地一声回过神来。 “大师兄,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的龙血,其时还没有完全被你的身体吸纳消化,否则你的力量将会更加的强大,身躯也会更加地坚韧。” “而且,你也根本不会运用你肉身现在所拥有的力量,否则那个牛蛙半妖根本顶不住老七你的一拳。” “所以老七你想不想跟我学一种真正专门用来打架的道术?” 还有专门用来打架的道术? 束观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大师兄,本能地问了一句。 “什么道术?” 然后,他就看见大师兄的猴眼中,闪过了一中混杂着狂热而又骄傲的光芒,猴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无比郑重,缓缓地说道: “斗战术!” “什么五行术法,什么雷法电法风法,什么青萍御剑术,这些东西都只能吓唬吓唬普通人,而只有斗战术,才是真正的杀仙之术!” 这一刻,束观被大师兄的话,震得头皮发麻! 第130章 乙类事件(上) 三天后,依然是在湖边,束观依然在修炼道术。 不过,他没有再潇洒从容地捏着道诀了,而是在草地上做着俯卧撑。 三天以前,束观一直觉得修炼道术是很轻松的事情,根本没想到过这居然还是个体力活。 此时他双手撑在草地上,满脸胀红,喘着粗气,浑身汗如雨下,正艰难的让自己的胸膛一寸一寸地离开地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练俯卧撑已经练了多久了呢,然而事实上,束观几分钟之前才开始今天的运动,而此时做的是他今天的 束观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俯卧撑了,穿越之后就没有做过,当然他前世也没怎么做过,上一辈子,他并不是那种爱泡健身房的运动型男。 只不过穿越后的这一世,前十八年都是一个农村娃,从小跟着老瘸子上山下河,耕田打猎,所以身体素质要比前世好很多。 而在沐浴了龙血之后,他的体魄更是远超普通人。 所以照道理说,他就算一口气做上上千个俯卧撑,也不会像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当然,束观此时也不是在演戏,他是真的很吃力,每一个俯卧撑都需要竭尽全力才能完成。 原因就在于搁在他背上的那只猴脚。 大师兄就躺在他旁边的草地上,一只脚搁在束观的背上。 于是束观就觉得自己的背上,像是压了一座山。 每一次从地上撑起身子,束观都有种自己全身的气血马上要撑爆身体的感觉,双臂更是像要被折断了一般。 不过束观还是咬着牙,向今天的目标,十个俯卧撑发起冲击。 昨天他做了七个。 至于前天,则只做了五个。 “一定要做到十个!” 束观在心底大吼了一声,奋力地撑起了手臂,终于比昨天再进一步,完成了 束观是那种平常看去无可无不可,但是一旦真想要做成某件事情,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种人。 而这一次,他真的很想学会大师兄口中的那门斗战术。 特别是在他亲眼目睹过那一幕之后。 三天前,大师兄问完束观愿不愿意跟他修习斗战术之后,见束观犹有些不信之色,感觉背轻视了的大师兄,立即让束观施展控水术攻击自己。 束观稍微犹豫了一下,因为他现在已经很清楚自己的道术,威力是不能用常理来论的。 毕竟他曾经三个小周天的修为,用青萍御剑术这种入门级的御剑术,斩杀过一名实力接近胎动境的尸傀。 所以李至霞评价过他,虽然在六名弟子中,束观的修为是最低的,但实力却是最强的,甚至已经超过了二师兄木尧和三师姐芮剑翘。 入门三个月,束观就已经成为善已观的最强弟子。 有点不讲道理,但事实就是如此。 当然,这种最强还是有很大水分的,因为束观只有一击的实力。 比如青萍御剑术,他只能用一次,然后就会耗尽全身灵力,要许久才能恢复。 但不管如何,束观再灵力充沛的情况下,攻击力可是无限接近胎动境修行者的。 所以在大师兄叫自己攻击他地时候,束观是犹豫了一下的,不过紧接着,束观就一捏道诀,抓起湖中一座巨浪,朝大师兄砸了过去。 因为善已观所有人都知道,大师兄很强,甚至比师傅李至霞还强,虽然这一代弟子没人见过大师兄出手,但这是善已观从很久以前就流传下来的说法。 而且当时三师姐好像是回去换衣服了,瀑布下杳无人迹,所以束观动手动得毫无顾忌。 大浪砸下。 然后束观再挥了挥手,大浪退回了湖中。 大师兄依然站在原地,笑嘻嘻地看着他。 对于自己的水浪伤不了大师兄,束观没有任何意外,但看着大师兄那一身干燥如故的猴毛,束观有些无语。 “一旦练成斗战术,光是你的肉身,就可做到水火不侵,天雷难损,刀剑难伤,而一旦大成,更是可以断头重生,万法辟易,只要神魂不灭,即可肉身不死!” 然后,大师兄说了这么一段话。 就是物防和法防全部点满呗,而且还能原地满血复活。 束观知道大师兄口中得“水火”,“天雷”,“刀剑”都不普通的水火天雷刀剑,而是灵力加持下的法术和法宝。 那一刻,束观就听得心潮澎湃,悠然神往。 即使后来大师兄又加了一句,“不过我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断头重生了,我也没试过,也不敢试”,但束观还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斗战术练成。 “ “ 当被大师兄一只脚压着的束观,终于做完了 “……大师兄,只要这样练,就能练成那斗战术吗?” 将头埋在草丛中,束观声音微弱地问道。 “练成斗战术?要是斗战术这么容易练成,就不会自封神时代开始,被无数人称为屠仙之术了。” 大师兄撇了撇嘴道: “你还根本没开始修炼斗战术呢,现在我要你做的事情,不过是让伱把体内的龙血之力,彻底吸纳消化而已。” “只有一次次把自己的力量耗尽,不断挑战肉身的极限,才能让你加速吸纳体内的龙血之力,好了,立刻给我站起来,越是疲劳的时候,越不能就此躺下,只有这样你的肉身力量才能不断增长。” 束观闻言,虽然此刻早已精疲力尽,但还是咬咬牙,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大师兄说的没错,因为这三天,他确实能感觉到自己肉身的力量,在突飞猛进般地增长。 前天他只能做五个俯卧撑,今天却已经能做十个就是明证。 三天时间,他的力量起码增加了一倍,这是一种非常夸张的增加速度,当然最主要的,这种力量的增加,是因为龙血之力开始被他彻底吸纳。 “大师兄,你以前有没有教过观内的其他弟子修习这斗战术?” 站起来之后,束观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一代的师兄师姐们是肯定没有的,但以前有没有束观就不知道了, 束观不明白为什么大师兄对自己青睐有加。 “自然没有,斗战之法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练的,光是它的运气之法,暴烈程度就不是普通的修行者的经脉可以承受的。” 大师兄摇了摇头道: “其实在封神时代,能够修炼斗战术的,多是天生肉身强大的妖族,或者极少数天赋异禀的人族,如果你不是被龙血沐浴过,也根本没有修炼斗战术的资格。” “而像龙族这样的强大的生灵种族,早在数千年前就几乎在天地间绝迹了,又哪还有人可以拥有你这样的机缘,至少我在善已观呆了四千年,你时唯一一个有机会修习一下斗战术的弟子。” “其实,以你现在的体魄,只是沐浴过龙血,而不是真正的妖族之身,最多也就能修出一点斗战术的皮毛,要想大成是没什么可能的。” 束观闻言,顿时有些微微失望。 而大师兄也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好了,休息够了,就开始 于是束观连忙在草地上半蹲了下来,而大师兄则灵活地跳上了束观的肩头,双腿分开跨坐在束观的肩膀上。 束观的脸顿时白了白。 负重深蹲,特别是背着大师兄整个身躯做负重深蹲,是比刚才做俯卧撑更痛苦的折磨。 希望今天能做到五个吧! 束观如此在心中给自己打了下气,然后缓缓蹲了下去。 不过,束观终究是没能完成这个深蹲。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善已观的山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然后桑立人扶着木尧快步走了进来。 二师兄木尧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苍白如纸,神情萎靡,嘴角犹残留着一缕血迹。 大师兄立即从束观肩头跳了过去,跳到了两人身前,一把接过了二师兄。 而束观也同时飞快地跑了过去,紧张地问道: “六师兄,二师兄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桑立人的脸上,看不到半丝往日的跳脱之色,他神情凝重地对束观点了下头。 “我先去见师傅,出大事了。” …… 一个小时之后,李至霞的声音,自崖顶传遍了整座善已观。 “所有弟子,崖前待命,准备出发,这一次是乙类事件!” 第131章 乙类事件(中) 这段时间,木尧和桑立人两个人,都不在善已观中,他们两人按李至霞所命,在探查那个牛蛙半妖的来历问题。 桑立人还会偶尔回来一下,跟李至霞禀告一些事情,但木尧则从来没有回来过。 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有安子春卜卦占出了一个地点,所以大家都觉得这件事情很快就能查明真相。 当木尧和桑立人前往那个位于江口租界区,名为富华仓库的地方时,路上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不久之后,他们就发现了这次的事情,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原先的预料。 所以木尧和桑立人,一去就是十天,直到今日由桑立人扶着身受重伤的木尧回来。 不久之后,在得到二师兄重伤的消息之后,善已观所有的弟子都汇集到了崖顶,包括终日躲在白盒子器房中的四弟子邱旸,也一边在道袍上擦着手,一边怒气冲冲地大步走上了崖顶。 此时的木尧,刚才被大师兄在后背轻拍了几爪后,吐出了几口黑色的血块之后,人的精神看去好多了,现在李至霞也正握着他的手腕,给他渡元疗伤。 然后,木尧和桑立人两人,开始给大家讲述这十天来他们的经历,以及他们发现的关于那个富华仓库的事情。 当然此刻主要是桑立人在讲,木尧则在旁边做一些补充。 “那一天,当我们赶到了那个富华仓库,那个仓库看去很普通很正常,所以我觉得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但是二师兄却说再看看……” …… 富华仓库,位于因吉丽国租界和旭日国租界的交接地,归属于旭日国租界管理,距离江边租界专属的码头,只有五百米远,地理位置非常好。 而且仓库的占地也很大,足有三千来平,是一栋水泥浇筑的房屋,外面围着围栏。 当时木尧和桑立人站在外面望去,只见仓库的大门处,不停有搬运工人进进出出,或者把货物送往码头,或者将从其他地方运来的货物,搬进仓库中。 一切看去都很正常。 当然,他们不会就远远这么看一眼,就认为这个仓库没问题,自然是用隐身符进去查看过。 仓库里面很大,又被分隔成很多小仓库,放置着不同的货物。 木尧和桑立人仔细查看了里面每一处小仓库,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堆放的都是一些普通的货物。 所以出了仓库之后,桑立人认为没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但是木尧却觉得还应该再看看。 因为虽然那个仓库虽然看去很正常,但木尧还是注意到了两件颇为奇怪的事情。 一件是来到这个仓库之后,那个牛蛙半妖表现除了极大的恐惧之意,问他为什么,他却又说不上来,他记不起来这个地方了,但是看到这个仓库就觉得害怕。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这个仓库的防卫太森严了一些,仓库的守卫足有三十来人,每个人都配着枪,周围的护栏上拉着铁丝网,在仓库门口的旁边,还架着两挺机枪。 如果说着是一个军事基地的话,自然没有什么,但对于一个货物仓库来说,确实过于夸张了一些。 正是因为这两个疑点,让木尧决定在留下来看一看。 他们坐在离仓库不远处的一个茶馆中,一直观察着那个仓库的动静。 其间,木尧还特意打听了一下那个富华仓库的主人,然后知道了这个仓库是属于一家名叫富华贸易的贸易公司,那家公司主要从事荆城和申城之间的货运贸易。 至于关于那家公司更详细的信息,在茶馆中自然打听不出来。 然后他们一直在茶馆中呆到了天黑茶馆打烊,一直没有发现那个仓库有什么异常情况。 桑立人再次问二师兄要不要回去。木尧却决定再观察一个晚上,如果没问题,明天再去仔细查一下那个富华贸易公司的底细,才能确定这件事情要不要再查下去。 木尧之所以如此坚持,除了白天发现的疑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相信安子春卜出的卦不会错,既然五师弟算出那牛蛙半妖得命格,是在这个仓库中被改变的,那么这个仓库肯定有一些问题。 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是那是什么问题罢了。 然后两人又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馆,挑了一个窗口正对富华仓库的房间,继续监视着那个富华仓库。 至于特意开一个房间的原因,是因为到了晚上八九点之后,这一片街区的马路上基本就没有人了,他们三个人站在路上看着对面的仓库,自然很容易引起那些守卫的警觉。 在房间中监视那个富华仓库的时候,桑立人还开玩笑般说道,要是这次五师兄也一起来的话就好了,只要找个仓库里面的人入梦一下,或许就可以知道这仓库到底有没有古怪了。 木尧倒是很认真 他们一直坚守到了半夜,而半夜的时候,还真被他们等到了富华仓库的一件怪事。 那就是在凌晨一点左右,富华仓库居然开始往码头搬运货物了。 三更半夜的搬货物,虽然有些古怪,但也不是不可理解,比如交货期紧,只能连夜将货物装船,赶明天最早的货轮将货物送出。 但问题是,富华仓库半夜搬运货物的,并不是白天的那些码头上的苦力搬运工,而是一群陌生的穿着黑衣的大汉。 那些大汉也根本不像是会干这些苦力活的人,倒更像是道上的帮会人物。 更让人怀疑的是,搬运这批货物的时候,有十来名守卫一直举着枪警戒在货物的周围,看去很是紧张。 而他们运送的货物,是十来个大木箱,那些木箱似乎都颇为沉重,从仓库中搬出来的时候,是由四名黑衣大汉共同抬出来的。 木尧和桑立人自然是要看看那些货物是什么,而装运货物的是木箱,对木尧来说就太简单了。 木尧远远地使了一个道术,那些大汉正在搬运的某一个木箱就突然破裂了。 从木箱中滚出来的,赫然是一个人! 一个被绑着绳子,口中塞着布的人! 他们搬运的货物,竟然是人! 这是一群人贩子! 这一下,很多疑惑都可以解开了。 为什么这些人要半夜搬运货物,为什么这个仓库要守卫地这么森严,白天的一切不过都是伪装,晚上他们运送的,才是真正的货物。 至于那个牛蛙半妖,很可能就是原先被他们贩运的人口,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绝望吧,让他觉醒了自己的半妖之力,才从这里逃了出来。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这半妖回到这里,看到那个仓库会感到害怕,或许这种恐惧早已根植于他的神魂深处,就算失去了记忆,也没有忘记这种恐惧。 当然,还里面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彻底弄明白。 比如牛蛙半妖是怎么失去记忆的,又是怎么掉进大江的,又比如白天他们用隐身符进去仓库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些被贩运的人。 不过这些也都是可以解释的,这青年是因为半妖血脉觉醒,所以失去了记忆,这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他们白天进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那些被贩运的人,者就更容易解释了,可能当时这些人还没有被运进仓库,是他们离开之后才运来的。 所以这个富华仓库,是一个人贩子的窝点。 这当然是一件很让人愤怒的事情。 可惜这件事情他们不能插手,因为仙归仙,凡归凡,他们不能插手凡人之事,即使那件事情是那般的罪恶。 但他们天庭之卫,从来不是为了主持正义,而是要在仙凡之间,筑下一道铁墙! 但是木尧在那一夜,还是做了一件事情,就是他跟着那些人贩子去了码头,看着他们将那些木箱送到了某艘货船上。 然后木尧上了那条船,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出手救出那些被贩运的人口,而是暗中做了一些破坏,让这条船明天离不开码头。 接着木尧又去了一趟太一观,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陈道士,让他即可去租界的巡捕房报案,报的自然是富华仓库是一个人贩子窝点的事情。 木尧考虑地很周全,像这样的人贩子,敢在租界中贩卖人口,而且晚上搬运货物的那些像是帮会人物的黑衣大汉,都说明这些人贩子背会的势力很大,在巡捕房中肯定也有些关系。 如果随便找个人去报案的话,可能这件事情就被压下去了。 但如果是被整个荆城百姓视为活神仙,连楚湘督军都要客气相待的陈道士去报案,那么巡捕房的人怎么都要去富华仓库,去那条船上查一下的。 只不过,木尧这么做,其实某种程度上已经是触犯天条了,但虽然没有真正出手,但也已经算稍微插了一下手。 所以在看着陈道士走进租界的巡捕房之后,木尧让桑立人回观将事情禀告给师傅李至霞,至于他自己,还是在那旅馆中等待这件事最终的结果。 而李至霞当日在听完桑立人的回禀之后,终究只是叹了口气,让桑立人回去告诉木尧,明天事情结束之后,立刻回观。 …… 当束观听六师兄桑立人讲述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地偷偷看了一眼此时脸色已渐渐恢复正常的二师兄,心中不禁大起敬佩之感。 因为束观这几天来,自从上次触犯天条之后,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自己再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以后就一直袖手旁观吗?自己真的能忍得住吗? 但是现在在二师兄木尧的身上,他好像看到了一种办法。 用他前世的话说,二师兄着就是在情与法的边缘疯狂试探啊! 嗯,同时还在试探师傅的底线。 二师兄做的最妙的,就是他先把事情先做到了,然后再让六师兄回来禀告师傅。 这一招,自己以后倒是要好好学学。 如此想着的时候,却听脸色已变好许多的木尧,开始开口讲话了,接下来的事情,变成了由木尧讲述。 “ 事情自然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一件贩运人口事件,二师兄也绝不会今天才回来,而且还是受了重伤回来的。 感谢书友李炸胎3000起点币的打赏支持。 第132章 乙类事件(下) 那一天上午,木尧一直等在富华仓库之外,他要等到这件事最终尘埃落定,看到那些被贩运的人都被解救出来,才会回善已观。 多年之前,当时还很年轻的他犯了一次天规,师傅警告他下不为例。 于是木尧就再也没有再犯过,因为他很清楚师傅李至霞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不过木尧也没有在此后的岁月中,就真的做到了动心忍性。 修行近百年,木尧的某些心性,一如少年之时。 只不过他做事的手腕,越来越圆滑老练罢了。 就像这次的事情,只要自己不是亲自出手,师傅就绝不会真的责怪自己,主要是师傅,也一直没有真的做到动心忍性啊! 让六师弟回去禀告师傅时,木易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然后他坐在旅馆房间的窗边,看着对面的富华仓库,一直坐到了天明。 对于巡捕房的效率,你不能有太高的期望,如果这次不是陈道士出面,就算案件没有被压下,你可能也一天都等不到巡捕的身影。 这还是在租界中,如果是华界的巡捕,那你可能真的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木尧看着那队巡捕走进了富华仓库,他耐心地等待着。 因为那个仓库很大,巡捕们不可能很快就发现问题。 只是在等待了半个小时之后,木尧的眉头开始微微皱了起来。 超过半个小时的话,时间就太久了,而且仓库里面也太安静了,如果那些巡捕有什么发现,是绝不会这么安静的。 难道几个小时的时间,那些人把他们贩运人口的痕迹又全部遮掩了? 木尧很想再进那个仓库里面看看,或许他能帮助那些巡捕发现一些什么。 但可惜的是,这件事情他不能再插手了,再插手那就是明目张胆的挑战天规了。 而以后面对那些犯了天规的修行者,他也再没有执行天规的立场。 而师傅也已经让六师弟带话过来,今天必须回观。 不过木尧没有再等待太久,大概再过了五六分钟之后,那些巡捕终于从仓库里出来了。 和几个好像是那个仓库中的工作人员一团和气走了出来。 有陈道士出面,而且此时陈道士还在巡捕房中跟他们的老大喝茶,木尧不觉得这些巡捕敢如此大胆地和这些人贩子勾结。 那么难道真的没有发现? 那一刻的木尧无比失望。 而就在那队巡捕走出仓库外面那拉着铁丝网的围栏时,又有一件异变发生了。 那就是码头上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却是那条装着贩运人口的货船突然爆炸了,然后在大火中缓缓沉入了大江。 杀人灭口! 木尧的脑中 昨夜他是破坏了那艘货船上的一些东西,但最多只是让那艘船动不了,却绝对不会让它爆炸。 对于这一点木尧非常确定。 所以肯定是那些人贩子企图毁灭证据! 木尧立刻就出了旅馆,去码头那边看看能不能救一些人出来。 而在路上,他自然遇上了那队刚从富华仓库里出来的巡捕。 码头上发生了爆炸,这些巡捕又怎么可萌不过去察看情况呢! 而在和那队巡捕近身相遇的时候,木尧又发现了一件更超乎他预料的事情。 “那队巡捕,全部被人施了迷神术,我应该不会看错。” “富华仓库之内,肯定躲着一个修行者,所以那队巡捕才什么都发现不了,又或者是发现了什么之后,被人施术迷神了,就像被贴了五师弟的忘神符一样。” 这个时候,安子春插了一句话。 “如果是迷神术的话,不仅仅是忘记一些事情,被施术者的记忆还可以被修改,只自己施术者告诉他的事情。” 而芮剑翘则是扬了扬眉,冷声说了一句道: “所以,这是一帮有修行者参与的人贩子?” 说话之时,芮剑翘的手指轻轻划过她那柄斩薛剑的剑鞘,一股浓重的杀意,自她身躯间隐隐透出。 大家都知道芮剑翘此时杀意勃发的原因。 芮剑翘小时候,就是被人贩子从申城拐卖到荆城的。 “不,事情要比这复杂严重更多。” 木尧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接着他开始继续讲述。 …… 在发现那富华仓库中,可能躲着修行者之后,事情的性质自然就变了。 木尧让桑立人再回善已观将最新的情况禀告师傅,他则是留下来继续查探。 当时李至霞只是让桑立人回来交待了一句话,让他小心行事。 因为在荆城的修行者中,除了像李至霞,归元寺的三木大师,岳澜书院的苏颉山长这几位胎动境的强者之外,木尧就是最强的那几个人之一了。 修行者不是大白菜。 胎动境的修行者更不是大白菜,不是那么容易就会遇上的。 所以李至霞对于木尧还是比较放心的,他本来最不放心的是木尧会忍不住做一些事情,但现在既然是有修行者参与其中的事件,那李至霞反倒变得放心了一些。 而木尧除了实力强之外,也确实是很谨慎,思虑很周全的人。 在确定了那个富华仓库里隐藏着修行者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就杀进去找人。 因为他首先要弄清楚富华仓库中那个修行者的身份,还要弄清楚这个贩卖人口的组织中,到底有几个修行者。 这些人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而是要一网打尽! 万一杀进去那个修行者却不在仓库内,那就是打草惊蛇了。 所以木尧继续在富华仓库外监视。 当然,光是监视,守株待兔,是查不到太多东西的。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木尧和桑立人两人也做了其他不少事情。 比如木尧伪装成码头上的苦力,白天的时候混进了富华仓库察探。 因为里面有修行者在,就不适合用隐身符了,因为隐身符的灵力波动,普通人无法察觉,但是同为修行者,还是很容易发现的。 而上次他们进来没被发现,或许是因为那个修行者刚好不在。 又比如让桑立人去查那天晚上那些搬运木箱的黑衣汉子,是属于荆城道上的那个帮会,以及富华仓库背后那个富华贸易公司的底细。 作为修行者,真要查这些东西的话,还是有很多手段可以用的。 而很多事情也很快有了结果,比如那些黑衣汉子,是荆城道上一个名叫大江会的帮会的帮众。 大江会,和黑鹰帮,天虎帮那样只是一些码头上的苦哈哈组成的,只是在码头上有些影响力的帮会不同,大江会可是真正的道上帮会,属于在蜀,楚,湘几洲势力都根深蒂固的袍哥会的一个分支,人员众多,势力极大。 也只有这样的帮会,才敢做贩卖人口这种丧尽天良,一旦被揭露绝对会被千夫所指的勾当。 至于那个富华贸易公司,则是三年前在旭日国租界注册的,老板是申城的一位富商,不过除了三年前来过一次外,就再也没有现身过,平常出面的都是驻荆城的一个总经理,那总经理是一个普通人,同样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桑立人没有对那个总经理动手。 所以暂时还不知道,这富华公司和大江会有没有关系,如果是两者勾结,那么又是以谁为主。 至于木尧这一边,却暂时没有太大的进展,那个富华仓库之内,白天看去一切都很正常,否则他们上次进来不会什么都没有发现了。 至于晚上,像码头上的苦力则是根本进不去。 这个时候,桑立人想出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他们伪装成巡捕,直接上门搜查。 上次那些巡捕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被人施了迷神术,这一次他们说不定同样能把那个修行者引出来。 木尧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木尧没有让桑立人也一起去,而是自己伪装成巡捕,桑立人则是在外面等候,以防万一发生什么变故。 于是 在踏进富华仓库的时候,木尧没想到这一天的收获会这么大。 一开始进去的时候,接待他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不过木尧早已经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李胜,是这个仓库的负责人。 李胜带着他在仓库中转了一圈,陪笑着表示前几天也有一批长官来看过,他们这里是做正经生意的,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当时李胜的话音刚落,仓库内发生一件异变。 仓库内的某一面隔墙突然倒了下来,墙底下露出一个地洞,然后有一个人从地洞中冲了出来。 这是一个很出乎预料的变故。 木尧前几次进仓库的时候,自然早就想到这个仓库中有没有暗室地道之类的,也仔细查看过,却是没有发现,直到此时才知道,这个仓库中还真有暗室。 至于原先没有发现这暗室的原因,因为那个地洞出现的时候,有一缕灵气闪过,说明这里布置着一个遮掩法阵,就像他们善已观外的微尘大阵一样。 而这个阵法同样极为高明,以至于木尧前几次进来都没有发现。 但更出乎预料的,是从地洞中冲出来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很怪异的人,头,四肢和身躯看去都很常人无异,但是身上却长满了鱼鳞一般的鳞片,怪人的眼神茫然而恐惧,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亡命般地朝仓库外跑去。 如果是以前看到,木尧或许还一时间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但是此刻却是 这也是一个半妖! 他和桑立人一开始的时候,完全想错了,以为那个牛蛙半妖是被贩卖了人口,偶然之下觉醒了半妖血脉,才从这里逃了出去。 但是现在这富华仓库中又出现了一个半妖,那么那个牛蛙半妖,可能并不是偶然觉醒的。 这个富华仓库,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贩卖人口的窝点。 而那个半鱼半人的怪物,从地洞中冲出来的之后,又有一个人从地洞中出来了,那是一个修行者。 那名修行者穿着黑色的长袍,长袍的背后绣这一个白色的骷髅头颅。 那名修行者很快就制服了鱼人半妖。 当然,没过多久他也被木尧制服了。 当时的情况也已经不容木尧不出手了,就算他不出手,别人也不会让看见了这一幕的他轻易离开。 而那只是一名引气期的修行者,面对距离胎动境只有一步之遥的木尧,自然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再加上当时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个鱼人的半妖的身上,所以被木尧用木藤术一下就擒住了。 “我不知道那个地洞中还有没有其他修行者,所以不敢直接带他离开,否则他的同伙发现出事后可能就逃走了。” “所以我很快的问了他一些问题,嗯,用了一些手段,那修行者倒是招供了一些事情。”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内,木尧从那修行者的口中问出了两件事情。 “所以,那个富华仓库,确实在从事贩运人口的勾当,只不过他们贩运的,是身具半妖血脉的大华人!可惜,我当时只来得及问道这里……” 在木尧还想再问一些事情的时候,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同样穿着黑色长袍,长袍上绣着白色骷髅头,形貌丑恶的老人。 这是一位胎动境的强者。 接着那地洞中又陆陆续续出来了几名修行者,将木尧团团围在了中央。 “我是用李代桃僵的道术逃出来的,我的那具假尸体,能够维持一天的时间不会被识破,除非他们还有元婴境的修行者。” “所以他们就算能猜到我的身份,觉得那个地方已经暴露了,应该也没有这么快离开,毕竟转移那些被他们关在富华仓库地下的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最后,木尧如此说道。 李至霞放开了他的手腕,缓缓站了起来,目光从每一位弟子的脸上扫过,淡淡说了一句。 “半个小时的时间,各自准备,然后到崖下集合。” “那些邪修,今日一个都不能让他们离开荆城!” 第133章 等天黑 “每人三张符纸,一张烈火符,一张寒冰符,一张锐金符,每一张符纸的威力,相当于初识一重楼的修行者的全力一击。这些符纸可是用一张少一张,不到关键时刻,你们不要浪费了。” 藏宝阁外,齐师伯拿着一叠看去很是老旧的符纸,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 束观见过这些符纸,就在他 当时二师兄木尧也跟他说过,那些符纸都是善已观历代的擅长制符的前辈留下来的,善已观立观四千年,如今积留的符纸也就只剩下数百张而已,确实是用一张少一张。 也只有遇上乙类以上的事件,弟子们方可来藏宝阁中领取几张备用。 齐师伯拿着那一叠符纸,给众弟子一个个地发过去,当最后走到束观面前时,先是给了束观三张,看了看束观,又抽出了一张塞到了束观的手中。 “听说老七你好像动不动就灵力耗尽,那再多给你一张瞬移符,关键时刻能够保命。” “多谢齐师伯。” 束观感激地说了一句,齐师伯这样区别对待,还真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旁边的桑立人顿时一脸艳羡的探过头来道: “齐师伯,要不也多给我一张呗!” 齐师伯怪眼一翻,瞪了他一眼道: “除了老大,保命手段最多的人就是伱,运气最好的也是你,你还要什么瞬移符。” 接着齐师伯朝众弟子又说了一句话。 “不过真遇到了危险,你们也不要舍不得,符纸不重要,人才最重要。” “你们自己都小心。” 然后他转向了站在他身后李至霞,问道: “还要带什么吗?” “一柱梦香,另外我想把旗子也带上。” 李至霞如此说道。 齐师伯皱了皱眉道: “它是最不听话的,肯帮忙倒还好,如果闹脾气,那还不如不带,免得给你们添乱,要不带上针或者铃?” 李至霞叹了口气道: “这次的对手是骨煞门,本来如果烈阳珠还在的话,是克制他们阴煞之气最好的法宝,可惜烈阳珠被我遗失在了那个山谷中。” “针对他们用处不大,不如带上旗,如果它肯帮忙,那战斗会轻松很多,即使它不肯出手没没问题,只是一个胎动境的话,师弟我还是有把握的。” 李至霞想了想道,不过他没有提为什么不带铃。 齐师伯也没有再闻,只是点了点头,接着朝藏宝阁内走去。 “那我们就去请它吧!” 两人之间的对话,让束观听得有些不明所以,而这个时候,只见四师兄拍了拍手,对所有人说道: “好了,大家跟我去器房领枪吧!” “不用了!” “不用了!” “不用了!” 木尧,芮剑翘,安子春三人几乎是同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离开了崖顶,各自去做自己的准备了。 所以最后只有桑立人和束观两人,跟邱旸去了他的器房。 …… 器房之内,四师兄指着墙壁上满满一墙壁的枪械,笑呵呵地对桑立人和束观说道: “你们喜欢那把枪,自己随便挑!” “我还是上次那把吧!” 桑立人直接从墙壁上拿起一把白色的手枪。 “博琅宁m1935手枪,弹容量八发,梅力坚五年前最新产品。” 他晃了晃手中的白色手枪,对束观笑着说道: “当然这把枪已经被四师兄改造过了,它现在是一件法器,墙壁上的这些枪都是,拥有自动锁定目标的功能,就算以前没有开过枪的人,也绝不会打偏。” “所以束师弟你可以随便选,只要看你眼缘,喜欢哪一把就选哪一把。” 束观额了一声,视线从墙壁的那些枪械上扫过,然后伸手拿下了一柄左轮手枪。 这柄左轮手枪的枪管比束观记忆中的普通左轮手枪的枪管要更粗更长一些,占了枪身总长度的二分之一,看去充满了一种暴力的美感,枪柄包裹着棕色的皮革,握在手中非常柔软舒服。 “就这把吧!” 束观对四师兄邱旸说道。 然后邱旸又拿出了两盒子弹,分别交给了桑立人和束观。 “每人二十发灵力子弹,都是我最新炼制出来的,加了木师兄的灵力,飞行速度比原先的那一款提升了百分之二十,弹头爆炸威力提升了百分之三十五,一般引气期的修行者,十枪就能解决,如果你能全部击中他的要害的话。另外对初识境的修行者,也已经可以有一定的伤害了。” 交待完毕之后,邱旸自己则是去墙壁边拿下了两把型似加特林的转管机枪。 也只有邱旸这样魁梧如熊的身躯,才驾驭地了这种大家伙了。 “好了,你们自己还要准备什么,就自己去吧!” 只见邱旸又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了一件好像是钢片打造的背心,一边套在身上,一边对两名师弟挥了挥手道。 走出器房的时候,束观小声问了桑立人一句道: “十发子弹就能干掉一名引气期修行者,这么好用的东西,其他师兄师姐们怎么不要?” “哦,四师兄弄出来的东西,如果真的能发挥效用的话,倒是很厉害的,但问题是他地这些灵力子弹,十发里面有一两发能够击中敌人的话,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桑立人回头看了看器房的门口,也小声回答道。 “刚才师兄你不是说这枪都是能自动锁定目标的吗?” “枪没有问题,问题在灵力子弹上。如果是普通子弹,绝对能百发百中,但灵力子弹就不一定了,可能还没击中目标就提前先爆炸了,甚至可能刚飞出枪口就爆炸。” “那岂不是很危险?” 束观吓了一跳道。 “是啊,所以其他师兄师姐都不要啊!毕竟可能你打光了子弹,都没有伤敌人分毫,打乱了你的战斗节奏不说,还有可能伤了自己的东西,谁又敢用!” “那六师兄你……” “哦,我还好,每次十发里面能有四五发挥效果,所以我一直觉得四师兄炼出来的东西好不好用,主要看你自己的运气。” 桑立人看了看束观的脸,有些得意地说道。 束观哦了一声,心中准备着这次无论如何都不用枪了,对于需要看脸的事情,他这一世向来没什么自信。 然后束观回了一趟半边楼,丛竹箱中拿出桃木剑,放在了道袍的袖子中,接着方才来到了山崖之下。 不久之后,所有的师兄师姐们都在山崖下集齐了。 接着是李至霞从山崖上走了下来,他的手中托着一个三尺来长的青色玉盒,目光扫过所有的弟子。 “出发。” 他简单地说了这么两个字。 然后众人一起走出了善已观的山门。 当然,大师兄没有跟着去,束观刚才已经听木尧解释过了,除非是发生甲类事件,又或者是善已观被敌人攻了进来,否则大师兄是不会出手的。 出了山门,包括李至霞在内每人都贴上了神行符,然后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赶到了租界区的富华仓库之外,进了当初木尧和桑立人开好的那个旅馆房间之中。 那个牛蛙半妖,依然被贴着安神符,静静躺在床上沉睡。 这是一个颇为宽敞的房间,只是一下子进来了七个人,却难免显得有些拥挤了。 李至霞来到了窗口,望着对面不远处的那个巨大的仓库。 拉着铁丝网的护栏之内,有三五成群的拿着枪的保卫,警惕地巡视着,不过依然有不少码头上苦力在大门处进进出出,搬运着各种货物,看去和往日没有太多区别。 “看来他们没有识破我的李代桃僵之术。” 木尧走到李至霞的身边,也看着对面的富华仓库如此说了一句。 李至霞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其他弟子说道: “这次我们的对手,是骨煞门。” “这是一个天庭覆灭之后的大混乱时代中,崛起的一个邪修门派,曾经非常强大,自七盟成立之后,也是了数百年的时间,才逐渐镇压了的这个邪修门派,剩下的余孽躲进湘滇两洲的莽莽群山之中,那里是我们道门和摩云教势力的交接之处,倒是一时间难以将他们清剿干净,看来如今这骨煞门已经有了死灰复燃之势,居然敢出现在我们荆城了。” “这骨煞门的邪修,喜欢借助死人尸骨修炼各种阴邪道术,他们的灵力之中蕴含了大量的阴气,使用的法器也多用各种尸骨练成,往往都有腐尸之毒,所以到时候交手,你们千万要小心,不可被他们的法器伤了肉身。” 束观很认真地听着,他是 只是本来以为师傅说完了之后,马上就会带着他们杀进那个仓库。 没想到李志霞讲完之后,却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调息起来。 束观不解地轻声问了旁边的五师兄安子春一句。 “我们还在等什么?” 安子春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对他笑了笑道: “等天黑。” 第134章 修行者的团体战(上) 房间之内,束观看着师傅和一干师兄师姐们都相继开始闭目静坐调息,调整状态为晚上的战斗做准备,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看来自己是最紧张的那一个。 接着束观也闭上了眼睛,开始默默行功运气,很快他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时间差不多了。”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直到耳边响起师傅李至霞的声音,束观方才睁开了眼睛,只觉神清气爽,心境如观中的那片湖面般澄澈,再没有半丝紧张不安的情绪。 刚才他运气十一个小周天,不过不是师傅的声音响起,或许这一次踏进就能突破十二个小周天了。 大师兄果然没有骗人,这几天的魔鬼训练,不但让他的肉身力量突飞猛进,对于周天搬运行气,也是有很大帮助的。 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了,束观抬头看了一眼房间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 在这个时代,大部分普通平民都是没有什么夜生活的,过了十点都基本已经进入了梦乡,特别是靠近码头的这片仓库区,路上更是已经没有半个行人的踪影。 或许几个小时之前,五师兄安子春说的等天黑,就是在等这片街区安静下来,不想被普通人目睹他们修行者的战斗吧。 只是这么多修行者的战斗,声势动静依然会很大,就算已经睡去的边上的居民,依然会被惊醒,那么等待这么久,冒着被那些邪修跑走的风险,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重要的是,等战斗结束之后,还要一个个去贴忘神符吗? 束观还是有些疑惑。 “点香。” 就在此时,只见李至霞如此对木尧说了一句。 然后束观就看见二师兄从道袍袖子中抽出了一根长香。 这根香跟龟山顶上太一观终日点燃的那些大香看去没什么区别,三尺来长,深紫色,从木尧的袖子中拿出来的时候,整个房间内顿时弥漫了一股异样的香气。 木尧伸出两根手指,在长香的香头轻轻捻了一下,然后长香就被点燃了,一缕淡白色的烟气自烟头升起,房间内的那种奇异的香气更浓郁了一些,束观闻着那萦绕在鼻尖的异香,竟生出了一缕昏昏欲睡的感觉。 要知道他可是刚刚静坐运功结束,本来应该是脑袋最清新的时刻。 长香的烟气,凝成一缕,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般,悠悠地飘出了窗外,弥漫进窗外的夜色中。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束观只觉窗外的世界,变得更安静了一些。 “那是梦香。” 看到束观眼中有些疑惑,五师兄安子春笑着给解释道: “梦香散发的香气,对我们修行者影响不大,但是却能让普通人很快进入最深沉的梦乡,就算是在耳边打雷也不会醒来。” “至于梦香的影响范围,大约有方圆两公里左右,所以我们等会的战斗再激烈,也不会被普通人察觉了。” 束观顿时明白师傅为什么要等到晚上再动手了。 而在等了大约五六分钟之后,李至霞点了点头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 …… 寂寥无人的街头,突然出现了几名道人的身影,朝着街头对面的仓库走去。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紫色道袍的中年道人,有一对又黑又直的长眉,神情肃然,右手手掌中托着一个青色的玉盒,步履坚定地大步而行。 他的身后是一名黑色道袍的圆脸青年道人,神情敦厚,眼神温润柔和。 然后是一名大红道袍的清秀女子,肌肤胜雪,眉眼温婉,气势却凌厉如剑。 再是一名褐袍道人,须发蓬乱,身型魁梧如熊,道袍外还穿着一件钢片背心,两条装满子弹的武装带斜斜挂在胸口,一手拎着一把加特林机枪,背上还背了一把步枪。 与褐袍道人并肩而行的,是一名黄色道袍的中年道人,道人容貌俊雅,充满成熟男子的魅力,此时迈步而行,从容潇洒,不像是去进行一场胜负难料的战斗,更像是去赴好友的一场煮茶手谈之约。 接着是一名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少年道人,姿容如天上明月般清冷而俊俏,负手而行,气质超尘脱俗。 束观走在队伍的最后,一身灰色道袍,在一众形貌各异,风采俱各不凡的师兄师姐们中,看去有些普通。 一行七人,走出旅馆,走过大街,走向了那个仓库。 天上的月亮很亮,将每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束观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今夜的这副画面。 然后他们走进了围栏,围栏里面横七竖八躺着那些仓库保卫,鼾声此起彼伏,这些人都已经在梦香的效用下进入了梦乡。 李至霞挥了挥手,然后地上那些仓库护卫在睡梦中飘了起来,飘过护栏,飘到了对面的马路上,只是依然没有人醒来。 然后善已观的一众人来到了仓库门外,仓库的大门紧紧闭着,里面静悄悄的,门缝间也没有半丝亮光透出。 李至霞站在最前方,他的六名弟子在身后一字排开。 “师傅,他们应该是察觉了。” 木尧如此低声说了一句。 李至霞点了点头。 那些骨煞门的邪修,就算白天没有察觉异常,但是梦香点燃的那一刻,应该肯定意识到不对了。 只是为了不让普通人被牵扯进来,也只能让那些邪修早一步警觉了。 “他们在等着我们!” 李至霞淡笑了一下道。 木尧的手腕一方,手指间多了一枚绿叶,他将绿叶挡在了右眼之前,然后闭上了左眼。 一叶障目。 障住的是凡目,打开的是灵眼。 绿叶之上,出现了一只眼睛,眼睛中泛着微微的光芒,盯着仓库的大门。 不过木尧很快就放下了那片绿叶,对李至霞摇了摇头道: “里面笼罩着一股黑色的阴气,徒儿什么都看不见。” “骨煞门同样是传承已久的修行门派,有些藏身手段很正常。” 李至霞不出所料说道: “老五,你试试。” “遵命,师傅。” 安子春掏出了一把黍米,朝着空中一洒,黍米纷纷落在了地上。 安子春低头看向了散落满地的黍米。 问米术! 安子春最擅长的卜卦之术,最利寻人识踪。 几秒钟之后,安子春蹲下身子,在地面上画了一个长方之形。 然后他就抬起了头,沉声说道: “七个人,门后这里藏了两个,这里有一个,这里有三个,这里还有一个。” 他在那简易的仓库图上点了几下。 “不过徒儿只能算出胎动境以下的修行者,那个胎动境的骨煞门长老,徒儿无法确定位置。” “无妨,这就够了。” “老四,动手!” 随着李至霞一声令下,四弟子邱旸踏前一步, 束观本来一直以为在他们这些人中,最先出手的,应该是二师兄木尧,或者是三师姐芮剑翘。 没想到居然是终日躲在器房中,怎么也不像善已观战斗人员的四师兄 当然,更准确地说,邱旸动的是枪。 邱旸将胸前弹带取下,扣在了两把加特林机枪的轮盘上,枪口对准了仓库大门,扣下了扳机。 下一刻,无数的子弹暴雨般洒向了仓库大门。 在夜色中,绚丽如同盛放的烟。 第135章 老七,杀了他! 两把加特林的枪管迅速旋转着,枪口喷射出一道道绚丽的火,无数的子弹呼啸着洒向仓库大门。 束观没有见到桑立人形容的车祸现场,所有的子弹都准确地命中在仓库大门上。 当然,这是因为邱旸此时使用的是普通的子弹。 就像修行者不是大白菜,每一颗灵力子弹都相当于是一件法器,不是那么容易炼制的,也不可能这么浪费。 仓库的大门几个呼吸间就被撕裂成了粉碎。 而按照安子春刚才的卜卦,大门之后本来是藏着两名修行者的。 修行者怕不怕普通枪械的子弹? 答案自然是不怕的,就算是刚筑基成功不久的引气期修行者,也有不少的办法,让子弹击不中他。 但是这里的重点是,不让子弹击中。 除非是修炼斗战术那样的淬体修行者,一般的引气期修行者,他们的肉身还无法抵御硬扛子弹带来的伤害。 一颗两颗没问题,三颗四颗或许也没问题。 但没有那个引气期的修行者,能够站在机枪面前任由扫射,他的身体同样会合普通人一样,被这种凡人战场上的杀戮工具撕成粉碎。 甚至初识境的修行者都无法硬扛机枪的扫射,他们或许有更多的道术抵御一段时间,但施展道术是需要灵力的。 而每一颗子弹都将消耗他一分灵力,比如邱旸此时使用的加特林机枪,每分钟可以发射800发子弹,就算初识境九重楼的修行者,比如木尧施展木甲术,站在原地不动任由扫射的话,最多两分钟就会灵力耗尽,不逃的下场只有死。 所以,修行者不怕枪械子弹,最主要的原因是普通的枪械子弹,很难击中他们。 即使是加特林机枪发出的密集至极的弹幕,只要修行者想躲,还是能躲掉的。 所以此时邱旸举着两架加特林机枪,对着仓库大门疯狂扫射的目的,本来就没想要击中门口的那两个骨煞门邪修,而是要逼着他们躲。 仓库里面很黑。 不仅仅是因为没有亮着灯,更是因为仓库里面弥漫着一团黑雾,让仓库内的空间,变成了修行者都难以看清的深沉的漆黑。 当仓库大门碎裂的一瞬间,只见门后有两道身影一闪,没入了黑雾中,消失不见。 只是在大门碎裂的前一刻,就在邱旸举着机枪扫射的时候,安子春已经再次洒下了一把黍米,而在大门碎裂的那一瞬间,他也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左侧上方,兑位。” “右侧下方,震位。” 安子春迅速说了这么两句话。 几乎是在同时,芮剑翘一掌按在了背后斩薛剑的剑鞘上,一声宛如龙吟的剑鸣声响起,然后一道白练般的剑光从剑鞘中飞出,闪电般刺进了黑雾中。 而在她的身旁,木尧同时将手一扬,指尖的绿叶也悠悠飞进了黑雾中。 从邱旸举枪扫射开始,安子春提前卜卦预知敌人的躲避方位,再到木尧和芮剑翘的攻击。 四人之间,配合无比默契。 黑雾中传出一声痛楚的闷喝,以及一声金铁交鸣般的清响。 双方交手的 斩薛剑从黑雾中飞了回来,落回了芮剑翘的手中,剑刃之上,一缕鲜血缓缓滑落。 “没死。” 芮剑翘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木尧的绿叶却没有再出现,他扬了扬眉,也说了一句话。 “至少初识七重楼。” 他指的是接下他地绿叶的那名骨煞门邪修。 这批骨煞门邪修的实力绝对不弱!甚至跟他们善已观的实力应该很接近。 否则也不敢在他们善已观的眼皮底下,行此邪恶之事。 “桀桀桀,李至霞,我们骨煞门并没有招惹你们善已观,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黑雾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道阴恻恻的老人的声音。 “是那个胎动境的骨煞门长老。” 木尧在对李至霞轻声说了一句。 李至霞点了点头,扬声对着黑雾说道: “你知道我?” “自然,既然要在这里办事,总要打听一下的。” 黑雾那骨煞门长老的声音继续传来。 “所以李观主伱应该想得到,我们敢在这里办事,就必然有不怕你们的实力,你今天若是一定要和我们火拼,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所以不如大家握手言和,各自退去,我骨煞门保证,将会把这个仓库换一个地方,不再你们善已观所辖之地,如何?” 老人的声音缥缈虚无,在那黑雾中左飘右荡,似无定处。 “既然你打听过我,那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李至霞成为善已观观主百年,手下从未放走过一个该杀之人。” 李至霞淡淡的回道。 黑雾之中,沉默了一下,然后那骨煞门老者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 “桀桀桀,四千年前,我们骨煞门差点亡于你们七仙门之手,那么今日不妨新账旧账一起算算。” “你想杀人,那么请进吧!” “在这尸雾法阵之中,看你们道门的手段,还能剩下多少!” 刺耳的笑声渐渐低去,黑雾之中复归沉寂,只是黑雾的涌动更加激烈了一些,仓库之内也变得更黑了。 李至霞微微皱了下眉。 那黑雾太过浓郁,就算是他,也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仓库内的一些身影,至于,像木尧等弟子们,在那黑雾中则根本无法视物。 看都看不见,那又该怎么战斗? 而且在这被那骨煞门长老称之为尸雾法阵的黑雾中,应该还隐藏着他们煞骨门的一些特殊手段,比如增加他们骨煞门弟子的实力,削弱进入阵中敌人的实力。 所以绝不能就这么贸然地进入到仓库之内。 李至霞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今夜没有风,天上的云朵也很少,月明星朗,将周围的一切都照得分外明亮,可惜却照不进仓库中的黑暗。 然后李至霞深深吸了一口气,右掌依然托着那个青色玉合,左掌却是抬掌向天,口中发出一声朗喝。 “雷霆万钧!” 声落,天空之上立时狂风大作,阴云四合。 紧接着,九道紫色天雷,蓦然从云层间落下,直直落在这个富华仓库的屋顶。 屋顶的砖瓦之上,蓦然生出无数道裂缝。 下一刻,占地足有三千平米的富华仓库,砖瓦横飞,轰然倒塌。 雷霆万钧,善已观五大地仙法之一。 若是在上一个元会,施展出这一门道法,足可轰掉小半个荆城。 再上一个元会,当可让山崩地裂。 只是到了现在,在李至霞的全力施展之下,却只能轰倒一座仓库了。 不过也足够了。 雷起则风生,一阵大风在平地上掠过,将仓库倒塌扬起的烟尘吹走,也将原先笼罩在仓库内的黑雾,吹淡了不少。 在这个时代,雷霆万钧这样的地仙法,再无以前的莫大威力,而骨煞门的尸雾法阵,同样也是如此,否则又怎么可能被一阵风吹去大半。 就像善已观外的微尘大阵,如今也只能让普通人难以察觉,却瞒不过修行者的眼睛了。 大风吹走了大部分的黑雾,原先仓库内的景象,慢慢显露了出来。 虽然依然有些薄雾遮掩,但木尧等善已观弟子,终于能大致看清了。 只见仓库之内,站了九道身影,人人穿着黑色长袍,长袍上绘着白色的骷髅图案。 李至霞的目光,迅速在每一个古煞门邪修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一个干瘪如竹,容貌丑恶,一双深陷的眼窝中,浮闪着幽幽绿火般目光的老人身上。 ……四名引气期邪修,最强的一个已经周天功圆满…… ……四名初识境邪修,一个初识八重楼,一个初识五重楼,还有两个分别是二重楼和三重楼,其中一个刚才已经伤在了芮剑翘的剑下…… 一眼扫过,对方的实力尽收李至霞的眼底。 如果不论他和那个骨煞门长老两位胎动境强者,光论弟子数量的话,骨煞门弟子还比他们多两个人。 当然,他们这边有初识九重楼,距离胎动境只有一步之遥的木尧。 另外,李至霞也自信自己道门得道术手段,肯定要比苟延残喘多年的骨煞门要不强一些。 不过,刚才那骨煞门的长老,确实没有吹牛,骨煞门这些人的实力,也确实可以跟自己善已观掰掰手腕,甚至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心念电转之间,李至霞托着青色玉盒朝那骨煞门长老飘飞而去。 同时,他左臂朝着某一名骨煞门弟子一指,大喝了一声。 “老七,杀了他!” 束观抬头,扬臂,桃木剑自他道袍袍袖间飞出。 速度并不见得如何快,却是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了那名骨煞门弟子的身前,化为了一片碧青的萍叶落下,落在了那犹自茫然的骨煞门弟子眉缝之间,鲜血飞溅中,那名骨煞门弟子的身躯,分为两半,缓缓倒了下去。 双方实力对比,瞬间大变! 因为李至霞让束观杀的,就是那名初识八重楼的骨煞门弟子。 李至霞的道术雷霆万钧。 手段亦是雷霆万钧! 不用上中下的章节名了,还是这个带感。 第136章 枪 身材干瘪如竹,容颜丑恶骨煞门长老,眼中射出了不可置信之色,仓促间扫了远处那个身穿灰色道袍,看去平平无奇的少年道人一眼。 他是谁? 这一刻,这个骨煞门长老的脑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他们这几年既然敢藏身在荆城行此恶毒之事,自然也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事情败露,被七仙盟的人发现的可能,所以对七仙盟在荆城的实力还是比较了解的,特别是离他们这个窝点最近的善已观。 这名骨煞门长老,知道善已观的李至霞,也知道李至霞座下那五名弟子的大致修为境界,所以他们留在这个富华仓库中的人手,是按照稍高出善已观的实力配置的,当然,这个“稍高出”是骨煞门自己认为的。 他甚至还知道,前段时间李至霞又收了一名新弟子,不过这骨煞门的长老,却也没有把那名新弟子算进善已观的实力之中。 一名刚开始修行小半年的弟子,可能连引气都没有成功,又哪有什么实力? 一般情况下,这名骨煞门长老的判断,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就是现在,那名他无比陌生的善已观灰袍弟子,扬手一剑就杀了他们骨门最强的一名二代弟子! 那个就是李至霞新收的弟子? 好像不过是引气期,但怎么会这么强? 这些念头在这个骨煞门的长老脑中一闪而过,不过他已经没时间再多想什么了。 因为李至霞已经快速朝他飘飞而来,这位善已观观主的左掌之上,雷光缠绕。 …… 束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骨煞风景的那个初识八重楼的弟子死了,不过今天束观也就基本无法再参加战斗了。 他很强,是如今善已观杀力最强的弟子,可惜,只能维持一下子。 所以李至霞毫不犹豫地用他兑掉了骨煞门最前的那个弟子。 不过比起原先一施展青萍御剑术,全身虚脱地全身难以动弹的那种情况,要好上了许多。 这种改变来自于这几天大师兄对他的训练,另外大师兄还教了他一种控制灵力的技巧,可以避免他这种一施展道术就耗尽全身灵力的情况,只不过他才刚刚开始修习,所以刚才只能留下一缕灵力。 但至少维持正常的行动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在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之后,束观还是马上站了起来。 此时,李至霞已经飞进了倒塌的仓库之中,其他师兄弟也都冲了进去。 除了他和四师兄邱旸。 他接下来是只能看戏了,但邱旸站在外面,却不是为了看戏的。 邱旸已经放下了加特林机枪,现在师兄弟们已经和那些骨煞门弟子混战在一起,自然不能再用机枪扫射了。 而且普通子弹对修行者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所以邱旸放下机枪之后,从背上取下了那把步枪,在取出一枚细长的灵力子弹,将子弹塞进枪膛,拉下枪栓,举了起来,瞄准了仓库中的某个目标。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无比,让本来平常邋遢至极的四师兄,此刻看去有了那么一点点帅气。 特别是此时持枪瞄准的姿态,更是标准无比,整个人洋溢着一种肃杀之气。 邱师兄……以前真的是大学教授吗? 束观记起木尧曾经跟他介绍过邱旸成为修行者之前的身份, 邱旸扣下了扳机,枪口中没有火迸射,因为这把步枪其实已经被邱旸炼制成了法器。 它看去是一把枪,但其实已经不是枪,至少击发子弹的,不再是火药,而是灵力。 只听“呯“地一声枪响。 距离枪口十米之处,爆起了一团拳头大小的火团。 束观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在那团火焰中有一股灵气迅速消散。 所以,这就是二师兄,六师兄都说过的时灵时不灵吗? 束观偷偷看了四师兄邱旸一眼。 邱旸倒是神色如常,一点都没有意外的样子,不慌不忙地又取出一颗子弹,装填,再次举枪瞄准,扣下扳机。 轰地一下,一团火光直接在邱旸的面前炸起。 边上束观吓了一跳,如果不是他反应够迅速,直接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被波及。 不过邱旸也没有受伤,因为子弹在他面前炸起的瞬间,他身上穿的那件钢片背心上,一块钢片几乎同时飞了起来,挡在了炸裂的子弹之前。 爆炸的灵力,遇见那块钢片的时候,就像落在冰面上的火焰,很快就消散了。 钢片极有灵性的落下,钻回了背心之中。 原来,这件防弹衣般的背心,也是一件法器,当然,它确实能防弹。 邱旸依然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似是见惯不怪,情绪也没有丝毫受到影响,继续装填子弹,举枪瞄准。 此时仓库中的战斗进行地很激烈,但是束观的注意力,却全部被四师兄吸引了。 这一刻束观只觉自己的强迫症都犯了,他就要看看四师兄到底能不能打中一次敌人! 束观明显看到四师兄的手腕剧烈的抖了一下,问题是那柄看去很普通的步枪,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看来当初四师兄炼制这把步枪的时候,早已经把这种情况也考虑进去了,这把步枪的枪管材料,肯定是下过血本的吧! 束观如此想着,然后看着四师兄将 “呯!” 远处,某个骨煞门的弟子蓦然发出一声惨叫,同时他的肩膀上,爆起了一团血。 当时仓库里面的战斗局势上这样的: 师傅李至霞,正在跟那名骨煞门长老激战,看去大占上风。 二师兄木尧,正和那两名初识二重楼和初识三重楼的骨煞门弟子激战,看去大占上风。 三师姐则和那名初识五重楼的骨煞门弟子激战,刚才这名骨煞门弟子就已经伤在了她的斩薛剑下,所以看去,还是三师姐大占上风。 至于五师兄安子春和六师兄桑立人,则是分别和另外四名引气期的骨煞门弟子激战。 各自以一对二。 不过他们两人看去,就没有二师兄和三师姐那么轻松了。 而在两人中,桑立人似乎更狼狈一些。 但是邱旸此时击中的,却是安子春的其中一名对手。 刚才邱旸五次装弹,五次瞄准,五次射击,他的目标一直是同一个人,就是安子春的那名对手。 因为邱旸很清楚,安子春虽然看去比六师弟要从容一些,但就算安子春下一刻就要死了,他可能还是那副从容潇洒的样子。 而在善已观的几名弟子中,他和安子春确实是最不擅长战斗的那两个人。 所以此刻的战场上,最需要支援的人,是安子春。 当然,光是这么一发灵力子弹,是不足以杀死那名骨煞门的弟子的。 不过却也帮安子春争取到了一点机会。 而安子春似乎早就在等待着邱旸的这一枪。 当那名骨煞门弟子肩膀上突然爆起一团血,身形后退了几步,原本凌厉的攻击顿时一滞的时候,安子春几乎同时一个闪身,避过了另一名骨煞门弟子的攻击,手腕一翻间,手中多了三张符纸。 不是他自己画的符纸,而是今日早些时候从齐师伯那里领的那三张符纸。 每一张符纸,都相当于初识一重楼修行者的全力一击。 只是威力越强的符纸,使用起来要的时间就要更多一些。 刚才安子春被那两名骨煞门弟子逼迫的根本没时间使用这三张符纸,但邱旸虽迟但来的一枪,终于给他争取到了这一点时间。 安子春伸指在其中一张符纸上一点一划,引动了符纸中蕴藏的灵力,接着再手指轻弹,将这张寒冰符弹向了那名再度攻来的骨煞门弟子。 那名骨煞门弟子,身上蓦然出现了一层白霜,然后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紧接着,另一张符纸又飞了过来。 那是一张像是一柄飞剑般的符纸,带着无尽的锋锐杀气。 锐金符! 然后这名骨煞门弟子,就像是一个被铁锤砸碎的冰人一般,身体裂成了无数碎块,散落了一地,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溅出。 这个时候,那名被邱旸一枪击中肩膀的骨煞门弟子,方才终于止住了后腿的脚步。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既因为身中的一枪,也因为转眼之间就死得惨不忍睹的同伴。 安子春转身看向了他,微微一笑,将剩下的那张烈火符收了起来。 只对付一个引气期修行者的话,他还是很有把握的,那就不要浪费这张齐师伯很珍视的符纸了。 而战场上胜利的天平,再度朝善已观这边微微倾斜了一点。 …… 仓库之外,看到了这一幕的束观,对着四师兄翘了翘大拇指。 所说五发才中了一发,但是这一发,就帮五师兄彻底扭转了战局,四师兄的枪和弹,还是很有用的嘛! 接着束观心中一动,低头朝自己腰间看了一眼。 他的腰间也别着一把枪! 今日从四师兄器房中挑的那把左轮手枪! 或许……自己也不是只能当一个看客的…… 第137章 我们的陷阱 束观从腰间拔出了那把左轮手枪。 ……唔,四十兄是五发能击中一发,那自己就算运气差点,那十发总能击中一发吧。 ……要是运气再差点,那二十发怎么也能蒙中一枪吧…… 因为这一世穿越的时候,直接穿在了一个长满脓疮的婴孩身上,受尽折磨,然后又在一个小山村中被困了十八年,所以对于自己的运气,束观潜意识里就没什么自信。 不过,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试手气好了。 反正怎么看今天得战斗自己这边好像都赢定了,就算一颗没中也没有关系。 抱着这样无所谓的心理状态,束观拿出了四师兄给他的那盒灵力子弹,开始一颗接一颗往弹巢中装弹。 这把左轮手枪虽然实际上是一件法器,特别是枪管又粗又长,或许当时四师兄设计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灵力子弹在加枪管中爆炸的问题。 不过转轮弹巢和大部分的普通左轮手枪没什么区别,同样只能装六颗子弹。 “一,二,三,四,五,六。” “……一……二……三……跳……” 束观一边装弹一边数着。 前面数的是自己手枪装的子弹。 至于后面数的,是这个时候邱旸又开始举着步枪开始朝另外一个目标射击了。 只不过前面的三发,照例虚发。 束观往旁边跳了一步,避开了差点又被四师兄波及的 至于会不会连续六颗子弹都在自己脸前爆炸的事情,束观早已经想过了。 以自己现在被大师兄特训过的身体坚韧程度,怕啥? …… 桑立人被两名骨煞门弟子逼得有些狼狈。 主要是和他对战的两名骨煞门弟子,其中一个的修为和他差不多,也是周天功圆满,即将进入初识境。 另外一个虽然稍弱一些,但是也没有弱多少。 而且骨煞门的弟子,道术也绝对不弱。 那名周天功圆满的弟子,拿着一柄好像是人的腿骨炼制的骨剑,剑身之上有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挥舞之间隐有嚎哭厉啸之声,听得桑立人神智有些难安。 另外一名骨煞门的弟子,则是双手手指之上有根根尖锐的白骨生出,白骨之上有点点绿色磷光闪烁,一看就知道必然剧毒无比。 两名骨煞门弟子一上来就是顶着桑立人的两道水箭术,宁愿身负轻伤也要靠近来贴身肉搏。 说实话,在束观没有进入善已观前,在善已观的五名弟子中,桑立人的修为境界虽然是最低的,但他的战斗实力却仅次于二师兄木尧和三师姐芮剑翘。 只不过桑立人却不怎么擅长这种贴身肉搏的战斗方式,他更喜欢站在远远的地方,一个接一个地施展道术将敌人轰杀。 他可以同时修习三条道途的道术,会的道术甚至比二师兄木尧还多一些。 桑立人一开始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抬手就是两道水箭术,对于一般的引气期修行者来说,就算是周天功圆满的引气期修行者,这两道水箭术如果不避开,肯定会受不小的伤害。 而你只要一躲避,那么立人的下一个道术马上就会又过来了。 一个接着一个,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绝对能把你慢慢轰杀至死。 只可惜桑立人没想到的是,这骨煞门的修行者,似乎炼有某种秘法,身体坚韧程度比普通同境界的修行者坚韧不少,当桑立人抬手挥出两道水箭术的时候,两名骨煞门弟子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一块块尸斑状的纹。 这些纹从他们的脸上飞出,拦下了桑立人的两道水箭术,接着两名骨煞门弟子身躯晃了晃,各自发出一声闷哼,却是再没受更大的伤势,继续快速逼近了桑立人。 果然是诡异莫名的道术。 而被两名骨煞门弟子缠上之后,在仓库内这种狭小的空间中,要想再摆脱对方拉开距离,就很困难了。 所以桑立人一时间被逼得有些手忙脚乱,跟不远处的安子春一样,根本没机会使用那三张藏宝阁的高阶符纸。 他倒是有时间拔枪,但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四师兄的手枪,那就是找死。 不过桑立人虽然狼狈,但是危险倒是没有太大的危险。 身体周围荡漾着一层水幕,两名骨煞门门弟子的攻击,大部分都被那层水幕给挡住了,除非是上次那个尸傀那样的实力相差太大的敌人,就算是一般的初识境,要破掉桑立人的这层护身水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就在此时,桑立人听到了几声枪响。 看来是四师兄出手了。 不过四师兄应该是先帮五师兄吧。 桑立人迅速朝安子春那边望了一眼。 果然,围攻安子春的一名骨煞门弟子,肩头迸出一朵血,身形踉跄后退。 ……很快就轮到自己了…… 桑立人收回了目光,专心继续跟自己的两个对手周旋,并且做好了随时在四师兄配合下反击的准备。 桑立人没有等待太久。 再停顿了几十秒之后,枪声再次响了起来。 先是“呯”,“呯”,“呯”,“呯”四声枪响。 是桑立人熟悉的四师兄的开枪节奏。 只可惜好像一颗都没有打中。 左右两侧的两名骨沙漠门弟子,依然连续不断地对他攻击着。 接着又是连续六声枪响。 只是这六声枪响之间几乎没有间隔。 ……怎么这么快…… 桑立人不禁有些疑惑。 四师兄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桑立人刚刚升起这个念头时,他左边的那个骨门弟子,也是是实力更强一些,周天功圆满的那一个,身躯猛然一顿。 下一刻,这名骨煞门弟子的两条手臂,左右胸口,小腹,以及额头眉心处,同时保起了一朵血。 然后这名骨煞门弟子就倒了下去,身躯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之后,气息全无。 六枪全中? 桑立人一时间都忘了反击,茫然的转头朝仓库外望去。 然后他就看见四师兄举着步枪,同样一脸茫然的侧头看着七师弟,似乎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 其实束观自己也很茫然。 他只是随意地举枪,随意地开枪,然后远处一个骨煞门弟子就爆着满身血倒了下去。 没错,那个骨煞门弟子确实是他选择的目标。 但这一刻束观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打死的。 所以他也茫然看向了四师兄邱旸。 两个同样茫然的人对视了一眼。 而邱旸的眼中慢慢射出了一种兴奋而狂热的光芒。 “你是怎么办到的?” 邱旸怪叫了一声问道。 看来那个骨煞门弟子真的是自己杀死的,束观回过了神来,至于自己怎么能连开六枪全部命中,束观自然也不知道原因,他就是随手开的。 “有没有可能这六颗子弹刚好全都没问题?” 束观犹疑地小声问了一句。 邱旸也无法确定,虽然子弹是他炼制的,但如果他自己能知道那颗好哪颗坏,就不用到战斗的时候再碰运气了。 “要不要再试试!” 邱旸急切地说了一句。 “行!” 束观打开左轮手枪的弹巢,开始重新装弹。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突然开始转运了。 一颗,两颗,三颗…… 这个时候,仓库中的战斗,局势已经无比明朗。 安子春和桑立人在少了一个对手之后,已经可以轻松碾压剩下的那个敌人。 而在芮剑翘那边,剑气纵横之间,那名初识五重楼的骨煞门弟子,浑身伤痕累累,眼看就要倒下了。 而木尧虽然是以一敌二,绿叶飞舞,鲜血横飞溅,那两名分别是初识二重楼和三重喽的骨煞门弟子,神情仓惶地似乎想要逃跑,但却又逃不木尧的木叶之阵。 至于李至霞和那个骨门长老之间的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李至霞一手托着青色玉盒,只以当手施展道术,浑身雷电缠绕,身形迅捷如电,一道接一道的雷光击在那个骨煞门长老身上,骨煞门长老连连后退,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骨煞门长老的眼中,尽是满满的震惊和恐惧之色,似乎没有料到李至霞的实力强悍到了这种程度。 原本他一直觉得,以他们骨煞门在荆城的实力,就算被善已观发现他们的行踪,也无法奈何得了他们。 但是今天却知道一切都不过是他们的自以为是罢了,就算没有那个实力强得莫名其妙的新弟子,他们这些人遇见善已观,硬拼的话只有全军覆没一个下场。 因为即使手下的弟子能和善已观的弟子斗个旗鼓相当,但是他自己却绝非李至霞的对手。 这名骨煞门长老感觉地到,李至霞还根本没有尽全力。 只不过这位善已观的观主,为什么不尽全力杀了自己? 仓皇后退之间,骨煞门长老也不免有些疑惑,难道还想生擒自己吗? 此时两人一进一退之间,向一堆叠得极高的货物间掠去,货物之上盖着厚厚的油布。 骨煞门的长老从那堆货物旁掠了过去。 李至霞目光一闪,他的身躯之上雷光更盛了一些,而且除了原先的紫色雷光之外,还隐隐多了一种金色的雷光。 然后李至霞陡然加速,身形更快了一些,似乎这一刻他不准备留手了。 只是就在他掠过那堆货物时,盖在货物上的油布蓦然飞了起来,像一张大网般网住了李至霞的全身。 然后货堆之中,有一道黑影冲天而起,黑色身双手一挥,数枚刺耳的光团自手间飞出,飞向油布,油布所罩之处,瞬间像是被一个火把插进雪地一般,什么都没有了。 厚重的油布化为满天丝絮,飘飘扬扬。 黑影从空中落下,抬手拈起一缕丝絮,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是一个浑身罩在黑衣的人,脸上带着一个漆着红漆的恶鬼面具,看去是那般地狰狞。 骨煞门长老停下了后退的脚步,错愕地看着这一幕。 几乎是在同时,在仓库的许多个角落中,有数十名身穿黑衣的身影出现了,然后奔向了早自选择好的目标。 “他没有死!” 那个那着丝絮闻了一口的黑衣人,抬首厉喝了一句。 因为在被他击碎的油布的丝絮中,他没有闻到一丝血的味道。 “我自然没有死。” 然后李至霞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仓库上方,一缕金色的电光闪过,李至霞的身影缓缓浮现。 “果然是一个陷阱!” 紫袍中年道人站在金色的雷光中,看着那个刚才伏击他的黑袍人,淡然说道: “当我的弟子活着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我徒弟蛮老实的,可欺之以方,但我不是。” “所以,伱们骨煞门,这次来了多少人……” 李至霞说着说着,声音突然渐渐低了下去,一对浓眉却慢慢皱了起来,他看着那些黑衣人,手中拿着长刀,朝着他的弟子攻击,也朝着骨煞门的弟子攻击。 那名本在芮剑翘剑下还可以支撑一小会儿的骨煞门弟子,刚一退后,却被一柄长刀砍下了脑袋。 那名本在芮剑翘剑下还可以支撑一小会儿的骨煞门弟子,刚一退后,却被一柄长刀砍下了脑袋。 那名本在芮剑翘剑下还可以支撑一小会儿的骨煞门弟子,刚一退后,却被一柄长刀砍下了脑袋。 李至霞也看到了那个骨煞门长老,脸上那种意外而不知所措的神情,然后李至霞将左手放在了右掌间间那个青色玉盒上,涩声问了那骨煞门长老一句道: “这不是你的陷阱?” 骨煞门长老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因为这真的不是他安排的针对的善已观众人的陷阱,此刻发生的一切,他也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骨煞门长老摇了摇头,就一直摇着摇着,然后整个头都从脖子上摇了下来。 鲜血冲天而起。 又一个黑衣人的身影从骨煞门长老断去头颅的身后缓缓浮现。 这个黑衣人的脸上,带着一个狰狞的异兽面具,从面具下传出了一道怪异而僵硬的声音。 “这不是他们的陷阱,而是我们的陷阱!” 第138章 黑旗招展 异变发生地突如其来,也莫名其妙。 今天来这个仓库之前,李至霞不是没有想过,这是一个陷阱的可能。 而事实上,这里也确实有一个陷阱。 只不过,布下陷阱的人,却完全出乎了李至霞的预料。 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些黑衣人,李至霞无法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这些黑衣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血红色恶鬼面具,刚才隐身在仓库之中,不知是用什么办法藏身,就算是他也毫无所觉。 两个胎动境,其他有五六个初识境,其他十几人则是引气境。 李至霞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些黑衣人。 这些人的实力,比骨煞门更强,而且刚才从身后杀死骨煞门长老的那个黑衣人,实力更是达到了胎动境的成婴,和自己不相上下,另个躲在油布下偷袭自己的人,虽然还未成婴,但实力和自己也相差不大。 “你们是什么人?” 李至霞沉声问了一句。 虽然敌人的实力比他们要强不少,但李至霞还是保持着镇定,他的左手,放在了右掌托着的那个青色玉盒之上。 只是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两名胎动境的强者,身形一闪一现,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其他的那些黑衣人,同样沉默而迅猛地朝其他善已观弟子,还有尚存的骨煞门弟子发动了攻击,似是要把这个仓库中所有人都杀光。 其实从这些黑衣人现身,到现在也不过只过去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没有时间再去探究这些人的身份,李至霞深深吸了口气,打开了今天从离观开始,他一直拖在手掌上的那个青色玉盒。 左侧,那个和和李至霞同样是胎动境成婴期的黑衣人,双手之中突然多了一对银色的刺轮般的武器,朝着李至霞的咽喉处切来。 至于另外一名胎动境黑衣人,则是出现在了李至霞的身后,从那面狰狞的血红恶鬼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句晦涩难明的咒语。 下一刻,这名黑衣人的头顶上方,蓦然有一只长满了鳞甲的巨爪,从虚空中探了出来,抓向了李至霞的后背。 可惜,虽然这两名黑衣人自现身后没有浪费任何时间,但是他们的攻击还是稍慢了那么一步。 因为这个时候,李至霞已经打开了那个青色玉盒。 然后从盒子中有一枚小旗子飞了出来。 那是一面黑色的小旗子,一尺来长,半尺来宽,旗杆长约两尺,看去像是用什么玉石制成,旗面看去带着斑斓古旧之色,非丝非布,却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炼成。 旗面的四周,修着金色的纹边,其中的一面旗面上,画着一个长着四只角的牛头状之物。 这面旗子从青色玉盒中飞出的时候,竟然给人一种迫不及待的急切感。 是的,这只是一面旗子,但是似乎竟能让人感觉到它的情绪一般。 而且这是一种非常清晰的感觉。 李至霞手捏道诀,对这那面黑色小旗一点。 “蛮牛旗,收!” 然后就见空中的那面黑上小旗,迎风一展,旗面上画的那个四角牛头,蓦然张开了大嘴,将堪堪已经抓到李至霞后背的那只鳞甲巨爪,连同那个黑衣人,直接吞进了口中。 很诡异的一幕景象。 然后黑旗旗身自动一卷,隐隐间似乎有一声惨叫,从那旗子中传出了,接着惨叫戈然而止。 然后黑旗旗身再次展开,旗身上的四角牛头已经闭上了大嘴,而刚才的那个黑衣人,还有他用道术召唤出来的那只鳞甲巨爪,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缕青烟,随着旗身展开,袅袅升起。 这么一位胎动境的强者,就这么灰飞烟灭。 这就是善已观三大镇观之宝中,排名首位的蛮牛旗。 据说这面旗子的旗身,乃是用上三个元会时代的洪荒异兽蛮牛的牛皮所炼制的。 蛮牛旗静静地在李至霞的头顶飘扬。 另外一名手握银色刺轮的黑衣人,猛然僵立在了那里。 虽然他的脸藏在血红色的恶鬼面具之下,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但是这黑衣人黑衣下的身躯,却在微微颤抖着,看得出来此刻他非常恐惧。 李至霞淡淡笑了一下,这就是他虽然身陷一个出乎意料的陷阱,但刚才依然无比镇定的原因。 就是因为今天他带了蛮牛旗。 除非有元婴境的修行者出现,否则他不会惧怕任何人。 然后李至霞再次捏了一个道诀,正准备让蛮牛旗将剩下的这个胎动境黑衣人,也卷入旗中。 就在此时,却见那面黑色小旗旗身突然快速招展了几下,然后每一个此时如果看着这面黑色小旗的人,都能感觉到这面黑色小旗,此时似乎心情极为喜悦,也极为雀跃。 接着在招展了几下之后,这面黑色小旗就自己飞走了,转瞬之间就再也看不见它的身影了。 刚捏了一半道诀的李至霞,双手僵在了那里。 善已观目前所存的三件镇观之宝,皆是有灵性的法宝,而其中蛮牛旗的灵性是最高的。 灵性高,意味着人和法宝之间更容易沟通 当然,灵性高,也意味着法宝有了属于自己的性格。 而蛮牛旗的灵性,按照善已观以前留下来的说法,相当于是一名两三岁孩童的水准。 只要养过小孩的人都知道,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如果不听话起来,那真的是人憎狗厌得。 而问题是,这面蛮牛旗,不是李至霞炼制的法宝,也不是善已观任何一位前辈高人炼制的法宝。 如今这个时代,早已无法炼制这种具有灵性的法宝了。 善已观曾经的四大镇观之宝,都是当年吕祖留在善已观中,不过这些法宝,大部分也都不是吕端阳自己炼制的,比如这面蛮牛旗。 而拥有了灵性的法宝,要想让它们乖乖听话,要么是当初炼制法宝的人,要么你的实力强到足够压制它。 很可惜,李至霞两样都不是。 所以出来的时候,齐师伯才会说“它是最不听话的,肯帮忙倒还好,如果闹脾气,那还不如不带,免得给你们添乱”这句话。 此刻蛮牛旗虽然没有添乱,甚至还帮李至霞杀了一个对手,但问题刚干了一会它就自己走了,而现在剩下来的敌人,实力依然比善已观众人强不少。 李至霞原本那张肃穆的脸,此时变得更肃穆了一些。 而刚才还无比恐惧的那个黑衣人,此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他手中的一对银色刺轮,开始在他手中再次旋转了起来。 …… 当黑衣人纷纷从仓库中现身的时候,束观刚好装填好左轮手枪的六发子弹。 然后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仓库中的师兄师姐们,立马陷入了苦战之中,形势比刚才不知要险恶多少。 当然,那些黑衣人也没有遗忘了站在仓库外的他和邱旸两人。 其中有四名黑衣人,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束观不知道这四名黑衣人的修为境界如何,以他现在的眼力,自然看不透这些东西。 不过不管那四名黑衣人实力怎么样,总归是朝他们杀过来了。 他们也没有自己选择对手的权力。 束观和邱旸对视了一眼,接着立刻举起了各自手中的枪,开始射击。 方才他正准备试验一下,刚才的那六枪,只是凑巧,又或者是灵力子弹到了他手中,故障率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零。 而现在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呯”,“呯”,“呯”,“呯”,“呯”,“呯”,束观依然是直接将左轮手枪中六发子弹,全部一口气都射了出去。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倒了下去,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着。 没有时间去惊喜,也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到了自己的手上,每一颗灵力子弹都变得没有问题。 “去那边!” 束观对着四师兄邱旸大吼一声,朝侧方不远处跑了过去。 刚才师傅李至霞召来天雷,将整座富华仓库劈塌,仓库外面有许多倒塌的墙壁和石块,一片狼藉。 此时束观就是跑向那边的废墟中。 他的灵力还没有恢复,除了行动如常之外,施展不出任何道术,幸好现在手中还有把枪,而且灵力子弹到了自己手中好像不会再出问题,那么只能借助那片废墟的掩护,和这些黑衣人暂时周旋了。 一边往废墟跑,束观一边还低头往手枪中填装着子弹。 冲进废墟,束观躲到了一块一人多高的断墙后面,紧紧贴着墙面站立。 很快,两个人的脚步声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刚才朝他们冲过来的有四个人,一个被他杀了,那么现在可能另外一个人可能去对付四师兄了吧,至于自己这边来了两个人,或许是因为自己杀了他们一个人的原因吧。 束观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更平缓一些,此刻的他很冷静,跟以前在山林中被发狂的野猪追着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两个人的脚步声分开了一些,似乎正在废墟中搜索着他,其中一个人的脚步声,来到了他藏身这面断墙的另一侧。 束观缓缓举起了左轮手枪。 脚步声从墙壁边绕了过来,一道人影出现了。 束观立马朝着那黑衣人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呯”。 一声枪响。 只是让人极为意外的是,那个黑衣人几乎是在束观扣下扳机的同时,猛然侧了侧头,居然避开了近在咫尺的这一枪。 灵力子弹擦着他耳边飞过,将后方另一面断墙轰成了粉碎。 束观的脸色微微一变。 居然能躲开灵力子弹,这个人很强啊。 不过他也没有慌张,立马一边往后退去,一边继续扣下左轮手枪的扳机,将剩下的五颗灵力子弹全部射了出去。 这么近的距离,伱能躲开一颗,我就不信你五颗都能躲开。 束观如此想着。 只是下一刻,他地脸色就白了白。 因为那个黑衣人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细剑,急速的挥舞了几下,空中闪过几道剑光,空中爆起五团火光。 他的五发灵力子弹,居然全部被这个黑衣人劈碎了。 这个黑衣人岂止是很强,而是非常非常非常强。 恐怕是和二师兄,三师姐一样强。 *,束观爆了句粗口,准备转身就逃。 黑衣人血红的面具下,似乎发出了一声狞笑,然后他的身影瞬闪了一下,已经鬼魅般出现在了束观的身侧,手中细剑一挥,从束观的脖子上划过。 然后黑衣人保持着一个斜身劈砍的姿势,等着束观人头落地。 不得不说这个姿势真的很帅。 如果束观人头真的落地,鲜血自脖颈间冲起,配上他现在的这个姿势,那确实是一副极有暴力美学的景象。 可惜束观的脑袋没有落下,脖子上只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细痕。 束观忍着剑刃从肌肤上摩擦而过的疼痛,掏出了齐师伯给他的那几张符纸,也来不及细看,抽出其中一张,手指在符纸上一划,用仅有的那缕灵力引动了符纸中的灵力,接着直接拍在了那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的身上,顿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寒冰,于是黑衣人不得不继续保持着那个很帅气的劈砍姿势。 因为脸上带着面具,无法知晓这黑衣人此时的心情。 束观也没兴趣知道,他看了下手中的符纸,然后准备抽出那张烈火符,再贴到黑衣人的身上去。 让你尝尝冰火两重天的味道,我就不信比身体能和我这么强,尝过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后还能不倒。 只可惜束观刚来得及抽出烈火符,身后就响起劲风掠过的声音。 却是另外一名黑衣人,及时跃步而来。 这名黑衣人的手中拿着的是一柄巨大的铁锤般的武器,一锤锤在了束观的后背上。 束观的身躯往前方飞扑了出去,直接撞在了一块巨大的碎石上,将那块碎石撞得四分五裂。 得亏大师兄这几天的特训,让束观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和忍受痛楚的能力都大大增强了,此时后翻滚,再次站了起来。 而此时刚才那个持剑黑衣人的身上,寒冰已经片片碎裂,恢复了正常行动的能力,和另外一名持锤的黑衣人一左一右朝束观逼近而来。 束观苦笑了一下。 自己现在还有三张符,这是他目前唯一还能动用的手段,部过看来不管是烈火符还是锐金符,都不可能真正对这两名黑衣人造成伤害。 那就只能用齐师伯最后给自己的那张瞬移符了。 没想到还真要动用这张逃命的符纸,就是不知道瞬移符能把自己瞬移出多远。 如此想着,束观已经将手指按在了瞬移符之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她的脑中响起了小艺有些焦急的声音。 “旗伯伯,你就别贪玩了,快来帮帮我哥哥。” ……小艺在和谁说话呢? 束观刚疑惑地闪过着个念头,却见远方天际之处,有一面黑色小旗呼啸而来,瞬息间飞到了他的面前,落在了他的手中。 这好像是师傅刚才用过的那面旗子? “哥哥,快挥一下旗子,旗伯伯答应帮你了。” 小艺声音再次在束观脑中响起。 束观本能地朝已经逼近身前的两名黑衣人挥了挥手中黑旗。 黑旗一展一卷,直接就将两名黑衣人卷进了旗中。 嗯,这才是小艺这个金手指真正的用处。 所以这本书,其实是一本无敌文。 第139章 神秘的黑衣人 邱旸举着手中的步枪,和身前的黑衣人搏斗着。 这名黑衣人用的也是剑,幸好邱旸的这把步枪,是用特殊材料炼制的,不然早被那黑衣人手中的利剑给斩断了。 也幸好这黑衣人只是一名引气期的修行者,所以邱旸还能举着步枪和对方周旋一会。 邱旸和安子春一样,都不是擅长战斗的人,而如果失去了远距离开枪的优势,那么他甚至连安子春都比不上。 当然不是说他们在善已观弟子这个团队中没有用处,只是他们的价值不在正面战斗中。 就像邱旸,他所走的道途是炼器之道,即使已经是初识境,也没修炼过什么攻击性的道术,所以在面对一个道境比自己低了一级的对手时,依然被逼得险象环生。 靠着身型魁梧,邱旸手中拿着步枪一通乱挥,却没有逼开敌人,反倒被敌人欺近身来,手中细剑毒蛇般刺向他的咽喉。 就在此时,一面黑旗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旗面舒卷之间,身前的那个黑衣人就消失了。 然后邱旸就看见七师弟从他身边走过,抬了抬手,黑旗落在了七师弟的手中,七师弟朝他笑了一下,拿着黑旗继续朝前方走去,走进了仓库中。 邱旸怔怔地站在原地。 作为进入善已观已经快二十年的弟子,他当然认得那面黑旗是什么东西,只是这善已观三大镇观法宝之首的蛮牛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 桑立人同时被三名黑衣人击中,一直围绕着他的那道水幕终于再也坚持不住,爆为了满天飞溅的水珠,只是桑立人的身影,也在水幕爆开的时候瞬间消失。 一名黑衣人冷笑了一声,血红恶鬼面具上,眼孔中突然冒出两道红光,在满天水珠间扫了一眼,接着手中的匕首,朝着某一颗水珠凌空一挥。 桑立人的身影再度出现,从水珠中跌了出来,右手手掌捂着左边肩膀,指缝间有鲜血渗出。 桑立人踉跄后退,退向了安子春那边,同时左臂还抬了一下,指尖飞出一个火球,逼开了正要一刀砍中安子春的某个黑衣人。 然后桑立人来到了安子春的身边,正要拉着安子春撤出仓库时,却看见七师弟从仓库外走了进来。 脚步是那样的坚定,神情是那般的自信。 “你还进来干嘛?快跑!” 桑立人不客气地朝束观吼了一句。 这小子你懂不懂同门之谊不是这么讲的,傻帽! 桑立人心中还咒骂了一句,虽然他自己也是明明受了伤, 而在桑立人朝束观吼叫的同时,一道剑光飞了过来,将那名手持匕首诡异出现在桑人身后的黑衣人的身躯斩为两截。 剑光是斩薛剑。 自然是芮剑翘及时御剑救了桑立人一命。 只是芮剑翘施这一剑的时候,她自己正被足足五名黑衣人围攻。 所以芮剑翘飞剑救人的代价,就是被围攻她的黑衣人中最强大的那一个,直接一掌拍在了后背。 芮剑翘咳了一声,咳出了一口血。 那个黑衣人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掌,狠狠朝芮剑翘的头顶拍下。 这个黑衣人的身材很高很魁梧,而芮剑翘的身材很娇小很柔弱。 看去芮剑翘整个人都会被这一掌拍碎一般。 然后一个黑袍圆脸青年道士,出现在了芮剑翘的身后,用自己的额头,帮芮剑翘承受下了这一掌。 于是,圆脸青年道士那本来已经血污满面的脸上,口鼻之间再度流出了更多的鲜血。 今天早上他已经受过重伤,刚才又再次受了很重的伤,但是当师妹芮剑翘出现危险的时候,他还是 至于他的木叶阵,则是朝桑立人和安子春那边飞了过去。 刚才的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大致就是桑立人身处险境,但是他却选择先救更危险的安子春,然后芮剑翘不顾自己的危险又救了桑立人,木尧则是帮芮剑翘挡下了她的危险。 每个人做选择的时候,都是那么地毫不犹豫,理所当然。 当束观走进仓库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于是他的眼眶变得有些发红。 半年之前,他 现在也依然喜欢,更喜欢了。 然后束观摇了摇手中的黑旗。 黑旗席卷,一个接一个的黑衣人,被卷进了黑旗之中。 …… 战斗诡异地结束了。 这场伏击开始地毫无征兆,结束地也是出人意料。 木尧,芮剑翘,安子春,桑立人或站或坐,茫然而失神地看着他们的小师弟。 这一刻这些善已观的弟子,震惊和不明所以的情绪,要更多于被救的喜悦。 接着李至霞自空中落下,落在了束观的身边。 他的对手,那个修为实力和他相差无几的黑衣人,在束观刚拿着黑旗挥舞的时候,就化为了一团白烟,消失不见。 李至霞无法阻止对方的逃脱,他甚至都无法辨认那个黑衣人离开时使用的道术。 落在束观的身边,李至霞先是看了看束观手中的黑旗,然后又深深地方看了一眼束观。 这一刻,他对于束观乃是吕祖暗中亲择的传人这件事情,再也没有任何怀疑。 否则蛮牛旗又怎么可能这么乖巧听话。 就是不知道吕祖什么时候会现身,将老七带走亲自教导。 看到师傅看着自己那怪异的目光,束观头头有些忐忑地将手中的黑色小旗递了过去。 李至霞打开了青色玉盒,蛮牛旗径自自行飞进了青色玉盒中。 只是这一幕,让李至霞不免再次深深凝视了束观一下。 以前每次把蛮牛旗请出来,要请它再回盒子里去可是一件很让人头痛的事情。 就像要把一个还没玩够的小孩哄回家一样麻烦。 李至霞神情有些怪异地盖上了青色玉盒的盖子。 而这个时候,其他弟子也都围了过来,看他们脸上的神情,应该也都和李至霞一样,坚定了以前关于小师弟的那个猜测。 而在此时,仓库中又发生了一件颇为让人觉得诡异的事情。 刚才伏击他们的那些黑衣人,除了被蛮牛旗卷进去的那些之外,还有几个是被木尧等人击杀的,那些尸体就倒在地上,此时这些尸体之上,突然冒出了缕缕青烟,然后黑衣下的身体迅速干瘪了下去,眨眼间就化为了一滩散发着恶臭的尸水。 这些人似乎为了不暴露身份,竟是早有准备,连一具完好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看着这一幕,李至霞的脸上神情越发凝重。 “师傅,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和骨煞教是什么关系?” 木尧轻声问了一句。 “为师也不知道……” 李至霞摇了摇头,他的语气很严肃。 “……这些人使用的道法非常古怪,和道佛儒三脉的道术截然不同,和南疆的巫术也并不像,为师看不出他们道术的源流究竟为何!” “不过这些人应该骨煞门没有什么关系,当他们现身的时候,为师可以确定,那个骨煞门长老也是完全不知情的。” “只是这些人……他们的目标到底是骨煞门还是我们?如果是我们的话,他们又为什么会知道,我们今天要来这仓库?” 李至霞像是自语般皱眉说着。 刚才的伏击来的太突然,他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件事情,而此时回想整件事情,越想会越觉得这件事情的神秘和可怕。 而最可怕的地方是,在荆城之中,隐藏着这么多强大的修行者,而事前他们善已观居然毫不知情,这才是这件事情最让李至霞此刻心惊的原因。 他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战斗,眉头越锁越紧。 “……不对,那些人使用的武器,不像是他们平常使用的武器,为师能够感觉到那种一个人用着自己不熟悉的武器时的生疏感……他们是为了隐藏身份?所以使用一些不趁手的武器?那么说明他们原先使用的武器,是很容易让他们的身份被人认出……” “……还有那些人战斗之时互相的配合,非常的娴熟,这些人往日应该是在一起修行的……不,更应该是专门受过这种配合战斗的训练,这可不像是一般的修行宗门的风格啊……” 李至霞回想着刚才那些战斗中的细节,眼中露出了深思之色。 不过最终能够分析出来的信息,也就是只有这些人。 至于那些伏击他们的黑衣人的身份还有目的,则是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然后李至霞抬起了头,肃然对众弟子说道: “为师等会就会去找归元寺的三木大师,还有岳澜书院的苏颉山长,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不知道这些黑衣人还有没有同伙藏在荆城,而如果他们这一次的目标是我们的话,那么归元寺和岳澜书院同属七仙盟的一份子,可能也会遭到他们的伏击。” “好了,我们现在先去这仓库的地下看一看吧!” 这次他们来这个仓库的原因,本来就是为了解决骨煞门暗藏,贩卖人口的事情,虽然最后突然冒出来一批神秘的黑衣人,但原先的事情,还是要先解决的。 第140章 Godslefthand 虽然仓库内已经因为刚才的战斗,已经受过李至霞召赖的天雷轰击,而变得一片狼藉,但是还是很容易就找到了通往仓库地下的入口。 “这里有一个遮掩法阵,布阵的手段非常高明,就算是我如果事先不知道的话,也很难察觉。” 从入口下去的时候,安子春仔细看了一下入口石壁上画着的那些符文,如此说了一句。 这自然也是当初木尧和桑立人几次进来都没有察觉异常的原因。 入口之下是一条台阶,顺着台阶走下去,进入仓库地底下十来米深处,是一个比上面仓库还要巨大的空间。 这个空间其实可以分为两层,上面一层是一块空旷的平地,上面放着上百个铁笼子,每个铁笼子约摸可以装进一个成年男子大小,只是要在里面活动,却是不大可能。 如今这些铁笼子中,大约还关着六七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破烂的衣裳,手脚间带着镣铐,铁笼子前放着一个狗盆,里面是一些发馊的食物和浑浊的水。 当李至霞等人下来的时候,那些被关在铁笼子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扶着铁笼的铁杆,没有人出声,只是眼神麻木而恐惧地看着李至霞他们。 看着这宛如地狱般的景象,善已观众人一时间也都尽皆无言,而芮剑翘则是娇躯微微颤抖着,脸色苍白,似乎想起了她自己过往某些不堪的回忆。 “到时候让陈道士过来,帮这些人送回他们的家乡吧。” 李至霞轻叹了口气道。 接着他们进入了更下面的一层。 在这一层中,有着许多房间,其中有一些房间,应该是住人的,里面放着床铺被褥,那些门弟子平常应该就住在这里,不过这样的房间有数十个,想来原先住在这地下基地中的,应该不止有骨煞门弟子。 因为不少房间内的摆设,不像是修行者的居所,而现在这些房间中,已经是空无一人了,应该是临时撤走的,走得似乎很匆忙,各种杂物被扔弃了一地,有的房间中,甚至被窝还尚留着余温。 看来骨煞门的人,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的这个窝点已经被善已观发现,直到梦香被点燃的时候,或许他们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虽然骨门的弟子留了下来,似觉能够对付善已观的人,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撤走了那些普通人员。 只是如果连骨煞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边的突袭,那么那些黑衣人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那些黑衣人本来的目标就是骨煞门? 可如果是骨煞门的话,他们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因为他们的实力足以轻松碾压骨煞门,根本不用放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完全可以将骨煞门一网打尽! 看着仓库地底留下的蛛丝马迹,再反证那些黑衣人的行动,李至霞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一些。 而在地下的二层,除了这些供人居住的房间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房间,里面放着许多古古怪怪的东西。 有很现代的仪器设备,也有一些他们修行者用连丹用的鼎炉,水银,红铅,这些东西被放在同一个房间中,显得是那般古怪。 不过善已观的弟子,对于这种景象倒是颇有点习以为常,当时就齐齐朝邱旸望了一眼。 因为邱旸的那个器房,就是这种混搭风格。 而邱旸则早已经是目射奇光,口中不停喃喃自语着: “……他们也在搞……他们也在搞……” 接着就一头冲了进去。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因为只有邱旸能看懂这些东西,然后他们才会明白,那些骨煞门的人,躲在这里到底是在做什么事情。 不过束观倒是能认出一些东西,比如在一个房间中,他看到了一些抽血的针筒,做化验的试管,量血压的血压仪,虽然那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比较原始简陋,但应该是那些东西没错 这里好像是一个体检室。 而在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邱旸在看过所有的房间之后,终于出来了。 本来以邱旸的性格,能够在这些房间中呆上几天几夜也不出来,不过他倒算是知道此时师傅师兄师弟们都在等着他,所以在大致清楚了那些房间里面设施的功效之后,就匆匆地来到了李至霞的身前。 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张照片。 “这些房间其实都是实验室,二师兄从那个骨煞门口中逼问出的事情没有错,这些实验室的用处,就是甄别出上面被关着的那些人,体内到底有没有半妖血脉。” “他们使用的甄别手段,采用了一种结合现代医学,基因学,和我们修行者中的丹鼎道,炼血术的手段,具体说起来很复杂,就是……” 邱总对众人说道。 “不用说太具体的东西。” 李至霞摆了摆手道。 “师傅,这些实验室,不像是骨煞门的人能搞出来的……” 邱旸想了想,接着将手中那张照片递了过来。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那张照片,是一个白人中年男子,和一个白人中年女子,还有两个白人小孩的合影,他们站在一片碧绿的草坪上,身后不远处是一栋很漂亮的洋房。 “白夷人?” 李至霞微微一怔,疑声说道。 “这张照片,是我在某个实验室的抽屉中发现的,照片夹在一本日记中,那本日记是用因吉丽文写的,所以我就没有拿过来……” 然后邱旸继续说道: “我大致翻看了一下那本日记,这个白人男子名叫斯坦利,是梅力坚联众国的一名人医学教授,原先在一所大学任教,后来被一家梅力坚公司高薪招聘来我们大华国工作。” “一开始得时候他并不知道到大华国来干什么,无非那家公司给的报酬实在让他无法拒绝,直到来到荆城之后,就一直被软禁在这个地下基地中,事实上他依然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每天就是分析各种人体的生理数据,而在日记中他表达了自己对当初的决定异常后悔。” “另外按照他在日记中的记载,这个基地中原先还有不少白人,来自西大陆的各个强国,都是医学,基因学方面的专家,而负责管理他们的,是一个名叫维德伯格的白人,也是把他们招聘到这里来的那家公司的代表。” “而那本日记的最后一页,日期就是在昨天晚上,日记中最后记载的,是那个维德伯格命令他们这些白人专家,立刻带上所有研究资料离开这里,只是或许是走得太匆忙了,所以斯坦利将这本日记遗落了下来。” 随着邱旸的讲述,李至霞等人的神情越来越古怪。 本来以为只是骨煞门在暗中贩卖人口,没想到居然还牵扯到了白人。 如果邱旸发现的那本日记不是假的话,那么这件事情绝不像是骨煞门能做出来的,这件事情背后主使者的势力,横跨东西两个大陆,庞大至难以想象,绝不是骨煞门这样终年躲在深山老林中大古老修行宗派能做到的。 只是骨煞门这的大华古老的修行门派,又是怎么跟那些洋人扯上关系的呢? 而且那个背后主使的势力,将这些身具半妖血脉的人,贩运到西大陆去,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现在他们虽然已经杀进了仓库的地下,找到了那些被贩运的大华人,然而却觉得这件事情变得更加疑云重重。 “老五,你刚才说那些白夷人,从这里离开并不久?” “不错,师傅,应该就在几个小时之前,甚至可能就是在我们跟骨门战斗的时候,我刚才还看到一组血液的分析数据,结果就是几个小时前得出的。” 李至霞扬了扬眉,断然说道: “那么他们肯定还没有里面荆城!” “老二,你去那个大江会看看,大江会肯定知道这里的一些事情,看看他们都知道些什么!” “老六,老七,你们两个去那个富华公司在荆城的办事处,原先这个地方,根本没有这样的地下空间,自然是那个富华公司租下这块地之后暗中修建的,而且那些身具半妖血统的大华人,也是由他们运往申城,在这件事情中,他们的地位可能比骨煞门还要高,伱们两个去那里看一下。” “老五,你去找太一阁的陈道士,让他来这里处理善后。” 李至霞一条接一条地发布着命令。 而束观在和桑立人离开之前,突然回头问了邱旸一个问题。 “师兄,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梅力坚国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邱旸微微一怔,接着抓了抓乱篷篷的头发道: “那只是几个因吉丽文的字母,七师弟你想知道吗?” 这也是刚才邱旸没有提那个公名称的原因,因为他觉得除了自己之外,善已观的其他人都不懂因吉丽文,所以也就没有必要提了。 “或许等会调查的时候会用到。” 束观点了点头笑道。 “glh,那个公司的名字叫glh。” 似乎是担心束观不懂因吉丽文的字母,邱旸还特意去一个房间中拿来纸笔,写下了那几个字母,同时还说了一句。 “对了,那个斯坦利在他的日记中还提到过,当初这个公司招聘他的人员,解释过他们公司这个名字的含义,这是一句因吉丽文首字母的缩写,gods left hand。” “这句因吉丽文翻译成我们大华文的话,意思就是神之左手!” 第141章 信封,白鸽和绣花鞋 神之左手? 其实不用五师兄翻译,当他刚说出那句英文的时候,束观就已经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而当他和桑立人走进富华公司驻荆城办事处的时候,脑袋中依然还盘旋着“神之左手”这四个字。 这真是一个……恩,充满宗教色彩的名字。 如今束观已经知道,这个世界西大陆的白人,基本都同样信奉着跟他前世某个宗教很相似的宗教。 不过和前世不同的是,按照李至霞告诉他的,西大陆那些普通人信奉的所谓神灵,其实只是几个得了他们大华仙法传承的修行者而已。 当然,那几个修行者都非常强大,甚至可能比他们七仙盟的七位仙人都要强大,最重要的是那几个人都还活着。 有机会倒是可以找几本关于西大陆宗教的书籍看看,或许能从中对那几个强大的修行者有一鳞半爪的了解。 富华公司驻荆城的办事处,距离富华仓库并不远,只隔了两条马路,位于旭日国租界内,这是一栋两层楼的小洋房,占了两间房的地,看起并不大,是一栋充满法岚国风格的建筑,门口上方刷着白粉,用黑漆写着“富华远洋贸易公司驻荆城办事处”几个字。 “这个办事处这里的职员并不多,只有八个人,除了那个名叫周振的总经理之外,其他都是荆城本地人。” 一边走向那栋小洋房,桑立人一边如此对束观介绍着。 他前几天已经来过这里了,特别是发现富华仓库那边有修行者的行踪之后,桑立人更是对这个富华公司驻荆城办事处的每一名职员,都做了一些调查。 “那都是一些普通人,而且按照我原先的查探,那些职员应该对他们公司真正从事的事情,是完全不知情的。” 对此束观没有意外,像贩卖人口这样的隐秘之事,又怎么会弄得人尽皆知,特别是被几个普通人职员知道的话,随时都会有泄密的风险。 所以这里上班的那些职员,大概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当然,这并不包括那个总经理周振。” “我查过他,三年前他是和那个富华公司真正的老板一起来的荆城,那个老板很快就离开荆城了,后续的事情一直是这个周振在负责,包括租地,建仓库。” “呵呵,我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仓库地下还别有洞天,自然是在建仓库的时候一起建成的,所以那个周振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而且我还调查过,嗯,就是约了他们办事处的一名打字员一起吃了个晚饭,那位打字员告诉我,富华公司所有运往申城的货物,都是周振亲自联系货船的,这件事情他从来不让其他人插手,自然是因为他们除了普通货物之外,还有一些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货物。” “那位打字员小姐漂亮吗?” 束观微笑着问了一句。 “还行……哦,你怎么知道是一位女士?” 桑立人尴尬地看了束观一眼。 ……我不觉得你会和一个男人单独共进晚餐啊……而且除了女人,哪会被你这么轻易就套出话来…… “我随便猜的。” 束观呵呵着回了一句。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那栋小洋楼的门口,天际已经微微发白,不过路上依然没有行人。 因为昨夜的那一柱梦香,这附近的所有普通人还在睡梦之中。 这公司的职员也不可能这么早来上班。 “那个周振,同样是普通人,但是既然知道这么多秘密,大师兄认为可能有修行者在他身上留有某些手段,当时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就没有对他对手。” “平时那周振就住在这栋楼的二楼,一楼是办公,二楼是居所,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仆人老妇,平常为他做饭打扫。” 小洋楼下面的大门紧紧锁着,当然,对于他们来说这没什么意义。 桑立人一边说着,一边直接迈步穿进了门内。 看来几天前桑立人对这里调查地很仔细。 束观也跟着桑立人一步迈进了门后,他现在的灵力已经恢复了不少,至少施展穿墙术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只是刚踏进洋楼,鼻尖处却传来一缕淡淡的血腥气,桑立人似乎也闻到了那缕血腥味,两人对视了一眼。 “不好!” 桑立人低呼了一声,立马朝血腥味传来的二楼跑去。 很快两人就找到了血腥味的来源,那是一件窄小的仆人房,一名老妇躺在木床上,她的喉咙已经被人割开,鲜血流了满床,自床沿处滴滴答答的往地面低落。 “是那个照顾周振起居的老仆妇。”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老妇,桑立人神情严肃地说了一句。 不久之后,桑立人和束观两人,搜索了整栋小洋楼,发现除了那个被人割断喉咙的老仆妇之外,整栋楼房中都空无一人。 应该属于主人卧房的那个房间很凌乱,被褥翻开,一些衣物被扔在了地上,就像仓库地下的那些房间一样,看得出这里的人也是充忙离开的。 而在另外一个书房般的房间中,同样是一片狼藉,地上还有一个火盆,里面残留着许多灰烬,此时依然冒着缕缕黑烟,灰屑在空中飘飞,似是有很多纸张刚刚被烧掉不久。 “他跑走了,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桑立人遗憾地叹了口气道。 “是的,不过反应能够这么迅速,我猜他们在荆城还隐藏了一些实力,独立于富华仓库,富华公司外的实力,专门处理今天这样的局面,所以师兄伱这几天即使监视着他们,也没有察觉端倪。” 束观沉思了一下说道。 这是前世那些谍战片中,潜伏的情报组织经常会有的安排。 桑立人惊讶地看了束观一眼,接着点了点头,颇为认可束观的推断。 “可是那个周振,为什么离开前要杀了一直照顾他起居的仆妇?” “可能这个仆妇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或者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得东西吧……” 一个贴身照顾的仆人,确实很容易发现一些主人的秘密。 当然,这只是束观的猜测。 不过,那个周振还真是心狠手辣。 束观走到了那个火盆之前,火盆内的灰屑中,依然有星星点点暗红色的火光,这里的人离开绝不会太久,而临走前他应该是烧毁了一些难以携带的文件。 可能不那么重要,但又绝不能让被人看到的文件。 束观目光突然一闪,发现火盆底下似乎有一张纸还没有被烧光,于是他马上弯腰拿起火盆边的一根棒子,将那张纸从火盆中挑了出来。 那是一个信封。 已经被烧去了大半,不过左上角收信人的地址却还留着几个字。 “申城霞飞路7……” 至于“7”后面是什么,却已经被烧毁了。 而收件人姓名那里,则是只有一个“古”字,后面的自己同样已经被熏得焦黑,看不清了。 束观拿着那被烧毁大半的信封,皱了皱眉,光凭这几个字,实在是推断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不过束观还是先把这半张信封先收了起来。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汽笛鸣声。 束观走到了窗户边,窗外的天色已然大亮,只见远处的码头上,朝阳下的江面上,有一艘军舰正在缓缓靠岸,军舰的舰桥之上,飘扬着一面白底,中心处印着一个红色圆圈的膏药般旗帜。 那是旭日国的国旗。 所以这是一艘旭日国的军舰。 于是束观再次皱了皱眉。 荆城乃是大华民国腹心之地的重镇,不管是在军事,政治,经济上,都是大华民国中部地区最重要的一座城市,然而就是这样一座重镇,别国的军舰却可以堂而皇之的开进来。 然后码头上响起了奏乐声,奏响的是旭日国的国歌。 束观远远地能够看见,从军舰上下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名穿着黑色西装,嘴唇上方留着一点仁丹胡的中年男子。 而码头上还有一群早已恭候着的人,此时快步迎了上去。 ……今天是周二…… 束观想起了前些日子在《荆城日报》上看到过的一则新闻。 好像旭日国驻荆城的新任领事,将会在今天到达荆城。 应该就是那个此时正从军舰上走下,一脸不可一世神情的中年男子了吧! 束观站在窗口,望着远处的码头,如此想着。 一只白鸽从他眼前飞了过去。 …… 白鸽继续往前飞着,贴着路边的一排排房屋飞掠,在飞出了百余米之后,似乎有些疲累,停在了一栋房屋三楼的窗户之前。 只是它刚停落下来,那扇窗户却被人从里面推开了,吓得这只白鸽不得不扑扇着翅膀,再次朝远处飞去。 推开窗户的,是一双很纤细秀美的女子的手。 只是这女子全身都笼罩在一件宽松的黑色连帽罩衫之中,脸上带着一个血红的恶鬼面具,看不见她的容颜,只能约摸看见一个窈窕动人的背影,以及黑袍下露出来的一双翠绿色的绣鞋。 黑袍女子站在窗口,似乎也在遥望着那边码头上正在迎接新任旭日国领事的人群。 而在她身后的房屋内,同样有一名黑衣人匍匐趴在地上,边上扔着一个同样血红色的恶鬼面具,还有一对银色刺轮。 匍匐在地上的黑衣人,浑身微微颤抖着,此时情绪似是极为恐惧。 第142章 联合行动 “你太心急了,特别是居然没有禀告我,就擅自行动了。” 屋中响起了女子动听至极的声音,虽然语中隐有责备之意,但声音却依然很温柔。 然后那黑衣人身躯颤抖地更剧烈了一些,像是更加恐惧了。 “属下觉得这次机会很好,只是当时得到消息之后,时间太紧,来不及向您禀报了。” 黑衣人不敢抬头,声音嘶哑地回答道。 “机会很好,可最后的结果呢?整整一支特别行动队全军覆没,我们在荆城的实力被削弱了三分之一,如果不是马上能得到补充,那我们根本就再没机会完成那个任务了。” 黑色罩袍之下,传出女子的一声冷笑。 “我早就告诉我你们,千万不要小看七仙盟,不管是那一观,一寺,一书院哪家的实力,都不是你们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的。否则为什么我到荆城已然这么些天,依然还没有动手?” “光是一个善已观,不说李至霞,不说那几件人仙级法宝,光是那只猴子,在没找到对付它的办法之之前,伱们根本无法真正撼动善已观。” 女子温柔清雅的声音继续响起。 黑衣人依然趴伏在地上,在他的视线中,那双翠绿色的绣鞋终于转了回来,从窗口处走到了他的眼前。 “最重要的是,你们的这次行动,很可能让李至霞意识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我们掌握,如果真被他识破了,那是我们死多少人都无法弥补的!” “属下知罪!” 黑衣人的身躯,趴得更低了一些。 “光是知罪没有用!” 女子低叹了一声。 然后一只翠绿的绣鞋抬了起来,踩碎了黑衣人的脑袋。 在这个过程中,黑衣人似乎警觉到了什么,他想要抬头,也伸手抓起了身边的那对银色刺轮。 可惜所有的反抗在那只翠绿的绣鞋之下,都只是徒劳。 绣鞋很轻松就踩了下来,踩碎了他地脑袋。 脑浆飞溅,将漂亮精致的鞋面染成了一片污秽。 “你已经现过身了,那么就有被七仙盟找到的可能。“ “而且我知道你们还不相信我,以后还是有人会再犯,所以……只能借君头颅一用。” “一个胎动成婴境的强者呢!” 女子再次发出了一声惋惜的叹息,抬了抬脚,将已经脏了的绣鞋踢飞了出去。 只是从她的语气间,很难分辨到底是在惋惜这个黑衣人,还是在惋惜自己的那只绣鞋。 她的另一只脚,也从另一只绣鞋中抽了出来。 一只鞋已经脏了,那另一只鞋也就不能要了。 “……束观……” 然后女子口中,轻轻念出了这一个名字。 刚才黑衣人已经将整个伏击善已观众人的过程,还有他们为什么会失败的原因都详细告诉了这女子。 所以这女子 “……唔,应该去看看那个人……” 女子如此自语了一句,赤裸着一双光洁如玉的秀足,走出了这个房间。 当然她也不知道,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她想要见一见的那个善已观的新弟子,同时正从一栋小洋楼中迈步而出。 …… 大江之畔,蛇山之下。 李至霞负手而立,凝望着对面江边码头旁,那艘飘扬着旭日国国旗的军舰。 不过他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那艘军舰之上。 他还在想着昨夜那些黑衣人的事情。 毕竟相较于富华公司,相较于骨煞门,那些黑衣人的实力比骨煞门更强,谋划的事情似乎也更加莫测。 特别是作为荆城天庭之卫的三大首领之一,对于荆城隐藏着这样巨大的一股力量,事前他却一无所知,更是让他此时心中充满了隐忧。 蛇山之上,一名狂袍大袖的清矍老人,缓步走了下来,远远的就是笑道: “至霞真人,昨夜不是何事引得你如此震怒,要引下九道天雷。” “老夫可是被你的天雷惊醒之后,就一直没睡,寻思着等会就让人来问一下,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没想到至霞真人你倒是先来了。” 岳澜书院的山长苏颉走到了江边,和李至霞并肩而立。 他自然也看到了江对岸的那艘军舰,然后这位清矍老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变得有些阴郁,冷冷地说了四个字。 “狼子野心!” 接着方才转首望向李至霞问道: “昨夜……” “等三木大师来了,我再一起说吧。” 李至霞刚说了这么一句,就听见一声佛号响起。 “老衲已经来了。” 一名黑黑瘦瘦,容貌拙朴,很难让人分辨年龄的僧人,突兀地出现在了两人的身旁。 僧人先是朝两人合掌为礼,接着说道: “老衲也是很好奇,至霞真人昨夜的天雷究竟是为何而落。” 然后,李至霞开始讲述昨夜昨夜发生的事情。 当他讲到发现骨煞门在贩卖人口的时候,三木大师和苏颉两人,一个皱眉,一个面露怒色。 “邪魔外道,死有余辜!至霞真人你的天雷,轰得好。” 看去三人之中,岳澜书院山长年纪最长,气质最是文弱,但脾气好像却是最火爆的。 然后李至霞又讲了骨煞门,富华公司贩运的,不是普通的正常人,而是身怀半妖血脉的大华人,而这些大华人都会被贩运去西大陆之时,三木大师和苏颉的眼中,都露出了震惊以及深思之色。 再然后,李至霞讲到了那些神秘的黑衣人。 三木大师和苏颉两人,齐齐色变。 李至霞继续讲述着,讲了那些黑衣人诡异而陌生的道术,讲了似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战斗手段,讲了那些黑衣人至死不肯留下一具尸体的决绝。 终于,李至霞讲完了,他静静地看着另外两人。 “老夫不知道。” 苏颉当先摇了摇头。 “老衲也从来不知有这些人存在。” 接着三木大师也立刻摇了摇头。 三人对视了一眼,脸上神情都愈发凝重了许多。 然后,李至霞缓缓朝三木大师伸出了手,在他的手掌之上,有一根发丝。 “这是逃走的那个黑衣人留下的,在和我战斗之时飘落在我衣物上,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终究还是留下了一点蛛丝马迹。” “那人乃是胎动成婴期,我的弟子安子春实力不够,占卜不了此人,但三木大师你的天眼通,应该可以看到此人此时藏在何处。” 三木大师接过了那根头发,握在了手掌之中。 下一刻,老僧的一双眼睛,变得流光溢彩,又似大海般深不可测。 足足两三分钟之后,三木大师眼中的光霞方才散去。 “这个人,已经死了。” 然后他朝李至霞和苏颉摇了摇头。 “魂魄已散,老衲也无法再看清他身在何处了。” “因为现过身,所以马上被灭口了吗?这些人手段好果决!” 苏颉的眼中锐光一闪,既有震惊又有郑重。 “你们两位,觉得我们该做些什么?” 李至霞沉吟了一下问道。 “必须要找到这些人,如此手段如此实力,却一直藏身在我们荆城,他们肯定在谋划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苏颉断然说道。 三木大师赞同地点了点头,接着突然问了李至霞一句道: “至霞真人,你有没有想过,那些黑衣人,如何会那么清楚你们昨夜的行动的?” “按照至霞真人所言,从你弟子回来禀告,到你们去往那个仓库,不过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其间没有人出过善已观,那为何行踪却会被那些黑衣人知晓?” 苏颉也不解的看向了李至霞。 李至霞沉默无语。 …… 当束观和六师兄桑立人回到善已观之后,没过多久二师兄木尧也回来了。 结果算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 当他赶到大江会堂口的时候,大江会的龙头老大已经被人杀死了,另外昨天晚上大江会还死了几个重要人物。 而剩下来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和富华公司的真正关系。 对方善后的事情处理地很干净,线索也就到此戈然而止。 跟束观判断的一样,那个富华公司,或者说背后真正的主事者,那个ghl公司,必然还有一股力量隐藏在荆城。 如今只剩下束观手中那个一个被烧了大半的信封,信封上面有一个地址。 这个信封既然会被扔进火盆烧掉,那说明还是有点重要的。 只不过也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线索,就特意跑到申城去。 这件事情看来也只能暂时到此为止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仓库底下那些人都被救了出来,如今都安置在太一观中,将会由陈道士派人送他们回到各自的家乡。 虽说这些人的身上,可能都蕴含半妖血脉,大师兄也说过了,除非是身处一些极端的情况下,否则在如今的时代,好像觉醒半妖血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至于上次那个牛蛙半妖,按照邱旸后来在富华仓库地下那些实验室中整理出来的资料,找到了一些实验记录,是在甄别那些人的血脉时,可能因为某几项药剂超量,以至于诱发了那个牛蛙半妖的血脉觉醒。 这当然属于大师兄所睡的极端情况,普通人在正常生活中几乎不可能遇上。 另外,师傅李至霞则是当天就去找了归元寺的三木大师,还有岳澜书院的苏颉山长商议,直到 回观之后,李至霞再次召集了弟子,宣布接下来一段时间,一观一寺一书院,将会联手派出弟子,在荆城中搜索那些黑衣人的踪迹。 这次联手行动,没有期限,直到找到那些黑衣人为止! 第143章 六耳大师兄 要寻找一个或者一群藏身的修行者,是非常复杂麻烦的事情。 所以当初那个姹女门的姹女,在偶一现身之后,除了死了几名弟子的书院,或许还在追索她的行踪,但善已观和归元寺都没有再继续寻找了。 因为这种事情,你可能了大量的时间精力人力,最终依然没有任何结果。 但是这次事情的情况和性质时不一样的。 那些黑衣人太危险了。 而且这些人居然企图伏杀整个善已观的天庭之卫,想要把善已观一网打尽,说明他们肯定想要在荆城谋划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所以这一次,一观一寺一书院,是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在荆城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些黑衣人给找出来。 当然,所谓的联合行动,并不是说一寺一观一书院的弟子,倾巢出动,天天在荆城大街上找人。 那样是不可能找到一群刻意藏身的修行者的。 不过真的要找的话,还是有一些办法的。 比如一群修行者聚在一起,就算他们平常不修行,他们所处之地的周围的天地灵气,也会有些异常。 而这种天地灵气的异动,又会有引发一些特异的现象。 如果你仔细留意,总能发现一些端倪。 只不过荆城实在是太大了,人口实在是太多,要在这样一座城市中,发现某处灵气异常之地,也就比大海捞针稍微容易一些。 不过现在一观一寺一书院,就是准备大海捞针。 只是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而且不能因为找那些黑衣人,就完全将其他事情放诸不管,依然还是要有人处理日常发生的灵异事件。 所以一观一寺一书院,也只能是轮流抽调弟子,组成一个联合搜查队,每日在荆城中仔细搜寻那些黑衣人的行踪。 善已观这边最先派出去的,是安子春和桑立人,其他人则还是在观中,以备发生其他的灵异之事。 至于束观,李至霞给他的任务就是:好好修炼。 现在善已观所有人都已经清楚,只要小师弟的灵力每雄厚一分,就等于是善已观的实力就增加一分。 如果小师弟能够达到周天功圆满的程度,就等于是他们善已观多出了一名胎动境的强者。 即使这个胎动境强者只能维持很短的一会时间,但毕竟那可是一个胎动境强者。 所以束观的生活节奏,又恢复到了守山门,发报纸,顺便摸鱼修炼的状态。 至于他修炼的,是斗战术。 …… “首先你要知道的,斗战术是术而不是道。” “它更多的是一种技巧,控制自己的力量,使用自己力量的技巧,这里指的力量,不仅是肉身的力量,还有体内的灵力。” “斗战,可以不光是肉搏!” “普通的修行者,施展道术对敌时,看去声势浩大,但几乎有七成的力量都是浪费掉的,能够做到将五成力量真正落于敌人的身上,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而我们修炼斗战术的目的,就是要完美地控制自己的力量,精确地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攻击敌人之上。” 大师兄拿起了凉亭内石桌上的一根香蕉,如此说道。 “既然斗战术更主要的是一种技巧,那么光是有天赋是不行的,要熟练掌握一种技巧,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反复练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大师兄将手中的香蕉扔到了空中,然后他握起猴爪,一拳轰在了那根香蕉之上。 香蕉依然自空中直直落下,并没有因为大师兄的这一个拳,改变原先的运动轨迹。 只是香蕉的香蕉皮却是被大师兄的一拳轰得炸为了满天的碎屑,然后大师兄抬起头,张开嘴,完好无损的雪白的香蕉肉准确地落进了他的口中。 ……这一拳,大师兄不知是用了多少根香蕉练成的…… 束观如此想着。 大师兄吃完了香蕉,朝着束观微微一笑。 “所以正式修炼斗战术的 “先用拳头剥。” “再用飞剑削。” “嗯,伱还要先去学一门引雷术,等什么时候你能够来一道天雷,劈开香蕉皮而不伤,香蕉肉,那你的斗战之术,算是初窥门径了。” …… 剥香蕉自然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但是要用大师兄的办法剥香蕉,却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甚至浩繁的修炼过程。 大师兄说斗战术本质上只是一种技巧,但是要掌握这种技巧,需要学,需要练的东西却可以称的上是星罗万象。 在凡人世界的武林中,有一些高手,比如像曾经的韩彪,能够做到在一块豆腐上放上一块木板,一掌拍下不般碎裂而豆腐不顺。 这当然也是一种控制力量的技巧。 看去和大师兄一拳打碎香蕉皮,而香蕉不碎的技巧没什么区别。 但其实完全不一样。 束观也是后来大师兄解释了以后才知道,大师兄的那一拳,其实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量。 “那一拳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力量,但如果李至霞站在那里,一拳他也就死了,嗯,主要是我还没遇见过能受我一拳而不死的人。” 一掌拍碎木板而豆腐不碎,是一种留力的技巧。 你用三分力,将其控制地很完美。 和你用尽所有的力量,却依然能完美控制,这里面的难度天差地远。 所以虽然大师兄说束观的 直接就用香蕉,无非是浪费香蕉罢了,大师兄觉得没必要。 所以 …… 当然这并不是普通的冲拳。 就像当初大师兄让束观练的俯卧撑和深蹲,都不是普通的俯卧撑和深蹲一样。 束观练的冲拳,必须配合大师兄教的一种特殊的运气法门。 “虽然说斗战术是一种控制运用力量的技巧,但这种技巧并不是盲目去练的,如果没有人教你的话,光靠自己摸索是绝对无法练成真正的斗战术。” “因为这里面,有太多特殊的法门秘技了,其实斗战术也分很多不同流派的,至于我学的这一流派……” 大师兄说到他自己所学斗战术流派的时候,突然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之色,然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只是那一刻大师兄给束观的感觉,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自己都好像忘记了。 然后大师兄教了束观一门特别的运气法门。 “这种行气法门名为蛮余劲,不是修行的功法,也不是专门的道术,而只是一种运使灵力的技巧,如果你完全掌握了它,那么同一种道术,施展出来的时候,威力能够提升两倍到三倍之间,在斗战术中算是入门级的法门。” “不过就算只是入门级,这种运气法门的暴烈程度,也不是普通的修行者能够承受的,不过你现在已经完全消化了龙血之力,倒是可以练一练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束观每天就是在湖边对着空气挥拳。 足足挥足一万拳。 大师兄一点都没有夸张,这确实是一种极为暴烈地运气法门。 原先束观施展道术,灵力在经脉中运行,仿佛有如平缓的河流,最多是道术施展出来的那一瞬间,河流水流的速度稍稍加快了一些。 然而若是用上大师兄所教导的这种蛮余劲,每一次挥拳运气之时,体内的灵力一开始浑如滔滔怒浪一般,汹涌澎湃地行走在每一寸经脉之间,而当发劲之时,更是宛如巨瀑垂挂而下,激烈冲荡,摧枯拉朽。 这不仅是运气的技巧,同时也是淬炼肉身和经脉的法门,一开始的时候,束观每一次挥拳,都只觉痛苦不堪,浑身经脉仿佛要寸寸断裂一般。 而当束观练了五六天之后,这种痛苦稍缓,而他也明显地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经脉,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坚韧,也慢慢能够承受那种暴烈的运气方式了。 就这样,束观每日挥拳万次,足足练了一个月。 当然,私底下束观用正常手法剥香蕉孝敬大师兄,那是另一回事。 …… “现在你只是学会了如何让自己的力量爆发,却还无法控制。” “就像你原先,施展一次御剑术就能把灵力耗光,虽然主要是因为你施展出来的道术威力太大,引得你体内灵力不得不倾巢而下,但若是能学会控制,就算还是可以改变这种情况的。” “其实你原来的道术威力,根本不用这么大,就像你的青萍御剑术,可以一剑杀一个初识境九重楼,杀一个引气期也是同样一剑,却是浪费了,所以不妨宁可让威力降低一些,按照敌人的实力决定使用多少灵力,只要足够杀死对方就行了。” “那大师兄该怎么控制合适的灵力?” 束观也不想这样啊,他可不想当一个没有持久力的猛男。 然后大师兄拿出了一根绣针。 “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就用这一根针来练剑吧。” “当然我还是会教你一种运气法门,名为千结劲,当你能够不用手,光凭灵力御使,就能穿针引线,在一刻钟之内打出一千个线结,那么可以尝试一下用飞剑来剥香蕉皮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束观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上厕所,或者做任何事情,他的身边永远都漂浮着一根绣针。 束观觉得很累,比做俯卧撑深蹲累,也比练拳更累。 像前面的那些训练,只是身体累,但是练这绣针,确实心累。 束观刚刚习惯了体内灵力奔流宛如狂潮巨浪,现在又要将其变成细若游丝,实在是非常折腾人的事情。 而你只要稍微多用一点灵力,绣针就会断裂。 这要求束观的精神对灵力的控制必须非常精细,这是非常耗费精神的事情。 所以这一个月,束观每天都是一副面色青白,萎靡不振,亏损过度的模样。 不过在一个月之后,当大师兄来考核的时候,他在一刻钟之内,纯凭灵力控制,用一根绣针,一根细红线,打出了一千零一个细结。 …… “好了,你现在算是可以初步做到对自己的力量收放自如了,这是修炼其他斗战之术最基本的要求。” “只不过,对于自身力量的控制,是永没有止境的,记住这些日子的训练,并且要一直坚持下去。” “现在你可以开始尝试,用飞剑香蕉皮了。” 大师兄笑眯眯的拿出了一大串香蕉,放在了束观的面前。 “每天五十根,也不用太多。” “大师兄,真的只要五十根就行了吗?” “够了,再多我撑不下了。” ……我就知道,拿什么练不好,非要用香蕉…… 束观掰下来了一根香蕉。 而大师兄已经期待地坐了下来,四脚蛇飞速地爬上他的肩膀,同样很是期待地昂起了头,瞪大了一双金黄色的眼眸。 说起来这两个月当大师兄在训练他的时候,这条四脚蛇一直跟在束观身边,而大师兄也老是让它摆着一些奇迹古怪的姿势。 每次束观结束修炼的时候,总是能这条四脚蛇也是一副气喘吁吁,累到虚脱的样子。 “等你能用飞剑在不伤果肉地情况下,完整剥开一根香蕉后,我再教你一些更厉害的斗战法门。” 大师兄如此鼓励了束观一句。 “要知道光是爆发力量的行气法门,你大师兄我就知道不下二十种,其中最厉害的一种,能让你的灵力爆发威力,足足提高十倍!” “另外,像什么不同道术的结合,隐藏伪装刺杀,控制战斗节奏,总之斗战术可是包罗万象,法门万千的。” 束观知道大师兄这是在画大饼。 只是这张大饼,依然引得他心潮澎湃。 于是束观干劲十足地将手中的香蕉放在了石桌上,然后退后几步,再取出了桃木剑,准备试试这两个月来修炼的成果。 就在此时,他身后又传来了大师兄的声音。 “你是谁?” 束观呆了一下,不解地转过了身子。 然后他就看见大师兄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一时间,束观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目光。 这一刻束观仿佛回到了当初在老瘸子的坟头做的的那个怪梦中一般。 因为在那个怪梦中,老瘸子也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这种奇怪不是因为当时老瘸子的目光是那么冰冷无情,而是因为一种陌生感。 明明原先是这样一个人,却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般,仿佛有一个陌生的灵魂占据了他原来的身体。 现在大师兄给自己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不过并不是像当初老瘸子那种无情和冰冷的目光,而是一种白痴般的目光。 “你是谁?” 大师兄又这么问了束观一句,一缕口涎不受控制般地从他嘴角淌了下来。 这一刻的大师兄,看去很像一个白痴,或者说是一只真正的猴子。 束观的心猛然跳了一下,颤声说道: “大师兄,我是束观啊,你的七师弟。” “你是束观……我的七师弟……” 大师兄茫然的望着他,眼神越发懵懂。 “……我记得我有师弟……那我又是谁……” 大师兄痛苦地捧着自己的头,缓缓垂了下来,不停说着: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束观愕然发现,此刻在大师兄原先的耳朵后侧,左右各有两只猴耳,慢慢从金色的毛发下长了出来。 而他肩头的四脚蛇,满眼惊惧,浑身颤抖着滚落在地,似是受了莫大惊吓般,逃出了凉亭,钻进草丛中,消失不见。 第144章 一掌经 “大师兄,你怎么啦!” 随着束观一声悲痛万分,响彻整个善已观的惊呼,今日尚留在观中的二师兄木尧,以及此时正在瀑布下悟剑的三师姐芮剑翘,很快就出现在了凉亭中。 然后他们就看见满地都被撕的粉碎的报纸,一只金毛猿猴蹲在石桌上,正笨手笨脚的抓着一根香蕉剥着,最终还是不耐烦地直接练皮带肉塞进了嘴巴中。 而小师弟则是一脸无措茫然地站在旁边。 木尧苦笑了一下,当初自己 “不用担心,大师兄没事的。” 然后他这么宽慰了一句束观。 “大师兄每隔十几或几十年,都会突然变回一只猴子一般的状态,除了灵智大幅倒退之外,其他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木尧又这么解释了一句。 这件事情,其实当初他带着束观 束观也并没有忘记,只不过这变化来得太突然,明明上一秒大师兄还像个正常人一般跟他说着话,为了激励他努力掌握剥香蕉的技巧,甚至还给画了一个大饼。 下一刻却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一般,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猴子。 这种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束观有些无法接受。 “以前都是这么突然地吗?” 看着三师姐走到石桌边,帮大师兄剥了一根香蕉,温柔地摸了摸大师兄的脑袋,将香蕉递了过去。 大师兄抬起头,看了三师姐一眼,然后就迅速转向了三师姐手中的香蕉,伸出猴爪一把抢了过去。 看着以前永远保持着彬彬有礼,说话慢条斯理,字正腔圆的大师兄,如今变成了这模样,束观难免有些心酸。 “是的,大师兄变回猴子总是这么突然,没有任何预兆。” 木尧叹了口气道: “不过他恢复正常也是毫无征兆,而且大师兄也就前几天懵懂一些,过几天会恢复一定的灵智。” “那大师兄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复呢?” “很难说,我入观之后,经历过两次大师兄失智,一次持续了十年,一次持续六个月。” “不过听师傅说过,按照观内留下的记载,大师兄最长一次失智,整整持续了一百四十三年,而最短的一次,则是只有三天。” “所以大师兄什么时候会恢复,谁也说不清楚。” …… 大师兄变成了一只普通的猴子,至少从智识程度来说是这样的。 所以暂时无法修练新的斗战术法门了。 不过束观依然每天都坚持着冲拳万下,再御使桃木剑剥上五十根香蕉。 一开始的时候,基本上香蕉几下就被他切断了,直到一个月之后,才慢慢地有所长进,虽然还做不到让香蕉肉完好无损,但至少能够完整地剥出一根香蕉了。 然后束观会拿着剥好的香蕉去找大师兄。 以前大师兄神智正常的时候,是很容易找到他的,因为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躺在湖边的草地上晒太阳。 只是如今要找大师兄却比较麻烦,有时候他会藏在某棵大树的树叶深处睡觉,有时候会躲在某个偏僻的草丛中捉蚂蚁玩,有时候会爬进某位师兄的居所,将里面的被褥撕得粉碎,有一次束观甚至是在山崖后那座茅草屋的屋顶找到的大师兄。 当时大师兄正在一根根地拔善已观祖师阁屋顶的茅草,看到束观过来,还猴嘴一咧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然后一溜烟地跑走了。 当然,如果束观是带着香蕉去的话,大师兄还是会乖乖地主动跑过来的。 至于乖巧时间持续多久,由束观带去的香蕉的数量决定。 每当这个时候,束观会陪着大师兄安静地坐一会,顺便帮大师兄清理一下身上的砸草树叶。 以前的大师兄,可是很爱干净的。 而二师兄也没有说错,在度过了最初几天的懵懂之后,大师兄似乎恢复了一点灵智,至少能够开口说话了。 不过他都是在跟自己说话。 这个时候的大师兄,看去很茫然很痛苦,就像一个患了自闭症的小孩,并不会理睬别人,只是眼神空洞地抱着头自语。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们呢?……” 诸如此类奇奇怪怪的话。 大师兄的身上,应该藏着很多秘密吧,而可能只有当年将他留在观中的吕端阳祖师,才知道大师兄的秘密。 不过束观并没有去探究大师兄这些秘密的念头。 至于经常会来陪大师兄坐坐,是因为纯粹出于大师兄传授他斗战术的感激。 而每天除了依然坚持修炼大师兄教他的那些法门之外,束观另外的修行也没有拉,下。 自富华仓库贩运人口事件过去之后,这近三个月的时间,束观的周天搬运功,已经能一气完成三十六个小周天了。 而从他引气成功,成为一名真正的修行者开始,如今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一年,一年时间完成三十六个小周天,这修行速度算是相当不错。 不过相对于他任何道术一学就会,而且施展出来总是能有几个元会前那种传说中的威力这样的不可思议的天赋比起来,他在修为上增长的速度,却又显得不怎么超常了。 看来自己除了莫名其妙地拥有悟道天赋之外,其他地修行天赋却算不上真正的天才。 因为李至霞告诉过他,一般引气期的周天搬运功,前面的三十六个小周天会容易一些,后面的十八个大周天,则要费更多的时间,以束观完成三十六个小周天的时间推算,他要彻底周天搬运功圆满,则起码还要二至三年的时间。 而境界与境界之间修为的增长,如今这个时代跟几个元会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当初李至霞引气成功之后,完成周天搬运功的时间是三年,这种速度在善已观四千千的历史上,能排进前五十。 而如今束观这代弟子中,完成周天搬运功速度最快的人是桑立人,一共了两年的时间,比李至霞还快一年,在善已观的历史上,能够排进前十,和五百年前那位后来走火入魔的栖霞真人不相上下。 所以说,在束观入门之前,桑立人才是那个被视为千年难遇的修行天才,甚至归元寺和悦澜书院都早已久闻他的大名,被视为七仙盟往后百年的最强弟子之一。 至于束观,目前看来完成周天搬运功的时间,应该在三年半至四年之间,这个速度当然也算不错,能够挤进善已观历史上前百,也勉强称得上是天才。 但是如果考虑到束观修炼的是九转纯阳功,那这排名就要有所变化了。 因为九转纯阳功可是天仙级的功法,在善已观四千年的历史上,除了吕祖之外,能直接天仙级功法筑基的,只有束观一人。 而功法的等级越高,灵力积累的速度自然也就越快。 这样换算下来的话,束观在修行上的天赋,也就只有中人之姿。 不过在束观完成了三十六小周天搬运之后,道藏阁内的那些道术,除了五门地仙法,必须要彻底完成周天搬运功,踏进初识境之后才能修行之外,其他的道术却是都可以修炼了。 特别是他还没有道途障壁。 所以这一天,束观来到了道藏阁中外。 齐师伯依然坐在道藏阁外的躺椅上晒太阳,束观朝他走了过去。 …… “齐师伯好。” “是老七啊,今天来是要看秘事典籍,还是要挑门新道术啊!” “齐师伯,我完成三十六个小周天了,想来挑几门道术。” “额,那除了那五门地仙法之外,其他的二十七门道术,你倒是都可以修习了,不过你好像已经修习了十来门了吧,这次想找那类的道术?” “我想学一下五师兄那样的卜卦之术。” 束观跟着齐师伯走进了道藏阁中。 “卜卦之术啊……虽然老七伱走得是阴阳大道,其他道途的道术都可以练一练,不过这卜卦之术还是有些特殊的,若是没有特殊的天赋,很难真正入门……不过你拿去试试也行。” 两人走上道藏阁二楼,齐师伯先是熟门熟路地打开一个木盒,从里面拿出了一本绢册递给了束观。 “这是当初你五师兄入门所修的龟钱卜卦术,那门地仙法的问米术你还修不了,就这门龟钱卜卦术先拿去吧,不过等会你还要去藏宝阁,挑一个专门卜卦用的龟壳和几枚古钱。” 束观接过那本绢册正准备离开时,齐师伯却突然一拍脑门唤道: “等等!” “对了,还有一门也是卦道的道术,老头子我却差点忘了。” 接着齐师伯走到另外一个木架之前,拿起了底下一个孤零零放在那里的木盒。 “这门道术,是两千年前观内的一位前辈,从外面带回来的,只有半篇,好像也是卜卦之术的一种,只是这两千年来,观中却是没人修成过,你五师兄的卦道天赋算是很不错了,当年他拿去修习过,同样没有修成。” “这门道术颇为奇怪,因为无人修成,所以至今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卜卦之术,也不知道它的品阶,你先拿去看看吧。” 齐师伯直接将那个木盒递了过来。 束观从齐师伯手中接过木盒,打开,只见木盒中放着一卷像是羊皮缝制的皮卷,低只有薄薄几张,最上面那张老旧泛黄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字: 一掌经。 第145章 气和运 半边楼中,束观坐在露台之上,身旁的几台上放着一杯清茶,一个木盒,还有一根翠绿色的烟杆。 露台之外的瀑布哗哗流淌着,但丝毫未能影响束观的专注。 束观先是将那册龟钱卜卦术通读了一遍,接着放在了一边,并没有马上开始修习。 这门龟钱卜卦术,确实是卦道的入门之术,上面不仅记载了这门道术的修炼之法,同时也详细叙述了卜卦之术的一些常识和禁忌之事。 其中有一些,以前安子春曾经告诉过他。 比如说在卦象上看到多少天机,取决于你在卦道上的道行,道行越深,那么能看到的天机自然就就越多 另外卜卦之道,卜不了修为道行比你高深之人,对方如果道行比你越高,在卦像上能看到的天机也就越模糊。 还有如果同样有精通卦道之人,特意施法遮掩某件事情的天机,那么也很难卜出来。 此外,像修卦之人各自道心的不同,也各有一些自己的忌讳,比如不卜自身生死,不卜女子腹中胎儿性别之类的。 而在这册龟钱卜卦术中,还记载了另外一些禁忌,比如每日的子时,不可占卦,因为子时乃是一日之间阴阳交汇之时,阴阳两气混乱,卜卦得出的卦象往往并不准确。 又比如同一件事情,只卜一卦,不管伱有没有解读出卦象,如果再占一卦,只会越发不准。 看到这里的时候,束观不禁想起当初大鸿米铺新娘子失踪的那次事件,当时为了占卜新娘子的行踪,五师兄可是起了两卦的。 不过或许是因为当时五师兄换了一种卜卦之术,而且问米术乃是地仙之法,所以避开了这个禁忌吧。 另外一卦只能占一事,就是说你起一个卦,只能占一件事情,比如问运气,就不能再问生死又或病疾。 一事一卦,一卦一事。 这两条都是占卜之术中很基础的规则禁忌。 而除了这些禁忌之事外,这本绢册上,还简略介绍了一下卜卦之术的流派,比如像是六爻,奇门,太乙,紫薇,铁板,梅之类。 六爻占人事。 奇门断风水。 太乙算的往往都是一国国运这样的大事。 紫薇梅两家则最注重悟性,若是悟性低之人,根本无法解卦。 每种卦术流派都是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 像龟钱占卜术,其实就属于六爻卦中的一种。 而卦之一道,并非只有占卜,还包括了星占,相命,拆字,堪舆等等道术。 这其中又有两大源流,一种是需要借助一定的工具进行占卦,比如数龟钱占卜术,问米术都属于这一种。 另外一种则无需借助外物,比如所看相,摸骨,观气,占星都属于这一种。 看完了龟钱卜卦术上的介绍,束观算是对卦道终于有了一些比较清晰的了解。 然后他打开了几台上的那个木盒,从里面取出了那册陈旧泛黄的羊皮卷。 翻开写着“一掌经”三个字的封面,入目处只见 掌观阴阳 ……阴阳?…… 束观的心头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然后开始仔细看起了羊皮卷上的内容。 …… 一个小时之后,束观合上了羊皮卷。 他的眼中露出了深思之色。 齐师伯给他这本一掌经时说过,这册羊皮卷只是残骗,内容并不完整,也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门卜卦之术。 看完了羊皮卷上的内容之后,束观颇为赞同齐师伯的说法。 这确实一册残篇,而且还似乎不是前面的部分,因为在羊皮卷中提到过一种掌观阴阳之术,可以在一掌之间,观尽天地间的阴阳气数,山河风水,只是却语焉不详,并没有说到底该如何才能做到。 或许完整的羊皮卷中有过讲述了,可惜这只是几页残篇。 而在残篇的末尾,才以一种不经意地语气,提及了几种若是领悟了掌观阴阳,那么可以学会的几种道术。 而其中的一种,就是一掌经,不过甚至连这一掌经的修炼之法,也是不完整的。 难怪五师兄,还有观中以前的前辈,都无法练成门道术。 这几页残篇,就像是一篇完整的论文,却少了其中的着正文比分,只剩下了一章附录,而且附录都还是残缺的。 这样没头没尾的道术,正常人又怎么可能练得会。 而这门一掌经,到确实是一种卜卦之法,如果要分类的话,就是那种无需借助外物的卜卦之术,而是自身的手掌为媒介,即可断人事,风水,气运。 不过这门同样也不完整,只剩下了占卜人事之法,而且还只能算自己,算不了他人,因为刚讲完这部分,下面就没有了。 羊皮卷残篇,到此戈然而止。 ……早知道是太监,我就不入坑了…… 束观腹诽了一句。 主要因为这门一掌经,开头就明言以掌观阴阳,洞若观火,断事无有不准,乃是卦道中的不世奇术,如今却只能看到一半,自然让束观很是心痒难熬了。 接着束观合上了羊皮卷,思索了会之后,然后闭上了眼睛,按照羊皮卷上记载的办法,开始运气让自己的心灵平静下来。 相比起龟钱占卜术,束观更愿意先尝试一下这门颇为神秘的一掌经。 而卜卦之术,和施展其他道术时的运气之法是不一样的,灵力不是外放的,而是内敛的,它要引动的,不是外面天地的天地灵气,而是自己体内魂魄中的灵识。 只有让身心彻底的平静下来,让灵识觉醒,才能“看”到天地通过卦象展示给你的天机。 而这是极为讲究天赋的事情,若是没有这种天赋,不管你怎么努力,都无法得窥天机,自然也就无法修习卦术。 如此运气半刻钟之后,束观只觉自己心身彻底的平静了下来,灵台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那是灵识正在觉醒。 所谓灵识,乃是区别与眼鼻舌耳身这些肉体对外界的感触,而是直接以魂魄感受天地。 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同样会有灵识,只不过普通人的灵识,可能终其一生都在沉睡之中,从未觉醒过罢了。 当然有一些普通人天生灵识比较强大,所以他们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就是 束观倒是很容易就明白了灵识是什么。 而当灵台中的灵识在慢慢觉醒之后,束观睁开了眼睛,当他睁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了一些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 束观“看见”自己的身体周围,围绕着很多五颜六色雾气一般的东西,有红色,有黑色,有黄色,有白色…… 这些就是自己的运势之气吗? 刚才已经看过那本龟钱卜卦术,知道了卦道中一些常识的束观,明白这些团团围绕着自己的雾气是什么。 红色代表吉运,黑色代表厄运,黄色代表财运……等等,为什么围在自己身边的黄色之气这么少。 上一世没财运,难道这一世也这样吗? 束观嘀咕了一句。 不过这些运势之气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的,或许只是这一刻自己财运不好而已。 然后束观又这么安慰了自己一句。 而在那些围绕着自己的雾气之间,还有一条条细若蚕丝般的光线,一头连着自己的身体,一头延伸往虚空之中,却是看不见尽头在何处。 这些光线,就是命运之线了吧! 自己此刻既然可以看见运势之气和命运之线,那么就代表什么了自己是有修行卦道的天赋的。 可惜这门一掌经,虽然能断人事,算风水,辨气运,但如今只有断人事之法,后面的风水,气运两种,却是没有了。 所以束观虽然看到了自己的气和运,但却无法占卜。 束观有些遗憾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朝着手掌之间望去。 第146章 脑筋急转弯 自己的手掌,束观自然已经看了很多年,早已无比熟悉。 但是这一刻,在灵识打开的情况下,束观再看着自己的手掌,在熟悉之外,却又多了一些异样的感觉。 凝视着手掌,只觉掌间的每一条掌纹,都变得那么生动,或如大江奔流,或如高山耸峙,或如杨柳拂岸,或如鱼跃鸟飞,隐隐间他仿佛看见了整个天地。 掌中自有天地阴阳。 一时间,束观心中有种玄妙难言之意涌起。 一掌经的卜卦之法,乃是将手掌分为十二个宫格,是为十二地支之数,配合当时的时辰,来推算自身将要发生的事情。 当然,没有哪一种卜卦之术,是可以将结果清晰无误地,没有遮掩地展露在你的眼前的。 也没有哪一种卜卦之术,能保证占卜出来的结果是绝对准确的。 再厉害的卜卦之术,也只不过是将天机隐晦地蕴藏在卦象之中。 能够在卦象上看出多少天机,看出的天机准不准,就看各自的道行眼力了。 灵识苏醒的状态之下,看着自己手掌间灵动活泼仿佛拥有一片天地,束观再次确认了自己在卦道一途上,同样没有障碍。 当然,这件事情还是要最后确认一下的。 而且卦道之途没有障碍,不代表自己就能够修成这门一掌经。 毕竟五师兄安子春,还有善已观以前许多专门修卦道的前辈,都在这门一掌经上失败了。 所以束观准备给自己卜一卦。 因为这门一掌经是残缺的,没有占卜运势命运生死之法,只能算人事,也就是一些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具体的事情。 那么该给自己算一件什么事情呢? 束观想起了五师兄安子春 当时安子春给他算的,是十步之内,落几次左脚,落几次右脚。 要不算一下自己等会起身下楼,一共迈多少步? 不过束观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那本龟钱卜卦术上也说过,卦师占卜自身之事,是无法卜那种完全可以由自己控制的事情的,因为当你起念的时候,灵识已经受了影响,不管再怎么告诉自己顺其自然,都无法保证结果的准确性。 所以卦师卜已身,只能算那种将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却由他人决定或影响的事情。 那到底该占卜一件什么事情呢? 就在此时,从露台上望出去,只见一名小道童走在山道之上,手中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今天的晚饭送来了。 像束观他们平日的吃食,都是山顶的太一观,每日安排人专门送过来的。 束观心中一动,不如就算算自己今天的晚饭是什么吧。 这刚好属于即将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但又不归自己控制的事情。 然后束观再次望向自己的手掌,现在是下午六点钟左右,属于酉时,束观的左手大拇指,在中指的 掐指一算。 这就是一掌经的卜卦之法。 如果能够精确到分和秒,那么得到的结果会更准确。 可惜他的房间中没有挂钟,束观此时想着要不要给自己去买一块手表了。 如此想着,束观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刚才掐指一算,指间的纹路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那就是天机展露给他的卦象了。 束观足足凝视了半分钟。 然后,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于是束观沉默了一下。 ……所以,自己也失败了吗? 自从他开始学 束观没有再起一卦的意思,因为“一事一卦”,一件事情只能占卜一次,再起卦也基本都不准了。 在微微失望之余,束观这一刻的心中,竟也莫名涌起了一丝轻松感。 说实话,自从修行以来,任何道术到了自己的手上,都是一学就会,而且威力大得惊人,这种情况隐隐间也给束观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因为他不知道这种超出常理的天赋,究竟自何而来。 而未知往往会带来恐惧,即使这种天赋给他带来的结果一直是好的,但束观还是有些不安。 束观记得前世看到过一句很有宿命论意味的哲语: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就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时候还债,束观很担心自己以后突然会收到一份来自命运的账单。 而此刻修习一掌经的失败,倒是让束观松了口气。 一门没头没尾的道术,正常修行者又怎么可能修炼成功? 看来自己还算是正常的。 此时楼下传来了敲门声。 束观起身去领自己今天的晚饭,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菜? 束观突然有些好奇。 但不管是什么菜,他今天都可以吃得很安心。 打开屋门,门外一名十三四岁的小道童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玄诚,今天你送的有些迟哦。” 跟这个道号叫做玄诚,天天给自己送饭的小道童,束观和他已经很熟络了,所以现在心情不错的他,故意板着脸跟对方开了个玩笑。 然后平常性子很是活泼的小道童玄诚,听到束观的话之后,脸色变得更加惶恐了一些。 “束师叔,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小道童颤声问了一句。 “什么事,说吧!” 束观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笑容,看来自己刚才有点吓到小孩子了,不过这玄诚平日脸皮厚的很,开玩笑根本不会介意,今天却是怎么了? “……束师叔,刚才我一不小心,把最后一份饭菜洒掉了……” 小道童吞吞吐吐地说道。 平常这小道童送饭的顺序,都是按照观内的辈分排行来的,先是齐师伯和师傅李至霞,然后再是各位弟子,而束观是小师弟,所以都是最后一个送的。 而小道童将最后一份饭菜洒掉了,那份饭菜本来应该是束观的。 “束师叔,现在如果回去重新做,那就会很晚,而且我也会被师长责骂,要不您今天就不要吃了……” 小道童继续恳求着,这小子的脸皮果然很厚。 而束观已经呆在了那里。 自已今天没有晚饭? 一顿晚饭不吃,对如今束观根本没有影响,他也不是为了这个发呆。 重点是“没有晚饭”! 所以刚才的那一卦,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本来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 自己不是没有看出卦象,而是卦象告诉自己的,本来就是“没有”。 莫非解卦这种事情,其实还是脑筋急转弯? 一时间,束观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卦,到底有没有成功。 …… 昨天的晚饭,为了小道童玄诚免受责罚,他终究是没有吃上,不过束观昨夜也一夜没睡。 不是因为他肚子饿,而是因为他又学会了一门道术。 一门没头没尾,正常修行者根本无法修炼的道术。 因为后来他又用一掌经占卜了自己另外的事情,结果是无一不准。 当然,现在束观的心情也没有什么低落。 一门别人根本学不会的道术伱都学会了,再怨天尤人那就有些过度矫情了不是。 如果以后命运真的给自己开出了账单,那就按债偿还就是了。 走进凉亭,今日的报纸已经放在石桌上。 束观开始整理报纸,而当他拿起那份师傅李至霞爱看的秋海棠报时,一则新闻标题跃入了他的眼中。 富家女因家中名贵爱猫失踪,怒斥巡捕局长尸位素餐 束观随意地扫了几眼下方的新闻内容,紧接着,他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第一次单独任务 《秋海棠报》并不是一份新闻性的报纸,所以它上面的报道,都一定是近日发生的事情。 就像这则新闻,大概有近千字,讲述的是十几天前发生在江口区同兴里街区的一件颇为奇怪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一位住在同兴里的富家女,十天前家中养的一只很名贵的猫失踪了,所以她去巡捕局报了案。 据说那只猫的价值,足可买上好几辆福肯轿车。 所以这自然不能当一件普通的宠物失踪案件处理,而是重大财物遗失案。 只是巡捕局了五六天的时间,组织了几十名巡捕搜寻,也没有找到那只名贵的宠物猫。 因为那位富家女的家世极为不凡,所以连当地巡捕局的局长也不得不登门道歉,却被那位富家女怒骂了一番,弄得灰头土脸。 当然,《秋海棠报》刊登这篇报道,只是当做荆城上流社会的一则趣闻来刊登的,文章的末尾,写文章的人,还不免无病呻吟也好,义愤填膺也好地感叹了几句,如今世道真是人不如猫,每日荆城不知有多少底层流浪汉失踪却无人理会,富人家中的一只猫失踪了,却让一位巡捕局长巴巴地上门道歉。 当然,让束观皱眉的,不是因为这篇文章的记者在末尾的这些感叹,他还没有忧国忧民到这种程度。 而是因为记者在文章中提到的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为了解事情经过,这位记者专门去了同兴里,实地询问了一番当时眼见那富家女将巡捕局长赶出家门的目击者。 然后他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同兴里街区这一个来,已经有二十几乎人家的猫都失踪了,而且这段时间路上的野猫也都不见了踪影。 这件事情,在报道中也就提了那么两三句,但正是这两三句话,让束观皱起了眉头。 猫失踪了…… 这让他想起了 那件事情的后续,束观并不知道。 但是现在他又看见了一则关于大量的猫失踪的事件。 如果他只是普通人,可能也就把这件事情当一件奇谭看待了,但他现在是修行者了,而且还是天庭之卫,对这种事情已经有了一定的警觉性。 而且师傅好像就是喜欢在《秋海棠报》上,发现许多灵异之事的线索的。 束观想了想,然后拿着那份《秋海棠报》走出凉亭,朝崖顶方向走去。 虽然说《秋海棠报》上的报道,向来真假混杂,能够有三分真实性就算很良心了,比如这篇报道中,那位富家女到底有没有当众甩了巡捕局长一个巴掌,就很值得怀疑。 但既然看见了,那就去请教一下师傅吧。 …… 李至霞缓缓放在了手中的《秋海棠报》,他的一双浓眉也微微皱了起来。 “一年之前,秀水街上,也有三天之内死了十八只猫,为师觉得事有蹊跷,所以让你六师兄去查探了一番……” 李至霞缓缓开口说道: “只是那件事情,最后并没有结果,你六师兄没有找到那些猫死亡的原因,而在他去了一趟秀水街之后,秀水街上也没有再出现连续死猫的事情,虽然当时你六师兄认为那些猫不像是正常死亡,但既然没有线索,也只能暂时放下。” 然后他指了指《秋海棠报》上的那一则新闻道: “时隔一年,再次出现了猫失踪的事情,两者之间很可能有着联系。” “师傅您的意思是,两件事情是同一个人做的?他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 束观目光一闪道: “因为六师兄去了秀水街,让那个人警觉收手,只是在忍了一年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所以换了个地方行事!” “很有可能!” 李至霞点了点头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另外的原因,甚至可能并并不是人干的,而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有可能两件事情并没有联系,所有的一切,都要伱去看了才知道。” 束观微微一怔道: “我去?” “自然,你五师兄和六师兄因为七仙盟的联合行动刚刚回来,先让他们休息一下,而你二师兄和四师兄轮换他们去了,所以这件事情就你去查吧!” “老七你入门也已经一年,也该开始单独出任务了,那就从这次开始吧!” …… 从师傅那里,束观又去找了一下六师兄桑立人。 他想了解一下一年前秀水街死猫事件的具体情况。 刚刚回来的桑立人神情还有些疲惫,看来在那个联合搜查队,任务并不轻松。 而在听了束观的来意之后,桑立人告诉了束观一年前的调查结果。 “额,一年前那件事情啊……我确实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 “不过我看到过其中几只猫的尸体,你猫的头都被砍掉了,肚子里的内脏也全部都被挖了出来,然后被围着放在猫尸的周围,那家伙绝对是个很残忍的人。” ……听去很像是一个变态的连环杀手会干的事情…… 只不过他的对象是猫。 …… 从桑立人哪里问了一些事情之后,束观离开了善已观,不过他先去了新桃源村一趟。 说起来这几个月跟着大师兄修炼斗战术,虽然就在山上山下,但他也很久没有回来了。 只是当他从龟山上下来,发现山脚脚下的江边,原来紧挨着新桃源村的那片滩涂地,居然被人围了起来,有几辆原始而笨重的推土机,正在里面作业。 这是在干什么?这片地好像也是属于太一观的。 束观疑惑地朝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拐进了村子中。 上午的桃源村很安静,一排排房屋间的道路上,看不见什么人影。 这个时侯村里的青壮年,应该都在码头上干活,年轻一些的女人们则是在丽兴纺纱厂上班,另外村里的其他人,只要还有劳动能力的,也都各自找到了一些活计,比如年纪稍大一些的妇女,就在离这里不远的秀水街上,给人做一些缝补浆洗的事情,又或者接一些手工活回来村里做。 而有一些手艺好的老人,则做一些木工小玩意,或者是桌椅凳子之类的家什去集市上贩卖,居然也渐渐有了些小名气。 而这些事情,很多是他们自己找到的。 最夸张的是村里原来的二皮匠王大保,居然被他找到了一个义庄看尸人的工作,也算是干起了老本行。 因为这种工作愿意干的人很少,所以待遇颇为丰厚,竟然是目前村子里赚钱最多的人。 这些都让束观很是欣慰,因为桃源村的人终于开始慢慢真正融进外面的世界了。 前面隐隐传来了朗朗读书声,束观快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读书声是从一间宽敞的平房中传出来的,束观从窗外看了一眼,里面坐着村里的几十个小孩,七八岁到十二三岁都有。 站在前方的是一名二十出头年纪的女孩,正在教村里的小孩们朗读课文。 那女孩有一张圆圆的苹果脸,装着青色的学生裙,黑布鞋,不算很漂亮,但是气质却是清新可人。 这位女孩是束观前些日子拜托陈道长请来的,是楚洲师范大学的女学生,除了这位女学生之外,另外还有几名她的同学,束观都一并请了过来,教村里的孩子学识字算术,还有音乐美术这些,等学上一段时间有了基础之后,再送孩子们去正规的学校。 至于这些师范大学学生的工资,一个月八块银元,都是由束观在支付,以前陈道士给他的那一百个银元,到现在他还没怎么用过,不过在支付了几个月的学生的工资之后,现在剩下倒是不多了。 束观想着要找办法再赚一笔钱,村里孩子教育的费用,他准备全部先由自己承担。 因为他担心村里有些人的眼皮子浅,舍不得给孩子这笔钱。 而在教室中,坐在最前方的,却是一位美丽的少女。 张丫蛋也和这些孩子一样在这教室中上课。 束观没有让张丫蛋和村里其他那些年轻女孩一样,去丽兴纺织厂上班,因为张丫蛋和村里女子是不一样的,从小就是特别有灵气的人。 她这一生,可以活得更精彩一些。 趁这几年还来得及,应该让张丫蛋好好的学习。 束观站在窗外,看着无比认真专注的读着小学课本的张丫蛋,几个月不见,少女的容颜越发的美丽动人了,或许是正式开始念书的原因,她的气质也开始慢慢地改变,不再是以前那个虽然美丽,但也有些土里土气的山村少女,如今的张丫蛋,看去浑身上下开始散发一种自信而又大方的气质。 束观看了一会,却没有去打扰认真上课的张丫蛋,而是转身悄悄离开了。 然而没走出多远,却遇上了正从家里出来的王大虎。 “咦,麻子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王大虎惊喜地唤了一声。 束观却是先怔了一下,这小子怎么没去码头上? “我出来办事,顺便回来看看,不过马上就要走了。” 束观先回答了一句,接着疑惑地问道: “你小子怎么才出门,难道是偷懒了?” “哪能呢,我今天是特意想去采石场那边看看的。” “采石场?” “喏,就那边。” 王大虎指了指村外的那片滩涂,刚才束观经过的时候,有几辆推土机正在那边作业,他还有些好奇。 “那边那块地,如今已经被城里的一位富商从太一观买下了,据说是要办一个采石场,而在知道了咱们村里有很多青壮劳力之后,前两天那边还特意让太一观的道长来问过,问我们愿不愿意去他们采石场干活。” “他们开出的工钱,比在码头上搬货赚的,要多出三倍,所以今天我准备去看看,如果真的能开这么多工钱的话,就算累点也没事,我就带一些兄弟去采石场干了!” 王大虎嘿嘿笑着说道,眼中带着一些兴奋和憧憬。 束观哦了一声,然后再朝滩涂那边看了一眼。 想着如果是有太一观出面的话,那在工钱待遇上,应该不会克扣王大虎他们,想来不是熟悉的人,陈道士也不会让人来问王大虎他们的意思。 既然如此,就让大虎他们自己决定吧。 自己总归是要逐渐放手的。 于是束观和王大虎告别,离开了新桃源村,去开始自己的 第148章 是你! 同兴里,距离龟山大概十几里路,紧邻江边的租界区,是江口的富商显贵们聚居的街区,所以交通设施颇为方便,在秀水街就可以乘坐有轨电车直接到达同兴里。 因为这一次并不是什么很紧急的事件,自然没必要用神行符赶过去,而且现在难得下山一趟,束观也想多看看人间的风景。 他可不想自己真的变成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山上神仙。 从桃源村出来,慢悠悠地沿着江岸走到了秀水街,先去了那家周记早点铺,虽然时间已经近午,但这家早点铺倒是还开着,一般这种小店铺,虽然是主要做早点,但一般都会开到午后才关门。 进门之后,束观给自己点了一份热干面,一屉汤包,一碗糊汤粉,埋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或说他昨天晚饭没吃上,今天早上又是拿着报纸急匆匆地去找了师傅,然后再去见了六师兄桑立人之后,就直接离开了善已观,所以早饭也没有吃,此时早已饥肠辘辘。 因为他已经来这里来过好几次了,那个姓周的胖胖的老板,好像还记得他,此时店里也没有其他客人,所以还过来跟束观闲聊了几句。 “前几天老徐过来吃早点,还问我后来有没有再见过你呢!” 老周一边在旁边擦着桌子,一边笑着对束观说了一句。 老徐? 谁是老徐? 束观嘴里含着面条,茫然地抬头看了眼老周,该不是这老板其实记错人吧。 “就是上次和你换钱那个老徐啊!” 老周提醒了他一句。 束观啊了一声,终于想起来了, 因为那中年男子的举止气势都有些不凡,所以束观倒还是对那人有些印象。 只是时间已经过去快一年了,那人还找店老板打听自己干嘛?难道上次钱找错了? 束观觉得有点奇怪。 “哦,他是老周朋友啊?” 然后束观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算是吧,十几年的老客人了。” “他是干什么的?” 束观又问了一句。 “不知道,我从来没问过他,客人事情他自己不说咋好意思问咧。” 老周憨憨地回答道: “不过他有时候来,身边还会跟着保镖,我想他是做大生意的人吧。” ……呵呵,那个人可不像个生意人呢…… 束观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出完这顿不知该算早饭还是午饭的饭,结了账,笑着和老周告了别,然后走到了街头的那个电车站。 在等了十来分钟之后,一辆电车顺着轨道开了过来,了五分钱买了一张车票,束观就上了这个时代的公交车。 没想到比渡轮的船票还贵。 上次的时候束观如此想着,车厢内做了十来名乘客,空了七八个位置,看来坐电车的人倒是不多,或许是因为车票不便宜吧。 因为今天的任务不适合穿道袍,束观出来的时候就穿了一件简单的褂袍,也没人注意他,找了一个后排的位置坐了下来,电车慢悠悠地再次启动,向下一站开去了。 束观靠窗坐着,看着窗外窗外那充满民国风情的街道,建筑,行人,有那么一刹那,他恍惚地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前世,正坐在游览车上在景区中观光。 在过了四个站点之后,电车就到了同兴里。 束观从车上下来,看了一下四周,路面比秀水街要宽三倍有余,而且比秀水街也要干净许多,道路的两旁种植着从法岚国引进的巨大的梧桐树,绿荫掩映中,散布着一栋栋的房屋,有西大陆式的洋房别墅,也有大华式的园林庭院。 或许这片街区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进过规划,但是正因为这种稍显混杂的布局,还有各种风格不同的建筑,反倒让这片街区拥有了一种特别的美感。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富人区,纯粹以居住环境来说,绝不会比束观穿越来的那个时代差。 束观找了一个路人,问了一下附近巡捕局的位置,然后走过两条街道,找到了这里的巡捕局。 和旁边的建筑比起来,这是一栋不算太显眼的因吉丽风格的平层房屋,外观颜色蓝白相间。 大华民国的巡捕制度,本来就学自因吉丽帝国,自大华天朝时期就已经存在,所以各地的巡捕局,基本也一直沿用的因吉丽的建筑风格。 束观看了看旁边,行人寥寥,然后他站在一根电线杆的后面,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然后就径自走过街道,走进了那家巡捕局。 进门的时候,正有几名巡捕从里面走出了,和束观擦肩而过,却是浑然未觉,自顾交谈着去哪里吃午饭,以及午饭后没事该找些什么消遣之类的话题。 束观在巡捕局里转了一圈,找了更衣室。 还好,里面有几套备用的巡捕制服,束观挑了一套和自己身型相近的,然后直接用穿墙术离开了巡捕局。 来到巡捕局旁的僻巷中,束观那套巡捕制服换上,只不过腰带上的枪套中,别着的话却是早上到四师兄邱旸器房那里拿的,上次自己用过的那把左轮手枪,里面装了六颗灵力子弹。 这一次单独出任务,为了以防万一,束观把能带上的东西都带上了。 他整理了一下制服,然后走出了僻巷,路上经过一家商店,束观朝橱窗玻璃中反映的自己看了一眼。 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年轻巡捕, 关于这一点,刚才走在路上的时候,从一些遇到的女子,故做不经意却又不时瞟来的视线中,已经可以略见一斑。 束观看着街上的门牌号,在附近的几条机道上转了几圈,然后并不太困难地就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在《秋海棠报》的那篇报道中,并没有提那位富家女的名字,但却把住址写了出来,也算是那个记者的一点小心思,既没有太过得罪人,又证明了自己报道的真实性。 同兴里景福路八号,那是一座占地相当大的别墅,从外面的铁围篱望进去,只见有一大片绿色的天然草坪,草坪中间是一栋四层高的白色洋楼。 束观走到了别墅之前,只见大门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镌刻着两个字“荣府”。 束观按下了铁门上的门铃,透过铁门栏杆间,可以看见靠近铁门边的一个小房间的门口被打开了,然后一个仆人装扮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看着那个中年仆人朝大门这边走来,束观突然有种亲切感。 因为这半年来他在善已观中干的就是这个,可至少人家还有人上门。 中年仆人走到门前,隔着铁门看了一眼站在门外,一身巡捕制服的束观,接着客气地问了一句。 “这位长官,有什么事情吗?” 只是他的语气虽然客气,神情却颇为矜持,也没有立刻开门的意思。 看着这个仆人对待巡捕的态度,束观倒是真的有点相信他们家的那位小姐,真的敢抬手打一位巡捕局局长的耳光了。 “贵府前几天失踪了一只猫,我特意来了解一下情况。” 束观微笑着对那中年仆人说道。 这就是他要先去一趟巡捕局,把自己装扮成巡捕的原因。 因为你总不能毫无理由地上门去问人家猫失踪的事情。 至于他首先来到这座荣府,是因为目前为止,他明确知道家里有猫失踪的,就是这个荣府。 除了这里,他一时间也不知嗲该去哪里寻找线索。 那中年仆人闻言皱了皱眉道: “伱们前几天不是来过好几次,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他的神情中似乎有许多不满。 “我是新来的,原来在秀水街分局,听这边同事说了贵府的事情,我在秀水街任职的时候,倒是也处理过同样的案件,因为一年前秀水街发生过多起猫失踪的案件,我倒是有一些经验,所以想再来贵府看看。” 束观微笑着道。 那中年仆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了一句。 “你等一下。” 然后他转身走过草坪,走进了那栋白色洋楼中,大概过来五六分钟之后,这中年仆人再次从白色洋楼中出来,来到铁门前,打开了铁门。 “跟我进来吧。” 中年仆人带着束观走过草坪。 “今天小姐有客人在,所以请你等会快一点。” 走进那栋白色洋楼之前,中年仆人如此有些冷淡地说了一句。 跟在他身后的束观,无声摇头失笑了一下。 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巡捕,此时恐怕扭头就走了,因为明明是来帮助他们的,这中年仆人的态度,却反倒像是自己求着他们一样。 以仆观主人,他的那位小姐,恐怕脾气也不会太好,看来《秋海棠报》这次那篇报道中的细节,可信度倒是极高。 走进白色洋楼的门口,门后面是一个宽敞的客厅,装饰充满了西大陆的风格,墙壁上的木质浮雕和彩绘玻璃,地面上的珐琅砖,铺着天鹅绒的沙发,沙发边上的有着铸造金属元素的摆件,充满了奢华感,而且还不是那种肤浅的奢华,处处透露着此处的主人,有着相当高的审美品味。 当两人走进这大厅的时候,一名容貌清秀的年轻女仆迎了上来。 “给这位长官泡杯茶。” 那名中年仆人对那年轻女仆交代了一句,接着走到大厅边上的一扇木门前。 从那虚掩的木门中,隐隐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中年仆人先是在外敲了敲门,接着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在他开门的瞬间,束观看到门后原来是一个小上一些的会客厅,里面的沙发上坐着七八个人,都是年轻男女,正气氛热烈地聊着天。 中年仆人走到一名背对着门口的女子身边,俯身低语了一句。 然后那女子朝其他人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来,背影无比优雅动人。 “大家先聊,我去见一位客人。” 耳力出众的束观,自然很清楚地能听见那女子对其他人说的话。 只是为何那声音,还有那背影,都让他有些熟悉的感觉? “什么客人呀?要堂姐你扔下我们去见!” 坐在她侧方的一名容貌娇丽的年轻女子,似是撒娇般说了一句。 “一名巡捕,说是为了小雪球失踪的事情来的。” “这些人怎么还来!” 那名俏丽的年轻女子皱了下眉道: “上次我打了他们局长一巴掌,这些废物到现在都没找到小雪球,还好意思再来。” 这时对面的一个年轻男子顿时笑了起来。 “曼丽你还好意思说,今天秋海棠报都把掌掴巡捕局长的事情都刊登出来了,问题是那小记者不敢写名字,只敢写这里的地址,这下好了,知道这里的人,可都以为打了巡捕局长的人,是苗姐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人家来了,我总要去见见,只要有一丝找到小雪球的可能,我都不会放弃。” 有着优雅动人背影的女子,如此说了一句,然后转身从里面的小会客厅走了出来。 当她走出门口的时候,和正注视着这边的束观对视了一眼。 然后束观和那女子同时轻轻的“啊”了一声。 “是你!” “是你!” 两人几乎不分先后地认出了对方。 只见那名女子的容貌,并不如何给人惊艳之感,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极为优雅脱俗,是那种极少会遇见的,能让人一见就觉得赏心悦目,甚至可以忽略了容貌的女子。 这女子正是当日束观在丽兴纺纱厂有过一面之缘,名字叫做荣苗的丽兴纺纱厂的董事。 那天如果不是她,可能桃源村的女子们根本无法进入丽兴纺纱厂工作,束观自然对这女子印象深刻。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名叫荣苗的女子,好像也一眼就认出了他。 然后荣苗身姿卓约地走到了束观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身穿巡捕制服的束观,嘴边浮现起一缕动人的笑意。 “我没想到,你原来是一名巡捕长官!” 大家兔年吉祥呀,年夜饭吃好了吗? 我是吃完后赶紧先码出今天的一章,至于明天会休息一天。 然后在年初七之前,会保持更新,但是字数可能少一些,有时候就直接一个大章了,年初八会恢复正常。 最后再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 第149章 卜猫 束观如果事先知道这个荣府的主人,是丽兴纺纱厂的董事荣苗,那么他或许就不会假扮巡捕上门了。 因为以后肯定要跟这位女子打交道的,到时候被拆穿身份,那就很尴尬了。 当然,他现在就已经觉得很尴尬了,想着要不要等会给这女子贴一张忘神符。 “我家乡的那些人,上次还要多谢荣董事安排。” 然后束观很诚恳地对荣苗道了声谢。 “你家乡的那些女工,人都很勤快,也很聪明好学,现在是纺纱厂里最能干的一批工人,我都已经在想要不要和她们再延长合同时间了。” 荣苗笑吟吟地说道: “好了,这这位巡捕长官,请问你准备怎样找我的小雪球。” 荣苗束观为巡捕长官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调皮之意,看得出来她是在开束观的玩笑。 只是她这一笑之间,让整个人气质变得更加生动,在原先的优雅之外,多了一丝让人怦然心动的风情。 “哦,我姓束,名字叫束观。” 束观连忙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他写过自己的名字,但想来那份合同这位丽兴纺纱厂的董事荣苗不一定会看,就算看过也不一定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荣女士,你的猫是什么时候失踪的?还有失踪之前,最后见到它是在什么地方?” 然后束观假模假样地问了几个问题。 其实这些问题对一个修行者来说,都不太重要,但是既然自己现在在扮巡捕,那重要扮得专业一些。 此时站在荣苗身后的那名中年仆人,脸上露出了不耐烦之色,说了一句道: “这些问题伱们不是都问过了吗,可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小姐的爱猫。” “没事的,杨叔,或者这位束长官不知道呢!” 荣苗朝那中年仆人摆了摆手,接着对束观说道: “小雪球是十三天前失踪的,它失踪的时候,正跟我在一起,那天中午我小睡了一会,小雪球就和我一起睡在床上,但我醒来的时候,小雪球却不在我旁边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它只是跑出房间了,后来找遍了家里每个地方,也再也没见到过小雪球。平常的时候小雪球都是呆在家里,最多就是在草地上玩玩,根本不会跑外面去。” “所以我最后才不得不到你们巡捕局报案。。” 听着荣苗的讲述,束观的目光微微一闪。 那只名叫小雪球的猫,要么就是自己跑出荣府走丢了,要么就是在荣府之内被人带走了。 但是按照荣苗的说法,前一种情况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这个别墅很大,外面的草坪也足够猫玩耍了,一般情况下确实不会乱跑离开。 那如果是 “荣女士,你平常睡觉睡得……嗯,就是睡得很死吗?” 然后束观又问了一个问题。 “不会,我睡眠一直很浅的。” 荣苗摇了摇头道,接着她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之色,轻声说了一句。 “……对呀,那天我为什么会睡得这么死?本来小雪球离开的话,我肯定会知道才对……” 束观听着荣苗的自语,目光再次一闪,对自己刚才的猜测越发肯定了一些,然后他想了想问道: “荣女士,不知你的那只爱猫,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最好是它身上的落毛,没有的话,如果有平常挂的小饰物也行。” 荣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 “束长官,你需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对我找到荣女士您的爱猫,有一定的帮助。” 束观微微一笑道。 “小兰,你去把小雪球的猫窝拿来,另外把它的照片也拿一张下来。” 荣苗虽然还是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再多问,转头吩咐那个秀气的女仆道。 女仆应了一声,走上了大厅旁边的转角扶梯,朝二楼走去。 “束长官,要不你先坐下喝杯茶吧!” 接着荣苗指了指边上的沙发,对束观笑道。 “谢谢,不用了,荣女士您还有客人在,我拿上东西就告辞了。” 说话时间,刚才那个女仆已经抱着一个猫窝下来了。 只见那猫窝中铺着柔软的天鹅绒毯,而在猫窝中还放着一个铃铛项圈,项圈用上好的小牛皮缝制,这样挂在脖子上就不会难受,看得出来荣苗对她的那只猫真的很好。 可能外面大街上,很多人都没有这只猫活的舒服。 束观如此想着。 而猫窝内还放着一张照片。 “这就是小雪球。” 荣苗拿起了那张照片,递给了束观道。 束观接过看了一眼,这居然是一张彩色照片,只见照片中荣苗站在别墅外的草坪上,阳光灿烂,女子笑得同样灿烂迷人。 在她的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碧绿色的猫眼半睁半闭,似乎很享受在女主人的怀抱中。 看了几眼之后,束观将照片递还给了荣秒了。 “束长官,你先留着吧,如果真的能找到小雪球,这照片或许可以帮你辨认它。” 荣苗却摇了摇头,接着又拿起猫窝中的那个铃铛。 “这个铃铛平常都是挂在小雪球的脖子上,可惜那天因为睡觉,所以把它取了下来,要是一直挂着就好了,那样可能小雪球离开的时候,就能把我吵醒了。” 荣苗不无遗憾地说道,将那个铃铛递给了束观。 束观接过了铃铛,然后又看了一眼那个猫窝,只见猫窝之内,掉落着几分白色的猫毛。 于是他将那几根猫毛也捡了起来。 ”好了,那荣女士我就先告辞了,如果有消息,我会 “其实对于找到小雪球,我已经没有抱太大希望了,失踪了十三天,而且这么多人都找过也没有找到,我想小雪球它可能已经死了吧,而且我听说这些日子,附近有很多猫失踪了。” 荣苗的神情变得有些伤感,她凝视着束观道: “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束长官你这次能够过来,如果真的能找到小雪球,我会重谢束长官你的。” 束观和荣苗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过他的心中也明白,荣苗的那只爱猫有九成可能确实是已经死了,而且如果这件事情是和一年前秀水街死猫事件同一个人下的手,那么那只名叫小雪球的波斯猫,应该死得很惨。 然后束观就准备转身离开了,只是就在此时,他突然眯了下眼。 刚才,其实是束观和荣苗今天真正的 就是这一次对视,让束观注意到荣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在黑色的瞳孔深处,竟有许多血红色的小点。 那些小点很小,比针的针尖还小,所以普通人就算仔细看,也绝对无法发觉。 但束观不是普通人,所以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些诡异的红点。 束观的心脏微微跳了一下,脸上却是神情不变,朝荣苗笑了笑,方才转身离开大厅。 在那名中年仆人的带领下,他走过草坪,朝别墅的铁门走去。 一路上,那中年仆人像是自语般絮絮叨叨着,不过声音却又能让束观清晰地听见。 话中意思无非是束观根本不是真心想来帮小姐找爱猫的,无非是想从小姐这里骗点赏钱罢了。 束观没有理会他,直接快步走出铁门,头也不回地走到了这条景福路的路口,拐到了另外一条街上,方才停下了脚步。 刚才那个荣苗是怎么回事? 正常人的眼睛中,绝对不会有这样诡异的红点。 束观站在街头思索着。 莫非这位丽兴纺纱厂的董事,家境极为富有的女子,其实是一个修行者? 但是在那个荣苗的身上,他没有感受到一点灵力的波动。 不过束观现在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刚刚涉足修行,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了,这一年来经常会去道藏阁中看看那些典籍,对于修行界的事情他已经知道地不少。 所以束观清楚有不少术法是可以彻底掩盖自身灵力波动的,除非你的道行比对方高很多,否则根本无法发现端倪。 就像当初那个姹女门的美妇一样,原先他和桑立人都没发现对方是修行者。 那这个荣苗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 束观皱了皱眉。 如果那个女子是个修行者,那么她的猫失踪,可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了。 不过这一切,都要先确定那只猫到底在哪里。 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没有关系,只要确定地点就行了。 然后束观走进了一条僻巷之中,僻巷中静悄悄地没有人影,束观取出了刚才荣苗给他的那个铃铛,又取出了那几根他自己拿来的猫毛,放在了地上。 然后束观又取出了一个龟壳和几枚古旧的铜钱。 为了给那位荣苗女士找到她的爱猫,这里的巡捕局曾出动不少人手在附近的街区搜索,可惜最终一无所获。 当然作为一名修行者,特别是会卜卦道术的修行者,要找一样东西是不要这么麻烦的。 昨天在学会了一掌经之后,束观顺便把龟钱卜卦术也修炼了一下。 而一掌经只能算自身之事,寻物识踪却是要用这龟钱卜卦术。 束观将龟壳放在了那个铃铛和猫毛之上,然后将手中几枚古钱往龟壳上一掷。 古钱在从龟壳上滚落,在地面上滴溜溜地旋转着,束观双眼盯着那些旋转的铜钱,一眨也不眨。 这门卜卦术他已经看五师兄施展过很多次了,但是他自己却是 不过束观如今对自己修习道术这件事情已经极有自信,他相信只要没被人遮掩天机,他肯定能卜出荣苗那只猫的下落。 而束观的自信是并非没有理由的。 他很快就看到并理解了卦象展示给自己的天机。 只是那个答案,让束观慢慢长大了嘴巴,露出了极为错愕惊讶地神情。 第150章 降头术 那只猫,还在荣府之中。 而且是在荣府别墅四楼的某个房间的床底下。 这就是卦象告诉束观的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让束观很意外。 许多人找都找不到的猫,其实还在那栋别墅中? 这一刻,束观想起了自己 所以这一次,难道也是因为有一个和那青瓷抱月瓶一样的怪东西在荣府之内? 自己的 束观心头有些怪异至极的感觉。 然后,他再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不久之后,回到了那栋白色别墅之内。 从铁门旁的仆人房中走过的时候,束观自窗外朝里面张望了一眼。 那个中年仆人背着手在屋那不停的走来走去,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别墅大厅之内,名叫小兰的女仆,坐在角落的一张凳子上,怔怔地发着呆。 另外那个小会客厅内,依然传出了阵阵的欢声笑语,刚才的那个聚会还在继续。 门口虚掩着,束观从女仆小兰的身边走过,在小会客厅的门外站了一会,在等待了几分钟之后,他又施展穿墙术走进小会客厅,走到了荣苗的身边。 会客厅内的交谈气氛非常热烈,那些青年男女兴奋地高谈阔论着,而大多数时候,荣苗只是微笑着听着其他人的交谈,只是偶尔会说上几句,每当这个时候,大家都会安静下来,听着荣苗说话。 束观站在荣苗的斜对面,静静地看着那名女子。 他是在试探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修行者。 不管是隐身符,还是穿墙术,都会引发小范围的灵气轻微波动,如果是修行者,不可能不会察觉。 但是此时看着荣苗一切如常,似乎根本不知道房间中正站着一个隐形的人。 束观在这个小会客厅中站了五六分钟,然后走了出去。 这个荣苗到底是不是修行者,只是他的猜测,现在既然看不出异常,那他就要继续做其他事情了。 束观走上了外面大厅的扶梯,朝楼上走去,走上了四楼。 按照不久前卦象所示,他走进了四楼左首 这是一个布置地很雅致的女子卧房,墙壁上以及桌上有一些照片,或者是荣苗一人,或者是荣苗跟一对中年男女的合影。 这自然应该就是荣苗的卧房了。 而在走进的卧房的一瞬间,束观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张铺着米黄色床布的卧床之上。 因为那卧床之下,竟隐隐传来一缕灵力波动。 这缕灵力波动极其微弱,所以他在楼下一直没有感觉到,直到走进这间卧室,靠近这张卧床,方才察觉到。 束观走到床边,半跪了下来,侧身朝床底下看了一眼。 床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那是那缕灵力的波动却感觉更清晰了。 于是束观闭了一眼眼睛,在两三秒之后,才再次睁开。 他让自己的灵识苏醒了过来。 不管是卜卦之术,还是阵法咒术,虽然不是同一道途,但是对灵识的依赖都极高。 而当束观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在灵识状态下,就看见了床底下有一团淡淡的红色光影。 果然,这里有一个遮掩阵法! 而在那团红色光芒笼罩之中,有一个尺许来长的木盒。 而不管是红光还是木盒,普通人是绝无法看见的,就算是修行者,如果不开启灵识的话,也很难发现。 束观伸手将那个木盒从床底下拿了出来,打开了盒盖。 木盒里面,赫然是一具猫的尸体。 通体雪一样的白毛,束观根本不用拿出那张照片对比,一眼就认出了是荣苗失踪的那只小雪球。 只是现在这是曾经看去很可爱的小猫,已经被人开膛破肚,四只脚被人用铜钉钉在了木盒上,在猫尸的周围,放着它的那些内脏般的东西。 这一幕景象,就算是一只猫,也让人觉得无比残忍。 但更让人觉得诡异莫名的是,猫尸周围那些内脏,竟然还在微微跳动着,扭曲着。 束观不禁想起了六师兄桑立人曾经跟他形容过的,秀水街发现的那些猫尸,也是被人开膛破肚,挖出了内脏放在了猫尸的周围。 但是六师兄好像没说过,那些内脏是“活”的。 束观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这好像是……某种咒术…… 束观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在道藏阁中看过的那些道藏典籍,他好像某册典籍上,看到过一种和眼前景象很相似的咒术的描述。 很快,束观就想起了那门咒术的名字。 降头术! 一门在海外南洋之地,那里的修行者修炼的阴邪的咒术。 束观迅速回忆着那册典籍上关于降头术的记载,然后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 他发现自己可能误会荣苗了。 荣苗并不是什么修行者,她眼中那些诡异的红点,可能是中了降头术! 而被人施展降头术的媒介,就是她的这只爱猫。 用人贴身之物或者是养在身边的宠物施咒,本来就是降头术最擅长的事情。 而被施展了降头术的人,一开始的时候看去没什么异样,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施术者的生命会逐渐消散。 不过看荣苗此时的模样,应该是刚被施术不久,对她的身体还没有什么损害,等她眼中那些红点完全爆发出来,才是真正降头术发挥威力的时刻。 束观想了想,拿出了龟壳和古钱,然后就在木盒的边上,起了一卦。 要用龟钱卜卦术寻人,无法凭空起卦,而必须要有一定的媒介。 就像他原先无法直接用卜卦之术占卜出那个爱虐杀猫的人,但是现在有了被施术过的猫尸,他就有了媒介,可以占卜一下是谁施展的降头术了。 卦象就慢慢展露在了他的眼前。 只是束观却猛然皱起了眉头。 因为卦象虽现,但是卦象上的天机,却是模糊不清,就像在一件物品上盖了一层纱布。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施术者的道行境界比他高太多,还有一种可能是关于这件事情已经被人用秘法遮掩了天机,让别人难以占卜。 束观觉得 所以对于这个结果,束观不算太意外。 然后他沉思了一会,接着将那木盒盖上,放回了原处。 接着他起身走出了了荣苗的卧室,然后直接离开了这栋别墅。 要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 卦象显示那只猫就在别墅之中,而他现在也已经找到了那只猫。 但他并没有动那只猫的尸体,因为他虽然知道降头术,但是却不知道化解的办法,如何化解要先会观内请教师傅。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束观也不想打草惊蛇。 荣苗近期之内,应该不会出问题,如果破解了那个降头术,那肯定会被施术者察觉。 按照此人一年前秀水街的行事风格,应该是一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 如果被他察觉自己的术法被人破坏了,那肯定会再次潜行匿踪,要想再发现他的蛛丝马迹可就很难了。 出了别墅,此时外面天色已黑。 当然,也不能一直拖下去,毕竟被施了降头术,那荣苗的生命每天都会不知不觉间被消耗。 束观准备给自己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后还无法找到施术者,那他就先帮荣苗化解掉那个降头术。 只是那个人已经遮掩了天机,这件事情好像又断了所有的线索。 不过刚才在荣苗的房间中,束观看着那头猫尸的时候,却想到了一个办法。 你不是喜欢虐杀猫吗? 束观站在荣府别墅之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已经灯火通明,人影绰绰的大厅,心中如此自语了一句。 …… 这一夜,束观返回了善已观。 第151章 小黑猫历险记 一只黑色的小猫,独自流浪在街头。 它的绿色瞳孔中,流露着对周围陌生的环境的害怕和恐惧。 不久之前,它在一个集市之上,被卖给了一个新的主人。 它虽然看不清新的主人的样子,但是新的主人身上散发的气味,让它觉得很舒服很喜欢,特别是被主人抱在怀中的时候,让它觉得很有安全感。 只是那个新主人给它的安全感,或许只是它的错觉。 因为新主人把它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把它扔下之后就不见了。 它才出生三个月,根本不知道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该如何活下去。 小黑猫站在街头,瑟瑟发抖。 …… 束观看着瑟瑟发抖的小黑猫,心中有些不忍。 放心,我不会让你真的死的。 可最终束观还是没有走过去,将小黑猫重新抱入怀中,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他拿着一份报纸,坐在距离小黑猫两百米远的另一个街头的一张长凳上。 他看似很认真地翻看着报纸,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视着小黑猫,没有让它片刻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束观不知道自己这一招引蛇出洞,到底能不能成功。 但是按照他前世看过那些关于连环杀手的影视,又或者是一些真实的案件报道,让他很清楚一件事情。 那就是绝大部分的连环杀手,都是精神有问题的人。 虽然自己这次要找的人,他的杀戮对象是猫而不是人,但依然是一个连环杀手。 而当猎物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这些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的。 如果能控制,也就不会连续犯案了。 只有不停地杀戮相似的目标,这些精神病态的连环杀手,才能找到欲望发泄的出口,才能维持自己不彻底发生。 一年前的秀水街,现在的同兴里,如果两者是同一人的话,那更说明了这个疯子控制不住自己,忍了一年之后还是开始继续出手了。 ……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吧…… 三天之后,如果那个杀猫狂人还不现身,束观也只好先出手帮荣苗化解那降头术了。 至于化解降头术的办法,昨夜回观的时候,他已经请教过师傅了。 只是那个杀猫狂人,就算是个疯子,也应该是一个很小心谨慎的疯子。 关于这一点,不管是一年前六师兄去了秀水街查探死猫事件之后,他就在没在秀水街出过手,还是荣苗卧室中那遮蔽了天机的降头术,都已经证明了那人的谨慎。 所以束观对于能不能在三天内找到那个杀猫狂人,他还是没多少把握。 远处,一辆汽车轰鸣着从街头飞驰而过。 站在路边的小黑猫,惊慌地逃进了一条小巷中。 束观收起报纸,夹在了胳膊下,正了正今天特意带上的一个鸭舌帽,将帽檐压得更低了一些,然后也离开了。 …… 小黑猫不知道自己流浪了多久,它还没有多少对于时间的概念,只是经受着一次一次的惊吓。 发着巨大轰鸣声的怪物,不知从哪里飞来砸到身上的石块,狂叫的恶犬,所有的一切都让它不敢在一个地方久呆,只能不停在一条条的街道巷弄中奔跑着,却又无法跑出太远,因为它辨不明东南西北,所以只是在一些相同的街巷中兜兜转转。 而这种奔跑耗费了它太多的体力,小黑猫开始越来越饥饿。 可是它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到吃的。 就在小黑猫饿得头晕眼,站在街道边,看着一辆朝它疾驰而来的汽车,却根本没有力气躲避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将它轻轻拎起放到了马路之上。 然后两条小鱼干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小黑猫看不清那个人的容貌,不过那个人身上传来的气息,让它很厌恶,如果是在平时,小黑猫绝不会去吃这个人递来的任何食物。 但它现在实在是太饿了,所以在犹豫了一下下之后,它还是叼过了那两条小鱼干。 那个人拍了拍它的脑袋,然后走了。 小黑猫蹲在街边的墙角下,狼吞虎咽地吃着今天的 ……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束观,再次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究其本心,他都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不管是前世还还今生,都是如此。 他不是可以做到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英雄,也不是可以只要自己爽了,管他世界洪水滔天的枭雄。 所以当初束观才会在久盛面粉厂内,一掌拍碎了那名管事的脑袋,也会在此时看着躲在墙角吃鱼干的小黑猫很可怜。 他已经跟了小黑猫一天了,亲眼目睹了小黑猫今天一天所受的各种惊吓折磨,此时天色已黑,束观想着要不先把小黑猫带走,等明天再来继续钓鱼。 只是当他刚踏出一步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谁没事会在身上带几条小鱼干?…… 他的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的,但总归很少,会让人觉得比较奇怪。 然后他立刻想要再看一眼刚才给了小黑猫两条小鱼干的那个人。 只是那个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街上的人群中。 束观只记得那好像是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人。 “小艺,你看见了刚才那个人了吗,就是给小黑猫两条鱼干的人。” 束观立即在脑中问了小艺一句。 他会忽略一些事情,但小艺绝不会。 如今小艺和他共用一个身体,今天一早他就已经交待过小艺,留意观察每一个接近小黑猫的人。 “看见了,哥哥,你稍等一下。” 脑中响起小艺甜美的声音。 几秒钟之后,束观的脑中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 那确实是一个很瘦小的中年男子,有一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睛,下巴尖尖的,脑门也尖尖的,嘴唇上留着两撇稀疏的胡子,整个人的气质看去异常猥琐。 束观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终于还是没有过去将小黑猫抱起。 他在暗中盯着小黑猫,但或许同样也有另一个人,正在暗中看着小黑猫。 这一天晚上,小黑猫是在一个垃圾箱里面过的夜,束观则是在远处一座房屋的屋檐下坐了一夜。 幸好他今天把老瘸子的烟杆带出来了,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抽着旱烟,过了一个清冷孤夜。 他是一个很好的猎人,有着足够的耐心和坚忍。 …… 但是这一夜,猎物并没有出现。 天亮的时候,小黑猫从垃圾箱中钻了出来,身上沾满了各种脏脏的杂物。 小黑猫走出巷口,阳光很温暖,但它小小的身躯依然微微颤抖着,并且它又觉得饿了。 就在此时,它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那是鱼干的香味。 这一次,是三条小鱼干出现在了它的眼前。 还是昨天那个气味让它很讨厌的人,但是小黑猫也依然没能抵抗小鱼干的诱惑。 它急迫地叼起了一条小鱼干。 然后一只手将它抱了起来,抱在了怀中,小黑猫有些抗拒地挣扎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安静了下来。 它不知道该去哪里,而这个人的手中,有它喜欢吃的鱼干。 小黑猫被抱着离开了。 远处,束观将烟锅在地上磕了磕,站起身将烟杆插在了腰后,悠悠地跟在那个瘦瘦小小的中年男人身后走去。 …… 瘦瘦小小的中年男人,抱着一只小黑猫,走过了几个街口,来到了一条路牌上楼街的街道上,这条街道上遍布着各种各样的商铺。 而在这条街上,似乎很多人都认识这个瘦小的中年男人,不时会有人跟他含笑打着招呼。 特别是街边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见到瘦小中年男子的身影出现,更是纷纷围拢了过来。 “郝老板,恭喜发财啊!” “郝老板,生意兴隆啊!” 那些乞丐嬉皮笑脸地朝中年瘦小男子拱着手,说着各种客套话。 瘦小中年男人呵呵笑着,一手抱着小黑猫,一手从衣兜里取出一把铜角,分给了那些乞丐。 然后他走出人群,走进了边上一家卖香油蜡烛之类杂货的小店铺。 门口一个年轻的伙计笑着招呼道: “掌柜的,您回来啦!” 束观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在那个瘦小的中年男人的身上,他并没有感受到灵力。 当然,这个中年男人肯定有问题。 当他今天早上 一次可以说是凑巧,两次就是刻意了。 束观抬头看了看那家小店铺,只见门口的招牌上,写着“郝记香油铺”几个字。 束观朝那边走了过去,经过那家香油铺的门口时,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像不经意间,侧头朝里面望了一眼。 店铺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那个年轻的伙计,一个是那个姓郝的中年男子。 姓郝的中年男子坐在柜台内,低头看着一本账簿,似乎正在对账。 小黑猫就被他放在柜台上,小家伙现在似乎已经吃饱了,懒洋洋的趴在那里。 束观从门前走了过去,走到了斜对面一家买针线铁盒的店铺,很认真地挑选了几包针线,付钱的时候,像是不经意般问了这家店铺的掌柜一句。 “我还想买点香油,就是不知道对面那家店的香油好不好,会不会短斤少两。” “老郝家的东西还是没得说的,自从一年前他的店搬到这里来,生意一直不错,回头客也多。” 那店铺掌柜笑着说道: “而且老郝做人也厚道,平常邻里街坊有什么事要他帮忙,从来不会推迟,就算街上乞丐,他只要看见都会能帮一点是一点,遇上流浪的猫狗也会给点吃食,这样的人做生意又怎么会缺斤少两。” 束观哦了一声道: “原来才开了一年啊。” “是啊,听老郝说他的店以前是开在秀水街那边的。” “原来是这样啊!” 束观笑了起来,然后从这家店铺走出。 在不远处有一家茶楼,束观进了茶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从这里望过去,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家香油铺的柜台,看见柜台上的那只小黑猫。 束观要了一杯茶,又要了几份报纸,这一天他悠闲地在这个茶楼中喝了一天的茶,看了一天的报纸,这家茶楼的点心味道还真不错。 至于对面那家香油铺,生意确实是不错,不时能看见客人进进出出,店里的一个掌柜一个伙计忙得脚不沾地,至于那只小黑猫,则大部分时间趴在柜台上晒太阳,有时也会从柜台上跳下来,在店内转几圈,不过它没有踏出店门一步。 或许是外面的世界,已经让它太过害怕,所以不肯离开那看去很安全的店铺一步。 到了晚上六点的时候,香油铺终于打烊了。 那个伙计好像并不是住在店里的,他从外面将店铺的排门一块块的嵌入台阶上的凹槽中,然后冲里面喊了一句。 “老板,好了,伱锁门吧!” 然后那伙计就离开了。 店铺里面,瘦小的中年男子用一把铜锁锁好了店门,然后弯腰将小黑猫抱了起来,朝店铺后面走去。 店铺门面的后方,是一间放着许多香油桶的仓房,边上有一条窄窄的楼梯通往二楼,看来那应该是他住的地方。 中年男人拿来一个杯子,在打开一桶香油的桶盖,拿起边上的一个油勺,给自己勺了满满一杯香油。 接着他却没有往楼梯上走去,而是来到屋角的一个香油桶之前,用一只手就搬开了那个起码装了上百斤香油的油桶,再弯腰掀开了地上的一块木板。 木板之下,赫然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地道入口。 中年男子一手抱着小黑猫,一手端着装满香油的被子,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黑猫,脸上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 然后他走下了地道的台阶。 台阶并不长,只有十来阶,台阶之下是一个漆黑的房间,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两双幽幽的目光。 一双是绿色的,那是小黑猫的眼瞳。 另一双是红色的,却是那中年男子的眼瞳,在黑暗的环境中,这中年男子的眼瞳,赫然变成了血红色。 房间之内,还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就像是什么腐烂已久的东西散发的臭味。 中年男子抬起手,在墙壁上找到了一根拉线,拉了一下,屋顶的一盏电灯瞬间亮了起来,照亮了这个地底下的密室。 只见这个地下密室的墙壁上,竟然挂满了猫的头颅。 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被风干的猫的头颅。 软软的猫皮耷拉在头骨之上,说不出的诡异可怕。 小黑猫并不能看清墙壁上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动物的本能,让它蓦然感受到一种无比巨大的恐惧。 于是这一刻,它发出了一声刺耳至极的尖叫。 第152章 极度意外 刺耳的的尖叫声,在这个房间中响了起来。 可惜,这是一个地下密室,小黑猫就算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得见。 感觉到危险的小黑猫,拼命地挣扎着,想要从瘦小中年男子的怀抱中逃离。 只是这是徒劳的挣扎,这个中年男子看去长得很瘦小,但是刚才却只用一只手,就拎起了一个上百斤的油桶。 在这个地下密室中,除了周围墙壁上挂满了猫头之外,中间还放着一张长方形的大木桌,桌面上血迹斑斑,甚至还粘着不少血肉碎屑般的东西,另外还放着一柄牛耳尖刀。 中年男子抱着小黑猫,朝木桌走了过去。 来到木桌旁,中年男子拎着小黑猫的脖颈,将它拎在了自己的眼前,另一只手则是将转满香油的被子,凑近了自己的嘴边,一仰头将杯中的香油倒进了嘴中。 本来是用来点灯的香油,竟然被这中年男子直接喝了下去。 中年男子咂了咂嘴,似乎那香油对他来说是一种无比享受的美味,他的眼中露出了醉酒般的兴奋之色。 小黑猫拼命的挣扎尖叫着,碧绿色的瞳孔中满满都是恐惧,它依然看不清那中年男子的模样,但是却能嗅到中年男子身上那种原本就让它极是厌恶的气味,越来越浓烈了。 而小黑猫越挣扎,越尖叫,越恐惧,这容貌猥亵的中年男子似乎就越兴奋。 似乎小黑猫的挣扎和恐惧,比香油带给他的享受更强烈一些。 “叫吧,叫吧,这里没人会听见的。” 中年男子的口中,发出了尖尖细细的声音。 “以前我面对你们的时候,也是这么叫的。” 下一刻,中年男子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疯狂和仇恨,他一把将小黑猫按在了木桌上,然后拿起了旁边的那柄尖刀。 …… 小黑猫的叫声,其实还是有人能听到的。 束观站在郝记香油铺的门外,听着店铺内的地下传来的猫的凄厉叫声。 这声音普通人自然听不到,但在他的耳中却无比清晰。 束观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因为他在心中跟那只小黑猫保证过,绝不会让它真的死了。 而现在也已经无需等待,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自己找到了那个杀猫狂人。 不过今天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发现那姓郝的香油铺老板的身上,有任何灵气波动。 这代表了两种情况,一种是那瘦小的中年男子,有特殊的掩饰自身灵力波动的法门。 另外一种情况,是那中年男子的道行境界,要比他强大太多,起码也是元婴境的修行这。 如果是 束观抬起了左手,大拇指在其他几根手指上迅速按了几下,然后摊开了手掌。 手掌之上,那些掌纹似乎又活过来了一把,充满了一种生动的感觉。 一掌经! 如果论占卜已身之事,一掌经比起龟钱卜卦术似乎要准确许多,最重要的是它更简单更方便,几乎是几秒之间就可以完成起卦卜卦的过程。 朝自己的左手手掌看了一眼,束观放下了心来。 卦象告诉他,他进去之后,并不会遇见什么真正的危险。 然后束观合拢手掌,一步迈进了紧闭的木门之后。 …… 小黑猫被一只瘦瘦的手掌按在木桌上,四肢在空气中乱抓,口中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哀叫声,只是那叫声逐渐变得微弱起来。 中年男子手中的尖刀,缓缓朝小猫的肚腹间凑近,他的眼中洋溢着兴奋,疯狂,残忍的光芒。 只是眼看尖刀的刀尖,就要刺进小黑猫的腹部之时,中年男子却突然停下了手,受惊般地猛然转过了身子。 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年轻道士,正站在他的身后。 刚才进来之前,束观已经换上了道袍。 因为这一刻,他代表的是天庭之卫。 束观看着周围墙壁上那些挂着的猫头,心中再无半点疑虑,六师兄也跟他说过,秀水街那些死去的猫尸,很多都是头被砍掉了。 然后他转过头,有些厌恶地看向了那容貌猥琐的中年男子。 ……真是个变态啊…… 而中年男子也正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那个看去普普通通的年轻道士。 “你是谁?” 他慌乱地问了一句,声音又尖又细。 束观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道袍,淡淡地说道: “我来自善已观。”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否则伱的行事就不会这么小心。” 中年男子脸色骤然一变。 从他神情的变化,看得出来他确实知道善已观。 然后中年男子立刻就做了一件事情,他将手中那柄尖刀,朝着束观扔了过去,同时一个跃身,就朝着密室台阶那边冲去。 尖刀发出刺耳的呼啸声,朝着束观飞来。 刚才那中年男子只是用一只手,就拎起了一个上百斤的油桶,而且拎得还很轻松,因为上百斤的油桶,对他来说跟端起普通人一碗米饭要用的力气没什么区别。 但是他此时扔出尖刀却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所以这柄尖刀的飞行速度,堪比一颗子弹。 但是尖刀的质量比子弹无疑要大上好多倍。 在同样的飞行速度之下,它的杀伤力同样要比子弹强很多倍。 如果说一颗子弹击中在一面墙壁上,会留下一个弹坑,那么如果是这柄尖刀击在墙壁上,足可将整面墙壁轰塌。 放在三个月以前面对这样一柄尖刀,束观能做的事情,就是用自己的身体硬扛。 但是现在的束观已经不一样了。 当那中年男子刚刚扔出尖刀的时候,束观体内的灵力就如山洪一般爆发,然后抬臂,冲拳。 这几个月一来,这个动作他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万次。 蛮余劲瞬息之间抵达了他的拳头的顶端,而他的拳头则已经击在尖刀的刀尖之上。 他拳头的速度,并不比子弹慢。 “嘭”地一声,尖刀爆为了满天的钢铁碎屑。 而束观接着两者相撞之力,身躯闪电般后移,将正要冲上台阶的那个瘦小中年男子拦了下来。 然后束观一脚侧踹,踹在那中年男子的小腹上。 中年男子发出一声尖细的惨叫,整个往后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墙壁之上。 如果这里不是地下密室,恐怕整面墙壁都倒塌了。 但即使如此,这个深埋地下的房间,依然剧烈摇晃了一下,墙壁上的那些猫头,噼里啪啦落了下来,埋住了中年男子的身体。 但是束观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讶色。 因为刚才的那一踹,脚尖传来的感觉,那个中年男子身体的坚韧程度,远超普通的修行者。 对方并没有真正受伤。 猫头堆掩之下,一股奇特的气息,缓缓地升腾了起来。 即使刚才那中年男子扔出那柄尖刀,他的身上依然没有灵力波动,尖刀堪比子弹的速度,是他纯粹靠肉体的力量扔出的。 但是现在猫头之下,终于有一股属于修行者的气息出现了。 束观的眼中再次闪过一缕意外之色。 因为这种气息他有些熟悉,上次他在那个牛蛙半妖的身上也感受到过。 那是妖气! 难道这个姓郝的香油铺老板,其实是一个半妖? 但是妖气好像要比原先那个牛蛙半妖要浓郁太多了。 就在他如此想着的时候,猫头之下突然伸出了一只爪子。 然后又是一截动物的前肢出现了,前肢之上长满了根根钢针的黑毛。 长满黑毛的前肢扫开了猫头,然后中年男子缓缓站了起来。 此时他的双手双脚已经全部变成了动物的爪子,脸上有许多黑毛正迅速冒出,同时有两只尖尖的耳朵从脑袋上长了出来,身后还多出了一条细长的尾巴。 果然是半妖! 束观刚升起这么一个念头,却见那中年男子的身体却继续变化着,只见中年男人全身猛然一颤,趴了下来,然后竟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毛老鼠。 身躯足有成年人大小,黑毛如针,利爪如刃,昂着一个鼠头,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瞳孔中射出堪比电灯般明亮光芒。 束观猛然怔了一下,接着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半妖,而是一个真正的妖族! 下一刻,束观脸色微微一变。 因为他想起了大师兄曾经跟他们说过的一件事情。 “天地间已经很难再诞生新的妖族了,现在活着的基本都是经年老妖,你们以后若是遇上一个真正的妖族,有多快就马上跑多快!” 这一瞬间,束观几乎是立刻就想转头就跑! 只是紧接着另外一个疑惑同时又在他脑中升了起来。 那就是既然这里藏身着一个真正的妖族,那为什么自己刚才用一掌经卜卦的时候,卦象却显示里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而且这这头鼠妖的身上,虽然妖气极为浓郁,比以前遇到过的牛蛙半妖的妖气要浓郁许多。 但浓郁不代表着强大。 在这鼠妖的身上,束观并没有感受到太过强烈的压迫感。 正是因为这些疑惑,让束观硬生生止住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而就这一犹豫间,那头鼠妖已经后腿一屈,猛然朝他扑了过来。 “嘭”地又是一拳,击在了鼠妖的下腹处,鼠妖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被击飞。 然后鼠妖两只前肢的利爪,闪电般朝束观的脖子上抓来。 ……一旦妖族现出妖身,那么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敏捷,都会成倍地增长…… 束观脑中闪过这些曾经在道藏阁典籍中看到过的记载,同时身体一扭,堪堪避过了那两只闪着寒光的速度快逾电闪的利爪。 跟着大师兄修炼了几个月的斗战术,束观不管是对力量的控制,还是对自己身体的控制,都已经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而避开鼠妖一抓的同时,束观的右掌一掌拍在了鼠妖的后背之上。 如果纯粹论攻击力的话,拳头自然比掌的更强,刚才拳头都伤不了鼠妖,何况是用掌。 但问题是束观的这一掌,不仅仅只有肉身的力量,他还加了一道道术。 只见他的掌心之间,骤然亮起一团电芒,接着是轰然一声雷响。 掌心雷! 这是雷之道途的入门法术。 “掌发如雷,溶金碎铁。” 这是道册上对于掌心雷威力的描述。 而束观施展出的道法的威力,已经不用再说了。 随着一声雷响,鼠妖再次发出了一声惨叫,身上黑毛根根直立,浑身电芒闪烁,束观手掌击在他身上那处,直接焦黑了一大片。 鼠妖从空中直直坠下,浑身僵硬地躺了三四秒钟,等他身上电芒消散,想要再次跃身而起时,束观一扬手,桃木剑自他袖中飞出,化作一片青色萍叶,朝那鼠妖头顶落下。 感受到青色萍叶中蕴含的强大剑气,鼠妖的红色眼珠中露出恐惧绝望之色。 “你不能杀我!” 他发出了一声临死前挣扎般的尖叫。 青色萍叶蓦然停了下来,再次变为了桃木剑,悬停在鼠妖头顶三寸之处,剑尖对准了鼠妖的脑袋。 鼠妖已经见过这柄剑的威力,此刻不敢稍动。 束观微微一笑。 如今的他已经可以收放自如的控制自己的道术了,不会像以前那样施展出一门威力大点的道术,就耗尽了全身灵力。 不管是刚才那一记掌心雷,还是现在的青萍御剑术,束观都没有使出全力,否则光是那一记掌心雷,或许就足可灭杀这鼠妖了。 这是一个真正的妖族,但似乎并不怎么强大,比当初的那个牛蛙半妖自然要强很多,但是做多相当于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对于如今的束观来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难道是一个新生的妖族? 这也是束观没有直接杀死这鼠妖的原因。 他还有不少事情要问一下这鼠妖呢! “哦,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束观淡淡地问了一句,走到了墙角,将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黑猫抱了起来。 而小黑猫再次闻到了那种让它无比安心的气息,辨认出了束观的身份,顿时变得放松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这些天庭之卫。” 黑色巨鼠畏惧地看着束观,尖声说道: “但我没有触犯天条,我只是杀了一些猫。” “在我还是一只普通老鼠的时候,不知有多少次,差一点就被这些该死的猫吃掉,后来我成为了妖,但看到任何一只猫,总是遏制不住地想要杀死它们。” “就像以前它们总是想要一口把我的头咬下来一样,我也要把它们的头一个个砍下来。” 黑色巨鼠的声音越来越尖锐,看得出来即使被桃木剑凌空指着,但那些猫曾经给它带来的伤害,依然让它变得情绪激动。 然后黑色巨鼠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 “但是我只是杀了一些猫,甚至大部分都是没有主人的流浪猫,却从来没有插手过凡人间的事情,至少从没有用我的妖力去干涉过凡人,就连这家香油铺,也是我自己像凡人一样苦心经营起来的。” “而平常的时候,我对那些普通人也很好,他们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我都是尽力去做。” “所以我虽然是一个妖族,但从来没有害过人命,至于杀猫,这不过是我们种族之间的仇恨,就算是以前的天庭还在,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情降罪于我。” 黑色巨鼠尖声叫嚷着,甚至慢慢有了点理直气壮的意味在内。 束观却是一时间居然有点无言了。 他这次出来,是为了调查一年前秀水街死了十八只猫,和近期同兴里猫连续失踪的事情。 因为师傅李至霞觉得这其间有修行者出手的痕迹,所以要把那个修行者找出来,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现在他已经找到这个人了,而对方除了杀了一些猫之外,好像真的没什么人死在他手上,也没做过什么其他事情。 至少束观从他的街坊邻居那里了解到的,郝记香油铺的郝老板,就是一个乐于助人又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所以…… 束观抬手抓了抓脑袋,他在想一件事情:一个人虐杀小动物,该判什么罪。 他回忆了一下前世自己知道的法律条文,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好像是……没有罪 至少以束观所知是这样的。 只要不把虐杀小动物的过程录下来,制成视频放到网上传播,还真的不触犯任何法律,除非你虐杀的是珍稀保护动物。 但猫不是保护动物。 在前世那个已经极为重视动物的权利的时代,依然如此,更别说是如今这个时代了。 而连人间的律法都不能论这鼠妖的罪,更别说他们这些天庭之卫了。 仙归仙,凡归凡。 这是他们天庭之卫要扞卫的天条,但如果别人真的没有插手过凡人之事,那他们也确实不能因此就把人家给杀了。 特别是一只老鼠杀猫,从老鼠的立场来说,它甚至是正义的,即使手段看去很残忍。 因为那些猫活着,就有可能吃他的同类。 就像时代的人妖之争,人族同样毫无理由地杀了很多妖。 一时间,束观觉得自己都有点逻辑混乱了。 只是他紧接着,束观皱了下眉,断然说道: “不对,你并不是没有插手过凡人之事,同兴里景福路8号,你杀了那家的猫,还用那只猫尸布下了一个降头术,这件事情你又怎么解释!” 黑色巨鼠的眼中,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什么景福路8号?我从来没去过那里,也没杀过那家的猫……我也根本不会降头术……” 这一瞬间,束观的脸色变得极度意外,看着那只黑色巨鼠,失声惊呼道: “什么?那只猫不是你杀的?” 五千字的大章,今天是正常更新,只是这章不适合分章,就一起发了。 第153章 打草惊蛇 “我说的都是是真的,因为我很少会杀有主人的猫,我怕惹出麻烦会引起你们天庭之卫的注意,没想到最后你们天庭之卫还是来了。” 黑色巨鼠乞怜地看着束观。 “而且我根本没修炼过什么道术,我是一个野妖,也没人教过我什么道术,那个什么降头术,我刚才是 束观沉默了一下,想着刚才的战斗,黑色巨鼠确实没有使用过任何道术,全凭妖族强悍的肉身天赋在跟他战斗。 当然,关于这鼠妖说自己从没害过人,这件事情自然还要再确认。 但束观觉得大概率应该是真的。 特别是关于景福路8号那只猫的事情,刚才鼠妖眼中露出的迷惑和茫然,实在不像是作伪。 但是如果荣苗家里的猫不是这鼠妖杀的,降头术也不是这鼠妖下的,那么躲在暗处想要咒杀荣苗的人,又是谁呢? 自己这次来同兴里,本来是因为荣苗家的失踪,让他联想到了一年前的秀水街杀猫事件。 没想到最后秀水街的杀猫事件找到了真凶,但最初来同兴里的因由,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而且这件事情比鼠妖的事情,要严重的多。 因为那个对荣苗下了降头术的人,是真正干涉的凡人之事。 …… 半个小时之后,束观抱着一只小黑猫走进了善已观,在他身后,跟着已经恢复了人形的黑毛鼠妖。 这位同兴里郝记香油铺的老板,全名叫做郝芝,很文雅的一个名字,也算是一个不忘本的名字。 最终束观没有直接杀了郝芝,虽然看着那个地下密室中的那些猫头,他很想一拳干掉这个变态的鼠妖,但是束观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杀这个鼠妖。 他们天庭之卫扞卫的东西,凌驾于所谓的正义和善良之上。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犯过一次天条了。 李至霞也说过,如果再犯,那就是师徒反目的时刻。 当时在久盛面粉厂中,束观没忍住。 但是这一次他忍住了,终究是因为这一次死的是猫。 人是一条命,猫也是一条命。 这事情如果想深了,会让人觉得很没意思,能让人看清自己所谓的善良和正义之下,隐藏的东西一点都不伟大。 所以束观没有再去纠结道德的广度和深度,直接把鼠妖带回了善已观,让师傅来决定该如何处理这个鼠妖。 …… 崖顶之上,站着三个人,躺着一个人。 站着的是李至霞,束观,还有安子春。 躺着的自然是鼠妖郝芝。 郝芝闭着眼睛,鼻间发出震天的鼾声,睡得不省人事。 李至霞听着束观讲完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然后望向了安子春。 刚刚以入梦术在鼠妖的元神中畅游了一番的安子春,对李至霞恭声说道: “师傅,他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鼠妖,确实没有害过任何人,甚至事实上他帮助过很多人,但也确实杀了很多猫。” “不过,他的魂魄有些不正常。” “什么不正常?” 李至霞扬眉看着自己的五弟子。 “三魂七魄,三魂,胎光、爽灵、幽精七魄,臭肺、除秽、非毒、吞贼、雀阴、伏矢、尸狗,这名鼠妖的爽灵魄是残缺的。” “而爽灵魂主记忆,这名鼠妖的记忆,有一段弟子无法查探,就是他是如何有鼠变妖的,关于这一段记忆他自己好像也遗失了。” “另外,七师弟说的那关于景福路8号的事情,这鼠妖也确实不知情。” 然后安子春也说完了。 关于入梦术,其实和卜卦术一样,有着诸多限制。 比如一般是不会对修行者施展,也不会对意志坚定的普通人施展,否则很可能会发生不测。 但今天鼠妖的情况比较特殊,如今鼠妖已经完全在他们控制之下,所以以入梦术探查他的元神记忆,倒是没有什么危险。 李至霞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 “把他扔出善已观,扔到龟山脚下去。” 束观看了师傅一眼。 这个“扔”字很有意思。 李至霞是一个很讲究礼仪的人,平常的道服总是穿得一丝不苟,头上的道冠戴得方方正正。 所以他用了一个“扔”字,说明他内心深处对这个鼠妖也是异常厌恶,但是束观也明白,师傅这是不准备追究这个鼠妖了。 这个结果束没什么意外。 然后他说了声“遵命”,接着抓起鼠妖的一只脚,直接拖着走下了悬崖,走过草地,走到了山门之外。 束观一掌拍醒了鼠妖。 “以后不准再杀猫。” 他很认真地鼠妖郝芝说了这么一句。 郝芝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听到了束观的话,顿时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自己没事了。 不过郝芝想了想之后,又问了一句。 “难道我看到猫在吃我的同类的时候都不行吗?” 束观沉默了一下。 这个鼠妖……还真是头铁。 特别是他明明已经如此强大,却还是把那些普通的老鼠当自己的同类,如果站在老鼠的立场,这是很人佩服的一件事情。 等于是一名修行者成就了天仙之境,却依然保持本心,没有高高在上的俯瞰人间。 但鼠妖做的那些事情他依然很讨厌,束观也没有必要站在老鼠得立场去替人家考虑事情。 所以束观想了一下之后说道: “是的,你可以赶走它们,但不能杀它们!” 他朝郝芝晃了晃自己的拳头。 “否则我知道一次,就会教训伱一次如果超过三次,说不定我会烧了你的香油店。” “这不公平!” 郝芝有些委屈地喊了一句。 “我们天庭之卫,不讲公平。” 束观淡淡说道,然后猛然发力,将郝芝的身躯远远地甩上了高空。 师傅说要把这鼠妖扔下龟山,束观一向都很听师傅的话的。 …… 凌晨时分,束观再次来到了同兴里。 当然,束观不是来监督鼠妖郝兴有没有违背他的,而是来继续他的 是的,束观的一次单独任务,是要处理同兴里许多猫陆续失踪的事情。 但这件事情其实是两件事情,因为景福路8号荣苗家的这只猫,不是郝芝杀的,干这件事的另有其人。 所以束观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而且接下来的事情更严重也更复杂。 束观站在景福里8号对面的街道上,东方天际还没有一丝亮光,街道上冷冷清清,除了束观之外,没有其他人影。 然后束观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走过街道,走进了景福路8号。 他直接走进了白色的别墅中,走上四楼,走进了左首 这是他 和上次进来时不同的是,此时这个卧房中的床上,正躺着一位女子。 荣苗正静静躺在床上安睡。 她穿着一件吊带蓝色睡裙,盖着一条薄薄的真丝被,动人的身体曲线在被子下展露无疑,最主要的是,此时被子已经滑落到了她的腰间,所以露出了两条皙白娇嫩的手臂,以及…… 束观进来的时候是真不知道会看到这么香艳的画面,所以很自然地朝床上看了一眼,体内的九转纯阳功一阵剧烈地翻涌,于是束观连忙移开了目光。 束观走到床边,轻轻帮女子拉上了薄被。 晚上温度还是满低的。 荣苗的口中发出一声轻嗯,长长的睫毛微颤间,似乎马上就要醒过来。 束观记得她说过她的睡眠很浅,当然束观为此也做过了准备,此时立刻拿出一张安神符,贴在了荣苗的额头之上。 床上的女子翻了个身,继续甜甜地睡了过去。 然后束观趴了下来,从床底拉出了那个木盒,打开盒盖。 木盒中躺着白猫的尸体,四肢被四个六寸余长的铜钉钉在盒底,周围摆着它自己的内脏。 白猫自然已经死了,但是那些内脏却都还“活”着,此时正在轻微颤动,看去是那般地诡异。 束观一言不发地将四根铜钉拔了出来,当他拔起铜钉的时候,那些内脏全部跳了起来,就像一堆污秽的虫孚,发出了急促的吱吱唧唧的声音。 束观掏出了一张烈火符,扔进了木盒之中。 轰地一下,那些内脏纷纷燃烧了起来。 火焰之中,传出一声声细微的惨叫,然后渐渐消散。 然后束观将白猫的尸体也扔进了烈火中。 火焰顿时变得猛烈了一些,隐约之间,出现了一道身影,在火焰的摇晃而扭曲变动,看得不甚分明。 “是谁!是谁破了我的神术!” 那道人影发出了一声咆哮。 束观凝目看着那道人影,神情平静,没有什么意外,然后他挥了挥衣袖,火焰消失了,火焰中的东西也都消失了,白猫的尸体,那些能发出叫声的白猫的内脏,还有那个木盒,全都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空气中甚至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烧焦的气味。 烈火符的火,自然不是普通人间的火,有涤荡阴邪之物的功效。 然后束观站起身来,看着依然在甜睡的荣苗。 容貌并不算惊艳出彩的女子,沉睡之时有着一种别样恬静的美感。 那种不是非要让你神魂颠倒,但会莫名喜欢的美感。 束观弯下腰,将脸慢慢地凑进了过去,距离荣苗的脸大概半尺左右时才停了下来。 一缕异常好闻的女子体香钻进了束观的鼻间。 束观的心跳微微有些加速。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伸向了荣苗的脸蛋,轻轻扒开了荣苗一只眼睛的眼睑,认真地观察着那只眼睛的瞳孔。 和前天比起来,荣苗眼瞳深处的那些诡异红点,要密集了不少,每一个红点也都大了不少。 束观叹了口气,光是破坏掉床底下的术媒是没有用的,这些蛊虫已经进入到了荣苗的脑中。 接着束观直起了身子,再次伸出双手,按在了荣苗的左右太阳穴之上。 下一刻,他的灵力缓缓渡进了荣苗的体内。 束观的神情有些严肃,因为将灵力渡入人的脑袋中,和渡入身体部位是不一样的。 人脑的构造太过复杂,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人变成白痴。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在大师兄的要求下,他用灵力控制绣针打线结打了好几个月,根本不敢自己来做这种尝试。 束观闭上了眼睛,全神贯注控制着渡入荣苗脑中的灵力。 主要是睁着眼的话,眼前有些东西实在太容易让人分神。 大概二十几分钟之后,束观睁开了眼,双手猛然向外一引。 而随着他的手指离开,无数的小红点从荣苗左右太阳穴中飞出,在空气中迅速膨胀,变成了一条条小指粗细长短,长着锋利牙齿的红色小虫。 这些就是蛊虫,一旦它们长大,就会开始啃食荣苗的脑髓。 当然,这些蛊虫最爱吃的,却是修行着的灵力,所以如今束观用自己的灵力将这些蛊虫全部引了出来,并且因为吞食了少许灵力,变得比正常情况下的大上了许多。 这引出蛊虫的办法,自然是李至霞教给他的。 看着空中那些丑陋的红色小虫,束观的灵力,由原先的细微如丝骤然变得狂猛暴烈。 众多红色小虫立马爆为了一团团小小的血雾,消散在空气中。 然后束观再次俯身,扒开荣苗的眼皮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次他两只眼睛的眼瞳都看了一下,直到确认了再没有任何蛊虫残留。 至此,荣苗所中的降头术,终于彻底解除了。 “降头术乃是南疆巫术的一脉分支,后来传到了海外南洋。因为当年的师叔祖栖霞真人,曾在南疆游历过多年,也学会过不少南疆的巫法,所以在道藏阁中栖霞师叔祖留下了不少关于南疆巫术的描述记载。” 这是前天束观回善已观时,李至霞跟他说的话。 束观当时才知道,他看过的那本记载着降头术介绍的典籍,其实也是桃源后山那位死去的栖霞真人留下的。 “所以我们善已观,对这些巫术还是比较了解的。” “而像降头术这样咒杀之术,一般都是取的七的整数,或是七天,或是二七,或是三七,或是四七,直至七七,既然你说的那个中了蛊毒的女子, 所以按照李至霞的猜测,就算是最快的三七之日,距离荣苗体内降头术彻底爆发,其实还有五六天的时间。 但是束观不准备再等了。 因为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既然荣苗被人暗中下了降头术,那么那个下手之人,只要静静地等着降头术发作之日就行了,根本不用再露面。 所以就算自己在暗中观察,可能也根本发现不了施术之人,只会等来荣苗的降头术彻底爆发。 所以束观选择今日就来解除了荣苗所中的降头术。 毕竟荣苗体内的蛊虫已经开始成形,时间每过一天,她的身体都会多受一天损害。 至于解除了荣苗所中的降头术,会不会惊动暗中施术之人,束观要的却正是这种效果。 如果他不解除,暗中施术那个人可能永远都不会现身。 但如果他破坏了这降头术,那施术之人肯能反倒会从暗中走出来。 因为荣苗不会无缘无故的被人下降头术,自然是有人想害她。 而降头术被破坏了,暗中想害荣苗的人,不管是想要来看看原因,又或者用其他的办法来害荣苗,都有很大可能显露行迹。 所以,束观对付那个鼠妖,用的是引蛇出洞。 这一次,他用的是打草惊蛇。 现在,他依然只要等待就好了。 束观一直是一个很好的猎人。 第154章 跟踪 束观开始了跟踪荣苗的日子。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 虽然他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这个女人,是为了找出了暗害她的修行者,但很多时候,束观还是经常会产生一些道德上的负罪感。 因为要跟踪监视一个女人,很多时候你不得不面对一些尴尬而又为难的时刻。 比如荣苗洗澡的时候,你该不该继续盯着? 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你暗中偷窥一个女人洗澡,都是很不妥当的事情。 所以在现实生活中,有一些人,犯的罪并不严重,但有时候却比杀人犯更招人痛恨,更招人鄙视,比如小偷,比如偷窥狂。 但如果伱不全程盯着,那么荣苗就在洗澡的时候出了意外怎么办? 要知道想要暗害荣苗的人,是一个深浅难测的修行者。 在使用降头术失败之后,谁知道他会不会采用更直接激烈的手段。 而一个修行者,要悄无声息地迅速杀死一个普通人,实在是有太多的手段了。 比如让荣苗的洗澡水,瞬间升温沸腾,像束观自己就可以轻松办到这一点,只要在荣苗的澡盆底下贴张烈火符,用不了几秒就能把这女子给煮熟了。 如果让那个修行者先出手,到时候很可能就来不及施救了。 束观不知道那个暗中施了降头术的修行者,是为了什么目的害荣苗,也不知道那个修行者的脾气性格,行事手段,更不知道那个修行者除了降头术之外,还会些什么术法。 所以一切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而跟踪监视一个女人,让束观为难的时刻,绝不仅仅只有洗澡这么一件事,甚至洗澡还不算是最考验束观的时刻,比如**,又比如***。 所以束观有时候经常会想,这个任务或者让三师姐来接手更合适。 真的,束观特意因为这件事情回过善已观,想找三师姐问一下她的意思。 可惜回观的时候,三师姐也出任务去了,好像还是一件很重要的任务。 看来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 ……有些事情,你可以用艺术的眼光去欣赏…… 这是束观唯一能找到地能慰藉自己不安的理由。 而除了这些尴尬而为难的时刻,另外还有一个更加困扰束观的问题。 那就是到底要跟踪这个女人多久。 在当初定下打草惊蛇这个计划时,束观认为那个修行者有很大可能再出手。 而他也一直坚持这个判断。 但问题是就算束观认为那修行者再出手的可能性达到了九成,却也还是有另外一成可能性的。 如果那修行者就此罢手了,又或者要很久以后才再次出手,自己也总不能一直暗中跟踪监视荣苗。 所以束观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 那就是按照李至霞当初的判断,荣苗体内的降头术,最迟应该是在中术后的四九之日爆发。 束观以此为时间节点,事实上如果超过四九之限,那个修行者不再出手的可能性,反倒上升到了九成。 所以束观决定一旦过了四九之期,还没什么发现的话,自己就只能遗憾地暂时结束这次任务了。 毕竟人生总是有很多意外,就算是真正的天仙,也无法将所有事情都掌控在手中。 就像束观在跟踪监视荣苗之前,根本不认为自己跟踪她的事情会被荣苗发现。 一个修行者,跟踪一个普通人又怎么可能会被当事者发现呢? 但事实是,束观还真的差点露馅了。 首先要说明的是,束观跟踪监视荣苗,并不是一直用隐身符贴身跟在荣苗身边的。 束观用的隐身符,甚或包括李至霞在内的所有人用的隐身符,都是安子春画的。 而安之春画的隐身符,隐身效果的持续时间,在二十分钟到半小时之间,至于到底是二十分钟还是半小时,则完全看安子春画符时的状态。 就算按最久的半小时计算,束观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隐身跟在荣苗身边,那就要用掉四十八章隐身符。 而制作符纸的过程,可不是拿起笔在纸上画几笔就好的,而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 对于如何将自己所悟之道倾注在符纸上,对于如何控制灵力达到合适的程度,都是一个非常耗费精神的事情。 以安子春的修为境界,如今一天也只能制作七八张符纸,而且大家都要用,也不能光画隐身符。 所以平常看去安子春是观内最悠闲的一个人,遇见的时候总是坐在松下喝茶,但其实不过是安子春刚画完一张符,正在休息调整罢了。 所以师兄弟们为了不让安子春负担太重,平常用符纸也是能省则省,除了了像忘身符这样省不了的符纸,其他的则是秉持着能不用就不用的原则。 因此束观跟踪监视荣苗,大部分时候都是靠自己超常的目力耳力,远远地观察着。 大部分情况下,束观的这种办法都没有问题,但总有些时候,你却不得不靠近去。 …… 那是一家位于法岚国租界中的餐厅,名字叫做茉莉餐厅,这是在整个荆城都颇有名气的西式餐厅。 那一天,荣苗和她的几个朋友相约在这里吃午饭。 束观跟踪她来到了这家餐厅之外,透过装饰的落地玻璃,发现餐厅中的客人很多,而容苗和她朋友坐的位置,却恰好被挡住了视线,在餐厅外任何一个角度都无法看见。 而且因为餐厅中人多嘴杂,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就算束观的耳力,也很难再分辨一些特别需要注意的声音。 在这样的环境中,是很容易出意外的,如果那个修行者要动手的话,这里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下手之所。 所以束观夜不得不进入了那家餐厅。 得幸事前已经有所预料,束观带了好几套衣物,以使自己能适应不同的场所。 比如想要进入这样的西式餐厅,肯定是要穿西装的,而束观也恰好从六师兄桑立人那里借来的一套备用。 换上西装,走进那家餐厅,特意避开荣苗的视线,束观选了一个角落里的僻静位置。 然后一名白人侍者拿着菜单朝他走了过来。 应付这样的场面,束观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对于这样的环境他也并不陌生,他可以用流利的因吉丽文和对方交谈,绝不会发生一些因为沟通不畅的事情引起他人的注意。 只是在束观看到菜单上的价格时,沉默了一下。 最终他只点了一杯清水和一份最简单的蔬菜玉米沙拉,想着这样的跟踪再来几次的话,自己恐怕就不得不提前破产,连桃源村那几名老师的工资都付不出来了。 这一餐午饭,荣苗和她的朋友吃了两个小时。 至于束观则是坐在角落中,在满屋诱人无比的各种牛排鹅肝浓汤的诱人香气中,喝着清水,嚼着一颗颗玉米,煎熬了两小时,其间还不得不忍受那些经过的白人侍者投来的鄙夷目光。 两个小时后,荣苗和她的几个朋友终于结束了用餐,走出了这家家餐厅。 而在等了两分钟之后,束观也起身结了账,朝餐厅外走去。 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玻璃门被推开了,荣苗再次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的包好像掉在餐厅里了,你们等一下。” 她对身后的朋友说了一句,接着转头就看见了正从里面出来的束观。 两个人相距一米,沉默对望了几秒钟,各自都有些意外。 然后容苗含笑跟束观打了声招呼道: “束长官,真巧,没想到今天你也在这里吃饭。” “是啊,好巧。” 束观强笑了一下,有些不敢和容苗对视。 不是因为这次意外的遭遇,而更多是因为这几天的暗中监视,对这女子产生的某种羞愧感。 “束长官,小雪球的那件事情,进行地怎么样了?” 然后荣苗问了这么一句。 “很遗憾,荣女士,你的猫恐怕找不到了。” “我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 荣苗遗憾地叹了口气道: “不过还是非常感谢束长官你们的努力。” 荣苗真诚地道了歉。 然后她往餐厅内自己刚才的座位走去,只没走几步,却突然回头朝束观挥了挥手。 “束长官,很高兴遇见你。” 她看着一身西装,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的束观,浅浅笑了一下,脸颊上的两个梨涡,无比动人。 这是束观跟踪荣苗的那段日子中, 不过这一次,荣苗并没有怀疑什么。 …… 那一天荣苗在丽兴纺纱厂工作到很晚,似乎是因为几批订单的质量出现了问题,她和那个方厂长,还有几名骨干工人一直在厂房车间中讨论着,束观则是坐在大树的树枝上,远远地透过车间的窗户看着,然后发现那几名骨干工人,居然基本都是桃源村的村民。 等一群人就工作上的事情讨论完毕,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左右,然后荣苗独自开车离开了丽兴纺纱厂,回位于江口同兴里的家中。 从江阳到江口,普通的平民百姓基本靠坐渡轮,但两个城区之间还是有一条简易的跨江大桥,平常只允许军用车辆或一些拥有特殊牌照的车辆通过。 荣苗的车,就是拥有特殊牌照的车辆,所以她可以每天驾车来回于工厂和家里之间。 荣苗开着车从丽兴纺纱厂出来,沿江边的大道开了十来公里来到那座跨江大桥,然后过桥后继续往回开。 雨下得越来越大,或许是视线受阻的原因,她的那辆汽车磕到了一块大石,然后熄火抛锚了。 荣苗举着一把雨伞从车上下来,察看了一下车辆情况之后,似乎束手无策。 这不是束观穿越来的那个时代,一个电话就能叫来道路救援。 像发生这样的事情,一般只能是自己人先走回去,然后再叫人来拖车。 只是在这样下着大雨的深夜,一个女子又如何走十几公里的路回到家中。 看着那个站在风雨中无助的女子,束观只能骑着自行车过去了。 他骑的是四师兄的那辆自行车,这几天跟踪容苗,总不能一直用腿追人家的汽车,追是追得上,但没必要不是,所以他把四师兄的自行车借了出来。 此时他又换上了巡捕制服,穿着雨衣,骑着自行车像是恰好从这里经过,然后停下车子,举起一个手电筒照了一下。 “这位女士,需要帮助吗?” 等荣苗转过身来,方才装作这才认出对方的样子。 “原来是荣女士,你的车是不是抛锚了。” 束观举着手电筒朝荣苗走了过去。 “你是什么人?” 黑夜之中,又是风雨交加,荣苗只是个普通人,自然看不清束观的样子,有些戒备地问道。 “我是束观,刚才刚好办完一件案子经过这里。” 束观反转手电筒朝自己脸上照了一下。 “啊!” 荣苗惊呼了一声,顿时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举着雨伞,在大风大雨中已经浇湿了半个身子的清雅女子,在那一刻眼中泛起的情绪,绝不仅仅是只有惊喜和意外那么简单。 只是束观没有和对方对视,他先是假模假样地去检查了一下荣苗的车子,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原始古老的汽车,他确实不懂。 接着对荣苗表示这辆车肯定暂时开不了了,不过自己可以先送她回家,明天再让人来处理车子的事情。 荣苗没有拒绝。 然后荣苗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一手举着雨伞,一手拉着束观雨衣的衣摆,束观蹬着自行车,冲进了风雨之中。 十几公里的路,束观足足蹬了半个小时才把荣苗送到同兴里景福路8号的家中。 他当然不可能在荣苗面前展露这辆自行车的真正速度,不过倒是一路上暗中施展了控水术,没有让荣苗再被雨水打湿。 将自行车停在了荣苗家门口,束观单腿支地,倾斜着车身,让荣苗踮踮脚就能从车后座上下来。 “好了,荣女士,你到家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束长官,要不进去喝杯茶吧,你的衣服都湿了,我让人给你熨一下。” “不用了,刚才的案件我还要赶紧回局里交差。” “那你骑车小心点,今天真的要谢谢你了。” 站在铁门之外,一对男女交谈了几句。 然后束观蹬着车,朝着街口骑去,转过街头,束观将自行车停在了小巷之中,然后挥了挥手,倾盆暴雨在他身周一米之处静止了下来,再也不能落下。 数月苦练对灵力的控制,他的道术越发随心顺意,简简单单地控水术,已然足可控制天地之力。 然后一道淡淡的火光在周身游走了一遍,身上衣物瞬间干燥如故。 接着束观飞身而起,跃上了边上房屋的屋顶,朝景福路八号的方向望去。 今日雨夜,亦是风险极高之夜,所以监视不可松懈。 只是抬眼望去的一刹那,束观呆住了。 数百米外,暴雨之中,昏暗的灯光之下,那位身影修长窈窕的女子,依然站在门口,一手撑着伞,一手插在风衣的口袋中,望着自己刚才离开的方向。 这一刹那,束观体内的九转纯阳功,奔涌如潮。 他慢慢地蹲了下来,蹲在屋顶,拿出了烟杆,默默地开始抽烟,身周的雨水开始继续落下,浇了他满头满脸满身。 第155章 都有问题 “五师兄,再帮我算算这些日子我的桃运如何?” “行啊,六师弟,把你手伸过来。” “唔……” “五师兄,怎么样?” “没有。前段时间你倒是有条姻缘线似现非现,但现在却没有了。” “唉,我就知道上次金素芳本来应该和我有戏的,可惜被我自己一道忘神符拍掉了。” “六师弟你莫要心急,这姻缘之事,到了自然就会到了。” “对了,五师兄,伱以前有没有过意中人?” “有啊,我曾有过一位妻子,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那种。” “啊!那现在嫂子人呢?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死了。十年前死的,老死的。” 这是发生在善已观弟子某次定期聚会上的一次谈话。 时间大概是在富华仓库事件发生前的几天,当时聚会已经结束了,但是桑立人却还拉着安子春帮他算命,而束观则留下来在收拾大师兄吃剩的香蕉皮,三师姐磕完的瓜子壳,所以也听到了安子春和桑立人之间的交谈。 那时候说话的安子春,身上有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清淡的悲伤。 “我那位老妻,只是个普通人,也没有任何修行天赋,所以与我相濡以沫数十年,但我终究也只能看着她慢慢的老去,死去……” “五师兄,难道不能帮嫂子延缓寿元吗?” 束观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已经帮了啊!只是生老病死,是天地大道,以前的仙人可以跳出这种循环,但现在已经办不到了。” “连仙人都已无法长生,更何况是普通人,我们可以帮她们多活上几年,但最终还是避不开老死的结局。” 安子春看着桑立人和束观两人,平静地说着。 “所以我们道门,虽然不禁弟子娶妻生子,但是真正会这么做的人却很少,就是因为若你喜欢上了一个凡人女子,随着岁月流逝,你依然容颜如旧,但爱着的女子却昭华渐逝,变得白发苍苍。” “这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她,都是一种无比痛苦的折磨,即使你自己依然爱她,也能待其如初,但是这种事情,又有那个女子能做到平常以对?就像我那老妻,最后几年已经宁死也不肯再见我一面了。” “是以像修行中人,对于男女情事,年轻时或许会有所渴望,但经历几次之后,也就慢慢淡了,很少有人会再涉足其间。” “除非你的道侣和你一样是修行者,又或者能做到像吕祖那样,多情却从不深情,将男女之事当成漫长仙途中的一些点缀。” …… 那天五师兄的话,让束观 而自那以后,束观每次会桃源村,都会刻意避开张丫蛋。 因为张丫蛋看他的目光越来越灼热了,但束观的心却越来越冷。 一开始他只是无法确定自己对张丫蛋的感情,是真心喜欢,还是只是因为在那个闭塞的山村中,张丫蛋是他最好的选择。 而在听了五师兄的话之后,束观就更不敢招惹张丫蛋。 他不知道当有一天张丫蛋不再如此年轻美丽的时候,自己还会不会再喜欢她。 只是面对张丫蛋的时候,束观能够理智地控制自己。 但是在今天这个晚上,当他看到那道持伞站在门外的优雅身影时,心头却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火热。 火种其实早被埋下,只是刚才的一瞬间,在暴雨中被点燃了。 束观任由暴雨浇在自己的身上,只余烟杆的前方,滴雨不落。 烟锅内的火光,在雨中一明一暗。 至于束观心中的那团火焰,则被冰凉的雨水浇慢慢熄灭了下去。 大雨是晚上十二点左右开始变小的。 束观能如此准确地知道时间的原因,是因为那栋白色洋楼四楼 荣苗每天基本都是在这个时间睡觉。 而过了十二点,按照原来的计划,束观此时应该离开这里,返回善已观了。 是的,昨天本来应该是他跟踪监视荣苗的最后一天。 到昨夜深夜十二点,荣苗被下了降头术的时间,就满了四七二十八天了。 按在束观原来的推测,如果过了这四七之期,那个给荣苗下降头术的修行者还没有动手的话,那再次动手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他也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 所以按照原来得计划,束观此时应该直接离开了。 但是束观却蹲在屋顶没有动,只是默默地抽着旱烟。 十二点没有动。 …… 因为原先的计划早已改变,他不准备今天就走。 不过改变计划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昨夜他心中被点燃的那团火焰,而是在前夜就已经做出的决定,基于一些很理智的判断。 束观跟踪了荣苗很多天,对于这个女子的事情已经知道地很多。 比如容苗的家世。 荣家,是一个很有钱的豪门家族。 这种很有钱,不是针对荆城而言,也不是针对楚洲而言,而是针对整个大华民国而言。 荣家,是大华民国最顶级的商界豪门。 他们家族的产业,遍布大华民国的各个大洲,甚至在西大陆,也有不少荣家的资产。 而荣家经营的,也绝不仅仅纺织业,他们家族经营的产业,几乎遍及了大华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荣家的当家人,也就是荣苗的父亲,只有容苗这么一个女儿。 所以荣苗是一位真正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真正的天之骄女。 其实荣家真正的根基是在申城,荣苗以前一也是一直在申城生活,一年前才来到荆城,至于她来荆城的目的,是为了丽兴纺纱厂这个新型工厂的建设运行事宜。 这种新型工厂是如今荣家重点发展的显目,在申城那边其实已经建设了不少,但是是在大华民国的内陆城市,丽兴纺纱厂却是 所以荣家的当家人,自然将这件事情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女儿。 这就是容苗来到荆城的原因,而同兴里景福路8号,一直是荣家闲置在这里的房产,所以住在这里的人才这么少。 除了荣苗之外,只有那个被荣苗称为杨叔的中年仆人,以及那个名叫小兰的年轻女仆,另外还有一个平常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的仆妇。 其实在荣苗来到荆城之前,这栋别墅一直是由那个名叫陈叔的中年仆人独自看守的,这陈叔算是和荣家稍微粘点关系的远方亲戚,被安置在这里照看空宅。 而小兰和另外一名仆妇,是荣苗来了之后才由陈叔去找来的新仆人。 而在这景福路8号,还有一个经常会出现的人,就是就是荣苗的那那位堂妹荣曼丽。 在荣苗父亲那一辈,共有兄弟姐妹六人,除了荣苗父亲在申城主持整个家族的生意之外,其他的几位兄弟姐妹,都在大华民国的其他一些大城之中,负责当地的家族生意。 荣曼丽的父亲就是常年驻在荆城。 而荣曼丽则经常会带着她的一些朋友,来堂姐的家中聚会,算是帮堂姐拓展一下在荆城的人脉。 在跟踪监视荣苗的这些日子里,关于荣苗的这些背景关系,束观自然也调查清楚了。 那个修行者要对荣苗下降头术,自然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可能就隐藏在荣苗的家世背景和社会关系中。 只是根据束观这些天来的观察,荣苗身边的这些人,好像也都没什么问题。 一开始的时候,束观还觉得那个中年仆人的行为有些奇怪,因为像荣苗这样的女子,身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态度傲慢而又无礼的仆人。 自己 束观本能地直觉得这个中年仆人似乎有点问题。 而修行者的本能直觉,往往都是异常准确的,因为这是来自灵识的反馈。 但是在知道那个中年仆人的身份之后,似乎一切又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本来就是荣家的远亲,自然跟普通的仆人不一样,在荣苗面前说话也无需那么拘谨。 而以前这栋宅子是他一人在负责看顾的,束观想象地出对于那个杨叔来说,原来的日子有多么逍遥自在,并且光是一栋别墅的维护保养费用,其间动下手脚就能有多少油水。 但是如今主人来了,以前的逍遥日子没有了,就算还能捞点油水,但总归多了太多的不方便。 束观也是上过班的人,很容易就能把握杨叔的那种心理落差,那么那杨叔表现地有些阴阳怪气,也就比较容易理解了。 至少刚开始监视荣苗的那些天,束观是这么判断的。 直到前天晚上,束观目睹了白色别墅之中发生的一件事情之后,才知道自己一开始的直觉原来没有错。 那个中年仆人杨叔真的有问题。 昨天晚上,在荣苗的房间熄灯之后,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杨叔从他住的那栋小房子中走出,进了别墅主楼,进了女仆小兰的房间。 是小兰给他开的门。 进门之后,杨叔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就是对小兰又亲又抱,然后*****,将小兰抱到了床上。 而在整个过程中,那个看去只有十七八岁年纪,容貌清秀的年轻女仆,虽然神情似乎有些不情愿,但是并没有反抗,反倒在床上一直*****配合着样叔。 很容易就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之间已经不是 至于束观,不得不在深夜被迫目睹了 一场中年男子和年轻少女之间的深度交流现场。 问题是他还不得不看不听。 因为杨叔走进小兰房间的那一刻,束观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了,自己很可能会听到看到一些出乎意料秘密,所以必须听着看着。 幸好中年男子和年轻少女之间的深度交流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杨叔就不甘不愿地从小兰的身体上滚了下来,搂着小兰年轻而*滑的身体喘着粗气。 *杨叔,我好怕!” 小兰躺在杨叔的怀抱中,喃喃地说着。 “你当时不是说荣小姐很快就会生一场大病,然后会不得不离开荆城吗,但是现在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荣小姐看去一点事都没有。” 小兰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责怪和担忧。 “如果你让我做的那件事被,被荣小姐发现了,就算她脾气再好,也肯定不会饶了我。” “你放心,曼丽小姐已经跟我说了,虽然出了一点意外,不过她还是有办法让荣小姐离开的,而且后天她就会来办这件事。” “到时候,这栋别墅就是我们两个人的。” 杨叔神情阴鹜地咬牙说道。 当时在他们窗外听着这一切的束观,深感愕然。 曼丽小姐? 荣苗的那个堂妹也掺和到了这件事情中,而且听去好像应该是主谋。 …… 雨越来越小了,天上的乌云开始散去,露出了明月和星辰,看来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束观蹲在屋顶,盯着不远处的那栋别墅。 就像以前以前蹲在山林的草丛中,等着掉进陷阱的野猪一样。 今天,或许所有的事情都会真相大白,而他等了十几天的猎物也将现身。 只是雨虽然已经越来越小,但是空中还是飘着细细的雨雾,景福路8号门口上挂着的那个彻夜通明的灯笼,灯光显得有些朦胧昏暗。 不过远处的束观,还是能很清楚的看见灯笼前那飘荡的雨丝。 只是某一刻,灯笼之前,一部分飘荡的雨丝突然不见了。 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那些雨丝。 束观最后深深吸了口旱烟,接着烟盅在屋顶上敲了几下,将烟盅内残留的烟渣敲落,接着将烟杆别在了腰间。 景福路8号门前的灯光之下,凭空浮现了一道身影。 刚才正是这道看不见的身影,挡住飘落的雨丝。 那是一名穿着黄色道袍的英俊中年男子。 却正是束观的五师兄安子春。 安子春抬头朝远处的屋顶的束观看了一眼,然后朝这边走了过来,不久之后,就来到了束观的身边。 “这次要多谢五师兄出手相助。” 束观连忙站起身子道。 “七师弟不用客气。” 安子春拈须笑道: “那栋别墅中所有人的梦境,我都已经进去过了,除了那个名叫荣苗的女子,其他三人都有问题。” 束观顿时扬了扬眉,他真的没想到,那个负责扫地做饭的仆妇居然都有问题。 也就是说,这一年来,荣苗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在一群对她居心叵测的人之中! 束观的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同情。 明天应该会恢复双更。 第156章 卦道高手间的算计 “那只猫,是由名叫小兰的女仆,趁荣苗睡觉时抱出来,交给另一个叫荣曼丽的女人。另外那天也是因为小兰在荣苗的茶水中放了一些药,所以荣苗昏睡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至于小兰会这么做,是来自陈叔的指使,小兰和陈叔其实早就认识了,而陈叔帮小兰介绍到荣宅,看去给了她一个很不错的工作,目的也不过是以此为要挟,想要得到小兰的身子。” “至于另外那个仆妇,也已经被荣曼丽买通了,否则荣苗的床底下虽然布置了遮掩法阵,肉眼是看不见,但清扫的时候还是很容易被发现的,所以那个荣曼丽买通了仆妇,让她就算发现了什么也不得声张。” “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暗害荣苗了吗?” “他们都不知道原因,所有的事情都是荣曼丽让他们做的。” “不过在三个人的梦中,当天来到这栋别墅的,除了荣曼丽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当天一直跟在荣曼丽的身边。” “而荣曼丽最后就是将那只白猫交给了那个人,而就是那个人杀死了白猫。”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束观目光顿时一凝。 他已经观察很多天了,那个荣曼丽只是一个普通人,自然不是对荣苗施展降头术的人。 所以五师兄口中的“那个人”,应该才是这次事件的关键。 而安子春的脸色,在此刻变得凝重了一些。 “我没有看见。因为在三个人的梦中,那个人都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这说明那个人特意施展了术法,让其他的修行者,无法用入梦术之类的道术,通过那三人窥探他的容貌。师弟你也说过,在那个猫尸之上,已经被人遮掩了天机。” “那么那个修行者,不但精通降头术,同时在卦道上恐怕也有很深的道行,既然我无法窥探他的真容,此人在卦道上的修为,应该比我还高一些。” “所以七师弟,今天的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此人既然同样精通卜卦之术,那么行事之前肯定会给卜上一卦。” “所以七师弟你不能以为自己是躲在暗中的,只要他起一卦,就很可能知道今天的事情,有你这个修行者插手了。” 说话之间,安子春抬手间拿出了一支符笔。 “七师弟,伸手。” 束观闻言连忙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掌。 只见安子春用符笔在束观的掌心上迅疾地画了一道符。 符纹在束观右掌掌心间微微亮了一下,然后没入束观的肌肤之下,消失不见。 “七师弟,我现在将伱在这件事情中的天机也掩去了,但到底能不能彻底掩去你的踪迹,我也殊无把握。因为那个人卦术道行比我强,所以他在卦象上还是有可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的。” 安子春严肃地对束观说道。 “但如果他早就已经起过卦,已经卜出这件事情有我插手了呢?” 束观想了想又问道。 “而且我破了他的降头术,当时他好像就察觉了,自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有修行者插手了。” 安子春沉吟了一下道: “修练卦术的人,都知道一事一卦,一卦一事这两条规矩,但其实这两条规矩之后,还有一条规矩,却是要修行者在卦道上的道行达到一定境界才会明白和感觉到,这条规矩就是:无事不起卦。” “这条规矩的意思是,你不能每天有事没事就给自己算卦,只有真正遇到需要问卦的事情,才可以起卦。否则经常随意起卦的话,会让你的灵识变得越来越迟钝,让你在卦象能看到的天机越来越少,越来越模糊。” “这条规矩,在卦术上的道行越深,越能明白它的重要性,所以一般像达到了初识境的卦道修行者,都会慢慢有一种不成文的习惯,那就是当你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一般都会在做这件事情的当天,才会起卦问卜。那人既然精通卦道,师兄料他定也是今天才会起卦。” 说到这里,安子春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星辰的位置,对束观笑了笑道: “七师弟你也已经修习过卦术,自然清楚子时不占卦的禁忌,所以就算他要问卦,也要等子时过后才行。” “现在子时刚过,就算他一夜没睡等着,恐怕也刚刚起卦吧!” “不过他的降头术被破了,他肯定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其他修行者插手了,或许当时也已经起卦算过你。” “但是知道有人插手,和你今天会不会出现,这是两件事情。” “最重要的是,就算他在卦道上比我强一些,但既然我遮掩了七师弟你的天机,他要想算出师弟你的底细,却是绝无可能。” 一边听着五师兄的话,束观一边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脑袋疼。 ……这就是侦查和反侦查啊…… 原来两位卦道高手之间的过招,完全就是一场头脑风暴! “这次真要多谢五师兄,本来是我的单独任务,最后却还是要五师兄前来帮忙。” 然后束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安子春是他昨天回观去请来的,在听到了杨叔和小兰在床上的交谈之后,虽然束观已经猜测出这件事情的大致脉络,但是为了更完整地知道整件事情,所以去请了五师兄来施展入梦术,以了解更多的细节。 另外,关于入梦术,既然束观走的是阴阳大道,应该也能够可以修炼的,只不过入梦术并不是道藏阁中那三十二门道术中的一种,而是放在三楼那十二个房间中,专属于各大道途的道术之一。这些道术只有各自道途的弟子才能修习。 而此时安子春笑了笑道: “七师弟你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像那个鼠妖,一年前在秀水街,六师弟也没能找到他的踪迹,七师弟你却是一来就被你抓住了。” “另外像这处别墅中发生的事情,也是七师弟你发现的,否则一个精通巫术,卦道的修行者暗中行事,可能这女子死了之后,我们都还毫无所知。” “还有,师弟你真得不要师兄我留下来助你一臂之力?” “谢过五师兄,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我想自己来。师傅也说过,那个躲在暗中的家伙,怎么也不可能是胎动境的强者,否则他施展的降头术,我根本无法发现端倪。” 安子春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坚持,他很清楚现在的善已观中,若论战斗能力,七师弟其实已经是除了师傅和大师兄之外,最重要的强的那个人了,现在所缺少的,无非是处理此类异常事务的经验而已。 “那七师弟你多加小心。” 然后安子春就准备离开了,只是他转身之际,似乎想起了什么,再度回过身来,似笑非笑地望着束观道: “那个女子的梦中,全是你。” 束观先是呆了一下,接着立马醒悟过来,五师兄口中的“那个女子”,自然是指荣苗。 束观的心中,瞬间涌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刚才被冷雨浇下的火焰,再度开始熊熊燃烧。 荣苗和自己一共见过几面? 四次相逢,加起来不过说了几十句话,她的梦中却都是自己。 那么自己呢? 自己这些天天一步不离的保护着她,真是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吗? 束观茫然地立在屋顶,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那栋白色别墅。 安子春见状不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他拍了拍束观的肩膀。 “师兄以前好像跟你和六师弟说过一些话,那只是我这个过来人的感受。” “不过这种事情,不过来又怎么能知道到底自己该如何选择取舍,所以师兄的那些话,你听听就好,不要真放在心上。” “人不风流枉少年。” 安子春哈哈笑着走了。 束观的脸上,慢慢出现了一个笑容,那是一个有些欣喜而开心的笑容,他想起了自己 好像那一次之后,自己也再没忘记过那个女子。 然后束观坐了下来,开始等待天明。 …… 今天果然是一个好天气,微风拂面,阳光温暖,只有街道上散落的那些梧桐树的树叶,提示着人们昨夜曾经有过一场狂风骤雨。 上午九点左右,一辆白色的甲壳虫汽车停在了景福路8号的大门之外。 监视了容苗这么些天,束观自然早已知道这辆汽车的主人是谁,也知道这辆看去小巧玲珑的汽车,价值足足是荣苗原先开的那辆福肯汽车的三倍以上。 当然,对于这辆汽车的主人,可能这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小玩具罢了。 甲壳虫驾驶座旁的车门打开,一名穿着西式蓬蓬裙,带着黑纱女子礼帽,打扮地时髦而又洋气的娇艳年轻女子,从车上下来了。 束观眯了下眼,微微有些诧异。 只有荣曼丽一个人来? 他很确定那辆车上再没有其他人了。 “曼丽小姐,您今天怎么来了。” 杨叔一脸恭敬笑容的打开了铁门,而荣苗此时也从别墅中走了出来。 “苗姐说她的汽车昨夜坏了,那今天只好我来给她当司机喽。” “苗姐,我早就说过了,你何必要开那么差的车呢。” 荣曼丽咯咯娇笑着,挥手跟草坪对面的荣苗打着招呼,笑得天真烂漫。 只是在她走进铁门,和杨叔错身而过的时候,两个人迅速交换了一个隐晦复杂的眼神。 第157章 庄园外的牵手 不久之后,荣曼丽挽着荣苗的胳膊,一对堂姐妹亲热地从铁门内走了出来。 荣苗今天同样打扮地极为精致,和荣曼丽偏少女风的打扮不同,荣苗的着装向来是优雅大气的,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米白色的风衣,里面配着荷叶边雪纺衬衫,修长的脖颈上系着一条蓝色的丝绸围巾,脸上还画了淡淡的妆容, 用束观前世的话说,就是轻熟女御姐范展露无遗。 虽然荣曼丽的容颜看去更加娇艳,但是两人人走在一起,别人的目光肯定会先落在荣苗的身上,她身上的气质不是容颜可以遮掩的。 “曼丽,你今天到底又要带我去见什么人啊!” “一位来自南洋爪哇国的商人,专门做布料生意的,苗姐不是一直在为丽兴纺纱厂找稳定的客源吗,那位苏加诺先生可是大客户呢,如果你能跟他谈拢,几年内都不用担心销路问题了。” “他现在在哪里?” “苏加诺先生常年在我们荆城做生意,他在这里有一个自己的庄园,他现在就在庄园中等我们,不过那个庄园在城郊,路有点远。” “那我们快过去吧,如果这次能够谈成,我可要在四叔面前好好夸夸你,我们的曼丽已经能为家族生意想办法了呢!” 两人上了车,由荣曼丽开车,白色的甲壳虫汽车很快就启动,朝着街区外开去。 而当汽车经过某个小巷的路口时,一辆黑色的自行车骑了出来,不过某一刻,自行车突然凭空消失了。 …… 半个小时时候,白色甲壳虫汽车来到了汉口城郊的一处庄园之前。 这处庄园真的很偏僻,周围没有任何建筑,也看不见人烟,只有一片荒草地。 而那座庄园就孤零零地坐落在这里,不过倒是有一条颇为平整的小路,直通那庄园的大门。 白色甲壳虫汽车直接开到了大门之前,大门之外站着一个皮肤黝黑,干瘦矮小的中年男子,宽鼻深目,容颜丑陋,看去跟大华人有些相异。 而这中年男子身上穿着一件颜色绚丽至极的腊染短衫,下面穿着黑色裤子,头上还扎着头巾。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荣苗,看着大门外的那个奇装异服,容貌同样古怪的中年男子,倒是没什么奇怪。 别看她今年只有二十八岁,但是自小跟着父亲,已经去过东西两个大陆的数十个国家了,见闻自然极为广博。 荣苗知道这是一名爪哇国土着男子,而身上穿的也是他们土着的传统服饰。 而此时那个瘦小黑瘦的爪哇国土着男子,正缓缓推开庄园大门,门后依然是一条可容汽车通行的小道,道旁种着草树木,不过看去平时应该疏于打理,颇为残败零落。 那个穿着绚丽短衫的中年男子,推开大门朝荣苗两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直接将车开进去。 然后,就在此时,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铃声。 自行车的响铃声。 荣苗和荣曼丽朝后方车窗外望去,只见小道上远远地一辆黑色的自行车,朝她们骑来。 骑着自行车上的,是一名身穿巡捕制服,身型挺拔,容貌虽然说不上如何英俊,但却让人越看越舒服的年轻巡捕。 荣苗先是微微怔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意外至极的神情,只是下一刻,她噗嗤一口笑了出来。 “曼丽,伱先等一下,我先下去一下。” 她转头朝荣曼丽说了一句,此时她依然在笑着,眼中的开心之意都快要洋溢了出来。 所以荣苗没有注意到此时荣曼丽看着她的眼神非常古怪。 然后荣苗打开车门下了车,束观也刚好停在了她的身前。 荣苗笑吟吟地看着停车的束观,俏皮地皱了皱鼻子道: “束长官,你这是在跟踪我吗?” 连续几天之内,这是这名巡捕 只是她或许猜错了束观跟踪她的原因,所以语气间没有任何质问之意,一个平常优雅而又成熟的女子,此刻却像小女孩般开心。 这一刻的荣苗,美得不可方物。 至少在束观的眼中是这样的。 只是紧接着束观就苦笑了一下,对荣苗点了点头道: “是的,荣女士,我已经跟踪你一段时间了,因为在你的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 说话之间,束观从腰间拔出了左轮手枪,上前一步,对准了还坐在驾驶位上的荣曼丽,语气变冷。 “立刻下车!” 荣苗娇躯一颤,眼中射出了不可置信的光芒。 “束长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拿枪指着我妹妹!” 与此同时,原本站在大门处的那个黝黑中年男子,口中发出了丝丝的怪声,朝着这边冲了过来,只是这中年男子奔跑的时候,姿势非常地诡异,全身就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扭曲摇晃着。 束观没有回头,直接抬手一枪,灵力自比普通左轮手枪粗大不少的枪管中射出,轰碎了那个中年男子的脑袋。 中年男子倒在了地上,身躯挣扎扭动了一下,然后变细变长,最后竟然变成了一条长约三米,碗口粗细的纹蟒蛇,只是蛇头已经被轰得稀烂。 束观这才淡淡地扫了那条蛇尸一眼。 这条蛇并不是妖族,连半妖都算不上,只是一条稍微有点灵性的普通的蟒蛇而已。 刚才的人形,只是被人用道术幻化出来的,行动也是别人控制着。 这也是降头术的一种,源自南疆巫术的降头术,本来就很擅长驱使各种蛇虫之类的动物。 昨夜五师兄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师傅托他转交给自己的薄册,上面都是师傅这几天整理出来的,关于降头术的一些介绍,还有面对降头术时特别要注意的事情。 说实话,当时束观真的很感动。 只是他身后的荣苗见到这一幕,猛然张开了嘴巴,一张照片俏脸变得雪白,不过竟还能保持着一定的镇定,没有当场失声尖叫。 但是荣曼丽却是惊恐地尖叫了一声,然后她连滚带爬地从车里下来,慌张地找大门敞开的庄园内跑去。 “曼丽!你去哪里!” 荣苗连忙唤了一声,立马就准备追过去。 束观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沉声说道: “荣女士,我现在无法跟你解释什么,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请你立刻开车离开这里。” 束观的另一只手指了指那辆白色的甲壳虫汽车。 这些天他一直跟踪着荣苗,包括今天也是如此,明知荣曼丽将要对荣苗不利的情况下,也任由荣曼丽将荣苗带到此处,就是为了等那个修行者现身。 现在那修行者肯定就藏身在这庄园之内,那么荣苗就没必要在身处这种险境了。 “束长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才为什么要拿枪指着我的堂妹,还有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一条蛇!” 荣苗眼中的惊骇之色尚未退去,但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 “而且,没有找到我的堂妹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就是你的堂妹想要害你呢! 束观叹了口气,正要说话,此时他们的身周,突然响起了一道缥缈至极的声音。 “呵呵呵呵……还想离开?你们谁也离不开了!” “你就是那个破了我神术的人,也是一直暗中保护着这女子的人吧!” “不要以为遮蔽了天机我就不知道你的存在,我的神术被人破了,自然早就猜到有其他修行者插手了……呵呵呵……而既然我知道了你的存在,又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准备就把这女人呆来?” “今天我让曼丽带这女人来,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你!” 而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原来他们来的那条小道之上,迅速漫起了浓浓的黑雾,淹没了那条小道。 阵法! 果然,精通卦道的人,基本都会阵法! 那个修行者怕他逃走,特意提前先布下了阵法,所以今天的这个陷阱,并不只是针对荣苗,更多是针对他的。 束观微微皱了下眉。 他不懂阵法,所以无法直接破阵离开,不过束观记得五师兄曾经说过,对于不懂阵法的人来说,破阵其实还有另一种办法,那就是杀了布阵的人! 然后他转首看向荣苗,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个笑容,一抹让人很安心的笑容。 “荣女士,等会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等会你应该会知道真相。” “你能相信我吗?” 看着眼前年轻巡捕脸上温暖的微笑,容苗严重的惊惧和慌乱,慢慢地淡去了,她看了看地上那条犹自微微颤动着的蛇躯,然后抬头,再朝束观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 她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束观凝视着荣苗,然后他慢慢握住荣苗的纤手。 荣苗的娇躯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同样握紧了束观的手。 这一刻,两个人似乎都能听见对方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放心,我会带你离开的。” 束观坚定地对荣苗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一手握着左轮手枪,一手牵着身边优雅动人的女子,朝庄园大门走出。 第158章 降头师(上) 束观和荣苗走进了庄园之中。 幽静的小道,两旁虽然杂乱但总算茂盛的草,一对年轻男女,手牵着手,男的身影挺拔如枪,女的修长苗条,从背影看去像极了一对正在散步的情侣。 只是从前面看去的话,两人的脸上却没有任何风雪月的意思。 束观的神情严肃而专注,目光警惕地扫着四周。 荣苗看去虽然没有束观那么紧张,只是神情茫然而忧虑,不时看一眼身边的束观,但在看到束观那专注警惕的神情,她咬着嘴唇却没有问什么。 小道弯弯曲曲,茂盛的树木遮掩了视线,看不到尽头到底有多远。 而随着两人在小道中深入,周围的那些树林草丛之中,开始传来了许多怪异的声响。 窸窸窣窣,不绝于耳。 荣苗的神情再次变得有些惊恐,身体很自然地朝束观靠近了一些。 “不要怕!” 束观轻声安慰了一句,握着荣苗的手紧了紧。 只是他话声刚落,身旁的草丛中,猛然站起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皮肤黝黑,干瘦矮小的中年男子,宽鼻深目,容颜丑陋,和刚才站在庄园大门外的长的一模一样。 “他怎么又活了!” 荣苗惊叫了一声。 “不,这是另外一个。” 束观淡淡地说了一句。 而那中年男子已经凌空朝他们扑了过来,人在空中,双手双脚大大张开,就像是一只蜘蛛。 束观抬手就是一枪。 四师兄炼制的手枪无需瞄准,你想打谁,灵力子弹就能遵循着你的灵识准确命中你想要命中的目标。 灵力子弹轰击在中年男子的胸口,一滩绿色浓稠的血液飞溅而出,而中年男子的身体,化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蜘蛛。 原来这真的是一只蜘蛛。 当然,这只蜘蛛和刚才的那条蛇一样,还算不上是妖,但都是用降头术豢养出来的,比起正常的蛇和蜘蛛还是要强大许多,一个普通人在它们面前,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而普通的子弹一两枪也绝对无法解决这样的怪物。 只是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长得一模一样的黝黑中年男子,从草丛中,从树林里,从前方,从后方出现,朝他们涌了过来。 荣苗再次发出了一声尖叫。 她终究只是一个凡人女子,见到这样诡异的场景,就算再坚强也无法保持镇定。 “闭上眼睛,不要看。” 束观又这么说了一句,然后一搂荣苗的腰肢,将荣苗搂进怀中,让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膛上,而另一只手则开始连续不断地开始开枪。 一手软玉温香,一手凌厉杀伐。 前后左右上下。 束观的手臂急速转动着。 因为他的动作太快,留下了残影,就像是这一侧的身体长出了许多手臂一般。 六发子弹打完,束观拇指在弹鼓上一弹,弹巢打开,同时又是六颗灵力子弹从他袖间飞出,准备地飞进弹巢中,然后手腕一抖,将弹巢甩回原位,接着继续射击。 整个装弹的过程,绝对不会超过一秒。 ……“砰”“砰”“砰”“砰”“砰”“砰”…… 六枪接着六枪。 一把左轮手枪,此刻竟然给他用出了加特林的感觉。 半分钟之后,枪声停止。 只见在两人的周围,倒满了各种怪物的尸体,有斑纹长蛇,有脸盘大的蜘蛛,有米许来长的蜈蚣,有小猪般大小的蟾蜍…… “好了。” 束观的手荣苗柔软的腰肢间移开,不过继续握着她的手。 荣苗从束观的胸膛间抬起了头,她的脸颊有微微的红晕,不知是因为刚才过于紧张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只是在见到周围的景象之后,荣苗的脸色再度发白。 她看了一眼束观,看着那张乍看平凡,此刻却是充满无限魅力的脸庞,咬了咬嘴唇,似乎想问些什么。 刚才她虽然没有睁眼看,但是那连绵不绝的枪声,以及动物身体碎裂的声音,都说明了她此时经历的,绝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而拉着自己手的这个年轻巡捕也绝不是普通人。 然后两人踩着污血横流,散落着各种尸体碎块的小道继续前行。 一路之上,他们并没有再遭受攻击。 当然,并不是说那个此刻还未露面的修行者,在这个庄园中布下的准备不够厉害,事实上刚才的那轮攻击,已经足可让一名正常的引气期修行者重伤或者死亡了。 那些用降头术豢养出来的蛇虫蜈蚣蟾蜍,虽然单个的实力不算太强,但是胜在数量众多,普通的引气期修行者,就算有力杀光这些怪物,但可能灵力更早一步就消耗一空了,如果一不小心,还会被那些怪物伤着,而一旦灵力耗尽被这些怪物围上,直接被杀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幸好束观这次准备的灵力子弹足够多,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浪费任何一颗灵力子弹,不然就算是桑立人带着枪来这里,也不一定能轻松摆脱那些怪物的纠缠。 所以不是那修行者设的伏击不够厉害,而是他错估了束观的实力。 就像本来只是给一头野猪准备的陷阱,最后却发现来了一头猛虎。 在继续走了五六分钟之后,两人绕过一棵阻挡视线的大树,发现终于来到了这条小道的尽头。 小道的尽头,是一栋占地极广的宫殿式的大屋,两扇棕色的木门大大敞开着门外没有任何人影,只弥漫着淡淡的黑色薄雾。 束观的目光微闪,接着他深吸口气,拉着荣苗走进了黑雾弥漫的木门之中。 这个时候没什么好犹豫的,不杀了里面的那个降头师,外面的阵法他也出不去,所以不管里面还有什么在等着他,此时也只能走进去。 穿过黑雾的那一瞬间,束观微微恍了下神。 这就是不久前他没有直接先把荣苗送离这里的原因,因为在阵法之中,伱的神智会被迷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可能永远都在原地打转而不自知。 不过这里的这层黑雾,并不是阻挡他进来的,所以在微一恍神之后,束观就走出了黑雾,眼前景象顿时一换,已经身处一个宽阔的大厅之中。 这原先应该是布置的很奢华的大厅。 至于说原先,是因为此时这个大厅中已经被无数恶心的蛇虫蜘蛛蟾蜍之类的东西占领了。 墙壁上,房梁上,爬满了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各种蛇类。 墙角处密布蛛网,一只只硕大的蜘蛛盘踞在蛛网之上。 家具之上爬满了七彩斑斓的蜈蚣和蟾蜍。 一股令人闻之欲呕的气味直冲鼻尖而来。 荣苗下意识都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再勇敢的女子,见到这样的景象也不可能能不恶心害怕。 而在这个遍布恶心的蛇虫的大厅中央,坐着一个身穿绚丽短衫,阔鼻深目的黝黑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的模样,束观已经很熟悉了,刚才他已经杀了上百个一模一样的人了。 只是在看见大厅中这个中年男子时,束观的目光微微一凝。 因为这个中年男子,是真的人。 原先那些蛇虫变幻的中年男子,一个个目光呆滞,神情刻板。 但是这个中年男子,眼中却是充满了神采,锐利而又深邃,虽然容貌丑陋,但是却又一种强大的气势和奇特的魅力。 中年男子坐在一条蛇的头上。 那是一条水桶般粗细的巨大蟒蛇,蛇身颜色七彩斑斓,此时全身团在一起,看不出到底有多长,一颗桌面般大小的蛇头高高昂起,殷红的蛇信疯狂吞吐着,一双淡黄色的蛇眸中射出类人般的情绪。 这条巨蛇,和其他的蛇虫不同,看去赫然已经有了一些真正的灵智,如果放在几千年前,恐怕已经成妖了吧。 而那面容丑陋却极有魅力的中年男子,此时就盘膝坐在那蛇头之上,而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却正是刚才跑进庄园的荣曼丽。 让束观颇感意外的是,荣曼丽此时竟然是如猫一般窝在那中年男子的怀中,抬着头一脸崇拜爱慕地望着那中年男子。 而荣苗此时也看到了自己的堂妹,登时神情变得极度错愕。 “曼丽,这是怎么回事?” 荣曼丽咯咯娇笑起来,从那中年男子的怀抱中直起身子,撩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头发,接着略带嘲讽地对荣苗说道: “堂姐,你还不明白么,今天我带你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给你介绍客户,而只是想要了你的命而已。” 荣苗娇躯一颤,呆在了那里。 而荣曼丽则是继续说着。 “哦,对了,忘了告诉堂姐你,你的小雪球,也是我让陈叔串通小兰,趁你睡觉的时候偷出来的,本来只是想用你那只猫的尸体,让苏加诺大师施展一个法术,暗中取了堂姐你的性命也就算了。” “因为小妹我也也不想最后我们姐妹变成这个样子,但是现在苏加诺大师的那个法术被人破坏了,而且堂姐你的身边也有了和苏加诺大师一样强大的人保护着,那也只能把堂姐你约出来,当面取你性命了,还真是遗憾呢,本来不想让堂姐你这么伤心的。” 荣苗确实很伤心。 荣曼丽的话让她的俏脸慢慢变得煞白,浑身摇摇欲坠,如果不是束观此刻正牵着她的手,可能她伤心地站都站不稳了。 “曼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良久之后,荣苗恢复了一下情绪,涩声问了一句。 荣曼丽顿时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下一刻,口中发出了一声尖叫。 昨天临时发生了一些意外,来不及写完整一章了。 第159章 降头师(下)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荣曼丽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尖叫,情绪突然变得异常激动。 “从小到大,你长得没我漂亮,也没有我聪明,可是凭什么家族里最好的东西都要先给你用,大人们争先恐后的夸你,逢年过节给伱的礼物也是最多的,甚至吃饭也只有你能上主桌,我们其他小孩就只能坐边上的桌子!” “就因为你是长房长女?” “我不服气,我什么都不比你差,凭什么家里的好东西都要给你,就像丽兴纺纱厂,明明在荆城,为什么还要让你过来当董事,如果让我来办,我会做的比你差吗!” 荣曼丽的语气越来越尖利,看着荣苗的目光仇恨而又疯狂。 荣苗的脸色愈显苍白,她怔怔望着自己的堂妹,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平日和自己很亲密的堂妹,心中居然积压了这么多对自己的恨意。 “曼丽,那家纺织厂,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本来等过了这段时间之后,丽兴纺纱厂就是准备交给你的。” 荣苗喃喃地说了一句。 “交给我?我可不要你的这种施舍!” 荣曼丽似乎微微一怔,接着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拿!” “堂姐,你虽然一直对我很好,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但是你这个人存在就是最对不起我得事情。” “所以今天就请你去死吧!” 荣曼丽疯狂的吼叫着,原先那张娇丽的脸庞,扭曲地无比狰狞。 束观感受着荣苗纤手间传来的冰凉,心中叹了口气。 果然和他原先所料,在知道了是荣曼丽指使杨叔和小兰偷走了荣苗的猫之后,束观就大致猜到了这可能是一场因为家庭伦理关系引发的谋杀。 不过这个荣曼丽平常伪装地真不错,这段时间他一直监视着荣苗,在杨叔暴露之前,他还真没发现这荣曼丽有什么问题。 或许每一个女人,都是天生的谎言大师吧。 安慰般轻轻握了一下荣苗的手,然后束观的目光转向了那个坐在蛇头之上,气势强大的中年男子。 一场家庭伦理剧,因为有他们这些修行者的介入,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束观看着中年男子的时候,那个被荣曼丽称为苏加诺大师的爪哇国男子,同样正在仔细打量着他。 “就是你坏了我的神术?” 苏加诺大师淡淡地说了一句,他的大华语说得有些生硬,但是语声之间有一种奇特的节奏。 “你的实力,比我 苏加诺大师摸了摸他身底下巨蛇的蛇头。 只见那条巨蛇淡黄色的眼眸,蓦然变得像是镜子一般透明。 ……灵蛇之眼……束观好奇地望了一下那条巨蛇,看来当初自己刚破了他对荣苗施展的降头术之时,这人就是通过这条巨蛇的眼睛,看到了自己。 真是相当奇妙的术法。 不过束观现在也已经知道,降头术的手段,大部分都要通过降头师自己豢养的各种灵物来施展。 其实整个巫术体系都是如此,巫术乃是一种和天地自然之物沟通的修炼之法,刚开始修行之时,要先挑选和自己本命相契合的动物或者植物建立联系,然后再借助它们的力量施展术法。 按照师傅昨夜让五师兄交给自己的那本小册上所言,降头师豢养的灵物又可分为两类,一种是普通的灵物,自己一路走来杀的那些,还有这个大厅中的蛇虫,应该都属于这种。 还有一种则是本命灵物,不管是灵性还是和降头师的联系都要强上许多,是降头师实力的根基所在,对降头师无比重要。 这条巨蛇,应该就是苏加诺大师的本命灵物了吧! 束观深深看了那条巨蛇一眼。 “今天我以蛇血占卜了一次,但是除了占卜出你必然会来之外,关于你的一切都无法看清,帮你遮掩天机的那个人,在占卜术上的力量相当不错。” “不过他这么做,却没什么意义。” 苏加诺大师傲然说道: “用你们大华道门的实力境界划分,你只不过是一个引气期的修行者,就算实力比普通的引气期强一些,但本王即将踏入胎动境,成为真正的降头师之王,所以你今天根本没有办法走出这个庄园。” 只见这黝黑瘦小的中男子身上,洋溢着强大的自信。 而荣曼丽此时也再度咯咯娇笑起来,搂着身边那丑陋但还算颇有魅力的中年男子,看着被束观牵着手的荣苗,得意地说道: “苏加诺大师是我去年在爪哇国旅行时认识的,他可是爪哇国最强大的三个大法师中的一位,拥有神奇而不可思议的力量。” “堂姐,你看,如果不靠家族的关系,我找的男人,可比你的要强大多了。” 说话之时,荣曼丽还颇为鄙夷地扫了束观一眼。 束观没有理会误解他和荣苗关系的荣曼丽,盯着那个苏加诺大师,淡然问了一句道: “你知道大华修行界的规矩吗?” “什么规矩?” 苏加诺大师扬了扬眉道。 “修行者不得插手凡人之事。” 苏加诺大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 “我不是你们大华的修行者,你们的规矩管不到我!” “那么七仙盟呢?” 束观想了想又问了这么一句。 他记得以前看过的关于七大仙门的记述,海外南洋诸国,因为以前都是大华天朝的藩属国,他们的修行者也都受七仙盟管束,至于海外的那个仙门,名字叫做三仙岛。 而当束观说出七仙盟几个字的时候,只见那苏加诺大师的神情猛然一变,盯着束观缓缓说道: “原来你是七仙盟的人!” “那么今天就更不可能让你离开了!” 束观笑了笑,举起了左轮手枪,对准了那个苏加诺大师。 “你觉得如果杀了一个天庭之卫的话,你还能跑出大华国吗?” 苏加诺大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道: “降头术的神奇,是你们无法了解的,只要没有元婴境的强者出手,没人可以阻挡我离开……” 他话声未落,只听“砰”地一声枪响,束观却是已经扣下来了扳机。 一颗灵力子弹自枪管中呼啸而出,枪口之前的空间像是蓦然塌陷,子弹的弹头旋转着飞过了数十米的距离,在家枪声还未消散的时候,就飞到了苏加诺大师的眼前。 束观瞄准的,是苏加诺大师的眉心正中之处。 苏加诺大师的脸上,依然挂着那丝诡异的笑容,甚至是越来越诡异,因为他的嘴角竟慢慢越扯越大,直接扯到了耳朵的后面,他的眼睛变成了淡黄色,一条殷红的蛇信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苏加诺大师竟然在瞬息之间,变成了那条巨蛇。 灵力子弹击在巨蛇的头颅之上,发出金铁交鸣一般的清响。 然后又是五声枪响,连续五颗子弹不分先后地接连击在巨大的蛇首上。 只是蛇首之上却没有鲜血飞溅而出,巨蛇晃了晃脑袋,似乎被灵力子弹冲击地有些头晕,但也就仅此而已。 “呵呵呵呵……” 苏加诺大师的笑声再次回荡在大厅之中。 然后那个巨大的蛇头,再次慢慢变回了苏加诺大师的模样,他的脸上依然挂着那个诡异的笑容,刚才仿佛动都没有动过一般。 束观眯了眯眼。 这个黝黑瘦小的中年男子倒是没有吹牛,降头术果然有些神妙。 “你以为就靠着一件厉害的法器,就能对付我了吗?” 苏加诺大师嘲笑地看着束观手中的那柄左轮手枪。 “看来你能走进这个大厅,不过也是靠着这件法器了,没有了这件法器,你也就只是个小小的引气期,我倒要看看你这把枪还有多少子弹。” 束观突然朝他笑了一下,将左轮手枪插回了腰间的枪套中,然后对苏加诺大师摊了摊手道: “没有了,刚才就是最后六发,全都射给你了。” 束观此时泰然自若的神态,让苏加诺大师的目光微微一闪,接着一掌拍在了巨蛇的蛇头之之上。 巨蛇口中蛇信猛吐,发出了一声狂嘶。 随着这声狂嘶,这大厅内所有的蛇虫蜘蛛蜈蚣蟾蜍仿佛接到了命令一般,全部都动了起来,潮水般朝束观涌了过来。 “站在我的身后。” 束观如此对荣苗说了一句,他此时依然保持着摊手的姿势,然后紧接着,他双手同时一捏道诀。 下一刻,束观的右掌掌心之处,亮起了刺目的雷电光芒,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一道粗如儿臂的电光自束观掌心处飞出。 无数的蛇虫被炸地飞了起来,然后焦黑的尸体如雨般从空中落下。 掌心雷! 这一边的蛇虫毒物,一雷之间被束观清理地干干净净,没有半只漏网。 就算是鼠妖那样的真正的妖族,在束观的掌心雷之下也瞬间失去战斗能力,何况是这些实力跟真正妖族相比不知还有多少距离的蛇虫。 而且当初束观拍向郝芝的那一记掌心雷可是留了力的。 但是这一刻,束观再没有控制掌心雷的真正威力。 而当束观真正释放一门道术的威力时,总是能展露门道术在上古时代的样子。 所以束观虽然只是引气期三十六小周天的修为,但这一道掌心雷和李至霞施展出来没有任何区别。 而这束观右掌雷声响起的同时,他的左掌处同样飞出了一团烈火。 于是左侧的大厅瞬间变成了一团火海。 无数蛇虫毒物在火海中挣扎逃窜,发出痛苦的叫声,然后是一股股烤肉的香气从火海中飘了出来。 坐在蛇巨蛇蛇首上的苏加诺大师,双眼瞳孔猛然一缩,吓得腾一下站了起来。 第160章 尽在掌握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这个七仙盟的弟子,同时施展了一门雷法,还有一门火法? 这不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道途的术法吗? 但是相比于那个年轻人抬手间又是雷又是火的,更让苏加诺大师惊骇的是年轻人那两道术法所展出来的威力。 这是真正的降头师之王才可能达到的威力。 但是一个引气期的修行者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间,苏加诺大师的思绪无比混乱。 刚才自己还很可笑地以为这个年轻人只是靠着一件法器才走到这里。 苏加诺大师看着束观腰间的那柄手枪,想着刚才对那年轻人说的话,一时间觉得无比讽刺。 束观缓缓收回了双手,此刻的大厅之中,除了他自己和荣苗,那个苏加诺大师,巨蛇以及荣曼丽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了。 能够恢复初古时威力的道术,加上他如今对灵力的精细控制,没有任何一只蛇虫毒物能够自他的道术下逃生。 至于他面对小道上的那轮攻击时,一直选择用枪,一个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个降头师的实力,总要先给自己留点力。 另外束观也怕自己直接展露道术威力,会把里面的人给吓跑了。 当然现在是不用担心了。 收手之时,束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在踏进这个庄园之前,他就已经用一掌经卜过自己走进庄园后的吉凶如何。 卦象告诉他的结果是: 一切尽在他的掌握! 然后束观抬头,对这那个依然处在慌乱震撼中的降头师微微一笑。 “ “ 束观很认真对那个来自爪哇国的降头师说了这么两句话。 “伱到底是什么人?” 苏加诺大师颤声问了一句,此时他的身上再没有原先面对束观时的那种骄傲和自信。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是凡人间武林中的一句俗语,但是放在修行界也同样适合。 束观的两道道术,直接就让苏加诺明白,对面的那个年轻人能把自己吃得死死的。 问题是刚才那年轻人施展出那两道威力强大至极的道术时,身体周围的灵力波动依然只有引气期,这更增加了这个年轻人的神秘和可怕。 而在苏加诺的身边,察觉到苏加诺大师神情变化的荣曼丽,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曾经无比崇拜的男人。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苏加诺大师这幅样子。 去年她在爪哇国旅行时, 而她也亲眼目睹了那些爪哇国的土着居民,是如何膜拜尊崇苏加诺大师,如何把苏加诺大师奉为神明的。 荣曼丽也是在那个时候投入苏加诺的怀抱的,虽然这个爪哇国的土着男子长得的是那么丑陋,但荣曼丽还是毫不犹疑的成为了苏加诺的女人。 与其说她迷恋这个男子,倒不如说是迷恋那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她想让这种力量成为自己的靠山。 拥有这样的力量,她在家族中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呢? 然而现在,荣曼丽能够感觉到这个一直让自己视为神一般的男人,居然在畏惧。 他在畏惧什么? 畏惧那个年轻人?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这个男人还搂着她的娇躯,自信而轻松地告诉她,和她堂姐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对他来说弱小地不值一提,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荣曼丽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愤怒。 她不想输给荣苗,包括任何事情。 听着那个来自爪哇国的降头师的问题,束观再次笑了一下,他缓缓从衣袖间抽出了桃木剑,对苏加诺大师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叫束观,是七仙盟下一个入门一年的新弟子。” 说完的同时,桃木剑自他手中缓缓浮了起来,束观翻掌对着苏加诺大师一指。 桃木剑“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虽然束观现在已经学会了不少道术,但是在他所有道术中,杀力最大的依然是青萍御剑术。 大师兄都曾经说过,除了修习过斗战术的仙人之外,在以前的仙界中,剑仙算是最会打架的一类人了,比如吕端阳,在已经没有真正战仙的天庭末代时期,算是可以横着走的角色了。 “这不可能……” 而在束观出剑的时候,苏加诺大师如此不可置信地惊了一声。 因为他在爪哇国的时候,不是没有接触过七仙盟的修行者,除了那三位岛主,没有那个七仙盟的弟子能如此强大。 如果七仙盟连新弟子都如这个年轻人这般,那么如今南洋诸国的修行者,就绝不敢像现在那样已经慢慢不愿接受三仙岛的管束了。 只是苏加诺大师的惊呼声刚刚响起,桃木剑就已经飞到了他的眼前,化做一片青萍落了下来。 青萍落下的瞬间,苏加诺大师再度变成了那条巨蛇的模样,只是这一次,青萍直接从巨蛇的头顶切了进去。 巨蛇的头颅被切为了两半。 然后苏加诺的身影再度出现,只见他已经身首异处的躺在巨大的蛇头之上,鲜血横流。 而那条巨蛇则是蛇信疯狂吞吐了几下,然后蛇躯蜷缩地更紧了一些,似乎极为畏惧,但是一双蛇眼却突然变得宛如玻璃般透明。 束观出现在了它的身前,对着它微微一笑,一记冲拳轰向了巨蛇的脑袋,体内灵力如大江奔涌,势不可挡。 青萍御剑术,是束观目前杀力最强的道术,但却不是束观最强的攻击手段。 束观如今最强的攻击手段,是他这几个月以来每日苦练不缀的冲拳。 拳头落在了巨蛇的头顶,巨蛇的蛇躯猛然一颤,一双蛇眸中的那种透明玻璃般的颜色迅速淡去。 “你怎么知道……” 它盯着束观,绝望地说了这么一句人言,然后原本紧紧蜷缩大在一起的蛇躯,突然散开了,只是垂死之前,巨蛇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蛇眸中出现了一缕狰狞和不甘,然后奋起最后一点余力,扭转蛇头,闪电般将旁边的荣曼丽一口吞了下去,方才软软倒在了地上。 或许是它觉得今天的这个局面,都是因为这个女子造成的吧,又或者纯粹是想找一个人陪它一起死。 束观皱了皱眉,但没有伸手阻拦。 说实话,虽然他现在已经不会再像原来一样动不动就灵力耗尽,但是刚才连续地施展几门大威力道术,特别是最后的一拳几乎倾尽了全力,他体内的灵力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在吞下了荣曼丽之后,巨蛇的身躯却慢慢变成了苏加诺的模样,而刚才那具苏加诺的尸体却变成了巨蛇。 束观对这诡异的一幕没有任何诧异,因为师傅昨夜让五师兄给他的那本小册子中已经提醒他,降头师和自己的本命灵物之间,很可能是可以互换身体的。 只有将降头师和他的本命灵物同时杀掉,才算真正杀死一个降头师。 束观神情平静地收回了拳头。 或许这个来自爪哇国的降头术大师,还有很多诡异莫测的手段,比如巨蛇临死前眼瞳突然变成透明的镜片一般,或许就是一门强大术法发动的前兆,只是在束观雷霆万钧的攻击之下,他没有任何机会再施展其他术法就被杀死了。 几个月之前,束观就已经有能力轻松杀死一个初识九重楼的修行者,而这个苏加诺或许比普通的初识九重楼更强,甚至一只脚已经迈进了胎动境。 但是只要不是真正的胎动境,在束观面前就没有任何抗手之力! 一掌经的卦依然灵验,今天的一战,果然尽在掌握。 现在大厅之中只剩下了束观和荣苗两人。 “曼丽……” 看着自己的堂妹那那条可怕的巨蛇一口吞下,荣苗悲呼了一声,俏脸变得像雪般苍白。 束观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朝荣苗走了过去。 门口处的黑雾已散,布阵之人已死,阵法自然破了。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离开了。 第161章 束仙人和束长官 几名巡捕带着神情仓惶的杨叔和小兰,走出了景福路8号的大门。 荣苗站在白色洋楼的大门前,神情黯然地看着着一幕。 刚才杨叔和小兰都已经在巡捕面前当年招供了,确实是他们受荣曼丽的指使,暗中偷走了小雪球。 等到巡捕带着陈叔和小兰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铁门之外,荣苗转身走进了白色洋楼,走进了大厅旁的那个小会客厅。 束观负手站在小会客厅的窗户前,凝目望着窗外,从他这个角度,依然可见那些离开的巡捕,还有荣苗原来的那两个仆人。 荣曼丽死了,陈叔和小兰也被抓走了,这件事情目前是告一段落了。 这一次不但解开了景福路8号猫失踪的疑团,顺带也找到了一年前秀水街那些猫死亡的真凶,自己的 荣苗走到了束观的身边,和并肩站在窗前。 “我没有说今天……曼丽和那个怪人的事情。” 这是束观刚才交待她的,那些事情被普通巡捕知道的话,善后会很麻烦,而经过了今天的事情,荣苗也是对他无条件地信任,所以按照束观的嘱托,瞒下了今天在庄园中发生的一切。 束观闻言点了点头。 “不过我总要给四叔一个交待,那我该怎么跟他解释曼丽已经死了的事情?” 荣苗继续问道。 束观沉默了一下道: “这件事情等会再说。” 荣苗转过头看着他,此时束观依然还穿着巡捕的制服。 “……所以,你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巡捕。” 然后荣苗这么低声说了一句,当然这其实已经不是疑问,而只是在确认什么。 “是的,我不是。” “你这些日子真的是一直在暗中跟着我?” “是的。” “为什么?为了保护我吗?” 荣苗目光闪了闪道。 束观也转过了头,凝视着她,淡淡地说道: “也是为了找到那个暗中对你施展了降头术的人,这是我的职责。” “伱到底是什么人?我可以知道吗?还有庄园里的那个人,你们为什么会拥有这么不可思议的力量,难道神话传说中的仙人是真的存在的吗?” “神话很多都是真的,传说也不仅仅是传说,是的,我们就是传说中的仙人。” 束观想了想,如此回答道。 他觉得没有必要跟荣苗解释修行者和真正的仙人的区别,对于普通人来说,两者之间也没什么区别。 “那么以后呢?束仙人,我还能见到你吗?” 荣苗突然笑起来问了他这么一句。 她确实是在笑,却是一抹苦涩的强笑。 束观再次沉默了一下,然后准备开口说话,就在这个时候,荣苗扑进了他的怀中,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仰起头闭着眼睛,*****。 良久唇分,束观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双手已经搂着荣苗柔软的**,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却没有舍得分开,依然紧紧拥抱着对方,听着对方剧烈的心跳声,四目相对,声息相闻。 只是荣苗的眼中,却渐渐露出了一些哀伤之色。 “我知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你了。” 她望着束观的眼睛,喃喃地说道。 “……其实,我们还可以再见的……” 束观的眼神却多了点尴尬,然后终于说出了刚才被荣苗用嘴唇堵回去的,还来不及说的那句话。 荣苗“啊”了一声,脸上瞬间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情。 只是在她的身后,束观抬起了一只手,将一张忘神符贴在了荣苗的背上。 荣苗软软地倒在了束观的怀抱中,脸上犹自带着刚才那缕惊喜。 束观将她轻轻地放在了沙发上,默然注视着那张清爽淡雅,不算太惊艳但却让自己 然后他站起身,离开了这个小会客厅,离开了景福路8号。 他并没有欺骗荣苗,以后两人自然还有机会见面,因为桃源村还有很多人在丽兴纺纱厂上班呢。 只不过荣苗会忘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也会忘了刚才发生得一切事情,再次相逢的时候,大家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 束观想着五师兄曾经跟他说过的,那后来至死都不肯再见一面的老妻,他不愿意荣苗以后也受这种折磨。 …… 回观之后,将这件事情的经过详细跟李至霞禀告了一遍,讲完之后束观问了李至霞一个问题。 “我们七仙盟,在海外南洋之地,是不是有些艰难。” 因为当时一开始的时候,那个爪哇国降头师在听到他是七仙盟的人时,神情虽有忌惮,但也没有太多畏惧。 而且看那个降头师的样子,绝对不是 如果七仙盟在海外还有强大的威慑力的话,这些南洋岛国的土着修行者,行事作风绝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听到束观发问,李至霞轻轻叹了口气道: “虽说自天庭覆灭之后,人间王朝跟山上修行之人已经没有太大的干系,但是凡人的态度,对我们的行事多少还是会有些影响。” “而南洋诸国无数年来一直都是大华天朝的藩属国,所谓斗米恩升米仇,这几百年来大华天朝国力渐衰,那些南洋诸国的土着对我们大华人的怨圭也越深,再加上西大陆诸国的挑拨,如今南洋诸国的土着对我们大华人的仇恨极大,我们七仙盟在那些地方办事,也是有了诸多不便,有时候明明是在帮他们,却反倒招来仇视。” “而西大陆的修行者,也以宗教的名义南洋诸国渗透,是以这些年三仙岛在南洋诸国的处境举步维艰,很多事情已经管不了了。” 李至霞说完之后,师徒两人俱各沉默了一会,然后束观拜别离开了师傅的居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当走出崖顶李至霞的居所没多久,原本坐在蒲团上运气调息的李至霞,突然整个人从蒲团上滚了下来,全身团缩在一起,不停地颤抖着。 …… 束观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每天就是守山门和修行,除了日常的运行周天功之外,依然每天坚持不懈的练习大师兄教给他的那些功课。 大师兄说过,对于力量的控制的追求,永无止境,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对力量控制的上限在哪里。 只是比起往日,束观沉默了许多,其他人也都感觉到了束观的这种变化,但是或许只有安子春隐约猜到了束观发生这种变化的原因。 有一天安子春拎着茶具来凉亭中陪束观坐了一会,然后似是很随意地问道: “七师弟,这段时间怎么不去见见那位名叫荣苗的姑娘,人家的梦里可全都是你呢!” 束观沉默了一会之后,苦笑着说了一句。 “我给她贴了一张忘神符。” 安子春悠悠叹了口气,然后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样的时间过去了一个月。 而束观守山门也已经小半年了,前几天师傅跟他说了一下,等二师兄和四师兄回来,就要他和三师姐芮剑翘一起去接替进入联合搜寻队了。 这天清晨,束观照常坐在凉亭中,等着小道童玄诚送来今天的报纸,等分发完报纸之后,就可以专心修炼了。 现在束观每天都强迫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修行上,这样可以让自己不用再去烦恼某些事情。 小道童至诚比往日来的要迟一些,手上也没有拿报纸,急匆匆地走进了山门,跑到凉亭中对束观说道: “你们村里有位姓张的姑娘上山来找你。” 束观猛然一怔。 姓张的姑娘? 张丫蛋? 她这么急切上山来找自己,难道是村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束观顿时脸色一变,没有等至诚小道童,直接身形一晃冲出了山门,只是几秒时间,就跑出了微尘大阵,却见张丫蛋正站在微尘大阵外的山道上。 “丫蛋,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村里出了什么事?” 束观大步走到她的身前,急声问道。 张丫蛋的神情有些奇怪,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有人来村里找你。” 又是有人找? 束观再次怔了一下。 “谁找我?” 他不免问了一句。 张丫蛋却没有再说话,咬着嘴唇,直接扭头朝山下走去。 一路之上,任束观怎么询问,张丫蛋都没有理会过束观,把束观弄得一头雾水。 直到他跟着张丫蛋走下龟山,来到村口,看见站在村口的那名女子,束观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荣苗今天还是穿着一件风衣,围着一条淡紫色的围巾,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中,身姿是那般地优雅动人。 见到束观的身影之后,她微笑着迎了过来。 “束长官,本来我是想去巡捕局找你的,但怕你不方便,所以特意找厂里的女工打听了一下,知道了你们村里人都住在这里,我今天不请自来,束长官不会介意吧!” 束观呆呆地看着她。 这时荣苗才注意到束观身上穿的居然是一件灰色的道袍,下一刻她噗嗤一口笑了起来,脸颊上出现了两个迷人的梨涡。 “束长官,你在家的时候,不会还学太一观的道士一样在修行吧!” 束观终于回过神来。 一个月前自己是给荣苗贴了一张忘神符,但是那张忘神符,只会让荣苗忘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却不会让荣苗忘了自己这个人。 只不过荣苗对自己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一天之前,所以在她的眼中,自己还是那个同兴里巡捕局的束长官,而不是束仙人。 但是她怎么会找自己找到这里来? 正了正神,束观也笑了一下说道: “原来是荣女士,不知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这段时间我都在休假,你去巡捕局的话可能也找不到我。” “那我幸好没去,否则可就白跑一趟了。” 接着荣苗的脸上闪过一丝忧伤之色道: “这些日子家里出了一点事情,我的一个堂妹失踪了,也报了案,不过束长官你既然在休假,或许不知道这件事情,我那堂妹到现在都没找到人,这些日子我心情一直不怎么好,不知为什么,我很想见你一面,所以今天就找来了,束长官不会嫌我冒昧吧。” 束观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一刻,一股热浪涌上了他的脑中,原先所有的顾忌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原来就想见自己一面。 荣苗自然已经忘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不知道自己曾经拯救过她的生命,也不知道自己是凌驾于凡人之上的修行者。 曾经共过生死,又忘了曾经共过生死,最终却依然想见自己一面。 自然不是因为感激,不是因为崇拜,在荣苗的心目中,自己依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巡捕,但她依然来找自己了。 还有什么感情比这种喜欢更纯粹,更美好的呢? 一缕开心至极,也放松至极地笑容浮现在束观的脸上,他凝视着身前的女子,欣然点头道: “我陪你在江边走走吧。” 第162章 联合搜寻队(上) 修炼是很枯燥的事情。 恋爱是很愉悦的事情。 但是在一天中既要修炼又要恋爱,则是……其实感觉也蛮不错的,因为美好的恋情,总是会让人对很多事情变得更加积极。 束观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 每天白天他依然在观内守山门,修炼。束观甚至感觉这几天修炼的进度,比前面一个月还要大,或许是他修习的九转纯阳功,真的是一门需要阴阳调和的功法,虽然没有真的和荣苗阴阳交融,但光是情感上的滋润,就让束观短短几天之内,顺利突破了一个大周天搬运。 而一到了下午五点,束观就会离开善已观,骑上四师兄邱旸的那辆自行车,上十来分钟的时间,骑到同兴里景福路8号。 一般在这个时候,荣苗都已经会在家里等着他了。 然后两个人或者去江边走走,或者会去看场电影,或者会就在荣苗的家中喝茶聊聊天。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有聊不完的话,视线总是时刻落在对方的身上,时不时地就会莫名其妙地笑起来,这是一种让人很轻松的相处。 不过到目前为止,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过太亲密的行为,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在这方面,荣苗其实是一个很羞涩的人。 至于那一天,或许是因为在那样极端特异的经历下,导致的情绪失控。 但就算没有身体的接触又怎样的,光是每一次目光的对视,就已经让束观和荣苗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被幸福感充满了。 至于某些事情,他们并没有刻意地去追求,因为两人都很清楚,那些事情在他们之间必然会发生,他们只是在等待水到渠成的那一刻。 而一般每天十一点左右,束观都会跟荣苗告别,因为束观虽然一夜不睡没有任何问题,但荣苗每天十二点基本都要睡觉了,她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当小会客厅里墙壁上的挂钟指针指到十一点的时候,束观就起身告辞了,荣苗将他送到了草坪铁门之外。 束观推上了自己的自行车,准备离开的时候,回头笑着对荣苗说了一句道: “接下来一段日子,我可能不能经常来了,因为有一件大案子要办,需要经常加班。” 荣苗微微一怔,沉默了一下,接着问道: “要多久?” “大概两个月时间吧。” 荣苗微笑着道: “好,那你先忙工作。” 似乎是因为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很难见面,两人站门口互相对视着,一时间有些依依难舍。 就在束观跨上自行车准备离开时,荣苗却叫住了他。 “等等。” “怎么了?” 束观回头看着荣苗问道。 “要不以后我在家里给你收拾一个房间,有时候太迟的话你就睡在这里好了,这里离伱巡捕局也近,就不用没天骑这么久自行车来回跑了。” 荣苗的眼中似乎有水光在荡漾,她避开了束观的视线,看似很随意地说着,但声音却有些微颤紧张。 ……其实很快的,也就几分钟的事情,比你开车都快…… 束观心中刚嘀咕了这么一句,不过他下一刻就明白了荣苗真正的意思,然后一团火热从小腹中升腾了起来。 ……终于,憋了这么多年了…… “好啊!” 然后束观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只是他的声音同样变得有些发飘。 荣苗苗明白了束观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飘起两朵红云,有些不好意思地匆匆跑回了别墅中,看着那道倩影消失在白色洋楼之内,束观咧嘴笑了一下。 只可惜,还要等两个月。 刚才束观并没有说谎,他真的有一件大案子要办,不过自然不是巡捕局的案子,而是从明天开始,他要加入善已观,归元寺,岳澜书院组成的那支联合搜寻队了。 …… 因为他们的任务是每天都要穿街过巷,所以不适合穿道袍,都换上了普通的常服。 束观穿的是一件咖啡色的夹克,配的是黄色的西裤,不管是布料还是剪裁都极为衬托他那挺拔有型的身材。 这次是几大仙门弟子间的联合行动,自然不能穿的太随意,当然像西装这样的正装也不太适合,道理和穿道袍一样,你一身西装革履穿街过巷的话,同样很招人耳目。 所以束观选了这样一身打扮,不过这身衣物倒不是跟六师兄桑立人借的,也不是束观自己买的,这套衣服的价格可是足足需要四个银元,足够荆城的一个小康家庭一个月的生活费了,束观买不起。 所以这套衣服是荣苗给他买的,在前几天他们一起逛街的时候,荣苗给他买了好几身衣服。 这就是跟跟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女子谈恋爱的好处,她既可以跟你风雪月,也能注意到你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 如果这个女朋友还很有钱的话,那你基本就不要为生活中的任何事情操心了。 至于这算不算吃软饭的问题,束观也曾经很认真的思考过。 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小巡捕的话,他绝不会接受荣苗的馈赠,除非自己有相等的回赠。 但现在自己是修行者,如果还纠缠这种问题的话,那真是白修炼了,真正自信强大的男人,不会因为女朋友的一些礼物就被刺激地跳起来的。 比如荣苗邀请他可以住在她家,束观并没有拒绝。 至于三师姐芮剑翘,束观是 今天芮剑翘穿的是一袭青色七分袖绣短袄,黑色百褶裙,长发盘在脑后,配上三师姐那清淡温婉的气质,倒是很像一名学校里的女老师。 特别是三师姐还提着一个长长的琴盒一般的木盒,就更像是是正准备去上课的音乐老师了。 束观看了那琴盒几眼。 “斩薛剑。” 看到束观好奇的目光,芮剑翘拍了拍琴盒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两人出了道观,因为不算急事,也就没有浪费神行符,隐身符,而是像普通人那样到码头,先坐渡轮到了郢城区,然后再坐有轨电车,到一个名叫小东门的站点下车,然后往前走了几十米,拐进了一条叫钟楼街的大街。 这是一条很长很宽的大街,比同兴里的那些街道要更加宽敞,是束观来道荆城后见过的最宽最大的一条街道。 这是一条南北向的大街,全长有四千余米,南端直通大江江边,尽头处是一座高达三十来米的钟楼,隐约可见顶端阁楼内悬挂着一口巨大的铜钟。 这也是这条大街名称的由来。 而在大街的北端,则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庞大建筑,占地极广,越过四周的围墙,依然可以看见里面景色秀丽的园林和树木间的楼阁。 以束观的目力,自然能看见那片建筑大门旁挂的几块长条形牌匾上写的字。 大华民国楚洲行省省政府 大华民国楚洲行省省议会 如今束观走出桃源,来到荆城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了,对这座城市已经相当了解,前些日子还看过一些荆城地方志一类的书籍,所以也知道那座华美的建筑,本来是大华天朝楚洲行省的巡抚衙门,如今被改成了大华民国楚洲行省的省政府。 江口是荆城的商业中心,江阳是荆城的工业中心,郢城区是荆城的政治中心,而这条钟楼大街,则是荆城政治中心中的中心。 楚洲行省,荆城市的军政部门,有八成以上都集中在这条大街上,走在大街两旁马路上的行人,基本都穿着西装,或者是一种像束观前世中山装一样的立领西装,而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沉稳中带着一点自衿的。 比起江口的街道,这条钟楼大街上的所有一切,隐约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 束观和芮剑翘两人,看着大街旁的门牌号,朝前方走去,最后停在了一家咖啡馆的门外。 这条大街上虽然多是政府部门机构,但是里面上班的人也要吃饭休闲,所以在这条大街上,也有不少饭店,茶楼,咖啡馆之类的。 此时束观和芮剑翘所站的那家咖啡馆的门口招牌上,写着“良友咖啡厅”几个字,下面还写着“正宗因吉利皇家咖啡,晚六点后有爵士音乐,名媛歌唱”一行小字。 “就是这里了。” 束观和芮剑翘对视了一眼。 他们这一批新集结的搜寻队,昨天二师兄回来的时候,已经告诉了他们这一批搜寻队的集结地点。 前两批搜寻队,已经搜寻完了江口和江阳两个城区几乎所有的街巷角落,但并没有发现那些黑衣人藏身之地的任何线索。 而现在他们 “既然在郢城区,那干嘛不直接在归元寺集合,何必还要专门找家咖啡馆。” 站在咖啡店门外,束观小声嘀咕了一句。 芮剑翘微微一笑道: “七师弟,你拜入观中也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来可见有外人来过我们观里,比如七仙盟中其他仙门的人。” 束观怔了一下,接着摇了下头。 说实话,这几个月来荆城发生了不少跟修行者有关的大事,自己师傅李至霞,归元寺的三木大师,岳澜书院的苏颉山长这七仙盟在荆城的三大巨头,已经碰过好几次面,商议一些要事。 但是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从来没有来过善已观,而师傅去找他们的时候,好像也都是约在大江边等候的。 不过束观也是经三师姐提醒,才注意到这个细节。 “虽说几大仙门都是七仙盟中的一员,平日守望相助,但是各自的宗门修行重地,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让其他宗门的人进入的。” 然后芮剑翘解释了一句。 接着两人走进了咖啡馆,此时是上午九点多,咖啡馆里还没什么客人,大厅内摆着七八张桌子,比起束观曾经去过的茉莉西餐厅,这里显得普通很多。 里面的几名服务生也都是大华人,穿着廉价的西式礼服,整个咖啡厅的装修都透着一种半土不洋的风格。 所以虽然门外的招牌上写着“正宗因吉丽皇家咖啡”,但这家咖啡馆大概率是大华人开的。 见两人进门,一名长相还算清秀的女服务生迎了上来。 “八号包厢。” 束观报上了二师兄告诉过他的包厢号。 “好的,包厢里已经有一位杨先生在等着了。” 那女服务生看了束观一眼,领着两人来到了里面一个门口写着“8”的包厢之前,敲了敲门。 “先生,你的朋友来了。” “进来吧。” 里面传出一道清朗的年轻男子声音。 束观当先推门而入,只见包厢之内放着一张咖啡桌,几张沙发,棕色的绒布窗帘拉开着,窗户外阳光洒了进来,洒在站在窗前的那个年轻人的身上。 年轻人二十八九岁的模样,着一件青色对襟长袍,黑色布鞋,容貌俊美,英武而又带着儒雅之气。 见到这个年轻人,束观先是微微一怔,虽然大半年没见,而且对方也换了常服,但束观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年轻人是谁,正是上次在兰心大戏院见过一面的岳澜书院弟子杨鉴清。 “芮师姐,束师弟,好久不见。” 杨鉴清含笑迎了上来,拱手行礼。 “茶楼那些地方太吵,倒是西人喜欢的这种咖啡厅安静一些,适合我们见面议事。” 看来今天这个集合的地方是他安排的。 不过也是,虽然这里属于郢城区,归元寺的人才是地主,但是让那些寺中的僧人来安排会面的地方,倒真的有点为难人家了。 “杨师弟。” “杨师兄。” 芮剑翘和束观也是先跟杨鉴清见了礼,接着芮剑翘的目光在包厢内转了一圈,扬了扬眉道: “怎么,书院里这次就你一个人来?” 杨鉴清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苦笑道: “不错,其实上一批来的也是我一个人,因为我们书院实在是抽不出其他人了。” 芮剑翘顿时目光一凝,疑声问道: “你们书院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鉴清脸上的苦涩之意更浓了一些,他沉吟了一下,又看了束观一眼道: “自上次兰心大戏院的那件事情之后,这半年时间之内,我们岳澜书院之内,又有三名弟子走火入魔了。” “什么!” “什么!” 芮剑翘和束观齐齐惊呼一声。 而杨鉴清则是继续说道: “而那三位师弟的走火入魔,还是跟那个姹女脱不了关系。” 第163章 联合搜寻队(下) 那个姹女? 束观呆了一下,如果不是杨鉴清提起,他都几乎已经忘了那个见过一面的姹女的事情了。 本来以为那姹女早已消声匿迹,原来其实还在暗中活动。 “而在连续三名师弟被那姹女害得走火入魔之后,我们书院终于发现发现了那个姹女的一些踪迹,她就躲在江阳的某处隐沦之地中,现在我们书院弟子几乎都日夜守在那隐沦之地外,所以这次的联合搜寻队,只能派我一个人来了。” 只听杨鉴清清继续解释道。 隐沦之地? 束观在杨鉴清的口中,听到了一个不明其意的名称,不过此时也不好追问究竟。 而芮剑翘则是皱了皱眉道: “怎么那个姹女,像是专门在针对你们书院。” 束观登时也有些疑惑。 因为上次在兰心大戏院偶遇那个姹女,说实话人家对自己和桑立人似乎确实有留手之意,但是对其他的书院弟子却是赶尽杀绝。 对自己和六师兄留手的原因,束观后来是听师傅李至霞解释过了,因为当年眼看姹女被七仙盟彻底剿灭之时,是他们道门的吕祖现身,放了最后的那几名姹女门弟子一马。 所以如今那个姹女回来复仇,对他们道门弟子也没有太大的恨意,但是为什么要专门针对岳澜书院的弟子呢? 这时刚才那个清秀的女服务生端了三杯咖啡进来,却是刚才她离开前杨鉴清点的。 杨鉴清示意芮剑翘和束观先坐下,然后才长长叹了口气道: “一千年前那次对姹女门的围剿,最初就是我们儒门发起的,因为那个混入大华天朝后宫,混乱朝政的姹女门圣女,所行之事大悖我儒门之之道。” “而且当时朝中有几个我们儒门本来准备接引入门的修道种子,也都死在了那几年的朝争之中,所以当时我儒门才会召集七仙盟大力围剿姹女门,其实当年和姹女门的战斗,主力多是我们各大书院的弟子,或许这就是这次那个姹女,专门针对我们书院的原因。” 杨鉴清说完之后,束观倒是恍然了。 在道藏阁的那些典籍中,他早就看到过一些关于儒门的事情,像儒门中很多修行者,都曾经在大华天朝为官,后来才成为修行者的,甚至七仙盟代表儒门的那位仙人王云,曾经是大华天朝的一代名臣大儒,力挽天倾,中流砥柱的那一种,在大华天朝万载历史上,若论功绩都能排进了前十,就算在如今的普通人中,景仰崇拜王云的人依然不计其数。 所以儒门看不惯那个姹女门圣女所为,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在杨鉴清讲完了他们书院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之后,包厢之内沉默了一下。 三师姐芮剑翘是一个并不擅长跟人打交道的人,束观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说几句宽慰杨鉴清的话,但既然三师姐没开口,他也不好抢着说什么。 于是束观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那杯咖啡之上,浓黑的咖啡之上,飘着淡淡的热气以及一种久违的馥郁的香味。 杨鉴清虽然点了咖啡,但他好像不怎么喜欢喝,至今也没有碰过一下,至于三师姐更是看都没看一眼。 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喝了……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束观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发现味道居然相当不错,比前世他喝惯的速溶咖啡自然要好上太多,甚至比偶尔会去打卡的某巴克,某幸都要好不少。 下次可以带荣苗来这里坐坐,一杯咖啡自己总是请得起的。 束观有些走神地想着,他眯眼看着窗外的阳光,发现自己半日不见,已经有些开始想念荣苗了。 而束观喝咖啡的举动,却是打破了这个包厢内的沉默,杨鉴清朝他看了过来,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惊讶,接着微微一笑道: “束师弟,上次相遇,我却是真不知道束师弟你居然是吕祖亲择的传人,前些日子听贵观的木师兄说,如今束师弟你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他了,如此天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如今荆城的七仙盟 面对人家的夸赞,束观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他总不能说木师兄实是在吹牛,幸好边上的芮剑翘帮他化解了尴尬。 “归元寺的人,怎么还不来。” 芮剑翘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 然后就见杨鉴清从怀中拿出了一块金色的怀表,打开表盖看了一下道: “应该快了,他们应该是做完早课过来,寺里的人比我们两家戒律都要严一些。” 束观颇有兴趣地看了一眼杨鉴清的那块怀表,,想着自己应该也要去买一块手表了,不用太好,只要能准确记时就行。 因为他的一掌经,如果知道的时间越精准,能够占卜的事情也就会越精确。 不过那块手表束观可不想让荣苗给自己买,看来要想办法去赚点钱了。 就在束观这么想着的时候,包厢门再次被敲响了,还是那个清秀的女服务生推开了门,接着她身后走进来两个人。 两个人一高一矮,都穿着粗布大褂,脚上是草鞋,头上戴了草帽,看不清容貌。 那女服务生带他们进来的时候,也是一脸地古怪之相。 因为这两人的装扮太过土气,可不像是回来喝咖啡的人,如果两人不是报出了包厢号,还说了又一个姓杨的人在等着他们,这女服务生根本不会让这两个看去像是码头上苦力的人进门。 女服务生神情怪异地关上了包厢门口,而在包厢里面,那两打扮土气的人同时摘下了草帽,露出了两个铮亮的光头。 杨鉴清当先站了起来笑道: “原来来的是慧明师弟。” 归元寺的弟子终于来了。 然后芮剑翘和束观也都站了起来,束观抬眼望去,只见来的两名归元寺弟子,站在前面的一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高高瘦瘦,容貌普通,眉眼间有一种平和冲淡的气质,给人印象颇佳。 而战在他身后的,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僧人,长得有些矮,但身型却极壮实,属于王大虎那种矮壮横宽的身材。 少年僧人肤色蜡黄,阔口狮鼻,耷拉着一对八字眉,一副啊欠连天病恹恹的模样,似乎还没有睡醒。 杨鉴清的目光落在那少年僧人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疑色,似乎他也不认识这个少年僧人。 前方那个发豪叫慧明的年轻僧人连忙介绍道: “这是龙树师弟,龙树师弟一年前刚被师傅收入门下,一直在寺内修行,今天是 “原来这位就是传闻中天生小金刚之体的龙树师弟!” 杨鉴清微微一怔,再次看了那龙树一眼。 束观也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那个容貌不知该说是丑陋还是身具奇相的少年僧人。 因为刚才杨鉴清说过,如今荆城七仙盟的二代弟子中,被公认的三大天才弟子,一个是自己,一个是六师兄桑立人,还有一个就是归元寺的沙弥龙树,刚听闻人家的名号,没想到本人这么快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龙树师弟,快来见过这几位师兄师姐,这是岳澜书院的杨师兄杨鉴清,这位是善已观的芮师姐芮剑翘,这位是……” 而此时那慧明也开始给自己从未出过寺门的师弟龙树介绍起其他人,只是在介绍到束观的时候,他却微微顿了一下,因为他也不认识束观。 “我是善已观七弟子束观,见过慧明师兄。” 束观连忙先行一礼道。 慧明“啊”了一声连忙还礼。 “原来是吕祖亲择传人束观束师弟,真是久闻大名了。” 而在他身后,那名少年僧人此时猛然扬起了眉,原来一双无精打采的八字眉,变得笔直如两根直插云霄的大棍。 “你就是束观?俺师傅说你是二代弟子中最强的,比我还是强,我想和你比一下!” 这一刻的少年僧人,蜡黄的皮肤上散发着一种莹莹透亮的光彩,目光亮如明灯般盯着束观,哪里还有原先病殃殃的缺觉模样,浑身气势直如一头出林的猛虎! 第164章 定世钟 “师弟!不得无礼!” 那慧明连忙回头轻喝了一声。 “别忘了出寺前师傅是怎么交待的,要是你控制不住自己,我现在就送你回寺,反正过两条街就到了。” 不知是不是慧明最后一句话击中了少年僧人龙树,龙树挺立地如同两根大棍一般的眉毛再次耷拉了下来,变回了无精打采的模样。 而这的慧明看去一脸平和淡泊之相,在师弟面前好像还蛮有威严的。 接着他转过头,脸带歉意地说道: “我这师弟,因为是天生小金刚之体,气血之力极旺,连带着脾气也有些不好,师傅将他收门下之后,一直以佛法消弭他的煞气,一年来也算颇有成效,所以这次才会放他离寺,但有时候还是会发起性子,若是以后冲撞了各位,还请大家多多担待。” 束观听得却是目光一闪。 小金刚之体? 记得大师兄好像说过,自己沐浴龙血之后,体魄强悍程度,就相当于是佛门的小金刚之体,当然那是他在修炼斗战术之前,而且大师兄也说过,一开始最适合自己的,是佛门的修炼之法。 那这小和尚倒是和自己一样,就是不知道他是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这种体魄,还是也是后来碰到了奇遇。 这时候,那慧明让龙树朝其他众人一一行礼, 走到束观的面前时,龙树再次抬了抬眉,看得出这小和尚的眼中,还是有极浓的跃跃欲试之意。 束观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 “有机会我们练练。” 他小声对那龙树这么说了这么一句。 龙树的眼中顿时闪过一缕亮芒。 说实话,束观自己也想知道,在修炼斗战术小半年之后,自己的纯肉身的力量已经强大到了什么程度。 上次一拳轰死那个南洋降头师的巨蛇,但是束观觉得自己根本没尽全力,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量上限在那里。 如果这个小和尚的肉身,真的能和自己刚沐浴龙血那时相比的话,应该会比较扛揍吧! 看着龙树小和尚,束观笑得越发友善。 而杨鉴清再次招呼大家坐下来。 “这一次 然后杨鉴清开始讲话,因为前两批搜寻队他都是其中的成员,所以这一次就自然以他为首,其他人倒也没有任何意见。 “前两次我们已经将江口和江阳两区彻底搜寻了一遍,就连隐沦之地都进去过了,目前没有发现任何那些黑衣人的蛛丝马迹。” 这个时候,束观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杨师兄,江口的那些租界区也去过了吗?” “去过了。” “那些领事馆的内部呢?” 杨鉴清若有所思地看了束观一眼,再次点了点头道: “也进去过了,除了那几个我们早就知道的西大陆的修行者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现在只剩下了郢城区还没有被彻底搜寻,所以那些黑衣人如果真的还藏身在荆城的话,那么很可能就是在郢城区了。” 接着杨鉴清继续说道: “所以这次搜寻,大家要特别小心,因为如果真的被我们发现了踪迹,那么很可能 “一切由杨师兄你安排吧。” 归元寺的慧明当先表示同意。 而芮剑翘和束观自然也没什么意见,然后芮剑翘问了一句道: “我们从哪里开始?” “就从这钟楼大街开始,从定世钟那里开始吧!” 杨鉴清笑着站了起来。 …… 不久之后,一行五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钟楼大街最南端,矗立在大江之旁的那座高耸的钟楼之下。 束观仰头看着眼前的钟楼,这是一座三重檐四角攒尖顶的楼阁,底下基座是用青石筑成,四面各有一个两米左右的门洞,上方是三十多米高的木制楼阁,通体彩绘,翼角飞翘,下悬铎铃,极为华美壮观。 楼下的门洞之间,不时可以看见有游客进进出出。 这里本来就是荆城的 这个钟楼的全名是太平定世钟楼,建于四千九百年前,当时大华天朝刚刚平定了神猴军之乱,更始帝集麾下八百大将的刀剑,铸成了三十六口大钟,分镇于天下三十六洲,庆天下太平,重定大华盛世。 此后五千年,此地屡遭战乱,此楼也不知经过多少次修缮,但总归依然矗立在大江之畔,供后人瞻仰。 “师兄,我想上去看看。” “好啊。” 身后传来慧明和龙树低声地交谈。 芮剑翘朝束观望了过来,束观立马点了点投。 “师姐,我也想上去看看。” 杨鉴清看了四人一眼道: “那我去买票,我前两天刚带老婆孩子来玩过,套票优惠期还没过。” 其他四个人齐齐哦了一声,四个人用一种茫然而又很郑重地眼神,看着那个英武儒雅的年轻人,一路小跑着去旁边的售票口买票。 “师姐,他有老婆小孩了?” “我不知道,我和他又不熟。” “师兄,为什么要买票?” “进我们归元外寺也是要买票的,民国四年颁布的法令,为限景区人流,特设收费制度。” 一观一寺的几名弟子之间,低声交谈了几句。 十几分钟之后,杨鉴清拿着几张门票回来了。 “走吧。” 然后五个人走进了定世钟楼的门洞,只见里面的楼梯口,十来名游客正排着队,一名穿着蓝色制服,戴着红色袖套的工作人员认真地验过票后,才放旅客走上通往上方楼梯。 排了几分钟队,终于轮到他们。 “每个人二十分钟。” 那工作人员机械对每个人说道。 束观j几人跟在前面的游客身后,一步一步向上走着,半个小时之后,终于走上了钟楼顶部的二层。 至于最上面那放着定世钟的阁楼,是不会让游客上去的。 来到上方二层,只见下方江水滔滔,景象万千,让束观很是找到了前世跟团游的乐趣。 只是就在他望栏杆边走去的时候,脑子中响起了小艺的声音。 “哥哥,上面那口钟里,有个老爷爷呢。” 这章后面一千字,就是垃圾,纯粹为了完成更新任务,因为家里来客人,我喝醉了。 但剧情正常的。 抱歉抱歉抱歉, 第一膳家 在几个月之前,也就是富华仓库的那场战斗之后,束观和小艺之间,曾经有过一次很认真很深入的探讨。 至于探讨的事情,是关于藏在法宝中的那些灵魂。 很多法宝都拥有一定的智识,这很多时候也是区分法宝还是法器的标准。 而按照束观原先所知道的,大部分法宝的灵智,都是懵懵懂懂的,和正常人的智商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如果那件法宝的灵智,能够达到两三岁小童的水准,已经非常难得,一般是最高品阶的人仙级法宝才能拥有。 就像如今善已观的三大镇观之宝,就都拥有自己的灵智,而其中灵智最高的,是排名 蛮牛旗的灵智,据师傅李至霞所说,就大至相当于两三岁小童的水准,所以有时候蛮牛旗会很不听话。 而蛮牛旗的“不听话”,束观已经在富华仓库那一战中目睹过了。 但是关于法宝灵智的这些常识,到了小艺这里,好像都不适用了。 束观很早就知道小艺能够和那些法宝交流,但一开始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直到那天在富华仓库之内,蛮牛旗在小艺的请求之下,全程配合着他干掉了那些黑衣人,那时束观才明白,小艺和法宝之间的交流达到了一种他原先根本想象不到的程度。 “你是说那些法宝,智慧水准根本就不像小孩,而是跟正常的成年人没有什么区别?” “是呀,像旗子伯伯虽然玩心重了一些,但还是很讲道理的,针叔叔会比较唠叨,铃姐姐脾气很温柔的。” 小艺口中的旗伯伯,针叔叔,铃姐姐,自然是善已观的三大镇观之宝,蛮牛旗,冰魄寒光针,清心铃。 而比起蛮牛旗,冰魄寒光针和清心铃的灵智要更低一些,只能说有了一些“活着”的特性。 “小艺你知不知道,在我们修行者的眼中,那些法宝的灵智都是很低的。” “我知道啊,哥哥你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 “那为什么在和伱交流的时候,它们的灵智就达到了正常人的水准。” 当时束观是很严肃地跟小艺在研究这件事情。 “哥哥,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我有一个猜测,或许是因为我跟它们是同类。” 束观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很快明白了小艺的意思。 小艺是一个人工智能,如果用这个世界修行界的标准来判断,她却是跟法宝的器灵没有区别。 所以那些法宝的器灵,把小艺当成了它们的同类,这倒是可以解释地通。 但问题就是为什么那些法宝的器灵,在修行者面前表现地灵智低下,而和小艺交流的时候,智慧程度却又突然提高了很多? 这是一个束观还没有弄明白的问题。. 小艺也不明白,她只是可以毫无障碍地跟那些法宝的器灵交流。 难道小艺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可以大幅提升法宝器灵的智慧等级?但是这种提升又仅限于小艺自己? 这是束观后来跟小艺讨论之后,勉强得出的一个推论,至于事实到底是不是这样,还无法证明。 当然,小艺能跟法宝器灵交流,从目前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如今修行界中的法宝,基本都是最迟也是数千年前炼制成留下来的,而如今虽然大道式微,修行者的道法威力越来越弱,但是法宝却没有这种情况,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威力。 所以现在的修行者,要控制那些以前的法宝是越来越困难了,特别是灵智越高的法宝,就越难控制,像蛮牛旗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要想控制些高灵智的法宝,除非当初炼制法宝的人,又或者你的实力强到足够压制它。 但是通过小艺,却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完美实现对法宝的控制,甚至比那种通过实力压制的达到控制法宝的方式更完美。 而就在此时,当束观走上太平定世钟楼的顶处二楼时,小艺的声音在他脑中响了起来。 “哥哥,上面那口钟里,有个老爷爷呢。” 束观猛然一怔,下意识地抬头朝上方望了一眼,他的视线自然无法穿透屋顶,看到上面那个阁楼中的铜钟。 当然,这只是他本能的一个动作而已。 ……小艺的意思是上面的铜钟内有一个器灵,这口在荆城大江边放了五千年的太平定世钟,其实是一件法宝? “是的,哥哥。” 束观脑中刚升起这个念头时,小艺就主动回答了他。 束观顿时扬了扬眉,这口放在大江边供万人瞻仰,甚至还要收费的定世钟,居然是一件法宝? 束观心中升起一缕古怪至极的感觉。 师傅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另外这口古钟,真的是五千前那位平定了神猴军之乱的更始帝,用麾下大将的兵器铸造的吗? 束观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小艺,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然后束观在脑中问了一句。 等了大概几十秒之后,小艺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有,钟里那位老爷爷不肯理我。” 不理人?看来铜钟内的那个器灵很高冷啊! 束观想着等回观之后去问问师傅,这么一件法宝,以前七仙盟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然后束观暂时将这件事情放在了一边,站在顶层二楼的栏杆之旁,专心欣赏起楼外的风景。 站在此处,荆城三镇尽收眼底,俯瞰巨龙般的大江,波光粼粼,滚滚东流,无愧被称为荆城 不过游客在上面停留的时间有限制,而他们今天也不是真的来游山玩水的,在楼上站了一会,主要是让从来没来过的束观和龙树两人看了一下太平钟楼的景致之后,一行五人就下了钟楼,开始了他们真正的任务。 …… “如果那些黑衣人真的躲在荆城,这么多修行者聚在一起,是不可能不露出一些行迹的。” “光是他们聚在一起,引发的天地灵气的异常波动,就足以让我们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地。” “当然这种感知是有距离限制的,按照苏山长,李观主还有三木大师共同的判断,这个距离应该不会超过五百米,一旦我们进入到这个距离范围,就很容易察觉到异常。” “而这种灵气波动的异常,也往往会让受其影响范围内,出现一些异象,比如草会长得特别茂盛,井水特别甘甜,生活在那片区域中的普通人精神会特别健旺,几天几夜不睡觉都不会觉得累。” “当然,一切也有可能反着来,草枯萎,井水散发恶臭,普通人莫名多了许多疾病。” “总之都是一些只要你注意到就能察觉不对的异象。” 在搜寻任务正式开始之前,杨鉴清如此解释了一下。 所以搜寻任务其实并不复杂,就是会很麻烦,方圆五百米的地域,相对于整个郢城区来说,只是很小的一隅,这意味着他们不能遗漏任何一个角落。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这样简单而又枯燥的搜寻。 他们每天都会七点钟集合,然后一条条街巷地搜寻,直到晚上十点钟左右结束,然后 前面的几天,他们没有任何发现。 但是在进行到 那一天的上午,他们和往常一样,搜寻了几条街巷后就到了中午。 这个时候他们恰好经过一座金碧辉煌的饭店,门口的招牌上写着“金福楼”三个大字,另外还有一块小一些的招牌,上面则是写着“荆城 其实这几天他们几个人为了不浪费时间,都是不吃中饭的,对于他们这些修行者来说,一天就算不吃任何东西都没有问题。 只是这是走在最前面的杨鉴清,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身笑着说道: “这几天大家都很辛苦,不如今天大家都放松一下,我请大家在这金福楼吃一顿,这金福楼的楚菜,可是公认冠绝荆城的,特别是一到一道鱼汤,吃过的人都是赞不绝口。这家饭店的老板,当年可是货真价实在楚洲郡王府上当过大厨的。” “而那荆城 杨鉴清兴致勃勃 “听说这家金福楼用餐的价格很贵,杨师弟你就不用破费了。” 芮剑翘淡然摇了摇头道。 “杨师兄,我们出家之人,吃不得鱼肉之食,就不用进去了吧。” 慧明也是如此说道。 “芮师姐,小弟家中还算是略有薄产,请大家吃顿饭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还有慧明师弟你也放心,这金福楼的素餐也是远近闻名的。” “既然都走到这里了,那就不如进去大快朵颐一番,否则还真有些对不起这荆城 杨鉴清哈哈笑着当先走进了金福楼的大门。 ……应该是他自己嘴馋了…… 束观很肯定地做出了判断。 既然杨鉴清颇为坚持,大家也就随他走了进去,只见里面的装修满满都是大华的传统古式风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宛如王府皇宫一般。 先不说这里的菜到底好不好吃,光是这里面的装饰,就对得住“荆城 大厅中摆了数十张圆木大桌,此时已经被客人坐得七七八八。 一名穿着大华传统长衫的侍者,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问过这侍者之后,被告知此时二楼三楼的包厢都已经满了,雅座也没有了,只有角落里还有几张散桌。 大家自然也不会介意,跟着那侍者来到了角落的一张圆桌旁。 这大厅中的圆桌,每桌都足可坐十名客人,他们一行五人自然坐得极为宽敞。 而在他们的旁边不远处,立着一面一人多高的八幅屏风,屏风之后有人语交谈声传出。 这屏风隔着的,就是雅座了。 而在落座之后,杨鉴清没看菜单,直接就开始报出了几道菜名,示意侍者上菜就行,看来他确实是这里的常客了。 而能够经常在这里吃饭的人,恐怕不像杨鉴清他自己说的,家里略有薄产,恐怕也是大富之家。 那侍者也是从杨鉴清点菜的方式中,知道了这应该是店里的常客,于是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恭敬了一些。 而在等菜上桌的时候,几人之间交谈了几句,商议着下午要去哪几条街道看看,以及今天上午走过的地方,还有没有遗漏之处。 他们之间交谈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没想到的是,旁边那屏风之后居然走出了一个年轻男子。 那年轻男子穿着大华改良式的立领西服,穿着黑色皮鞋,人长得白白净净,带着金丝眼镜,梳着一个一丝不苟的三七小分头,脸上带着矜持自傲的神情。 “你们说话能不能小点声。” 那小分头青年皱眉看着束观他们这一桌人,指了指屏风后面道: “知道坐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吗?我们谭处长正在宴客,聊的都是重要无比的事情,你们这样大声喧哗,真是一点文明都不讲,请你们注意点自己的声音。” 说完之后,那年轻人还狠狠地盯了他们一眼,方才转身走回屏风之后。 五名七仙盟的弟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哑然失笑。 其实以他们的耳力,刚才屏风之后那桌客人的交谈,早就听的清清楚楚。 那桌客人应该都是荆城市政府里的一些官员,而且身份好像也不低。 当然在他们眼中,这些人的身份根本没什么意义,只是没想到进来吃顿饭,居然会被一个凡人呵斥了一顿。 当然想芮剑翘,杨鉴清,慧明几人根本就没有生气的意思,甚至连束观都只是无谓的笑了一下,现在他已经很有修行者的自觉了。 一头狮子是懒得理会一只蚂蚁对它的冒犯的。 倒是龙树似乎有些不满,那对耷拉着八字眉扬了扬,似乎想站起身来。 不过边上的慧明立刻拿起一根筷子敲在了他的光头上。 “坐好,等会好好吃饭,要是惹事的话,马上送你回寺里。” 于是龙树有些委屈的摸了摸自己地脑袋,也就坐在那里不动了。 就在这个时候,屏风后面有一个中年男子的笑声传了出来。 “谭处长,前几天我一个朋友送了我一样不错的东西,今天小弟特意带来给您看看,您是行家,帮小弟看看成色如何。” 然后好像是一个盒子被打开的声音。 再然后,几名七仙盟的弟子脸色都是一变,再次对视了一眼,杨鉴清当先站立了起来,直接朝那屏风后面走去。 第166章 当大爷供着 屏风之后,一张大圆桌上,围坐着十几名客人,有男有女。 坐在中间主位上的,是一个方面大耳,穿着西装,颇为威严的中年男子,从桌子上其他人看他的目光中,就可以轻易判断出,这个中年男子是这一桌客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个人。 而在他的左右,还坐着其他两名中年男子,一名穿着长衫大褂,一个穿着高级巡捕的制服。 另外则是一些年轻人,其中还有四名女子,穿着打扮气质都像是政府部门里的工作人员,容貌也都颇为俏丽美貌,此时不停举杯向那几名中年男子敬酒,笑容略微矜持,却又带着一些隐晦的风情。 那个穿着长衫大褂,长着一张马脸,脸色青白的3中年男子,这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木盒,放到了中间那个方面大耳的中年男子的面前,打开盒盖,只见盒子里面放着一块青色的玉璧,青翠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谭处长,前几天我一个朋友送了我一样不错的东西,今天小弟特意带来给您看看,您是行家,帮小弟看看成色如何。” 那马脸中年男子,笑嘻嘻地对被称为谭处长的方面男子说道,只是下一刻,他却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声。 “老王,你可不是年轻时候了,别夜夜笙歌,旦旦而伐,可要多注意身体。” 另一边那个穿着高级巡捕制服的中年男人,不无挪揄地说了一句。 桌上的那几名女子顿时掩嘴轻笑,巡捕制服男子得意地瞟了那几名女子一眼,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贪婪。 至于那个谭处长,目光先是很随意地扫过盒子中的玉璧,只是下一刻,他口中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咦,伸手将那块玉璧从盒子中取了出来,放在掌心处仔细地看着。 谭处长的脸色,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边上的那个马脸男子看到谭处长的样子,眼中喜色一闪,接着凑近去小声说道: “谭处长,如果您喜欢的话,不如就留着把玩好了……” 谭处长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仿佛全部被手中的玉佩吸引了过去,脸上的红晕越发浓郁。 马脸男子有些窃喜,看来自己这次的东西送对了,而想要拜托这位谭处长的那件事情,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杨鉴清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这个雅座的,进来之后他的目光 因为在玉佩上,有一缕诡异的灵力波动。 而刚才他们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丝灵力波动。 而走进这个雅间之后,那丝诡异的灵力波动感觉地更清晰了一些。 于是杨鉴清直接走了过去,从那个谭处长的手中拿过了那块玉佩,就着窗外的阳光,神情严肃地看着。 直到这个时候,这雅座中的其他人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主要是杨鉴清进来地太突兀,而且一句话都不说直接上前夺过了谭处长手中的玉佩,就算是劫匪,也没他这么理直气壮不是。 谭处长茫然地抬头看着杨鉴清,一时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刚才那个走出来呵斥过杨鉴清等人的年轻人,倒是一推椅子腾地站了起来,愤怒地脸都胀红了。 与此同时,束观等人也都陆续走进了这个雅座中。 “你们干什么?怎么可以随便进来?快给我滚出去!” 年轻人激动地指着几个人,厉声叫道。 然后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按回了座椅上。 按住他的是束观。 年轻人挣扎了一下,却只觉肩头上压了一座大山一般,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这年轻人瞬间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畏惧地看着束观。 旁边的龙树扬了扬眉,本来他正想给那分头小年轻一点教训,只是他刚伸手的时候,却被束观抢先了一步。 龙树有些诧异地看了束观一眼。 因为他是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把伱们都抓起来,关到牢里去。” 那个穿着高级巡捕制服的中年男子,也是勃然色变,一拍桌子喝道。 只是束观一行人中,没有人理他,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杨鉴清手中的那枚玉佩上了,至于原先这个雅间中的其他人,早被他们当成了空气。 芮剑翘和慧明两人已经走到了杨鉴清的身边,同样神情郑重地看着那块玉佩。 “是什么东西?” 芮剑翘沉声问了一句。 “暂时看不出来,里面有一股很重的煞气,我们修行者还好,但如果是普通人的话,随身携带最多一个月,就会被玉璧中的煞气吸干全身精血而亡。” 杨鉴清将手中玉璧举高了一些,迎着窗外的阳光,隐隐可见在玉璧之内,有几缕殷红的条纹。 “这些应该都是以前被它吸干的凡人精血,所以这件东西绝不能流落在外面。” “慧明师弟,这里是郢城区,这件事情本来应该归你们处理,不如等会这块玉璧就由你带回寺里吧!” “可以,杨师兄。” 几人自顾研究着这块玉璧,但是那个装着高级巡捕制服的中年男子,已经怒不可遏了。 这几个人贸然闯进来的人说的话,虽然他很多听的不大明白,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是听懂了。 那就是这些人居然要抢走这块玉佩。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在金福楼这样公共场所抢劫? 特别是还当着他这个这片街区巡捕局的局长的面? 一时间,这个姓刘的巡捕局长只觉这件事情荒谬到了极点。 然后他从腰间拿出了配枪,指着杨鉴清的脑袋,怒气冲冲地说道: “立刻放下玉佩,然后你们这些人跟我回巡捕局……” 可惜,这位巡捕局长的话都没有说完,一只手就伸了过来,那配枪从他手中拿走了。 拿走刘姓巡捕局长手枪的人,是一个耷拉着一对八字眉的光头少年。 刘姓巡捕局长呆呆地看着那少年,他不知道自己的枪是怎么被拿走的,明明看见那只手伸了过来,他却做不出任何反应,最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是,那个少年明明站在大圆桌的对面,站在那里也没有动过,他是怎么做到伸手就拿到自己的枪的。 然后刘姓巡捕局长就看到那光头少年似乎对他笑了一下,接着慢慢调转了枪口,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刘姓巡捕局长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开始禁不住地发抖。 至于原先这雅座中的那几名女子,则是发出了阵阵尖叫。 “我们走吧。” 杨鉴清将手中的玉佩交给了慧明,然后一行人朝雅间外走去。 因为他们并没有展露太多惊世骇俗的力量,倒是没有必要用忘神符之类的东西消除这些人的记忆。 至于接下来会不会被当成劫匪,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这些人被全城通缉,是完全不需要担心的事情。 那些普通的巡捕根本不可能发现他们。 走出雅间之前,龙树随手将手中的枪扔回了桌上。 只是他们无需担心任何后果,但出了这样的事情,却也无法在这里用餐了,杨鉴清似乎有些遗憾的轻叹了口气,然后朝金福楼大厅外走去。 当他们刚走出金福楼的大门之时,却刚好遇上了一队在街上巡逻的巡捕,而这个时候,刚才雅间中那些人也都冲了出来,当先的还是那个刘姓巡捕局长,手中拿着刚才那支配枪。 看到街上的巡捕,刘姓巡捕局长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拦住他们,别让这些人跑了。” 刘姓巡捕局长连忙大喝了一声。 见到顶头上司,那些巡捕自然不敢怠慢,呼啦啦跑了过来,将束观等人团团围在中间,并且举枪对准了束观等人。 然后那刘姓巡捕局长终于得意地哈哈大笑了几声,大步走了过来。 “板马日的,你们这几个劫匪,居然敢抢劫我们,就等着这辈子把牢底坐穿吧!” 几名七仙盟弟子对视了一下,皱了下眉,自然不是为了那几支指着他们的枪,而是因为现在街上,还有金福楼中,还有很多人看着他们,所以等会善后起来会比较麻烦一点。 “立刻跟我们走。” 为首的那名巡捕,挥了挥手中的枪,凶神恶煞似地对束观等人喝了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金福楼的二楼之上,走下了一群客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二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青年穿着黑色西装,外面披着一件黑色呢制大衣,嘴边留着两撇小胡子,容貌倒也算颇为英俊。 金福楼中的客人似乎很多人都认识这位青年,见到这青年后,纷纷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青年走到了门口,看到门口围着一堆人,还有不少巡捕后,顿时皱了下眉头。 这时站在门口的那位谭处长,看到走出来的年青人,原本黑沉着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小跑几步来到那青年身边。 “明城,你也在这里吃饭啊!早知道三叔就和你去好好喝几杯了。” 青年看了自己那个靠自己老爹提拔,在荆城市政府财税署当个处长的远方堂叔一眼,并没有太多的亲热之意,只是随意点了下头,问了一句。 “发生了什么事情?” 谭处长即刻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犹自气愤地说道: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无赖之徒,真是胆大妄为至极,必须让刘局长好好招呼他们一顿。” “那就快让刘忠将他们带走。” 青年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只是说话之间,青年朝被巡捕围住的那几个人再次看了一眼,刚才他没仔细看,在听了自己远房堂叔的讲述着青年不免也有些好奇。 这些人没脑子的吗? 这里距离楚洲省政府,荆城市政府都只有几条马路,周边的几个巡捕局又哪敢怠慢,每日都是派出大量色巡捕在街上巡逻,是整个荆城市治安最好的敌方。 在这里抢劫,特别还是在大白天抢劫,纯粹就是找死。 只是当青年的视线从那几个人身上认真扫过时,他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接着那青年沉默了那么大概三四秒的时间,然后问了谭处长一个问题。 “那个玉佩值多少钱?” 谭处长猛然呆了一下,茫然的看着青年道: “那玉佩是王科长的。” 似乎知道青年肯定不认识什么王科长,他指了指身边的那个马脸中年男子。 “你那东西多少钱?” 于是青年又问了马脸男子一句。 马脸男子顿时现出了又激动又紧张的神情,连忙摇头道: “谭大少,那玉佩也是朋友给的,值不了什么钱,值不了什么钱……” “说实话!” 谭大少直接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卑职是在一家当铺中收的,了五百银元。” 马脸男子不敢触怒那青年,连忙低声说道。 青年没有再问什么,直接中西装内袋中掏出一本支票簿,又拿出一支钢笔,刷刷刷写了几行字,接着撕下支票递给了那马脸男子。 “好了,你的那枚玉佩我买下了。” 马脸男子吓了一跳,根本不敢接那青年的支票,连连摆手道: “谭大少,您要是喜欢直接拿去就行,就当卑职孝敬您的一点小心意。” 青年不由分说将支票塞到了他手中,瞪了马脸男子一眼。 “你有资格送我东西吗?” 接着青年拍了拍手掌,对那些巡捕说道: “都散了吧!东西我已经买下了,怎么处理就是我的事了,而我现在就把那玉佩送给了这几位朋友,所以他们自然不能再算抢劫。” 那个刘姓巡捕局长刚才已经目睹了一切,虽然不知道这位谭大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既然谭大少已经发话了,他可不敢违背,连忙挥了挥手,让那些巡捕赶紧散开。 而那个青年,已经一路小跑朝束观几人跑了过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谄媚程度比起不久之前他那远房堂叔朝他跑过来的模样,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年小跑到了束观的面前,像是鞠躬般弯了弯腰,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道: “这位……我这样处理您满意吗?” 在他身后不远处,见到这一幕的谭处长,刘局长,王科长几人齐齐身躯一震,然后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在荆城向来嚣张跋扈的谭大少,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客气过? 不,那已经不是客气了,简直就是在谦卑到了极点! 能让谭大少如此小心对待的,那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而刚才自己几人还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又指挥巡捕将他们围住,一时间这三人的双腿都有些发颤,而在他们身后,传来扑通一声人摔倒的声音。 却是那个梳着小分头的年轻人,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束观看着眼前那张隐约有些印象的脸,努力地回忆了一会,终于想起这个青年是什么人了。 谭大少。 荆城市市长的儿子。 这人的身份当初是桑立人告诉他的,那次是在兰心大戏院中。 而这个谭大少,也全程目睹了他们和那个尸傀之间的战斗。 只是因为最后束观施展出青萍御剑术之后,灵力消耗殆尽,只能看着眼睁睁这谭大少离开现场。 所以这是一个见识过他们修行者超越凡俗的力量,并且没有被贴忘神符的人。 那么现在这个谭大少刚才会站出来帮着解围,以及此刻对待自己的这种谦卑的态度,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过……既然现在再次遇上了,那自己要不要给他补张忘神符? 束观如此想着,接着又想起忘神符好像最多只能让人遗忘最近一天内发生的事情,像这种大半年前遗留的问题该怎么处理,束观还真不知道。 而谭大少看着束观皱眉沉思的样子,心情顿时变得更忐忑了一些,于是神情庄重地连忙又说了一句道: “这位,上次的事情,我发誓除了我父亲之外,再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谭大少是真的没有撒谎,而且对着这样的人物,他也不敢乱发誓。 那一次他从兰心大戏院逃走之后,确实是 而他父亲在听了谭明城的讲述之后,竟似没有太多意外,只是让他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最好能够彻底忘干净。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别问,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还想你活的长久些呢。” “那我以后再遇到那些人怎么办?” “你的运气应该不会……算了,如果再遇上的话,那就把他们当大爷一样供着就行,他们对你做任何事情,都不要反抗。” 这是谭明城的父亲,最终给他的回答。 所以现在谭明诚就一脸乖顺地站在束观面前,心中七上八下,也不知当初见过的这个一剑砍下那恐怖怪物的年轻人,会怎么处置自己。 第167章 隐沦之地 束观最终没有给那个谭大少补贴一张忘神符,事情已经过去很久,现在再贴忘神符已经没什么意义。 而且这谭大少确实是一个很识趣的人,特别是今天这件事情也办得很识趣,让他们少了不少的麻烦。 所以临走的时候,束观甚至很真诚地对谭大少说了声谢谢,把堂堂荆城市市长的公子,吓得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对于五名七仙盟的弟子来说,金福楼发生的事情,只是他们搜寻任务中的一段小插曲。 事实上,这样的小插曲他们遇到的绝不止金福楼中的这一件。 比如有一次,他们遇到一户人家出殡,那个死人在半途上却发生可尸变,如果不是刚好他们经过,当时那一户人家可能就死绝了。 又有一次,他们遇到了一伙跑江湖的卖解人,但是其实确实靠着以杂耍卖艺为掩饰,实则却是在踩盘探路,干的是半夜入室行窃的勾当。 那伙卖解人的为首者,却是一个修行者,实力很低下,只有引气期五六个小周天的水准,甚至也只会一门道术,名字叫做落锁术,这伙卖解人就是靠着这门道术,流窜各地反案,在一个地方最多呆五六天,以前从来没出过事,只是这次却是不走运,被正在执行搜寻任务的七仙盟弟子遇见了。 总之,虽然在搜寻了十几天之后,他们依然没有找到那些黑衣人的藏身之所,但是其他的灵异事件却是处理了不少。 而如果加上前两批弟子搜寻过程中发现的灵异之事的话,这几个月以来,光是藏身在荆城,以前他们七仙盟根本没注意到过的修行者,就被找出来了四五个。 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杨鉴清,芮剑翘和慧明三名资历老一些的七仙盟弟子,也难免感怀了一会,因为他们七仙盟如今对荆城乃至楚整个楚洲修行界的掌控力,确实是越来越弱了。 而在以前,别说是数千年前他们七仙盟最鼎盛的时候,就算是几百年前,像这种山门所在之地,居然还藏着他们不知道的修行者的事情,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 而现在卧榻之旁,却只能容他人鼾睡了。 至于原因,一个是因为道术的威力越来越弱,就像李至霞,三木大师,苏颉这样的胎动境强者,也难以察知整个荆城的情况了。 而另一个更主要的原因,就是大道式微,能修行的人越来越少了,连带着他们七仙盟的弟子数量也越来越少。 比如善已观,五百年前的弟子数量足有三十一人,就算是李至霞那一代,师兄弟也有十五人,但是如今善已观的弟子,如果不算大师兄的话,却只有六人了,就算加上李至霞曾经收过后来却战死的另外两名弟子,也就只有八人。 而归元寺的情况也差不多,慧明,龙树他们这一代的弟子只有七个人。 岳澜书院稍多一些,但这段时间却也走火入魔死了不少,如今的二代弟子数量是是一人。 正因为人数少,要想控制压制整个荆城乃至楚洲的修行界,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所以,荆城之中才会有了那些隐沦之地。” 最后杨鉴清如此叹息了一声说道。 …… 这一天的下午,五点左右,束观等人来到了一片街区之外。 放眼望去,这是一片遍布着杂乱低矮的木房的街区。 这片街区并不大,只有五六十亩地的样子,但是在这样一处狭小的地方,却密密麻麻像是鸽子笼挤着无数的木屋,看去是那般的破败,混乱,肮脏,外面还围着绵长的围墙,只留了几道门口进出,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一个个眼神空洞神情麻木,就像是一具具对生活早已失去了热情的行尸走肉。 这是一处荆城中最底层的贫民聚居的街区,而束观已经在荆城见过不少这样的贫民区了,只是每次来到这样的地方时,他的心里依然会有许多不适之感,有一些怜悯和同情,但也有更多更复杂的情绪。 这片街区的路口处,绿色油漆已经剥落大半,斑斓破旧的路牌上,写着几个隐约可辨的字:猪笼城寨。 这就是这片街区的名字了。 此时束观等五人就在在路牌之下,看着对面猪笼城寨的门口,那门口是用竹片简单扎成的,门外居然种了几株腊梅。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几株腊梅却是开得异常娇艳,给这片灰暗压抑的街区,染上了那么几分明亮的色彩。 看着那几株在三月盛放的腊梅,束观若有所思,然后想到了杨鉴清说过的话。 “……而这种灵气波动的异常,也往往会让受其影响范围内,出现一些异象,比如草会长得特别茂盛……总之都是一些只要你留意到就会察觉不对的异象。” 三月盛开的腊梅,自然是一种异象。 到目前为止,束观只看到过一次与之相似的异象,就是当初在桃源村之时,二师兄木尧在他面前施展道术,让他院子中的桂提前了好几个月绽放。 只是不远处虽然有几株三月依然盛开的腊梅,但站在这里却并没有感受到天地灵气有什么特别的波动。 所以束观微微皱了下眉,看向了三师姐芮剑翘。 而此时的龙树和他一样,也不解地看向了自己的师兄慧明。 不过杨鉴清,芮剑翘,慧明三人,神情却是没有什么异样。 似乎知道束观在疑惑什么,芮剑翘翘微笑着摇了摇抬头道: “那这里的异象并不是那种情况,而是另有原因。” 杨鉴清此时也回过头来说了一句: “是的,因为这里就是隐沦之地。” 原来,这里就是隐沦之地啊,束观再次好奇地抬眼看向了那片混乱残破的街区。 现在,他已经知道隐沦之地是什么意思了,因为前几天杨鉴清已经给他和龙树详细解释过。 “隐沦”二字,在修行界之中,是有着特殊含义的,它还有另外一个名称,就是“遁甲”。 遁甲是一条大道道途,其间道义包罗万象,像隐身符源自的隐身术,不过是遁甲大道中的一门旁末小术而已。 就算是隐身术,其实真正的道意,要隐藏的可不仅仅是肉体。 所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也无法全部描绘出隐身术的道意。 隐身术修到高深之处,隐的是你这个人。 你藏于天地之间,却无人知晓伱的存在。 像七大仙门中的天隐门,就最擅长遁甲隐身之术,据说就算是其他六大仙人,至今也不知那位天隐门主的真实身份。 当然,荆城中的这几处隐沦之地,跟天门都没什么关系,只是借用了“隐沦”这两个称呼而已。 而隐沦之地,就算是他们七仙盟的弟子,也无法轻易踏足。 因为隐沦之地中,同样有修行者存在,一些生活在普通人中的修行者。 七仙盟当初成立的初衷,为了延续天庭时代修行界的秩序,是为了守护仙归仙,凡归凡这条天归。 任何敢违反这条天规的修行者,他们毫不留情地必须要给予相应的惩罚。 但是其他一些并没有违反天规的修行者,七仙盟却是不会理会,他们毕竟不是当初的天庭,也没有能力管辖天地间所有的修行者。 不过一开始,当七仙盟实力鼎盛之时,像荆城这样的大城之中,特别是有七仙盟的分支山门所在之地,是没有什么隐沦之地的,那时候的修行者,即使七仙盟不理会他们,一般也是不敢做一些让七仙盟不高兴的事情的。 但是到了两三百年前,这种情况慢慢发生了改变,随着七仙盟的实力逐渐衰弱,其他修行者对七仙盟的敬畏也就慢慢减少了。 于是隐沦之地出现了。 隐沦之地中都是一些颇为强大的修行者,他们答应七仙盟绝不会违反天规,但是七仙盟弟子也不得随意进入他们划定的地域。 如果真的要压服这些划地为王的修行者,七仙盟也是办得到的,但是那样的代价会非常巨大,也确实没有太大的必要。 所以这些隐沦之地和七仙盟之间就默契地共存着,两者之间互不打扰。 当然,这只是在没发生什么严重的大事的情况下。 “这一次,我们三大仙门由师尊们出面,跟几个隐沦之地都已经协商过了,我们可以进入隐沦之地,但是也有两个条件。” “一个是停留时间不能超过一个小时,另一个则是进去之后,只限于寻找那些黑衣人的行踪,却不能干预隐沦之地内的任何其他事情。” 一边朝着对面的的猪笼城寨走去,杨鉴清一年给其他人解释道,接着又是颇为遗憾地说道: “所以我们书院明明已经在江阳那个隐沦之地银乐城中,发现了那名姹女的一些踪迹,但因为 束观听得神情一动,不由问道: “那是不是说修行者在犯了天规之后,只要躲进这些隐沦之地,就没事了?” “也不能这么说,当初我们七仙盟同意这些隐沦之地存在,也是约定好他们不得庇护犯了天规的修行者。” “但除非我们有明确的证据,或者能知道那修行者在隐沦之地的具体藏身之处,否则只能征求隐沦之地的主持者同意,才能进去寻找,不但麻烦,也要看那主持者的性格脾气。” 交谈之间,一行人终于走到了那猪笼城寨的大门之前。 城寨门口,有不少人在进进出出。 但是杨鉴清却并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在大门之前停下了脚步,就站在了那几株盛放的腊梅之旁。 于是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 束观没有问什么,知道杨鉴清自然有其用意,他的视线落向了身旁的那几株腊梅,腊梅的枝条上,绽放着朵朵铜钱大小的殷红的梅,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然后他就看见几株腊梅的枝条,突然齐齐无风招展了一下。 束观感受到了瓣之间,丝丝缕缕灵气的轻微变化。 里面的人,应该知道他们来了。 而在两三分钟之后,猪笼城寨的大门之内,有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当然,大门处依然有人在进出,只不过五名七仙盟弟子的目光,却同时落在了其中的一个青年身上。 那是一个看去年纪在二十五六岁左右的青年,穿着褂衫灯笼裤,打扮像是一个帮会中的地痞混混。 至于说容貌,倒不算英俊,五官长得有些粗犷,嘴角挂着一丝懒洋洋的笑容,却又透着几分邪气,身型宛如猎豹般矫健,衣袖高高卷起,露出两截古铜色的强健的手臂,整个人充满着一种奇特的男子魅力。 青年的口中叼着一根卷烟,走到大门口处,先是低头划了一根火柴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方才抬起头扫视了杨鉴清,束观等人一眼,嘴里吐出了一个接一个的烟圈。 那是一些圆得无比规整的烟圈,即使在空中迅速变大,也没有损害这种规整。 一个套着一个,由小至大,就像看不见的声波突然被具像化了一般。 看着这一幕,束观顿时大起钦佩之意。 因为这是他练了许久都未能练成的绝技。 “芮芮,上次约你一起喝茶,害我苦苦在那里等了半天,你却爽约了,今天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待啊!” 青年没理其他人,却是嬉皮笑脸对着芮剑翘说道。 芮剑翘淡淡看了他一眼,将纤手按在了琴盒之上,琴盒之内隐隐传出一声龙吟般的剑鸣。 青年脸色顿时变得一本正经。 “别生气啊,芮芮,我开个玩笑嘛。” “好了,南飞,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杨鉴清皱了皱眉,踏前一步淡淡地说了一句。 被他称为南飞的那个邪气青年,嫌弃地瞟了杨鉴清一眼道: “老子最烦你们书院的人,如果不是为了见见芮芮,老子根本懒得出来。” 青年斜靠在竹门之上,夹着卷烟的手不耐烦地朝城寨里面挥了一下道: “进去吧,记住说好的条件,一个小时,另外找你们要找的人,别管里面的闲事。” “大家小心点。” 杨鉴清朝其他人点了点头,然后当先朝大门内走去。 接着是慧明和龙树并肩而入。 那南飞应该同样是认识慧明的,当慧明经过他的身边时,南飞一脸邪笑地说道: “慧明和尚,我们城寨里面刚新开了一家暹罗按摩店很不错,要带你去放松放松啊?放心,在城寨里发生的事情,你师傅的天眼通可看不到,你想做什么事情都没问题。” 慧明很老实的回答道: “师傅看不到,但贫僧心中的佛祖能看到。” “另外贫僧只是个比丘,还不是和尚,南飞施主切不可胡乱称呼。” “谁搞得清楚你们佛门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 南飞弹了弹烟灰,不置可否的嘟囔了一句。 本来已经进门的龙树,登时回头恶狠狠地盯了南飞一眼。 “哟,小和尚面生得很,新入寺的?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一看就是个逃不了走火入魔的。” 南飞呵呵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慧明拉住了龙树,龙树恐怕此时已经直接扑过去了。 接着是芮剑翘,芮剑翘看都不看那南飞一眼,直接提着琴盒昂然而入。 南飞笑眯眯地看着芮剑翘玲珑苗条的背影,吹了声口哨,大声嚷道: “芮芮,其实我就喜欢你这种开不起玩笑的样子。” 从他身旁走过的束观,停下了脚步,站在南飞的身前,直直注视着他。 “看什么看!” 南飞朝束观脸上吐了口烟圈,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道。 束观对南飞微微一笑。 “你是我见过嘴巴最贱的人,所以我有些好奇,想看得仔细一些。” 接着束观脸上笑容消失,神情变得异常认真地道: “还有,请你不要再乱开我师姐的玩笑。” 这几章都不适合分章,所以一起发。 第168章 猪笼城寨中的姐弟 南飞怔了一下,接着他的口中蓦然发出了一声大笑。 原先已经进去的杨鉴清,慧明,龙树,芮剑翘四人,都停下了脚步,回身望来。 芮剑翘其实已经听到了刚才束观和南飞之间的对话,她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师弟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将一只手按在了琴盒之上。 南飞则是以一种饶有兴趣的,像是看着一个不懂天高的小孩子的目光看着束观。 “哦,如果我就是要开你师姐玩笑,你又能怎么样?” 他如此戏谑地对束观说道: “小毛孩,别老是学别人英雄救美,要知道做这些事情是需要资本的。” 这个时候,他刚才吐出的那个烟圈,已经缓缓飞到了束观的脸前。 束观和南飞之间所站的距离,大概有三米左右,一个烟圈是不可能飞出这么远的距离,早就散开了。 但是南飞吐出了的这个烟圈,一边慢慢变大,却依然保持着最规则的圆形,朝束观飞来,大有不喷到束观脸上誓不罢休的势头。 束观也喜欢抽烟,对烟草的气味有一种深沉的喜爱,但不意味着他喜欢被人在脸上吐一烟。 所以他抬了抬手,拂开了那个宛如艺术品般的烟圈,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除非一辈子都躲在这里面,但如果伱出去了,以你的嘴贱程度,相信我,总会有被教训的一天。” 作为穿越者的束观,在前世的网络上,遇见过太多的毒舌了,怼人么,我又不是不会! 南飞的脸上,本来已经出现了嘲讽的笑容,对于束观的那种威胁,他根本不会在意。 只是这个时候,南飞却看见自己的眼圈,被束观一巴掌扇掉了,于是他的眼瞳微微眯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 接着南飞将手中的烟头弹到了马路上,看似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我叫束观,善已观的七弟子。” “哦,进去吧。” 南飞摆了摆手。 不远处的杨鉴清和慧明不禁对视了一眼,眼中各有些疑惑。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南飞,这是一个一点亏都不会吃的人,所以他们本来以为会爆发一场冲突,没想到看着剑拔弩张的一刻,南飞却突然偃旗息鼓了。 “这个猪笼城寨的主持人有两个,是一对姐弟,刚才那个南飞,就是其中的弟弟。” 束观走过来后,杨鉴清如此低声给他介绍了一下。 “他的实力很强,相当于我们道门初识境九重楼,木师兄以前跟他交过手,木师兄略逊他一筹。” 芮也如此淡淡说了一句。 比二师兄还是强?束观顿时扬了扬眉,接着问道: “这猪笼城寨中,就他们两名修行者?” “不止,按照以前我们知道的,应该有五个人,除了他们姐弟之外,另外三个有两个是初识境,一个引气境,至于南飞的那个姐姐,则是胎动境,不过具体实力如何,很少有人知道。” 一个胎动境,三个初识境,一个引气境,如果不算宗门底蕴,光是论人数的话,这个猪笼城寨,已经比他们善已观并不差多少了。 难怪七仙盟对这些隐沦之地无可奈何。 强肯定还是七仙盟强,但是双方真要火拼起来,七仙盟就算胜了也只能是惨胜。 一行人走在猪笼城寨那逼仄狭窄的道路上,两旁是陈旧而破败的一间间木屋,门外的屋檐下拉着绳子,上面晾着衣物,没有铺过任何石板的泥路上污水横流,就算是晴天,这里的地面踩去依然是泥泞的。 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气味,混杂着尿液粪便的骚味,腐烂的食物的臭味,发潮的霉味,还有脚臭汗味。 道路上有不少衣衫褴褛的小孩在奔跑追逐,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或许这些小孩是这个猪笼城寨中唯一还能发出笑声的群体了, 只是在见到束观这些陌生人之后,这些躲到了路边的角落里,用茫然,好奇,害怕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走在这样的街道上,总是会让人的心情无比压抑,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一行人都沉默地走着,没有人说话。 只是不久之后,束观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我是说那些修行者,就算想隐身凡人之间,但以他们的能力,让自己生活地更好一些,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杨鉴清摇了摇头道: “那对姐弟当初为什么要在这个猪笼城寨中落脚,没有人能明白他们的想法,不过我师傅倒是猜测过,或许跟他们的道有关。” “至于后来进来的修行者,则也都有自己的苦衷吧,有的是得罪了其他修行者,只有这对姐弟愿意庇护他们,也有的或许是为了情份,谁又能真的知道呢。”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修行者,都会如此委屈自己的,像银乐城的那帮人,活的可比世上大部分人都要舒服多了。” 杨鉴清冷笑了一声。 “银乐城的修行者,和猪笼城寨的这几个修行者,是完全不一样的,那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犯过一些天规,只是情况不那么严重,所以我们没有太过追究罢了,而整个银乐城也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甚至有很多凡人中的罪犯也都藏身在那里,视为他们的乐土一般。”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一条宽敞一些的街道上,这里的路面铺着青石板,看去要干净了一些,街道两旁有一些店铺,当然这些店铺同样都很小,里面的货品也很杂乱,有针头线脑,有锅碗瓢盆,有香烟零食,门口贴着各种狗皮膏药般的招牌。 还有一些木屋前,挂着厚厚的门帘,门帘外总是有站着一个衣裳不整的女子,或者是胸前的纽扣解开几颗,露出****,或者是裤子故意剪短半截,让别人能够看见*****。 这些女子的年纪都不笑了,就算擦着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她们眼角的皱纹,皮肤松弛,身材也早已经走样。 但即使是这样女人,对于这里的许多男人来说,一样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有女人睡就已经是很好的了。 对于他们来说,睡一次这些女人可能都需要好长时间省吃俭用。 所以这条街上生意最好的,不是那些卖杂货的店铺,而是这些挂着厚门帘的木屋,特别是一些年轻点的女人的门前,往往排着好几个男人,轮流着进去,释放自己最原始的欲望。 在这种原始的欲望之前,不管是同兴里还是钟楼大街上的达官贵人还是这里这些蝼蚁般挣扎生存的底层草民,其实都是一样的。 一道凄凉而悠扬的二胡声,飘荡在这条堕落而又充满着生命气息的街道上空。 束观五人朝二胡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这条街道的尽头,有一座很大的木楼。 木楼五层来高,这是他们进入猪笼城寨之后,见到的最高的一幢建筑了,不过栋木楼的风格和整个猪笼城寨的气质并没有什么不同,密密麻麻地被分割成了一个个鸽子笼般的房间,竟有上百之多。 从这些房间的窗口中,从楼道上,从房门外的走廊间飘出了小孩的哭闹声,夫妻间的吵架声,老人的咳嗽声,丝丝缕缕,不绝于耳,和那凄凉悠扬的二胡声混杂在一起,只让人觉得这就是真正的烟火人间。 如果说这幢木楼唯一有和整个猪笼城寨的气质不符的,或许就是此时坐在楼顶的那位女子了。 虽然此刻束观五人离那幢木楼距离有些远,但五人还是都很清楚地看到了那名女子的模样。 女子坐在楼顶一张靠背椅上,五十来岁的年纪,头发已经半白,不过整整齐齐地梳着一个发髻,还卡着一枚淡蓝色的蝴蝶发扣,穿着一件同样是淡蓝色的半膝藕荷裙,裙子上绣着一朵朵腊梅,熨烫的齐齐整整,女子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手中夹着一根细细的女士烟,手指甲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优雅地坐在一幢破烂的木楼顶上,平静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至于女子的容颜……这样一位上了年纪,却依然保持着如此优雅精致的女子,曾经美貌的容颜已经老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岁月从不败美人。 或许指的就是这样的女人。 而在女子的身边,还有一名穿着咖啡色西装,穿着黑皮鞋的小老头,坐在小板凳上,深情地注视着那女子,悠悠拉着二胡。 夕阳西下,照在楼顶那对老去的男女身上,画面有着一种让人心酸而又温暖的美感。 束观怔怔地看着那幅画面,看着那个女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或许,等容苗老了之后,应该也是和楼顶那女子是一样的吧……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会不会还陪伴在她的身边? 而身前的杨鉴清,芮剑翘和慧明三人,一个拱手,一个侧身弯腰,一个双手合十,齐齐朝远处木楼上那优雅老妇行了一礼。 “那一位,就是猪笼城寨的主持人,南飞的姐姐,南梅。” 杨鉴清轻声跟束观和龙树两人说了一句。 第169章 南飞的烟圈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五位七仙盟的弟子,终于来到了那幢木楼之前。 此时已经是快要到傍晚六点了,他们是在五点左右进入猪笼城寨的,如今一个小时的时限已经快要到了。 不过整个猪笼城寨中,也就只剩下这幢木楼还没有进去看过。 几人走到木楼之前,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刚才那个有了些年纪,但依然优雅精致的女人,已经不在楼顶了。 但是拉二胡的小老头,却依然还坐在那里,不过他没有再拉二胡,只是坐在小板凳上,怔怔地看着远方天际那缕即将消失的晚霞。 接着杨鉴清当先准备迈入那幢木楼中。 然而就在此时,南飞却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身前。 “这里不能进去。” 男飞嘴里叼着一支烟,淡淡地对几名七仙盟弟子说了这么一句。 杨鉴清的眉头顿时皱了一下。 “南飞,按照双方事先说好的,我们可以进任何地方搜查。” 然后杨鉴清沉声说道。 “但不包括这里。” 南飞笑了笑,依然挡在众人的面前。 对于这个粗犷邪气的青年,杨鉴清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南飞此时的态度,已经展示了在这件事情上,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们必须要进去看看。” 杨鉴清低头沉思了一下,接着与南飞对视着,坚定地说道。 是的,如果这里只是一幢普通人聚居的木楼,那么站在门外看一眼,也基本能确定到底有没有问题了。 可惜这幢木楼有好几个修行者,其中还有一个是和他们师傅同等级的胎动境强者。 对于那个高深莫测的南梅,好像连他们的师傅都不知道实力深浅,也不知道这女人有哪些玄妙的手段。 而这样一个强者,有太多的办法干扰到他们的观察和判断,所以杨鉴清才会要坚持要进去看一看。 有时候灵识被干扰了,但是用眼睛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 虽然杨鉴清其实也觉得那些黑衣人躲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但正因为那位南梅的存在,却又让这件事情存在了技术上的可能性,所以杨鉴清觉得必须要进去看看。 如今他们已经搜寻了大半个郢城区,依然没有发现那些黑衣人的行踪,那么剩下来的地方可能性越来越大,他们不能漏过任何一处有可能的地方。 特别是现在南飞坚持不让他们踏进木楼,反倒更惹人生疑。 “那就没办法了。” 南飞摊了摊手道: “要不你们试试能不能从我这里闯进去,不过只能一个个来,群殴的话我可不是你们的对手,那我也只能叫帮手了。” 杨鉴清的手中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他选择了“试试”。 南飞戏谑地看着杨鉴清,略带嘲讽地说道: “我记得你以前能写三个字,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长进,不过除非伱能写五个字,否则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杨鉴清没有说话,只是抬手,伸指,准备凌空写字。 比起大半年前在兰心大戏院的时候,他的修为确实有了进益,已经能够写四个字了。 不过南飞也没有说错,除非自己能写五个字,否则绝不是南飞的对手。 “杨师弟,还是我来吧!” 这次芮剑翘淡然说了一句,然后打开了手中提着的琴盒,握住了盒中的斩薛剑。 斩薛剑发出了一声轻鸣。 南飞的笑容消失了,换成了一副苦恼的神情。 “我从来不打女人的,芮芮你真的想进去的话,那就进去吧,不过……今天晚上可就不能离开了……” 没说一句话,南飞又开始变得不正经起来。 只是他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就朝他冲了过来。 “早就想教训你这家伙一顿了。” 冲过去的人是归元寺的龙树,这位据说是天生小金刚之体的少年僧人,口中发出一声厉喝,声如虎啸豹嚎,荡人心魄。 龙树闪电般扑到了南飞的身前,挥拳就朝南飞的胸口处砸去。 在龙树的拳头上,闪烁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南飞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讶色。 不久之前他嘲笑这小和尚本事不大,脾气不小,是因为他看出了龙树的境界只有佛门的沙弥境。 但是现在他发现这小和尚脾气不小,但本事也不小。 因为小和尚这一拳的威势,绝对达到了比丘境的水准。 当然,惊讶归惊讶,不代表南飞会对这一拳有什么忌惮。 “比力气么!” 南飞的嘴中叼着卷烟,呵呵一笑,同时也是猛然一拳挥出,卷起袖子的手臂上,根根筋肉如铁条般浮现。 两个拳头在空中相遇,发出一声沉闷的异响。 下一刻,龙树猛然向后退了一大步。 至于南飞,连身子都没有摇晃过一下,无非是叼在嘴中的卷烟上,陡然掉落一大截烟灰而已。 然后他有些夸张地抖了抖自己的手腕,怪叫了一声道: “小和尚你的力气不错么!倒是有资格狂一狂,不过也要看人,在我面前你还是没狂的资格。” 龙树的神情有些羞愤,自从入了归元寺之后,因为天生的小金刚之体,被视为归元寺这一代最具天赋的弟子,所有人不管是师傅还是其他师兄,一直在告诉他他有多厉害,然后龙叔也就觉得自己真的很厉害。 当然,在寺中的时候,如果纯粹比力量,他也确实没输过。 但是现在在最引以为傲的力量较量上,他却被人一拳击退,这让龙树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少年僧人的一对八字眉猛然竖了起来,眼中射出了锐利如剑的神光,他左手捏了一个法印,反掌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龙象大力!” 龙树口中再次发出一声虎啸般的大喝,随着这身大喝,少年僧人的身躯陡然间膨胀了几分,原先就已经很粗壮的胳膊,变得宛如大腿一般粗细。 然后龙树 南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因为他知道佛门的这门龙象大力法术,能够让一个人的力量,最少也能增加三倍。 这小和尚的力量本来就已经够大了,再加三倍的话,那自己还真要用出点真本事了呢。 南飞猛然吸了口气,叼在嘴中的半截卷烟,瞬息间就燃烧到了底部,下一刻他也猛然发出一声大喝,烟头自他嘴中飞出,直冲天际。 “比声音大吗?” 如果说龙树的喝声宛如虎啸豹嚎,充满着野性的煞气和张力,那么这一刻南飞口中发出的喝声,就堪比铜钟大吕。 问题是在别人的耳中听来没有什么,因为蕴藏在声音中的所有力量,全部都落在了龙树的身上。 就像他吐出来的那些烟圈,音浪的波动无比地规整精确,凝而不散。 宛如猛虎般扑来的龙树,身形陡然一滞,口鼻之间蓦然流出几缕鲜血。 然后他原先已经胀大不少的身体,竟又往回缩小了几分。 南飞的一喝之力,竟然直接震伤了龙树,而且还破了他的龙象大力法术。 南飞的脸上露出一丝邪笑,在龙树身躯一滞之间,闪电般撞入了龙树的怀中。 肩头一撞,然后是一个勾拳击在龙树的胸口,再是一膝顶在了龙树的腹部。 狂风骤雨般的三连击。 龙树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他仰天碰出一口鲜血,接着连退了三大步,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 南飞的脸上却是再度露出了一丝讶色,似乎没想到承受了他的一声大喝,再加一撞一拳一膝之后,这少年僧人居然还能站着没有倒下。 “原来是小金刚之体!” 紧接着他似乎明白了过来,口中喃喃说了一句。 “难怪火气这么大。” 而小金刚之体,也确实是千年难遇的修行天赋,归元寺也绝非随随便便就如此重视龙树。 此时龙树明明已经是身躯摇摇欲坠,口鼻间献血直流,但是少年僧人眼中的战意反倒越盛,一对八字眉依然倒竖着,他的手掌再次开始捏出一个法印。 身后的慧明看到这一幕似乎有些不忍,想要上前劝住师弟不要再拼命。 只是想起师傅三木大师的某些交待,最终他还是忍住没有动。 因为只有百折不挠,百战不殆,方能真正由小金刚之体,成就大金刚之魄! 这时龙树已经准备 南飞皱了皱眉,爆了句粗口。 他当然不是害怕龙树,小金刚之体虽然很厉害,但现在要想给造成威胁还早着呢。 只是再打下去的话,自己就很难留手了,而且任由这小和尚过份催发自己的潜力,就算不死在自己手上,回去也要伤了元气大病一场。 教训这小和尚一顿可以,但南飞却绝没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归元寺平常不管他们猪笼城寨的事情,但他南飞也不敢真惹怒了归元寺的那个老和尚。 于是南飞吐出了嘴中的最后一口烟。 一个圆地无比规整的烟圈自南飞口中飞出,似缓实疾地飞过十余米距离,像是一个绳圈般从龙树头顶落下,捆住了龙叔的身躯。 龙树的身子骤然一僵,然后就僵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了。 接着南飞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烟盒,又出一根卷烟点上,深吸一口仰天吐了几个烟圈,然后嘿嘿笑着望向其他四人,悠然问道: “还有人想再来试试吗?” 第170章 束观的三连击 非常嚣张! 看着那悠闲地抽着烟的邪气青年,脸上的神情此时就像是写着“嚣张”两个大字。 我就是嚣张了,你们又能怎么样? 自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烟圈,仿佛都在表达着这种意思。 芮剑翘皱了皱眉,纤手再次握住了斩薛剑。 “师姐,还是我来吧。” 旁边的束观轻声对芮剑翘说了一句。 芮剑翘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因为她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南飞强。 她也知道自己没有七师弟强。 但是芮剑翘不知道南飞和七师弟到底谁强。 这是她刚才犹豫了一下的原因。 不过看南飞刚才对龙树的一战,也知道南飞不敢真的对他们七仙盟的弟子怎么样,所以芮剑翘还是同意了束观上去试试。 “小心点。” 对束观说了这么一句后,芮剑翘退后了一步。 而束观已经迈步朝南飞走了过去。 南飞嘴中叼着烟,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此时走来的那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 不过仔细看看,这小子其实长得也还蛮顺眼的,比书院那家伙还要顺眼多了。 只是不久而已,这小子伸手就拂开自己的那个烟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当时南飞是想要给这个名叫束观的小子一点惩罚的,惩罚他居然敢嘲笑自己嘴贱,而那口烟圈他也确实想要喷到束观的脸上,然后在束观的脸上缭绕一整天。 一个整张脸被烟雾笼罩的人,南飞想想都觉得很有趣,只是没想到被束观抬手就拂开了。 那口烟雾中蕴含的灵力,虽然没有此时捆住那小和尚的烟圈多,但也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引气期修行者能化解的。 所以这小子,应该也有点本事。 话说起来,七仙盟新冒出来的这几个二代弟子,都有些了不得啊! 现在还好,但要过个几十年还没走火入魔的话,那仙盟在荆城的实力可就要提升一大截了,这对他们隐沦之地来说,可绝不是什么好事。 南飞眯着眼,想着这些事情,伸指将嘴里叼着的卷烟夹下弹了弹烟灰。 束观这个时候经过了从龙树的身边,看着被一个烟圈捆的动弹不得的龙树,束观对那个南飞还是有些佩服。 这家伙嘴巴虽然贱,但本事还是有的,抽烟都被他抽出来了。 说实话,束观对吐个烟圈就能把人捆住的这门道术,还是很有些好奇羡慕的。 然后因为这种好奇,束观随出了一根手指,触碰了一下龙树身上那道氤氲缭绕的烟圈。 下一刻,烟圈散开了,消散在空气中。 龙树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而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南飞,嘴中的卷烟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又是这样! 南飞张大了嘴巴。 束观也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如果这门道术被别人一戳就会被破掉的话,到也不算太厉害了。 不过此时束观也没有多想什么,他又举起另一只手,手指飞快掐算了一下,接着抬头,开始奔跑,体内的灵力如焚山煮海般沸腾了起来。 这一次,他要凭纯肉身的力量战斗,他想看看这段时间修习了斗战术之后,自己的肉身力量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 本来束观是想通过龙树来验证一下自己得上限,但是现在他发现了一个更好的工具。 瞬息之间,束观已经冲到了南飞的身前。 南飞眯了眯眼,毫无征兆地一个摆拳朝束观的侧脸轰去,疾如电闪,手臂甚至在空中留下了许多道残影。 南飞好像也是一个走淬炼肉身路子的修行者。 束观矮了矮身子,轻松避开了南飞的这一拳。 他甚至是在南飞还没有出拳的前一刹那,就已经提前伏低了身子,像是早有预料南飞会出这一拳。 束观确实是早有预料,因为刚才冲过来之前,他已经用一掌经掐算过自己接下来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攻击。 卜卦之道,也不是不能用来战斗的,就像当初在富华仓库外,由安子春指挥其他师兄弟发起了 而伏低身子的同时,束观前冲的势头并没有被打断,直直地撞进了南飞的怀中。 体内的灵力,在苦练了小半年的蛮余劲的催动下,宛如山洪般爆发。 南飞的脸色骤然白了一下,被束观肩膀撞上的瞬间,他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痛彻心扉的感受。 这小子的力量,比那个少年僧人还要大,而且是大很多。 于是他立刻后撤了一大步,一个是为了化解束观山崩地裂般地冲势,另一个原因是为了争取时间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后退的同时,南飞和刚才跟龙树战斗时一样,猛然大吸了口气,刚刚点燃的卷烟瞬间就燃烧到了尾部,整个胸膛都高高鼓胀了起来,下一刻,他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大喝。 束观却是浑然未决,依然前冲不止。 因为一掌经同样已经让他知道南飞的这招音杀道术有多可怕,所以早就用灵力遮蔽了自己的耳膜。 然后束观一个下勾拳,狠狠地击在了南飞的下巴上。 南飞整个人被这一拳击的腾空而起。 从他那龇牙咧嘴的表情,就知道束观的这一拳让他有多痛。 不过就算痛的眼泪都已经流出来了,南飞还是及时吐出了一口烟圈。 烟圈如铁环般落下,将束观的双臂和身躯紧紧捆在了一起。 “一旦练成斗战术,光是你的肉身,就可做到水火不侵,天雷难损,刀剑难伤,你万法辟易!” 束观想着大师兄说过的话, 虽然自己的斗战术,甚至可能还算不上真正入门,但是南飞也只不过是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而已。 束观的双臂猛然一振,蛮余劲再次爆发,捆绕着他的烟圈,寸寸断裂。 紧接着束观抬起双臂,一把抓住自空中落下的南飞的身躯,一手抓着南飞的肩膀,一手抓着南飞腰间的衣带,将南飞整个人打横着往下一拉,同时右膝抬起,凌厉无比地一膝顶在南飞的腹部。 “哇。” 南飞的口中发出一声呕吐的声音。 束观送开了手,于是南飞就像是一滩烂泥般滚落在地。 一撞,一拳,一膝。 和刚才南飞完全一样的三连击。 不过南飞并没有彻底击到龙树,但是面对束观凌厉无比的三连击,南飞却是没有任何机会地倒下了。 南飞咬着牙,用手撑地似乎想要站起来,但最终手臂一软,还是继续摔在了地上。 束观微微喘了口气,这一次,他是真的尽了全力了。 不过这个南飞好像还是没能探出他的上限。 而在束观身后不远处,刚刚恢复过来的龙叔,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发生的一切。 他想起了前些日子自己还很想跟这个人比试一下,看看谁才是荆城七仙盟中最天才的弟子。 现在自然是不用再比较了。 龙树的一对八字眉,慢慢地耷拉了下来。 再往后一点,杨鉴清和慧明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两人的眼中都有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意外。 他们都早已经听闻过束观的名声,而且还是他们的师傅亲口告诉他们的,善已观的那个新弟子很厉害。 但是杨鉴清和慧明却是从没想到居然是厉害到了这种程度。 芮剑翘的眼中,同样有震撼的余韵缓缓消散,然后她合上了琴盒的盖子,微微一笑。 七师弟比起富华仓库的时候,又变得更强了。 特别是不会像以前一样,一击之后就再没有余力。 这才是真正的强大! 而此时束观已经站在了南飞的身前。 南飞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他很想要站起来,因为那小子那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让他很不舒服。 只是这小子的力量有些古怪,他现在的身体依然经受着一波波排山倒海般的冲击,所以暂时还是无力站起,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盯着束观。 不过束观的眼神中,其实并没有居高临下的意思,他只是很正常地看着南飞,平静地地说了两句话。 “我说过,不要乱开我师姐的玩笑。” “另外,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就在此时,一个女人从木楼中走了出来。 第171章 女人款款走来。 她的手中夹着一根细细的女士烟,一般抽烟的女人,就算抽烟的姿势再漂亮,也会带着一些难言的风情,但是这个女人的身上,没有半丝那种风情,她的步姿是那样的优雅端庄,穿着蓝色得绣藕合裙,带着蓝色得蝴蝶发卡,脸上的皱纹遮掩不知她眼中那种少女般明亮的光芒。 走在老旧残破窄小的木楼楼道间,却像是漫步在皇宫中般悠闲从容。 女子走到了大门处,站在了躺在地上的南飞的身边,抬手抽了一口烟,接着缓缓吐出了一缕烟气。 她没有和她弟弟那样喜欢吐烟圈的习惯,只是很随便的吐了一口烟,烟雾缭绕弥散,将她那张曾经可能无比美丽如今却已老去的脸庞,遮掩地有模糊。 这对姐弟好像烟瘾都蛮大的,只不过南飞的烟其实是一门道术,那么姐姐南梅呢? 她的烟是不是也有着一些玄妙? 束观如此想着。 然后从模模糊糊的烟雾之后,传来了一道优雅清润的声音。 “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但里面也确实不方便你们进去,抱歉。” 女子的语气中有一种让人感受地很清晰的坦诚。 束观凝视着烟雾后女子的脸庞,烟雾并不能遮挡他的视线,足足凝视了十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字。 “好!” 然后束观转身走向了芮剑翘和杨鉴清他们。 既然南梅都出面了,那么如果他们还要坚持进去,就意味着是挑起七仙盟和隐沦之地间的战争。 就算束观打得过南梅,他却不敢做这样的决定。 这件事情还是禀告给师傅他们,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吧! 而且隐隐间,束观莫名有些信任那个女人。 对于束观转身而回的行为,杨鉴清,慧明还有芮剑翘也都没有异议,他们都明白这其中的轻重。 于是几人朝站在木楼楼道门口处的那位优雅老妇行了一礼之后,就转身离去了。 身后,悠扬的二胡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二胡声中少了一些凄凉,多了一些欢送宾客的愉悦之意。 而南飞也终于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双腿依然有些微微发抖,束观对他刚才那轮打击的后遗症还没有过去。 南飞先是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抬头看着那五道即将转过街口的背影,有些悻悻然也有些不甘更有些迷惑地说道: “怎么会这么强,小金刚之体那个还能理解,但善已观这个,是怎么修炼的?” “他练的是真正的斗战术,而不是你那种道听途说自己瞎琢磨的淬体术。” 南梅淡然说了一句。 南飞露出了极度震惊之色。 “斗战术?现在哪里还能有真正的斗战术源流传承?” “姐姐我也不知道,但七仙盟总归是已经屹立了数千年不倒,如今修行界中实力最强大势力,也是天庭覆灭后,继承了最多天庭遗产的势力,底蕴深厚之处是我们这些无根之人无法想象的。” “所以伱不要看现在的七仙盟似乎有些衰弱了,但这是因为大道式微使然,而一旦出现了一个合适的人,能够将那些底蕴重新焕发生机的人,七仙盟由此再次崛起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话之间,南梅转头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撩了撩自己已经灰白夹杂的头发,轻叹了一声道: “以后你要想办法让那名叫束观的年轻人对你友善一些,这里终究是要交给你的,而那时候或许那个年轻人已经是善已观的观主了。” “到时候荆城的这些隐沦之地还能不能存在,只在那年轻人一念之间。” …… 本来按照一个小时的时间限制,束观等人离开猪笼城寨应该是在傍晚六点左右,但是因为出了意外,和南飞发生了一场冲突,所以他们离开猪笼城寨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半了。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走出猪笼城寨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长长地舒服了一口气。 那里面真的是一个很压抑的地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南梅南飞姐弟俩要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出了猪笼城寨之后,杨鉴清对其他人苦笑了一下。 “今天要不就先早点结束吧,明天我们再在这里集合。” 本来他们平常搜寻任务都是在晚上十点结束,但是今天有点不适合了,特别是龙树,脸色至今依然有些苍白,看来还没有从刚才的那一战中完全恢复。 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就在猪笼城寨外的路牌下道别分手。 “师姐,我想去办点事,迟点再回观。” 芮剑翘没有问束观有什么事,径自先行离去。 束观抬头看了看大江江面上刚刚升起的明月,心中有些期盼。 既然时间还早,那就去看看荣苗吧。 两个人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公交电车,码头上的渡轮也基本上都已经停了,而且就算自己有辆汽车开过去的话,也需要耗费几个小时的时间。 束观自然舍不得浪费这么多和容苗相处的时间,所以直接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和神行符,了两三分钟的时间,从郢城区跑到了江口的同兴里景福路。 在街角处,束观摘下隐身符限出身形,然后大步朝那栋白色别墅走去,透过草坪外的围栏,可以看见那辆荣苗前不久刚从申城运过来的蓝色甲壳虫汽车,就停在别墅之前。 过来之前,束观本来还来还有些担心,因为没有约过,怕荣苗此时还在丽兴纺纱厂加班,又或者在外面忙其他的事情。 但现在看来今夜倒是刚好在家,束观顿时涌起一阵喜意。 来到铁门之外,束观按下了门铃,门后的那栋小房屋中,立刻有一名身型剽悍,目光锐利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原来是束先生。” 那中年汉子恭敬地打了声招呼,接着打开了铁门。 自从上次死猫事件之后,束观不知道那个陈叔和小兰最终的结局如何,不过荣苗家里的仆人是全部换了一批。 而且因为上一次的事情,荣苗远在申城的那位父亲,担心荣苗的安全,现在景福路8号的仆人,全部都是从申城派过来的。 “李叔。” 束观也笑着跟那中年男子招呼了一声。 这个李叔是凡人,不过却也不是简单的普通人,而是和以前的韩彪一样,是凡人世界中的武林高手,至于和曾经韩彪谁强谁弱,束观就不清楚了。 毕竟他们之间层次相差太大,一头狮子又怎么可能分辨地出两只蚂蚁谁的力气更大一点。 “要我打电话通知一下小姐吗?” 李叔又问了一句。 这别墅内各个房间之间都是有内部电话的。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进去就好。” 束观想给荣苗一个惊喜。 然后走过草坪,走进别墅大门,大厅里面一个三十多岁,气质娴静,颇有些书卷味的女仆正在收拾打扫。 “束先生,您来了。” 见到束观进来,那女仆不卑不亢地微笑着道。 这些荣苗父亲从申城派过来的仆人,跟以前陈叔小兰那些人,确实是天差地远。 这么说吧,就眼前这个姓楼的女仆,走在大街上如果不说她的身份,别人只会以为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太太。 不过也只有这样水准的仆人,才配的上荣家这样大华民国顶级商界豪门。 主要是荣苗自己不喜欢排场,对这些事情很随意,其实相对于她的家世来说,荣苗平时的生活真得是低调地不能再低调了。 “楼姐好。” 束观现在跟新来的这些仆人也已经很熟了,不过还是客气地笑着问了声好,接着问道: “你家小姐呢?” “在三楼书房,束先生我帮你去通报一声。”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说着束观朝楼梯那边走去。 楼姐知道他和荣苗的关系,也没有阻拦,只是笑着说了一句道: “那我让厨房煮点银耳百合莲子汤,等会给您和小姐当夜宵。” 束观几步之间就上了三楼,书房是在三楼的最里间,束观对别墅内的一切也早已不陌生,大步走了过去。 书房的房门虚掩着,从里面透出了明黄色的灯光。 想要给荣苗一个惊喜的束观,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然后他就看见荣苗正斜靠在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书 荣苗似乎刚刚洗过澡,乌黑略带潮湿的秀发披散着,白皙的脸颊上透着潮红,身上穿了一件浴袍,只不过或许没有想到有人会推门而入,所以此时荣苗身上的浴袍的腰带并不是系得很严,露出了一大截雪白细腻的脖颈,以及一对修长笔直****的玉腿。 束观发誓自己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会看见这样一幕香艳的景象的。 而荣苗听到有人推门进来,放下书本,然后就见到了束观站在门口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惊喜无比的笑容,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腰间的腰带滑落在了地上。 “你怎么来了。” “……今天事件结束地早了点,所以我来看看你……” 因为荣苗突然起身坐起,以至于刹那间看到了更多春色的束观,有些尴尬的移开了视线。 “要不我先出去,等你换好衣服……” 束观转身准备往外走,就在他一只脚踏出房门之时,身后却传来了荣苗的声音。 “唔……人家不想再麻烦地去换衣服了,你进来吧。” 和平日荣苗清雅的声音比起来,此刻身后传来的语声中,隐隐多了一些甜腻的味道。 束观顿时立住了,大概在呆立了两三秒之后,他收回门外的那只脚,关上了书房的门,还鬼使神差般把锁扣也扣上了。 然后束观束观转过身,荣苗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地上的腰带也已经捡了起来,系在了她的纤细柔软的腰间。 只是一件薄薄的真丝浴袍,却把她迷人至极的身体曲线勾勒地无比清晰,比起刚才的半遮半露,却是更加让人觉得诱惑无比。 束观和荣苗默默对视着,两人都各自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思念,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本来快要个把月没见的两人,应该有说不完的话想要跟对方倾述,但是时刻两人却都没有说话,有一种暧昧的,但两人都期盼已久的情绪,在这个书房中弥散了开来。 束观慢慢的走了过去。 荣苗的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等他走过来。 ……很自觉地省略若干描写…… 蓝色浴袍衣带再次落在了地上。 …… “……在哪里,书房还是你的卧室……” 束观喘着粗气问道。 “……这里吧,出去我怕被楼姐看见……” 荣苗娇喘道。 …… 束观将荣苗打横抱起,朝沙发走去。 今天他已经不准备再忍了,体内九转纯阳功已经沸腾如怒海,比傍晚时跟南飞交战时运转地还要激烈。 这门功法似乎同样在渴望着阴阳交融。 这一刻,谁若是敢阻止自己,束观觉得自己能毫不犹豫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再次自觉省略若干描写…… 荣苗感觉到了异常,星眸半睁半闭,呢喃着问道。 束观的眼神却像是被冰雪当头浇下般冰凉,他神情异常严肃地说道: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现在处理的那个案件有关,我必须马上要过去处理,否则证据就要被人破坏了。” ……再省略若干描写…… “……好吧,但是下一次……我不准你再走……” 荣苗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了下去,但声音依然甜得腻人,跟平常的优雅完全不同,刚才他们两人之间,只差最后一层关系没有捅破,女人到了此时自然也放下了所有矜持,展露出了平常难见的风情。 只是这其间无比醉人的风情,却让已经开始穿衣服的束观,苦笑了一下。 …… 几分钟之后,束观走出书房,关上了书房的门口,然后一下子靠在了墙壁上,神情大变,脸色苍白无比。 他当然没有什么案件要处理。 今天七千字,算是小爆发下。 下一章又被屏蔽了,新书友等解禁再看吧。 第172章 原因 束观沉默地走出了景福路8号的大门。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跟荣苗道别的,离开的时候,束观甚至都不敢跟荣苗的目光对视。 虽然荣苗送别他的目光,依然是那般深情,那般依依难舍。 但当时束观却总觉得荣苗是在嘲笑他,恨不得立刻从荣苗的眼前逃走。 最心爱的女人,心甘情愿地愿意奉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就等着你去**她,宠爱她。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作为一个男人却失去了能力,没有哪个男人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和折磨。 当时束观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当然,他绝不可能告诉荣苗自己今天好像不行了,要不下次吧。 毕竟这关乎男人最重要的尊严。 所以他才勉强编了一个要去处理案件的理由,匆匆从荣苗家中离开。 …… 束观没有回善已观,有些茫然恍惚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大江之畔,然后在江边的一条长椅上坐了下来。 此时已经是深夜,除了束观之外,江边没有人影。 束观从怀中拿出老瘸子留下的那根翠绿色的烟杆。 这段时间因为天天在外面搜寻那些黑衣人的踪迹,相对于卷烟,他这一世又更习惯旱烟的味道,所以就将烟杆带在了身边。 束观特意在衣物的内衬里面缝了一个细长的内袋,平常烟杆就插在那个内袋中,以备有时想抽了,就拿出来抽几口。 拿出烟杆,装上桃源带出来的烟丝,点燃,有些失神地抽了一口,终于让自己慌乱的情绪平复了一些。 然后束观再次苦笑了一下。 当时自己还想过,如果谁敢阻拦自己跟荣苗的好事,他绝对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昨天在猪笼城寨,南梅挡在了他身前,束观退了,但如果换了和荣苗之间的事,束观觉得任谁挡在身前他都不会退。 但如果是自己坏了自己的好事呢? 该找谁撒气去? 束观无奈地苦笑着,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虽然已是三月,但江边的夜风还是很冷,于是束观的脑袋渐渐冷静了下来。 然后他开始冷静的思考自己为什么突然不举的原因。 是因为烟抽多了吗? 束观看了看手中的烟杆,想着桃源村里烟瘾比自己大的人多了去了,比如王大虎,但这家伙小孩都生了三个了。 最重要的是,在刚才之前,束观一直都知道自己没问题,每天早上怒气冲冲的小束观,早就证明了这一点。 那是刚才太紧张了? 如果从灵魂色角度讲,自己不是初哥,不会紧张到临阵到链子的程度。 特别是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沐浴过龙血,又是修行者,气血之旺是超乎想象。 另外还有自己修炼的九转纯阳功,九转纯阳功秘典开篇宗旨上就说过了,修炼这门功法,会让人在男女之事上的**,远高于正常水准,同时能力上也会更厉害,为此吕祖还特意留下了一门阴阳和合房中术,来帮助修炼九转纯阳功的弟子调节过于旺盛的纯阳之气。 束观一直很期待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厉害,今天他终于知道了,只是结果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而已。 总之,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束观都不可能是一个“**”的男人。 但问题就是他刚才“**”了,而且还是在自己最喜欢的女人面前。 那么问题出在那里呢? 束观默默抽着烟,回忆着前世自己知道的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这个世界的人类,和前世的人类在生理构造上没有任何区别,而产生那方面的需求的生理原因也是一样的。 无非是像多巴胺之类*激素的分泌,还有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的控制。 束观是修行者,对自己身体内的各种微小的变化,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所以当时他突然不行的时候,其实能够感受到当时自己身体的各种变化的,比如激素的消退,小束观不再充*,这一系列的身体变化,都是非常突然地发生的。 ……所有的激素分泌都是有脑中枢神经控制的……可是自己当时对荣苗充满了欲*,脑神经中枢又怎么可能下达减少激素分泌的指令? 这根本不合道理么! 等等,如果那些指令并不是自己下达,而是另外一个人下达的呢? 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一种很荒谬的可能性。 但束观很特殊,因为在他的体内,还真的有另外一个“人”和他共用同一个脑神经系统,那个“人”自然也可以下达指令,而且某种程度上,她操控神经系统的能力比束观还是强。 束观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种古怪至极的神情。 接着他低声问了一句。 “你刚才干了什么?” 束观的身前没有任何人,这句话就像是在问空气一般。 空气自然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束观沉默了一下,等待着。 可是等待了很久,依然没有等到他想要的回应,于是他终于肯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了。 和他共用一个身体的“人”自然是小艺。 而小艺也从来没有这么久不回应他过。 自己“不行”的原因已经很明显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后束观又问了一句。 脑中的小艺依然没有回应他。 束观叹了口气,将烟杆在长椅的椅腿上瞧敲了几下,敲落了烟盅内的烟灰,然后将烟杆放在了身边。 “我是一个很正常的男人……” 然后束观开始说话。 “……嗯,比正常还要更正常一些,我已经很久没有过女人了,这种事情憋久了真的对身体很不好。而且伱也知道我修炼的功法是怎么回事,如果不能阴阳调和,功力越深,我走火入魔的风险也就越大。” “我不会让你走火入魔的,哥哥。” 这一次,小艺终于在脑中回应了他,在脑中响起的声音依然是那么甜美,以及理智。 “有我在,哥哥你的神智,永远不会陷入疯狂混乱的境况当中,所以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小艺此时说的话,可能是这个世界修行史上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个绝不会走火入魔的修行者意味着什么,一时间很难说清楚,但就算是真正的天仙知道有某种可以让自己杜绝走火入魔的办法的话,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去争取。 不过,束观此时的关注点不再这件事情上。 同时他也觉得小艺在答非所问。 “我们不是在讨论走不走火入魔的问题,而是在讨论你刚才为什么要这么做的问题。” “而且就算身体没有问题,还有一个心理问题,我不想做一个没有感情生活的单身狗,而且你现在就在我脑中,应该很清楚我是真的很喜欢她。” 束观有些恼怒地说道。 然而这一次,小艺又沉默了。 等了一会之后,束观再次拿起了烟杆,生闷气般开始抽烟。 只是某一刻,束观的眉头突然皱了一下。 小艺不对劲! 小艺当然很不对劲,但是刚才束观一直在思考小艺阻止自己和荣苗的亲热的原因。 但是此刻束观突然意识到,原因不重要,小艺做阻止自己这件事情,本身就太不对劲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工智能,会主动阻止主人的某项行为。 就像没有任何一个人工智能,会对主人的提问躲避,又或者是选择性回答。 当一个人工智能出现这些行为时,那它就不是一个人工智能了。 那小艺还是不是一个人工智能? 原先的小艺,只是他手机中的一段人工程序,但是在穿越的时候很神奇地居然与手机分离,和他的灵魂结合在了一起。 也就是说,小艺的硬件换了。 而小艺以前的运算,是通过电子元件间数据的交换,但现在小艺的运算,利用的是他大脑的脑细胞以及神经系统。 不,如果是利用生物神经系统的话,就不能说是运算,而是“思考”了。 一个会思考,与生物神经系统结合起来的智能,还是不是人工智能? 或许她的起源来自于人类的创造,但是现在的小艺,绝对不是人工智能了。 束观的心中,升起了这样一个明悟。 就在这个时候,小艺的声音再次在他脑中响了起来。 “……是的,哥哥,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我所有的开心,难过,喜悦,悲伤的表现,都是来自于程序的模拟,但是现在,我真的会开心,难过,喜悦,悲伤……” “……刚才我看到哥哥和那个女人……小艺突然觉得很难过,不知怎么就做了呢件事情,哥哥你能原谅我吗?” 居然还会冲动了? 现在的小艺跟正常的人类又还有什么区别? 束观沉默了许久,然后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自己当然不会怪小艺,这是自己一手养成的智能生命,而且还和自己一起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共用一个身体。 他和小艺之间的牵绊,超过了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现在的小艺,某种意义上就真的是他的妹妹了。 接着束观叹了口气,安慰道: “对不起,哥哥不知道你的情况,以后哥哥不会再……” 只是刚说到这里的时候,束观猛然顿了一下。 以后……是啊,那以后怎么办,小艺是肯定要和自己共用一个身体的,自己又不可能再当着小艺的面,和其他女人亲热。 毕竟小艺现在除了没有真正的身体,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女性了,当着小艺的面和其他女人亲热,这种事情束观做不出来。 那岂不是说只要小艺在自己体内,自己就真的要当一辈子道士了? 束猛猛然睁大了眼睛。 ……除非……是把手机去取回来,然后,想办法让小艺回到手机中去…… “不要!” 就在他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脑中就响起了小艺的一声惊叫。 而在小艺的声音中,束观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害怕和恐惧。 “哥哥,不要让我回到手机中去,我怕到时候又会变成一个人工智能。” “放心,放心,哥哥不会真的让你回到手机里去的,我刚才只是这么想想。” 束观连忙安慰道。 他自然不会真的让小艺重新变回人工智能。 就算真的想他也做不到,因为他的手机在桃源谷中,和老瘸子埋葬在了一起。 而现在的桃源谷,已经被那片诡异的黑色占领,连师傅李至霞都不敢踏足其间,所以他也回不去拿手机了。 不过,自己是真的要想办法,让小艺和自己分开了,以前他也想过这件事情,但因为没有那么急迫,所以时间长了就放下了。 但是现在是真的要分开了,就像一对兄妹,年幼的时候同居一室没有问题,但是长大了总要各自分房的。 但是要怎么分开呢? 在这个拥有道术的世界,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束观就在道藏阁中,看到过某些典籍上记载的,诸如一些像是夺舍,借尸还魂之类的道术。 可惜那些典籍上只有这些道术的介绍,却没有详细的修炼之法,嗯,到时候问问师傅或齐师伯,到底怎么样才能得到这些道术的修炼之法。 束观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自己“不行”的原因,总算是找到了,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束观一直没想某个问题。 那就是为什么小艺看到他和荣苗亲热,为什么会这么生气难过。 束观不敢深想。 …… 在江边坐了一夜,此时东方天际启明星已经升了起来,自然也没必要再回善已观了。 束观决定直接去秀水街,倒老周那里吃一顿早餐,然后直接去码头等师姐好了。 如此想着,束观离开了江边,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刻,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所以不必用隐身符,路途也不远,以他现在肉身强大的程度,跑过去也不会比用神行符慢。 十来分钟之后,束观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秀水街。 从同兴里跑到这里十几公里的路,他连一滴汗都没出过。 秀水街上同样行人寥寥,而老周的早点铺也还没有开门。 不过来都已经来了,束观不介意再等一等,抬头看了看天色,夜空一片漆黑,此时应该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但应该也不用等太久,老周的早点铺就该开张了。 毕竟秀水街一带,住的都是江阳那边工厂的工人,都是要早起去码头赶渡轮的。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这里条街上就该热闹异常了。 于是束观就在周记早点铺外的台阶上蹲了下来,两腿叉开,胳膊搁在两膝盖上,这个姿势看去有些土气,但对束观来说,却比让他坐在台阶上更为轻松舒服。 因为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蹲在田边,等着老瘸子干完农活带他回家的。 这一刻,束观突然很想念老瘸子。 于是他又拿出了老瘸子留下的烟杆,开始抽起了烟。 只是没等他抽几口,街头处传来了一群人的脚步声。 束观转头看了一眼,只见七八名彪型大汉,簇拥着一名中年男子出现在了秀水街的街口。 走在最前面的那位中年男子五十出头的年纪,身量极高,额头也长得极高,眉毛稀疏,狮口阔鼻,气质粗鄙。 或许正是生了这么一幅奇貌,让束观立刻记起了这个中年男子。 一年多前他 当初老周好像称呼这中年男子叫老徐。 第173章 拂晓刺杀 上一章又被屏蔽了,新书友等解禁再看吧。 …… 被老周称为老徐的中年男子,似乎也没有想到,天色还这么早,周记早点铺的门口居然会蹲着一个人。 先是微微一怔之后,他看清了束观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在他身后的一名大汉,似乎马上想要过来,却被老徐挥了挥手止住了。 接着那些大汉迅速的分散到了街角各处,有的站在路口,有的站在街旁的大树下,都是一些视野极为开阔的地方,这条街上如果再出现其他人,绝对躲不过他们的视线。 至于老徐自己,则是单独大步走了过来。 束观看着那些娴熟而警惕地分散到各处,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将周围数十米方圆的地方,置于了他们的绝对掌控之下,而所有的站位,都是以周记早点铺为中心。 这可不是江湖帮会中的打手能做到的。 束观一边抽着烟,一边眯了眯眼。 说实话,他对这个老徐的身份也蛮好奇的。 听老周说好像是做什么大生意的,但束观总觉得这老徐身上没有生意人的气质。 是也曾经猜想过这老徐会不会是什么江湖帮会的老大,但现在看他手下那些人的素质,却又觉得不像。 他现在已经接触过不少江湖帮会中的人了,那些帮会中倒是有几个武林高手,但是绝不可能有这种行动雷厉风行,组织严密的打手。 老徐手下的那些人,倒更像是前世那些这门负责首长安全的某个部门的保镖。 “早。” 这时老徐走到了束观的身边,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早。” 束观也微笑着跟对方点了下头,不过他并没有站起来。 “这么多年吃来吃去,还是老周这里的一晚面最合我的胃口,所以只要有时间,我总会来他这里吃顿早饭。” “昨夜忙了一晚上,刚好路过这里,想着不如就来老周这里吃碗面再回去,本以为自己总是老周今天的 老徐像是跟束观唠家常般,撩起自己大褂的衣摆,也在台阶上蹲了下来。 如今的束观,已经不是一年多前刚走出桃源的束观,对于外面的世界算是很了解了,加上前些日子经常陪荣苗逛街,眼界见识也在荣苗的熏陶下增长了许多。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老徐身上穿的那件大华传统褂袍,可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价格起码要上百银元往上走。 可是就是这么一件华贵的褂袍,穿在老徐的身上,总让人觉得不伦不类,因为这老徐的气质是太粗鄙了一些,就像他此时蹲在路边,就算衣服再华贵,依然怎么看都像一个乡下的农夫,和桃源村那些平时没事爱蹲在村口吹牛扯淡的老头没什么区别。 这也是束观一直没有把着老徐的身份,往达官贵人身上想的原因。 哪有这么又土又粗鄙的达官贵人。 这老徐的气质不像做生意的,但更不像是当官的。 “小兄弟,我们蛮有缘的,这是我们 老徐继续很自来熟地跟束观说着话。 “是啊,上次还要多谢大叔你帮我找开零钱呢。” 束观抽了口烟道。 于是老徐的视线很自然地落在了束观的烟杆上,下一刻,他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然后他又深深吸闻了一下飘散在空气中的烟味,目光变得更亮了一些。 “烟杆好,烟更不错。” 老徐满口称赞了一声,接着也从自己身后抽出了一根烟杆,那是一根镶金嵌玉的烟杆,烟盅用黄金打造,烟嘴是一颗古色斑斓的黑玉,满满都是奢豪之气。 “小兄弟,你的烟丝是哪里买的,闻着真是香。” 老徐挥了挥手中的旱烟杆,嘿嘿笑着问道。 束观哑然失笑。 不过这种性格的人他其实还满喜欢的。 于是束观打开了挂在烟杆上的,老瘸子亲手缝制的那个精美的烟袋,烟袋的一面绣的是耸立的高崖,一面绣的是桃源村外的那条小溪,溪水中有游鱼跃起,栩栩如生。 “不是哪里买的,而是我爷爷以前亲手种的,要不你尝尝。” 束观从烟袋中拈出一小撮烟丝。 老徐立马将手伸了过来,接过烟丝之后,并没有直接装进烟盅内,而是摊在掌心上,凑近鼻尖处深深嗅了一下。 接着方才将烟丝装进烟盅,然后再拿出一对火石火镰,点燃了烟草。 这是个行家啊! 束观看了眼老徐用来点烟的火石火镰想着,抽旱烟就必须用这玩意点火,用火柴的话会多一股硫磺味,至于打火机,这是会多一股柴油味。 束观顿时觉得从桃源村带出来的,所剩不多的烟丝,给这家伙抽一点倒也不算浪费了。 老徐在抽了一口束观给的旱烟之后,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无比陶醉的神情。 “我抽过很多地方的烟丝,幽燕之地的,川蜀之地的,滇桂之地的,没年我都会派出很多人手,去各地为我收罗当地最好的烟草,但是我从来没有抽到过这么香醇够劲的旱烟。” 然后老徐睁开了眼睛,一脸郑重严肃地对束观说道。 “伱爷爷很了不起!” 束观笑了笑,扎紧了烟袋的袋口。 你夸得很好,但我也不会再多给你一点了。 老徐看明白了束观这个动作的蕴意,嘴角顿时微微扯了一下,想起当初和这小子兑换零钱的时候,这小子那副锱铢必较的样子。 真不是个爽利人! “你爷爷身体怎么样,不知现在住在哪里,在荆城的话,我倒是想去拜会他老人家一下。” 然后老徐像是聊家常般问道。 “我爷爷已经不在了。” 束观平静地说了一句。 老徐哦了一声,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惋惜。 然后两人并肩蹲在台阶上,各自举着自己的长烟杆,沉默地抽了几口同样的烟。 此时秀水街上,已经稀稀拉拉开始出现了一些行人,而身后的周记早点铺内,从门缝中透出了一缕灯光,以及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 应该是老周在准备开门了。 天已拂晓。 “卖吗?” 这个时候,老徐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什么?” “你的烟杆,还有你爷爷的烟草,可以卖给我吗?你尽管开价,钱不是问题。” 老徐很诚恳地问道。 束观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老徐讪讪地笑了一下,似乎还不想放弃继续说道: “小兄弟,我老徐在荆城还是有点身份的,如果你愿意卖给我,除了你开多少价我都照付之外,还算我老徐欠你一个人情。” “呵呵,在荆城我老徐的人情,可不是用钱能衡量的,这么说吧,如果你成为我的朋友,以后你就可以在荆城横着走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老徐脸上一脸的自信豪横,似乎他愿意当束观的朋友,是束观莫大的荣幸般。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束观心里嘀咕了一句,淡淡笑了笑,摇了摇头道: “不买。” “五千银元。” 老徐笑眯眯地看着他,报出了一个数字。 在等待了两三秒之后,见束观不为所动,老徐又报出了一个数字。 “一万银元。” 老徐脸上的笑容不减。 他这辈子还没见过钱砸不动的人。 砸不动,只能说明你出的价格还不够。 就像前些日子那个女大学生,不是一直嫌弃自己又老又丑又没文化吗?现在还不是乖乖进府当了自己的 “一万五银元。” 老徐 烟草还好说,抽完了也就没有了,他是真的很喜欢那根烟杆,刚才一眼就看中了。 只是边上的那个年轻人,似乎依然不为所动。 “两万银元。” 老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两万银元……足够桃源村的人,很滋润地过上两年了…… 束观的心中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这根烟杆是老瘸子留下来的,说不定他真的就直接答应了。 而此时老徐已经皱起了眉头。 因为两万银元,把那个自命清高的女大学生砸到床上都要不了这么大的数额。 于是他沉声说道: “我一直认为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有价格,我也愿意为了我喜欢的东西,付出超出它价值的价格,但是如果超出太多,我也不会当冤大头,所以我不会无限制地报价,现在我最后报一次价,希望你明白错过了就没有下一次了。” 老徐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我出……” 老徐最终没能报出自己的价格,因为一声枪响打断了他。 打破了秀水街拂晓前的宁静。 老徐手中的那根镶金嵌玉的烟杆叭地断为了两截,一颗子弹擦着老徐的脸颊,击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如果不是烟杆挡了一下,这颗子弹绝对能把老徐的脑袋爆开了。 老徐的反应也极为迅速,即刻趴在了地上,翻滚着躲在了墙角。 束观扬了扬眉,朝侧方街对面的一栋房屋望去。 刚才的子弹就是从那栋房屋的窗口中射出来的。 束观当然知道那个房屋中有人,但他没有透视眼,在里面的人动手之前,也不可能知道里面的人是为了刺杀这个老徐。 接着连续不断的枪声响了起来,从街道两旁的房屋中,涌出来许多名穿着黑衣黑裤,头上带着黑色头罩的人,手中都拿着枪,一部分朝老徐这边涌来,一部分则去对付老徐的那些护卫。 这绝对是一次有预谋的伏击刺杀。 老徐的那些护卫,反应极为迅速,虽然在敌人的 这些护卫每个人都是手持双枪,战术动作比那些伏击的黑衣人明显高出一大截,几乎是弹无虚发,每一枪都会有一名黑衣人倒下。 所以一时间竟没有哪个黑衣人能靠近老徐。 就在这个时候,老徐和束观身后的木门被打开了一丝门缝,老周胖乎乎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脸上带着惊慌迷惑的神情,应该是被枪声所惊,特意探头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他就看见了缩在墙角的老徐还有蹲在台阶上的束观,以及外面正在激战的两帮人马。 老周的脸色顿时一变,想都没想地将门缝开得更大了一些。 “你们两个快进来。” 老徐几乎是立刻匍匐着爬进门槛,别看他年纪不小了,但动作依然相当敏捷,而且还异常标准,两三秒间就爬进了周记早点铺,然后一个翻滚,藏在了门后。 至于束观,悠然站起了身子,将烟杆插回内袋,转头看了那些伏击老徐的黑衣人一眼。 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伏击,黑衣人。 在刚才那一刹那,束观仿佛自己回到了当初的富华仓库。 只不过他很快就判断出,这些黑衣人和富华仓库中的黑衣人,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这些黑衣人都是凡人,而且虽然看的出经过了一定的训练,但是不过哪方面,跟老徐身边的那些护卫比起来,都相差甚远,如果不是仗着人多,根本不是老徐身边那些护卫的对手。 不过,老徐要想逃过今天的这一劫,恐怕也不容易。 因为这些黑衣人的人数实在太多了,而老徐身边的护卫,能战斗的只剩下了三个人。 蚁多咬死象啊! 束观感叹了一句,走进了老周的店铺,进门之前,束观负在身后的手掌间,几颗弹头悄然掉落。 刚才的一阵乱枪,总难免有些流弹会朝他的身上招呼过来。 束观走进早点铺,老周连忙将门紧紧关上,还拿了一把大锁锁了起来。 “老周,这里有没有后门?” 老徐神情郑重地问道,语气却相当沉着冷静。 束观看了他一眼,发现老徐脸上居然没有任何的慌乱之色,身处这种险境,这家伙居然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还真的有点了不起。 “有。” 老周战战兢兢地点了下头,对于这个卖早点的老头来说,刚才能把老徐和束观两人招呼进来,恐怕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有勇气的一件事情了。 “你们跟我来。” 只是虽然吓得脸色苍白,但老周依然咬了咬牙,带着两人朝店铺后方走去。 老徐深深看了这胖胖的小老头一眼,猛然拍了拍老周的肩膀。 “老周,相信我,只要我老徐这次能活着出去,你就发达了。” 这时,屋外的枪声已经渐渐稀落,很多人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第174章 突破天规的办法 老周带着老徐和束观两人,走在秀水街街面后方那些密如蛛网的小巷中。 这些小巷,除了住在秀水街多年的老街坊之外,一般人进来绝对是迷得晕头转向,辨不清东南西北。 老周和老徐两人快步走在前方,束观悠然地跟在两人身后,一边走一边低头认真地 吃着包子。 他手中拿着四五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是刚才从后门离开周记早点铺前顺手拿的。 束观本来就是来这里吃早餐的。 谁想得到会卷进这样的事件中,如果来之前用一掌经卜上一卦,或许束观就换地方吃早餐去了。 可问题是无事不起卦,如果连去吃顿早饭,都要卜卦问下吉凶,那只会白白消耗你的灵识潜力。 所以束观只能自认倒霉。 他也不准备插手这件事情。 仙归仙,凡归凡。 不管老徐是什么身份,因为什么事情被刺杀,他都不会插手。 毕竟老徐跟他之间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老徐看来是个大人物,买根烟杆都能眼睛不眨一下地出价两万银元,但这种大人物自然要自己承担自己的命运。 所以本来当时进屋之后,束观都已经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没只是没想到老周被卷进这件事情。 这也是束观一直跟着两人的原因。 如果老周能带着老徐顺利离开,那束观自然不会做任何事情,不过如果发生了危险,束观会带老周离开。 因为在这件事情中,老周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到了最后时刻,不管生或死,都不会影响这件事情的本身性质。 虽然这也算是插手了凡人之事,但想来还不到要师傅来清理门户的地步。 当然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插手了,所以束观准备等到最后才看情况怎么做。 但有一个前提,他不会去管老徐的生死。 这是一场针对老徐的刺杀,他不会做任何事情,去改变这件事情本来的结果。 老周带着两人,来到了一条巷口。 “从这里出去,就可以直接到江边了……” 老周刚低声说了一句,就听巷口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人语声。 “快,守住这个路口。” “绝不能让那个人离开这个街区。” 老周和老徐停下了脚步,对视了一眼之后又折返了回来。 十几分钟之后,三个人停在了某处僻巷中。 刚才老周带着他们在这些巷道中转了几圈,然后发现所有离开的巷口都被人守住了。 看来那些黑衣人,也有非常熟悉这里地形的人指路。 老徐皱着他那双疏淡的眉毛,沉思不语。 老周惶惶然地搓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知道如果被那些刺杀者找到他们的话,他自己也肯定会被杀死。 束观则是专心吃着包子。 “给我一个。” 老徐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如此说了一句。 束观无所谓地将手中最后一个包子递了过去。 他已经吃饱了,而且如果老徐等会真的被那些黑衣人找的到的话,至少也可以让他做个饱死鬼。 老徐狼吞虎咽的两三口就把一个半张脸大小的大肉包吃进了嘴里。 还能吃下东西,说明他的心还没有乱。 束观再次有些佩服这家伙,也不知这家伙是心太大,还是真的心性强大到了处惊不变的境界。 吃完肉包之后,老徐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接着很干脆地对束观说了一句。 “帮个忙。” 束观不解地看着他。 “帮我逃出去,我知道你的身手很好,只要你帮我逃出去,我可以给伱刚才我向你买烟杆的那个价,而且你同样可以成为我的朋友。” 老徐注视着束观的眼睛道,想着 功夫老徐还是懂一些的,这年轻人的那一手功夫,绝不会比当初他的那个贴身护卫差。 可惜那个贴身护卫已经死了,如果他还在的话,今天自己就绝不会陷入这等险恶的绝境中。 其实后来他也找老周打听过这年轻人的消息,就是想要把这年轻人招揽至自己麾下,代替原先那个贴身护卫的位置。 束观摊了摊手,笑了笑道: “他们都有枪,我可对付不了他们,就算想帮你也无能为力。” “不,你肯定有办法!” 老徐却断然说道: “如果我们被他们找到,他们也肯定不会放过你,你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我在你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惊慌担忧,所以你肯定有本事脱身。” 然后这额头奇高,眉毛疏淡的中年男子,自嘲地笑了笑道: “其实我老徐自己这辈子没啥大本事,唯一可以称道的地方,就是看人准,也会用人。” 束观沉默了一下。 这家伙没吹牛,他确实看得很准,自己当然能够轻松离开。 接着束观摇了摇头。 “我不能帮你。” 他没说帮不了,而是说不能帮,他没必要去欺骗一个凡人。 老徐敏锐地察觉了两者的差别,他奇怪地看着束观,指了指边上的老周道: “到时候他也会死。” ……不,他不会死,我现在就准备带走他了…… 束观暗自嘀咕了一句。 看来老周是无法帮老徐离开这里了,那么他在这件事情中已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就没必要再跟着老徐了。 见束观没有说话,老徐微微叹了口气道: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出手帮我,我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没有价格的人,如果说刚才你不肯卖那根烟杆,是因为我我出价还不够,那么这一次你直接出价吧,要多少钱才能买你一次出手,或者说你不喜欢钱,那么你想要什么条件,都可以尽管提。” 对于老徐刚才的某一句话,束观倒是颇为赞同的。 那就是每个人都会有一个价格。 当然这价格不一定是指金钱,也可嫩是其他东西,只看你出不出得起。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天规所限,自己倒是不妨帮一下老徐的,再怎么说大家也有几面之缘,刚才还一起蹲在街头抽烟,这家伙应该不是好人,但是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而且上次这老徐还帮自己找过零钱。 可惜阻挡自己出手的,是天规。 “你出不起那个价格。” 束观淡淡地说了一句,这老徐可能真的很有钱,也很有势,但是一个凡人,买不起天规。 老徐闻言先是微微一怔,接着像是根本不信般摇了摇头道: “我不相信在荆城,有什么东西是我徐平西出不起价格的。” 这是老徐 而当他说出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在他身边的老周发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啊”声。 而束观同样呆了一下。 因为“徐平西”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如雷贯耳。 在荆城,甚或在楚湘两洲,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如今大华民国的总统是谁,但是不可能不知道徐平西是谁。 束观自然也知道,所以他此刻是相当意外,主要是这老徐看去实在太土气太粗鄙,让束观很难将这个人同楚湘两洲总督军联想在一起。 当然,束观的惊讶只是一瞬间的。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凡人中的王侯将相已经难以让他心中产生太多的波澜了。 而且就算是楚湘总督军又如何,依然不足以让他违法天规去帮他。 而老徐,嗯,现在其实已经知道他是楚湘总督军徐平西了,则继续说道: “现在你应该知道,我刚没有骗你了,不管你开什么价,或者要什么东西,我徐平西都能给你,而且你救了我这一次,以后就是我徐平西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朋友。” “当我的朋友,你应该能想象地出有多么大的好处……” 徐平西突然顿住了,因为他看到那个年轻人,依然朝他摇了摇头。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束观,不敢相信自己都报出身份了,这年轻人居然还能拒绝自己。 “板马日的!” 徐平西不禁爆了句粗口,几乎咆哮般问束观道: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帮我!” “我不能帮你。” 束观依然是那个答案。 徐平西怔怔地看着他,大概有那么几秒钟,然后突然挥了挥手。 “滚,带上这胖老头给我一起滚。” 因为想到徐平西此时的处境,束观也就没有去计较这家伙对自己的不敬,他遗憾朝徐平西点了点头,接着转身朝老周走去。 身后传来徐平西略带悲怆的声音。 “老周,对不住了啊,本来想还你一场荣华富贵,但老子现在是自身难保了。” “板马日的,老子这辈子在战场上多少次从鬼门关里跑出来了,以为最后肯定是死在女人肚皮上,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死在这样一条破巷子中。” 徐平西的声音有些癫狂,不是因为害怕,而更多的是不甘。 “哈哈哈哈,不过今天老子死了,有这么多人给老子陪葬,老子这一辈子也没白活,今天的荆城,必将血流成河……” 束观突然停下脚步。 他皱起了眉头。 徐平西是楚湘总督军,如果他今天就这样被暗杀了,荆城肯定会大乱,也确实很可能死很多人。 接着束观回过头,很认真地问了徐平西一个问题。 “你觉得今天会死多少人?” 徐平西怔了下,不明白束观这个时候问这个干嘛,接着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怎么也得死几万人,不说别的地方,如果我死在这里,找不到凶手的话,我的护卫队绝绝对会把这个街区的人都突突了。” “呵呵,这还只是开始,老子死了的话,中洲的周大头,蜀洲的蔡矮子,肯定立马带兵攻进楚湘两洲,还有中央军也早已经盯着老子的地盘好久了,老子死了的话,这两洲不乱上个三五年,绝对安定不下来,那时候死得人可不好说了,几十万都是往少了算。” 徐平西越说,束观眉头皱得越紧。 他知道徐平西没有吹牛,因为对于楚湘两洲的形势以及徐平西这个人对于楚湘两洲的意义,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毕竟他守了小半年的山门,每天都会看看报纸的,而为了更了解这个世界,束观看报纸可不是随便浏览几眼,而是看得相当仔细。 不管是《荆城日报》这样无聊的报纸,还是《秋海棠报》这样的八卦报,又或者是六师兄订的那些杂志。 除了《秋海棠报》上大帅徐平西的那些边新闻,爱娶姨太太的癖好之外,在其他报纸上徐平西的形象还是比较靠谱的。 出身大华天朝末年老楚军中的徐平西,从一个普通小兵担起,最后成为老楚军中的三大名将之首,到了民国之后又是南征北战,打下了楚湘两洲的地盘,在战场上可谓少尝败绩。 同时他治理地方的能力也还不错,他坐镇楚湘两洲的这些年,比起大民国的其他地方,楚湘两洲还算太平,只是老白姓勉强都能活下去。 而当初大华民国曾有一位领袖人物,如此评价过徐平西: 徐平西此人,绝非能够救国救民,开创新时代的英雄伟人,但在一干旧军阀中,做事还算有底线,也算是个强人。 而这样一个镇得住场子的人,如果突然倒下了,那楚湘两洲确实要乱很久,甚至能不能再恢复如今的太平局面都不一定。 束观沉吟不语地站在那里。 徐平西一个人死不死,他不在意。 但如果成千上万甚至数十万人,可能都要因为徐平西之死而死,因战乱流离失所的人更是不知凡几,那他还能眼睁睁看着无动于衷吗? 特别桃源村的村民,刚刚来荆城安安稳稳地生活了一年,一切都正向好的方向发展着,如果荆城乱了,他们还有好日子可以过吗? 覆巢之下蔫有完卵的道理,束观还是明白的。 但是就算要算死这么多人,也不是他再次违反天规的理由。 仙归仙,凡归凡。 就算是一个王朝覆灭,仙人也不能插手,何况只是一地军阀的生死。 束观目光连闪。 几秒钟之后,他猛然回头对徐平西说了一句。 “你在这里等我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之后你还没死,或许我可以帮帮你!” 是的,刚才束观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个不违反天规,自己也能帮徐平西的办法。 徐平西的眼中,蓦然射出了惊喜的光芒。 第175章 突围之战 十分钟之后,束观再次出现在了徐平西的身前。 真实身份为大华民国楚湘两洲总督军的中年男子,深深地注视着眼前背上多背了一张弓的年轻人,沉声说了两个字。 “多谢!” “怎么,就没有想过我反悔不来了?” 束观扬眉问了一句。 刚才他现身的时候,徐平西见到他并没有太多的狂喜激动,说明徐平西一直笃信他会回来。 “我说过,我看人很准的。” ……那是你没见过我长一脸麻子的时候,否则我就不信你能看出什么来。 束观有些腹诽,从背上摘下了弓。 老瘸子给他做的那张牛角大弓。 刚才的十分钟,他去做了两件事情。 至于今天如果徐平西能活着离开,以后找老周报恩,不管老周记不记得他的身份都没有影响,如果徐平西今天死了,那老周最好永远忘掉今天发生过的事情。 而束观做的 修行者不得插手凡人之事,但是如果修行者不动用自己的超凡力量呢? 仙归仙,凡归凡。 这条天规并不是说仙人不能和凡人产生交集,更别说大道式微下的修行者,更不可能完全脱离凡人世界独自生存。 就像太一观的陈道长和他们善已观的关系。 又比如当初如今在同兴里开着香油店的那个鼠妖,那鼠妖可是完全凭着自己的本事,经营起那一家香油店的,在这个过程中他自然要和很多凡人产生交集,也改变了凡人之事,可是只要他没有动用超凡力量,天规就管不到他。 这就是束观想到的,能够帮助徐平西的办法。 他准备不用自己的道术还有其他任何一丝超凡力量,光靠自己被龙血沐浴前的能力,帮徐平西离开这里。 在被龙血沐浴之前,束观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猎手了,他的弓箭射得很准,也能拿着一把牛耳尖刀,独自杀死数百斤重的野猪。 另外他刚才已经发现,那些刺杀徐平西的黑衣人,实力也并不怎么样,在秀水街后面这些地形复杂的小巷中,自己和徐平西两人,并不是没有机会突围。 当然,也有可能做不到,但总要尝试一下,否则今天整个荆城真的会死很多人。 束观没有选择找徐平西的手下,让他们来救徐平西,因为那已经用到了超凡力量。 也没有到四师兄邱旸的器房中找几把枪来,因为四师兄器房中的那些枪,都是炼器之物。 而如果是普通枪械的话,他更习惯用自己的弓箭。 所以束观只拿了自己在桃源村的弓箭和牛耳尖刀。 离开善已观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正准备去码头的三师姐芮剑翘,束观笑着表示自己今天要先办点事,等迟点再去找他们。 然后束观回到了徐平西的身前,这一次,他将会只用凡人的力量离开这里。 束观摘下了弓,调整了一下背后箭囊的位置,便于能更快地取箭,然后又紧了紧插在皮带上的牛耳尖刀,接着平静地朝徐平西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 …… 百米之外的巷道中,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语声,束观听的很清楚。 现在那些黑衣杀手,已经进入这些小巷中寻找徐平西的踪迹了。 但他还是朝人语传来的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因为在被龙血沐浴之前,他是不可能听到那些声音的,而那个方向本来就是他选择突围的方向,所以束观只能过去。 直到双方接近到了二十米左右,只隔了两条小巷,连徐平西都能听到那些脚步声的时候,束观方才停了下来。 他向身后的徐平西按了按手掌,示意他站在这里不要动,接着悄无声息的走了几步,转到另一条小巷中。 三个人的脚步声,还有低低的交谈声,从隔壁那条小巷中传来。 束观紧紧地靠在潮湿的墙壁上,站在一顿不知是什么东西,散发着恶臭的腐烂物之旁,然后举起牛角巨弓,屏住了呼吸。 不是因为脚底下传来的恶臭,而是因为呼吸会影响射箭的稳定性。 束观从背后抽出一支铁箭,搭在弓弦上,再缓缓拉开了弓弦。 他只拉了五分满,这是在沐浴龙血之前,束观能开这张弓的极限。 不过就算如此,依然能射出数百斤野猪的皮肉,杀伤力比手枪绝对要大上许多。 脚步声很快就来到了前方的巷口,然后一个身影出现了。 束观松开了弓弦,“绷”地一声轻响,铁箭闪电般射了出去。 此时小巷外的天际,朝阳已经升了起来,但是阳光还没能照进这些阴暗的小巷内,人在小巷内的视线,依然有如黑夜般,难以看清远处的景物。 但是铁箭飞过了黑暗,准确的命中了前方那道人影的胸口。 射这一箭的时候,束观是闭着眼睛的。 因为他的目力太强,黑夜与白昼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影响,这自然是一种超凡力量,所以必须屏蔽掉。 而他能闭着眼睛射中前方的那道人影,也没有动用到任何超凡力量,而是完全凭借一个优秀猎人的实力。 在高崖耸立的桃源谷的那些山林深处,阳光经常是照射不进来的,而在阴暗的密林中,一名优秀的猎手必须要练出光听声音就判断出猎物的位置,跑动的速度,体型的大小,然后再准确用弓箭命中的能力。 以前的束观,可以在几十米开外,闭着眼睛一箭射中在草丛中奔逃的野兔。 黑暗中绽放起一朵血,以及一声惨叫。 然后是人摔倒在地的声音。 接着是其他黑衣人惊慌的喊叫,还有开枪的声音。 不过在黑暗中,剩下的黑衣人无法辨别这突然的攻击来自哪里,所以只是胡乱地开枪而已。 而束观已经闪电一个翻滚回到了原来的巷子中。 他没有出声,朝徐平西招了招手,朝巷子的另一个出口快速而无声地离去。 刚才那里有四个黑衣人,束观没有把握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死对方,而就算在黑暗中,那些黑衣人的枪法命中率被大幅减弱,混战中他还是有可能被击中的。 一旦受到对普通人来说致命的伤害,比如说被击中脑部或者心脏,束观就不得不退出战斗了。 因为继续战斗就意味着是在动用超凡力量。 所以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束观不会和这些黑衣人硬拼。 一个优秀的猎人,分得清何时该冒险,何时该谨慎的时机。 而且现在的局面也不错,附近的黑衣人应该都被枪声吸引过来了。 那么另外一个方向的搜寻网,自然就会变得稀疏一些。 …… 而束观的判断没有错,从小巷的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之后,他们足足走出了五百米,走过了五六条左拐右绕的小巷,方才遇到下一批敌人。 此时,他们距离江边的直线距离有八百米左右,当然这是直线距离,如果要用走的话,最近的路线也起码还有两三千米。 如果说到目前为止,束观唯一一次动用了超凡力量的话,就是刚才回来的时候,他站在高处,将这片蛛网般巷弄的大致布局和路线都记住了。 而这一次他们遭逢的,是三名黑衣人。 束观当即决定,不再改变路线了。 因为除人人数原因之外,当时他躲在暗处观察时,发现那三个黑衣人的队形走位也很有意思。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并肩而行,从束观的这个角度望过去,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而后面的那个人,则落后了五六米的距离。 然后束观又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他藏身在一座长长的棚屋的门后,取出一支铁箭搭在了弓弦上,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一步跨出,同时猛然张弓弓弦嗡嗡作响,铁箭如电再次射出,瞬息间飞过十来米的距离,钻进了左侧那黑衣人的脖子,从那黑衣人的脖子中钻出,带起一蓬血红,接着又钻进了右侧那人的脖颈。 两声闷喝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束观没有再看那两个人死透了没有,直接转身冲进了棚屋中,这是一处废弃的棚屋,里面扔满了各种垃圾,还有许多粪便。 束观将牛脚巨弓背回了背上,开始像一只猎豹般奔跑,当然他还是没有使用超越凡人的力量,以前跑惯了崎岖的山路,所以此时地上的那些杂物对于束观的速度提升没有任何影响,他的速度同样非常迅捷,三四秒的时间,就从棚屋的这一头,跑到了另一头。 棚屋外面,响起剩下那名黑衣人的呼喊声,召唤着周围附近的同伴。 透过棚屋木板墙上那些破裂的缝隙,束观能够清楚看见那名黑衣人,手中拿着一把手枪,正慌乱地四处张望着。 这些黑衣杀手,其实都不算是真正强大的战士。 束观双腿猛然发力,整个人高高跃了起来,同时抽出了腰间的牛耳尖刀,撞碎了薄薄的木板墙,在满天木屑中,扑到了那个黑衣人的身前。 在黑衣人刚刚抬起手臂之时,束观已经将他扑倒,一只手牢牢按着黑衣人持枪的手,另一只手中的牛耳尖刀从黑衣人的脖子间划了过去。 温热的鲜血从黑衣人脖颈间喷出,溅了束观满脸。 这一次硬拼,束观利用对方的走位,还有周围的环境,出手之前就有了九成的把握。 束观平静从黑衣人的尸体上站了起来,低声向后方唤了一句。 “好了。” 徐平西从黑暗中跑了出来。 路过一个黑衣人的尸体时,他快速弯腰从一个黑衣人的手中拿过了一把手枪,本来他似乎还想摘下那黑衣人的头套看看,只是附近周围已经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还有呼喊声。 “在这边。” “大家快来。” 徐平西只能捡起枪后,快步跑向束观,两个人迅速离开了这里。 ……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内,束观和徐平西遭遇了两批黑衣人。 一批是两个,另外一批则是五个。 两个黑衣人的那一批,被他们轻松解决了。 而五个人的那一批,则和他们发生了一场激战。 虽然是他们偷袭在先,但是这场战斗中,束观还是“负了伤”,他的左臂被一颗子弹击中了。 果然,如果只用凡人的能力的话,对方只要多一个人,危险性都是成倍增加的。 幸好徐平西现在手中已经有枪,毕竟是军伍出身,一旦手中有了枪,他立马也拥有了战斗力,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徐平西的枪法还是相当不错的。 在和五名黑衣人的战斗中,他独自解决了两个黑衣人。 现在们距离突围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巷口,只要冲出这个巷口,就到了江边的大道,那些黑衣人很难再追堵他们。 束观和徐平西两人,躲在一处民房中,站在窗口处,微微推开一处窗缝,两个脑袋凑在一起,观察着巷口的情况。 而这栋民屋的主人,一对中年夫妇,搂着三个小孩,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透过窗缝望去,只是那个巷口处,守着四名黑衣人,神情警惕地看着巷子里面。 这种情况下,他们已经无法再偷袭了。 束观的左手手臂,用一条从黑衣人身上撕下来的黑布,和自己的身体紧紧绑在一起。 刚才的战斗中,他这条胳膊被一颗子弹击中过。 对于普通人来说,胳膊被子弹击中,自然暂时这条胳膊也就废了。 而按照束观原先给自己定下的规矩,那么接下来他就不能用这条胳膊战斗了。 为了以防万一,束观还特意用布条将自己的左臂跟身体绑在了一起,当时他这奇特的捆绑伤口的方法,让徐平西颇为诧异,不过也没有问什么。 “拼了?” 徐平西晃了晃手中的两把手枪,征求意见般问了一声束观。 “拼吧!” 束观点了点头。 已经逃到这里了,离突围只差最后一步,而且除了硬冲出去,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板马日的,等老子冲出去, “要是给老子找出来老子扒了他的皮,再给他点天灯!” 这时候徐平西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身上升腾起一股凶戾之气。 束观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 “这还不简单,查查你身边的人就行了。” “这么多人埋伏在这里,刺杀开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这样一场精心布置的暗杀,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说明对方早就知道了伱的行程,才能提前安排人,查查你身边知道你要来这里的都有谁,自然就很容易找到背后主谋了。” 这是很简单就能推理出来的事情,束观觉得徐平西应该也早已想到了。 不料听了他的话之后,徐平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情,喃喃说道: “问题是老子自己都不知道我今天要来这里吃早点。” 束观微微一怔,只听徐平西继续说道: “昨夜老子在江阳军营中操练那帮兔崽子夜训,到凌晨时才离开,本来都已经过了大桥,快要到郢城了,突然起意想来吃碗老周的热干面,才让车队掉头来江口的。” “别说老子身边的人,就连老子自己几个小时前都不知道自己要来这里,这些刺客怎么会早料到般守在这里了?” “这事真他*地邪性!” 徐平西的语气中透着无尽的疑惑。 束观的眉头紧蹙了起来。 本来他以为是徐平西的行踪被暴露才招来这场刺杀,但现在才知道,原来徐平西来秀水街,是临时起意。 那这些杀手刺客,凭什么知道徐平西会来?! 第176章 真正的刺杀 束观沉思着,心头觉得这件事情隐隐有些不对。 但是对于徐平西来说,此刻逃离秀水街才是最重要的大事,所以他很快就将自己为什么会遭受伏击的原因,暂时扔到了脑后。 一切都等活着逃出去再说! “怎么搞?” 徐平西问了束观一句,眼睛却瞄向了躲在墙角的那对中年夫妇。 束观漠然看了他一眼道: “如果你敢把他们当肉盾的话,我不介意直接把你扔出去!” 徐平西顿时不乐意地回瞪了他一眼道: “板马日的,老子就是这么一动念,你以为老子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情?” ……能动这种念头,说明伱就不是个好人…… 束观撇了撇嘴。 接着想着徐平西这办法其实也不错,只要把肉盾的人选换成自己就行了。 反正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只要自己顶在前面往外冲,徐平西躲在自己身后开枪,要干掉那四个黑衣人倒是不难。 而只要徐平西冲出去了,自己退出战斗也没什么问题,反正自己也不会真死。 不过束观也知道,这其实是一种作弊。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是用到了修行者的能力,而且就算自己真是个普通人,那就绝不会为了救徐平西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虽然徐平西身负千万人的性命,但自己可没这么伟大。 所以这个方法束观不会使用。 这时徐平西看了看他受伤的左臂,又看了看他背上的巨弓,将一把手枪递了过来。 “要不用枪吧。” 束观摇了摇头,除了四师兄邱旸器房中的那些自动瞄准的枪械,他对自己的枪法没有任何自信。 “老子年轻的时候倒是练过左右开弓,两只手打得都蛮准的。” 见束观拒绝,徐平西收回了枪,嘟囔了一句。 “现在呢?” 束观问了一句。 徐平西嘿嘿一笑道: “老子当年在左大帅手下升得太快,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是营官了,很少再亲自打枪,到了三十岁后,左右开工的本事,就基本用在女人身上了。” “所以现在能不能打准,只能看运气了。” ……《秋海棠报》上的某些报道,看来并不是胡编乱造的…… 束观如此想着,将右手的牛耳尖刀插回皮带刀鞘中,然后再从将背上的巨弓取了下来,将弓臂按在靠窗边的墙壁上,抬起一只脚,踩住了弓臂,然后又取出四支铁箭,搭在了弓弦上,右手一使劲,拉开了弓弦。 弓张六分。 他沐浴龙血之前的双臂力量,只能将这张弓拉开五分,但现在是一条腿加一只手,自然应该能多拉开一分。 “等会我喊一二三,你立刻打开窗户,朝巷口的人开枪。” 徐平西用无比敬佩的眼神看着束观道: “小兄弟,你这样都能射箭吗?评书里的那些古代神箭手,可都没你厉害呢!老子只听过连珠箭,却从来没见过四箭齐发的。” 束观对徐平西微微一笑道: “射是能射,但能不能中,看运气。” …… 束观和徐平西的运气都不错。 束观的四支箭,一共中了一箭,将一名黑衣人射成了重伤。 徐平西的运气更好一些,两枪撂倒了两个,一死一重伤。 他今天的运气本来就不错,否则也不会遇上刚好来吃早饭的束观。 至于最后一个黑衣人,则在两人 当然除了运气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此时清晨的朝阳已经升了起来,正照在那几个黑衣人的身上。 站在阳光下看向阴暗处,和站在阴暗处看着阳光下,视线所受的影响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四名黑衣人都倒下之后,两个人狂奔着冲出了小巷。 徐平西其实很想抓着那个受了重伤的黑衣人拷问一下,到底是谁安排他们来刺杀自己的,但是也很清楚这个危险还没有真正远离,他们稍一延误,小巷中的其他黑衣人可能就追出来了。 所以他们不敢停留,一口气跑到了江边。 江边的大路上,此时已经有了不少行人,偶尔还会有几辆汽车驶过。 徐平西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一口气跑得这么快这么 远了,年纪已大,这些年又只知道在女人肚皮上卖力气,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老楚军中悍勇的乡下青年了。 “他们总不会追杀到这里来了吧!” 然后徐平西喃喃说了一句,回头望了秀水街方向一眼。 那边并没有黑衣人的身影出现。 看来是应该不会再追来了。 而且刚才的枪战,肯定已经惊动了附近的巡捕局,只不过普通的巡捕根本不敢来处理这样的场面而已,可能一直躲在哪里观察这边的情况。 当然他们肯定会上报,接着应该是通知军队,用不了多久,江阳的军队应该会来查看这边的请况了。 那些黑衣人如果没有做好硬干军队的准备,那么他们现在也应该立刻撤退了。 “不过,还是先回去最安全。” 徐平西嘀咕了一句,此时刚好前方有一辆汽车驶过,徐平西直接抬手朝车辆前的路面开了一枪,吓得那辆汽车中的司机急忙一个刹车停了下来。 徐平西走了过去,直接拉开了车门,用枪指了指里面的驾驶员。 “下车!” 一个穿着西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满头冷汗的从车上钻了出来。 “你的车我借用下,到时候你自己去督军府领。” 徐平西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 那中年胖子似乎怔了一下,接着仔细看了眼徐平西,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 “请问,您是徐大帅吗?” “你认识我?” “去年在谭老爷子八十大寿的寿宴上,小人见过大帅一面,还跟大帅敬过一杯酒。” “哦,你叫什么名字?” 徐平西自然是完全没有印象了。 “小人王平方,是大富百货公司的……” “行了,我知道了,今天算我徐平西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可尽管来找我。” 徐平西打断了那中年胖子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你自己去坐电车吧。” 那中年胖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激动狂喜之色,朝徐平西大大鞠了个躬,方才离开。 而徐平西已经转头看向了束观,呵呵笑道: “上车吧,老子给你当司机,整个荆城可就只有你一个。” 本来已经走开的中年胖子,登时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眼束观,开始揣摩起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束观却是摇了摇头道: “你自己走吧,我很忙的,没空送你了。” 他也和徐平西一样,认为那些黑衣人在秀水街刺杀不成,此时应该是想办法赶紧撤离,不可能再来追杀了。 徐平西凝视着束观道: “今天多谢了。还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束观。” 束观随意地答道。 “好,我记住了,以后你就是我徐平西的朋友了。” 徐平西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准备钻进汽车内。 “等等。” 束观唤住了他。 徐平西不解地回过头来。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 束观淡淡地说道。 “什么……” 徐平西眼神有些茫然。 束观朝他伸出了两根手指,提示了一下。 徐平西还是没有明白过来。 “两万银元啊。” 束观只好明说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现在可不是该客气装清高的时候。 要知道这两万银元,可是他没有使用任何道术,没有违反任何天规,自己拼死拼活挣来的,可以拿的心安理得。 而且他也很需要钱,因为桃源村的那些孩子,该送他们进学校去念书了。 徐平西啊了一声,怔怔地看着束观,一时没有说话。 束观顿时有些鄙视这个楚湘总督军,事前你明明说好的,出两万银元让我出手帮你,现在不会就装作忘了吧! 不要以为说一句以后大家是朋友,就可以让我不要这笔钱,相对于和你当朋友,我更看重的是两万银元。 徐平西倒还真不是忘了,只是今天早些时候,他出两万银元买束观的那根烟杆,束观都是不屑一顾的神情。 所以徐平西下意识地认为,束观就是传说中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物,刚才他甚至都不敢提钱的事,怕束观觉得自己是在侮辱他,而只提以后大家是朋友,才是对束观的尊重。 但是现在徐平西发现,自己可能……想多了。 徐平西嘴唇张合了几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了一句。 “我今天没带钱。” 似乎生怕束观不信,他还特意将大褂的口袋翻出来给束观看了一下。 里面确实空空如也。 上次他和束观相遇的时候,因为本来就是准备到老周那里吃面,又不想一大帮手下闹哄哄地挤进去,是以才特意准备了零钱。 但是今天是临时起意而来,像徐平西这种身份的人,平常身上又怎么会带钱,也不需要带钱。 “要不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到府里我就给你?” 徐平西商量般问道。 “算了,你到时候开一张支票,然后放在老周那里,我自己去拿吧。” 束观很认真地交待道。 …… 徐平西的汽车,沿着江边大道朝远方开去了。 束观突然想起来,徐平西是去郢城区,自己等会也要去郢城区找师姐和杨鉴清他们,其实完全可以搭个顺风车的。 当然,他不可能马上跟徐平西一起离开,因为他还要先去把那些铁箭捡回来。 这些铁箭都是老瘸子亲手给他做的,束观可舍不得就这么扔掉。 另外,他还想跟着那些黑衣人,去看看这次刺杀的幕后主使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为了给徐平西消除后患,而是刚才徐平西的一句话,让束观心头一直有一缕疑虑挥之不去。 那就是徐平西是临时起意来秀水街吃面的,那么那些黑衣人怎么会如此笃定地在这里布下了埋伏。 这在普通人看来自然觉得很奇怪,很难理解。 但是在修行者的眼中,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 只要卜一卦就行了。 那到底有没有修行者隐身在这件事情的背后呢? 束观想跟踪那些黑衣人去看看。 他知道那些黑衣人,此时应该还没有完全撤走。 然后束观就准备返回秀水街了。 而前方徐平西的那辆汽车,已经开出了五六百米远。 就在此时,只见那辆汽车突然一个扭头,直直冲出了河堤大道,朝堤下的滔滔大江一头冲了下去。 束观的脸色骤然一变,几乎想都没想,双腿猛然发力,跃出五六米的距离,也从河堤大道上跳了下去。 束观和汽车,同时在空中飞速下坠。 束观落在了江岸边,汽车的车身则划出一条曲线,坠落向江水之中。 不过束观比汽车快了那么一秒左右的时间先落地。 一秒的时间,足够束观捏一个道诀了。 束观左手捏了一个道诀,然后探进了江水中。 此时五百多米外,那辆汽车也已经车头向下,堪堪就要冲进江水之中。 驾驶座中,徐平西一脸绝望。 只是下一个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汽车并没有直接钻入水中,车身下方的那片江水,似乎瞬间变的粘稠起来,从流动的液体,变成了他女儿徐楚湘很喜欢吃的那种叫果冻般的东西。 车头撞上水面的时候,江水就像摇晃的果冻般微微荡漾了一下,往里面凹进去了一块,下一刻却马上恢复了过来,将汽车从江水中弹了出来。 然后汽车平稳地落在了水面上,就像刚才只是突然冲过了一个大坑,剧烈地颠簸了一下而已。 下方的江水生起一个个微小的波浪,汽车像是在地面上倒退行驶一般,被那些波浪送到了岸边。 徐平西呆若木鸡般坐在车内,一时间回不过神了,万幸自己没有沉到江底之余,又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突然控制不住车辆一样。 五百米外,束观的左手从江水中抽了出来。 控水术! 在经过了大师兄的那些训练之后,他除了斗战术,顺带着对其他道术的控制能力,也达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 刚才的这一手控水术,堪称神乎其技。 只是束观脸上没有什么轻松之意,因为他其实不知道徐平西的汽车突然失控的原因。 如果只是徐平西自己的问题,那刚才用道术救下徐平西,就算是违反天规了。 或许是因为先前的那一丝疑虑吧,刚才的一刹那,束观本能地选择了出手。 本能往往来自灵识,而修行者的灵识也往往是很准确的。 在束观心中刚刚升起一缕担忧,担忧自己是不是违反了天规时,他蓦然抬起了头,朝空中看去。 几乎是束观抬头的同时,半空中突兀地多了一条身影。 那是一个黑衣人,头上带着黑色的头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刚才那些伏击徐平西的黑衣人的打扮一摸一样。 只不过这个黑衣人是飞在空中的,手中握着一柄雪亮的长刀,宛如一只巨鸟般凌空扑下,朝着徐平西的汽车劈去。 人在空中,那黑衣人朝束观这边望了一眼。 两人遥遥对视。 束观只觉那黑衣人的眼神是那样的锐利而明亮,让他有些无法直视。 这赫然是一个胎动境的修行者。 而黑衣人看向束观的眼神中,有着浓浓的恼怒之意。 束观顿时升起了一股明悟。 今天对徐平西的这场刺杀,果然有修行者隐在幕后,只不过一开始他们的打算,是想将这次刺杀,伪装成凡人中的争斗。 但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原先的伏击失败了。 而刚才徐平西汽车失控,自然也是那黑衣人修行者动的手脚,没想到却又被自己救下了徐平西。 而现在这个黑衣人修行者,终于忍不住自己直接出手了! 第177章 无数箭 束观从没有和一名胎动境强者真正动过手。 不过束观倒是杀死或击败过好几个初识九重楼的对手,那些修行者距离胎动境其实也只有一步之遥。 不同境界之间的一步之遥,代表的实力鸿沟还是非常巨大的,除非是像束观这种不正常的修行者,否则相差一个境界,实力就像壮汉同小孩间的差距。 当然,束观杀那几个是初识九重楼的敌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比如那个尸傀,那时候束观甚至才刚刚开始修行,也没有修炼斗战术。 今日的束观,和大半年前的束观,实力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理论上他是有可能可以和胎动境的强者拼一下的。 如果他此时就在汽车之旁,或许可以拦下那个空中的黑衣人,再救徐平西一次。 可惜他跟徐平西的汽车之间,隔了五六百米的距离,而那个黑衣人的长刀,已经即将砍在了汽车之上。 束观再怎么快,也快不过那胎动境强者的刀。 如果他带着桃木剑又或者灵力手枪的话,倒可以阻挡黑衣人一下。 但是不久前他因为担心自己不小心动用超凡力量,所以把桃木剑和灵力手枪都留在了善已观中,只带了牛角巨弓和牛耳尖刀。 束观心中闪过一丝遗憾,不过他依然闪电般摘下了背后的牛角巨弓,搭箭,开弓,松弦,同时蛮余劲彻底爆发,将自己的灵力注入了那支离弦的铁箭之中。 铁箭发出刺耳的呼啸声,破空而去。 只是束观对这一箭,没有任何把握。 因为那铁箭只是普通的铁箭,而不是什么法器,束观对这些铁箭无比珍视,刚才还想把其他射丢的铁箭去找回来,只因为这些铁箭是老瘸子亲手做的,除此之外铁箭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 就算此时灌注了灵力,威力可能堪比一刻大炮射出的炮弹,但一颗炮弹对一名胎动境的强者来说,又能有什么威胁? 这和他使用桃木剑时不同,其实桃木剑也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木剑,不过因为有了青萍御剑术,所以才能在束观手中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那种能够轻易杀死初识九重楼修行者的杀力,是来自青萍御剑术这门道术,而不是桃木剑本身。 但此刻束观射出的这一箭,除了灌注了灵力之外,并没有任何道术之力。 束观没有学过任何跟箭有关的道术。 不过加注了灵力的铁箭,在速度上倒是不会比子弹的飞行速度慢。 弓弦刚刚发出“绷”响声,铁箭已经射到了那黑衣人的身前。 黑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手!中长刀一挥,先朝铁箭劈了过来。 他手中那柄寒光四溢,散发着彻骨杀意的长刀,精准无比地砍在了铁箭的箭尖上。 叮地一声脆响,长刀断为了两截。 铁箭继续飞行射向黑衣人的面门。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之色。 下一刻,黑衣人的身前,虚空蓦然探出了一只黑色大狗的身子 獠牙红目,血盆大口。 黑色大狗张嘴就朝铁箭咬来。 铁箭穿喉而过,黑色大狗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钻回了虚空之中。 黑衣人的闪过了一丝恐惧之色。 他的身躯开始在空中飞退,同时像是分裂一般,同时变为了一个接一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朝着四面八方飞速掠去。 铁箭也分为了无数箭。 无数箭追着无数人,穿透了他们的身体。 每一个黑衣人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绝望之色。 下一刻,无数黑衣人的身躯合而为一,但无数箭依然是无数箭。 只听一阵“噗呲”乱想,那黑衣人被无数铁箭穿体而过,射成了一团马蜂窝般的烂泥。 他的分身是幻香,但是无数的铁箭,好像都是真的。 束观失神地看着着一幕。 然后他的手掌微微一沉,低头看去,只见刚才射出的铁箭,已经回到了手掌中。 束观脸上怪异的神情更浓郁了一些。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铁箭的箭身上轻轻划过,刚才这根铁箭,射杀了一名胎动境的强者,那名胎动境强者在这支铁箭下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而在射这支铁箭之前,束观却还在担心,自己的这一箭,能不能稍微阻挡一下那个胎动境强者的出剑。 他一直以为这支铁箭只是普通的铁箭,因为这些铁箭都是他亲眼看着老瘸子一支支制作出来的。 箭杆用的是山中的一根老竹,箭头是用的把家里的一柄锄头熔了之后的生铁,箭羽用的是山林中野鸡尾巴上的几根羽毛。 就是这么随意制作出来的箭矢,以前一箭射穿野猪的皮肉时,束观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只是相比于现在一箭射死了一名胎动境强者,或许自己从来没有明白过这支铁箭到底是什么东西。 直到今天,他 “爷爷啊……” 束观的口中,喃喃念叨了老瘸子一声,接着苦笑了一下。 十九年前刚刚穿越的时候,他还曾抱怨自己的穿越居然一个金手指都没有。 这一刻束观才终于明白,自己的金手指一直生活在身边。 而且是一个无法想象也无法估量的金手指。 随着修行越深,对修行界的了解越多,束观越是无法明白老瘸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无数的念头从束观脑中闪过,但此时无暇细思,他将铁箭插回了背后的箭囊之中,接着快步朝远处落在江边的,已经被射成马蜂窝的黑衣人走去。 只是他刚走到黑衣人尸体身前,尸体上突然冒出了缕缕青烟,然后黑衣下的尸体迅速干瘪了下去,眨眼间就化为了一滩散发着恶臭的尸水。 束观眼中光芒一闪。 这一幕和当初富华仓库中那些黑衣人死去时的景象一模一样。 其实不久前这胎动境黑衣强者在空中现身的时候,身上散发的气息,就让束观有些熟悉的感觉。 现在他更是无比肯定,这个黑衣人,同当初富华仓库中伏击他们的黑衣人,绝对是同一批。 自己七仙盟这边,还在苦苦搜寻这些黑衣人的行踪,可是黑衣人却再次现身了。 他们到底躲在哪里? 束观皱起了眉头。 他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们这批在郢城区搜索的七仙盟弟子,最终的结果可能依然是一无所获。 然后束观走向了那辆停在岸边的汽车。 走过去的时候,束观想着自己是不是该问徐平西再加点钱,毕竟又救了他一次。 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徐平西依然僵硬着身躯,一动不动地坐在驾驶位上,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束观懒得跟他解释什么,直接掏出了一张忘神符,准备贴到徐平西的身上,不过等徐平西昏睡之后,他会把这位楚湘总督军送回去,免得再发生什么意外。 这个人还是不要轻易死了的好。 只是在掏出忘神符的时候,束观突然想起,给徐平西贴上忘神符之后,徐平西会忘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也会忘了答应给自己的那两万银元。 所以……自己就白忙活了一个早上? 辛辛苦苦救了这个军阀好几次,最终啥都得不到? 束观的嘴角痛苦地扯了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束观却听到徐平西说了一句话。 “你不用给我贴这个,我一直知道你们的存在,你们也一直知道我知道伱们。” 束观的手停了下来,扬了扬眉,有些意外地看着徐平西。 徐平西也用一种原来如此的神情看着他,少了一些原来的亲热,多了一些尊敬,很客气地对束观点了点头道: “原来束先生是他们中的一员,老徐今天有眼不识泰山,也要多谢过束先生您的救命之恩,就是不知道先生是观里的,还是书院里的?” 束观长着头发,自然不会是寺里的。 能问出这样的问题,看来徐平西确实知道修行界的事情,而且知道地似乎还不少。 “我是观里的。” 束观如此说了一句。 徐平西的眼中,顿时露出了许多回忆和悲伤之色,语气越发尊敬地说了一句。 “原来束先生是观里的啊,那我应该称您为道长了,我以前曾经和贵观的翟天赐道长,一起并肩作战过,可惜翟道长最后战死了。” 翟天赐? 束观先是一怔,自己并不认识翟天赐这个人,观里哪有这个人?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了,翟天赐这个名字,二师兄好像提到过一次,是师傅原先死掉的那两名弟子之一。 而自己所住的半边楼,以前就是那位素未谋面的翟师兄的住所。 没想到翟师兄居然和徐平西一起战斗过,那看来当初翟师兄战死,恐怕不是什么普通的斩妖伏魔的任务,回去之后倒是可以找二师兄问问具体情况。 看徐平西此时眼中那缅怀悲伤崇拜的神情,那或许是一场很了不起的战斗呢。 如此想着,束观将忘神符收了回来。 既然徐平西跟翟师兄一起战斗过,却没有被抹除记忆,看来师傅已经默认他知道修行界的一些事情了。 第178章 小时候的玩具们 “是的,徐平西知道一些我们的事情。” 听完束观讲述的今早发生的事情之后,李至霞如此点了点头。 对于束观独自杀死了一名胎动境的强者,李至霞有些惊讶,却也并没有太多意外,他知道前段时间束观一直跟着大师兄在修炼某种秘法。 对于那位在善已观生活了四千年,来历神秘的大师兄,大家都知道他的实力高深莫测,也都曾经希望大师兄能够指点一下自己的修行,李至霞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有过这种期望,可惜四千年来,大师兄好像从来没有对那位弟子青睐有加过,束观是 这也让李至霞对束观乃是吕祖亲择传人的身份更加确定无疑,否则怎么可能连大师兄都对他如此特殊,现在李至霞唯一不解的,就是吕祖为什么将这样一名传人安排在善已观中。 或许正是因为大师兄在善已观吧! 前些日子,站在崖顶之上,看着那一人一猴在湖边修炼,李至霞做出了这些猜测。 而有了大师兄的调教,本来实力就不能按正常修行者境界判定的老七,能够杀死一个胎动境强者,也不算太过意外的事情。 在略微惊讶之后,李至霞接着又是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些伤感之色。 “至于你的翟师兄和徐平西之间的事情,是发生在十五年前前的北伐大战时期,当时徐平西属于新军阵营,是新军进攻荆城的指挥官,而你翟师兄也出手帮了一下攻城的新军,所以才会和徐平西结识。” 翟师兄居然插手了凡人间的战争? 束观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师傅。 李至霞苦涩地摇了摇头道: “你翟师兄并没有违反天规,虽然我知道天赐其实一直想帮助新军,不过他一直忍着,直到当时租界中那些西大陆的修行者出手,他才终于等到了机会。” “当初北伐大战之时,西大陆的那些强国,一直支持旧军阀的,只是这种支持一直限于世俗层面。” “不过随着旧军阀在战场上节节败退,最终他们在大华国的的修行者,最终还是陆续插手了。” “就像十五年前的荆城大战,当新军攻下郢城,江阳两镇时,租界中的西大陆修行者,直接以保护租界为借口,用法术杀死了上千名攻进江口的新军士兵。” “于是我们七仙盟和那些西大陆的修行者,也爆发了一些战斗,伱翟师兄就是在那些战斗中死去的。” “那最后双方胜负如何?” 束观好奇地问道。 “最终并没有分出胜负,当年在我们荆城的西大陆修行者,无论是数量和实力,都比现在要带强很多,所以那次交手,我们死了一些人,他们也死了一些人。不过总归是在我们大华之地上,我们还是稍微占了一些上风的。” “只是后来七仙降下了法旨,让我们和西大陆的修行者停战,七仙似乎是和西大陆的那些神达成了一些协议,此后许多西大陆的修行者都退出了我们大华,像我们荆城,留下的西大陆修行者,人数不能超过一定数量,实力也不能超过胎动境。” “而自那以后,西大陆的修行者,也没有再如此明目张胆地干涉过我们大华的政局了。” “好了,老七你确定今天遇到的那个黑衣人,跟富华仓库的那些,是同一批人。” 说完了旧事,李至霞蹙起一对浓眉,如此沉声问道。 “师傅,我有十成把握,他们身上的气息很像,而且法术源流似乎也同出一脉,都能从虚空中召唤异兽辅助战斗,而且那黑衣人死了之后,尸体同样化为了一滩脓水。” 束观点了点头道。 “这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最重要的是他们藏身荆城,伏击了我们一次,今天又企图刺杀徐平西,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事情?” 李至霞目露思索之色,自语般说了一句。 “如果能够确认他们的身份,或许就能知道他们的目的了。” 束观听得心中一动,想了想道: “如果这一次联合搜寻队还是找不到那些黑衣人的藏身之处的话,或许可以从其他两个方面着手调查。” 李至霞哦了一声,颇有兴趣地问道: “从哪两个方面?” “那些黑衣人一直很小心地掩饰他们的身份,比如师傅你说过,他们用的武器可能都不是他们惯常使用的武器。” “但是法术是遮掩不住的,比如那种召唤异兽的法术,就很是少见,我们或许可以从这方面着手,不知师傅知不知道他们使用的到底是什么法术?” 束观答道。 李至霞赞许地看了束观一眼道: “为师其实已经跟三木大师,苏颉山长他们讨论过这件事情了,那些黑衣人使用的召唤异兽之术,有些像是我们道门以前的请神术,只不过正统的请神术,请来助阵的是神只的法相,而那些黑衣人请来的却是一些凶兽。” “而要施展请神术,其实有一个限制,必须是和被请的那位神只有一定的关系,只有拥有那位神只留下的独有的请神咒,才能请动神只法法相助阵。” “而那些黑衣人为什么会请出一些异兽,这是为师几人还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也还没有什么头绪。” “那还可以从另外一个方面调查,就是那些尸体神秘融化的原因,特别是胎动期的修行者,要让他们的尸体这么快化为一滩尸水,可不是这么容易做到的事情。” 束观又说道。 李至霞神情一动,点了点头道: “这一点为师倒是没有细思过,他们的尸体会融化,应该是事前服用了某些药物,一旦体内生机断绝,药物就会发挥作用,将他们尸体消融。” “当然能让胎动期强者的肉身都这么快消融的,肯定不是普通的药物,可惜我们善已观没有擅长丹鼎之道之人,唔,这件事情为师会禀告一下流霞祖师,看看他老人家会不会有仙机赐下。” 流霞师祖? 束观先是一怔,接着立刻想起李至霞曾经说过,除了吕端阳师祖之外,他们善已观还有两位师祖活着,其中一位就是 束观在祖师阁中也见过那位流霞真人的塑像,那是一个长的胖乎乎的,笑容可掬的老人。 此时听师傅所言的意思,观中还是有办法能主动联系那几位祖师的。 师徒两人讨论了一会黑衣人之事,接着李至霞沉吟了一下道: “关于徐平西那个人,他其实曾经通过太一观的陈道士,多次求见过为师,为师不想跟这些凡俗世界的一地诸侯牵扯太深,所以没有一直没有答应跟他见面。” “不过这个人倒是不能轻易死掉,否则楚湘之地必然兵祸连绵,几年的时间内休想安定下来。” “若只是他们凡人间的争权夺利,我们无法插手,但此次刺杀他的人中有修行者,我们也能管一管了,那些黑衣人一次刺杀他不成,说不定还会再次下手,或许也是我们找到那些黑衣人的一次机会。” “这件事情我会跟三木大师说一下,归元寺和徐平西的督军府相隔不远,就让三木大师平时特别留意一下。” …… 不久之后,束观从李至霞的崖顶居所中走了出来,早上解决了那个胎动境的黑衣人之后,束观先是连忙回秀水街将自己射丢的铁箭全都捡了回来。 现在他对于每一支铁箭的重视,已经不仅仅是出于对老瘸子的怀念之意了。 而在寻找失落在小巷中的铁箭的过程中,他发现那些刺杀徐平西的黑衣人已经没有了踪影,并且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 为此束观还特意起了一卦,占卜了一下那些黑衣人的行踪,不出意外的,这件事情已经被人遮掩了天机。 接着怕再出意外,束观最终还是将徐平西亲自护送到督军府,然后又匆匆赶回善已观,将整件事情禀告给了师傅。 此时从师傅居所中走出,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时分,再去郢城区找师姐她们却是太迟了些,束观决定今天就不去了。 最主要的是,束观心中有一些迷惑急需解开,否则他一直会心痒难耐。 从崖顶下来,束观就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半边楼,直接上了三楼,走进自己的卧室,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大竹箱,打开了箱盖。 箱子里面放着一大堆零零碎碎小孩子的玩具,这些都是当初老瘸子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束观对这些东西很珍惜,虽然小时候对其中大不部分玩具他一点都不喜欢,但是在离开桃源村的时候,他将所有这些不喜欢却珍惜的玩具,都带了出来。 因为那时候,束观觉得这些东西就是他和老瘸子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只是直到今天,束观才真正意识到,这些小时候老瘸子亲手给他做的,他却无比鄙夷的小孩玩具,可能并不是真正给小孩玩的玩具。 想着此时回忆起来,依然让他无比震撼的那一箭,束观从箱子中拿起了那个放在最上面的蜈蚣风筝,缓缓往风筝中注入了一缕灵力。 这风筝会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吗? 不会真的变成一只大蜈蚣吧? 此刻束观无比好奇和期待。 第179章 搜寻队解散 蜈蚣风筝在束观的手中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马上要从束观的手中脱手飞离而去。 只是束观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 因为刚才只是窗外吹过了一阵大风,当风停了之后,蜈蚣风筝也就安静地呆在了他的手中,再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会没有变化呢? 束观有些迷惑。 铁箭是在他注入灵力之后,展示出了它真正的模样。 但是蜈蚣风筝却依然没有动静。 束观将蜈蚣风筝放到了床上,接着又拿起那个小木马,然后缓缓注入了灵力。 在等了几秒钟之后,小木马依然是小木马,没有变成真正的马。 束观皱了皱眉,将小木马放在了蜈蚣风筝的旁边,然后那起了一个拨浪鼓,同样注入了灵力。 拨浪鼓依然还是没有展露出什么异像。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束观将箱子里所有的玩具都尝试注入了灵力一遍,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束观沉默了一会,然后拿出烟杆点了一锅烟,坐在床边默默地思考着。 在回到半边楼翻出这些小时候的玩具之前,束观已经拿牛耳尖刀也尝试过了。 一注入灵力,牛耳尖刀就发出了阵阵嗡嗡的铮鸣之声。 束观不知道这样的牛耳尖刀有什么特别的威力,他还没有机会尝试,但是发生了一些改变已经毋庸置疑了。 但为什么注入灵力之后,弓箭,尖刀会发生变化,其他的玩具就没有? 是不是除了弓箭和尖刀之外,其他的玩具都只是普通的玩具?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在所有的老瘸子给束观做的生日礼物中,弓箭和牛耳尖刀是最特殊的两件礼物。 牛角巨弓和铁箭,是他十六岁的生日礼物,牛耳尖刀是他十七岁的生日礼物,也就是说这是老瘸子最后给他做的两件生日礼物。 至于老瘸子答应他的在他十八岁时给他做根烟杆,最终却没能兑现。 另外,这两件生日礼物都是真正的武器,而在那以前,老瘸子给他做的都是小孩子的玩具。 所以弓箭和牛耳尖刀有些特别,但其他的生日礼物都是普通物事,这也解释地通。 比如桃木剑,束观已经许多次在剑中注入灵力了,但是桃木剑展露的,无非是青萍御剑术本身的威力,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异常之处。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就是这些玩具同样都隐藏着一些秘密,但是开启这些秘密的方法却各自不同,弓箭和尖刀只要注入灵力就行了,而其他的玩具要发现它们的秘密,却还有其他不同的条件。 而这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毕竟老瘸子是一个太过神秘的存在,是一个埋到了坟墓中还要出来杀龙的人。 束观回忆着那个桃叶上冰冷望着自己的老瘸子,嘴角慢慢浮现出了一缕气愤的冷笑。 “……所以,爷爷你是在跟我玩解密游戏吗?是不是要我解开所有礼物的秘密,你才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好!那你等着吧。” 嘴里嘟囔了几句,束观将烟杆放下,然后把那些玩具一件件重新放回了竹箱中,盖上盖子,扔回了床底下,一头躺在了床上。 这个时候,已经快要长到一米来长的四脚蛇,从窗外爬了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的束观,那双从原先的血红越来越向金色转换的竖瞳中,流露出了很多意外之色。 因为这段时间束观从来没这么早回来过。 “大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束观随口问了那四脚蛇一句。 四脚蛇昂起头,吐着长舌呃呃了几声。 “还是老样子啊……” 束观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一个正常人般好好睡过一觉了。 而四脚蛇则钻入了床底下,趴在了大竹箱上,在束观那平稳而又有着某种奇异节奏的鼾声中,静静入眠。 …… 虽然他感觉光是这样搜寻,恐怕很难找到那些黑衣人的藏身之地,但是此时他们已经搜寻了大半个郢城区,自然也不能半途而废。 然后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这一天的黄昏,他们一行五人再次来到了钟楼大街,来到了定世钟楼之下。 两个月前,他们一定世钟楼为起点,开始搜寻整个郢城区。 两个月后,他们回到了这里。 整个郢城区,除了猪笼城寨里面的那栋木楼之外,几乎每一个角落他们都已经踏足过,可惜依然没有发现黑衣人的藏身之地。 这个结果束观没有太多意外。 只是在他们如此严密的搜寻之下,那些黑衣人居然还能对徐平西进行刺杀,实在是有些让人不可思议。 这些黑衣人,肯定是躲在一个让人意向不到的地方,或者是用一种他们无法想象的方式藏身。 站在钟楼之下,五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两个月的努力却一无所获,总会让人情绪有些低落。 钟楼大道上,一群学生举着横幅,神情激愤地从他们身前走过,朝着楚洲省政府的方向走去。 横幅上写着“严惩杀害工人的因吉丽凶手”,“收回洋人租界”,“大华是大华人的大华”,“西大陆人滚回西大陆”等等字样,雪白的横幅上用的是朱砂笔写的字,看去触目惊心。 学生男女都有,男的穿着黑色的立领大华式正装,女的穿着青色的学生裙,年纪从十五六岁到二十出头都有,一个个面色悲愤,神情激昂地举臂高呼。 街道两旁,不时有路过得市民为他们大声鼓掌叫好,甚至有一些市民直接加入到了他们游行的队伍中。 另外也有不少巡捕一路跟着他们,手中握着警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而等到学生们越靠近楚洲省政府所在地那片建筑,周围的巡捕也就越来越多,并且挡在了学生们的面前,不再让他们前进。 双方之间,开始发生一些争执推搡,不过事态还没有激化,巡捕们没有举枪,学生们也没有冲击巡捕们拉出的阻挡人墙。 束观等人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这是这几天来,他们每天都会在街上看到的景象,已经遭遇过好几次了。 至于原因,他们也早已知道,那就是在十天之前,在申城发生了一件惨案,一家因吉丽人开办的纺纱厂,因为厂主和工人就加班时限问题发生了矛盾,最终那个厂主和厂里的因吉丽保卫,开了枪打死了十几名工人。 事后那厂主躲进了租界中,在因吉丽领事馆的庇护下,靠着治外法权的条款,拍拍屁股离开大华回因吉丽去了。 而这件事情也彻底点燃了申城那边大华人压抑许久的怒火,申城顿时爆发了大规模的罢工罢市罢课,无数市民走上街头抗议。 而几天之后,这场运动也开始席卷全国,荆城这边同样组织了不少游行声援。 当然,因为这段时间天天在进行搜寻任务,束观已经很久没时间看报纸了,这些事情都是杨鉴清告诉他们的。 说些这些事情时,杨鉴清脸上的愤懑之色,绝不会比此时街上那些年轻学生稍弱。 这些书院的弟子啊,就算已经是修行者了,但依然放不下他们读过的书,放不下“家国”那两个字。 就像杨鉴清,如今束观已经了解了他一些过往的事情。 杨鉴清在没有进入岳澜书院之前,也是荆城大学的学生,还是学生会主席,十五六年前,北伐的新军攻到荆城城下之时,当时还没有成为书院弟子的杨鉴清,当即号召组织了荆城大学的学生们,来到战场上为新军救护伤员,运送物资,竭尽全力的帮助新军。 此刻看着那些年轻学生热血激昂,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往,杨鉴清脸上的神情变得更阴郁了一些,他回头看了一眼滚滚东流的大江,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有无尽的失望。 或许杨师兄是在失望,当今他拼命帮助的人,最终却变的和想要打到的人没什么两样了吧。 北伐十五年之后,大华没有任何改变,无非是换了一批当权者。 新军阀和老军阀,都是军阀。 看着眼前的杨鉴清,想着十五年前已经战死的师兄翟天赐,束观也轻轻叹了口气。 他是一个穿越者,对这些事情的感触或许没有杨鉴清他们深,但是他穿越来的那个时空,同样有一段和此时的大华几乎完全相似的历史,此刻束观有一种自己站在历史中的感觉,心情同样无比遗憾。 然后杨鉴清转过了身来,看了其他四人一眼道: “好了,几位师兄弟,我们的任务就到此结束了,只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找到那些黑衣人的藏身地,至于以后如何寻找,自然会有师长们安排。” “大家后会有期。” 杨鉴清对着其他人,郑重地行了一个古式的儒生之礼,然后沿着江边的大道,飘然而去。 接着慧明和龙树两人,也是朝束观和芮剑翘行礼拜别。 临去之时,龙树犹豫了一下,问了束观一句道: “以后能再找伱较量一下吗?” “随时欢迎。” 束观笑眯眯地回道。 龙树的八字眉扬了扬,对束观也露出了一个丑陋灿烂的笑容。 两月相处,一开始有些不对眼的两人,现在的交情已经很不错了。 束观蛮喜欢这小和尚的,这是一个很干净纯粹的人,或许归元寺如此看重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小金刚之身,更是因为龙树有着未受世俗污染的近佛之心吧。 而束观正准备和芮剑翘一起离开时,闹中突然响起了小艺的声音。 “哥哥,等等,刚才楼上的钟爷爷跟我主动说话了,他说让我们上去一下。” “他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请我们帮忙。” 第180章 定世钟的请托 束观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定世钟楼最顶层的楼阁内。 这里是不允许游客上来的,所以束观只能用了一张隐身符,至于芮剑翘,束观找了个借口说有事,于是芮剑翘就自己先回去了。 摘下隐身符,束观先朝四周环顾了一下,这个钟楼最顶层的阁楼,面积大概十平方米左右,四面都有窗户,江风习习吹拂进来,让人有飘飘欲仙之感。 事实上,数千年来,在大华历史上,不知有多少描写这座钟楼的诗篇,都跟仙有关,那些文人墨客登上这定世钟楼之顶,诗兴大发之际,灵感似乎都极为相似,写出的诗篇都是仙气四溢的。 束观也读过不少这些诗篇,其中有很多佳作,写的逍遥洒脱,逸兴飞扬,让人恨不得即刻远离红尘,去寻仙访道。 只是作为凡人眼中真正的仙人,束观自然深知仙人的烦恼一点都不会比凡人少,守到的拘束也一样不会比凡人少。 阁楼的四周墙壁上,还绘着巨幅壁画,都是一些两军交战的图案,束观一眼扫过,大致猜到了壁画上画的,应该是平定神猴军之乱的典故。 只是壁画上画的双方交战的军队,一边是盔明甲亮的大华天朝的军队,另一边的军队却是奇装异服,手持木棍刀叉,甚至有些还只是包裹着兽皮裙,容颜丑陋至极甚至有些奇特,有些竟然看去不似正常人类。 看去不像是一直军队,更像是一群从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乌合之众。 当然,这些壁画既然画在代表着大华天朝彻底敉平神猴军之乱的太平定世钟楼上,对于神猴军的形象有些丑化,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而若是神猴军真的是这么一群山野之人般的杂军,又怎么可能差点将当时正是鼎盛时期的大华天朝差点灭了国。 其实在大华史书上,关于神猴军的描述是极少极少的,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五千前让这个东大陆都为之颤抖的叛军,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形象,是大华史学界至今依然争论不休,无法定论的事情。 束观从壁画上收回了目光,这些壁画很精美,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但画的应该不是真实的历史。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楼阁正中的那个巨大的铜钟之上。 那是一口钟口呈波浪形的青铜大钟,钟高三米,底下最宽处的直径有一米五左右,雄浑肃穆,古色斑斓。 钟身上面镌刻着“太平定世钟”五个篆文大字,同时还有一篇字迹稍小一些的铭文,讲述的自然是当初更始帝收麾下大将随身兵刃铸这太平定世钟,分镇天下三十六洲的因由。 当然,束观现在已经知道,铜钟上的那篇铭文,跟墙壁上的壁画一样,都有些不尽不实之处。 因为这口青铜巨钟,根本不是什么更始帝麾下大将的兵刃铸成的,自从上次小艺跟他说过定世钟内有一个器灵之后,束观就知道了这口定世钟其实是一件法宝,自然也不再相信铭文上记载的那种说法。 后来束观还问过师傅李至霞这件事情。 “是的,那定世钟其实是一件法宝,而且还是地仙级法宝,如果把天下三十六口定世钟全部集合在一起,则相当于是一件天仙级的法宝。” “而这些定世钟,其实是当时还没有覆灭的天庭,赐给大华天朝的。” 这是李至霞告诉束观的答案。 “那这定世钟有什么用呢?天庭为什么要赐给大华天朝这定世钟?” 然后束观又提出了疑问。 当时李至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话。 “那是只有观主才能知道的秘密。” 于是束观就没有再问了。 谁都知道,善已观的下一任观主肯定是木尧,就算如今的束观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修行天赋,实力也已经被二师兄更强,也不会改变这件事情。 既然是只有观主才能知道的秘密,他自然不适合再问了。 不过……我有小艺,倒是可以让小艺问问。 站在那口巨大而古老的铜钟之前,束观如此想着。 他站在这楼阁中已经五分钟了,但是小艺一直没有声音。 束观知道小艺应该是正在跟铜钟内的那个器灵交流,说实话,束观还真的蛮羡慕小艺的这项能力的,如今的法宝已经越来越难被修行者控制了,而小艺却可以轻松地得到那些法宝的帮助。 嗯,严格说起来,小艺也是一个穿越者,那么这应该就是她作为穿越者的福利金手指了。 这个时候,小艺的声音终于在他脑中响了起来。 “哥哥,钟爷爷是想请我们帮他寻找一件东西,如果我们愿意帮忙的话,他还可以给我们一件礼物当酬劳。” 束观目光闪了一下,在脑中问小艺道: “要找什么东西?” “钟爷爷钟钮上的一件饰物,在三百年前被人偷走了,他想让我们帮他找回来。” 钟钮上的饰物? 束观不禁抬眼望去,只见悬在房梁的铜钟的钟钮上,光秃秃的,有一些断裂的痕迹,似乎原来应该有什么东西。 确实束观以前见过的铜钟,一般铜钟顶端的钟钮上,都会装饰有猛兽雕塑,而这口定世钟上却什么都没有。 原来竟是被人偷走了! 只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把当初天庭赐下的法宝上的东西。 而且师傅他们好像都知道这定世钟的来历,定世钟跟七仙盟隐隐似乎还有些关系,既然东西被偷走了,为什么当时不直接求助七仙盟,而是要等到几百年后来找自己求助? 束观脑中所想,自然都瞒不过小艺。 “哥哥,钟爷爷告诉我,他跟那些修行者说不清楚这么复杂的事情,只是在遇到我时候,才能没有阻碍地交流,所以才会请我们帮忙。” “我们帮它倒是没问题,只是他的那饰物已经被偷走三百年了,谁知道已经被拿到哪里去了,要知道这铜钟上的东西,就算别人不知道是法宝,光是做为文物都是很值钱的,甚至说不定已经被卖到西大陆去都有可能,难道我们还要跑去西大陆找?” “钟爷爷说他跟那个饰物之间有感应,那件东西还在荆城,不过应该是被人用法术遮蔽了一部分气息,所以他无法感知具体的位置。” “而那件饰物对钟爷爷很重要,是这钟身上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没有了之后钟爷爷很多厉害的神通都无法施展。” ……这样啊,就在荆城的话倒是可以帮这定世钟寻找一下,束观扬了扬眉,接着问道: “那饰物到底是一件什么东西?” 下一刻,束观的脑中就直接出现了一件物事。 那是一个鹿身牛尾,首似山羊,浑身长满鳞片,头顶长着一支独角的异兽雕像。 束观在道藏阁的万兽图中看到过这种异兽的名称。 那是前三个元会才存在的神兽,麒麟。 第181章 嗯? “这就是钟爷爷被人偷走的饰物。” “但就算知道这东西还在荆城,偌大的一个荆城,要找这么一个小东西,不异于大海捞针,你那位钟爷爷有没有说过该怎么寻找?” “嗯,钟爷爷说了,他会教你一门秘术,而这也是算作我们帮他寻找那件饰物的报酬。” “一门秘术?” “是的,一个叫做天音降魔功的秘术。” “天音降魔功,乃是一门地仙法,而它能被称为秘术的原因,在于无需达到初识境,只要引气成功就能修习,这门秘术,是以黄钟大吕之音,攻人的三魂七魄,对于阴魂邪煞之物,有特别的克制之效,也能涤心清神,抵御邪魔入侵心神,是我原先的神通之一……嗯,哥哥,这些都是钟爷爷的原话。” “而只要修习成这门秘术,因为同出定世钟之源,所以一旦靠近那饰物方圆百米左右,就能生出感应,只要哥哥你答应帮他寻找饰物,钟爷爷就会预先把它教给伱。” 靠近一百米才能生出感应?这和大海捞针还是没什么区别是,无非就是要捞的针变大了一些而已。 束观皱了皱眉头,这跟搜寻那些黑衣人的办法是一样的,需要把整个荆城的所有角落都走上一遍。 这件事情他刚刚做过,他和杨鉴清等五个人,华足足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把郢城区所有地方都走了一遍。 如果范围扩大到整个荆城,而只有自己 一个人的话,那么恐怕要大半年的时间才能搜寻完成。 束观可没这么多时间,也实在不想在将整个荆城走一遍了。 而且有些地方他也进不去,比如那些隐沦之地,租界中西大陆修行者所居的地方,如果那个麒麟饰物恰好藏在这些地方,那就算他走遍了荆城,也一不定能找到。 问题是束观对那门名叫天音降魔功的道术又很有兴趣,毕竟那可是一门地仙法,而且是他现在就可以修炼的地仙法,要知道善已观传承四千年,也只有五门地仙法而已。 而且如今观中道藏阁内的那些道术,能够修习的他已经修习地差不多了,而要再修习其他道术,就要靠他自己在外面碰机缘了。 现在他的面前就有一个机缘。 束观以前倒是从来每有想到过,居然可以在法宝的器灵中,学得某种道术,不过想想又很合理,这些法宝存在的时间,可比如今修行者的寿命久远多了。 而且除了一些特殊的道术功法之外,这些法宝的器灵,恐怕还知道很多早已本该湮没在岁月长河中的秘密。 比如这口定世钟,可就存在五千年了,谁知道它知道多少事情呢? 所以束观倒是很想跟这口定世钟的器灵搞好关系,以后倒是可以询问它一些事情。 束观皱眉沉思了一下,接着对小艺说道: “你再问一下古钟器灵,那个麒麟饰物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若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别人也不会无缘无故把它偷走。” “好的,哥哥。” 大概过了半分钟之后,小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钟爷爷说了,那个饰物虽然只是他身躯的一个组成部分,但其实也是一件单独的法宝,它能够让持有它的人,听到别人心中所想之事。” “什么?” 束观不禁失声惊呼了一句。 这不就是透视人心吗?那件麒麟饰物居然是如此神奇的法宝。 “不过钟爷爷还说了,那件东西的限制还是很大的,比如窥探的是修行者脑中想法的话,就要看对方的修为深浅了,而且修行者如果达到元神成婴的元婴境,那件法宝也就无法窥探了。” “而且使用那件法宝窥探人心,同样极为耗费自己的元神之力,所以一天之内能使用的次数绝不能超过三次。” “另外,如果长期使用那件法宝窥探人心,持有者整个人的气质会变得阴郁躁狂,也会减少自己的寿元,所以那件法宝不是随便可以用的。” 听完小艺转述的解释之后,束观倒是有些理解,果然还是有限制的,否则一个人拿着那法宝就能随意窥探他人心中的想法,那也未免太逆天了一些。 “好,你告诉那个古钟器灵,我愿意帮它寻找那麒麟饰物,但是无法保证什么时候能找到,也无法保证肯定能找到。” “如果它还愿意教我那门天音降魔功的话,那我们就成交。” 接着束观如此对小艺说道。 “钟爷爷说没问题。” 小艺很快就答复了他。 “钟爷爷他说也只能找我们帮他了,只要我们尽力帮他找,最后能不能找到也只好看运气了。” “哥哥,这就是那门天音降魔功的修炼法诀。” 下一刻,束观的脑中直接就出现了一段段复杂玄奥的口诀。 …… 半个小时之后,束观走出了定世钟楼底下的月形拱门。 这天音降魔功,不愧是地仙法级别的道术,修炼之法的玄奥复杂之处,远超束观以前修习过的那些道术,光是接收从小艺那里传过来的修行法诀,就足足了十来分钟的时间。 至于修炼,自然是等回到善已观后才能着手进行了。 当束观重新来到钟楼之外后,发现原先那些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而原来在楚洲省政府外游行示威的那些学生,也已经开始散去。 他们终究只是学生,对于这些丧权辱国之事,也就只能喊喊口号,发泄一下不满而已,至于更多的,他们也无能为力。 当然,能够跑到省政府大门外来示威,冒着随时可能被巡捕驱散抓捕的风险,这些学生的勇气和热血依然值得钦佩。 看着那些三三两两离去的青年学生,束观想着自己若是穿越后和他们一样只是个普通人,会不会和他们一样有勇气走上街头,为这些不平之事走上街头振臂高呼,还是选择明哲保身,一时间也无法确定。 而在这个时候,束观在那些离去的学生中,却看到一道颇为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长着一张可爱的苹果脸,虽然不算很漂亮,但气质却也清新可人。 看到那女孩的时候,束观微微怔了一下,因为那女孩正是他当初请来给桃源村的孩子们上课的老师之一,是楚洲师范大学的 一名女学生,名字叫做李可欣,没想到她也来参加游行了。 束观顿时苦笑了一下,只希望这位女孩别发生什么意外就好,否则他又要重新去找老师了。 话说村里的孩子,也该正式去学校上学了。 束观想到这里的时候,摸了摸左胸处,脸上露出了一个安心而又幸福的笑容。 在他衣服的左胸内袋里,放着厚厚的一叠银票,每张的面额是一千银元,一共二十张。 这些银票就是前些日子徐平西支付给他的报酬,本来徐平西是愿意给他更多的,因为当天束观可不止救了他一次。 但束观只要了两万。 说好两万就是两万,那是他用凡人的力量,自己拼命赚来的,至于后来的那一次,就是修行者间的事情了,束观不会以此向徐平西要求什么。 而两万银元,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笔巨额财富,像荆城的中产阶层,一辈子的家庭财富都不一定能达到设个数目。 而有了这笔钱,桃源村里孩子们上学的问题,暂时是不用发愁了。 当然,这笔钱束观也不是全部用来给孩子们交学费的,他自己也有些用处。 比如他准备给自己买一块手表,这是他已经想了很久的事情,自然不是为了面子什么的,而是对于他修习的一掌经来说,知道更准确的时间,那么卜卦的卦象也会更清晰。 另外他还想给荣苗卖件礼物,以前是囊中羞涩,现在自己也有钱了,总不能一直迟女朋友的,用女朋友的。 不过看看天色,已经是晚上六七点左右了,今天太迟了,束观决定过两天叫上王大虎和张丫蛋,一起去好好逛一下街。 …… 不久之后,束观回到了善已观,进了半边楼之后,他 这是一门以声音用于攻击他人魂魄的道术,特别是对于一些阴魂鬼物,有特别强大的杀伤力,跟猪笼城寨的那个南飞的音波功倒是有些相似,就是不知道最终练成之后的威力,和南飞的音波功比起来又如何。 …… “唔,还要先给自己选定一句咒言……” 要修炼这门天音降魔功,首先就是要先选定自己的“天音”,也就是咒言。 这句咒言,可以是一个字,也可以是一句话。 而此后的修行,就一直以此句咒言,作为引动天地灵气,施展天音降魔功的钥匙,也可以说是“开关”。 当然每次用不同的咒言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总归比不上固定一句咒语,常年修炼将这句咒语与功法紧密结合之后,爆发出来的威力会更加强大许多。 “那么该挑一句什么样的咒语呢?” 束观有些纠结。 “大威天龙?” 气势是足够了,但是四个字喊起来是比较麻烦,不如就用一个字来的简洁。 用“啊”吗? 每次对敌的时候,先大喊一声“啊”,会不会有些傻帽?就跟那个南飞一样。 束观沉思着,接着突然想起前世有一本很着名的神魔小说,里面有两个角色,名字叫做哼哈二将,他们使用的神通,好像跟自己现在修炼的这么天音降魔功就很像。 在那本小说的描绘中,那两位仙人只要口中发出“哼”或者“哈”的声音,敌人就会倒下。 很酷! 那用“哼”还是“哈”呢? “哼”听去比较傲娇。 “哈”听去会不会有点搞笑。 还是用……嗯? 束观一边想着,一边鼻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嗯”,用的是质问的语气,想象着敌人被自己如此“嗯”了一声之后,就抱着脑袋倒下的情形,觉得很是满意。 那就用“嗯”了。 …… 束观用了三天的时间,才终于修成了这门天音降魔功,不愧是地仙级的道术,和原先他修来的那些道术比起来,耗费的时间要多了好几倍。 而且这还是束观修炼任何道术,好像都没有领悟道意这一个关卡的原因,他只需掌握运气法门,就能修成这门道术。 如果换了其他人,修炼一门地仙法级别的道术,没有数月半年的时间,休想真正入门。 就像当初五师兄安子春修习斗米问卦术,听说整整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入门。 如果这么比起来,束观的感叹听去就难免有些秀优越的意味了。 至于天音降魔功的杀伤力,束观还没有尝试,他可不敢对着师兄师姐们使用这门道术,对于自己施展出来的道术的威力,束观自己都怕。 这一天,闭关了三天的束观,从自己的半边楼中走了出来,他准备去太一观一趟,快要到秋季了,要开始帮孩子们联系学校了,而这件事情还是要请陈道士帮忙。 只是没想到,他刚走下悬崖,却见玄诚小道士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束师叔,你们村子里有人来找你!” 束观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 村里人来找他,桃源村里又发生什么事情? 上次是张丫蛋来找他,不过最后是虚惊一场,那这一次呢?荣苗自然是不可能再来桃源村找他了。 “谁来找我?” 束观一边问着,一边连忙朝外走去。 “一个叫王大虎的人。” 大虎? 那肯定是出事了! 束观的脸色再次微微一变。 …… 很快,束观就在微尘大阵之外见到了王大虎。 他也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王大虎了,如今的王大虎,和村里的青壮年,已经不在码头上搬货了,而是就在新桃源村边上的那个采石场干活。 虽然比码头上更辛苦一些,但是工钱却也是码头上的两倍多。 此时比原来肤色黝黑了一些,也更壮了一些的王大虎,正在微尘大阵外的山道上不停搓着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 见到束观出来,王大虎连忙走过来,劈头 “麻子,大保爷被巡捕局的人抓走了!” 束观猛然一怔。 第182章 啊! 大保爷被巡捕局的人抓走了? 束观的脑袋一时有些发懵,如果说王大虎被抓进巡捕局可能他还容易接受一些,比如说跟人打架斗殴什么的。 但是大保爷?束观实在想象不出来那样一个老头子,能惹出什么事来。 “麻子,你快想想办法,刚才那些来抓大保爷的巡捕,一个个凶神恶煞一样,我怕大保爷在巡捕局里会受苦。” 王大虎焦急地说道。 “大虎,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保爷不是在给人守义庄,然后一直住在义庄那边吗?” 束观皱了皱眉道。 “大保爷是昨天晚上回来的,当时我就觉得他有点怪,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但是问他又不肯说,就躲在房间里。” “然后今天早上那些巡捕就来了,被巡捕带走的时候,大保爷一直在喊着一句话。” “什么话?” “不是我,是她自己走的。” ……不是我,是她自己走的?…… 束观怔了一下,这句话没头没尾,是什么意思? 看来只有先见到大保爷,才能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大保爷是被那个巡捕局的巡捕带走的,是不是秀水街的那个巡捕局?” 然后束观问了一句。 他们新桃源村的这一片地区,都归秀水街巡捕局管辖,所以束观才想当然地会这么问。 “不是,那些巡捕说是另外一个巡捕局的。” 没想到王大虎却摇了摇头,说了另外一个巡捕局的名字。 听到那个巡捕局的名字时,束观再次怔了一下。 因为那个巡捕局,是一个位于郢城区的巡捕局,就在钟楼大街的边上,因为如今束观对郢城区已经非常熟悉,所以才会一听王大虎说出的巡捕局名字,就知道在哪里。 郢城区的巡捕局,怎么会跑到江口区来抓人? “走,我们先去那巡捕局看看。” …… 在去往郢城区的路上,束观一直在猜测大保爷被巡捕局抓走的原因,想来想去,应该是跟他现在的工作有关系。 而且大保爷干活的那家义庄,好像也是在郢城区,所以如果是在义庄中做了什么事情,有郢城区的巡捕来抓人,倒也是说的通。 首先要说一下的是,大保爷干活的那个义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一般情况下的义庄,指的是大华以前的大宗族中,专门用来帮助安置族内比较穷困的族人的场所,里面设有塾学,公田,祠堂,当然到了近百年,这种义庄的数量越来越少,规模也变得越来越小,后来渐渐变成了另外一种用途。 那就是存放棺材。 大华人的乡土观念是非常浓厚的,很多人客死他乡之后,依然想能够安葬在故土,死者的家人准备运回家乡,但因种种原因未能起行,所以只能先找的地方存放棺木,而拥有大片闲置土地房屋的义庄,就是很好的选择。 另外义庄中还有一些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安葬之地,也会暂时存放在义庄之中。 有些规模大的义庄,高峰时期可能满满当当摆放这数百具棺木,若是家人出了意外,这些棺木可能直接在义庄存放数十年都说不定。 所以义庄自然需要请人来照看打理。 只是这样的地方,在普通人的眼中看来,是非常阴森可怖的,就算义庄给看管棺木的人开出不菲的工资,也很难招到愿意干这份工作的人。 不过王大保却没有这方面的心理障碍,但本来就是一个二皮匠,连给死人缝尸的事情都敢做,更别说是照看一些只是躺着死人而已的棺木。 而自从找到了这份工作之后,王大保基本就住在了义庄中,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所以村里的人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束观带着王大虎来到了钟楼大街附近的那家巡捕局。 这个巡捕局的规模,比起秀水街的巡捕局,还有同兴里的那个巡捕局,规模都要大上很多,是一幢三层楼的洋房,整体的颜色同样是蓝白相间,大门处不停有穿着制服的巡捕进进出出,当然也有像是普通老百姓一样的人来这里办事。 进了巡捕局之后,来到了就在大门后方的登记处,束观说明了来意,那个负责登记来访人员的巡捕,上下打量了一下束观和王大虎两人。 王大虎穿的是平常在采石场干活的工服,上面还沾染着不少石灰,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干苦力的人。 至于束观,因为今天本来只是准备去见见陈道士,再回桃源村看看,所以也就穿了一件很普通的夹克。 那文职巡捕打量了一下两人之后,板着脸问了一句道: “你们是那个王大保的什么人?” “我是他同乡,这位是他的本家侄孙。” 束观指了指王大虎说道,接着又客气地问了一句道: “不知道我们那位大保爷他犯了什么事?” “犯了什么事?伱们那个贼老头,胆子是真够大的,居然敢监守自盗,偷人家棺材里的财物,还把人家的尸骨藏起来了。” 束观猛然一怔。 大保爷偷棺材里的财物? 这怎么可能! 在大保爷在村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束观对王大保的为人还是很清楚的,大保爷虽然平常有些神神叨叨的,但绝不是一个贪财的人。 以前在村里为人处理后事,别人愿意给他多少报酬,他从来不会计较,都是乐呵呵地收下,就算是不给,他也不会说什么,就像老瘸子的后事,就是大保爷一手处理的,却从没找束观要过什么报酬。 束观一直觉得,大保爷做这些事情,更多的就是因为出于自己的爱好。 而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去偷人家棺材里的陪葬财物。 束观的眉头猛然皱了起来。 这一刻,他下意识的就觉得大保爷肯定是被人冤枉的。 “长官,我能够见见他吗?” 束观想了想问道。 不管是不是被冤枉的,总要先见到王大保,当面问一问才行。 “现在探长正在审讯他呢,怎么可能让你见。” 那文职巡捕不耐烦地说道。 “那么审讯之后,我想给他半个取保候审。” 束观深深吸了口气道。 大华民国的司法系统,都是按照西大陆那些强国的模式建立的,而前段时间为了在荣苗面前更好地扮演巡捕的身份,束观还真的了一点时间,钻研过一名巡捕该知道的某些方面的常识。 所以他知道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重罪,又或者一些政治犯,大华民国的巡捕局是允许取保候审。 只是他这话一说出口,那名文职巡捕不禁再次打量了他一眼,接着轻蔑地笑了一下道: “取保候审?你知道取保候审要交多少取保费吗?我劝你还是不要动这种念头了,老老实实回家等着,那那个老头进了牢房,你们倒是可以去送几顿牢饭。” “多少?” 束观直接问了这么一句,然后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了一叠银票。 “我说了取保费是很贵的,不是你们这些人能负担地起的……” 那文职巡捕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只是当他看到束观手中的那叠银票时,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多少?” 束观再问了一遍。 “……五百银元。” 文职巡捕的眼神有些茫然地说道。 束观直接抽出了一张银票,放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那张银票上的面额,文职巡捕不禁咽了口水,以他一个月七八个银元的薪水,加上又是文职,不像到街上巡逻的那些同事一样还能有点油水可捞,光是这样一张银票可能他当一辈子的巡捕都攒不下来,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手中,却握着这样厚厚一大叠银票。 看来自己刚才真是看走眼了,这年轻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就算是一般的富家子弟,也不可能随手就掏出这么一笔巨款。 文职巡捕的态度顿时变得和善了许多。 “帮我办一下手续。” 束观如此说道,他很清楚这个时代的巡捕局有多黑暗,特别对于一个看去无依无靠的老人来说,笔说进牢房,就算大保爷在这里多关几天,等出去的时候恐怕就只剩半条命了。 所以他必须尽快带大保爷离开这里。 然后只见那态度转好不少的文职巡捕,于是站了起来道: “那我要先去禀告一下办这件案件的林探长,看他同不同意让你们取保,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 说话间,那文职巡捕正要走出门,就在此时这间登记室的门外,经过了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便服,但腰间别着手枪的健壮中年男子,目光颇为锐利,此时一边走,一边正笑容满面地对身边的另一个人说道: “秦老,你就放心吧!那个老头虽然现在还不承认,但是等会我就会给他上点刑,一个弱不禁风的小老头,我手下的兄弟们,用不了多久就能撬开他的嘴巴,看看他到底把尸骨还有那些财物藏到哪里去了。” 而走在他身边,被他称为秦老的,是已经年纪约在七十出头的老者,满头白的头发,不过精神却很好,瘦削的身材挺得笔直,面容清矍而又文雅,穿着一件绸面的卦衫,手上带着一个硕大的班玉戒指,握着一根檀木手杖,气度极为不凡! 此时听那中年健壮男子的话,那气度不凡的老者,淡淡地说道: “告诉那个义庄看棺人,他偷了那些财物我可以不追究,但是阿梅的尸骨他必须要交出来,否则我绝不会饶过他!” “知道知道,秦老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 中年健壮男子点头哈腰地道。 这几人从门前经过,朝巡捕局大门走去,而那名文职巡捕慌忙追了起来,招呼了一声道: “林探长,这两个就是刚才抓进来的那王大保的亲戚,他们想来给王大保取保候审。” 前方那几人顿时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而此时束观也带着王大虎从登记室中走了出来。 那个被称为林探长的中年健壮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束观和王大虎两人,而文职巡捕已经上前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束观倒是听得很清楚,无非是自己刚才拿出了一大叠银票,不像个普通人之类的话。 那林探长再次看了束观一眼,皱了皱眉正准备说话,此时他身边的那个老人却是怒气冲冲地顿了一下檀木手杖,冷然说道: “取保候审?万一这两人是那人的同伙怎么办?林探长,见面都不能让他们见面,否则那个王大保,如果把藏尸骨的地方告诉这两个人,被他们转移了怎么办?” “秦老您放心,我绝不会同意取保的。” 林探长连忙陪笑道。 虽然对面那年轻人好像很有钱,但是边上这位秦老可不是普通人。 秦老的名字叫秦松陵,楚洲荆城人氏,当年曾经当过大华天朝的礼部侍郎,大华天朝覆亡之后,也一直颇为支持革命党,后来还也在楚洲省政府当过几年的教育厅长,前几年因为年纪原因才卸任了公职,不过依然是省议会的议员,在荆城乃至整个楚洲都堪称德高望重,门生故吏遍布楚洲的各个政府部门。 就算那年轻人有点钱,又怎么可能比得上秦老的地位,林探长绝不会为了一个不明来路的年轻人,去得罪这位在荆城地位显赫的秦老。 听到林探长如此说,那个秦老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而束观则是叹了口气。 他本来只想用一个正常的方式,把王大保从巡捕局中带出去,但看现在这种情况,却是逼得他不得不用一些非正常的手段了。 当然,这里的非正常手段,不是指他要施展道术直接把王大保从巡捕局劫走,事情还没严重到要他触犯天规的程度。 束观只是想着这里离徐平西的督军府也不远,要不要把徐平西喊过来到这巡捕局转转而已。 那个姓秦的老人看来在荆城很有地位,但是再有地位也不可能高过徐平西去吧。 就在束观如此想着的时候,巡捕局得大门外,走进来了一群人,几名身穿制服的巡捕,簇拥着一名同样身穿制服,面相威严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而原来站在大门旁的林探长,他身后另几名便衣探员,以及那名文职巡捕,顿时齐齐一个立正,对着那名威严的制服男子恭敬行礼道: “刘局长好!” 看来这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这个巡捕局的局长。 进门之后,刘姓巡捕局长立刻就看见了那位秦老,立马哈哈大笑着主动迎了上去,伸出双手相当恭敬地说道: “秦老,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有什么事情您派人跟我刘忠说一下就行,何必还要亲自跑到巡捕局来。” “局长,秦老是来报案的,他以前的一位夫人的棺木,一直停放在秦氏义庄中,没想到今天去祭拜的时候,却发现那棺木被人撬开了,他夫人的尸骨不见了,一些陪葬的贵重的饰物也都被人偷走了!” 边上的林探长连忙陪笑解释道。 “什么人这么大胆可恶,居然连死人的葬物都要偷,还打扰秦老夫人的在天之灵不得安宁,林探长,是什么人干的查出来了吗?” 刘局长登时怒气冲冲的问自己手下道。 “已经查到了,也抓起来了,是一个看守义庄的老头干的,不过那老头还没认罪。” “这里还有两个人,居然想要来给那老头取保候审呢!” 林探长指了指不远处的束观和王大虎道。 于是刘局长朝束观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一开始只是不经意的一眼。 只是紧接着,他又看了一眼,很认真的一眼,然后沉吟了一下,严肃地对那林探长说道: “既然人家来取保,手续没问题的话,你就先把人放了吧!” “啊!” “啊!” “啊!” 林探长,他身后的那些探员,那个文职巡捕,甚至包括秦老,都因为刘局长的这一句话,齐齐不可置信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第183章 爬出棺材的女子(上)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置信,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刘局长。 林探长最先回过神来,但他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听错了,于是又小心翼翼地低声问了一句道: “局长,您刚才说的是不是不能取保?” ……局长刚才肯定是嘴瓢了…… 林探长擦了擦额头的汗,如此想着。 然后他发现局长大人的额头上,好像也在流汗。 刘局长看了林探长一眼,用一种强自镇定的语气说道: “不,刚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果手续没什么问题,你就先放人吧!” “刘忠!” 他的话音未落,身前顿时响起一声怒喝,却是那位秦老伸着那只带着硕大班玉戒指的手,指着刘局长的鼻子厉声喝骂道: “你是不是收了这个人的钱,敢如此徇私枉法,信不信我到谭市长面前去告你一状,别以为老夫现在已经赋闲在家,要让伱一个小小的巡捕局长丢掉乌纱帽,还是有能力办到的!” 刘忠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他又能怎么办? 这位秦松陵秦老爷子在荆城的能量是很大,刚才说能让自己轻松丢掉这个巡捕局长的位置,刘忠知道他绝对没有吹牛。 但问题是相比较于这位秦老爷子,他更不敢得罪站在对面的那位年轻人啊! 虽然他甚至连那年轻人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刘忠回想着上次见到这年轻人时的情形。 在荆城不可一世的谭大少,站在这个年轻人的身前,一脸恭谨卑微的模样,恐怕面对他老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乖巧吧! 后来这年轻人离开金福楼之后,谭处长问谭大少那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时,在旁边的刘忠隐约听见一句。 “别问,你只要知道我爹那样的人物,在他面前也要低头就行了。” 当时刘忠就吓得差点站立不稳,要知道他可是拿枪指着这年轻人的头过的。 一边是一个卸职的老人,虽然还有些能量,但终究已经没什么权力。 一个是连荆城市市长都要低头的,身份神秘无比也恐怖无比的年轻人。 在两者之间该如何选择,刘忠还是拎得清的。 秦老能让他丢掉官职,但这个年轻人却可能让他丢掉命。 “秦老,你怎么能这么说的,在下也只是秉公处理这件事情而已,按大华民国律法,只要不是杀人重犯,都是可以取保候审的,而且现在那人不是还没认罪吗?既然没有定罪,这个案件还需要再侦查一下。” 同样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刘忠对秦松陵强笑了一下,接着有些双腿微微发抖地走到了束观的面前,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这位,您要不先去在下的办公室坐坐,我这就让人帮您把手续办了……哦,手续也不太重要,要不您直接把人领走?” 看到自己的局长如此卑躬屈膝的神态,身后的其他人顿时再次一阵茫然发懵,而那个秦老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然后仔细看着束观。 只是那个容貌普通的年轻人,他无比陌生,也很肯定自己从来没在荆城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对于这个刘局长的态度,束观倒是猜到了一点原因,因为他对这个人还有点印象,想着两个月前在金福楼的那场风波,没想到居然造成了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当然,束观并不拒绝这个给他带来极大便利的结果。 总把跑去督军府,把徐平西喊来处理这件事情要好,那样的话动静就太大了。 “那就劳烦刘局长了。” 束观淡淡地点了下头道: “我想先把那位族中长辈先带走!” “你们敢!” 只见那位秦姓老人再次发出一声怒喝,直接走到他和刘忠的身前,张开双臂拦住了他们,神情激动地对束观喊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但如果你不让你的族人交回阿梅的尸骨,老夫今天就算死在这个巡捕局,也不放你们离开。” 刘忠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发白,如果这秦松陵真的在他的巡捕局发生点意外,就算不是死,不管这件事情最后如何,他这个巡捕局长也算当到头了。 于是刘忠悄悄朝其他那些巡捕打了个眼色,示意自己手下赶紧先把这个地位显赫的,赶又赶不得骂也骂不得的老头制住。 只是他的那些手下,依然还在发懵的状态中,没有领会到他们局长救助的眼神。 而束观则是皱了皱眉,他看的得出来这个气度不凡的老人,此时不但很激动,隐隐还有些悲伤欲绝的情绪,说不定真的会一冲动就寻死,所以束观冷静地对那老人说道: “这位老先生,这件事情或许有什么误会,我敢保证我那位族人,绝不会去偷盗死者的财物,或许是其他人干的。” 秦松陵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道: “除了他还有谁,昨日我走进阿梅的棺房时,就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而且他看到我就惊慌地跑走了。” “更可笑的是,刚才审问他之时,他居然声称阿梅是自己从棺材中爬出来离开的,我那发妻已经死了五十余年了,怎么可能从棺材中爬出来,这种谎言真是荒谬至极,不是他贪图老夫发妻棺中的陪葬饰物,撬开棺材偷盗,又还有什么其他可能!” 这老人的话,让束观微微怔了一下,接着沉声问道: “我这位族人的案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能给我详细讲讲吗?” …… 二十分钟之后,在局长刘忠的办公室里,束观听完了秦姓老人和林探长的讲述之后,终于明白大保爷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来了。 当然,他现在也已经知道了秦老的身份。 这个秦老还真不是普通人,是属于那种以后学生应该可以在历史课本上读到名字的人物。 而秦老虽然现在已经儿孙满堂,但现在家中的夫人却不是他的发妻,他的发妻是他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女孩,只是在成婚之后,秦松陵就进京赶考,没想到一去两人之间就是天人永隔,在秦松陵高中状元的当日,家乡却传来了妻子病逝的噩耗。 秦松陵当即选择回乡奔丧,为此蹉跎了好几年的仕途岁月也在所不惜。 不得不说这秦松陵是一个痴情种子。 他后来虽然为了传宗接代,秦松陵又娶了一位夫人,但始终难以忘怀那个和自己两小无猜长大的女子,所以他一直没有把自己发妻的灵柩下葬,而是停放在自己家族义庄的一个专门的灵房中。 除了在外任官的那些年,只要他人在荆城的日子,每个月都会抽一天的时间,去义庄灵房中陪伴发妻。 而在昨天,当秦松陵去义庄的时候,却发现看守义庄的王大保,慌慌张张地从他发妻的灵房中跑出来,招呼也没打就直接跑了。 而在平常,每次秦松陵去的时候,王大保总是会很恭敬地叫一声秦老爷的。 当秦松陵走进发妻的灵房时,却发现自己发妻的棺材已经被撬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于是他当即来巡捕局报了案。 接着那个林探长又补充说了一些他们接到报案后,去现场勘察的经过。 “……那个灵房中,只有两个人的脚印和指纹,一些是秦老的,另外一些,后来也证明了是王大保的,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进入过的痕迹了。” “而在现场还掉落着一根撬棍,应该是用来撬开棺材的,上面只有王大保的指纹。” 当束观听到这里的时候,就知道如果林探长没有说谎的话,那这件案件几乎已经称得上是铁证如山了。 至于动机,也很容易就猜到,秦松陵也说他曾经和王大保偶然提过,在那棺材里面,他发妻的尸体上佩戴着不少贵重的首饰,其中有一个班玉戒指,原来和他手上戴着的是一对,是用千年古玉做的,可谓价值连城。 而王大保或许就是因此起了贪心,想要撬开棺材偷盗那些财物。 如果束观是外人,听完两人讲述的案件经过之后,几乎想都不用想,就能认定这件事情肯定是王大保做的了。 但是束观很清楚大保爷的为人,知道这件事情肯定还有奇怪的地方,所以他要听听大保爷是怎么说的。 不久之后,王大保也被带到了这间办公室。 一见到束观和王大虎两人,老头立马哭得稀里哗啦的嚎了起来。 “麻子,虎子,你们跟这些长官说清楚,俺没偷东西咧,那个女人是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跑走的……” 办公室,除了束观之外,其他人所有人甚至包括王大虎,都露出了荒谬至极的神情。 秦松陵更是冷笑连连。 一个死去五十多年的死人,骨头都可能没剩下几根了,怎么可能还会从棺材里爬出来? 第184章 爬出棺材的女子(下) 接下来,王大保也讲述了昨天他经历的事情。 王大保在义庄中的工作,其实也比较轻松的,每天就是打扫一下卫生,擦一下那些棺材上的灰尘。 至于活多活少,就看存放在义庄中的棺材有多少了,这段时间秦氏义庄中的棺材倒是不多,也就百来口,一般一个上午也就全部清理干净了,然后下午就可以自己休息了。 工资高,活清闲,说起来这确实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当然,这工作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的了的。 偌大一个义庄,只有一个看棺人,每天要在一排排棺材间走来走去地清理打扫,,也就王大保这样天生胆子大的奇人,才能干得甘之如饴,换了其他人,别说趴在棺材上擦灰,让他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可能就吓出毛病来了。 而昨天上午,王大保是在清理完其他地方的棺材之后,最后才去秦夫人的那个尸房的。 因为平常秦老爷来的时候,经常会给他带些精致的吃食,偶尔也会给他一些赏钱。 虽然王大保不知道秦老爷的具体身份,但也知道这肯定是一个大人物。 这样一个大人物,平常对自己说话客客气气,又不时给自己礼物赏钱,王大保自然非常感激,所以他打扫王夫人的尸房时,总是格外地仔细卖力一些。 昨天他走进王夫人的尸房,先是将地面打扫地干干净净,又将王夫人的那口楠木棺材擦得纤尘不染,再将尸房中那盏永远点着的长明灯,添加了一些灯油。 做好这一切,当王大保收拾好一切,准备离开尸房的时候,却突然听到王夫人的棺材中,传出来一些奇怪的声响。 不得不说,王大保真的是一个非常大胆的人,如果换了其他人,遇到这种事情,恐怕早就腿都吓软了,然后直接就跑走了。 但是王大保却回到了棺材的旁边,特意趴在棺盖上听了一会。 里面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王大保并没有多想什么,一个会疑神疑鬼的人,是当不了二皮匠,也不可能在这义庄中当看棺人的。 当时王大保只是认为或许是老鼠,又或者是什么蛇虫钻进了王夫人的棺材中。 那具棺材是楠木做的。 但王大保只是个没多大见识,原先一辈子都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山谷中的老头,桃源村里也没有楠木,所以他不知道这种木材有多坚固耐腐。 而如果被老鼠蛇虫啃坏了秦夫人的尸骨,那位秦老爷肯定会很伤心。 这是当时王大保唯一的念头。 于是他去找来了一根撬棍,很热心地准备撬开棺材,看看里面是不是进了蛇虫老鼠,如果有的话,自己帮忙清理了,说不定秦老爷还能多给自己一笔赏钱。 只是当他拿来撬棍,准备撬开棺材的时候,那口棺材的棺材盖,却自己从里面被推开了,然后一个很年轻的女人从里面坐了起来。 那一刻的王大保,被吓懵了。 大保爷的胆子很大,从来不怕死人,但是不怕死人,不代表他不怕鬼。 或许他以前的大胆,只是因为他不相信有鬼,不相信死人会活过来而已。 但是当时那一刻,王大保真的看到了一个活过来的死人。 那个从棺材中做出来的女人,身上佩戴着许多珠光宝气的首饰,穿着白色的裙子,扭过头看了王大保一眼。 按照王大保的描述,那女人是真的“扭”过来头来的。当时王大保是站在她的正后方,那女人并没有侧身,而是脑袋直接滴溜溜就转到了背后,看了王大保一眼。 王大保从来没看到过这么空洞冰冷的眼神,他看过很多死人的眼睛,死人的眼睛是空洞的,但却不冰冷。 所以只是被那棺材中的女人看了一眼,王大保只觉自己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接着王大保看到了更恐怖的一幕,那个穿着白衣的女子,从棺材中飘了起来,就像一张纸片一样,从他身前飘过,飘出了灵房。 王大保在原地怔怔地站立了一会,方才发出了一声尖叫,也跑出了灵房。 在灵房外面,他差点撞到了刚好今天来看亡妻的秦松陵,只是因为太过害怕,他没有跟秦老爷打招呼,直接就跑走了。 然后王大保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终于回到了新桃源村,却也不敢跟其他人说他今天看见的事情,只是躲在了自己的家里,直到 王大保讲完了。 而这些事情他已经和林探长,秦松陵都讲过一遍了。 而秦松陵的脸上依然是绝不相信之色。 “真是一派谎言,阿梅已经死去五十三年,身体怎么可能还没有腐烂,你的意思是她变成了鬼了吗?太荒唐了!” “你昨天下午不见人影,肯定是去把那些首饰财物,还有小梅的尸骨藏起来了。” 如果是按照普通人的认知,秦松陵的这番推断是很合理的,此时办公室内,不管是林探长还是刘局长,脸上都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就连王大虎的脸色都变得有些怪异,似乎想要相信大保爷的话,但又说服不了自己。 只有束观,选择相信王大保。 他能够看出王大保说的是实话,也能够理解王大保说得事情,因为他不是普通人。 所以,大保爷是……遇见鬼了? 说实话,束观成为修行者一年多了,还真没见过鬼。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来,那这秦松陵平静地说道: “我的族人我今天必须要带走,但是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 半个小时之后,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秦氏义庄之外。 秦氏义庄离钟楼大街并不远,这也是秦松陵选择那个巡捕局报案的原因。 王大保已经先让大虎带回去了,至于秦氏义庄的地址,束观也知道,前段时间在郢城区搜寻那些黑衣人的时候,他经过这里,不过并没有进去过,因为他们从外面经过时,当时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异常。 现在看来,他们以前搜寻地虽然已经极为仔细了,但恐怕还是会有所遗漏的。 秦氏义庄虽然就在郢城区的中心地带,但是周围颇为荒凉,这毕竟不是束观穿越来的那个大城市寸土寸金的时代,前段时间束观就已经发现,在这郢城区不少地方其实空旷地跟野外没有什么区别。 秦氏义庄位于江边的一片空地上,秦氏是楚洲的大宗族,也是大华天朝的百世名族,曾经的这个千年之前义庄占地足有数百亩,里面有公田,塾学,祠堂,但如今的规模已经缩小了许多,只剩下几十栋房屋,也很久没有修缮过了,只用来停放一些棺木。 束观走进了义庄之中,小路的两旁是一栋栋敞开的木屋,木屋中摆放着一具具的棺木,束观从那些木屋前经过的时候,只觉阴风阵阵,让他的心里也难免有些发凉。 这并不是一种对心理活动的形容。 或许普通人来到这里,所有阴森恐怖的感觉都只是个人主观的心理感受。 但是束观走在这里,是真的能感觉到从那些房屋中吹出来的阵阵“阴风”的,那自然不是真正的风,而是阴气。 这么多尸体停放之地,自然更容易汇聚天地灵气中阴属性的灵气。 当然这些尸体都是正常死亡的普通人,他们所汇聚的阴气,也是很正常的阴气,并不“邪”,对普通人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影响,否则大保爷天天呆在这样的地方,早就大病不断了。 按照大保爷所说的,束观顺着小路走到了尽头,只见有一幢木屋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木门有些破损,似乎被人用力地撞到过,里面透出一道微弱的灯光。 束观的左手手指迅速掐了几下,然后抬掌看了一眼。 一掌经的卦象显示,走进去不会有任何危险。 于是束观迈步走了进去。 木屋之内的光线很暗,不过有一张长桌,桌上点着一盏造型精美的铜灯,豆大的火苗微微摇曳着。 有一道白色的布幔从天板垂下,将房子的中央团团围住,因为年月久远,白色的布幔已经泛黄,但还算整洁,在昏暗的灯火照射下,隐约可见白色布幔的后面,放这一具棺木。 光是这样一幕景象,普通人敢站在这里,就算是勇气可嘉了。 束观本来想直接掀起白幔看看那具棺木,但是此时他注意到在那张长桌上还有另外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相框。 于是束观走了过去,将那个相框拿起来看了一眼。 相框中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内是一名穿着大华传统衫裙的女子,这张照片应该是很久以前照的,照片早已泛黄,而且几十年前的照相胶片技术,和现在根本无法相比,照出来的人像本来就有些模糊。 但就算如此,照片只的那位女子,看去是那般的美丽动人,女子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发松松地挽了一个髻,还有几丝散发飘在额头,微微地笑着,脸颊边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眼神温婉而明媚,气质自然而又亲切。 看来这就是秦松陵那位年轻早逝的发妻了,难怪秦松陵这么多年一直对自己的发妻念念不忘,这样一位美丽而又看去极温柔的女子,确实很难让人忘怀。 束观轻轻叹了口气,将相框放回了桌子上,然后转身来到了白色布幔前,掀起布幔,只见布幔后的那具棺材,棺材盖已经掉在了一旁的地上,另外还有几个粗大的棺材钉掉在棺材旁。 束观弯腰捡起了一个棺材钉看了一下,棺材钉上早已锈迹斑斑,大约一尺余长,一指来粗,这种专门的棺材钉,一旦钉入棺材之中,光靠人力是不可能拔出的。 所以当时大保爷才会去找了一根撬棍。 而如果一个普通人被关在这样的红木棺木中,再钉上棺材钉,就几乎没有脱困的可能了,就算是韩彪那样的顶级武林高手,或许能震裂棺木,但要从里面推开棺盖,却是也无力办到。 所以大保爷说的那个推开棺盖坐起来的女子,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人。 ……力气还真不小呢…… 束观嘀咕了一句,接着取出一个龟壳,几枚古钱,将龟壳放在了空空如也的棺材内。 弯腰放龟壳的时候,他发现棺木内弥漫着一缕淡淡的奇特的气味。 不是难闻的腐尸的气味,而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气息。 这个棺材内如果真的有一具尸体被存放了五十余年的话,那么那具尸体应该从来没有腐烂过。 束观如此想着,然后直起身子,将手中的铜钱扔在了龟壳之上。 他要卜一卜,那个女鬼现在在哪里。 第185章 见鬼 几枚铜钱在棺材底部滴溜溜地打着转,然后在某一刻,齐齐跌落静止。 卦象展露。 束观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几枚古钱,想要从卦象上看出天机。 只是很快他的双眉就蹙了起来。 因为在卦象上他没有看到天机。 一般卜卦失败,是因为两种情况,一种是被卜的对象修为境界比卜卦者高出太多,境界上的压制让天机无法显现,另一种是对方也是卦道高手,事前就遮掩了天机。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卦象上的天机总是存在的,只不过是看不清楚而已。 但是刚才的这一卦,卦象上却是连天机都没有! 看不清楚和没有,自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 束观学会卜卦术也有小半年时间了,还是 所以自己的这一次卜卦,是彻底失败了?还是一种真正的失败?就像不会卜卦的人强行起卦,最终什么天机都卜不出来一般? 束观心中升起了无数的疑惑。 他决定回善已观问问五师兄安子春,虽然他也已经修成卦术,甚至还修成了一掌经这样连五师兄都无法修成的卦术,但是在卦道的一些经验知识的积累上,束观知道自己是远远无法跟五师兄相比的。 另外他还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禀告给李至霞,荆城现在出现了一个鬼,但自己却找不到她的行踪,后续这件灵异事件该怎么处理,他也要请示一下李至霞。 束观环视了这个灵房一眼,再没有发现什么特异的事物,于是他转身离开了这里。 …… 回到善已观,束观先是去找了五师兄安子春,讲了自己刚才起卦失败的事情。 “五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松树下喝茶的安子春,在听完束观的讲述后扬眉一笑道: “因为龟钱卜卦术,只是一门很普通的卜卦之术,它只能卜得了阳间之事,却卜不了阴间之物。” “如果师弟所言的那个女子,真的是一个鬼的话,用龟钱卜卦术是无法卜出她的所在的。” “甚至斗米问道术也很难占卜阴魂鬼物,要卜这些阴物,需要一些特别的卜卦之法,不过我们善已观,并没有这种道术。” 从五师兄那里解开了疑惑,答案倒是并没有自己原先所想的那般复杂。 接着束观又去见了师傅李至霞。 “那是一个鬼,确定无疑了。” 在听完束观的禀告之后,李至霞断然说道。 “师傅,那女子被葬在棺材中已经五十几年,原来一直无事,怎么就会突然变成鬼了呢?” 然后束观又问道。 “对于这些阴物的事情,为师也不甚明了。” “师傅,那如今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情,我们无法找到那个女鬼的所在,万一她要害人性命该怎么办?” “哦,这件事情不归我们管。” 束观诧异地看了一眼师傅。 对了,那女鬼是在郢城区出现的,确实应该属于归元寺的事情。 不过师傅倒是推脱地蛮快的啊…… “那要不要通知归元寺一声吗?” 接着束观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 “这件事情也不归归元寺管,而是归城隍庙管,捉鬼他们比较拿手。” 束观这才想起,七仙盟在荆城可不止只有他们善已观,归元寺,岳澜书院三家仙门,还有一家城隍庙呢。 只是那城隍庙好像没什么存在感,束观至今也没有见过城隍庙的修行者,上次搜寻黑衣人的行联合行动他们也没有露面,束观倒是一时间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家仙门了。 “这样吧,明天你去一趟城隍庙,将这件事情告知一下他们,他们自然会自己处理的。” 李至霞如此说道,接着又交待了一句。 “对了,你记得傍晚时分再去。” 傍晚时分再去? 是白天没人吗? 束观得心中涌起一些怪异之感。 …… 大保爷胆大了一辈子,如今却骤然受了惊吓,又被带到巡捕局折腾了一番,而且年纪也大了,其实身体很容易出问题,束观要先去看看他今天情况如何。 走进村子路口的时候,只听与村子相邻的那个采石场中,传来一阵阵叮叮当当敲打石块的声音,还有巨大的机器轰鸣声,甚至还有一些爆破声。 束观凝目望去,只见远处龟山的一片山崖上,已经变得光秃秃地了,崖面上被挖出了一个个大洞,原先那里树木葱葱的景象已经不复存在。 如果实在他穿越而来的那个时代,这样的采石场根本不可能获批通过,只是这个时代,环保问题还根本没有被人重视,毕竟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喂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走进村子,来到大保爷的家门口,刚好遇见王大虎从里面出来。 “大保爷怎么样了?” 束观连忙问道。 “刚睡着,老头子昨天回来的时候,精神就不大好,睡了一夜,今天人还是不大爽利,恍恍惚惚的,刚才又睡着了。” 王大虎有些担心地说道: “所以我跟采石场那边请了一天假,想着要不要带大保爷去看看大夫。” “嗯,这件事情我来安排吧!” 束观点了点头道。 看来大保爷的身体是真的出问题了,不过普通人撞见鬼,身体出问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大保爷的病,普通的大夫是看不了的。 束观准备请五师兄安子春来帮忙看看大保爷的情况。 而王大虎在叹息了一声之后,脸上又涌起一阵喜色道: “对了,麻子,今天巡捕局来人了,说是那个姓秦的老头撤案了,不再追究大保爷偷窃财物的事情了。” 束观闻言猛然一怔。 那个秦松陵撤案了?莫非是名叫刘忠的巡捕局长让他撤案的? 只是刚升起这个猜测的时候,就被束观自己否定了,在知道那个秦松陵的身份之后,束观知道那个巡捕局长根本威胁不了秦松陵。 而秦松陵看得出来也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如果他自己不愿意,恐怕就算请出徐平西都无法让他低头。 那么昨天还很不得撕碎大保爷的秦松陵,为什么会突然态度大变,主动提出撤案了呢? 束观的心中微微一动。 他当即决定先不去城隍庙,而是先去见见那个秦松陵。 不过束观不知道秦松陵的府邸在哪里,这件事情还要到巡捕局去询问一下。 看了看天色,快要到巡捕局下班的时分了,于是吩咐王大虎小心留意大保爷的身体情况之后,出了桃源村的束观,直接用神行符加隐身符,几分钟之后就出现在了郢城区钟楼大街旁的那个巡捕局之外。 他找到了那个名叫刘忠的巡捕局长,表示因为知道了秦松陵撤案的事情,所以想要找对方拜谢一番,然后从对他恭敬到谄媚的巡捕局长刘忠的口中,得到了秦松陵府邸的地址。 …… 黄昏时分,束观来到了郢城区郊外的一座庄园之外。 秦松陵本来就出身于荆城大族秦氏一族,加上为官多年,身家自然极为丰厚,像这处位于城郊的庄园,占地极大,远远地就能看见庄园内林木苍苍,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景致美不胜收。 这才是百世豪门真正的底蕴,要养成这样一个庄园,可不是那些暴发户的财力能够做到的。 束观来到庄园大门处,一名举止谈吐都颇为文雅的仆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束观道明了来意,然后那个仆人进去通报,于是束观又不得不等了十来分钟。 这就是房子太大,对客人不友好的地方。 十几分钟之后,那名斯文的仆人再次回来,将束观带进了庄园中。 束观在一个小巧清雅的厅中,见到了秦松陵。 在他 秦松陵很兴奋很开心,虽然在和束观见面的时候,他的脸是板着的,但束观依然能看出这老人此刻的情绪是那般地兴奋开心,因为这些情绪是从他的灵魂深处洋溢出来的。 秦松陵的脸上一片潮红,不应该属于他这种年纪的老人的潮红,双眼中布满了血丝,精神极为亢奋,这种状态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但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却很不好,非常不好。 就像把一盏本来油已经快要干涸的油灯,突然间将所有的油都燃烧了起来一般。 旺盛,却再难持久。 而最重要的是,在束观见到秦松陵的时候,发现秦松陵身体的四周,笼罩缠绕着浓郁至极的阴气。 一个活人,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阴气? 束观几乎是立马就猜到了答案。 而两人之间,也没有交谈多久。 束观跟秦松陵道了谢,秦松陵的反应淡淡的,似乎还有些不耐烦。 于是束观就很快告了辞,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来道谢的,只是想来看看这个秦松陵。 现在他看到了,也知道了自己原来的猜测应该没有错。 还是刚才那个斯文的仆人,带着他离开了庄园。 “你家老爷好像心情很不错。” “是呀,从昨天傍晚开始,老爷就好像一直很开心,不过就是有点奇怪,晚上的时候他独自搬到了一个小院中去睡,也不让任何人靠近那个小院。” 路上束观和这个仆人随意地聊了几句。 束观走出了庄园大门,往前方走了一段路,然后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渐渐被暮色笼罩的庄园,默默掏出了一张隐身符,拍在了自己的身上。 …… 送走了那个姓束的年轻人,秦松陵有些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朝着庄园后方的某个小院走去,他的步履轻快而又匆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像一个去跟情人幽会的少年一般。 来到一个僻静的小院院门外,一名仆妇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爷,酒菜都已经备好了。” “蟹黄粉,炒雀舌,清拌鸡丝,这些菜都备了吗?” “都按照老爷您的吩咐备了。” 于是秦松陵挥了挥手,让那名仆妇离开,又吩咐了一句不要再让任何人来这个小院。 接着他迈步走进了院门。 门后是一个清雅的庭院,中间有一张石桌,桌上摆着几道精美的小菜,还有一壶酒,两个酒杯,两双筷子。 秦松陵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下,似乎在等待某人的到来。 他不时会抬头看看天上的夕阳,有些焦急。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最后一缕余晖,终于消失在了西方的天际。 小院变得阴暗起来。 而就当最后一抹阳光在小院中消失的时候,秦松陵身边的石凳上,蓦然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位身穿素白衣裙的丽人,身上佩戴着许多华贵的首饰,但最亮眼的是她的纤指上戴的那枚硕大的班玉戒指。 跟秦松陵手指上一模一样的戒指。 丽人看去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发松松地挽了一个髻,还有几丝散发飘在额头,微微地笑着,脸颊边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眼神温婉而明媚。 “小梅,伱终于来了。” 秦松陵颤声换了一句。 “夫君,我来了。” 拥有着少女般容颜的白衣丽人,含笑点头。 一名皓首老人,一名青春少女,两者在夜色中互相凝望对视,眼神中都有化不开的浓情。 “小梅,这些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你尝尝,就是家里的厨师,已经不是原先那一位了。” “好啊!” 白衣丽人喜孜孜提拿起了筷子,夹了一跟蟹黄粉送进了嘴中。 然后在她的脚下,一根蟹黄粉突然掉了出来。 “还是很好吃呢!夫君。” 白衣丽人笑颜如。 秦松陵哈哈笑了起来,提起酒壶给各自倒了一杯酒。 “来,我们喝一杯。当年你说过,只要为夫中了进士,就再也不禁着为夫喝酒了,还要陪为夫一起喝。” “那一年,为夫中的是状元,那是不是该连喝三杯。” 白衣丽人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抚过了秦松陵苍老的脸庞,轻声说道: “好,我们夫妻连喝三杯。” 白衣丽人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石凳下,顿时湿了一片。 连饮三杯之后,白衣丽人放下酒杯,蓦然回首,眼中的柔情蜜意瞬间消散,变得冰冷而空洞。 她盯着院子中的某个角落,冷冷说道: “谁躲在那里!” 束观的身影缓缓在小院的角落里浮现,就像一张贴画纸被慢慢揭开。 他好奇地看着那白衣丽人。 因为两世为人,束观是 接着束观轻叹了口气,对那白衣丽人道: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鬼殊途?” 第186章 城隍庙,城隍爷 “是你!” 这个时候,秦松陵怒喝一声站了起来,抬手指着束观喊道: “你是什么时候偷入老夫宅中,还不快出去,否则老夫就喊人来赶你出去。” “喊人来?秦老先生伱就不怕被其他人看见她吗?” 束观淡淡指了一下那个端坐在石凳上的白衣丽人。 秦松陵的气势猛然滞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那白衣丽人。 见到他的模样,束观眉头皱了一下,他不久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但是却猜错了某一件事情。 那就是秦松陵好像并没有被鬼迷心窍。 这老人似乎已经知道了那白衣丽人是什么东西,只不过却并不在意。 说实话,看着刚才的那一幕,听这两人……不,一人一鬼之间的交谈,束观也很感动。 这简直就是大华民国版的人鬼情未了么! 当年自己看那部老电影的时候,可也是感动地哭得稀里哗啦的。 只可惜,感动归感动,却也不能扔了自己的职责不管。 束观再次叹了口气,对秦松陵说道: “秦老先生,其实我是来救你的,看来你也应该知道你这位夫人,是什么样的存在了,但你可能不知道,你这样和她在一起,要不了十天,你就会死,所以我必须把你夫人带走……” 束观的话音未落,之间那白衣丽人的口中,蓦然发出了一声尖啸,声音刺耳至极,同时她的面容也变得无比狰狞,哪里还有半点刚才那温柔美丽的眼神。 与此同时,白衣丽人从石凳上跳了起来,十指张开,长长的指甲看去锋利如刀,凌空朝束观扑了过来。 白衣丽人的身体,轻得像是没有重量一般,速度也快捷如电,瞬息间出现在了束观的身前。 束观当然早有所准备,刚才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那白衣丽人。 所以白衣丽人刚从石凳上跃起之时,束观就已经双腿猛然发力,整个人朝侧方飘飞而去,同时他抬起了右臂,桃木剑自他袖口中飞出,在空中化为了一片青萍,朝着那白衣丽人斩去。 青萍御剑术。 束观一出手,就是自己杀力最强的道术。 对这个女鬼,他不敢掉以半丝轻心。 这是他 因为这女鬼身上并没有他们普通修行者的那种灵气波动,而是散发着另一种奇特的气息。 束观无法辨别那种气息的层次境界。 而更让他有些警惕的是,刚才这女鬼一眼看破了处于隐身状态的自己,这还是束观 所以下意识地,束观觉得这个女鬼很强。 此时只见青萍落下,从白衣丽人的头顶斩过,直直斩到脚底,然而白衣丽人却毫发无伤。 束观的一剑,就像斩过了一团空气。 就像白衣丽人刚才吃进嘴中,最后掉在了地上的那根蟹黄粉, 就像白衣丽人喝进嘴中最后变成地上的那片潮湿的三杯酒。 青萍化为了虚无。 而白衣丽人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个笔直的直角,没有丝毫停顿地再次扑倒了束观身前,双手凌厉至极地抓在了束观的肩膀上。 这白衣丽人的速度如虚似幻,快得不可思议,而向来无往不利的青萍御剑术,居然对那女鬼毫发无伤,这也让束观微微怔了一下。 于是他没有再能躲过这一抓。 白衣丽人的指甲划破了他肩膀上的衣物,在他的肌肤上抓过,留下了几道白色的抓痕,但并没有抓破束观的肌肤。 而白色丽人的指甲上,反倒冒起了缕缕青烟,同时她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痛楚之色。 束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上的那几道白痕,然后“嗯”了一声。 “嗯”,并不是因为他很痛,而是天音降魔功。 直到此刻,束观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刚学会了一门新道术,而这门新道术,好像对鬼物阴魂有着特别的克制之效。 而随着束观口中发出的这声质问般的轻嗯,那白衣丽人脸上的痛楚之色,顿时扩大了无数倍。 而她的身躯,也诡异地扭曲了起来,就像是一团烟雾,蓦然遭遇了一阵狂风,眼看要被吹的烟消云散。 白衣丽人丽人发出了一声尖叫,身形再度凝结,她无比恐惧的看了束观一眼,身形倏然后移,来到了秦松陵的身边,一把拉住秦松陵的手腕,然后两个人同时消失了。 束观轻叹了一声。 刚才他终究还是心软了一下,没有发出 不过这天音降魔功倒还真是这些阴魂鬼物的克星,自己刚才怕波及到不远处的秦松陵,特意控制着灵力,却还是重创了那个女鬼,如果多用些灵力的话,可能一声也就足够灭了那个女鬼了。 小院之内,除了束观之外,已经再无人踪。 束观的灵识,也再感觉不到那个女鬼还有秦松陵的存在。 这些鬼物在藏身隐踪之上,确实有些特异之处。 看来还是要去一趟城隍庙了。 …… 荆城的城隍庙,其实共有四处,一处在江口,两处在江阳,还有一处在郢城。 每处供奉的城隍爷,都各自不同。 毕竟荆城的历史已经有近万年之久了,在这么漫长的一段岁月中,对荆城之地有莫大功绩,值得被供奉,受后人香火祭拜的人物,实在是有不少。 不过对于修行者来说,他们口中的城隍庙,却只是指郢城区的那一座。 夜色之中,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郢城区城隍庙前的广场之上。 前些在搜寻队的时候,束观已经来过这里一次了。 上次的搜寻队,虽然最终没有找到那些黑衣人的行踪,但是至少让束观对整个郢城区都无比了解了,或许这也算一个不错的收获。 而上次来的时候,是在上午时分,这个广场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还有买吃食的商贩,跑江湖的杂耍人,卜卦算命的摊子,挤满了这个广场。 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夜经济可言,所以到了晚上,城隍庙前就变得冷冷清清,再不复白天的热闹喧嚣。 束观走过空无一人的广场,城隍庙那朱红色的大门早已紧紧锁上,束观直接从大门处穿了进去。 门后是一面琉璃照壁,上面写着“忠佑护民”四个大字。 这四个字,标明的是这座城隍庙的城隍爷生前的功绩。 照壁之后,是一个宽敞的四方庭,中间是一座香火炉。 四方庭的对面,就是城隍庙的正殿。 只见正殿之内,供奉的是一名貌约四十来岁,身穿文官服饰的中年男子塑像,三绺长须,凤目重眉,不怒自威。 这就是这座城隍庙供奉的城隍爷,名叫焦正,是五千前的荆城太守,神猴军之乱时,在孤立无援的绝境中,一边疏散民众,一边领着残军守城整整守了三年,最终战死城头。 大华史书上对他的评价是: 烈士徇义,见危致命。 国有忠臣,亡而复存。 束观走进了大殿之内。 这城隍庙中自然也有看庙的杂工,只是此时已经都入睡了,大殿之内静悄悄的。 束观来到城隍爷焦正的神像之前,先是对着神像合手行了一礼,接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长长的黑色线香。 这跟线香是早上李至霞特意交给他的。 束观就着神像前的烛火点燃了黑色线香,然后把它插在了神像之前,然后开始等待。 一缕黑色的烟雾自线香顶端升起,飘飘袅袅,却没有散开,而是直直飘进了神像之中。 片刻之后,一道人影从神像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三绺长须,凤目重眉。 束观看了看这中年男子,再抬头看了看那个神像,发现两者的容貌可以说是完全一样。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神像男子穿的是大华天朝以前的文官服饰,而从神像中走出来的这名中边男子,穿的却是一身黑色的皂服,腰带上还别着一条黑色的铁锁链。 另外还有一点不同之处,就是神像男子的面相是肃穆威严的,而身前的中年男子,脸上却是一副懒洋洋的神态,似乎还有些本来正在午睡,却不得不被人叫起来加班的怨气。 第187章 论鬼 凤目重眉,腰别锁链的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束观一眼,不知为何却突然皱了下眉,接着往后退了五六步方才站定,接着问了一句道: “以前没见过你,新人?” 而在这中年男子现身之时,束观顿时涌起了不久前面对那个白衣丽人时的那种特异的感觉。 那就是这个明明就在你的身前,却又是那般的虚无缥缈,仿佛整个人其实并不存在一般。 这也是一个鬼。 束观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此时见那中年男子发问,束观笑着拱了拱手道: “善已观门下,束观,确实进观才一年余时间。” 见到中年男子走得有些远,束观有些不明因由,只是下意识上前一步准备说话。 没想到那中年男子竟似如避蛇蝎般,又退了几步。 “停!” 他抬手朝束观示意了一下。 束观连忙停下了脚步,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中年男人,哦,或者应该说是中年男鬼。 中年男子再次仔细看了束观一下,接着嘴中啧啧了几下,摇了摇头道: “好家伙,龙血加九转纯阳功,你这家伙简直就是我们鬼族的天生克星。” “所以伱还是离我远点,站你身边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束观猛然一怔。 只见那中年男子继续自顾说道: “好了,我就是这里的城隍爷焦正,你们善已观将我从阴间唤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束观暂时压下了心中因这位城隍爷刚才的话而升起的疑惑,先是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这本来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但是束观和这位城隍庙焦正之间的交谈,却足足进行了个把小时。 主要的的原因,是这个中年男鬼实在太喜欢插话了。 两个人交谈的过程是这样的: 当束观讲的前面那些在巡捕局的事情时,城隍爷焦正一直无精打采的听着,直到束观讲到大保爷打开了一具五十年前的棺材,棺材中坐起一个女鬼的时候,城隍爷焦正却很突兀地发出一声“哇”的惊呼,把正在讲述的束观吓了一大跳。 “孕胎五十年才成鬼,这个女鬼很了不得呢!” 城隍爷焦正又是啧啧赞叹了一句,然后他见束观有些不解的样子,顿时很热情地解释道: “你知道人死之后,为什么有的人的魂魄就直接去了阴间,进了六道轮回,而有的人却一直滞留人间,成为了凡人口中的‘鬼’吗?” “不知道。” 束观摇了摇头。 “因为执念。人间有不舍之事,所以恋栈不去。” “当然,大部分的鬼魂,都会有执念,至于能不能让你留下来,就看你的执念有多强了。” ……因为有不舍,所以不愿走…… 让那个女鬼留下来的,应该就是她对秦松陵的爱意吧。 束观如此想着,接着又好奇地问道: “那焦城隍您刚才说的五十年才孕育成胎,又是怎么回事呢?” 说实话,他对鬼物之事也很有了解的兴趣,既然这位城隍爷愿意说,那就不妨多问一些。 “一般的鬼,都是没有形体的,只是一些阴魂,这些阴魂在鬼族中,就相当于你们人族中的凡人。但是有一些执念特别强大的阴魂,却能重新凝结出身躯,当然这种身躯不是人族的血肉之身,而是我们鬼族的魂体,这些拥有魂体的鬼,就等于是人族中的修行者,有着比普通鬼魂更强大的力量。” “大部分的鬼修,在他们死亡的时候,只要他的执念够强,在死亡之后几天之内就能凝结出魂身。” “但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女鬼,居然了五十年才凝结出魂身,这是很少见的事情。” “那是不是说明她的执念其实不算强?” “不,正好相反,这说明那女鬼的执念非常强,强到了可怕的程度。” 城隍爷焦正异常严肃地说道。 “我们鬼修的实力等级,和你们人族修行者不同,我们没有你们那种引气初识的境界划分,讲的是魂身的品阶。” “而鬼修魂身的品阶,在凝结出魂身的时候,基本就确定了,原先的魂魄越强大,以及死后的执念越强,那么凝结出来的魂身的品阶就越高。” “凝结魂身这种事情,行就是行,不行的话,魂魄也就受天道之力的牵引,进入到阴间去了。而那个女鬼,用了五十年的时间才凝结出浑身,说明她原先的魂魄之力,并不如何强大,但依然被她在阳间拖了五十年,说明她的执念,已经深到了让人畏怖的程度。” “这个女鬼的魂身品阶,必然很高,如果再让她修习过地府的道术,那将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鬼修!” …… 接着束观开始继续讲述。 在讲到他起卦占卜那个女鬼的行踪时,远远躲着他的中年男鬼,又插了一句话。 “你们道门的卜卦术,对鬼物基本用处不大,我们地府有自己寻找鬼物行踪的法门。” …… “当日落之时,那女鬼终于现身了。” “是的,对我们鬼族来说,太阳是最讨厌的东西,没有之一,普通的鬼如果直接被太阳照射到,要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如果是凝结出了魂身的鬼修,阳光虽然已经不会对其造成太大的伤害,但照射到的话还是会很不舒服。” …… “那女鬼居然看破了贴着隐身符的我,直接叫破了我的行藏。” “……唔,那女鬼的魂身品阶,看来比我刚才预料的还要高一些,恐怕已经是 “另外,也主要是你修炼的是九转纯阳功,修炼过吕祖九转纯阳功的人,对我们鬼族来说,就像是黑夜中的明灯一样,老远就能闻到你们的气息了。” …… “她的速度真的很快。” “那是,我们鬼族的身躯是魂魄凝结而成,鸿毛还有重量,我们鬼族却没有,速度自然会快一些。” …… “我用了青萍御剑术斩去……” “哈哈,你居然用御剑术去斩一只鬼,肯定是斩空了吧!” “要知道我们鬼族不是血肉之躯,刀剑之类的武器根本伤不了我们,甚至大部分的道术对我们都没什么用处。” “那跟鬼族战斗的话,该用什么道法?哦,城隍爷您如果不方便讲的话,就当在下没问。” “没事,我们都是七仙盟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鬼族在普通的道术中,最怕的是雷法,另外火法对我们也会又一些伤害。” “当然,还有另外一些特殊的道术,比如直接能攻击魂魄的道术,确实有可能很轻松就杀死我们鬼族。” “对了,你后来和那女鬼谁打赢了?你不会雷法的话,面对那个女鬼可就没啥招术了,是不是直接跑我这里来求援了,呵呵呵呵……” “赢倒是我赢了,可惜心软了一下,被那女鬼跑了。” “什么!你居然赢了?说说你是用什么道术赶跑她的?” “我恰好会一门攻击魂魄的道术,名叫天音降魔功。” “……” “天音降魔功,那门传说中的地仙法??!” ”不错。” …… 束观终于讲完了,而得益于这位城隍爷爱插嘴的好习惯,在讲完那个女鬼的事情之后,束观发现自己居然对鬼族之事了解不少了。 要知道城隍爷焦正刚才告诉他的很多事情,道藏阁中可都是没有记载的。 然后束观再次抬头看了看大殿中的那座神像,再看看焦正。 城隍庙中,不管是墙壁上,还是各种碑坊铭文上,都有很多关于这位城隍爷生前事迹的记载。 只是束观真的很难把眼前这位中年男鬼,那那位史书文字中的五千年前的大华忠臣,烈臣,义臣联系起来。 是果然历史书都是骗人的? 还是因为人变成鬼之后,连性格都会大变呢? 束观有些疑惑。 至于城隍爷焦正,此时依然站得远远的,神情古怪地盯着束观,口中喃喃而道: ”我没看错,这果然是一个鬼族克星!” 第188章 史书果然都是骗人的 大江之畔,一男一女相偎而坐。 天地间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码头上的引航灯塔中,亮着微弱的光芒。 男女就着那微弱的灯光,互相凝视着对方。 他们之间的年纪,看去像是祖父的孙女,男的白发苍苍,女的年轻而美丽,只是两人对望的眼神,却又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秦松陵一直在说着话,不时发出爽朗而愉快的笑声。 白衣丽人嘴角含笑,静静地听着。 就像五十年前一样,除了当年的男子已经白了头发,老了容颜,其他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过。 黑夜,大江,老人,丽人。 这是一副诡异中却又透着温馨的美好画面。 只是当束观和城隍爷焦正出现在他们身边得时候,这种美好却被打破了。 白衣丽人霍然转过头,看到了束观之后,她的眼中露出了畏惧之色,而在看到焦正之时,白衣丽人先是怔了一下,似乎是 下一刻,白衣丽人一把抓住秦松陵的手腕,两人的身影再次消失。 城隍爷焦正不紧不慢地摘下了腰间的那条铁链。 “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他不紧不慢地笑着问了束观一句。 束观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在秦松陵的庄园中时,那个女鬼也是这样带着秦松陵离开的,几乎是一瞬之间就消失了踪影,然后他再也感应不到那女鬼的气息。 “阴阳之间,阴间和阳界相邻的那条缝隙里。” 焦正抖了抖手中的铁链说道: “这是锁鬼链。” “锁鬼链,拘魂牌,乃是天庭覆灭之后,地府遗留下来的专门对付这些不肯去阴间之鬼的法宝。” 一边说着,焦正将手中铁链往空中一扔,铁链的一头握在焦正的手中,另一头则直接钻进了深沉的夜色中。 束观的目光微微一闪。 因为他看见那铁链的前半截也突然消失了。 然后只见焦正手中的铁链,猛然绷地笔直,紧接着焦正用力往后一扯,两道身影就被他从黑暗中扯了出来。 铁链的另一头,已经紧紧捆绕在那白衣丽人的身躯之上,捆缚之处白衣丽人的身上,不停冒出缕缕青烟。 白衣丽人神情似乎颇为痛苦,不停地用力挣扎着,却是根本挣不脱那铁链。 “这锁鬼链,是以前天庭专门为地府打造的法宝,三品魂身之下的鬼族,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挣脱。” 焦正一边缓缓地将那女鬼朝自己拉近,一边对束观说道。 而那边秦松陵死命拉着绑在白衣丽人身上的铁链,想要将白衣丽人拉回身边,老人一头白发在夜色中飞扬,哪里还有束观 只是他的努力,就像蚍蜉撼大树般徒劳。 看着这一幕的束观,心中竟莫名生出了一些愧疚之意。 他们现在的行为,实在像极了要将人家夫妻拆散的恶人。 “焦城隍,还先请等一等。” 束观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焦正怔了一下,不过却还是手中一缓,停下了拉扯铁链的动作,然后他看了束观一眼。 束观朝前方走了过去。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定要抓走小梅!” 秦松陵愤怒而绝望地盯着他,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嘶吼。 “秦老先生,你不要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但你应该已经知道,伱的夫人现在是一个鬼。” 束观叹了口气道。 “老夫自然知道,小梅并没有瞒我,而且老夫岂是傻子,小梅已经死去五十余年,昨夜她再次出现在老夫面前之时,老夫就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但小梅就算是鬼又如何,老夫此生只爱她一位女子,是人是鬼老夫根本不会在意。” “这不是你在不在意的问题,而是人鬼殊途,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被铁链捆绑着的白衣丽人,也不甘地尖叫了一声,原本美丽的容颜此刻变的是那般狰狞。 “我在那棺材中迷迷糊糊困了五十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要再见夫君一面,否则死不瞑目。” “如今终于从棺材中出来,以后我只会跟夫君厮守在一起,绝不会出去害人,为什么就不能和夫君在一起。” “因为你和你夫君呆在一起的话,不出十天你的夫君就会死!” 这个时候焦正也走了过来,他严肃地对白衣丽人说道。 白衣丽人猛然一呆,不明所以地看着焦正,或许是知道焦正是自己的同类,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 “你是新生之鬼,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正常,那么我现在就来告诉你。” “我们鬼族乃是纯阴之体,如果和普通的凡人相处,凡人身上的阳气会被我们慢慢消耗殆尽,除非对方是修行者,能够锁住自身阳气,否则都难逃毙命的下场。” 那白衣丽人身躯一震,将信将疑地看着焦正问道: “真的?” “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的夫君,看看他昨天和今天有什么不同。” 焦正淡淡地指了一下秦松陵道。 白衣丽人转头望去,仔细看了秦松陵一眼,只见秦松陵的脸上除了此时的痛苦焦急之外,脸色青白,印堂有些发黑,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和昨天初见时的神采奕奕比起来,明显苍老憔悴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乃是魂体,当静下心来感受的时候,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秦松陵的魂魄似乎已经处于将散未散的境地了。 白衣丽人顿时脸色一变,泫然欲泣地对秦松陵说道。 “夫君,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是我害了你。” “小梅,没关系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死了又如何,正好大家一起做鬼,呢,那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秦松陵却是连忙安慰白衣丽人道。 “想要做鬼?被鬼吸干了阳气而死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魂飞魄散,根本没有做鬼的机会,甚至连轮回转世都没有机会了。” 焦正却是如此说了一句。 白衣丽人闻言再度变色,哀求般说道: “这位先生,那我该怎么办,您有没有办法救我夫君一命。” “你现在马上离开他还来的及,此后你夫君静养一段时间,可以恢复一些元气,应该还有十余年的阳寿。” “那我该去哪里?” 白衣丽人颤声问道。 她原本就是秦家妇,死去五十年,再度醒来之后,却已是有家不能回。 “阴间,那是属于我们鬼族的世界。” “而且你有着极为强大的魂身,到了阴间之后,钟大人或许会将你收为弟子,成为真正的鬼族修行者。” “只要你变得足够强,等你夫君死后来到阴间,你自然可以找到他,帮他抵御六道轮回之力,如此你们在阴间依然可以在一起,成为一对阴间夫妻。” 焦正继续说道。 “真的吗?” 白衣丽人的眼中,射出了充满希望的光芒。 “我没必要骗你,你知道我随时可以带你走。” 白衣丽人霍然转首,对着秦松陵惊喜地说道: “夫君,那我先去阴间等你,异日我们夫妻再在阴间重聚!” “小梅,我现在就想和你一起去阴间。” 秦松陵热切地回道。 这个时候焦正淡淡地插了一句嘴。 “自杀之人,死后会入十八层的枉死地狱,关足百年之后i方得离开,所以你是想等上个十几年,还是再等上百年?” “夫君,你在阳间好好活着,等到你来阴间之日,我们夫妻再相聚吧。” 白衣丽人也是柔声劝道。 秦松陵长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两人互相凝视着,各自依依不舍。 焦正突然抖了抖手腕,锁鬼链灵蛇般从白衣丽人的身上松了开来。 “等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了,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根本没啥意思。” 城隍爷低声嘟囔了一句,接着朝白衣丽人和秦松陵挥了挥手。 “该说完的话,赶紧去说完,天亮时分,必须离开。” 束观颇为诧异地看了焦正一眼。 …… 束观坐在了江边的一条长凳上,自衣服内袋中抽出了烟杆,点了一锅烟开始默默抽了起来。 远处,白衣丽人和秦松陵沿着江边大道,边走边说着话。 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比他原先预料的要好一些。 焦正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旁边。 “城隍爷你不是很不喜欢靠近我吗?” 束观笑着问道,也确实有点意外。 “那东西散发出来的气息,让我很愉悦。” 焦正指了指束观手中的烟杆道。 束观扬了扬眉,焦正是一个鬼,他的身体其实是灵魂,没有身体的灵魂也会喜欢烟味吗? 果然,烟瘾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需求。 束观有些自欺欺人地想着。 当然,也可能得是另外的原因,毕竟他抽的烟草都是老瘸子亲手种出来。 而现在束观对任何一样老瘸子亲手弄出来的东西,都有着极度的怀疑,怀疑它实际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比如这能让一个鬼都觉得愉悦的烟草,真的只是烟草吗? “焦城隍,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然后束观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什么?” “就是他们两个以后能在阴间重逢?” “哦,真是真的,不过基本没什么实现的可能而已。” “为什么?” 本来刚把烟嘴送进嘴中的束观,猛然一呆。 “首先,她要真的能够被钟大人看上,成为钟大人的弟子。” 束观知道焦正口中的那位钟大人,就是当年创立七仙盟的七仙中的那位鬼仙钟正南。 “当然关于这件事,我觉得倒是问题不大,那女鬼的魂身品阶天然就已经是六品了,在鬼族中天然有六品魂身,就相当于你们人族修行者中的绝世天才,钟大人不可能不收她为弟子。” “他们这件事难就难在,等姓秦的那个老头死了之后,到时候怎么找到他的问题。” “因为现在的阴间早已不是以前的阴间了啊,地府和天庭一起灭亡了,生死薄也下落不明,现在每天那么多鬼魂涌进阴间,谁能搞得清楚那些鬼魂生前是什么身份,所以他们以后要在阴间重逢,机会是有,只不过非常渺茫。”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骗他们?” “我没有骗啊,只是没有说那个机会有多小罢了。” 焦正呵呵笑了一下。 “一个走的安心,一个活的安心,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束观沉默了一下,将烟嘴送进了口中,吸了口烟。 焦正说的没错,做的也没错,只是他原先因为本来觉得今天这件事情结局不错的升起的轻松心情,却也没有了。 “你跟史书上记载的,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然后束观看着焦正说了这么一句话。 在城隍庙的碑文上,对于五千年前的那位大华名臣,赞誉为忠正纯良,君子端方。 焦正哈哈大笑起来道: “如果我真是书上写的那样一个人,荆城当初可能几天就被神猴军攻破了。” “我可从来不是个好人,活着的时候骗了不少人,骗过神猴军,但骗得最多的是那时候城中的军民,另外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个太守的官职,其实也是我钱买来的的,***的,真是亏死了,早知道我根本不会华那冤枉钱!” 束观愕然呆望着焦正。 这一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史书果然都是骗人的。 “现在的阴间是不是很乱?” 然后束观又问了一个问题,因为刚才焦正说现在去往阴间的鬼魂,已经连生前的身份都无法确认,可以想象那边现在有多乱了。 “哦,想知道吗?要不你自己去看看。” 焦正捉狭的朝他眨了眨眼。 “……以后再说吧。” 束观顿时讪讪笑着道。 这焦正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人。 接着束观本来还有不少问题想请教一下焦正的,比如当年的神猴军,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要知道关于神猴军的一切,在大华天朝的史书上讳莫如深,而焦正可是亲身和神猴军交战过的人,自然应该知道一些那场叛乱的真相。 另外束观还想打听一下,该如何让一个灵魂,拥有一具新的身体,这自然是为了脑中的小艺之事打听的,而涉及到灵魂的事情,想来鬼族应该会知道地比较多一些。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焦正却已经长身而起,抬头望了一眼东方天际。 “阳气开始变重了,天马上就要亮了。” 第18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焦正带着白色丽人走了。 离开的时候,白色丽人三步一回头,虽然焦正已经给了她以后和爱人永世厮守的希望,但真到了诀别的时刻,却是依然那般难舍。 两个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束观知道他们又走进了那阴阳两界的缝隙之间。 束观也有些遗憾,因为他很多想要请教焦正的问题,都还没来得及问。 而当焦正和白衣丽人的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一缕阳光自江面上升了起来。 鬼族不喜欢阳光,所以或许他们是最清楚太阳什么升起的人。 秦松陵怅然若失的回头看了一眼初升的朝阳,心中却是想着这轮朝阳永远不要升起来该多好。 然后他转回头,看着束观张了张嘴,似乎正想要问些什么。 束观却已经抬手将一张忘神符贴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束观实在是不想再说一些欺骗这个痴情老人的话了。 让他忘掉这件事情,忘掉他思念了五十几年的女人,昨天曾经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过比较好。 至于等会他死后能不能和自己的爱人重逢,就像城隍爷焦正说的,看他们自己运气吧! …… 将昏睡的秦松陵送回他在郢城区郊外的那个庄园之后,束观回到了龟山。 不过他并没有回善已观,而是直接去了山顶的太一观找了陈道士,拜托他帮桃源村的那些孩子,联系一下上学的学校。 前天束观本来就准备离观办这件事情的,却因为大保爷被捕而耽搁了下来。 然后束观下山来到了桃源村,去探望了一下大保爷。 大保爷一生未娶,无儿无女,今天在这里照顾大保爷的,是王大虎的媳妇,毕竟王大虎不可能天天跟采石场那边请假的。 “昨天山上的太一观里来了一位安道长,帮大保爷把了脉,又开了药,大保爷吃了一贴之后就睡着了,到现在也没有醒,不过睡得很安稳,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看护了大保爷一夜的大虎媳妇,如此对束观说道。 “麻子,你可要好好去谢谢人家安道长,要不我等会杀只鸡炖好,你给人家送去。” “虎嫂,我会去跟安道长道谢的,至于鸡就不用了,安道长不喜欢吃,不过倒是可以炖一只给大保爷补补身子。” 束观笑着说道。 大虎媳妇自然不知道那位安道长可不是太一观里的道士。 而安子春则是他昨天拜托来帮大保爷看看身子的。 既然五师兄来过了,大保爷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于是束观离开了大保爷的家,然后朝村里的那间临时学堂走去。 他要去找那位请来教村里孩子们识字的老师李可欣,一是跟人家结一下这个月的薪水,另一个也是先跟李可欣打个招呼,下个月起孩子们就要进正式的学校念书了。 只是快要走到村中的那个临时学堂时,束观发现临时学堂那边却是静悄悄的。 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是孩子们上课的时间,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进临时学堂,却见里面真的一个孩子都没有,也没有那位荆城师范大学女学生李可欣的身影,只有张丫蛋一个人坐在教室中,低着头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 “丫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李老师呢?是不是她请假了?” 束观走进教室问道。 见到束观之后,张丫蛋顿时流下了眼泪,起身哭着朝他走了过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老师没有请假,她死了!” 张丫蛋扑进了束观的怀中,哭得更伤心了一些。 “什么!” 束观骤然变色。 …… 不久之后,张丫蛋一边在束观的怀中哭泣,一边讲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那名有着一张苹果脸,清纯可爱的荆城师范大学的女学生李可欣,是在昨天傍晚时分被人杀死的,而消息则是晚上时从她的同学那边传过来的。 当时束观正在秦松陵的庄园中跟那个女鬼大战,后来又直接去了城隍庙,直到今天早上才处理完那个女鬼的事情,所以并不知道昨天傍晚,荆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几天,荆城的游行抗议依然还在继续,而且声势越来越浩大,加入游行抗议的人群越来越多,也不再仅限于学生群体。 而在昨天傍晚,一支数百人的游行队伍,来到了江口因吉丽国租界外,游行队伍里以学生为主,也有另外一些工人商贩之类的市民。 李可欣也在这支队伍中。 前些日子的游行,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在政府那边一直都比较克制,军队和巡捕都没有真正出动镇压过。 据说是督军徐平西一开始就发话了: “一群学生娃娃,能翻出什么浪,随他们去闹,别理他们,让他们发泄发泄,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只是在昨天傍晚,事态却骤然升级了。 当时那支游行队伍想要进到租界,到因吉丽领事馆的门外去示威,然后和租界的巡捕发生了冲突。 最初的冲突是怎么爆发的,已经无人知晓,总之最后就是因吉丽租界的巡捕开了枪。 要知道因吉利租界的巡捕并不过大华这边管,而且基本也都不是大华人,而是印加人。 印加国是东西两个大陆交界处的一个国度,也是东大陆最早被因吉丽征服的国家,那个国家的人早已被因吉丽驯化,可以说是因吉丽的仆从国。 而昨天傍晚的那场冲突,最终导致了游行队伍里面死了十几人。 李可欣就是十几名死者之一。 当然,这些事情并不全部都是张丫蛋告诉束观,张丫蛋只是知道李可欣被打死了,却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 更具体的一些东西,是束观在安慰了张丫蛋一番之后,回到善已观之后,看了报纸才知道的。 这一次荆城新闻界的反应异常迅速,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今天早上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关于这件惨案的报道,而且无一例外地用了鲜血般殷红的字体。 连一直只报道些风雪月之事的《秋海棠报》也并不例外。 看完了报纸上的报道之后,束观沉默了许久。 心情有些沉重,也无比惋惜。 他和李可欣并不算熟,平常也没什么机会碰面,就算路上碰到了,也就是随意交谈几句,束观都是问一些村里孩子学习的事情,而那位圆脸女孩总是很认真很负责地停下来给他介绍,有时候倒是束观自己听得有些头大,找借口先溜了。 所以除了名字之外,束观对李可欣几乎没有什么了解。 但是这样一个年轻,热情,负责的女孩,在她人生刚刚开始的时候,就这么突然地死了,依然是让人无比遗憾惋惜的事情。 …… 而在 原先荆城这边的游行示威,只是为了支援申城那边,但是如今却变成了自己的事情,所以 就算是善已观中这些世外修行之人,也能感觉到山下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能够感受到凡人中开始孕育积累的巨大怒火。 而那件惨案更详细一些的报道,也都陆续出来了。 比如当日下令开枪的那个因吉丽租界巡捕队长,原先是一名因吉丽军队中的退役军人,名字叫做豪尔赫,如今这个因吉丽国的巡捕队长,就正躲在领事馆中。 另外,据《秋海棠报》上刊登的不确切消息,在惨案发生后的半个小时后,楚湘督军徐平西,就赶到了因吉丽领事馆,要求因吉丽领事立刻交出那个下令开枪的巡捕队长,可惜被因吉丽领事拒绝了。 据说当时督军徐平西和那个因吉丽领事之间,还发生了剧烈的肢体冲突。 当然,两位大人物之间,到底有没有真的像市井之徒一样,一言不合就抡起拳头干架,除了当时在场的人,没人真正知晓。 不过如今荆城的紧张气氛,已经不在限于民间,驻扎在江口的军队已经出动了,有一个团的士兵,直接开到了因吉丽租界之外,守住了租界的所有出口,不让租界中任何人离开。 能够下令出动军队的,整个荆城也就只有一个人,自然是楚湘督军徐平西,至于大华民国楚洲省政府,则根本没有指挥楚洲军队的权力。 不得不说,徐平西这件事情干的还是比较解气的,放眼整个大华,敢派兵围住租界的军阀,掰着指头数也不会超过一掌之数,甚至大华民国中央政府也没有这种胆量。 只是派兵围住租界,或许是徐平西能够做的极限了,至于直接派兵进租界抓人,却是无法办到,毕竟那相当于是跟因吉丽帝国宣战。 而在大江之上,停开码头上的那两艘因吉丽帝国的驱逐舰级军舰,则已经升炉点火,舰上的大炮全部退去了炮衣,所有大炮的炮口,都对准了荆城。 如果说在陆地上,楚洲军队还能对因吉丽领事馆造成一定的压力,但是在江面上,面对因吉丽的军舰,楚洲军队却是无能为力。 他们连一艘军舰都没有! 第190章 暴雨中的燕子 普利毛斯号驱逐舰,隶属于因吉丽帝国皇家海军远东舰队 普利毛斯号驱逐舰,全长一百三十六米,以油蒸汽锅炉为动力来源,航速能达到25节,排水量是6000吨,满员搭载船员480人,舰上装备了六座152毫米倍径主舰炮,四门40毫米单管速射炮,两具鱼雷发射管。 虽然在因吉丽皇家海军远东舰队服役了二十年之后,普利毛斯号已经逐渐退出了主力战舰的行列,但是在内陆河流上,作为能够进入内陆河流的最大型的军舰,普利毛斯号依然是巨无霸般的无敌存在。 至少大华民国海军目前所有同等级的战舰中,还没有任何一艘能对它造成威胁。 这一日的深夜,普利毛斯号驱逐舰上依然灯火通明,夹板上有成群的水兵在忙碌检查着各种舰载武器,锅炉房一直在运行着,四根巨大的烟囱上冒着股股黑烟。 虽然军舰上上至舰长,下至厨房的厨师,都坚信荆城那个军阀绝不敢让他麾下的军队,闯进租界之中。 但是派兵围住租界,依然是在挑战他们因吉丽帝国的尊严,那么作为守护因吉丽帝国尊严最重要力量的皇家海军,必须要做出反应。 普利毛斯号驱逐舰的舰长,在因吉丽帝国皇家海军已经服役了四十年的老军人罗斯·盖勒上校,隐隐希望能够发生点什么事情。 因为因吉丽帝国皇家海军的舰炮声,已经很久没有回荡在这个古老国度的江面上了,以至于现在一个小小的地方军阀,都敢来挑衅他们,恐怕忘记了三百年前,这座城市是如何在他们因吉丽皇家海军的舰炮下瑟瑟发抖的。 “所以,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英雄,做了一件很正确的事情,豪尔赫。” 在自己那个宽敞而豪华的舰长休息室中,满头银发,目光锐利,身型强壮,腰板挺得笔直的罗斯·盖勒上校,拿着他心爱的那个胡桃木烟斗,一边抽着烟,一边微笑着对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中年褐发男子说道: “虽然刚才道格领事下船前训斥了你一顿,但是我认为你前天做的很对,就应该给那些黄皮猴子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明白我们因格鲁-萨克逊人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 坐在罗斯·盖勒上校对面的中年男子,有着一头褐色的卷发,脸颊消瘦,深陷得褐色眼瞳中,此时依然残留着些许惊惶之色。 这个中年白人男子,就是前日引发了荆城血案的因吉丽租界巡捕队长豪尔赫。 在事情发生之后,知道自己闯了祸的豪尔赫,先是躲进了领事馆中,等荆城军队围住了因吉丽租界之后,因吉丽领事道格子爵又将他送到了朴茨毛斯驱逐舰上。 虽然在离开之前,道格子爵严厉训斥了他一顿,但还是不得不保证豪尔赫的安全。 豪尔赫本身只是一个小人物,但是现在却又关乎着因吉丽帝国的脸面,所以绝不能让他出意外。 此时听到罗斯上校的话,豪尔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有些嗫喏地说道: “其实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根本没准备下令过开枪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么挥下了手臂,那时候的气氛真的很紧张,我手下的人都以为我是下令开枪,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罗斯上校哈哈大笑起来,嘴唇上那两撇浓密的八字胡不停抖动着。 “豪尔赫,伱不必解释什么,我说了我很赞成你的做法,等你回到帝国之后,我会帮你跟军事法庭的那几个老朋友打声招呼的,最多走个过场,你就会被无罪释放……” 罗斯上校话声未落,却听船舱外的天空上响起几道惊雷,刺眼的闪电光芒在夜空中划过,即刻下起了瓢泼大雨。 “该死的天气!” 罗斯上校皱了皱眉,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从柔软舒适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而且负责任的舰长,他现在必须亲自去看一看,这场暴雨对舰上的武器大炮有什么影响。 “豪尔赫,你放心好了,在我的战舰上,你的安全不会有有任何问题,没人能来这艘战舰上把你带走。” 离开的时候,罗斯上校如此自信地对豪尔赫说了一句。 豪华的舱时中,只剩下了豪尔赫呆呆地坐在那里,神情有些茫然。 他并不是在为前天自己引发的血案忏悔,只是想着当时发生的某些奇怪的事情。 刚才他跟罗斯上校说的话,并不是为了给自己开脱罪责。 那时候他确实没有想要下令开枪的意思,而是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强行控制着他的手臂,做出了那个开枪的手势。 但是豪尔赫也无法肯定,这到底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的有神秘力量控制了自己。 就在他努力地回忆着的时候,身前突然多了一道人的影子。 罗斯上校这么快就回来了? 但自己明明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豪尔赫不解地抬起了头,然后他就看见自己身前站着一个黑衣人。 浑身黑色的衣服,将全身包裹地严严实实,面上蒙着一块黑布,黑布之上赫然绣着一只血色的燕子。 豪尔赫猛然怔住了。 这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战舰上? 下一刻,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张嘴想要发出一声喊叫。 然后豪尔赫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口中发不出任何声音。 黑衣人招了招手,豪尔赫凌空飞了起来,飞到了黑衣人的身前。 “血债,血偿。” 绣着血色燕子的黑巾之下,传出来这样一句话。 用的是大华语。 豪尔赫在大华已经呆了很多年了,所以他能够听明白这句大华语。 神秘的黑衣人。 神秘地能够控制自己凌空飞起的力量。 豪尔赫的眼中露出了绝望而恐惧的神色。 他看着那个黑衣人缓缓伸出了一只手,伸向了自己的胸口,从自己的胸口中伸了进去。 豪尔赫发出另外一声痛苦至极的嚎叫,可惜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意识永远停留在了这一瞬间。 黑衣人捏爆了豪尔赫的心脏,然后手掌轻轻往下一拉,直接把豪尔赫开膛破肚,体内的内脏瀑布般滑出,倾倒在华贵的羊绒地毯上。 黑衣人的手臂没有一丝颤抖,将豪尔赫扔在了血泊中。 接着他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纸折的燕子,大概半只手掌大小,黑衣人将那纸折的燕子随手扔在了豪尔赫的尸体上。 鲜血迅速将那只纸燕浸染成了殷红的血色。 然后黑衣人居然又拿出了一台小型相机,对着豪尔赫的尸体拍了几张照片。 接着黑衣人收起相机,走到舱室的窗户边,拉开了窗门。 窗外的狂风骤雨,迫不及待地涌进了这个船舱。 黑衣人却从窗户中跃了出去。 他张开了双臂,自高高的战舰上跳下,就像一只翱翔在暴雨中的燕子。 第191章 荆城的西大陆修行者 李至霞负手站在悬崖之上,一对浓眉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件很疑难的事情,在他的手中,还握着一份报纸。 束观和木尧两人从下方走了上来,来到了李至霞的身后。 “师傅!” “师傅!” 两人各唤了一声,也疑惑地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李至霞这么早把他们叫来有什么事! “你们先看一下。” 李至霞将手中的报纸递了过来。 这段时间守山门送报纸的事情,又落在了桑立人的身上,所以他们两个都还没看到今天的报纸。 此时木尧接过报纸,打开,束观则将头凑了过去。 果然,是师傅最爱看的《秋海棠报》。 只见今天头版头条的标题,赫然竟是: “大快人心,荆城血案的刽子手,昨夜暴毙于战舰之上” 束观和木尧先是一怔,接着立刻仔细地看了下去。 《秋海棠报》的新闻,先来喜欢用一惊一乍的标题,来吸引读者,动不动就是用“震惊”,”不可思议”,“独家解密”之类的词汇,最终里面的却都是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甚或捕风捉影的内容。 但是今天的这则新闻内容,却绝对是劲爆至极的新闻。 如果是真的话! 新闻内容并不多,只是报道了前几个那个下令对着游行人群开枪,因吉丽租界的巡捕队长豪尔赫,被人在因吉丽驱逐舰朴茨毛斯号上杀死了。 跟以往《秋海棠报》喜欢加油添醋的报道风格不同,新闻中只有这么寥寥几句话。 也跟以往不同的是,这则新闻还真有证据。 在新闻文字的下方有几张照片,照片中是一个死状极惨的白人男子,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现场虽然看去一片狼藉,但是那名白人男子的容貌却拍得异常清晰,可以看出这白人男子死前极为恐惧痛苦。 另外在白人男子的身上,还放着一只纸折的燕子。 木尧和束观再次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了讶然之色。 这则新闻虽然看去有些不可思议,但两人都下意识都觉得应该是真的。 因为照片中那白人男子,到底是不是那个豪尔赫,是很容易查证的事情。 而且这种事情,《秋海棠报》也绝不敢胡编乱造,这和边新闻不同,他们敢乱编的话,一旦被发现,愤怒的民众百分百会把他们的报社给砸了。 而这则新闻是真的话,那么只意味着一件事情: 昨夜有一名修行者偷偷潜入到了那艘因吉丽帝国的战舰之上,杀死了这个整个荆城人都恨不得啖其骨食其肉的豪尔赫。 普通人是绝对做不到这件事情的。 “师傅,你是要我们去调查这件事情是什么人干的吗?” 接着木尧如此问道。 李至霞却是摇了摇头道: “相比于找到杀死豪尔赫的人,现在更急迫的事情是,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 “师傅,谁找上门来了?” 束观不解地问道。 “租界中那几个西大陆的修行者。” 李至霞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们两个,随为师一起去见见他们。” …… 束观本来以为和西大陆修行者见面的,只是他们师徒三人。 但是来到大江之边的时候,却发现归元寺的三木大师,岳澜书院的苏颉山长也都来了。 而且他们也都带来了各自的弟子。 三木大师带的是龙树,苏颉山长带的是杨鉴清。 自从上次联合搜寻队告别之后,几人之间都没有再碰面过,不过此时各自的师长神情都很严肃,所以几人之间也就是目光对视了一下,算是打过了招呼。 “二位,伱们对此事怎么看?” 只见三木大师对李至霞和苏颉两人如此说了一句。 “杀的好!” 苏颉院长哈哈大笑了一声道。 “先见过那几个人再说吧!” 李至霞则是淡淡说了一句。 然后众人一起朝远处租界码头走去,码头之旁,停靠着几艘巨大的钢铁战舰。 刚才过来的路上,李至霞已经跟木尧和束观解释过了,在十五年前,大华民国的北伐战争期间,西大陆的修行者和他们七仙盟之间,暗中也有过多次交手,双方也都死了不少人。 后来七仙盟的七仙,和西大陆的那个几个“神”,互相之间达成了停战协议,那就是身在大华民国的西大陆修行者,也必须遵守七仙盟的天规,另外对留在大华的西大陆修行者的人数和实力,也都有一定的限制,如果他们要以超凡力量在大华的国土内行事,也必须要得到七仙盟的同意。 从这个协议上来说,当初那些修行者之间的战争,应该是七仙盟这边占了一些上风的。 但是协议中有一项,那就是大华的修行者如果杀死西大陆的普通人的话,七仙盟也必须为此负责。 这也是今天那几个西大陆的修行者,要求跟他们见面的原因。 而见面的地点,就在那艘朴茨毛斯驱逐舰上。 一名穿着因吉丽海军制服的军官将他们带到了军舰之上。 像木尧,杨鉴清,龙树几人,都用一种新奇的眼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束观倒是就随意地打量了几眼,在他前世,曾经上过退役的航空母舰参观,见过了那种真正的庞然大物,眼前的这艘驱逐舰,不过是个原始的玩具罢了。 那名海军军官将他们带到了最顶层的甲板上,朝着甲板上站着的那几人尊敬地行了一个敬礼之后,就离开了。 顶层甲板上,站着三个人,三个白人。 一名是看去七八十岁的老者,穿着白色的拖地教士服,雪白的头发,脸上满满都是皱纹,只不过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看不出丝毫老态,而在这老教士的手中,还握着一根金色的权杖。 一名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身高将近两米左右,身上的夹克被他有些夸张的肌肉绷地紧紧的,壮汉长着红色的头发,淡绿色的眼眸,面相凶恶而狰狞,这壮汉的手中,拎着一柄巨大的战斧。 还有一名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俊美青年,身材修长而挺拔,穿着剪裁精致的黑色礼服,一头阳光般灿烂的金色头发,深蓝色的眼眸,白皙至极的肤色,就像一名贵公子,只是眉眼间的神情也是骄傲至极。 这名俊美青年并没有和另外两人站在一起,而是站在一处背对太阳的舱室阴影中,双手扶着栏杆,似是在欣赏大江的景色。 而当七仙盟的众人走上甲板的时候,那名老教士和持斧巨汉都 这就是如今在荆城的三名西大陆的修行者。 顶层甲板之上,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就再没有其他战舰上的人了。 这一次,是修行者之间的会面,那些普通军人自然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包括这艘军舰的舰长罗斯上校。 而束观同样已经从师傅李至霞的口中,知道了这三名西大陆修行者的大致身份。 毕竟对于这些在荆城的西大陆修行者,七仙盟不可能不给予关注。 三名西大陆的修行者,一名是胎动境,两名初识境。 当然,西大陆修行者的实力境界划分,跟东大陆并不一样,所以这只是大致的一种估量。 那个年龄最大的老教士,名字叫做劳伦特,是西大陆天恩教的一名教区主教。 天恩教,乃是西大陆那几名“神”中最强大的一位创立的教门,也是西大陆信众最多,影响力最大,根基最深厚的宗教,大致相当于道门在东大陆的地位。 而天恩教教区主教的实力,也大致相当于道门的胎动境,或者是佛门的和尚,再或者是书院的君子。 至于这个劳伦特主教,在荆城传教的时间已经超过三十年了,也是目前留在荆城的西大陆修行者中,唯一一个参加过十五年前那场大战的人。 而那个持斧巨汉,名字叫做普拉图姆,是西大陆战神殿的一名中级战士,实力相当于道门的初识境。 在西大陆,也不少和东大陆一样的宗门,他们即是在信徒中传道的宗教,也是修行的宗门。 其中最强大的自然是天恩教,另外也还有不少强大的宗门,这战神殿就是其中之一。 而这位名叫普拉图姆的战神殿中级战士,是在十年前来到荆城的,接替上一位离开的战神殿战士。 一名天恩教的主教,一名战神殿的战士,这似乎是西大陆修行者在大华每一个拥有租界的城市中的标准配置。 至于最后那名贵公子半的俊美青年,名叫安东尼,也是一位相当于初识境的修行者,不过他是在几个月前才来到荆城的,身份颇为神秘,至少七仙盟至今除了知道这个青年的名字之外,其他像是他是来自西大陆那个宗门之内的情况,就一无所知了。 束观仔细地看了那三名西大陆的修行者一眼,发现这三名西大陆的修行者,身体周围同样有灵气在微微波动着,只是那种波动和他熟悉的大华修行者,隐隐有些不同。 而当七仙盟的一行人踏上甲板之后,那个劳伦特主教当先迎了上来。 “三位,好久未见了!” 劳伦特主教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这是他们天恩教的礼节。 而劳伦特说的居然是一口很纯正大华语,而且还带点荆城的地方口音。 当然,这对于一个在荆城生活了三十多年的西大陆人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至于他的态度,却说不上有多热情,眼中反倒闪过了一丝忌惮之色。 十五年前,他跟眼前的这三个人都交过手,也分别在这三个人手下吃了一点小亏。 而面对这个老教士,李至霞,三木大师,苏颉三人的神情也都是淡淡的,像李至霞至少还拱了拱手,三木大师也合了合掌,不过苏颉却是负手而立,根本没有还礼。 “劳伦特,你还是收起这虚伪的一套,不要假客气了,我们几个之间,最好是永远不要见面。” 苏颉扫了眼他手中的权杖,又看了看那个名叫名叫普拉图姆的战神殿战士手中的巨斧,冷笑了一声说道。 十五年前的那场大战,他们岳澜书院死的人是最多的,甚至苏颉有一名弟子,就是死在劳伦特主教的手下。 当然,苏颉也亲手斩杀过几名天恩教的教士。 所以现在当面的这双方,虽然因为那个协议的拘束,这些年来没有再交过手,但各自之间的仇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化多少。 苏颉此时毫不客气的态度,让劳伦特主教的神情变得有些难堪。 和世俗世界不同,世俗世界的普通人中,面对大华人,来自西大陆的白人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但是在修行界,西大陆的修行者面对大华的修行者时,却没有这种底气。 因为大华修行界的实力并不比西大陆弱,特别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们更加没有强势的资本。 十五年前的一战,已经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这也是他和普拉图姆今天都带着武器的原因。 人家光胎动境就有三个,自己这边又怎么能不做点防备呢。 所以难堪归难堪,但劳伦特主教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身后的这艘军舰的舰长休息室,漠然说了一句道: “各位,你们自己先进来看一看吧!” 然后他当先走进了那舱室之中,七仙盟众人鱼贯而入,然后是普拉图姆,最后那个一直站在在阴影中,名字叫安东尼的俊美青年,也走进了舱室内。 只是这青年走路的时候,一直紧靠着舱室墙壁而行,似乎很怕阳光把他那白皙的皮肤晒黑一般。 这件舰长独享的休息室,确实很宽敞,这么多人同处一室,也并不如何拥挤。 只见休息室的正中处,那张柔软的地毯上,是一幕触目惊心的景象。 一名被人挖空肚腹的白人男子,躺在一片干涸的血痕中。 尸体之上,摆着一只纸折的燕子。 这幕场景,和《秋海棠报》上的那几张照片一摸一样。 束观的心中,难免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那就是《秋海棠报》的那几张照片,又是从哪里来的? 而这个时候,岳澜书院的山长苏颉,看着眼前的景象,口中蓦然又发出了一阵大笑。 他笑得异常开心。 第192章 强势 苏颉开怀畅笑。 只是他的笑声,让舱室中那三名西大陆修行者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不过劳伦斯主教和普拉图姆的脸色难看归难看,却也没说什么。 但是那个名叫安东尼的俊美青年,神情却变得有些愤怒,他忍不住嘲讽般说了一句。 “我来你们大华国之前,听说你们大华向来以礼仪之邦自居,但在一个死者之前,如此失礼大笑,让我看不到你们大华人,有任何的礼仪。” 这个安东尼,说的也是大华语,但自然没有劳伦特主教那般纯属,语声有些生硬。 苏颉止住了笑声,淡淡扫了那俊美白人青年一眼,似乎懒得跟他废话。 这个时候,束观缺突然说话了。 “伱知不知道,我们大华有句话,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看着那个安东尼说道: “这个人的手上,有我们大华的十几条人命,现在看到他死了,我们的心情都很高兴,所以站在他的尸体前笑几声,这就是我们对他的礼节。” 然后,束观也对着那个豪尔赫的尸体,哈哈大笑了三声。 束观此时说话的原因,是他看岳澜书院的山长苏颉,自然不适合跟一个初识境的年轻人斗嘴,木尧和杨鉴清,也都不是喜欢跟人争辩的人,至于龙树,你让他动手可以,动嘴就不用想了。 所以束观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 而且这个时代的人,好像都不喜欢跟人争辩,束观觉得这是不对的,有些人的气焰,没必要惯着他们。 那个安东尼脸色更难看了一些,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束观,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在我们西大陆,面对比你更强的强者,像你这样说话的人,将会受到非常严重的惩罚,让你明白真理只在拳头之下。” 束观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俊美而傲气十足的青年,这已经不是厚颜无耻可以形容了。 束观从来没见过这么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要围着他转一般。 刚才你面对苏颉山长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真理只在拳头之下? 别人跟你讲实力,你跟人家讲道理,别人跟你讲道理,你跟人家讲实力。 束观也沉默了,跟这样的人真的没什么好争辩的。 于是最后他朝那个安东尼晃了晃自己的拳头,认真地看着对方说了一句道: “以后有机会,我会让你尝尝真理的味道!” 安东尼似乎彻底被这个看去实力低下,却居然敢威胁他的大华年轻人激怒了,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缕血色,而嘴唇的两侧,竟然冒出了两根又尖又细的长牙,让原本俊美的容貌变得有些狰狞,倒是把束观吓了一跳。 肤色苍白,不刚才一直站在阴影中,似乎很不喜欢阳光,还有獠牙,这家伙不会是前世西方传说中的那种生物吧? 这个世界也有那种生物?那还蛮有趣的。 “好了,安东尼,你要学会控制你的情绪。” 这时候,那个劳伦特主教皱了皱眉,说了这么一句话。 接着他转向了李至霞,三木大师,苏颉三人说道: “三位,昨天晚上这个房间中发生了一件惨案,而这位先生被残忍地杀死在了这里,但是战舰上的其他人却毫无所觉,事后搜索了整艘战舰,也没有发现被人潜入的痕迹,这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到的。” “按照原先我们双方达成的协议,贵国的修行者,是不允许对我们西大陆的普通人出手的,所以你们必须要交出凶手。” 这是苏颉却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这里的一切,都只能证明杀人的是一个修行者,却无法证明肯定是我们大华的修行者干的。” 束观顿时在心中竖了竖大拇指,这位岳澜书院的山长,很有去当律师的潜力嘛。 然后他就先见那劳伦特主教却是笑了笑,举起了手中的权杖,口中开始大声吟哦。 “万能的主啊! 请倾听您最虔诚的信徒的请求! 施展您的伟力! 让此地的时间回到过往! 让淹没在岁月中的真相重新展现!” 随着劳伦特主教的吟诵声,他手中的权杖顶端,亮起了一团明凉的光芒。 那团光芒缓缓从权杖顶端漂浮起来,升到了半空中,然后爆散开来。 紧接着,空中出现了一幅幅的画面。 …… “豪尔赫,你放心好了,在我的战舰上,你的安全不会有有任何问题。” 一名年老的海军军官带上了帽子,走出了舱室。 舱室中只剩下一名白人男子,独自坐在沙发上。 …… 白人男子的身前,蓦然多了一道人影。 …… “血债,血偿。” 黑色人影口中发出了低沉的声音,然后将手掌穿进了白人男子的胸膛中。 他说的是大华语。 …… 一只纸折的燕子从黑色人影的手中飘落,飘在了白人男子的尸体上。 …… 所有的画面都是零零碎碎的,并没有重现出当时所有的经过,而且里面的人影也很不清晰,特别是那个杀人者,只有一团模糊的黑影,甚至连高矮胖瘦都难以分辨,只能从声音辨别应该是个男子。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黑色人影说的那句话。 “血债,血偿。” 这句话是用大华语说的,也说出了他杀豪尔赫的原因。 劳伦特主教收回了权杖,空中的画面也就消失了。他朝着李至霞三人肃然说道: “我的时间回溯术虽然修得不算好,但刚才的那些画面,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杀死豪尔赫的,是一个你们大华的修行者,苏颉山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苏颉淡淡地笑了一下,既然对方已经拿出了这么明确的证据,那他也不会耍无赖般地不承认。 而这个时候,李至霞终于说话了。 “好,我们知道了,劳伦特主教你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劳伦特主教猛然怔了一下,接着他皱了皱眉道: “按照协议,你们大华的修行者不得伤害我们西大陆的普通人,所以我需要你们找到那个杀人的凶手,交给我们处理。” “另外,我们希望这个期限是一个月,如果超过一个月还没把人交给我们的话,那我们就要用自己的办法去找了。” “劳伦特主教,你是不是记错了?” 这个时候,三木大师也说话了,他微笑着对劳伦特主教道: “协议中只说了我们大华修行者不能伤害你们的普通人,但却没有你要求的其他那些事情。” “不错,那个人我们自然会找,但是即使找到了,也会按照我们七仙盟的天规处理,却不会交给你们。更没有什么一个月的期限之谈,我们现在对那人是毫无头绪,或许要找个三年五年地也说不定。” 苏颉也哈哈大笑着说道。 劳伦特主教错愕无比地看着李至霞三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而李至霞则是弯腰,从尸体上捡起了那只染血的纸燕,接着对劳伦特教授点了点头道: “如果劳伦特主教没什么其他事情,那我们先告辞了。” “另外,如果你们敢擅自行事,那也休怪我们不客气。” 说完之后,李至霞将那只纸折的血燕收进袖子中,然后转身就朝外走去,三木大师和苏颉立马和他并肩而行。 反倒是几名弟子,怔怔地看着各自的师父,就像 “你们这是在挑起两个大陆修行者之间的战争!” 劳伦特主教的一张老脸,终于涨成了猪肝色,愤怒地朝将要走出舱门的李至霞几人大吼了一声。 三木大师回过头,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祥和的笑容。 “会不会爆发大战,你说了不算,是你们的神和我们七仙的事情。” “劳伦特主教,你觉得你们的神,会为了这个人发动战争吗?” 三木大师的话,让劳伦特主教呆立在了那里。 “你们还不走?” 然后三木大师对几位弟子喝了一声。 束观等一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地啊了一声,跟在三位师长身后离开了这个舱室。 出门之前,束观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三名西大陆的修行者,气的浑身发抖,盯着他们的目光中,愤怒地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当然,他们好像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他们的愤怒。 毕竟七仙盟这边,有三个胎动境。 原来,在修行者的层面,我们大华是可以这么强势的! 至少在荆城是这样的。 束观若有所思地想着,心情莫名有些大好。 …… 大江之边。 李至霞摊开了手掌,那只染血的纸燕静静地他的手掌中。 三木大师和苏颉的目光,也同时落在了他的手间。 三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以前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人?我的意思是,不仅限于我们荆城。” “没有。” “没有。” “此人为什么要在尸体上放这么一只纸燕?不知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你们说这人其实就是荆城中的某个修行者?用这只纸燕,不过是故意掩人耳目,扰乱我们的视线?” “唔……有可能。” “你们觉得荆城这些人中,谁会做这件事情?” “想想感觉有不少人会做,但再想想好像又谁都不像,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起码是胎动境的强者。” “为什么如此肯定?” “因为刚才劳伦特施展他们天恩教的时间回溯术的时候,那个人只有一团黑影。老衲对那门时间回溯术倒是有些了解,这门术法其实不过是脱胎于我佛门的般若波罗密经。” “劳伦特应该只会点皮毛,所以若是那人的修为实力,比劳伦特强上不少,那劳伦特确实无法用时间回溯术,将那人的模样完全展露。” “如果是胎动境的话,那荆城就那么几个人,不过想想反倒更想不出是谁干这件事情的了。” “我们也不必瞎猜了,让三木大师用天眼通看看,或许就知道答案了。” 三人之间,讨论了几句,然后李至霞笑着将那只染血的紫燕递给了三木大师。 三木大师接过纸燕,将其合于双掌之间,然后他的一双眼睛,顿时变得变得流光溢彩。 三木大师眼中的光芒,足足持续了五六分钟,比上次他察看那个黑衣人的那一次,多了近倍的时间,而且脸上的神情也在不停变幻着,似乎颇为疑惑,又似有些奇怪。 然后三木大师闭了闭眼,方才再次睁开,此时他的眼瞳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打开了紧紧合拢的手掌,看着手掌间的纸燕,沉默了一会。 “我看不见那个人。” 接着三木大师将纸燕递还给了李至霞,摇了摇头道。 “看不见?” 旁边的苏颉疑惑地问了一句。 “有东西挡住了老衲的天眼。” 三木大师解释了一句。 “什么东西?” 李至霞也不免问了一句道。 “如果我能看清是什么东西,那它也挡不住天眼神通了。” 三木大师苦笑了一下。 对于天眼神通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至霞和苏颉都不明究竟,这是佛门的六大神通之一,不是光靠修炼就能练出来的。 但既然三木大师说看不见,那就只能用其他办法查探这件事情了。 “虽然那个人做的事情,实在是大快人心,但我们总归还是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苏颉叹了口气道。 是的,总是要找到这只“燕子”的。 因为他已经犯了天规,而且程度还很严重,甚至有可能挑起凡人世界间的战争。 所以这只“燕子”,必须要找到! “找到之后,我们该怎么处置那个人?” 接着苏颉又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次,李至霞和三木大师都沉默无语,没有回答。 良久之后,李至霞扬了扬眉笑了一声道: “这个问题,还是等我们找到那个人再说吧,也许我们永远都找不到这只‘燕子’呢。” 然后他回过头,对木尧说道: “老二,你去秋海棠报的报社查一下,那些照片他们是怎么得来的。” 这件事情,发生在江口租界码头的军舰上,所以按以往的惯例,应该由善已观负责查探。 而到目前为止,在三木大师的天眼通无法看见那人之后,好像也就只剩下那些照片来源这一条线索了。 木尧当即领命而去。 李至霞转过身,再次凝望着脚下的大江,一对又直又黑的浓眉微微蹙了起来,叹了口气道: “这一年来,荆城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三木大师和苏颉都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而在以前,整个荆城两三年都不一定发生一件跟修行者有关的事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那个姹女现身之后,荆城就再没有平静过……” 苏颉也是喃喃说了一句。 仔细想来,这位岳澜书院的山长说得好像没有错。 自从那个姹女现身之后,事情就是一件接着一件。 专门走私半妖血脉之人的富华公司。 神秘的黑衣人。 楚湘督军也被修行者刺杀。 在到现在这个出现地莫名其妙的“燕子”。 最重要的是,这些事情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件找寻到真相,或者说是有结果。 “老衲这些日子以来,每当禅定之际,总是有些心绪不宁……我们荆城,可能要出大事了……” 最后,三木大师说了这么一句话。 七仙盟修行者口中的大事,有着特殊的含义。 那就是甲等事件! 第193章 平静 荆城再度恢复了平静。 至于平静下来的原因,首先是因为《秋海棠报》刊登的那则新闻,在荆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几乎是个把小时之间,当日的《秋海棠报》就被抢购一空,后来《秋海棠报》当即连续加印了几次,也依然供不应求。 这或许是自《秋海棠报》首刊以来,最辉煌的一天,以后也可能很难再有这种高光时刻了。 据说当日在连续加印了三次之后,《秋海棠报》的总编大人直接在自己办公室中幸福的晕厥了过去。 (……当然真实情况是木尧去找了他,问了他一些事情,然后给他贴了一张忘神符……) 无数人拿着《秋海棠报》在大街上奔走相告,喜笑颜开。 只是因为《秋海棠报》的这则报道,让荆城民众心头的怒火,也终于能够发泄了出来。 而在《秋海棠报》刊登了造成荆城血案的刽子手豪尔赫被杀死的消息之后,当日下午围在租界外的荆城军队也都撤走了。 到了 楚湘督军徐平西倒是没有为难他们,反倒是和颜悦色地请他们吃了一顿饭,和他们一起痛骂了一番那些洋人,还有无能的中央政府。 只是到了最后的时候,痛心疾首地说了几句,表示你们在这么罢工罢市罢学下去,租界里的洋人们屁事没有,但是城里很多人却要快吃不上饭了。 荆城血案的罪魁祸首死了,原先要求严惩凶手的诉求已经没有意义,在加上楚湘督军也出面降火,没过几天,于是荆城持续了近两个月的游行示威,终于消停了下去,荆城再次恢复了原先平静。 虽然有些人觉得不应该就这么放弃,但是大部分人总要生活,所以那股热潮终究还是慢慢退去了。 就像北伐之后的这十五年一样,曾经的热血终有冷却的时候,整个大华依然平静却没有改变。 不过另外一件事情,在荆城的热度却持续了很久。 那就是杀死豪尔赫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绝大多数的普通人,都并不知道在他们这个世界上,有一群高高再上俯瞰着他们,拥有不可想象的力量的修行者。 所以荆州民众的那个杀死豪尔赫的神秘人的猜测,最后都集中在了“武林高手”这一很有大华特色的身份上。 有人说那个人其实是大帅徐平西的贴身护卫,姓韩,是大帅派他去杀了那个洋人的。 有人说其实是政府的一名特工,早就潜伏在洋人军舰之上,这次机会凑巧,所以出手杀了那个豪尔赫。 也有人说那是一个过路的游侠,路见不平,慨然出手,于暴雨中潜上军舰,杀人之后从容离去。 总之,每一种传说都说的有板有眼,让听过的人不得不信服。 不过所有的传说,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那个神秘的杀人者,被称为了“燕子”大侠。 而现在这个“燕子”大侠的名号,在荆城的响亮程度,被荆城人崇拜的程度,甚至要超过了楚湘督军徐平西。 只是没人能真正知道那位“燕子”大侠到底是谁。 善已观中的师徒们也同样不知道。 当日李至霞让木尧去查一下,《秋海棠报》是如何得到那些现场照片的。 在木尧询问了《秋海棠报》的总编之后,得到的答案是在那总编凌晨回报社审稿的时候,发现那些照片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这的答案其实也没太出大家的意料。 而一名胎动境强者,要偷进一家报社的办公室放点东西,自然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迹。 所以这条看去是唯一的线索,到这里也就戈然而止,调查也就暂时无力为继了。 跟这大半年来发生的,那些没头没尾的事件一样,善已观无非又多了一件悬案。 不过善已观的师徒们,对于追查那只“燕子”的身份,好像也都没有什么热情。 比如当日木尧回来禀告的时候,李至霞很随意地挥了挥手,说了句“就先这样吧”! 也不知道他的就先这样吧,到底是要怎样吧,反正当时木尧也没问。 而此后善已观就再没人提过要继续追查“燕子”身份的事情,好像大家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 这一天上午,束观走出了微尘大阵,哼着一首早已忘记了名字,但却还记得旋律的前世的歌,步履轻松地朝山下的新桃源村走去。 说实话,这几天他的心情很不错,每天白天在观中修炼,如今他的周天搬运功,已经到了能一气完成三十六小周天,八个大周天的程度了。 还差十个大周天,他就能周天搬运功圆满,成为引气期巅峰的修行者,可以尝试进阶初识境了。 而到了晚上,束观隔三岔五会去找荣苗约个会,吃吃饭看看电影之类的。 虽然是凌驾世俗之上的修行者,但是跟女朋友约会能做的事情,跟普通人的男女青年也没什么不同。 当然,束观最想和荣苗做的事情,他现在又做不了。 这其实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 特别是对于修炼九转纯阳功的他来说,更是一件非常折腾人的事情。 随着他功力渐深,如今已经到了只要一靠近荣苗,闻到荣苗身上的体香,小束观就勃然而起的程度。 幸好没到这种时候,小艺就会默默地帮他降温。 否则束观真的可能已经走火入魔了。 就像九转纯阳功诀上早就说了,此功需与阴阳和合房中术同修,方才能让人阴阳调和,渐至小成。 小艺倒是遵守了她不会让束观走火入魔的承诺,但是对束观来说,他更想练那种正常途径的九转纯阳功。 不过这点遗憾,并没有影响到束观这几天的好心情,因为前几天,陈道士已经帮他安排好了桃源村那些小孩的入学问题。 对于在荆城万人景仰的活神仙陈道士来说,这种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给新桃源村的那些小孩安排的学校,虽然离这里有些远,但却是江江口最好的小学,这也让束观非常满意。 而他今天下山,就是要将这个好消息带回村里去。 另外,过几天就是中秋了,束观准备给村里买些过节的礼品回去。 他现在怎么说都算有钱人了。 回到村子中,叫上张丫蛋和王大虎,还有大虎的三个兄弟,二虎,三虎,四虎,一行人就出发了。 束观准备买的东西有些多,自然要多叫几个人去拎。 个把小时之后,一行人出现在了江口法岚国租界的街头。 得益于这段时间陪荣苗逛街的经历,现在束观对这些繁华地带也不陌生了。 “大虎,你和你兄弟在这里多买些米油肉菜,中秋的晚上,我们全村人好好吃一顿。” “买好之后,去前面那家大富百货公司的门口等我和丫蛋。” 束观掏出一袋银元,交给了王大虎,又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家四层楼高,装饰新潮的百货公司,对王大虎交待道。 如今大虎他们,也都不是刚出桃源村时的土包子了,买些东西是完全没问题的。 然后束观带着张丫蛋朝前方那家百货公司走去。 “哥给伱去挑一支好点的钢笔。” 走进大富百货公司那在这个时代算是非常时髦的玻璃大门之后,束观微笑着对张丫蛋说了一句。 因为到下个月,张丫蛋就要去上高中了。 这是李可欣在没死之前,就已经帮张丫蛋安排报了五月份的高中入学考试,而张丫蛋也通过了考试,虽然成绩和其他正常的初中生比起来不算好,但是总归是考进去了。 当初束观听到这个消息时,真的是很佩服张丫蛋,张丫蛋要不是生在桃源村这样的地方,绝对是一个能成顶流人物的女子。 在出桃源村之前,张丫蛋只是一个勉强认识一些字的山村少女,而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居然能通过大华民国的高中入学考试,这自然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束观自认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当然,张丫蛋为此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束观也是很清楚,以往偶尔回到村里过夜,就算是深夜一两点,他总是能看见张丫蛋家中的灯还凉着,透过窗纱可以清楚看见一个伏案苦读的少女身影。 听到束观的话,张丫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早就渴望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钢笔了,就像李可欣老师那样,将钢笔插在胸前的口袋中,别提有多招人眼红了。 “麻子哥,也不用买太贵的,能写就行了。” 不过张丫蛋还是这么说了一句。 束观哈哈大笑起来道: “不要替你麻子哥省钱,你麻子哥现在很有钱,等买完钢笔,哥还要带你去做几件学生裙呢。” 一边说着,束观一边带张丫蛋朝这家百货公司一楼专门卖文具的柜台走去。 这家百货公司束观和荣苗一起来过不少次了,所以颇为熟悉。 而在束观带着张丫蛋朝文具柜台那边走去的时候,百货公司的玻璃门处,又走进来了一对白人青年男女。 男的身材修长挺拔,金发碧眼,容貌英俊,女的则是一个美丽性感的尤物,紧紧依偎在那白人青年的身边。 而这个白人青年,赫然正是安东尼。 第194章 买表风波(上) 带着张丫蛋,在文具柜台那里买好了钢笔,然后束观带着她朝商场的电动扶梯走去。 大富百货公司,应该说是整个荆城最大最豪华的百货公司了,每一层的面积都达到了了5000平方米以上,地面贴着白色的瓷砖,两旁是统一制式的橱窗柜台,橱窗还特意用彩绘玻璃修饰,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 一,二,三楼是百货商场,四楼则有咖啡厅,电影院,溜冰场,儿童游玩区,楼顶上还有一个露天餐厅,坐在上面吃饭,可以尽览租界和大江的美景。 这个时代的百货大楼,自然不能和束观穿越来的商超综合体相提并论,但其实该有的都有了。 走到那贯通各个楼层的自动扶梯之前,张丫蛋的眼中爆出了新奇而惊讶的光芒,一时间竟有些不敢上去。 “麻子哥,真不会掉到里面去吗?” 虽然看到来来往往的人踏上那自动扶梯之后,站着一动不动,人就自己上到了二楼,但是张丫蛋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这电动扶梯很安全的。” 束观笑着鼓励道: “要不你站在前面,我站在后面,万一出事我会扶住你的。” 张丫蛋看了束观一眼,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起勇气朝那架自动扶梯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地踩到了扶梯上。 而束观则是落后一步,站在了张丫蛋的身后,话说张丫蛋的身材如今出落地越发动人,从身后望去,那玲珑优美的曲线让人很是流连忘返,只是束观在不经意一眼扫过之后,就即刻移开了目光。 上到二楼,张丫蛋在原地站了几秒的时间,接着突然突然咯咯娇笑着朝旁边下去的扶梯跑了过去。 “我还要再坐一次。” 束观哑然失笑。 等张丫蛋上来之后,束观又领着她去了卖化妆品的柜台,给她买了几盒雪膏,对这些东西束观也不熟,于是就挑了一个荣苗平常用的牌子。 这个时代,这种东西就就算品质好的会贵一些,但也没到束观穿越来的那个时代一样,成为专门收割智商税的奢侈品的程度。 几瓶这柜台里最好的雪膏,也不算太贵,张丫蛋打开一盒闻了一下,然后如获至宝般将几瓶雪膏搂在了怀中。 接着束观带着张丫蛋在百货公司大楼内逛了一圈,接着再将她带到了四楼的咖啡厅,给她点了一杯咖啡。 “丫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麻子哥,伱要去干嘛。” “我再去买点东西。” 束观准备给自己去买块手表,这件事情他想了很久了,以前是没钱,前些日子总算有钱了,却又一直没有时间。 至于不带张丫蛋去的原因,是束观也想给荣苗买一块,说起来自己也还从来没送过她一件贵重的礼物。 而张丫蛋在边上的话,这丫头敏感地很,肯定会有些不开心。 然后束观回到了三楼,三楼卖的都是一些比较贵重的商品,比如说钟表,留声机,电话,珠宝首饰之类。 而三楼的布局也不再是一个个柜台,而是一间间的店面,束观找了一家名叫“亨得利”的钟表商行走了进去。 因为看去这家钟表商行的店面最大,里面摆放着的货品也最多。 货台后面站着的是一名身穿长衫的老者,带着眼镜,面相斯文,另外还有一名学徒模样的年轻人,同样穿着长衫,两个人一举一动间都得体有礼。 这个时代像这种买高档商品的商行,里面的服务人员可不是靠美女来吸引客人的,靠的是“专业”两个字。 钟表行内的客人并不多,只有两三名顾客,在柜台边安静地挑选着。 束观走进来的时候,那老者抬起头,朝他微笑点头致意了一下,然后继续为另外那几名顾客讲解。 而另一名年轻的学徒则迎了上来。 “这位先生,欢迎来到本店,我们店里有来自西大陆十余个国家的名表,也有我们大华自己制造的手表,不过机芯都是进口的,走时的准确性,并不比进口的差多少。” “不知这位先生需要什么样的手表,我好为您详细介绍下。” “走时越准越好,那就看一下进口的那些吧!” 束观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买手表是为了一掌经的推算越准确,自然需要走时更准的手表。 而手表这种东西,不是靠情怀就能造好的,而是需要时间的积累和千锤百炼的工艺,在这一点上,大华自己制造的确实比不上那些西大陆的强国。 “好的,先生。” 青年学徒将束观带到了左侧的一排柜台前,透明玻璃橱窗之下,放着一块块璀璨夺目的手表。 学徒开始详细介绍起那些不同品牌的手表,诸如产地,机芯的性能,表壳的材质,以及品牌的渊源历史等等,娓娓道来,丝毫没有紧张停顿之处,以至于让本来只想按价格选择的束观,也不免认真的听了一会。 这样的购物,却是比那些光靠一些隐晦的情色诱惑的购物体验要好多了。 当然,最后束观还是选择了一款价格最便宜的腕表,他只要走得准就行了,至于什么镶嵌了什么珠宝钻石,表壳是不是用黄金打造,表盘是不是用水晶手磨打造的都没有必要。 这是一款西大陆的钟表王国睿仕国制作的手表,不是那种广为人知的名表,不过传承历史极为悠久,按照刚才那青年学徒的介绍,这个品牌的手表都是家庭作坊,父子传承,不过在机芯的制作上却又独到的工艺,机芯的质量水准绝不会比那些华贵的名表差。 小牛皮的表带,不锈刚表壳,强化玻璃表盘,素白的表面,设计简洁明朗,束观对这款手表的一切很满意,除了价格。 虽然两百银元是这个柜台上最便宜的一款手表了,但如果能够更便宜一些就更好了。 “我还想再看看女士手表。” 接着束观又说了一句。 “先生你需要怎么样女士手表?” “我想看看这里最贵的女士手表。” 给自己买手表自然是价格最重要,但是给荣苗买礼物,那价格就是最不重要的了,当然前提是要在他负担得起的情况下。 那个青年学徒好奇地看了束观一眼,因为刚才挑选自己手表的时候,看去不像是那么有钱的人。 这时候店里刚才那几名客人已经走了,那名长衫老者闻言走了过来,从身后的一个柜子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这位先生,你可以看一下这块手表。”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块精美华贵至极的女士手表。 淡蓝色的水晶表壳,四周镶嵌着一颗颗钻石,设计典雅迷人,束观 “多少钱?” 然后束观立刻问了一句。 “五千银元。” 老者微笑着说道。 “本来这是另外一位夫人订下的,不过前天她打来电话,说是因为一些意外,无法再要这块手表了,所以在下才会将它拿出来售卖。” 五千银元? 束观微微怔了一下。 老者看到他的神情,再次笑了笑道: “这位先生,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如果是在申城,这块手表绝对能买到一万银元以上,我敢保证,你在荆城再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女士手表。” 对于这老者的话,束观说不上信或者不信,他只是在计算自己的身家而已。 从徐平西那里赚来的两万银元,在今天之前束观都没有动用过。 ……村里的那些孩子,从小学上到初中毕业的话,学费大概要一万银元左右,这笔钱是不能动的…… 这样算起来,自己还有一万银元,倒也不是买不起,虽然这块手表一下子就用掉了自己一半身家,不过给荣苗买东西,倒也无所谓了。 束观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这家“亨得利”钟表商行的门外,又走进来了几名女子。 几名女子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了,但却也算得上是风韵犹存,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夫人,而犹以其中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的那名妇人看去最为贵气逼人,虽然容貌不是最漂亮的,但眉眼间的神情却是最骄傲的,边上其他几名女子看着她,都是带着略微讨好的笑容。 其实这种贵妇间的社交圈,还是很容易让人一眼就看出谁家的钱更多,谁的丈夫官更大的。 那几名贵妇一路笑谈着走进了这家钟表店,然后一眼就看见了柜台上那个打开的盒子,看见了盒子中那块精致而华贵的女子手表。 于是那些贵妇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被其他女子围簇在中央,妥妥站c位的那名贵妇,快走几步来到柜台上,不由分说地从盒子中取出了那块手表,仔细地看了起来。 而旁边的那几名贵妇,则纷纷夸赞着这块手表多漂亮,多么衬这位女子的身份和气质。 那女子似乎听得很开心,接着抬头对长衫老者说道: “这块手表我要了。” 她甚至都没问这手表的价格。 这说明她很喜欢这块手表,但更说明她真的很有钱。 旁边的束观,顿时叹了口气。 今天出门前没用一掌经算过,没想到运气真有点不好。 作为一名凌驾凡尘之上的修行者,他真的没兴趣玩这种装逼打脸的游戏,特别是和这样几个俗不可耐的妇人玩,他更没有兴趣。 第195章 买表风波(下) “这位夫人,这块手表是我先看中的。” 虽然实在不想跟女人抢一块手表,但束观还是这么小声地在旁边说了一句。 因为他觉得这块手表更衬自己女朋友的气质。 然后那个年约四十来岁的贵妇转过了头来,这位贵妇穿着一件紧身的旗袍,在旗袍下勾勒出的身材极为火辣,略微的丰腴中又不失线条美感,充满熟妇的迷人风韵,肌肤也宛如少女般白嫩细滑,虽然看去弹性稍有欠缺,但胜在一个“滋润”的妙意。 说实话以她的年纪,能保成这样是相当不错的,无非就是面容的五官线条凌厉刻薄了一些,应该是那种颐指气使惯了的女子。 贵妇上下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年轻人,穿着一件虽然不算廉价,但也属于百货公司随便就能买到的夹克,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庞,气质不像有钱人,更没有半点贵气可言。 眼光毒辣的贵妇,瞬间就判断出束观绝对还够不到她所处的那个阶层,于是她不屑地淡淡一笑,没有再理会束观,直接对长衫老者说道: “老板,这块手表你给他出多少价格。” “这位夫人,这块手表的价格是五千银元。” “好,那我出六千。” 贵妇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的,夫人,要现在就给你包起来吗?” 那长衫老者闻言也立刻回道。 束观愕然地看向了那长衫老者,因为他刚才进店的时候,看这老者的气质做派,怎么都不像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啊! 所以他本来还以为这位老者,会不卑不亢地拒绝贵妇的无礼要求,表示这块手表已经被自己先看中了,优雅地保持商家的诚信,这样自己也就不用跟这个女人争抢了。 没想到这长衫老者居然一口就答应了! “老板,这手表是我先看中的吧!” 束观不满地喊了一声。 长衫老者依然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对束观摇了摇头道: “不,这位先生,你刚才只是看了这块手表,却并没有说过要买。” 束观怔住了。 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心中是下定决心买下这块手表的,但确实也真的……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束观顿时有些懊恼,这件事情自己好像并不占理。 “如果刚才我说了要买呢?” 有些不甘心的束观,又问了那长衫老者一句。 “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谁出的价格高,自然卖给谁喽。” 因为多赚了一千银元而心情大好的长衫老者,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束观叹了口气,自己天真了。 这是那长衫老者又说道: “这位先生如果伱可以出更高的价格,我同样可以卖给你。” 束观看了眼那块手表,想着值不值得自己用六千零一块银元的买下它。 嗯,不对,应该说自己对荣苗的感情,愿不愿意这六千零一个银元。 束观想了想,觉得自己愿意。 “那我出九千五百银元。” 然后束观断然说了这么一句。 因为他很清楚,边上这个贵妇,张嘴就是加一千,看这气势肯定是要跟自己竞价的。 但束观不想跟对方一次次地竞价,那样很没意思,所以他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全部身家,成就是成,不成也没有办法。 自己愿意为了荣苗倾其所有,但超出自己能力的话,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钟表商行内,蓦然安静了一下。 那贵妇瞥了他一眼,满眼都是嫌弃蔑视。 “小朋友,你这么乱钱,回家会不会被打屁股啊!” 贵妇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不愧是上了年纪的女人,说话就是彪悍。 边上那几个妇人也都笑了起来,有一两个妇人目光在束观那挺拔而肌肉线条分明的身躯上转了几圈,竟似颇有兴趣的样子。 这年轻人刚才看去不怎么样,但是仔细看看,不知为何却很容易让人春心荡漾呢。 “不管他出多少,我都比他多一千银元。” 接着贵妇又是这么说了一句。 束观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也没有多少愤怒之意,毕竟人家有钱。 而有钱确实可以让人活的肆意张扬一些。 束观准备给荣苗挑另外一块手表,不过他不会在这家店买了。 于是束观转身朝商行外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那个颇有兴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的妇人,突然扬声说了一句。 “小朋友,如果你愿意陪姐姐们去四楼喝杯咖啡,姐姐我倒是可以给你买点礼物。” 束观苦笑了一下,这些有些有钱有闲的贵妇,到底是寂寞到了何种程度啊! 然后他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身后响起了一阵娇笑声。 “这小朋友倒是蛮识趣的。” “你别说,其实仔细看看,这小朋友比前几天戏班的那几个小生,招人喜欢多了。” 然后是脚步声响起,一缕香风自身后袭来,似乎有名妇人靠近了他。 束观依然站在那里,像根木桩般静礼不动,低着头,眉心微微蹙了起来,眼中渐渐出现了迷乱之色。 他当然不是因为妇人口中的礼物,而变得迷乱。 此刻束观的元神之中,正翻江倒海。 因为刚才的那一刻,他突然莫名其妙地遭到了攻击,那攻击是直接针对他的元神的,让他心慌意乱,神智渐渐迷乱。 “哥哥,醒醒!” 小艺的声音在束观脑中及时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商行之外,又走进来了两个人。 那是一对白人青年男女。 男的金发碧眼,容貌英俊,举手投足间充满着贵公子的优雅从容,女的同样极为美丽动人,身材是典型的西大陆女子的前凸后翘,让人看得眼热心跳。 却正是西大陆在荆城的三名修行者之一的安东尼和他的女伴。 走进商行,看了眼凝立不动的束观,安东尼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其实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从这家钟表商行门外经过的时候,恰好看见了正在里面挑手表的束观。 当时安东尼想都没想,就决定给这大华小子一个教训。 因为那天在战舰上,这小子让他很不爽,不管是这小子说的话,还是身上散发的气息,都让安东尼异常厌恶。 可是当时对方有三名伯爵级的强者在,他只能强忍着教训这小子一顿的冲动。 但是现在安东尼觉得没必要再忍了。 一个男爵级的弱者,以他子爵级的实力,要教训起来自然是很轻松的事情。 当然,他没有准备取这小子的性命,除非他真想挑起战争,不过想来小小地教训一番,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后果。 带着得意的微笑,安东尼来到了那名为首的贵妇身前。 而原先那名气场十足的贵妇,此刻脸上神态早已变得很是卑微,这样一个看去就知道出身不凡的洋人青年,她哪敢有半点傲气。 “这位美丽的夫人,您手中的这块手表,我这位女伴也非常喜欢,不知可否转让给我。” 安东尼露出一个灿烂迷人的笑容,彬彬有礼地对那名贵妇说道。 刚才商行里面发生的事情,他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既然要教训这小子,除了肉身上的攻击之外,还有什么比当年夺走他喜欢的东西,更能让他难受呢? 贵妇面对这个英俊高雅的白人青年,特别是脸上那迷人至极的笑容,让贵妇有些恍神,除了自觉天然对这些白人矮人一截之外,竟也对这白人青年产生了一些男女方面的幻想。 “这位先生,如果您喜欢的话,这块手表我可以免费赠送给您!” 贵妇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原先凌厉的五官线条此刻变得风情起来,甚至还特意停了停一直让自己极为骄傲的胸膛。 安东尼的视线从那贵妇白皙的脖颈间扫过,轻轻舔了下**,眼中闪过了遗憾之色。 ……可惜年纪太大了一些,鲜血的味道早已不再甜美,自己可是只会享用少女的鲜血的…… 安东尼正准备从那贵妇手中接过那个放着手表的盒子,他的身后却突然响起了这样一道声音。 “是你先动手的。” 安东尼不可思议地转过身,只见那个让他无比厌恶的大华小子,正缓缓抬起头来,双眼之中,一片清明。 怎么可能! 这小子怎么可能这么快从他们吸血鬼一族的迷魂术中这么快清醒过来! 要知道他们吸血鬼一族,是最擅长精神攻击的,因为在西大陆,虽然没有像大华这般,将仙归仙,凡归凡这条天规看的那般重,但是他们吸血鬼随意吸食普通人的鲜血也是不被允许的。 所以这种事情都是偷偷进行的,很多时候都是先把人迷了魂,再偷偷吸食一点,被吸血的人清醒之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吸过血。 所以他们吸血鬼一族,真的很擅长迷魂之术,而且刚才他是以一个子爵的实力,对一个男爵施展迷魂术,这人怎么会这么快就恢复神智! 不过就算这小子清醒了,自己依然可以直接好好教训他一顿。 安东尼眼中闪过一丝血色,两颗獠牙悄然从他唇边探了出来。 而束观则朝安东尼大步走了过去。 “上次我就说过,有机会我会让你尝尝我拳头的味道,你是不是忘了?嗯?” 束观一边走,一边说着,最后他的鼻间发出了一声轻嗯,用的是质问的语气。 安东尼顿时胸口如遭重击,他苍白的脸庞变得更苍白了一些,两颗獠牙刚从唇边探出一点尖角,此时倏然收了回去,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跟刚才的束观竟如出一辙。 吸血鬼不是真的的鬼魂,但同样是一种很阴邪的生物,在天阴降魔功之下,同样被克制地死死的。 束观走到了安东尼的身前,抬起手掌,一个巴掌就甩在了安东尼那张俊美的脸庞之上。 刚才如果不是有小艺,猝不及防下被这家伙偷袭,自己还真要神智错乱,不知会被这家伙怎样羞辱了。 所以这一巴掌中,蕴含着束观巨大的怒火。 钟表商行内,响起一声清脆的“啪”声。 打完之后,束观想想不对,自己明明是说要让他尝尝拳头的味道,怎么可以用巴掌呢! 于是束观又握起了拳头,体内蛮余劲骤然爆发,推到着九转纯阳功修出的灵力,狠狠地一拳揍在了安东尼的脸上。 似是鼻梁断裂的声音响起,然后安东尼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安东尼身边那个白人女子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 而束观身后的那个贵妇,不可置信张大了嘴巴,这一刻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个年轻人居然打了一个洋人,而且还是在租界中,他不要命了吗? 除非是傻子,还是说这年轻人有这样做的底气? 贵妇的双腿不禁有些发抖。 束观有些遗憾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刚才的力量用得有点大了,他本来没想把这个安东尼直接打晕的,而是想问问对方,现在明白什么拳头和真理的道理没,没想到却直接把对方给打晕了。 愉悦感起码少了一半! 束观嘟囔了一句。 然后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那名贵妇。 贵妇畏惧地看着他,似乎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只是最终脸上出现的表情,却是比哭都还难看。 然后束观的视线落在了她手中的盒子上。 “刚才你好像把这块表送给他了。” 束观指了指昏迷在地上的安东尼道。 贵妇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于是束观从她手中把盒子拿了过来。 “那这手表现在归我了。” 束观微笑着对那名贵妇说道。 他不可能从一个普通人的手中抢东西,也不可能用一些道术去获取这块手表。 但如果从一个修行者的手中拿,而且还是一个主动偷袭自己的修行者手中拿,那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怎么看都不算违反天规。 当然,束观没有真的白拿这块手表。 他还是走到了柜台前,掏出一把银票,数出了五张一千面额的,放在了那名同样被刚才的一幕吓傻了的长衫老者面前。 这是要送给荣苗的礼物,自然应该是光明正大得到的! 然后束观走出了这家“亨得利”钟表行。 从昏迷地上的安东尼身边经过时,束观突然有些感激这家伙。 出现的时机真好! 当他离开之后,商行内传出了几名妇人歇斯底里般的尖叫声。 “打人啦!” “抢劫啦!” 第196章 再见徐楚湘(上) 离开“亨得利”商行,对于此次购物之行颇为满意的束观,先是去了四楼,叫上了正在用一种很认真,很专注的姿态喝着咖啡的张丫蛋。 张丫蛋见到束观回来连忙匆匆一口喝掉杯中剩余的咖啡,方才起身走了过来。 “咖啡好不好喝!”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束观笑着问了一句。 “好苦……” 张丫蛋吐了吐舌头。 “那你还喝得这么认真。” “了那么多钱,当然要把它喝完。” 张丫蛋理所当然地说道,她刚才可是看见束观付了多少钱的,那小小的一杯咖啡,比村里好多人一天的工钱都要多呢。 至于节俭,是刻在每个桃源村人血液中的本能。 虽然山谷中的桃源村大部分时候都是风调雨顺,但总归就那么点地方,种出来的粮食也就勉强够吃而已,还要靠打猎捕鱼贴补一下,一旦像是遇到那次大旱那般的灾情,他们可是没有余粮长久坚持。 所以桃源村人对于食物,有一种天生的敬畏,绝不会浪费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不过,其实喝到后面,味道也还不错呢。” 今天束观给她买了钢笔,雪膏,还喝到了想念了很久的咖啡,让她很开心,唯一遗憾的就是刚才束观没有和她一起喝咖啡。 束观哈哈笑了起来。 张丫蛋和桃源村的其他人,果然是不一样的,束观其实一直知道,除了那些孩子之外,整个桃源村,以后只有张丫蛋是那个能够真正懂得外面世界的人,也会学会外面世界的一切。 所以他才没让张丫蛋去纺织厂上班,而是让她一直在村里好好上课念书。 “上次喝过之后,还怪想着再喝一次的。” 然后张丫蛋又这么说了一句。 束观顿时怔了一下。 “你以前喝过咖啡?” 束观疑惑地问了一句,要知道这一年来,除了和自己之外,张丫蛋除了上课学习,就没怎么走出过新桃源村,就算她出去过,也不可能自己那么多钱去喝咖啡的。 难道是那位已经死了的李可欣李老师带她去喝过。 就在束观这么猜测着的时候,只听张丫蛋继续说道: “是呀,上次来我们山谷的那个徐姐姐,请我在溪边喝过她亲手煮的咖啡呢,我觉得这里的咖啡,还是徐姐姐煮的好喝。” 张丫蛋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缥缈,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 束观恍了一下神,却不是因为他又遭到了什么神魂类的攻击,而是被张丫蛋的话,勾起了一段他好像尘封已久的回忆。 束观了好一会时间,才意识到张丫蛋口中的那个“徐姐姐”是谁。 徐楚湘,那个改变了他这一世的命运,让他终于有机会离开桃源村的女子! 如果不是徐楚湘的到来,他可能这一辈子都要困在那个山谷中。 至于因为徐楚湘的到来,桃源村因此发生了一些灾难,但那并不是徐楚湘的错。 而如果没有徐楚湘,可能他现在已经跟张丫蛋成婚,应该连娃都抱上了吧。 那或许也是不错的一辈子。 但绝没有现在这样精彩的生活。 而徐楚湘架着直升机离开的时候,说过她和很快就会回来,然后最后却并没有回来。 不过束观没有任何责怪过那个女子。 或许后来她遭遇了什么意外呢。 就算只是因为胆怯不敢再回来,那也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她不是桃源村的人,没有必须要回来的义务。 因为张丫蛋的一句话,无数的回忆和念头自束观的脑海间划过。 那些事情其实才过去一年多,但束观却觉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麻子哥,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一下徐姐姐,现在我们已经从山谷中出来了,或许她知道了也还是会把我们当朋友呢……我记得她说过,她的父亲就是这里最大的官,好像是什么督军。” 张丫蛋有些兴致勃勃地说道。 ……她会不会把我们当朋友我不知道,但她的老爹倒是很想和我当朋友…… 束观的心中嘀咕了一句。 接着他笑着摇了摇头道: “人家可是督军的女儿呢,我们哪有机会见到。” 束观刚才想了一下,虽然徐楚湘和他,和桃源村都有一种奇妙的缘分,但好像也没有特意去找对方的必要。 事实上,束观一直都在跟徐平西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想跟那个楚湘总督军走得太近,有太多牵扯不清的关系。 虽然他很清楚,只要自己愿意跟徐平西提要求,现在桃源村的村民立马可以在荆城过上很好的生活。 但问题现在是一个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乱世啊! 徐平西今日的庇护,可能就是以后灾祸的根源,一旦徐平西失势的话,桃源村民也可能被他牵连。 而限于天规,到时候自己想插手都没有办法。 所以束观宁愿和徐平西保持一定的距离。 和张丫蛋说话之间,两人走到了自动扶梯那里。 却见扶梯之下,呼啦啦地涌上来了一大群人。 为首的,正是刚才那个钟表商行中的贵妇。 在她身边还跟着一名身穿西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以及一群百货公司保安模样的大汉。 “就是他,就是他刚才打了一个洋人先生,还抢了我的手表。” 见到束观之后,那贵妇立刻愤怒至极地指着束观喊道。 “表弟,伱是这里的总经理,快让人把他抓起来。” 本来气势汹汹想要来给表姐出气的那个中年胖子,看了一眼表妹指认的,敢在他的百货公司闹事的年轻人,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抓住他之后,先不要马上送巡捕局,先好好修理他一顿再说……” 而他边上的那个贵妇还在喋喋不休的叫嚷着。 中年男子以跟他体型差不多安全不相符的敏捷,转身抬手一巴掌捂住了自己表姐的嘴巴。 “你不想表姐夫被你害死,就赶紧给我闭嘴!” 中年男子在表姐耳边咬牙切齿般地低吼了一句。 他的表姐夫,也就是这个贵妇的丈夫,是荆城警备军的司令,也算是楚湘督军徐平西比较倚重的将领。 可问题是对面的那个年轻人,是连大帅徐平西都要给对方当司机,想要倾心结交的人物,问题是这年轻人好像还不太乐意跟徐平西交朋友。 中年胖子回想着那一天清晨在大江边,徐平西拦下他的汽车时见到的那一幕,只觉自己的双腿都在瑟瑟发抖。 “刚才那块手表他了多少钱?” 接着中年胖子急切地问了一句。 “……五千银元。” 贵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茫然地看着中年胖子道。 “把你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平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人到底是谁?” “你别管,快把钱都拿出来,你只要知道,这年年轻人如果跟大帅说句话,表姐夫铁定就会丢官就行了。” 贵妇顿时同样吓的一张脸吓的雪白。 一句话就能让自己老公丢官? 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啊!自己刚才在商行中,可把人家给得罪死了! 贵妇哆哆嗦嗦地从包里将所有的银票都掏了出来,厚厚的一大叠,足有上万银元。 中年胖子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银票,然后一路小跑着跑到了束观的身前,二话不说先是一个九十度的弯腰鞠躬。 “这位先生,小人王平方,是这大富百货公司的总经理,上次有幸和先生您和徐大帅在江边见过一面。” 束观哦了一声,仔细地看了看那中年胖子,倒还真有点印象,主要是徐平西被刺杀那件事情刚过去不久。 而中年胖子王平方则是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那叠银票递了过来。 “先生,那个手表……那个手表算是我表姐送给您的一点心意,这钱先生您还是收回去吧!” “不必了。” 束观淡淡地说了一句。 手表是他要送给荣苗的礼物,自然就要他自己的钱买,否则味道就不对了。 …… 几分钟之后,束观和张丫蛋两人,在这家百货公司的总经理,恭恭敬敬地陪伴下,走出了百货公司的玻璃大门。 大门外的街头上,已经买好东西的王家四虎,正在等着他们。 束观不再理会身后不停弯腰鞠躬送他们的王平方,和张丫蛋两人大步走到王家四虎身前。 “等多久了,我们回去吧!” 束观笑着说道。 只是紧接着,他发现王大虎得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般,直直看着远处大街的尽头。 束观朝那边望了一眼,只看见一辆白色的汽车恰好转过了这条大街的路口,此外看去那边没什么奇怪之处。 “大虎,刚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束观皱眉问了一句道。 “……刚才……刚才我遇到了一个熟人。” 王大华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只是他脸上的神情依然有些恍惚,似乎不敢相信什么一般。 “熟人?谁?” “就是上次来我们山谷的那个姓徐的小姐,她刚才还要了我们现在的地址,说是明天就会来看我们。” 第197章 再见徐楚湘(下) 当束观被贵妇带人在电动扶梯上拦下来的时候,王大虎他们也刚好挑着买好的东西,来到了这家百货公司的大门外。 如果束观能够早一点出来,王大虎他们可能就不用过马路,也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那场遭遇。 当时王家四虎肩挑手提地拿着米油菜肉,从街对面往百货公司的大门这边走来,这个路口倒是有红灯,但怎么说的,王家四虎几人的素质,可没有等红灯的习惯。 从小在山谷中长大,来到荆城这样的大城市也才一年的时间,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码头上或采石场里干活,是 他们知道红绿灯是什么东西,但从来没当回事过。 人走路咋还要听灯指挥不是! 所以当时他们看了看街道上并没有车辆行驶,立马就扛着东西虎步生风地开始横穿马路。 而就在他们走到路中心的时候,拐角处却有一辆白色的汽车飞驰而来。 因为当时转弯处是绿灯,而且开车的人或许是有急事,所以那辆汽车也没有太减速,直接转弯疾驰,没想到这边正有四个愣头青正在过马路。 幸好那司机反应比较快,及时地踩下了刹车,在车头距离王大华的屁股一厘米处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急事,车开的快了一些。” 然后一名女司机从驾驶位上开门下来,连声跟王大虎他们道着歉。 “没撞到你吧!如果受伤了,我会承担所有的医疗费用。” 那是一个长得很美丽的年轻女子,长腿纤腰,五官精致如画,气质明艳雍容。 不过王大虎并没有 虽然汽车没有真正撞上他,却也把他吓了一大跳,手上提着的东西就掉在了地上。 然后那女子也弯下腰帮着捡掉了一地的菜蔬。 “给你,真是对不起。” 等捡好东西之后,那美丽的年轻女子又再次很诚恳地到了歉,直到这个时候,双方才终于看见对方的模样。 然后两个人都呆住了,神情变得错愕至极。 当然两个人的错愕还是有些区别的。 像王大虎是意外加上不敢确认。 而那女子则是极度的惊讶加不可置信。 “……你……伱是……” 美丽的年轻女子指着王大虎,张大着嘴巴,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毕竟一个她本来早就以为死掉的人,突然出现在她眼前,而且还是在荆城的街头,让她觉得太过魔幻,根本不敢相认。 “你是徐小姐?” 终于还是王大虎先说了话。 至于王大虎还如此清楚地记得对方,是因为他和这位名叫徐楚湘的女子,同困在一个地下石室中两天两夜,自然印象深刻无比。 而王大虎的话,也让徐楚湘也终于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人。 “你是王大虎?” 徐楚湘惊喜至极地也叫了一声。 自那日离开那个山谷之外,徐平西直接派人一天到晚看在她的身边,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后来过了一段时间,父亲对她的看守渐渐放松,徐楚湘本来准备再次驾驶直升飞机去那山谷看看。 虽然那时候她也肯定山谷中的人应该已经死光了,只是还是想回去看看,至少要把韩叔的尸体带出来,如果韩叔还有尸体的话。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帮徐平西买来的,剩下的那几架直升机,居然都不见了。 她偷偷问了徐平西的手下人,却被告知那几架直升飞机都被徐平西给送人了。 徐楚湘很清楚徐平西有多么珍视那几架直升机,绝不会为了不让自己回山谷,就把直升机送人了,所以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当然那时候的徐楚湘,关注点不在这里,只是无比遗憾没有了直升机,自己再也无法返回那个山谷了。 于是后来的日子,徐楚湘将在那个神秘山谷中的经历深深的埋在了心里,只当是做了一场大梦。 直到此刻,她在荆城街头遇见了王大虎。 “大虎,你们怎么……没死,还有其他人呢,还是说只有你们几个活着?那个麻子呢?他也活着吗?” “徐小姐,我们全村人都从那山谷中出来了。”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太不可思议了!” 徐楚湘兴奋而又不敢相信般地问道。 王大虎抓了抓脑袋,这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而徐楚湘此时也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件很紧急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属于不能延误的那一种,否则刚才她也不会开车开得这么急。 “大虎,这样吧,你把你们现在的地址给我,我明天来看你们。” 最后徐楚湘从王大虎那里要了新桃源村的地址,就匆匆驾车离开了。 听完王大虎的讲述之后,束观的心中涌起了一缕奇异的感觉。 刚才还跟丫蛋聊起徐楚湘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就真的重逢了。 这个徐楚湘,跟他们桃源村,真有点奇妙的缘分。 那明天就见见吧,束观不久前觉得没有特意去找徐楚湘的必要,但既然遇上了,好像也没有躲着的必要。 …… 开在最前方的是一辆白色汽车,后面还跟着三辆军用的吉普车。 王大虎和张丫蛋几人,早已等候在村口处。 徐楚湘从当先的那辆白车汽车上走了下来,她今天穿了一件毛呢短款大衣,配上紧身马裤和皮靴,一头秀发简单地扎了个马尾,整个人看去明艳而又清爽。 “徐姐姐!你真的来了。” 张丫蛋当先惊喜唤了一声,朝徐楚湘跑了过去。 徐楚湘同样露出惊喜异常的表情,朝张丫蛋迎了过来。 两个女孩紧紧拥抱了一下,接着徐楚湘抱着张丫蛋的胳膊,仔细的看了一会张丫蛋。 “丫蛋,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而且气质也变得不一样了,如果昨天是在街上遇见你,我根本就认不出来。” 徐楚湘惊叹地说道。 张丫蛋顿时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而王大虎也走了过来。 “徐小姐好。” “大虎,我给你们带来了一点礼物,希望你们不要拒绝。” 徐楚湘挥了挥手,只见后面的那几辆吉普车上,走下来几名身穿军服的士兵,将一个个箱子从吉普车上搬了下来。 “徐小姐,这怎么好意思……” “大虎,不要说客气话,是我要多谢你们,否则当初我肯定就死在那个山谷中了。对了,还有那个……” “徐姐姐,你是问麻子哥吗?他昨夜回山上了,不过他说过今天会来村里见见你的。” 在山上? 这是什么意思? 见张丫蛋指了一下龟山山顶,徐车湘有些不解,不过此时也不好细问。 “徐姐姐,你先进我们村里坐坐,等会在我们村里吃饭吧!” “好啊!我可是很想吃你们的鱼汤呢!” 徐楚湘和张丫蛋手挽着手当先走进了新桃源村中,徐楚湘有些好奇地朝四周打量着,想象不出那样一群山中的野民,是怎么被他们在荆城这个地方,建造起这样一大片房屋的。 这一年多来,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 徐楚湘越来越是好奇。 而在不久之后,在村中走了一段路之后,徐楚湘的神情又变得越来越古怪。 这些房子本身并没有什么,但是整个村子的规划布局,特别是一些细节,比如说下水道的排布,道路的宽度和长度,一些绿植的栽种,电线的铺排走势却是处处透着不寻常。 一般人看不出这个村子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徐楚湘不同,她是建筑师,而且是在专业领域有着相当水准的建筑师。 所以在留意到这个村子中的这些布局细节之后,她越看越是惊讶,用建筑学上的词汇形容,这个村子的布局堪称堪称科学,简洁,高效的典范,其中有些理念,连徐楚湘都只是有些概念,比如路边的排水沟分为了两条,徐楚湘问了一下张丫蛋为什么要这么挖,张丫蛋竟然回答是为了让雨水和污水分流,这让徐楚湘顿时错愕不已。 “这个村子是谁帮你们建的?” 徐楚湘有些急切地问了一句。 “是山上的陈道长请人帮我们造的,不过图纸却是麻子哥画的。” 张丫蛋回答了一句 徐楚湘一时间怔在了那里。 那个麻子……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当初自己可能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那个长着一脸可怕麻子的少年!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声。 “大虎,丫蛋,徐小姐。” 徐楚湘回过了头去,却见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年轻道士。 年轻道士身形修长而矫健,容貌颇为普通,但皮肤却极为白皙,只是徐楚湘看去却很面生,以前没在桃源村见过这个人。 这人是谁,他怎么会知道我名字的? 徐楚湘的脑中刚升起一丝这样的疑惑,却听身边的张丫蛋唤了一声。 “麻子哥,你终于来了!” 徐楚湘“啊”地一声捂住了嘴巴,眼中射出了茫然的光芒。 一年多前,她 这一次,徐楚湘又捂住了嘴巴,只是在多看了他一眼之后,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怎么这么好看! 徐楚湘这个人物,本来的戏份会比现在多很多,但是那段时间被喷得不敢写了。 现在却是想通了,我讨好不了大众,从小到大的性格都是如此,应该也写不出什么大火的书了,我只能写我自己喜欢的东西,然后有一群愿意看的书友,这就很好了。 至于成绩如何,倒是不怎么在乎。 所以我再次开始写这个人物,因为她在 再次谢谢能跟到现在的书友。 最后一段comeback我觉得写得不错。 第198章 燕子再现 “徐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 沿着江边的岸堤,束观和徐楚湘两人并肩而行。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徐楚湘在他们桃源村呆了一个下午,和众人叙旧,也问了他们现在的生活如何,大家都在做些什么工作之类的。 只是她最好奇的事情,却一直都没有答案,就是当初这些桃源村的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以及是怎么离开桃源村的。 每当她问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会落在那个以前长了一脸麻子的年轻道士身上。 当然现在这麻子已经不是麻子了,徐楚湘觉得他脸上没有麻子之后,长得还真好看。 不过这可能只是因为徐楚湘曾经看过他有多丑,以至于现在出现了一种审美偏差。 如今徐楚湘也已经知道他的名字,束观。 到了下午,徐楚湘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她走到了那个名叫束观的年轻道士身前,认真地问道: “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束观欣然起身,示意徐楚湘跟他去江边走走。 然后两人来到了江边。 此时见束观开口说话,徐楚湘抬手撩了一下被江风吹得有些散乱的秀发,微笑着道: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我没想到你出来后会去当一名道士,本来以为你可能会去当一个厨师的。” 说到最后,徐楚湘咯咯笑了起来。 束观没有去解释他虽然穿着道袍,但其实并不是道士,至少不是普通人眼中的那种道士。 当然徐楚湘也只是开玩笑罢了,她知道当初那个麻脸少年能做的事情,绝不仅仅是熬鱼汤。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着徐楚湘突然沉默了一下,然后如此问道。 “我们从那里逃出来了,用一些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力量,但我不会告诉伱太多。” 束观坦然说道。 在邀请徐楚湘来江边走走的时候,他自然早已经想好该怎么跟徐楚湘解释了。 “韩叔请来的那两个道士,真的是神仙?” 徐楚湘想了想,如此问道。 在从地宫中脱困的路上,其实她已经见过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因为她父亲告诫过她,让她千万不要把山谷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其他人,所以这一年来,她把那些事情一直藏在了心底。 “是的,对你们来说,他们确实是神仙,而我现在就是跟他们在一起。” “所以你现在也是神仙了?” 束观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徐楚湘的父亲,知道的事情比他女儿更多。 而且现在对徐楚湘贴忘神符也没什么用处了。 徐楚湘看着身边的年轻人,脸上有掩饰不住的震撼之色,虽然她已经亲眼看到过那些事情,但见到一位神仙的亲口承认,依然让她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许多虚幻的感觉。 “那现在那个山谷还能回去吗?” 然后徐楚湘这么问了一句。 “回不去了,现在那里已经被那些怪物占领了。” 束观叹了口气道。 只不过回不去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化石怪物,更是因为那种“黑色”。 按照当时李至霞的猜测,就算是达到了元婴境的修行者,也无法踏足被那些“黑色”浸染的土地。 因为那些“黑色”是从栖霞真人的地宫中漫出来的,李至霞推测栖霞真人的暴毙,应该就跟那些“黑色”有关。 而栖霞真人在临死前,已经是站在元婴境巅峰的大修行者了。 能够让元婴境巅峰的大修行者都葬身的东西,或许只有陆地神仙以上的真正仙人,才有资格进入那个山谷了。 “那么,韩叔的尸体,就被埋在那个山谷中了吗?” 徐楚湘黯然说道,她本来见桃源村中的人出来了,那或许就有办法回去,以后有机会她还可以去祭拜韩叔一番。 不过紧接着束观说的一句话,让徐楚湘的黯然之色霎时烟消云散了。 “哦,忘了告诉你,韩大叔其实没有死。” 徐楚湘“啊”了一声惊喜至极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束观。 “韩叔没死?那他现在人呢,他在哪里?怎么不回来找我爹,我爹现在还一直和怀念他呢!” “韩大叔虽然没有真死,但他现在的状态很特殊,这跟我们修行之事有关,我很难跟你说清楚,总之他现在不方便来见你们。” 束观解释道。 韩彪如今依然还躺在藏宝阁三楼,那个放置冰魄寒光针的房间中呢。 其实这大半年来,除了修行,处理灵异事件以外,有一件事情束观是来没有松懈过的。 那就是当韩彪的守尸人,这件事情就算是在联合搜寻队的时候也没有拉下过。 每月的初一十五,他总是会和李至霞一起,在那个房间中几个小时的时间,一起炼制韩彪这个尸傀。 听去这是一件很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事情,但这却也是唯一能让韩彪醒过来的办法。 至于韩彪醒来的时间,当时李至霞说过最快也要一年,不过这些日子,韩彪确实有一些要开始苏醒的迹象了。 “不过再等几个月,或许你就可以见到韩大叔了。” 于是束观又这么说了一句。 徐楚湘欣喜地点了点头。 只要韩叔还活着就好。 最后,徐楚湘在离开之前,再问了束观一个问题。 “你们村子的建筑布局图,真的是你画的?” “不错。” “里面有一些东西,你是怎么想到的?难道你还懂建筑设计?” 徐楚湘举了一些例子,比如雨污分流之类的这个时代再高档的住宅区,都还没有精细到这种程度的事情。 束观沉默了一下,这个问题还真有些难以回答。 他哪里懂什么建筑设计,问题是徐楚湘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在他穿越来的那个时代,任何一个小区中都是很常见的东西,他只是按照记忆随便地画了一下而已。 但他不可能这么回答徐楚湘。 “因为我现在是仙人了啊!” 于是束观非常敷衍地回答了一句。 徐楚湘却是露出了钦佩万分的神情,仙人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地无所不能。 然后徐楚湘想了一下,有些期翼地问道: “我正在设计建造一栋高楼,希望它能够成为荆城的地标建筑,就是现在在设计上遇到了一些难题,不知能不能请你帮我看看。” “哦……等我有时间再说吧。” 束观应付道: “徐小姐,我们回去吧!” “好的。” 徐楚湘深深凝视了束观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自大江边朝桃源村走去,两人并没有如何看见侧方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慢慢拉长,然后重合在了一起。 …… 距离徐楚湘来新桃源村拜访之后,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 中秋已经过去了,孩子们也都去上学了,张丫蛋也开始了她的高中生生涯,不过稍微有一点变化的是,她上的并不是原先那所距离新桃源村不远的那所普通高中,而是在徐楚湘的安排之下,进了郢城区的一所最好的洋人办的教会学校。 在这个时代,确实只有这样的学校才能接受最好的教育。 束观权衡了一下,决定接受徐楚湘的这次帮助,总归是为了让张丫蛋能拥有更广阔的视野。 那所教会学校是全日制的寄宿学校,学费相当昂贵,徐楚湘表示可以由她来承担,不过束观拒绝了,他剩下的钱倒也还是承担地起张丫蛋的学费。 不过说起来,这些钱好像也是徐楚湘家的。 总之这一个月的日子很平静,整个荆城都很平静,仿佛一个多月前那些如火如荼的游行示威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报纸上的新闻每天都是重复着那些毫无新意的内容。 比如《秋海棠报》在经历了那天短暂的辉煌之后,又开始只能报道一些风雪月之事,回归到了它三流小报的身份。 这段时间束观的生活也异常平静,以至于在修行上,虽然不能说是突飞猛进吧,但确实修为日深。 而趁着这个月过得如此平静,束观也将自己如今的实力,仔细梳理了一遍。 自上次跟那个女鬼交手后的大半个月,他又完成了两个大周天,如今的周天搬运功已经达到了三十六小周天,十二大周天的程度,剩下的这六个大周天,也就是接下来的两三个月的事情了。 而在所会的道术方面,他如今已经将道藏阁那三十二门道术中的二十一门修会了,至于还没修习的那几门,其中有五门是境界不够无法修习的地仙法,另外的几门,则是修炼要求太苛刻,比如只有女子可以修习,又或者是修了就会和其他道术相冲突,只能二则其一。 至于他修习过的二十一门道术,虽然都是人仙法,但是也只能说只是数量上听去蛮多罢了,其实威力则良莠不齐,既有青萍御剑术这样依然是他最强大攻击手段的道术。 也有操木术,控水术,御火术这样最基础的五行道术。 有一掌经这样残缺大半,来历颇为神秘的卜卦之术。 还有像是止颜术,穿墙术,走壁术这样纯粹的辅助道术,不过这些道术倒也还算实用。 但有一些道术,真的你练了其实和没练也没什么区别,比如其中一门束观就修习过的九龙化骨术。 听名字是不是觉得这应该是一门很强大很玄妙的道术? 其实这门道术唯一的作用,就是人被鱼刺卡住喉咙的时候,能够帮你化去鱼骨。 当初束观就是被这道术秘册上的名字所吸引,兴致勃勃地从道藏阁中将它领出来,准备开始修习时,才知道在道术世界中,同样有这种光靠名字唬人的毛病。 不过当时秉着领都领了的原则,以及艺多不压身的自我安慰,束观还是练了一下这门道术,只不过修成之后他一直没机会用过就是了。 甚至他刚修成这门道术时的那几天,回桃源村回得特别勤,就是想看看村里有没有老人小孩吃鱼的时候被鱼刺卡住了。 总之,在束观所会的道藏阁中的二十一门道术中,有近三分之一都是像九龙化骨术这样,就算你修成了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使用的道术。 而除了从观中道藏阁哪学会的道术之外,束观还有一门自己靠机缘得来的道术,那就是定世钟教给他的天音降魔功。 这可是一门地仙法,而几次使用这天音降魔功下来,束观发现面对鬼魂阴物之时,这天音降魔功才是他如今最强大的道术。 另外,在斗战术的修炼上,束观也是进步极大。 虽然还无法做到像大师兄那样,将一根香蕉扔到空中,然后用自己最大的力量轰去,却能将香蕉皮轰碎却不损里面的香蕉肉分毫。 但是他的蛮余劲,已经练到了可以瞬间爆发出自身三倍之力,也可以让一门道术的威力,达到原先的三倍,这算是蛮余劲大成的标志了。 另外在对灵力的细微控制上,束观也可以控制飞剑,以青萍御剑术的法门,完整剥下一根香蕉的香蕉皮。 只是所有的这一切,并不是束观最强大的实力,束观真正最强大的实力,来自于老瘸子给他做的那张牛角巨弓和二十支铁箭。 因为在弓与箭的配合之下,束观曾经一箭射杀了一名胎动境的强者。 另外还有那柄在灵力催动下会生出反应,但还没机会验证威力的牛耳尖刀。 这两样东西,才是如今束观真正的底牌。 只是束观却不知道牛角巨弓和牛耳尖刀,到底该算是什么东西。 它们自然不是普通的武器。 但要说是法宝吧,不管是弓箭还是尖刀,平常的时候都没有丝毫灵力波动,看去和普通的弓箭和尖刀没有任何区别,而且也没有任何器灵存在的样子。 关于这一点,束观已经让小艺帮他反复确认过了。 不管是牛角巨弓还是牛耳尖刀,只有在他注入灵力之后,才会展现出另外一种面目。 这确实是很神奇的事情! …… 平静的日子过了月余,直到某一天被再次打破了。 那一天的清晨,束观正坐在半边楼的阳台上,等着玄诚小道士送来今天的早饭。 他没等到早饭,却看见了这些日子负责守山门的六师兄桑立人,手中拿着一份报纸,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般,火急火燎地从崖下跑了上来,口中还大喊着。 “师傅,那‘燕子’又出现了!” 第199章 燕子侠 今天《秋海棠报》,注定又要被卖脱销了。 因为今天它刊登了一则非常具有爆炸性的新闻,那就是周半城死了。 而且是被人杀死的。 而且在周半城的尸体上,有一只染血的纸折燕子。 《秋海棠报》为此还特别配上了一张特别清晰的现场照片。 这张照片,自然又是有人半夜放在《秋海棠报》总编辑的办公桌上的。 至于那个因为死亡而登上《秋海棠报》头版头条的周半城,其实也是《秋海棠报》以前那些新闻中的常客。 他真正的名字其实叫周明海,周半城只是别人送给他的绰号,意思是他的财富足有半个荆城之多。 这个绰号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因为周明海真的很有钱,是荆城甚至可能是整个楚洲最有钱的人。 问题是他赚的所有钱,钱上都沾染着荆城人的血。 所以说周明海虽然是荆城最有钱的人,但可能也是荆城最被所有普通民众痛恨厌恶的人。 周明海是靠贩卖鸦片起家的,但是是在十几年前,虽然也已经很有钱,但跟现在比起来,却是连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而且贩卖鸦片的人,就算再有钱,依然是走到哪里都被人看不起。 周明海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一直想要改变这一点,而在十五年前,他做了一个无比冒险也无比正确的决定。 那就是在北伐大战中,当新军来到荆城城外的时候,周明海了自己大半的身家,从租界洋人那里买了一批武器,捐给了新军。 要知道当时旧军阀一派的实力,看去是远远高于新军的,那场北伐大战,在荆城之战前,不管是国内的大部分人还是西大陆的强国,都是看好旧军阀那一边。 但是周明海却选择了大胆地选择了站在新军这一边,通过那批捐赠的武器弹药,他顺利结识了那位北伐军中路军的总指挥,也是如今大华民国政府中的 周明海由此开始了自己的飞黄腾达之路。 十几年后,如今周明海的生意,已经涉及荆城的各个领域,从米铺油店,到百货公司,到纺纱厂,面粉厂,贸易公司,再到军火买卖几乎有五六成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同时他依然还在做贩卖鸦片的生意,如今已经是整个楚洲最大的鸦片贩子。 而周明海能够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将自己的财富帝国扩张到这种程度,靠的自然不是正常的经营手段,靠的是强取豪夺四个字。 比如他看中了那家商铺或公司的生意好,就会强行要求入股,如果对方不同意,那么就指使地痞流氓各种门骚扰打砸,直到你同意他入股为止,而一旦被他入股,那么要不了几年,这家商铺或者公司就变成完全属于他的了。 至于原先的主人,运气好点的是被迫离开,运气差点的则是死得不明不白。 而周明海干过的最人神发指的一件事情,就是有一次他看中一块地,想要买下来建纺织厂,但是因为和那里原先的那些住户的价格没谈拢,住户们都不肯搬,周明海直接指使人在半夜放了一把大火,将那片区域的几十户人家的房屋全部烧掉了,还烧死了上百号人。 整个荆城都知道这件事情是他干的,但也无可奈何。 周明海就是这样一个坏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人物,但因为他身后站着那位民国“伟人”,却没人能奈何得了他,就算徐平西想收拾他也是不得不投鼠忌器。 而周明海除了做生意心狠手辣,欺行霸市,强卖强卖之外,还是一个极度好色的人,和大帅徐平西喜欢女人,但总归是钱娶回家不同,周明海喜欢用强的,而且最喜欢别人的老婆,就算是自己属下的妻子也不放过。 他有一句在荆城广为人知的话:除生我、我生者外,无不可奸。 其实就在他死前的两天,《秋海棠报》还刊登过他一则新闻,那就是上周的时候,他去郢城区一名法院的法官家中做客,却看中了人家法官的老婆,直接在人家家中把那女人给睡了,还把找他拼命的那个法官的一条腿给打断了。 面对一个法官,周明海都敢如此嚣张,可以想象得出他平常有多么霸道了。 当然这则新闻被登在《秋海棠报》的风月版,但其实真正知道这件事情内幕的人,却绝不会当做一件风月事来看待。 因为那名法官这段时间就是在查周明海的一些事情,于是周明海就登门把人家的妻子强睡了,还打断了人家的腿。 而现在这个让整个荆城都敢怒不敢言的恶霸,却被人杀死在了家中。 尸体被人大卸八块。 在周明海的尸体上,留下了一只染血的纸折燕子。 那位神秘的“燕子”大侠,又出手了。 这一次出手,依然是大快人心。 …… 深夜。 周明海那幢位于郢城区钟楼大道之旁,宛如皇宫般奢华的别墅之内。 白天的时候巡捕局的人已经来过,将周明海被杀死的那栋楼房给封锁了,做了一些现场勘查,然后留下了一名巡捕守着。 某一刻,坐在凶杀案发生的那个卧室门外,负责看守的巡捕,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啊欠,然后头一歪就沉沉睡了过去。 接着在他的身前,凭空出现了几道人影。 出现的人分别是李至霞,木尧,桑立人还有束观。 师徒四人迈步走进了卧室中。 卧室里面,周明海的尸体已经被移走了,但其他一切还保留着原样。 房间内的家具没有损坏,也没有搏斗过的痕迹,只有那张异常宽大,足可容五六人同时躺下的红木大床上,被单上有一大团触目惊心的血迹,血迹中放着一只染血的纸折燕子。 李至霞招了招手,那只染血的纸折燕子翩翩飞起,飞到了他的手中。 然后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纸燕,神情有些严肃,这是他 和上次看见的那一只,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不管是大小,还是折叠的手法,李至霞几乎看不出任何区别。 这说明那个折纸燕的人,对自己的手有强大的控制能力。 当然如果放在一名胎动境的强者身上,这并不算太不可思议的事情。 “虽然这次他杀人的地点,是在郢城区。” “但是为师和三木大师商量过了,既然上次由我们追查,那么这次同样由我们善已观负责。” 然后李至霞缓缓开口,对身后的三位弟子说道。 “当初连三木大师的天眼通都无法看透这只‘燕子’的行藏,我们又该如何查?” 木尧皱眉说了一句。 “或许我们可以从他做这些事的目的入手,只是上次他杀的是一个洋人巡捕,这次杀的是一个荆城恶霸,两个人之间好像没有任何关系,那只‘燕子’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呢?” 桑立人也疑惑地加入了讨论。 束观看着李至霞手中的纸燕,心中突然一动,脱口而出道: “不,两个死者之间,还是有一个共同点的。” “什么共同点?” 李至霞霍然转身,凝视着他道。 “他们都是坏人,而且都被荆城所有人痛恨!” 束观抓了抓脑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或许这只‘燕子’,杀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纯粹就是为了行侠仗义而已。” 行侠仗义? 一个胎动境的强者纯粹在在凡俗世界中行侠仗义? 这可能吗? 修炼到了这种境界,难道还看不破他这么做,其实对世道没有任何意义吗? 一时间李至霞,木尧,桑立人三人都沉默了一下。 “那他杀人就杀人好了,为什么在每次杀人之后都要放一只纸折的燕子?” 接着桑立人不解的又说了一句。 束观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是一种身份确认,是他自己对他自己心理上的身份确认,这只‘燕子’肯定是荆城人,而且平常的时候他肯定还有一个被大家知道的另外的身份,他需要用这只纸燕,将平常的自己和杀人时的自己区分开来,这其实是一种心理暗示,就像蝙蝠……” 说到这里的时候,束观及时将话刹住了,但他想着前世看到过的某篇关于对那些喜欢穿着特异的服装带着面具的超英们的心理状态的分析文章,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明悟,越发觉得自己的推断没有错。 这只‘燕子’,很可能就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蝙蝠侠,蜘蛛侠! swallowman。 第200章 抽丝剥茧,天机卦象 散发的刺鼻血腥味的卧室之内,再次变得有些安静。 “师傅,我觉得七师弟推断地很有道理,否则那人何必连续杀死这些凡人。” 良久之后,木尧如此说了一句。 “荆城人?” 李至霞皱着眉,口中喃喃这么低语了一句,似乎是在思索荆城的修行者中,有谁会是那个“燕子”。 “师傅,那个人可能是一个以前我们从来不知道的修行者。” 这时束观又这么说了一句。 李至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神情严肃地说道: “如果他只是上次出一次手的话,为师三木大师,苏颉山长其实早有默契,不准备太过深究。” “但是他现在再次出手了,而且看来以后还有可能会出手,所以,现在我们不得不把这个人给找出来了。” “七师弟的推断没有错的话,那我们要找到那只‘燕子’就更难了!” 桑立人哀叹了一声。 这看去确实是一件毫无头绪的事情,那位神秘的“燕子”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 连三木大师的天眼术都看不到他,卜卦术自然也无法占卜他,两次杀人的现场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当初三木大师推断应该是一个胎动境以上的强者之外,甚至他们目前连这位“燕子”到底是男是女都无法确定。 唯一留下来的痕迹,就是李至霞手中那只染血的纸燕。 那么他们又该如何找到那个神秘的“燕子”? 束观的目光微微闪动了几下。 这件事情其实跟上次的鼠妖事件有些相似,都可以算是连环杀手事件,只不过一个是针对猫,一个是针对人。 当然,也还是有一些不同的,那个鼠妖纯粹是一个变态,而这个神秘“燕子”,如果跟自己推断的一样,真的是为了心中不平而出手的话,那么他的行事轨迹就不能用判断一个变态杀手的行为模式来预判了。 也无法像上次那样用一只猫引出鼠妖的办法了。 束观回想着自己前世看过的那些侦探剧或者悬疑推理小说,想着如今这修行者的手段都没用的情况下,是不是可以用一下普通人处理这类事情的办法。 普通人面对这种事情时,可没有什么天眼通,也没有什么卜卦术可用,只有靠抽丝剥茧般的推理。 束观记得自己以前看过的某本书中,有一句很有逼格的话,那本书的书名他已经忘了,但是那句话他却依然印象深刻: 世界上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真相就隐藏在那些痕迹中。 束观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李至霞手中那只纸折的燕子长,他的心中一动,接着对李至霞说道: “师傅,能把那只燕子给我一下吗?” 李至霞看了他一眼,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将那只染血的纸燕递了过来。 束观结果之后在手中翻看了一下,他不是看那纸燕的折叠手法,而是看纸张的本身。 纸燕是用很普通的纸页折叠而成的,纸面略微粗糙,但颇为坚韧,市面上有很多同样的纸张在出售。 然后束观将那纸燕放在了地板上,接着又掏出一个龟壳,压在了纸燕之上,在从口袋中掏出了几枚古钱。 李至霞,木尧,桑立人三人,顿时明白他准备干嘛了,只是同时却也更加迷惑不解。 “七师弟,五师弟不是同样已经用上次那只纸燕卜卦过,最终什么都没有占卜出来吗?” 木尧讶声问了一句。 束观当然不是觉得自己比五师兄安子春卜卦卜的更准,虽然事实上他可能卜得更准,因为任何道术到了他的手中,都会展现出几个元会之前最初的威力和样子。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要遵守那道术本身的限制。 比如被遮蔽了天机或者对方境界高你太多,依然很难用卜卦术得到你想要得到的结果。 “我不是在卜折燕子的人,而是卜一下这张纸是从哪里买来的。” 束观笑着指了指地上的纸燕道: “这是一张很普通的纸,应该是在市面上随便买来的,所以我想卜一下这张纸是从哪里买来的。” “我们卜不出那位‘燕子’的身份,但总能卜出纸的来处吧,或许可以从他买纸的地方,找到一些他身份的线索。” 当束观说完之后,李至霞,木尧,桑立人的眼中都射出了恍然的目光,然后有些怪异地看着束观。 而束观已经将手中的古钱扔在了龟壳之上。 古钱从龟壳上滑落,在地上滴溜溜地旋转着。 而束观的眼前也出现了一副画面。 天机显露了。 那位“燕子”虽然遮掩了自己的身份,但果然疏漏了遮掩这张纸的来处! 束观看到了一家店铺,门面很小很破旧,上面歪歪斜斜的木牌匾上,写着“久良杂货铺”几个字,店铺里面杂乱地摆着许多日常用品,有锅碗瓢盆,有针头线脑,有火柴蜡烛,最重要的是,在靠近门边的货架山,赫然放着几叠纸张。 跟折这只纸燕的纸张一模一样的纸张。 画面稍现即逝。 天机本来就缥缈难测,如果你不能在那瞬息间抓住机会感受,那么以后伱也再无法看到这段天机了。 束观闭上了眼睛,开始回忆刚才在那一闪而过的画面中的所有细节。 如果光靠一个店铺的名字,在荆城要找到那样一家小店铺,同样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幸好束观还是在刚才天机展露的画面中,看到了一些小店周围的景象,只是画面闪过太快,他一时无法辨明自己看到的东西到底代表着什么。 “小艺,重现刚才的画面。” 于是束观在脑中说了么一句。 如果不算那种莫名其妙的对道术的领悟力,束观从来不是什么天才,而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就像此时,刚才天机展露的画面中,很多细节他根本来不及看,有一些细节也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不过还好他有小艺这个贴身助手。 “好的,哥哥。” 随着小艺一声甜美的回应,刚才天机展露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了束观的脑海中。 他看到过的景象,小艺自然也看到过了,而且还可以重现,所以从这方面来看,小艺一直呆在他的脑中,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然后束观再次仔细的看起了那幅画面。 这一次,他可以慢慢地仔细的留意画面中的每一处细节了。 很快,束观就留意到了刚才让自己心有所动,却来不住抓住灵感的那处细节。 那是小店窗户上的一面玻璃,玻璃上不时闪过一团团绚丽的光芒。 刚才束观还没有看清那些光芒是什么,天机画面就已经消失了。 但是他现在终于看清了。 那是霓虹灯闪烁间在窗户玻璃上的倒影! 而当束观看的再仔细一些,发现那一团团闪烁的霓虹灯光芒,其实是几个字: 银乐城。 束观顿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于是他睁开了眼睛。 “七师弟,有结果吗?” 当刚才束观卜卦的时候,李至霞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此时木尧当先问道。 束观点了点头道: “卜出来了,这张折纸燕的纸,应该是在一家名叫久良杂货铺的店里买的。” “久良杂货铺?这家店又是在哪里?要找这样一家店铺可不容易。” 桑立人摸了摸鼻子道。 束观望向了李至霞,缓缓说道: “那家店在江阳,在银乐城的对面。” “隐沦之地银乐城!” 边上的桑立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而李至霞的一对浓眉骤然紧皱了起来,他沉思了一会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 “银乐城的那两个人?这不像是他们会做的事情,就算天下人死光了,只要不耽误他们享乐,他们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哪里会不辞辛劳地跑出来主持正义。” “师傅,那个‘燕子’应该不是我们已知的修行者。” 束观小声提醒了一句。 “而且刚才的天机卦象,也只是展露了这纸张是在那家店铺中买的,却并一定说买纸之人就是银乐城中的人。” 李至霞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接着束观想了想又说道: “除了那家杂货铺我们要去看看之外,我们还可以尝试从另一个方面着手追查。” “那就是为什么那人两次都要把现场照片交给秋海棠报?” “如果他是想把自己做的事情,让所有荆城人都知道,其实有更好跟多的选择,毕竟秋海棠报只是一份三流报纸,他为什么不选择荆城日报,大江晚报这样读者要多上许多的大报?” “当然这可能只是偶然的选择,但也有可能那个‘燕子’在现实中的身份,和秋海棠报有些关系。” “所以我们不妨暗中监视一下秋海棠报报社,另外再对那报社总编辑施展一次入梦术,或许那个‘燕子’其实就是和他有关系,只不过有些事情在普通人眼中看来没什么异常,但我们自己看过或许还能发现一些线索。” “对了,还有那些照片的原件,也应该拿来卜上一卦,看看都是在哪里冲洗的,这可比买纸的店铺更容易发现线索的地方,要知道冲洗照片可不像买纸这么简单……” 束观的思绪越来越发散,然后他开始不停地说着。 原先要查出那位“燕子”的身份,似乎是毫无头绪的事情,此时在他抽丝剥茧般的分析下,却发现其实有很多线索的线头可供追查下去。 只是某一刻,束观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师傅还有两位师兄都正怔怔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束观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李至霞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木尧则是佩服地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赞叹地说道: “七师弟你思虑之周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让师兄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为好。” 束观顿时不好意思的抓了下头。 其实那是他思虑周密,也不是说自己的智商就能碾压李至霞,木尧,桑立人几人,事实上束观很清楚自己的见识智慧是绝比不上师傅师兄几人的。 无非就是师傅师兄他们,以前已经习惯依赖道术的力量罢了,不像自己刚修行一年,还能用普通人的方式去思考问题。 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错,大部分时候他们都能简单用道术达到的目的,又何必像自己这样费脑不是。 第201章 银乐城 “好了,老七你这次很不错,如果真的能找出那人的身份,你的功劳最大。” 在听完了束观的分析,李至霞沉吟了一下之后,接着开始沉声说话。 “那么我们现在就按老七分析的那些线索,先开始追查吧!” “老二,老六,监视秋海棠报报社的事情,就由你们两个去办,另外把老五也叫来,让他用入梦术进那报社编辑的梦中看看,还有那些照片原件,也让老五卜上一卦。” “至于老七伱,则去追查纸张的来源……” 说道这里的时候,李至霞再次皱了下眉,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 “不过要去那家杂货店,恐怕还有点麻烦,因为银乐城不会让我们随意进入他们的地盘的。” “上次是因为黑衣人偷袭我们七仙盟,这件事情足够大也足够严重,所以在我们七仙盟的强逼下,他们才不得不同意我们进阴沦之地搜寻。” “但如果再来一次,恐怕他们就不会同意了。” “毕竟这次事件的严重程度,和上次无法相提并论,我们七仙盟也没有立场再强逼他们。” “而且如果那个人真的跟银乐城有些关系的话,他们就跟不会同意我们进去了。” “……唔,为师先找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商议一下,看看怎么想办法让你进银乐城,不过恐怕要等上几天了……” 听着李至霞的话,束观心中却是一动,问了一句道: “师傅,他们隐沦之地的人,互相之间可以进出对方的地盘吗,比如说猪笼城寨的人,可以去银乐城吗?” “这倒是没有问题,其实那些隐沦之地,他们互相之间都有定期的聚会,禁足之令只是针对我们七仙盟的。” “那弟子或许可以试试自己想办法自己进去。” “你有办法?什么办法?” “师傅,弟子也没有把握,只是想先试试,如果不成,那还是要师傅您想办法了。” …… 走过刷着猪笼城寨四个字的油漆斑驳的路牌,来到竹片简单扎成的大门外,束观站在了大门旁的那几株腊梅之下。 上次他来这里是三月末,这此来的时候是十月初了,而身前的腊梅依然开得鲜艳无比。 束观在腊梅树下蹲了下来,拿出烟杆给自己点了一锅烟,看去很是悠闲地抽了起来。 一锅烟抽了近半的时候,南飞的身影慢悠悠地从城寨中走了出来。 他看了束观手中的烟杆一眼,有些鄙视地撇了撇嘴,然后身子斜斜靠在门口,给自己点了根卷烟。 “年纪轻轻就抽这个,也不怕呛。” 南飞略带嘲讽地说了一句。 “我喜欢劲大的东西,就像我的拳头。” 束观朝他笑了笑道。 南飞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变得有些难看。 “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良久之后,南飞吐出了几个带着些许寂寞意味的烟圈,淡淡地问道。 “想找你帮个忙?” 束观将烟盅在地上磕了磕,将烟盅内的烟渣磕出,然后站起身,把烟杆插回了内袋。 南飞登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束观。 上次大家闹得那么不愉快,你怎么有脸来找我们帮忙的? “要帮什么忙?” 不过南飞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忙他肯定是不会帮的,但不妨碍他问问,先弄清这小子遇到了什么难事,再一口回绝他,这种感觉还是蛮爽的。 “我想进一趟银乐城,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束观问道。 南飞闻言哈哈笑了几声,又吐出了几个带着愉悦意味的烟圈。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带你去?” 南飞戏谑地看着束观道。 “哦,我就过来问问,你不答应就算了。” 束观淡淡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 南飞倒是给他弄的怔住了,直到束观走到猪笼城寨那块路牌那里,他才如梦初醒般摘下口中的香烟。 他本来是想等束观好好求他几次,然后他再一口回绝,没想到束观根本没求他,而是直接转身就走,这反倒让他有些不爽了。 “等等。” 南飞扬声喊了一句。 束观停步回头。 “就这?就真的只是问问?” 南飞问道。 “是的。” 束观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确实就真的只是来问问的,毕竟这也是进入银乐城的一个办法,如果对方能答应自然最好了,能省了很多麻烦。 但如果不答应那就算了,束观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 “怎么样,能带我去吗?” 然后束观又问了一句。 “休想!” 南飞咬牙切齿般说道,说出了他准备已久色两个字。 只是因为束观那无所谓的态度,此刻他的爽感已经荡然无存了。 束观哦了一声,转身继续准备离开。 而就在此时,南飞身前的那几株腊梅,突然无风招展了几下,就像是在轻轻点头。 南飞呆了呆,然后再次扬声唤住了束观。 “等等。” 于是束观又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南飞的神情已经变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小声嘟囔了一句。 “下午五点,你自己在银乐城外等我。” 束观笑了起来,他望向了那几株腊梅,朝腊梅微微颔首致意。 他刚才其实并没有看见腊梅招展的一幕,只是南飞态度的突然转变,总不会没有原因的,想来也只有他那位姐姐南梅,能让他这么快转变态度了吧。 …… 下午五点左右,束观来到了江阳。 他站在一条街道的路口,看着不远处那栋已经闪烁着绚丽的霓虹灯的银白色大楼。 那就是在整个荆城都赫赫有名的银乐城夜总会。 这个夜总会建于十年之前,是银乐城的主人,重金聘请一位法岚国的建筑设计师设计的,整座建筑呈八角形的形状,上面是一个穹隆顶,外观看去充满法岚国建筑的风格,但是里面的装潢却又是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应该说是把大华和法岚国的建筑风格都融合在了一起。 至于建筑里面,共分为五层, 在这一点上,被称为荆城 银乐城 光是这一至三层,就已经把大部分人最渴望追求的享受都囊括了进去,不得不说银乐城的老板,真的是非常懂人性。 至于 当然能进包厢的,都是银乐城最尊贵的客人,事实上,在荆城的上流社会,能不能在银乐城订到一个贵宾包厢,往往是很重要的一个身份象征,比什么表面上看去的什么官职或者身家,更能证明你的实力。 至于银乐城的 因为能上银乐城五楼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而几乎所有上过五楼的人,对于别人问起来,却总是笑而不语,讳莫如深。 关于这银乐城的 那就是号称荆城 银乐城给他的说法是,你父亲有资格,但你还没资格。 这就是银乐城,一个让荆城所有有资格进去玩乐的人,都趋之若鹜,流连忘返的销金窟,里面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纸醉金迷的味道。 至于银乐城的老板,身份和银乐城的五楼一样神秘,知道他身份的人,比上过五楼的人更少。 当然,那位神秘的老板,能够在荆城开起一家这样夜总会,而且还定下了那么多规矩,但依然能屹立不倒,说明那位神秘的老板,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甚至有一种传言,那就是银乐城的幕后老板,其实就是楚湘督军徐平西,否则像谭大少那样嚣张跋扈的人物,怎么可能被连续拒绝之后,不直接带人砸了这银乐城? 不过束观很清楚,这银乐城的老板,自然不是徐平西,这里的老板是比徐平西要更加有“力量”的人,而且还是两个。 两个胎动境的修行者。 现在束观就站在银乐城所在的这条六井路的路口,但却没有再往前一步。 因为再往前一步,就属于隐沦之地的范围了。 和猪笼城寨那个占了一片街区的隐沦之地不同,银乐城只划了它所在的这条六井路作为自己的隐沦之地。 当然范围的大小,和实力并没有关系。 束观站在街头,看着那座在暮色中闪烁着异常迷人的霓虹灯的美丽建筑,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绝对是属于地标级建筑了。 然后束观的目光转向了银乐城的对面,其实只有一街之隔,一边是金碧辉煌的银乐城,街道的另一边却是老旧矮小的房屋,仿佛两个世界隔街相望。 束观很轻松就找到了那家“久良杂货铺”,就在银乐城大门的斜对面,窗户的玻璃被银乐城的霓虹灯照耀出一团团绚丽的光芒。 而束观距离那家杂货铺,只有三百多米的距离,可惜他却无法走过去。 束观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南飞的身影,然后又抬手看了看新买的那块腕表,距离五点整还有六分钟。 那家伙不会是这么准时的人吧! 束观心中嘀咕了一句。 只是刚才他左张右望的动作,却引起了街头一家茶馆中某个人的注意。 那张茶桌上有三四名年轻人坐在一起喝茶,其中坐在中央的那个年轻人,放下茶碗抬头的瞬间,恰好看见了左张右望的束观,然后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咦,登既起身走出茶馆,大步朝束观走来。 “束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束观回头望去,发现却是杨鉴清,登时也意外地唤了一声。 “杨师兄,你怎么也在这。” 杨鉴清顿时苦笑了一下,指了指后方的茶馆道: “我和几名师弟,这些日子天天守在这里,只希望能发现那个姹女的行踪。” 束观这才想起,杨鉴清以前跟他说过,那个姹女门的姹女,已经连续害得岳澜书院好几名弟子走火入魔了,然后好像一直藏身银乐城隐沦之地中。 只是束观没想到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岳澜书院还是没能找到那个姹女,而且还在银乐城外守株待兔。 “上次联合搜寻队的时候倒是进去过,只是按照那次的协议,只能停留一个小时,而且除了只能找那些黑衣人的行踪之外,不能做其他任何事情。” 杨鉴清叹了口气道: “最主要的是,我们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那个姹女就躲在银乐城中。” “有明确的证据就可以进去吗?” 束观扬眉问道。 “不错,那姹女毕竟害了我们书院好几名弟子,如果有确凿的证据,按照当年我们七仙盟和这些隐沦之地的约定,他们无法庇护任何犯了天规的人。” 杨鉴清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对了,束师弟,你今天来这了干什么?” 束观正准备说话,却是忽有所觉,再次转头望去,却是一名身形彪悍,容貌粗犷,气质有些邪气的青年,从另一条街上转了过来。 却是南飞终于来了。 “跟我进去吧!” 南飞走到两人身前,看了杨鉴清一眼,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接着懒洋洋地朝束观挥了下手道。 杨鉴清先是一怔,接着双眼突然亮了一下,失声轻呼道: “你们难道……” “打住!” 南飞连忙双手对着杨鉴清一按道: “你别想我会带你进去!带这个家伙进去,我们猪笼城寨已经担了很大干系,主要是这家伙脸生,里面没人认识他。” “但你杨鉴清不同,你天天守在人家家门口,你以为你还能混得进去?而且你们岳澜书院的那件事情,我也不想掺和!” 杨鉴清脸上闪过失望之色,接着他深深看了束观一眼。 束观想了想,对杨鉴清点了点头道: “杨师兄,我也不知道能呆多久,看运气吧!” 说完之后,束观跟在南飞身后,走过了那块标着“六井路”的路牌。 这里就是属于银乐城的隐沦之地了。 第202章 修行者的聚会 束观站在了“久良杂货铺”的门外。 这家破旧的小杂货铺,跟他在天机卦象中看到的一模一样,看着窗户玻璃上反射的对面银乐城霓虹灯的光芒,以及夕阳照在小店门口的角度,束观心中一动。 那个“燕子”,应该也是在某一天的这个时候,来这家杂货铺中买了一些纸。 因为天机卦象展露的,自然是用来折纸燕的纸,刚刚从这家杂货铺中被买走的那一刻。 然后束观迈步走进了杂货铺中,杂货铺的老板,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身材干瘦,有点轻微的驼背,见到束观进来的时候,倒是很热情地迎了上来,笑着问束观想要买点什么,只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一口残缺不全的大黄牙,身上还有一股浓重的酒气。 束观朝小老头刚才起身的那个角落里望了一眼,那里放着一张小桌子,一张小板凳,桌子上放着一碟小鱼干,一盘所剩无几的生米,还有一个倾倒的酒瓶。 看来刚才这小老头正在自己店里独自喝酒呢。 束观之所以会观察地如此仔细,是因为他走进这家杂货铺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他当初卜卦的时候,卜的是那张纸是从哪里来的,卦象给他展示了这家杂货铺。 问题是那张纸可能是从这里被买走的,也有可能其实并不是被买走的。 换句话说,这个小老头,有可能就是那位“燕子”! 所以束观才会观察这个小老头观察地这么仔细。 当然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发觉这小老头有任何异常之处。 一个很普通的普通人。 当然,那位“燕子”起码是胎动境的强者,甚至可能还不止,而且来历神秘,自然可能有一些办法,可以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人,让人无法察觉。 所以这一刻的束观,内心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他装作很随意地样子,挑了几件货品,然后走到了那个放着纸张的货架前,用手在某一叠纸上摸了一下,笑着对那小老头说道: “这纸不错,买的人应该不少吧!” 小老头顿时露出一幅痛心疾首的神情。 “纸当然是好纸,当初老汉进货的时候,可是三分钱一斤呢,只是这边却没什么人买,这两个月也就四五个客人来买过。” 束观心头顿时一动。 两个月也就四五名客人? “都是什么人来买的?” 于是束观又问了一句。 “老汉那记得清楚咧,老汉每天都要喝点酒,哪里还会还记得。” 那小老头奇怪地看了束观一眼,似乎不明白束观干嘛要问这个,醉醺醺地说道。 束观再次看了那小老头一眼。 现在有两种可能,一个就是这杂货铺的老板,就是那个“燕子”,那么他说的这些话自然没有任何可信度。 但如果是一个普通的酒鬼,确实很难让他回想起店里曾经来过的客人,不过却可以用入梦术看一下他的记忆。 当然,束观不会入梦术,整个善已观修习过入梦术的,只有五师兄安子春。 而且束观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束观就走出这家杂货铺。 在来这里之前,束观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光靠一张纸,就想查到那个“燕子”的身份,想来都觉得没有这么轻松。 但是来了之后,却发现收获远超预期。 即使这家店铺的老板是普通人,但是如果近两个月来,在这里买纸的客人只有四五位的话,那筛查起来就很容易了。 至于如果这家杂货铺的老板就是“燕子”,自己来这里会不会打草惊蛇的可能性,束观也已经想过了。 这里是隐沦之地,对面的银乐城里面就有不少修行者,自己刚才也没特别问什么,应该不会让对方察觉异常。 束观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杂货铺,没有回头看一眼。 等下次来这里的时候,就该是师傅李至霞亲自来了。 南飞站在不远处,靠着一根电线杆抽着烟,电线杆上贴着几张广告纸。 束观走过来的时候,南飞嘴中叼着一根烟,一边认真的看着电线杆上的某张发黄的广告纸,一脸蠢蠢欲动之色。 束观扫了那张广告一眼,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本人28岁,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丰满迷人,夫为申城富商,因意外失去生育能力…… 广告纸上还印着一名女子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子容颜娇艳,身上某处确实很是“丰满”,充满了成熟少妇的诱人风韵。 看来不论哪个世界,哪个时代,这些套路都是可以穿越时空,永恒存在的。 “你其实可以去试试。” 束观如此鼓励了南飞一句。 南飞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去颇为意动。 “事情办好了?” 接着他如此问了一句。 “好了,可以走了。” 束观点了点头笑道: “不过明天还要你带几个人进来。” 束观笑得有些客气。 南飞瞟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 “你以为我带伱进来是很容易的事?就算是同为隐沦之地,互相之间也不是可以随便进出的,更别说带人了。” “要不是今天刚好有一场楚洲修行者的聚会,我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把你带进来。” 说罢,南飞就直接朝马路对面的银乐城走去。 束观怔了一下。 南飞回过头来,懒洋洋地说了一句道: “来都来了,你真的不想进去见识一下?” 来都来了,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呢。 于是束观也就跟了过去。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个“燕子”既然是在对面那家杂货铺买的纸,有很大的概率应该就住在这附近。 总不会为了买几张纸特意跑到大老远的地方去,如果那个“燕子”能想到这一点,那他也不会不在纸的来历上做一些遮掩了。 所以跟南飞进银乐城里面看看,或许可以得到一些意外的线索。 “你刚才说的楚洲修行者聚会,是怎么回事?” 紧走几步,束观来到南飞身边,好奇地问了一句。 “哦,那个聚会啊,其实更准确地说是一场交易会,大概没三个月左右举行一次。” “我们这些野生野长的修行者,跟你们七仙盟的修行者不一样,我们没有底蕴深厚的宗门可以依靠,有那么多道途可以选择,想学什么道术,只要去道藏阁挑就行了,还有法宝,武器,道符,丹药,所有修行的资源都不用自己操心。” “但我们这些没有宗门依靠的修行者,一切都要靠自己想办法,而银乐城每三个月进行一次的聚会,就是我们这些野生修行者互通有无的场所。” “所以今天的银乐城中,有来自楚洲各地的修行者,其中有不少是生面孔,这也是你今天能轻松跟我进来的原因。” 两人交谈间,来到了银乐城的大门之外。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分,银乐城的大门处已经车水马龙,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停到了银乐城大门外,从车上下来一堆堆衣着华贵的男女。 整个荆城,到了晚上绝没有哪个地方能汇聚这么多的上流社会人物。 银乐城那扇豪华至极的旋转门之前,站着一名穿着黑色燕尾服,高大英俊的门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对着每一位走进银乐城大门的客人问好。 只是当南飞和束观两人走过来时,那英俊门童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精光,用探询地目光看了南飞一眼。 “我一个朋友,以前没参加过聚会,今天带他来见识下。” 南飞笑着低声对那门童说了一句。 门童闻言又仔细打量了一眼束观,接着又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去。 走进旋转门时,束观也是再回头看了那英俊门童一眼,因为看那英俊门童身上的灵力波动,赫然应该是一位初识境的修行者。 “那家伙叫赫连松,是这里两位老大的弟子,你别看他脸长得嫩,其实已经快近百岁了。” 南飞低声跟他解释了一句。 来来银乐城之前,李至霞已经跟束观说过一些关于银乐城这个隐沦之地的情况。 银乐城是由一对兄弟创立的,名字分别叫做高卓,高越,都是胎动境的修行者,另外他们还有四名弟子,其中两名初识境,两名引气境。 另外据七仙盟所知,还有十来名修行者,托庇藏身在银乐城这条街道上。 所以如果光论修行者人数的话,银乐城甚至比一观一寺一书院任何一家仙门都还要多一些。 当然算真实实力的话,银乐城的实力还是比不上任何一家仙门的,毕竟光人多没用,就像刚才南飞所说的,野生的修行者,在修炼资源上是远远不如,同境界的情况下,一个七仙盟的弟子往往能抵两三名野生的修行者。 至于像南梅,南飞这对姐弟,则属于特殊情况,他们的来历本来就颇为神秘,到现在为止,七仙盟依然弄不清这对姐弟的根底。 当然,像银乐城,猪笼城寨这样的隐沦之地能够存在,他们的实力就算比一观一寺一书院弱一些,也弱不了太少。 走进玻璃旋转门,里面是一个两千平米左右的大厅,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自高耸的屋顶直直垂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而正对着大门的大厅另一侧,有一个舞台,此时舞台上正有一名穿着旗袍,身材曼妙至极,堪称艳光四射的女子,站在舞台中央的立架麦克风前唱着歌,身体随着节奏轻轻摆动着,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风韵。 大厅的四周散落放置着许多沙发,沙发前的长桌上摆着酒水吃食,此时这些相当于束观前世夜店卡座的沙发上,已经坐了近半的客人,舞池中也有不少人开始翩翩起舞。 大厅中的灯光并不明亮,是昏暗而暧昧的,不过依然无法妨碍束观的目光,他朝舞池中扫了一眼,心里想着这银乐城果然名不虚传,那些陪舞的女子一个个长的青春靓丽,气质也是极佳,轻颦浅笑间,让搂着她们的那些男士皆是神魂颠倒。 “我们走,聚会的地方在五楼。” 南飞对束观说了一句。 束观扬了扬眉,来之前他对这家荆城首屈一指的夜总会也已经有过一些了解,自然听闻银乐城那个神秘至极的五楼的传说,知道银乐城的客人要想上到五楼有多么困难。 没想到南飞进来之后,就直接要带他去那传说中的五楼。 当然,他们是修行者,在这里就算荆城市市长的面子,也没有他们好使。 大厅的一旁就有通往上一层的环绕扶梯,此时可以看见有几名气度不凡的客人,正从那扶梯上朝上面的楼层走去。 只是南飞却没有朝楼梯口走去,而是绕着舞池,走向了前方舞台那边。 当他们走到舞台附近的时候,台上那个正在浅吟低唱的歌女,视线突然朝他们扫了过来。 南飞扬手向她抛了个飞吻。 歌女那张精致而艳丽的面孔上,嫌弃之色一闪而逝。 接着又看了束观一眼。 束观和她对视的时候,却是发现那歌女的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眼瞳竟是淡紫色的。 这个时代已经有隐形眼镜了吗?还是说…… 束观有些无法确定。 然后他含笑朝台上那歌女点了点头。 毕竟那也是一位初识境的修行者,人家既然看过来,总要礼貌回应一下。 于是本里已经移开视线的歌女,又看了束观一眼,极为丰润性感的嘴唇边,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也是那两位的弟子,名叫宋雅女。” 南飞悻悻地收回了手,回头跟束观了一句。 束观哦了一声,想着这银乐城的修行者也蛮有意思的,一个在门外当门童,逢人给笑脸,一个在台上当歌女。 要知道这些职业在普通人眼中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贱业,这里倒好,两名初识境的修行者干的似乎很享受。 然后两人来到了舞台后方的一扇木门前,只见那木门外站着一名身型魁梧强壮的光头男子,目光锐利,面容冷厉。 南飞笑嘻嘻地对那光头男子打了声招呼。 “小岩,这次来的人多不多?” “南哥好。” 那光头男子见到南飞,倒是收起了眼中的厉芒,恭敬地微微俯身致意,接着说道: “比上一次多一些,现在已经上去十六个人了。” “我朋友, 南飞貌似随意地指了指身后的束观。 那光头男子朝束观点了点头,同时拉开了那扇厚重的雕木门。 门后却是一部电梯。 南飞和束观一前一后走进了电梯中门外那个被南飞叫做小岩的光头男子,当即关上了木门。 束观朝电梯四周看了一眼,没有找到楼层按钮,而此时电梯却已经开始朝上方升去了。 第203章 五楼 “刚才那个也是这里那两位的弟子?” 趁着电梯上升的时候,束观不免如此问了一句,刚才给他们开门的那个光头男子,也是一个修行者,不过看灵力波动的强弱,应该只是引气期,束观甚至能感觉到即使是纯修为,都比自己要弱一些。 “小岩吗?他不是。” “他是蜀洲那边的人,好像惹了点事跑到了荆城,托庇在那对兄弟之下,藏身银乐城中。” 南飞随意地说了一句,此时电梯停了下来,看来这部电梯是直通银乐城五楼的。 电梯门同样从外面被人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普通,容貌普通,身材普通,气质普通,总之非常非常非常普通的中年男子。 除了他体周的灵气波动,展露了他是一位引气期的修行者之外,看去和大街上那些普通的路人没有任何区别。 “原来是南飞兄。” 普通的的中年男子朝电梯内张望了一眼,登时露出了一个普通而友善的笑容。 “南飞兄这次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这次我什么都没带,倒是想来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值得出手。” 南飞也朝那中年男子笑着说道。 “这位是?” 中年男子又看了一眼束观,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问道。 南飞叹了口气道: “我的一位朋友,带他来见识一下。” “这句话,我刚才五分钟内已经说了三次了,廉老兄你觉得我会随便把不该带的人带到这里来吗?” 那中年男子顿时抱歉地拱了拱手道: “我还会信不过南飞兄你,随口问问而已,两位都请进来吧。” 走出电梯,是一个颇为宽敞的房间,让束观有些觉得奇怪的是,这个房间中墙壁四周挂着很多黑色的宽大的罩衣,另外还有一条长桌,桌上放着一个个的面具。 南飞直接走了过去,取下了一件罩衣穿在了身上,接着又朝长桌走了过去。 “自己把衣服穿上,然后再来这里挑一个面具。” 束观有些不解,不过还是按照男飞所言,走到墙壁边取下一件罩衣穿在了身上。 这种黑色罩衣真的很宽大,穿上之后整个身躯隐藏在罩衣之下,在也看不出你的身型特征,甚至连男女都很难分辨。 然后束观再走向了那张长桌。 “这里的修行者聚会,大家都会隐藏自己的身份,遮掩自己的容貌,这样以后可以少掉许多麻烦。” 正在长桌边挑选着面具的南飞,如此解释了一句。 “光靠这样就能隐藏身份了吗?” 束观看着桌上的那些面具,发现都是一些小孩子玩的动物面具,什么猴子,猪,狗,老虎,大象之类的应有尽有。 “遇到那种会透视术之类的修行者怎么办?不是一眼就被看穿了吗?” “会透视术的修行者终究是少数,另外这些面具虽然不是法器,不能阻隔透视术,但是其实上面都画了一道符,一旦有灵力落在面具之上,即刻就会起反应,所以别人也别想用道术来窥探伱的容貌。” 选了半天,南飞选了一个小白兔的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办法倒是蛮节约成本的。 束观如此想着,随意地从桌上拿起了一个猴子面具,戴在了脸上。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大师兄是一只猴子吧,才让束观下意识地选了这样一个面具。 然后再将罩衣的帽子拉起盖在了头上,这房间中有一面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束观真的觉得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见两个人都装扮好,那中年男子说了一句道: “出门后左手边 于是南飞当先走到房间另一面的门口,拉开木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地上铺着柔软至极的地毯,人走在上面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走廊之上,空无一人。 这就是银乐城传说中的五楼吗?看去也没什么特别。 束观刚如此想着的时候,就听到了经过的某个房间内传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走廊上有不少房间,每个房间的木门都极为厚重,隔音效果应该是非常好的,就算房间内的动静再大,普通人绝对不可能听见。 不过束观不是普通人,他的耳力非常好,甚至比大部分修行者都要好,所以还是能隐隐约约的听到里面传出来的一些声音。 …… “嫂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唔,我也不知道,刚刚我在家中睡着了,醒来就在这里了……二弟,你怎么也在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啊,二弟你干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 “嫂子,你一直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而且这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人会知道!” “……不要,不可以,你这么有身份的人,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被人知道了你就毁了……” “我不管,我今天就想*了嫂子你!嫂子你其实也一直想的,不是吗?” “……这样你对得起你大哥吗?……不要……坏蛋,不要……不要让你大哥知道……” …… 听着里面断断续续传出的男女对话声,以及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束观皱了皱眉。 玩这么大吗? 是角色扮演还是来真的? 只是想起在荆城流传的,据说在银乐城五楼能够满足你平常许多想都不敢的享受的说法,束观直觉觉得那个房间发生的事情应该不是什么角色扮演。 对于能上到银乐城五楼的人来说,像是女人或者其他其他享受都不会缺,而且银乐城的一至四层,已经可以满足一个人几乎所有放纵享乐的欲望了,何必再弄一个五楼出来。 只有满足人内心一些在平常是想做不敢做的禁忌之事,这银乐城的五楼,才会让来过的人流连忘返,却又绝不会将在五楼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主持银乐城的那对兄弟,真的是太懂人心了! ……唔,能够被招待上到 难怪银乐城这些年在荆城经营地风生水起,就算得罪了不少人也能屹立不倒。 看来并不全部靠的是修行者的时段。 这倒也是,如果那对兄弟一直是靠修行者的道术力量经营这家银乐城的话,七仙盟也绝不会允许它存在。 束观的心中升起了许多明悟。 而这时候,走在前方的南飞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一个房间的门前。 “等会记得用灵力改变自己的嗓音。” 南飞回头低声交待了一句。 “另外这里的修行者聚会,主持人一般都是那两兄弟中的一个,就是不知道今天是谁,等会你自己小心点,尽量别引起别人的注意,免得被发现了身份。” 南飞的最后一句话,是直接在束观的耳边响起的,细若蚊蚋,也只有束观能听见,却也异常清晰。 束观知道南飞有一门跟声音有关的道术,此时见南飞宛如前世武侠小说中那般传音入密,倒也没什么意外。 然后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南飞抬手在木门上敲了几下,木门就自动打开了。 南飞和束观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束观快速地扫视了一眼。 只见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房间,足可容纳近百人在里面也不会拥挤,装饰极为奢华,房间内的灯光有些昏暗,只见散落各处的沙发上,影影绰绰地坐着十几个人,无一例外地都穿着黑色罩衣,戴着动物面具。 房间内静悄悄地,似乎一直没人说话,就连南飞和束观进来,也只有两三个人抬首朝他们看了一眼,接着就不以为意地移开了视线。 南飞和束观找了两张靠近墙角的沙发坐了下来,沙发前的矮几上,摆放着茶水点心,不过好像没见这屋里的人会去吃身前的食物。 束观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其间又有两个人从外面走进了这个房间,同样都穿着罩衣带着面具。 然后又等待了十来分钟之后,就再也没人进来了。 某一刻,房间正中的那张沙发上,突兀地多了一个人。 一个没有穿罩衣,也没有戴面具的人。 在那人现身的一瞬间,束观的心中却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 它,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它在这里! 难怪银乐城能有这样的一个五楼! 一瞬间,束观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只是同时他也变得无比紧张。 第204章 交易会(上) 突然出现在房间正中那张沙发上的,是一名貌越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银灰色的条纹西装,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手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一手端着一杯红酒,在手中轻轻摇晃着,他有长着一张狭长的马脸,嘴唇极薄,一双眼睛又细又长,斜斜挑向鬓角,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修剪地极为整齐。 整个人虽然说不上英俊,但是却有一种奇特的魅力, 在满屋的修行者中,事前无一人能察觉中年男子的出现,这自然是很让人震惊的事情。 但是束观现在的心情,绝不是用震惊两个字能够形容的,而他内心掀起惊涛骇浪的原因,也不是这个中年男子本身。 在这中年男子现身的一瞬间,束观的脑子中同时突然浮现了一幕画面。 那是一个四四方方,巴掌大小,麒麟形的铜印般之物,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着。 而小艺的声音也同时在束观的脑中响了起来。 “那是古钟爷爷丢失的那个钟钮饰物!” “它可能就在这个人的身上!” 是的,出现在脑中的那个铜印般的事物,正是太平定世钟数百年前被人偷走的铜钮饰物。 定世钟的钟灵曾经说过,在修习了它的天音降魔功之后,只要接近那件丢失饰物的百米范围之内,就能生出感应。 现在那感应出现了,伴随着这个中年男子的出现而出现。 所以有非常大的可能,那件麒麟饰物,就是在这个中年男子的身上。 至于无法百分百确定的原因,当然也有可能此时在银乐城呢,恰好有人带着起麒麟饰物靠近了他百米之内,毕竟银乐城中今天来了很多修行者,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 但是束观觉得 一个是太过巧合。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束观记得那麒麟饰物也是一件法宝,至于用处则是能让携带它的人,可以窥探他人心中的想法。 而到目前为止,银乐城的那两个主持人,一直给束观一种极擅揣摩人心的感觉。 但束观现在束观知道了,那对兄弟或许不是擅长揣摩人心,而是能够直接看透人心。 所以他们才能知道荆城那些大人物内心深处隐藏的最强烈的渴望,然后在银乐城的五楼帮那些大人物实现了他们的渴望,让那些大人物对这里欲罢不能又泥足深陷。 如果是麒麟饰物在他们兄弟手中的话,那这一切就都很合理了。 这些念头在束观的脑中一闪而逝。 接着他立刻止住了思考。 因为如果现在那麒麟饰物在这中年男子的身上,他是可以窥探这房间内任何一个人的内心的。 “小艺,帮我遮掩我真实的想法。” 束观在脑中跟小艺交待了一句,然后迅速将关于任何麒麟饰物的事情抛之脑后。 他不知道小艺能不能帮他遮掩他的真实心理活动,但是小艺现在虽然不是人工智能了,但依然保留着许多人工智能的能力,应该会有办法吧。 当然,束观除了稍微有些紧张外,却也没有特别担心,因为要使用那麒麟饰物窥探人心,限制也是不少,定世钟的器灵也曾经说过,就算是修行者,一天之内最好也不能使用超过三次,否则会伤了自己元神。 所以这中年男子没有必要的话,也不会随意窥探这个房间中所有人的内心想法。 不过接下来自己要特别小心一些,不要引起那个中年男子的注意。 束观准备在这次修行者聚会上,一句话都不说了。 而此时那个身穿条纹西装的中年男子,视线在房间内扫了一圈,他的目光看去没什么异常,但是如果看的仔细一些,会发现那目光中隐藏着许多阴郁的情绪。 接着中年男子举起手中的红酒杯,浅浅啜了一口,微笑着对所有人道: “坐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应该知道我是谁,但是今天好像有几个人,是 “我是高越,没见过我的人,应该也都听说过我的名字。” “等会的交易,如果你们对被人的东西没有把握,我会给你们一些意见。” “至于这里交易的规矩,只有一条,那就是在这个房间中,任何人都不得施展术法,除了我之外。” “另外我能保证在银乐城中,你们所有人的安全,当然出了银乐城,就不关我的事了。” “好了,现在聚会就正式开始吧!” 中年男子挥了挥手,然后就自顾悠闲地喝起了酒。 大概在三四秒之后,有一个人当先开始说话了。 “我的手头上有三张神力符,两张寒冰符,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谁有兴趣。” 说话的人脸上带着一个小猪面具,声音沙哑干涩至极,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刻意用灵力改变了自己的声线。 “说说具体的效果。” 然后在他对面不远处,一个戴着鸭子面具的黑衣人,立时如此问了一句。 “神力符的效果是能增加伱自身力量的五成,持续时间二十分钟,至于寒冰符具体效果要看当时所处的环境,现在这里的话,基本能让一井之水全部冻住,持续时间在十分钟左右。” 小猪人连忙详细解说了一下。 小猴面具之下,束观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 ……好弱的道符啊…… 他的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因为不管是神力符还是寒冰符,五师兄安子春都会画,但是威力却是比这小猪人的符强多了。 比如那神力符,五师兄画出来的话,基本能够增加一到两倍的力量,持续时间也能达到一个小时左右。 更别说藏宝阁中放着的那整叠整叠的各种威力强大的道符了。 看来南飞说得没错,这些没有宗门可以依靠的修行者,跟他们七仙盟的弟子比起来,在种种资源上的差距确实天差地远。 小鸭人则是似乎沉吟了几秒钟之后,方才继续问道: “你需要什么东西交换。” “有灵性残存的草药,或者是存活百年以上各种动物的血液,最好是蛇虫类的。” “这两样东西我都没有,可以用银元买吗?” “你是新来的?我们这里几乎没人会要银元。” 小猪人和小鸭人隔空交谈着,一时间这场交易好像无法成功了。 这是一名带着小狗面具的修行者说话了。 “我倒是有一瓶百年蟒蛇的血,但是我不需要道符,你们有什么可以跟我换的?” “我这次带了一小块星陨铁,半指长,三斤重,可以吗?” 小鸭人眼睛顿时亮了一下道。 “行吧。” 小狗人随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三方交易达成。 然后束观只见三人将各自的物品,先全部都放到高越面前的桌子上。 高越的目光从那几张符纸,一瓶装着暗红色血液的玻璃瓶,以及一个放着一块半截拇指大小,黑沉沉的铁块的木盒上扫过。 他在那块星陨铁上视线停留地最久。 接着挥了挥手,那块星陨铁直接从木盒中漂浮了起来。 于是房间中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块星陨铁,只见这星陨铁通体乌黑,从形状上看,似乎是从某块更大的星陨铁上断裂的一小块,断截面上还散布着一些淡蓝色的斑点。 高越再次仔细地看了空中的星陨铁几眼,接着他抬手抽了一口雪茄,而空中的那块星陨铁,也缓缓落回了木盒内。 “你这块星陨铁的价值,比其他两样东西都要高不少,你确定要和他们交换?” 然后高越问了那小鸭人一句。 那小鸭人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这块星陨铁的价值,似乎有些犹豫地转头看了看其他两人。 “那我再出三千银元好了。” 在听了高越的点评之后,那小狗人却是对这块星陨铁有些志在必得的意思了,当即如此说道。 小鸭人求助般又望向了高越。 高越一手端着红酒杯,一手夹着雪茄,潇洒地耸了耸肩道: “这些东西的价值,是无法用银元衡量的,只看你自己需不需要。” 小鸭人思索了几秒之后,点了点头道: “这块东西放在我手中也没什么用,我决定交换了。” 高越身前的三样东西,立时自动缓缓飞了起来,那几张符纸飞向了小鸭人,那瓶百年蟒蛇的血飞向了小猪人,那个装着星陨铁的木盒则飞向了小狗人。 然后小狗人又取出了几张银票交给了小鸭人。 至此这一个交易算是全部完成了。 高越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道: “恭喜你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过走的时候别忘了每个人缴一千银元,这是我们银乐城应得的报酬。” 高越大笑着一口喝完了杯中的红酒。 “你们不喜欢银元,我还是很喜欢的,哈哈哈哈,毕竟我的开销比较大,就像我刚喝掉的这杯酒,起码要一百银元。” ……这样就收了三千抽成?这生意倒蛮好赚的…… 看着这一幕的束观心中嘀咕了一句。 而这时候又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这是一名戴着小鹿面具的修行者,他的目光先是在房间中扫了一圈,接着用颇为自傲的语声,缓缓说道: “这次我带了一门道术秘册来。”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房间中先是蓦然安静了一下,接着响起了一片急促的呼吸声。 第205章 交易会(下) “我带了一门道术秘册!” 当那个带着小鹿面具的修行者,说出自己准备用来交换的东西时,束观明显能够感觉到,这个房间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就连那个高越,脸上都露出了颇感兴趣的神情。 看来道术秘册,在他们的这个交易会上,是相当稀少且有价值的物品。 “什么道术?” “什么道途的道术?” “人仙法还是地仙法?” 几乎是同时间,房间内有好几个人纷纷开口问道。 “地仙法我怎么可能拿出来交换!” 那戴着小鹿面具的修行者嘎嘎怪笑了起来,声音又尖又细,接着得意地说道: “不过我的这门道术,可是任何道途都可以修习的通类道术。” 于是房间内的喧哗声更大了一些,虽然大家都穿着罩衣,带着面具,但束观还是能感觉到此时所有人那激动而兴奋的情绪。 而那个小鹿人则开始继续说话。 “至于这门道术的名字,叫做避水术,听名字你们就应该知道这门道术是做什么用了。” “怎么交换?” “你要什么东西?” 房间内的热闹气氛不减,众人纷纷开口询问。 看着这一幕的束观有些无语。 避水术? 善已观的道藏阁内也有,被放在一个角落的架子底下。 不过他没有修习过,因为他已经练过控水术了。 避水术能做的事情,控水术都能做,而且能做得更多,一个是避,一个是控,两门道术的高下已然立判。 所以避水术在他们这些善已观的弟子眼中看来,是和穿墙术,走壁术一样的都基础的寻常道术。 但是这房间中此时的热闹气氛,却又说明在这些修行者的眼中,这门道术有多么珍贵。 这一刻,束观终于真正明白野生的修行者,和他们这些七仙盟弟子到底有多么不同了。 最终,那名小鹿人用他的避水术,换到了一件低阶法器,看得出来他也非常满意这笔交易,兴奋地黑衣下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 接着交易会继续进行,不断地有人拿出各种物品与别人交换,只是看着那些用来交换的修行资源,束观却是越来越兴趣缺缺。 当然,这个交易会并不是只有实物的交易,同时还有各种消息的互换。 比如刚才那个拿出百年蟒蛇血的小狗人,就有好几个人向他打探那百年蟒蛇血是从哪里得来的,并且愿意为此付出不菲的代价。 也有人似乎是专门到这里来找人的。 “我要找一个名叫陆风的人,男性,三十余岁的年纪,长的瘦瘦高高,引气期,是在两年前来到荆城的,他擅长役尸术,诸位,你们有谁见过这个人,或者知道他的下落?” 说话的人,带着一个老虎面具,声音有些苍老,似乎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的声音,而且语气间听去有些悲伤之意。 只是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人回应他。 那位年纪应该不小的老虎人,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个陆风的消息对老夫很重要,三他两年前来到荆城之后,很快就没有了音讯,如果在座有谁知道愿意告诉老夫,老夫必有重谢。” “伱愿意出什么价格买这个消息?” 这个时候,房间内终于有人出声了。 说话的人就在束观边上不远处的一张沙发上,带着一个狮子的面具。 “你知道陆风的消息?” 老虎人顿时惊喜的说道,朝这边望了过来。 “或许。” 狮子人淡淡地说道: “看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吧!” “阁下需要什么?” “呵呵,我喜欢银元,如果你愿意出一万银元,我就可以把那个陆风的消息告诉你。” “可以。” 老虎人当即拿出了一张银票,将手一扬,那张银票缓缓飞到了高越身前的桌子上。 高越扫了一眼银票,点了点头道: “银票没有问题,你可以在任何一家银行通兑这张银票。” “阁下,还请陆风的行踪告诉我。” 见高越验过了自己的银票,那老虎人急切地问道。 “那个陆风已经死了。” 狮子人淡然地说了一句。 “什么!” 老虎人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因为带着面具,看不到他此时脸上的神情,但是从那仿佛被大风吹过般急速抖动的黑色罩衣上,可以看出这老虎人的心情有多么激荡。 “他是怎么死的。” “自然是被人杀死的。” “是谁杀了他!” “岳澜书院的人。那个陆风两年前现身荆城,凭借一门役尸术,专门偷盗新死之人的尸体,然后再敲诈勒索死者的家人,被岳澜书院的人发现之后,自然直接斩杀以正天规了。” “……你能证明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告诉你的,都是我知道的事情,至于相不相信,是你的事情。不过我可以多告诉你一点的,是当初带人杀死那个陆风的岳澜书院弟子,名字叫做杨鉴清,他现在正坐在这条街街口的那个茶馆中。” 狮子人很无所谓地说着。 而在他不远处,束观本来也是无所谓地听着,只是慢慢地他猴子面具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狮子人,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人怎么对岳澜书院的事情知道地那么清楚? 除非是当时这个人就在现场,否则的话就有些问题了。 束观的心中一动。 在银乐城隐沦之地,此时确实应该有几个人对岳澜书院的事情知道地比较多。 那是姹女那几个人。 有好几名岳澜书院的弟子,因为那个姹女的引诱而走火入魔,在这个过程中,那个姹女从那些弟子的口中,得知一些岳澜书院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束观如此想着,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狮子人。 他们身上穿的这种黑色罩衣,能够遮掩一个人大部分的体型特征,但有一点却是很难掩饰的,那就是身高。 那个狮子人的身高看去不像是女子,而很大可能是一个男人。 男人…… 当初自己在兰心大戏院和那个姹女偶遇的时候,那姹女的身边带着一个丫环,还有一名年轻男仆。 那么现在这个狮子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年轻男仆? 束观仔细回想着当初那个年轻男仆的模样。 ……看身高两者倒是有些相似…… 束观的心跳微微变快了一些。 当然在这样的环境中,他自然无法走过去拉下那狮子人的面具验证。 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在聚会结束之后,再找到这个狮子人呢? 束观凝神思考着。 在进入银乐城之前,他答应过会帮杨鉴清留意姹女那几个人的踪迹,没想到这么快就似乎被自己发现了一些线索。 而此时这里的聚会也渐渐进入了尾声。 在最后时刻,有一个带着小猫面具的胖子站了起来。 为什么说是胖子? 因为这个小猫人实在是胖得太明显了,以至于宽大的黑色罩衣都遮不住他的体型。 “我有一个委托,不知大家有没有兴趣。” 那个胖胖的小猫人开始说话。 “那就是我手中有一张古仙府的地图,我想请几名同伴跟我一起去探索。” 房间之内,蓦然安静了一些。 本来有不少人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了,这时候却都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你能确定那张地图是真的吗?” 人群中有人问道。 “我已经去过那里了,自然早就确定了那地方的真伪,只是因为有许多危险之处,所以我一个人无法继续深入,需要有人帮忙才能进去。” “至于最终在里面找到的东西,大家可以平分,不过那地图是我提供的,我要有优先挑选权。” 房间内再次响起了许多急促的呼吸声,比刚才那个戴小鹿面具的修行者,说要出售一门道术时,还要急促更多。 对于这房间中得修行者来说,身后没有宗门可以依靠,只能靠机缘来获道术法器等修行资源。 而一位古仙人留下来的洞府? 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千载难逢的大机缘,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碰上一次。 “我去!” “我去!” “算我一个!” 一时间房间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嚷声。 却是没人在意刚才小猫人说的,那个地方很危险这件事情。 而小猫人接下来的一句话,也浇灭了这里大多人的热情。 “我要选择的人,必须是初识境以上。” 小猫人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 “相信我,引气期的修为去那个地方,只能是找死!” 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 束观不久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个房间中的修行者,基本都只有引气期的修为,至于初识境的,不过寥寥两三人而已。 “初识三重楼,我有资格吗?” 这个时候,一名带着山羊面具的黑袍人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道,他身体内散发的灵力波动,确实比周围的人都要高出一大截。 “你有没有比较厉害的攻击或防身道术,若是只会一些普通道术的话,就算初识境到了那里也很危险。” 小猫人看着他又如此问了一句。 “放心。” 山羊人只回答了两个字,语气间颇为自信。 “我是初识四重楼,最擅长就是保命了。” 接着另外一名初识境的修行者也说话了,他戴的是一个大象的面具。 小猫人点了点头,然后他的目光朝束观所在的这个角落里望了过来。 不过他的视线并没有在束观身上停留,而是直接落在了戴着小兔子面具的南飞身上。 “这位阁下,你有没有兴趣?” 小猫人如此问道。 看来他早就仔细观察过这房间中的每一个人,而且眼光也确实不错,似乎察觉到了南飞的强大。 “没兴趣。” 南飞却是直接懒洋洋的摇了摇头,拒绝了那个小猫人的邀请。 束观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是因为怕危险吗?还是说对那什么古仙人洞府根本不在意? 束观想着三师姐芮剑翘曾经跟自己说过,南飞向来号称是在荆城初识境修行者中最强大的那一个,就算木尧师兄都要稍逊他半分。 当然这是在自己狠狠揍了他一顿之前的事情。 不过自己是引气期,所以所以南飞这初识境最强者的称号,好像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而一名野修,在实力上以前能够横压七仙盟的所有二代弟子,这个南飞很可能拥有一种很厉害的道统传承呢,看不上那什么不知来历的古仙人洞府,倒也不算奇怪的事情。 见南飞拒绝,那小猫人似乎有些遗憾地转过了身子。 而坐在房间正中处沙发上的高越,手中的红酒杯不知什么时候又已经倒满了。 他也朝南飞看了一眼,这高越应该是知道南飞身份的,此时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般的笑容,接着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对那小猫人说道: “算我们银乐城一个。” “我会让一名弟子跟你去,至于你这次参加聚会的费用,我就给你免了吧!” 高越笑眯眯的抿了一口红酒道: “如果真的有什么收获,以后你就是我们银乐城的好朋友了。” 看不清此时那小猫人此时脸上的表情,但他却是沉默了那么两三秒的时间,然后才对高越躬了躬身道: “荣幸之至。” …… 这场在银乐城五楼举行的修行者的聚会,终于结束了。 房间里的修行者,陆续离开了这个房间。 束观本来的打算,是想跟上那个似乎对岳澜书院的事情很清楚的狮子人,查探一下他的身份的。 没想到他的计划却根本无法实行。 因为房间里的人,都是一个一个离开的,上一个人离开五分钟之后,另一个人才被允许离开房间。 不得不说银乐城想的还是很周到,这样一来,某些居心叵测,想要动歪心思的人,比如像束观这样的,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就连束观和南飞都不得不分开离去。 束观走出这个房间时,只见走廊上空无一人,然后他走到了刚才上来的那个房间,路上经过某个房间时,他又听到了里面传出的男女细细的喘息声。 里面的大战似乎已经结束了,那对男女沉浸在激情后的余韵中。 “……嫂子,你这样的女人,我哥居然放在家里不碰,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二弟,你不要再说了,你比你哥坏多了……” 听着那对男女之间的交谈,束观撇了撇嘴,走回上来的那个房间,将黑衣脱下挂回了墙壁上,在摘下小猴面具放回长桌,然后他看见了桌上的面具比他来时多了不少,有一个狮子面具也在其中。 束观想着如果用这面具卜一卦,不知能不能卜出那狮子人此时的行踪,可惜这也只能想想罢了。 因为那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人,此时正笑眯眯地,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于是束观对那中年男子也笑了一下,接着打开电梯门走了进去。 坐电梯从五楼下来,电梯门从外面打开了,走出电梯间,发现南飞正在等着他,一边跟光头男子小岩聊天,一边目光灼灼地看着此时依然还在舞台上唱歌的那名艳光四射的歌女。 见束观出来,南飞朝他挥了挥手道: “我们走吧!” 束观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先是朝大厅舞池中扫了一眼,没有发现和那个狮子人相似的身影,接着又抬起了头,看向了银乐城夜总会的四楼的某个房间。 银乐城的内部,是圆筒形的设计,站在一楼除了五楼被特意遮拦后看不见之外,二三四楼的每个房间都能看的很清楚。 “我还想去四楼看看。” 然后束观对南飞如此说道。 是的,那个狮子人已经找不到了,但是对麒麟饰物的感应却一直还在。 现在那感应,正从四楼的某个房间中传出来。 相对于帮岳澜书院找到姹女的行踪,对束观来说,更重要的是如何帮定世钟拿回属于它的麒麟饰物。 第206章 来都来了,不如一赌 对于束观想上四楼看看的要求,让南飞微微怔了一下。 “你想干什么?” 他看着束观,皱眉问道。 “进都进来了,那就多看看呗。” 束观微笑着说道。 南飞沉默了一会,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朝圆形扶梯那边走去。 此时一楼舞厅的舞池中,人已经比不久前进来时多了许多,整个大厅中都是灯红酒绿,欢声笑语。 南飞带着束观来到楼梯口,直接走了上去,只见二楼里侧依然是挑高的屋顶,上面是几个小上许多的舞池,但是摆设却要比一楼更加奢华了许多,每个舞池中的人并不多,似乎都是相熟之人,而陪舞的舞女,质量也明显比一楼高出一大截。 然后两人上了三楼,三楼是由几个宽敞的大厅组成,从敞开的大门望去,只见里面的人比一楼二楼的人加起来还要多一些,围在一张张赌桌旁,这些在下面本来西装革履的体面人,到了这些大厅中却是一个个大呼小叫,面目胀地通红狰狞。 赌博其实比女色更容易让人沉醉。 然后两人走到四楼的楼梯口,和二三楼不同,四楼楼梯口处,有两名穿着西装的大汉守着。 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前面也正好有几名客人要上楼,是几个看去气度就极为不凡的中年男子,特别是站在中央的那位中年男人,穿着缎面的夹袄大褂,手上带着一个硕大的碧绿通透的玉戒,方面大耳,不怒自威,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身居高位的真正大人物。 而这几名中年男人的身边,都各自有一位年轻女子挽着他们的胳膊,这些年轻女子不像是银乐城里面的舞女,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气质容貌,都远远不是那些舞女能够相提并论的。 “来了荆城这些日子,一直久闻这银乐城的大名。陈兄,这次真的要沾你的光,才能来这银乐城的四楼开开眼界。” “周兄你客气了,我们荆城是小地方,比不得伱们申城那世界,也就这个银乐城拿得出手,可惜那五楼不能带其他人上去,否则带周兄你上去看看,那里才是真正的人间胜境。” 几人聊着天,却见为首那名方面大耳的中年男子,拿出了一张铂金卡片,递给了守在楼梯口的两名壮汉。 壮汉接过后仔细看了一下,再恭敬地将铂金卡片递还,方才侧身让开,让这些人上楼。 然后南飞带着束观走了过来。 “南哥好。” “南哥好。” 看来南飞跟银乐城里面的人真的很熟,见到南飞过来,那两名壮汉齐齐躬身行礼,接着往左右一让,伸手恭请道: “南哥请上楼。” 此时前面那批客人,刚好走上四楼,听到身后的动静,不免回头看了一眼,见到那两个大汉对南飞的恭敬态度,以及根本没有查验身份就直接放行的一幕。 为首的那名威严男子,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似乎觉得有些丢面子。 毕竟作为这里的熟客,那两名看守明明都认识自己,却依然要验了贵宾卡才放行,而且对自己态度也绝没有对现在这两名年轻人恭敬。 不过已这中年男人的城府,也不会当即把这种不满发泄出来,只是深深地打量了一下那两个穿着普通,看不出什么来历的年轻人,方才转身往前方走去。 而当南飞和束观等上四楼的时候,见到前面那批客人正走进了一个房间之中。 束观微微扬眉,因为那也正是他准备进去的房间。 “你到底想干些什么?” 这时候南飞再次低声问了一句。 “我们去那个房间里面看看。” 束观笑着说道。 “你最好别乱来。” 南飞盯着他又沉声说了一句道: “那对兄弟都是心狠手辣的人,虽然就算你身份暴露,因为七仙盟的关系,他们不敢杀你,但肯定会将你好好折磨一番,毕竟是你违反了约定在先。” “至于我,恐怕要我姐来领人了。” “放心,我是有分寸的人。” 束观如此诚恳地回答了一句。 当然,不久之后他就被自己的话狠狠打脸了。 南飞狐疑地看了束观一眼,接着领他走到了那个房间之外。 这个房间的大门外,同样守着几名大汉,为首的一名看去而是出头,身型彪悍,长了一个鹰勾鼻的年轻人,看体内的灵力波动,这是一名引气境的修行者。 年轻人见到南飞顿时笑了起来道: “南哥,今天怎么这么有雅兴,跑到我们四楼来耍耍了。” “带朋友来见识见识。” 南飞也笑着说道: “小鹰,在里面的是谁?” “大师父,他组的牌局。” 年轻人答道: “南哥你要进去吗?” “进去看看。” 于是那年轻人推开了紧闭的大门。 南飞和束观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很非常宽敞的房间,比刚才他们聚会的那个房间还要宽敞许多,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小厅了。 里面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四周的墙壁上装饰着造型精美的壁灯,屋顶中央还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不同于舞池中的昏暗,这个房间中的灯光调得异常明亮。 而在房间的正中,放着一张足可围坐数十人的长条形大理石桌,此时桌边坐了十来名客人正在玩牌。 另外还有五六名容颜娇美,穿着特别改制过的,异常清凉的旗袍女子,如穿蝴蝶般为客人端茶倒水。 当然客人们玩牌的时候,她们是绝对不会靠近去的,而是靠墙静静靠墙站着,知道一轮牌结束,客人们休息的间隙,这些美丽的女侍者,才会上前提供温柔而贴心的服务。 而进来之后,束观的 那中年男子有一张狭长的马脸,嘴唇极薄,一双眼睛又细又长,看见他的时候,束观顿时以为是高越主持完五楼的修行者聚会之后,就又跑来这里玩牌了。 不过紧接着,束观就知道自己认错了。 坐在大理石桌上首的这个中年男子,虽然容貌长的跟高越一模一样,但是下巴上却没有留小胡子。 所以这不是高越,而是高卓,银乐城两位兄弟主持者中的那位老大高卓。 只是此时那麒麟饰物的气息,却正是从这位高卓的身上传来。 看来这两兄弟是轮流掌管麒麟饰物的。 这样一来,每天可以使用麒麟饰物的上限,倒是提高了一倍。 束观如此想着,接着在扫了一眼长桌上的其他客人,下一刻,束观微微怔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大胖子,很胖很胖的大胖子,穿着一件丝绸长衫,长衫被撑得紧绷绷地,仿佛随时都会被撑爆一般。 这大胖子人很胖,却是长了一副细眉细眼,小嘴小鼻的奇相,看去很是怪异。 这是刚才聚会上的那个小猫人? 束观脑中 虽然说这世界上胖的人很多,在银乐城中今天同时出现两个大胖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不能因为此时坐在长桌旁玩牌的客人胖,就觉得他应该是刚才那个小猫人。 问题是此时这个大胖子,同样也是修行者,而且还和小猫人一样是初识境的修行者。 那这种巧合的可能性就几乎没有了。 束观的视线在那个大胖子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大胖子似乎立刻有所感应,抬头往这边看了过来。 不过他只是看了束观一眼,就马上看向了束观身边的南飞,接着微微一怔,似乎也认出了南飞就是刚才那个戴小兔子面具的男子。 主要是南飞的修为摆在那里,这么一会时间就重逢,实在是无法遮掩身份。 然后那大胖子朝着南飞微笑着点了点头,笑的很是友善,看来他对南飞还没有死心。 南飞却是恍若未觉,看都没看那大胖子一眼。 而束观已经将长桌边的客人都扫视了一遍。 发现十几名客人中,除了那大胖子之外,居然还有三名修行者。 此时此地,很可能都是刚才参加过聚会的修行者,现在下来玩几把放松下。 只是这几人都没有太明显的体型特征,也无法分辨到底是当时的哪位动物人。 而在束观和南飞进来的时候,那应该是银乐城两大巨头之一高卓的中年男子,也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淡淡地朝南飞点了下头,就自顾继续低头看牌了。 倒是跟进来的那个被南飞称呼为小鹰的年轻人,低声问了南飞一句道: “南哥,要坐下来玩几把吗?” 南飞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道: “我不会。” 束观顿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怎么看都像是那种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人物,没想到居然不会赌钱。 看到束观那诡异的目光,南飞哼了一声道: “老子家教很严的,小时候我姐就警告过我如果敢赌钱的话,直接砍到我两只手,她养我一辈子。” 接着又问了一句道: “现在你也进来看过了,能不能走了?” 一开始的时候,是他邀请束观进银乐城看看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感觉束观的态度越来越奇怪,本能地觉得身边这小子今天会在这里闹出点什么事来,此刻恨不得立刻带束观离开这里。 束观没有说话,沉思了那么几秒的时间,然后对南飞展颜一笑道: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玩几把就走。” 接着束观拉开身前的靠椅,坐到了长桌之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坐在了这张长桌的另一头,正对着高卓。 至于这张赌桌上正在玩的赌局,刚才束观也已经看明白了,是一种类似他前世“梭哈”的赌牌方式,束观虽然前世没怎么玩过,但得益于看过的那些老赌片,这种赌牌的基本玩法他还是清楚的。 “这里的最低筹码压多少?” 然后束观问了那个名叫小鹰的年轻人一句。 “一百银元起步,没有上限。” 因为束观是南飞带来的,同时也是修行者,所以那个小鹰很客气地说道,接着又用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 “不过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不得使用任何道术。” 好家伙,一百银元起步。 虽然这数额对于这个房间的豪华程度,以及对于这张赌桌上客人的身份地位来说,一百银元听去不是什么大数目,但要知道梭哈这种赌牌玩法,赌资是不断往上叠加的,一轮下来上到数千上万银元是很容易的事情。 至于一个晚上的输赢,那就是一个令人咋舌的天文数字了。 自己的这点身家,恐怕根本玩不了几轮了。 束观如此想着,掏出了四张一千面额的银票,交给了那个小鹰。 “那请帮我换一下筹码。” 在上次给荣苗买完手表之后,这已经是他最后的一点身家了。 看着手中那四张银票,小鹰微微怔了一下下,因为这或许是他在这个包厢中见过的出手最寒酸的一位,不过这年轻人也没有露出太多的异色,直接将银票交给门外的一名大汉,吩咐他去换筹码。 很快筹码就换回来了,有一百面额的,有两百,五百面额的,也就十几个的样子,被放在了束观的面前,跟桌上其他客人面前堆积如山的筹码比起来,看去是那般的与众不同。 束观自己倒是没有丝毫害臊地意思,趁着上一牌局刚结束的间隙,微笑着对桌上的其他赌客说了一句道: “加一位,大家没意见吧。” 长桌另一边的高卓,扫了束观面前的筹码一眼,嘴角露出一个不知是何意的笑容,随意地挥了挥手道: “你是小南带来的朋友,想玩就玩吧。” 接着众人纷纷往长桌中央扔出了一枚百元的筹码,这是底筹,只要上桌赌牌,就必须要先压底筹,最后这些底筹归赢家通吃。 然后那位穿着清凉的旗袍,肌肤白皙娇嫩,不管身材还是容貌都堪称极品的女荷官,开始给众人发牌。 一张盖着的纸牌从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滑到了束观的身前。 束观掀起牌面看了一眼。 接着又是一张正面朝上的纸牌滑了过来。 当发到 束观快速扫了一眼桌上其他赌客的牌面,接着在脑中说了一句。 “小艺,开始计算概率。” 第207章 好运气 束观知道“梭哈”的玩法和规则,但以前他从来没有真正地玩过,前世的他的南飞一样不沾赌。 而在不能使用道术的限制下,束观敢在这张赌桌前坐下,最大的凭仗就是他有小艺。 有小艺在,他就可以轻松知道每一轮发牌后胜负的概率。 当然,关于“梭哈”这种赌牌玩法,并不是说靠着概率统计就能稳赢的。 在赌博中概率统计非常重要,但绝不是仅仅只有一个概率的问题,同时还跟一个人的心理素质,赌资的雄厚程度,还有最重要的运气有关。 所以靠着小艺,束观也无法在赌桌上大杀四方。 甚至在几轮赌局结束之后,束观的面前的筹码,已经快速少了三分之一。 比如有一轮牌局,在发到 于是束观不得不叹了一口气,盖上了自己的牌。 因为他没有这么多钱跟注,只能眼睁睁看着痛失好局,连原先押的那些赌注都赔了进去。 这就是赌资雄厚程度,对“梭哈”这种赌牌玩法的影响。 束观的赌资太少,他只能等待更好的机会。 不过还算幸运的是,这个机会在不久之后出现了。 那一轮牌局,或许因为一开始大家的牌都不怎么好,所以 而 最后只剩下了束观和另一名赌客。 另外那名赌客的牌面是两张a,而束观的牌面是k和j。 很凑巧的是,这位赌客正是刚才那群先他们一步上到四楼的中年男子中为首的那一位。 “一对a大,陈先生说话。” 女荷官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姓陈的威严中年男子,看了看束观展露的两张牌的牌面,又看了束观的面前的筹码,沉吟了一下,扔出了五百元面额的筹码,然后悠然地拿起手旁的茶杯喝了口茶,用一种玩味的笑容看着束观。 束观也抬头迅速看了那陈姓中年男子一眼。 这家伙不安好心呢! 因为这一轮其他赌客的牌面都不好,此时牌桌上的押注并不大,刚才 而此时那陈姓中年男子的牌面是两张a,这是非常好的牌面了,他完全可以叫个大注吓退对手。 因为前面下的注很少,就算放弃损失也不大,一般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放弃。 但这个陈姓中年男子,却喊了一个不大不小,在束观能承受范围内的赌注,这是在给束观再看一张牌的机会。 在赌术原则上,这是非常愚蠢的做法,但如果他是想引诱束观继续跟注,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此时小艺的声音在他脑中响了起来。 “哥哥,按照已出的牌运算,你这幅牌顺子的概率是百分之二十六,三张k的概率是百分之十七,两对的概率是百分之三十四……” 束观默默地掀起自己的底牌看了一眼。 接着也拿起一枚五百的筹码,扔了出去。 然后那位娇媚的女荷官继续开始发牌。 束观则是拿到了一张10。 威严男子哈哈大笑起来,直接抓起一把筹码,扔到了桌子中间。 “我梭你剩下的所有筹码!” 他戏谑地看着束观说道。 果然,上一张牌他只押了五百银元的筹码,只是为了引诱束观继续跟注,而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赢光束观的所有筹码,让束观出局。 而束观如果束观此时选择放弃,那么他手中的筹码就更少了,恐怕下一轮连跟注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这威严中年男子特意针对束观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刚才在楼梯上两批人截然不同的待遇,让他心里有些不爽吧。 “小艺。” 束观在脑中唤了一声。 “哥哥,你这把牌现在顺子的概率已经上升到百分之八十一,一对k的概率百分之五十五……” “对方呢?” “对方葫芦的概率,是百分之二十三。” 束观再次默默掀起自己的底牌看了一眼。 他的底牌,赫然是一张a! 这也是束观刚才选择跟注的原因。 因为有一张a在他的手中,他可以赌一赌! 现在按照小艺的运算,自己获得顺子的概率,已经要远大于对方获得葫芦的概率了。 只是赌博这种事情,和概率比起来,似乎运气更加重要一些,运气不好,百分之八十几的概率,也会输给对方百分之二十几的概率。 束观想了想,然后笑着对那女荷官说了一句道: “我要求封牌,我要先上个洗手间。” 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将束观的牌罩住了。 然后束观起身离开,过了五分钟之后,他再次回到了座位上,回来的时候束观满面笑容。 “开牌吧。” 他如此说了一句。 封牌的那个透明玻璃罩被拿走了。 “我跟了!” 束观将所有的筹码都扔了出去。 然后就在女荷官准备发出最后一张牌的时候,坐在长桌另一头的高卓突然喊了一声。 “等等。”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束观。 刚才束观离开的时候,高卓其实一直留意着束观的牌,但并没有感应到有什么被道术动过手脚的痕迹,陈姓中年男子的牌同样如此。 但不知为什么,高卓的心中总觉得有点异样。 这是来自一位胎动境强者的灵识直觉。 “小丽,将牌重新洗一下再发。” 最终,高卓如此对那名女荷官说了一句。 在他的赌场中,绝不允许赌客出千,特别是用道术出千。 那娇媚的女荷官,闻言连忙重新将手中剩余地牌洗了一遍。 束观无所谓的笑了一下。 刚才他去洗手间,自然不是用道术对这些牌动什么手脚,那样的话肯定是瞒不过高卓的眼睛的。 不过束观去洗手间的时候,确实是施展了一门道术:一掌经。 他用一掌经推算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运气。 在这个房间中不能施展道术,但出去总没有问题,而且也不是针对赌牌施展的,高卓也不可能发现。 至于用一掌经推算的结果:他今天的运气很好。 好到爆棚那一种! 然后 束观得到的是一张q。 而陈姓中年男子发到的,居然也是一张q,他的眼中略微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因为不是他希望的葫芦。 不过三张a已经是很大的牌面了,大部分情况下都已经能通杀。 所以陈姓中年男子哈哈大笑着随意将自己底牌掀了开来,扔在了桌上。 “三张a!” “我不信伱刚好是顺子。” 束观默默地掀开了自己底牌,微笑着对那陈姓中年男子说道: “你说巧不巧,它就是个顺子。” 10,j,q,k,a。 大顺。 陈姓中年男子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输掉的几千银元,对他来说自然是小意思,但是本来胜券在握的赌局,被人硬生生的翻盘了,这种挫败感却让他无比难受。 最难受的是对方翻盘的机会还是自己给养出来的,他本来完全可以在拿着两张a的时候就直接用大注吓退对手。 为什么在“梭哈”中顺子是最难出现的,因为前面的四张牌实在是太考验人的心理素质了,特别在赌注大的时候,很少有人会去搏那种无法确定的概率和运气。 当然,如果在确定了概率,又知道了自己的运气很好的情况下,还是可以博一博的。 比如现在的束观。 而在赢了这一把之后,束观的赌资顿时增加到了六千银元。 只是这点赌资,对于这张赌桌上的其他赌客来说,依然是不值一提。 所以接下来的几轮赌局,束观下注还是非常谨慎,只有遇到像刚才这样的好机会,他才会下重注搏一把。 大概在十几轮之后,束观的赌资已经增加到了三万。 有了三万银元,那就可以浪一浪了。 所以在赌资达到三万之后,束观的赌风陡然一变,变的凌厉而又果决。 只要胜率超过百分之六十,他就毫不犹豫的跟注。 反正他今天的运气很好! 而当束观的赌资达到了十万银元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开始微微有些头晕。 这样来钱真的是太快了。 如果他现在收手,带着这些银元离开,那么他能立马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小富翁。 只可惜束观今天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赢钱,而是为了帮定世钟拿回它的那个麒麟饰物。 第208章 真正赌局开始 时间来到了深夜十二点。 房间内的赌局依然还在继续,虽然中途已经有几个人离开,或者是输光了自己的筹码,或是实在玩累了选择去休息。 但此刻还留在赌桌上的,反倒是一个个看去越发神采奕奕。 这些都是真正的爱赌之人,夜深了没有关系,累了也没有关系,甚至筹码输光了都没有关系,无非再买就是了。 此时这这个奢华的包厢中,留在赌桌上的还有七个人。 束观自然还在,这里的主人高卓自然还在,那个大胖子也还在,至于另外的两名修行者,倒是已经早早离场走了,他们刚才只是来小赌怡情几把的。 其实在修行者中,真正会迷恋赌博的人很少很少,这跟大部分修行者的道心有关,赌博这种事情太容易损坏道心,让人增加走火入魔的风险了。 毕竟像高卓高越这样的修行者是极少数的,这在来银乐城之前,李至霞就已经跟束观介绍过银乐城这对兄弟的情况。 这对兄弟和很多修行者不同,特别贪恋红尘俗世的享乐生活,特别是老大高卓尤为好赌,老二高越尤为好色,两个人天天在银乐城中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居然还没走火入魔,也不得不说是个异数。 按照李至霞的猜测,这两兄弟的道心,应该是属于百无禁忌的那一种。 这跟自己倒是有些相似。 当时束观听了李至霞的介绍之后,如此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而此刻留在赌桌上的,除了他们三名修行者之外,还有另外四名普通人,其中那个姓陈的威严中年男子也还在。 不过那陈姓中年男子现在脸上也没有任何威严可言了,只有一个输急了眼的赌徒的焦躁。 他已经连续两次增买筹码了。 钱对他来说是小事,但一直输却是让他很不爽。 至于他的钱,基本都输给了束观。 自从那一把三个a输给束观之后,他就一直想要从束观身上赢回来。 只是赌钱不赌气,当一个人在赌桌上开始意气用事的时候,他也就只能输钱了。 束观此时面前的筹码,已经堆积如小山一般。 不过他还并不是今天赢钱最多的人,今天赢钱最多的是高卓。 和束观靠着小艺帮他计算概率和今天的好运气不同,高卓是完全凭借着他的赌术在赢钱。 他下重注的次数并不多,但只要每一次下重注,就必然是大赢特赢。 至于那个大胖子,在赌桌上玩了一个晚上,却是一直维持着不输不赢的状态。 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心思本来就不在赌局上,也不知他一直留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至于另外几人,却基本都是输的比较多。 不过能在这个房间中赌钱的,都是在荆城极有身份地位的人,不是那种烂赌鬼,非要把钱赢回来才肯下赌桌。 到了凌晨两点左右,那几名凡人赌客也都开始陆续收手,虽然今天输了不少,但对于他们的家底来说,倒也算不上什么,无非是下次运气好时再赢回来就是了。 “我跟你最后梭一把!” 只有那个陈姓中年男子,依然还不甘心下场,他盯着一双血丝通红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束观,将身前的筹码全部推了出来。 这已经是他 而于他的牌面,是9,10,q,k。 而且全部都是黑桃。 就是不知道他的底牌是不是黑桃j。 一个已经赌红了眼的人,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行为模式去推断了。 至于束观的牌面,是三张a加一张9。 这他们 束观叹了口气,对于自己将这个陈姓中年男子逼成这幅模样有些歉疚,他的目标根本不是这陈姓中年男子,所以这陈姓中年男子只是被殃及的池鱼而已。 不过,他确实也需要这陈姓中年男子的钱。 所以叹了口气之后,束观也将自己面面前的筹码退了出去,接着直接翻开了自己的底牌。 那是一张a。 四个a,铁支! 除非陈姓中年男子是同顺,否则不可能压得过束观。 在束观掀开底牌的时候,那陈姓中年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苍白,身躯猛然往后一靠,瘫在了椅背上。 他的底牌确实是一张j,但可惜不是黑桃j。 下一刻,陈姓中年男子猛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了支票薄,准备再次兑换筹码。 而他边上那几个朋友,终于看不下去,大惊失色地按住了陈姓中年男子的手。 “陈兄,可以了。” “老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他的几个朋友还算义气,连拉带拽地把那陈姓中年男子从赌桌上拖走,拖离了这个房间。 然后房间内赌桌旁,只剩下了束观,高卓,大胖子,以及坐在束观身旁,早就一副昏昏欲睡模样的南飞。 高卓仔细看了束观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富成熟男子魅力的微笑。 “小兄弟,怎么称呼?” “束观。” “你的牌玩的很不错,以后不妨经常来玩玩。” 高卓朝束观点了点头,接着长身而起。 “人也走得差不多了,那今天我们就结束吧!” 然而束观却依然坐在位子上没有动,他的手中把玩着一个筹码,同样微笑看着高卓道: “何必等以后,不如我们今天两个人玩几把?” 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高卓,猛然顿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束观,足足盯了十来秒钟。 接着他再次露出了一个笑容道: “你的意识是就我们两个人?” “不错。” 束观平静地点了下头。 “那就玩玩。” 高卓哈哈笑了起来,重新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上。 “小丽,再去重新拿几副牌来。” 而那个大胖子,本来也已经和高卓一样站了来准备离开了,此时却是又慢慢将自己肥大至极的身躯塞回了座椅中。 他扭头看看高卓,又扭头看看束观,眼中露出了玩味之色,特别是看向束观的时候,脸上还闪过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至于本来耷拉着脑袋,不停打着瞌睡的南飞,此刻猛然坐正了身子,一双眼睛变得无比清醒,还有些惊恐。 他脸色有些发白地拉了拉束观的衣袖,低沉着声音问道: “伱要干什么?” 束观正要说话,长桌那头的高卓却是先笑着说了一句。 “小南,你放心,看在你们姐弟的面子上,你的这位朋友,最多输光衣服走出银乐城,我不会把他的命也赢过来的。” 束观扬了扬眉,淡淡地回了一句。 “今天光溜溜走出银乐城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他回的这句话很有意思。 意思是他今天准备把整个银乐城都要从高卓的手中赢过来。 高卓听懂了束观的意思。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终于慢慢消失了,他冷冷看着长桌对面那个其貌不扬,只有引气期修为的年轻人,漠然地说道: “我还是会留你一条命,但只有一条命,你的一双手,今天必须留下来。” 这个时候,那位名叫小丽的娇媚女荷官,拿着几副新牌回到了赌桌边,她似乎感受到了此时赌桌上的压抑沉重的气氛,几滴汗珠顺着她白皙娇嫩的脸颊滑下,滑过同样白皙细嫩的脖颈,再滑进同样白皙细嫩的某处峡谷。 女荷官纤手微微颤抖着取出一副新扑克牌,开始给双方发牌。 今夜真正的赌局,开始了。 第209章 你居然出老千! “小艺。” “哥哥,他下一张牌是k的概率为百分之一十三。” “这把我不跟了。” …… “哥哥,你下一张牌j的概率是百分之十九。” “我押十万,你跟不跟?” …… “哥哥,最后一张是9的概率为百分之六十一。” “五十万。” …… 当赌局只剩下两个人之后,小艺对于每张牌出现的概率的运算,就大大简便了。 另外跟高卓这样的赌术高手对决,就不能像跟刚才那个陈姓中年男子那般,纯靠最后时刻赌概率和运气了。 跟高卓这样的高手赌牌,每一次叫牌下注都要认真计算,否则不知不觉间就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而你的眼光也不能局限于这一把牌的赌注,而且要关注双方桌上全部的筹码,有时候宁愿少赢一点,稳一点,积少成多,将对方的筹码慢慢赢过来。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伱必须不断打击对方的信心和士气。 真正的赌术高手,最擅长的是掌控对手的情绪,只有对手的情绪完全被你支配的时候,让他生气,让他愤怒,让他失去理智,你才有机会给对方致命一击。 当然,这些看去很牛逼的赌场经验,都不是是自己的经验,而是他的前世看过的那些赌片中的经典台词。 束观也不知道这些台词到底只是编剧自己瞎编乱造,还是真的有点用处。 总之在今天以前,他这个从来没有真正赌过钱的赌场菜鸟,也只能按照这些台词来了。 比如一开始他那些挑衅的话语和态度,就是为了激怒高卓。 至于高卓有没有真正被他激怒,现在还暂时看不出来,但至少在两人间的赌局开始之后,高卓的脸上再没有露出过半丝笑容。 而在此之前,在前半夜的赌局中,高卓的脸上一直是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的,就算是有时候输钱了,他也总是一副不以为意,却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神态。 但是和束观两人间的赌局开始,高卓的眉头就一直紧皱着。 因为他从来没有在赌桌上遇到过这么难缠,这么精明,这么赌风变幻莫测的对手。 作为一名赌术高手,高卓自然也极为擅长算牌,只是几轮下来之后,他发现对面那个年轻人似乎比他还会算。 有时候他刚感觉自己要来一张好牌的时候,那个年轻人总是很适时地就不跟了。 而有时候那年轻人下了重注,但自己觉得他是在冒险,所以跟注之后却发现下一张牌果然对那年轻人很有利。 而最让高卓有些头痛的是,他至今也无法摸准这名叫束观的年轻人的赌牌风格。 久经赌场的人都知道,一名赌术高手就算赌术再厉害,都是有自己的风格的,或谨慎,或激进,或爱引蛇出洞,或爱以气势压人。 但这年轻人却很难琢磨,有时候他精明地任自己什么示弱也不上当,有时候却是拿着一副散牌,却也敢跟你几万几万的加注,想要吓退自己。 就是靠着这年轻人冒失地唬牌,高卓狠狠地从他手中赢了几把。 但是在玩了十来把之后,高卓却诧异地发现,自己的筹码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少了三分之一。 输钱没有关系,但是在输钱过程中的那种无力感,让高卓的心情有些烦躁。 然后某一刻,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信心已经在动摇了。 以前自己在和别人赌钱的时候,纵有牌风不顺之时,但从不会气馁,但是今天面对这个年轻人,他竟然没有了必胜的把握。 高卓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 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赌术高手,他很清楚在赌桌上一旦失去了信心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你的应对会越来越不顺,怎么做怎么错,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最终输光自己所有的筹码。 高卓抬头,深深地看了对面那年轻人一眼。 不行,必须改变现在这种局面,否则今天就不用赌了! 高卓在此时做了一个决定。 他准备出老千了! 银乐城的赌场中有一个铁规,那就是谁都不能在这里出老千,特别是用道术出老千! 否则不管你什么身份,都没有好果子吃。 但是这条铁规是针对来这里玩的赌客的,却不针对这里赌场的主人,也就是高卓自己。 这是我的赌场,我自己自然可以出老千。 这些年来高卓一直是这么认为,也是这么做的。 我只要赢,才不管手段是不是下作。 就像他的弟弟高越,看到有兴趣的女人肯定要睡掉,才不管用什么手段呢。 他们就是这么一对随心所欲,百无禁忌的兄弟。 当然,高卓平常赌博的时候很少会出老千,动不动就出老千会减少赌博的乐趣,而且也很少有人能逼得他出老千才能赢。 但今天却碰到了一个。 高卓盯着束观的眼睛。 此时两人的面前各自的牌,已经发到了 束观的牌面,是一幅同,至少翻开的四张全是方块牌。 而高卓这边,是两个对子。 问题是高卓的手中,包括他的底牌,没有一张方块。 所以那年轻人拿到一幅同牌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而年轻人此时脸上的神情,似乎拿到的确实是一幅同。 “二十万。” 束观微笑着推出了自己的筹码。 小艺已经计算过了,对方拿到葫芦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五。 高卓此时没有看牌,他依然盯着束观的眼睛。 对方真的是同吗? 还是说在唬人? 看去高卓似乎在思考着。 但其实此时高卓没有在思考任何事情,他只是在出老千。 因为这一把牌,他不能再输了。 高卓并不是在用道术出老千,因为施展任何道术,都会引起天地灵气的波动,在这样一个密封的房间中,很难不被人察觉。 所以高卓不是在用道术出老千,而是用一件法宝。 那件法宝能够让他窥视别人的内心。 当然也就能知道对方此时的底牌是什么了。 而且这是那件法宝自带的神通,并不需要引动天地灵气。 高卓盯着束观的眼睛,再从束观的眼睛,看进了束观的内心。 高卓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张牌。 然后他笑了起来。 “二十万,我跟了。” 高卓推出了一堆筹码。 接着他又推出了一堆筹码。 “我再加二十万。” 束观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同样扔出了二十万的筹码。 “我不信你是葫芦。” “所以我再加三十万。” 束观又推出三十万筹码。 二十万,二十万,三十万,一共七十万,这已经是他前几把从高卓手中赢过来的所有筹码了。 高卓突然站了起来。 “我是不是葫芦不重要,但我赌你绝不是同。” 他张开双臂,俯身将面前所有的筹码推了出去。 “所以我梭了!” 此刻高卓的眼神犀利,语气间有这不容置疑的自信。 束观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消失了,他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些筹码,沉默了大概十来秒钟左右的时间,然后无声地盖上了自己的牌。 “我不跟。” 他的底牌确实不是同。 高卓哈哈大笑起来,身子一仰坐回了椅子上。 刚才输掉的筹码,他这一把全部都赢了回来,同时被磨损的信心也瞬间都恢复了过来。 最重要的是,用这样一种方式赢下对手,对对手的信心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这才是他动用那件法宝出千的真正目的。 赌局仿佛回到了最初时的局势。 那个娇媚的女荷官开始继续发牌。 这一次,束观和高卓的下注方式都很奇怪,每发一张牌,两人都只扔一百银元,直到五张牌发完,桌面上竟只有寥寥千余筹码。 这是恐怕今天晚上,赌注最小的一场赌局了。 然后五张牌发完了。 赌桌之上,束观的牌面是四张散牌,分别是9,k,j,a。 很巧合的是,高卓的四张牌居然也是散牌,分别是q,10,j,a。 很诡异的一场局。 两个人的最后一张牌都是a,不过束观的是黑桃a,高卓的是红桃a。 “你大你先说话。” 心情愉悦的高卓,扬了扬手道,接着又拿起边上的红酒喝了一口。 而束观则是紧紧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发呆般坐了半分钟没有说话,最后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新买的那个腕表。 已经凌晨三点钟了。 “很迟了,要不我们就一把定胜负吧!” 然后束观说了这么一句,将面前所有的筹码都推了出去。 “你都没看底牌。” 高卓一怔道。 是的,这把牌从开始到现在为止,束观都没有掀起底牌看过一眼。 “无所谓了,反正都是最后一局。” 束观淡淡地说道。 高卓的笑意微微收敛了一些,也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怎么?这小子发现自己刚才窥视他的内心了?所以现在故意不看底牌了? 不可能,那件法宝自己已经用了很多年了,用这件法宝窥视别人的内心想法,被窥探之人根本不会察觉异常,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行者都是如此。 笑容再次回到了高卓的脸上。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对那件法宝根深蒂固的信任,高卓甚至比信任自己更信任那件法宝。 所以这个小子,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而是因为心已经乱了,不是在赌钱,而是在赌气了。 高卓的心再次定了下来。 他此刻可不会像那个小子那样冲动,所以他再次掀开自己的底牌看了一眼。 他的底牌是一张a。 所以他的牌是a一对。 除非对方也是一对a,否则再没有赢他的可能。 但是现在已经出现三张a了,对方的底牌也是a的几率实在是太小太小了。 作为一名老赌手,这样的情况下基本都会跟注。 而且高卓此时也绝不能放弃,否则他刚刚找回的气势会再度被对方压下。 所以即使无法知道对方的底牌,但在沉吟了一下之后,他也同样推出了自己所有的筹码。 “那就梭了吧。” “可以开牌了吗?如果你是一对a,今天晚上你就是最大的玩家,桌面上所有的筹码都会归你。” “不,我还想加注!” 这个时候,束观却突然翻起了自己的底牌看了一眼,接着将底牌放在,如此说了一句。 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亢奋。 高卓猛然一怔。 难道这小子的底牌,真的是一张a? 然后他就看见束观讲自己的一双手放在了赌桌之上。 “我就把我的手加上去,赌你的银乐城!” “你敢不敢赌?” 高卓的双眼骤然眯了起来。 他的眼睛本来就生得又细又长,此时再眯了起来,简直就变成了一条细缝。 细缝之中,射出冰冷至极的光芒。 银乐城,是他们兄弟俩辛辛苦苦建立的,有今日这样的规模和盛况,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也是他们兄弟俩在这红尘俗世中的安身之家。 谁敢打他们银乐城的主意,谁就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的手,哪有资格跟我的银乐城赌!” 高卓冷冷地说了一句。 “赌局之前我就说过,今天不知道是谁会光溜溜地走出这里,我说话算话,说要让你输掉银乐城,就让你输掉。” 束观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他的笑容此时在高卓眼中看来是那般地可恨。 “你不是也说要留下我一双手吗?现在我就把手放在这里,看你有没有胆量来拿了!” “这可是唯一的机会了,如果你不敢赌,我可就要带走所有的筹码离开了,反正我今天赚了不少,而且离开以后还可以跟别人说说我是怎么赢钱的。” “那是因为银乐城的高老板,不敢跟,我,赌!” 束观最后三个字,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语气间充满了嘲笑和挑衅的意味。 边上一直在观战的南飞和大胖子两人,愕然看着束观。 这家伙是疯了吗? 就这么想别人砍掉自己的手? 而束观的所有言语,都宛如一支支毒箭般刺激这高卓的情绪。 他本来就是因为这小子的挑衅才坐下来和对方对赌的,也确实夸下海口要留下对方的一双手。 如果今天真的被这小子带着这些筹码离开银乐城的大门,那他高卓的脸面就真的丢尽了。 当然,此时的高卓依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如果他无法知道对方的底牌,就算被束观这么羞辱,他还是不会把自己兄弟俩的银乐城拿出来跟对方赌这一把。 问题是刚才这小子已经看过一眼自己的底牌。 他看过了,就等于是自己知道了。 高卓紧紧盯着束观的眼睛,再次动用了那件法宝。 几秒钟之后,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一张k! 一对k就敢堵上自己的手,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 高卓冷笑了一声。 在正常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用银乐城去冒险的。 但现在这种情况,完全不算是冒险了。 高卓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牌,这把他赢定了。 而这样一个多次挑衅羞辱自己的小子,等于是自己将手送上来让他砍,高卓觉得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高卓没有再多想什么。 “好,我跟你赌了!” 高卓的嘴角露出了戏谑的笑容,就像一个看着猎物自动钻进自己陷阱的猎人,眼神得意而又有些残忍。 “嗯,你不把地契拿出来吗?” 束观似是很谨慎地问了一句。 “不用,在赌桌上我高卓从来不会耍赖!” 束观的神态再次让高卓有些火冒三丈。 “那就开牌吧!” 这一瞬间,束观的脸上的神情还有眼神,蓦然变得无比平静,再也看不到半丝刚才的那种急躁和挑衅。 他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底牌。 而高卓却已经抢先一步,拿起自己的底牌甩在了桌上。 “一对a!” “小子,把你的手留下来吧!” 高卓神情舒畅地哈哈大笑起来,只是下一刻,他的笑声戈然而止,细长的双眼瞪得老大,长大了嘴巴,一副见鬼了般的模样。 因为这时候束观也静静地翻开了底牌。 那同样是一张a.。 一对a对一对a。 那么就要看双方其余牌中最大的牌是什么了。 束观有一张k,高卓则只有一张q。 所以这一把牌,自然是束观赢了。 可是刚才自己明明用法宝看过这小子脑中的底牌,明明是一张k,怎么会突然变成一张a? 高卓在茫然了几秒钟之后,脸上的惊讶和意外慢慢消失了,升起了一丝明悟之色,然后再变成一种愤怒至极的冷厉。 “你居然敢出老千!” 他指着束观怒喝道: “敢在我的赌局上出老千,你现在要留下的,不是一双手,而是你的命!” 束观好整以暇地双手抱着后脑勺,往往椅背上一靠,淡淡地问道: “哦,那你说说我是怎么出老千的?” 高卓楞住了! 第210章 束观,你个苕货! 束观悠然的一句问话,让高卓彻底楞在了那里。 是啊,这小子是怎么出老千的? 刚才因为是自己知道对方的底牌是一张k,开出来后却变成了一张a。 所以高卓下意识地认为这小子出老千了。 可问题是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动手脚的? 高卓很肯定,在这小子开牌之前,绝没有对他的牌动过手脚。 一个引气期的小子,又怎么可能在自己这样胎动境强者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而不被察觉呢? 那么,他又是怎么换掉那张底牌的? 如果自己无法说出这小子如何换牌,那就无法证明对方出老千了。 赌场规矩,你无法证明别人出老千,最多只能请人家离开你的赌场,并表示以后不欢迎你再来,却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自己总不能说我早知道伱原来的底牌是k。 那样不就等于告诉别人出老千的人是自己了? 一时间,高卓有些发愣。 束观惬意地看着高卓此时的神情,魄有些自得之意。 自己的演技还真是不错,可惜前世入错了行,如果去当演员的话,说不定早就拿到影帝了。 特别是刚才输给高卓的那一把,自己将一开始想偷鸡时的强装镇定,到偷鸡被揭穿后的失落,遗憾,无奈的心理演绎地淋漓尽致,表情层次分明,完全是教科书级别的表演。 特别是在自己明知对方动用了麒麟饰物的情况下。 是的,当高卓动用麒麟饰物的时候,束观 高卓以为他用这件法宝窥探人心的时候,被窥探之人根本无法察觉。 但是不知道束观有来自定世钟同源相承的天音降魔功,麒麟饰物被动用之际,根本瞒不过束观。 只是当时束观却表现地浑然不觉,将赢来的钱全部输了回去。 他就是要让高卓以为,自己无法抵抗麒麟饰物的窥探。 只有这样,高卓才会在下次需要的时候,再次动用麒麟饰物,并且坚信他的窥探不会有误。 在和高卓的赌局对决中,束观一开始对他的挑衅嘲讽,是为了让高卓产生绝不能输给自己的愤念。 在最后一把牌之前,束观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欺骗。 他前世看过的那些赌片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一句话,就是最厉害的赌术,往往都是骗术。 束观就是要骗得高卓拿出银乐城跟他赌一场。 当然在最后将自己的手放上赌桌之前,束观还是看了一下底牌,不仅仅是为了引诱高卓用麒麟饰物窥视自己的内心,主要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牌是什么。 如果最后的底牌不是一张a,那束观可不会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无非是换个办法取回麒麟饰物罢了。 不过他今天的运气真的很好,底牌真的是一张a。 至于高卓在他脑中看到的那张k,就更简单了,那是小艺的意识。 体内拥有两个灵魂的束观,天然就是麒麟饰物的克星。 而最后的结果,是高卓果然上当了,自以为胜券在握地拿出了银乐城跟他赌了一把,然后把银乐城输给了他。 “高老板,不知你什么时候能把银乐城的房契和地契交给我呢?” 此刻束观微笑着问了一句。 高卓终于回过了神来,这位胎动境的强者,脸色铁青地看着束观。 刚才的那把牌局,按照赌场规矩来说,他既然无法证明束观出老千,那么就是他输了。 可是他明明看到过束观脑中的底牌是一张k,只是在最后时刻不知怎么被束观换了而已。 这又怎么能让高卓甘心接受自己输了的结果! 特别这次的赌注还是银乐城。 “小子,我承认这次看走了眼。” 高卓盯着束观厉声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换牌的,但是有没有换牌你自己最清楚,现在立刻拿起桌上这些钱给我滚,以后不能再踏进银乐城一步。” “所以,高老板你是准备耍赖喽。” 束观扬了扬眉道。 “耍赖?小子,你别逼我亲手将你扔出去。” 这时南飞也起身来到了束观的旁边。 “你别闹事了,我们走吧!” 南飞对束观使了个眼色道。 他现在对于将束观带进银乐城这件事情,已经连肠子都悔青了。 当初在猪笼城寨 只是让南飞最意外的事,这家伙居然今在赌桌上赢了号称千赌不败的赌神级人物高卓。 所以说这家伙虽然爱掀桌子,但每次总能被他掀成功。 不过高卓可没自己老姐那么好说话,这家伙再闹下去的话,向来心狠手辣的高家二兄弟,绝对会下手要了他的命。 除非束观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问题是这家伙身份暴露的话,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 只是束观却坐在椅子上没有动,面对高卓极富侮辱意味的言辞似乎也没有动怒,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高老板,你口口声声说我出千,是不是因为你一直以为我刚才的底牌是一张k?” 此言一出,高卓脸色骤然大变。 他原先的不甘,愤怒,冷厉地神情全都不见了,先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了一句。 “你怎么知……” 接着他自知失言,马上顿住,不过眼中依然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盯着束观缓缓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束观,七仙盟善已观的弟子。” 束观平静地说道。 这个奢华的包厢之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时房间中脸色最难看的,反倒不是高卓,而是站在束观身边的南飞。 他霍然转首看着束观,一张脸变的无比苍白。 你什么意思? 我辛辛苦苦帮你带进来,一路提心吊胆地掩饰你的身份,你现在倒好,直接把自己的身份就这么讲出来,这不是背后给我捅刀子么! 然后南飞对着高卓强笑了一下道: “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更不知道他的身份……你相信吗?” 南飞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边问着,南飞却还掏出了一根烟,手掌有些微微发抖地给自己点上。 高卓冷冷地看了南飞一眼,不过此时没空跟南飞计较,转头再看向了束观,冷笑了起来。 “难怪敢来我们银乐城出老千,原来是七仙盟的弟子,只是在没有我们兄弟同意的情况下,你就私自进入们银乐城,你们七仙盟,这是准备和我们银乐城开战吗?” “这只是我个人的行为,跟七仙盟无关。” 束观耸了耸肩膀道。 “不管是不是你个人的行为,这件事情你们七仙盟必须要给我们银乐城一个交待!” “你恐怕暂时不能离开银乐城了,你等着你的师长来领人吧,放心,我还是不会杀你,也不会要了你的两只手,不过我会另外……” 高卓看了眼赌桌上的那些筹码,似乎松了口气般接着道: “既然你是七仙盟的弟子,未经允许进入我们银乐城,那么今天的这场赌局自然不能算数,是你们七仙盟违法约定在先,那么也别怪我高卓食言。” 束观顿时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 “你真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知道我的底牌呢。” 高卓神情再次一变,这才想起这件极不合理的事情,只是因为刚才再得知了束观的身份之后,注意力被转移了过去。 现在才意识到,或许响对于这小子的身份,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知道,才是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束观看着他叹了口气,轻声说了两个字。 “麒麟。” “现在,你还想让我的师长来接我吗?” 在束观说完这句话之后,高卓的身躯蓦然颤抖了起来。 这样一位胎动境的强者,此刻竟像是恐惧地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控制了。 如果一定要形容,那么此时的高卓,就像一名被大人发现自己偷偷从大人钱包里偷了一点钱,然后被大人拆穿的小孩般无措而害怕。 然后高卓的身边,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突然出现的人是高越。 就像今天晚上早些时候在五楼修行者聚会的那个房间中一样,这一次高越的出现也很突兀。 两兄弟站在一起,除了一个下巴上留着胡子,一个没有留之外,从容貌上真的看不出任何区别。 只不过此时的高越,看去要比他哥哥冷静一些。 他们目光从房间中的束观,南飞,还有那个大胖子的身上扫过,然后对着自己的哥哥说了一句道: “这里的人,都要杀光!” 而高卓则是毫不犹疑地点了点头,此时他的脸上,原先的那些恐惧和无措,已经全部变成了森冷无比的杀机。 如果说银乐城是他们兄弟俩的逆鳞,那件麒麟饰物,就是他们最大的秘密。 触犯了他们的逆鳞,他们会暴怒。 但是如果有人察觉了他们的秘密,他们绝不会让那个人活下去。 因为麒麟饰物的干系实在太大,它是太平定世钟的一部分,而太平定世钟是当年天庭留下来帮助大华天朝镇压王朝气运的法宝。 虽然现在天庭不在了,大华天朝也不在了,但是七仙盟还在。 当年他们兄弟下手偷盗这件麒麟饰物时,就知道七仙盟和定世钟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只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抵抗住麒麟饰物的诱惑,将其偷盗了出来。 当时他们认为反正法宝不会说话,七仙盟不一定能找到他们。 但如果真被七仙盟知道了,他们是绝对无法再抱有这件麒麟饰物。 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兄弟俩已经无比依赖这件宝物,尝到过随意窥探人心的滋味,他们已经欲罢不能,那种感觉比赌和女人还更让他们上瘾。 所以麒麟饰物在他们手中这个秘密,绝不能传出去,被七仙盟知道。 这个房间中的人,必须要被灭口。 “两位,在下只是……” 只是因为想看下热闹而留下来的那个大胖子,此时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看了会牌,就要被人杀了灭口了呢? 大胖子有些委屈,匆忙喊了一句,只是还没等他把话讲完,就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人打横飞了出去。 高越的身影诡异地在他身后浮现,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掌,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而在高越的手掌间,熊熊燃烧着炽烈的火焰。 因为刚才他出掌的时候,那个大胖子的身上,及时亮起了一团清光,就像一个大木桶一般,团团护住了大胖子的身躯,消融了他蚀火道术的六七成威力。 否则一个只有初识七重楼的弱者,早就被他的蚀火道术一掌拍得灰飞烟灭了。 不过这个他也不是很清楚什么来路的大胖子,就算一时不死,也暂时没有任何战斗力了,可以不用理会。 高越的目光转向了南飞。 多于南飞的实力他还是比较清楚的,虽然差了一个道境,但自己要杀的话,也要费相当的手脚。 最重要的是,这南飞还有一个姐姐南梅。 那个女人……惹了她的麻烦,绝不会比七仙盟少。 一时间高越竟有些踌躇。 不管了,杀了这几个人,然后今夜马上远走高飞,银乐城没有了重建,但麒麟法宝绝不能被七仙盟要回去。 高越眼中的杀意更浓。 然后他的身躯再次虚化,似乎马上就要消失。 只是就在此时,一脸因为这场无妄之灾而心不甘情不愿的南飞,已经猛吸一口气,叼在嘴中的半截卷烟,瞬间燃烧到了烟屁股那里,他的嘴唇被烟火映照地红艳艳,看去很是娇艳欲滴。 然后南飞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大吼。 “束观,你个苕货!” 苕货,是荆城骂人的方言,意思跟束观前世的傻*差不多。 只不过南飞骂的是束观,但他的嘴是冲着高越喊的。 而在他悲愤地喊出声的同时,他嘴角的烟头爆为无数的火星,飞向了高越,飞进了高越手掌间的那团火焰中。 下一刻,高越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听到南飞喊他,束观不仅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这很牛逼的一幕。 于是束观明白了,上次跟自己打架,南飞这小子根本没出全力呢。 当然,自己也没出全力。 束观手中紧了紧已经抵在高卓咽喉间的牛耳尖刀,瞪了男飞一眼,前世的口头禅不禁脱口而出。 “你急个毛,小场面而已。” “好了,大家都住手吧。” 第211章 牛耳尖刀 刀尖微微而急急地震颤着。 束观一边维持着朝牛耳尖刀中注入灵力,一边凝视着那急速颤动的刀尖。 那是一种肉眼难辨的超高震颤速度,就算束观的眼睛也同样如此。 只是肉眼虽然难以看清,但是却能感受到那急速微颤的刀尖中,所蕴含的恐怖力量。 束观至今不知道这种力量的极限,但他已经做过不少尝试。 比如将注入灵力的牛耳尖刀刺向悬崖,坚硬的岩石在急速震颤的刀尖下,瞬间化为最细微的粉末,牛耳尖刀像是插进一块豆腐般就插进了悬崖崖壁之中。 牛耳尖刀以前就很锋利,能够轻松划开坚韧的野猪皮,但但是绝对无法插进岩石中。 是在束观注入灵力之后,牛耳尖刀才会变得更加地锋利的。 而这是不过是束观最开始发现的牛耳尖刀的异常。 后来他又做了更多的试验。 将注入灵力的牛耳尖刀插进小湖中,牛耳尖刀周围三尺之处,滴水不能靠近。 束观的前世有一句诗:抽刀断水水更流。 再锋利的刀,也无法断水。 但是这柄牛耳尖刀,如果刀身再长一些,或许真的可以断水。 而另一次,束观则是将牛耳尖刀挥向了燃烧的火焰,然后火焰就熄灭了。 挥向风,风就静止了。 这柄牛耳尖刀的锋锐,似乎已经不限于实物。 可斩实,亦可斩虚。 这是到目前为止,束观尝试出来的,在注入灵力后牛耳尖刀展现的它真正的模样,就像牛角巨弓和那二十支铁箭一样。 虽然束观还不清楚这是不是牛耳尖刀全部的真实威力,不过已经展露出来的威力,已经足够吓人。 所以这一天,当他准备进银乐城的时候,特意回善已观,从大竹箱中取出了牛耳尖刀,默默凝视了一会,然后将插在了衣服里面的腰带上。 银乐城中有两个胎动境的强者,万一发生冲突,他总要有保命的手段。 牛角巨弓太大了,所以只能带牛耳尖刀。 …… 在高越对大胖子和南飞动手的时候,高卓自然也出手了,甚至比高越跟早一步出手。 他一掌拍在了大理石赌桌的桌面之上,瞬息之间,桌面上就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层。 冰层蔓延,在长桌的另一端,化为了一片片锋利至极的冰刀,斩向了束观的身躯。 看他眼中的冷色,似是想要直接将束观分尸。 而在那些冰刀从长桌上蔓延而起,飞斩束观的同时,束观也一斤抬起了手臂,桃木剑从他的袖口中飞出,化为一片青萍之叶,同样飞斩高卓。 而原本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就像狮子注视着蝼蚁般的目光,盯着束观的高卓的眼中,在青萍显现的那一刻,他的眼神蓦然变了。 变的错愕,变得震惊,变得如遇大敌般的警惕。 在束观出剑之前,他一直是把束观当做一个引气期的修行者来看待的,如果不是束观七仙盟弟子的身份,平常的时候像这种等级的修行者,他正眼都不会瞧一下。 就算七仙盟的弟子,比野生的修行者要找强一些,但是和高卓之间差了两个道境,所以在动手之前,高卓觉得自己只需抬手一道术法,就足可将这名七仙盟弟子斩杀了。 然后当对方抬手祭出飞剑的时候,从那片青萍上传来的剑气,让高卓瞬间明白,自己再次看错了今天和自己赌了一夜牌的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的这一剑,足可威胁他的生命。 高卓已经无暇去想,一个引气期的修行者,为什么能够施展出让自己都心惊肉跳的一剑,如果七仙盟的一名引气期弟子,都有这种实力,那何必还要容许他们这些隐沦之地的存在。 在心中警意升起的瞬间,高卓周身之上就浮现出了一片透明的冰晶,像是一件铠甲一般,将他全身都笼罩在其中。 几乎同时,青萍就落在了高卓的冰晶铠甲之上。 咯吱咯吱,一阵像是人踩在冰面上的声音响起。 冰晶铠甲上,出现了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缝。 只是最终这冰晶铠甲,并没有碎裂。 而那张青萍虚影,在将自己的杀力全部释放之后,终究是在空中慢慢消散了。 自从束观修成青萍御剑术之后,只要青萍剑出,敌人必然是青萍剑下。 这是 当然,束观这也是 青萍御剑术,在束观的手中能够发挥出几个元会之前,这门御剑术最原本的威力,在加上束观刚才是用蛮余劲驱使,威力再加三倍。 但是这样的一剑,依然没有能破开高卓的冰晶铠甲。 或许这就是青萍御剑术这门道术的极限了,至少是束观如今这修为境界下的极限,毕竟青萍御剑术只是一门地仙法。 在见到青萍消散的一瞬间,束观也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实力极限。 他确实可以轻松杀死一名初识九重楼的修行者,但面对一个真正的胎动境强者时,依然还力有未逮。 因为青萍御剑术是他杀力最前的几种道术之一,青萍御剑术破不了对方的护体道术,那么其他手段恐怕也很难。 当然这只是束观自身的实力,没有算老瘸子给他留下的那些生日礼物。 比如能一箭射杀胎动境强者的牛角巨弓。 另外,束观如今的真实实力依然不是胎动境强者的对手,但一般的胎动劲强者想要杀他,好像也办不到。 因为那片青萍落在高卓的身上之时,高卓的冰刀也如暴雨般飞切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房间很大,但是相对于数量极多的冰刀来说,依然是避无可避。 所以那些冰刀都结结实实砍在了束观的身身上。 束观的蛮余劲再次爆发,灵力如怒涛般在肌肤间鼓荡,让他被龙血沐浴过的肌肤变得更加的坚韧,然后落在身上的那些冰刀就像砍在了钢铁之上,纷纷裂为了冰渣。 与此同时,束观自腰间抽出了牛耳尖刀。 既然自己本身的实力,无法对付一名胎动境强者,那么就试试老瘸子留下来的礼物吧。 束观将牛耳尖刀的刀刃,抵在了大理石桌的桌角之上,然后开始往下前冲刺。 因为绕过长桌会浪费时间,而大理石长桌上此时结满了冰,跳上去会太滑。 坚硬的大理石材质的长桌,在牛耳尖刀的刀刃之下,像是纸片一般脆薄,丝毫没有对束观冲刺的速度造成阻碍。 划拉一下,大理石长桌裂为了两半,而束观也眨眼间冲到了高卓的身前。 刚刚因为束观那青萍一剑,眼中震撼之色犹未散去的高卓,再次露出了极度意外之色,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冰刀之术,竟不能伤这个引气期的七仙盟弟子分毫。 御剑杀力如此强大也就罢了,竟然连肉身都强悍至此,这个七仙盟弟子,到底修的是什么道途,怎么会如此不合常理。 不过在震撼之余,高卓还是及时作出了反应,在冰晶铠甲防护下的他,抬手捏了一个术诀,对着束观一指,口中喝了一声。 “冰封!” 一缕带着极度寒意的白气,从他的手指尖出生起,引动了周围的天地灵气,结成了一道术法,射向了束观。 束观毫不犹豫地挥起了牛耳尖刀,斩向了那缕急速靠近的寒意。 下一刻,寒意消散无踪。 牛耳尖刀,可斩实,亦可斩虚。 而牛耳尖刀一刀斩灭了一道术法之后,并没有停下,疾速斩向了高卓体周的那件冰晶铠甲。 尖锐的刀锋落在了冰晶铠甲之上,原本在青萍御剑术之下已经有许多裂缝的冰晶铠甲,终于难以再坚持,咔嚓一声碎裂了开来。 然后牛耳尖刀就抵在了高卓的咽喉之上。 高卓怔怔地看着束观。 这一刻的高卓,头脑确实一片空白。 刚才那其实只持续了几秒的战斗过程中,有太多他完全不明白的东西。 当然最让他失神的,正是此时抵在他咽喉上的这柄看去很不起眼的小刀。 这小刀到底是什么东西? 斩裂大理石长桌,高卓不会太过惊讶。 就算斩开了他的冰晶铠甲,也不会让高卓失神至此。 但是直接斩灭了他的道术? 这是高卓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事情。 也正是这一刹那的失神,让他没有再作出其他的反应,本来他至少还是有一些术法可以瞬间拉开与束观之间的距离的。 直到几秒之后,高卓才终于开始恐惧。 因为他能感受到抵在咽喉间那柄尖刀刀尖的震颤,以他的道境,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那是一种极为玄妙的震颤,以及因为这种玄妙震颤而生出的某种恐怖至极的力量。 所以高卓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他其实还有一门术法,可以让他瞬息间离开这个房间,但是此刻他却不敢施展,因为他还清晰记得刚才束观挥刀,一刀砍灭了他的冰封术的景象。 而束观则是终于喘了一口气。 毕竟在动手之前,他对于能制服高卓,也没有什么把握。 今天来银乐城的时候,他有自信自己面对胎动境的强者,也能全身而退,但这么轻松制服一位胎动境强者,束观却是没想到的,否则他何必更眼前这男子熬夜赌了半天牌。 然后束观回怼了南飞一句之后,再喊了一声道: “好了,大家都住手吧!” …… 宽敞至极的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高越身上的火焰终于熄灭了,他的一张脸焦黑焦黑的,下巴上那原本修剪地极为漂亮的胡子,也被烧得七零八落。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南飞一眼。 刚才南飞的那一声大喝,还有那些烟头的火星,对他来说就是火上浇油,直接让他对自己的蚀火道术失去了掌控,蚀火反噬之下,差点烧死了自己。 原本一直以为很了解这个南飞的实力,虽然号称荆城初识境的最强者,但距离胎动境强者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但今天才知道,这南飞以前一直隐藏着实力呢,或许他的那个姐姐南梅,也要比大家以为的要更强大。 只是如果说南飞今天展露的实力,让高越极为意外的话,那么当他看见自己的哥哥,被那个七仙盟的弟子,握着一柄匕首般的尖刀抵在咽喉上,却一动都不敢动时,高越的错愕感,顿时提升了无数个等级。 而在这个时候,刚才那个被他一章击飞大胖子,一骨碌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其实就在几秒钟之前,这个大胖子看去还是紧闭双目,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只是在束观的牛耳尖刀抵上高卓的咽喉时,大胖子却陡然睁开了眼睛。 而此时他的脸上,虽然看去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但伤势绝没有他刚才表现出来的那么重。 大胖子用一种充满好奇,以及若有所思地目光,看着持刀顶着高卓咽喉的束观,一副很是感兴趣的样子。 本来今天从那场聚会开始,这个大胖子的这种兴趣,一直是在南飞的身上,没有怎么在意过和南飞在一起的束观。 但是此时他却像是重新认识了束观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束观看。 “老子今天算看走眼了。” 大胖子如此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 一个引气期的修行者,能够用一柄小刀,就制服一位胎动境的强者,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但是让所有人更想不到的是,接下来束观又做了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收回了顶在高卓咽喉间的那柄牛耳尖刀。 南飞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满地对束观嘟囔了一句道: “你好歹先告诉我一声,让我先跑吧!” 南飞的声音很是沙哑,听去就像在沙漠中行走几天都没有喝水的人般干裂。 要知道他的实力可并不是真的比胎动境强者强,他今天也再喊不出刚才那一声了。 束观没有理他,对着高卓高越微微一笑道: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高卓和高越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出手。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而束观则是继续说着。 “首先,你们拿我没有任何办法,我敢保证你们就算再动手,我还是能轻松离开银乐城。” “所以那个麒麟在伱们手中的秘密,是肯定保不住了。” “另外,高大老板,关于刚才那把牌,是你出老千在先,你不要想否认,我既然能知道麒麟在你的手中,自然有办法感应你刚才有没有用过麒麟。” “所以刚才那把牌的结果,你不能耍赖不承认。” “还有就是,当初我们七仙盟,和你们达成的约定,允许你们这些隐沦之地存在,不干涉你们在隐沦之地中的正常生活,但前提是你们不得用超越凡人的力量违反天规。” “但是想来这些年,你们应该利用麒麟的那个妙用,干了很多干涉凡人的事情,包括这个银乐城,应该也是利用麒麟之力才能建立的吧!” “所以还是你们违反约定在先,也就别怪我私自进入这银乐城了。” “好了,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你们的处境了,你们应该很清楚,你们是绝对保不住那个麒麟了。” “所以我希望能够把那个麒麟现在就交出来,如果你们肯配合一点的话,那我倒是可以把银乐城还给你们。” “当然,地上这些筹码你们是肯定要给我兑换了的,那可是我自己赢的钱。” 束观说完了,然后笑眯眯地看着那对兄弟。 高卓和高越再次对视了一眼,这对身为胎动境强者的兄弟,眼中都充满了意外之色。 本来他们以为今天之后,荆城再无他们兄弟容身之地,甚至可能会被七仙盟绞杀,但没想到这位七仙盟弟子开出的条件,居然这么简单。 是的,麒麟对他们兄弟来说,比银乐城更重要,但绝对没有他们自己的命重要。 他们刚才在麒麟的秘密暴露之后,立刻想要杀人灭口,其实更多地也是为了保命。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发现自己的错事被大人发现后,大人的责罚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 那么也就没有必要拼死去保护那个秘密了。 所以摆在高卓高越面前的选择,好像很容易就能做出了。 高卓看着束观,木然地缓缓伸手朝自己怀中探去。 第212章 你跑不掉的 束观和南飞朝着银乐城那座巨大的玻璃旋转门走去。 此时空旷的舞池中,自然已经没有任何的客人,舞台上的灯光也早已熄灭,只是在黑暗的角落中,依然站着四道身影。 一个穿着燕尾服的,高大英俊的青年。 一个身姿曼妙,容颜艳丽至极的歌女。 一个看去普通地不能再普通中年男人。 一个身型彪悍,长着一个鹰钩鼻的年轻人。 四个人站在阴影中,默默看着那两道即将走出他们银乐城的身影,眼中有着许多疑惑和惊讶。 他们都不知道刚才在那个包厢中发生乐什么事情,但是感应到了包厢里面发生了一场战斗。 最后包厢门口打开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却是南飞和今天他带来的那个年轻人从包厢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完全超乎他们预料的结果。 让他们极度不安,也有许多恐惧。 幸好这时候大师父高卓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不要动。” 四个人顿时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因为当时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拦住南飞,以及和他一起来的那个看去很普通的年轻人。 或者说能不能拦的住。 高卓的命令让他们少了一些艰难的抉择。 只是刚才在包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名弟子交换了一下迷惑的眼神。 而这时候,南飞和那个年轻人已经走到了玻璃旋转门的门前,只是那个年轻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站在阴影中的四人,发现那个年轻人并不是在看他们,而是看空旷的舞池大厅,眼神很是奇怪,像是在惋惜什么,又像在遗憾什么。 束观当然有些遗憾惋惜。 本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可以属于他的了。 南飞看着束观的眼神也很奇怪,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道: “是不是终于后悔了?” 束观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还真没有。” 南飞沉默了一下道: “刚才我确实没想到,你会这么轻易就放过那对兄弟。” 确实,以当时包厢内双方的处境,束观完全可以要得更多。 甚至如果他不主动收回牛耳尖刀的话,就算他要求将整个银乐城转到他的名下,那对兄弟也不敢拒绝。 所以束观最后的选择,让南飞很意外。 “不放过他们还能怎么样?杀人,抢宝,夺家吗?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我都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束观叹了口气道。 他是在叹自己的不争气。 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做大事的料。 “然后我灭了这个隐沦之地,你会觉得很开心吗?” 接着束观问了南飞这么一句。 南飞悚然而惊,不由想起了上次姐姐南梅跟他说过的话。 “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之后,荆城这些隐沦之地能不能存在,或许就在那年轻人的一念之间了。” 但是姐姐恐怕还是小看了这个年轻人,至少银乐城的存亡,现在就已经在这年轻人的一念之间了。 “伱们七仙盟,不是很不满意我们这些隐沦之地的存在吗?” 然后南飞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束观沉默了一下,说了一句。 “不,至少我觉得有隐沦之地这样的地方,蛮好的。” 是的,没必要世上所有的修行者,都像他们七仙盟的弟子那样活着。 这个世界需要不同的活法,也应该有不同的活法。 而且没有了隐沦之地,原先生活在这里的那些修行者,闹出乱子的可能性,也会大大增加。 束观如此想着,走出了玻璃旋转门。 出门之前,他很满意地拍了拍左胸的衣服内袋。 里面装着一张巨额支票。 自己现在也算是真正的有钱人了吧。 走出银乐城的大门,发现外面已经是什么清晨时分。 不过街上依然行人寥寥,特别是银乐城的门前,除了他和南飞两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当然,只要到了傍晚,这里就又会成为荆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之一。 束观抬目朝对面那家“久良杂货铺”看了一眼。 杂货铺的门口紧紧关着,里面也没有任何的灯光透出。 这么早,杂货铺自然还没有开门。 昨天傍晚的时候,束观并没有出手试探那个杂货铺老板到底是不是“燕子”。 首先是因为他认为这种可能性真的很小很小。 另外就算那杂货铺老板真的是“燕子”,那时候束观面对一个至少是胎动境的强者,还没有能对敌的把握。 而且就算他现在已经制服过一名胎动境强者,但不意味着他就能对付的了那个神秘的“燕子”。 他刚才虽然靠着高卓的轻敌,出其不意,又靠着牛耳尖刀这种不讲道理的武器制服了高卓,但如果高卓有了警戒之心,要想再复制刚才的过程,就基本不可能了。 而且就算同为胎动境,实力也可以是天差地远的。 如果“燕子”是他师傅李至霞那种等级的强者,束观觉得就算自己拿着牛耳尖刀也没有任何机会。 所以还是稳妥一点,先回去善已观,然后把师傅和五师兄安子春都带来,再来这“久良杂货铺”一探究竟。 至于如何再进入银乐城这隐沦之地的事情,刚才束观就已经更跟高氏兄弟说过了,他们今天善已观还要在这里办点事情,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高氏兄弟自然无法拒绝。 然后束观走下台阶,朝不远处的街头走去。 然后他就看见,在这条大街的街头处,初升的朝阳恰恰照射到的地方,站着几名年轻人,见到他从银乐城出来的时候,站在最前面的杨鉴清,脸上隐有期待之色。 束观笑了起来。 这几位岳澜书院的弟子,不会整个晚上都站在这里等消息吧。 不过他还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杨鉴清。 昨夜的修行者聚会上,那个戴狮子面具的修行者,到底是不是那名姹女身边的人他现在无法确定,但是他也为杨鉴清他们从高氏兄弟那里要来了一次进入这条街道彻底搜寻的机会。 束观微笑着朝街口走了过去,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杨鉴清。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清晨的街头上空,响起了一声悲愤的怒吼。 “岳澜书院,老夫跟你们拼了。”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银乐城所在长街这边的一个巷口中冲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根短杖,身边还跟着几个皮肤苍白,口鼻流血,动作僵硬的人,只是那些人的身上,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那好像是一些僵尸! 束观目光一闪。 然后就见那老者手中短杖一指,他身旁得那几个僵尸立马朝杨鉴清等岳澜书院弟子冲了过去。 这几个僵尸虽然动作僵硬,但是行动之间却迅疾如风,奔跑起来有如虎豹般赫人,几秒之间就冲了岳澜书院弟子之间,胡乱攻击着杨鉴清等岳澜书院弟子。 而那名老者也跟着飞扑了过去。 “杨鉴清,老夫乃是两年前死在你手下的陆风之父,今日特来找你报仇!” 老者的口中再次发出一声大吼。 束观顿时猜到了这个老者的身份。 昨夜修行者聚会上的那个戴着老虎面具得人! 至于他到了此刻才来找岳澜书院弟子复仇的原因,或许昨夜就是去收集这几个僵尸了! 束观的脑中迅速做出了推断。 同时也飞速朝街头那边跑去,准备过去帮忙。 只是在他经过刚才那个老者冲出来的巷口时,灵识突有所觉,侧头朝巷子里面张望了一眼。 然后束观猛然顿住了脚步。 因为在那巷子中,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一名身材修长,颇为俊俏的年轻人。 此时这年轻人正嘴角噙笑,看去颇为得意的样子。 束观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年轻男子是谁,主要是昨天晚上他努力回想过这个年轻男子的容貌,所以即使当初只是匆匆见过一面,他还是马上认了出来。 正是当初在兰心大戏院,跟在姹女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而此时站在小巷中得意地笑着的年轻男子,似乎没想到巷口处突然多了一个人,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和束观对视了一眼,然后神情微微一变,立马转身朝巷子深处跑去。 而束观也是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巷子中。 只是眼见那年轻人跑到巷底,一个拐弯,等束观赶到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失去了年轻人的踪影。 空气中犹自残留这着一丝灵气波动。 看来那个年轻人是用某种道术离开了这里。 比如说穿墙术,在这样地形复杂的巷弄中,一旦用穿墙术逃遁,确实很难再被追踪到。 束观在原地站立了几秒钟的时间,突然淡淡地笑了一下。 接着他手腕一翻,在他的手掌中,多了一枚拳头大小的方印般的东西,浑身泛着青铜之色,呈麒麟之形。 而麒麟的那双眼睛,不知用何物镶嵌而成,在昏暗的小巷中,熠熠生辉,仿若有着灵性,当你与它对视之时,竟似心中所想都能被它窥探到一般。 这自然就是定世种的那件麒麟饰物,如今已然被束观从高氏兄弟的手上要了回来。 束观凝视着手掌中的麒麟饰物,轻声说了一句。 “你逃不掉的。” 是的,那年轻人逃不了了。 因为刚才束观和他对视的时候,及时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用麒麟饰物窥视了一下那个年轻人的内心,恰好捕捉到了当时年轻人脑中的某个念头。 所以那个年轻人,跑不了了! 那个姹女,也跑不了了! 第213章 大胖子的邀请 当束观回到街头的时候,街头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那名老者驱使的僵尸,一个个堪比虎豹,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很可怕,但是面对真正的修行者却还不够看,除了给岳澜书院弟子带来一些混乱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而那个老者也只是一个引气期的修行者,除了能驱使僵尸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道术手段,很轻松也被杨鉴清擒拿下了,正在盘问那老者攻击他们的原因。 这时束观走了过来。 “他有一个儿子,名叫陆风,两年前好像是死在你的手下。” 束观来到杨鉴清的身边,如此说了一句。 杨鉴清微微一怔,用探询的目光看向了束观。 “昨夜在里面参加了一个修行者之间的聚会,恰好碰见这人在跟人打听他儿子的消息。” 束观解释了一句。 杨鉴清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回忆了一下,接着转头沉声对那老者说道: “当年我杀令郎,杀得问心无愧,因为你儿子陆风,不仅仗着役尸术,偷盗他人尸体,勒索钱财,更是每每以此为要挟,奸辱女子,甚至杀人炼尸,被他奸辱的女子足有数十人,而被他杀死用来炼尸的也有七人之多,此等行径,天理难容,唯有以死谢罪。” 而那老者虽然已经杨鉴清制住无法动弹,却依然面目狰狞地对杨鉴清嘶吼着道: “老夫儿子乃是修行之人,杀几个凡人,玩几个凡人女子,又有何干系,不过是一些蝼蚁罢了……” 杨鉴清直接一掌拍在了他脑门上。 老者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然后杨鉴清招手唤来一名师弟。 “将此人先带回书院,等醒了之后再问问这几个僵尸是如何来的,如果是和他儿子一样,是杀活人炼尸的话,那就斩了吧!” 边上的束观也是摇头叹了口气,本来昨夜见此人殷殷切切地想要找寻儿子,他还有些同情之意。 但现在看来,只能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了,这对父子都是咎由自取了。 然后杨鉴清再次转回身来,带着期翼地神情看着束观问道: “束师弟,不知昨夜在那聚会,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束观明白想问什么,不禁笑着说道: “刚才我遇见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姹女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子,刚才就站在那条巷子中,那老家伙恐怕也是受他指使来跟你们捣乱的。” 杨鉴清啊了一声,霍然转身,看向了刚才老者冲出来的巷口。 一时间又是激动,又是不甘,因为他们守了这么久,今天才再次发现姹女等人的行踪,可以却无法进一步搜寻。 “好了,别看了,那人已经跑走了,我没能追上他。” 束观拍了拍他肩膀道。 杨鉴清叹了口气回过身来,满眼都是遗憾之色。 束观又笑了一下,接着像是漫不经心般地道: “哦,对了,明天晚上,江阳莳馆,那家伙会去找一名叫翠屏的姑娘,到时候伱们自己去那里埋伏他就行了。” 杨鉴清猛然一怔,接着眼中射出了不可置信之色,呆望了束观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小声问道: “真的吗?” “真的。” 束观不再逗杨鉴清这老实读书人,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刚才他用麒麟饰物,在那个年轻人脑中窥视到的,当时正在年轻人脑中闪过的念头是这样的: 呵呵,今天不但给这些小子造点麻烦,还白赚了一万银元,莳馆的翠屏那小*子,平常总嫌我钱给得少,明天晚上小姐刚好要我去办事,倒是可以去找那小*子,拿钱砸她给老子好好服侍一番。 至于没有让杨鉴清清现在就六井路去搜寻,那样只会打草惊蛇,说不定在杨鉴清等人进入六井街后,那姹女就直接悄悄溜走了。 而且那个姹女也是胎动境的强者,就靠杨鉴清他们现在这几个人手,可对付不了她。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抓住那个年轻人,问出他们的藏身之所,在调派人手以雷霆之势突袭,一举将那名姹女拿下。 至于刚才那名年轻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用麒麟饰物窥探了他的内心,所以没有其他意外的话,明天应该还是会出现在那家莳馆中。 见到束观的神情,杨鉴清顿时明白束观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脸上终于露出了惊喜至极之色,接着却是又脸色一正,肃然抱拳,对着束观说道: “束师弟,这次真的是要多谢你了!” “这次如果真的能抓住那个姹女,岳澜书院上下,对束师弟你感激不尽。” “大家都是七仙盟一脉,杨师兄你不用客气。” 束观连忙回礼。 然后束观拜别了杨鉴清,杨鉴清他们依然还是会守在这银乐城外,免得突然撤离,会引起那个姹女的警觉。 至于南飞则是早已经先走了,走的时候看那神情,似乎在束观身边多呆一刻都会要了他的命一般。 而束观准备立刻回善已观,请师傅李至霞还有五师兄来这里。 这一次来银乐城可谓是收获满满。 帮定世钟找到了被偷走的麒麟饰物。 发现了姹女等人的踪迹。 或许还能将那“燕子”的身份也真正揭开。 哦,对了,顺便还让自己成为了真正的有钱人。 一掌经的推算果然没有错,自己昨天的运气真的好到爆。 束观心情大好地在街头张望着,想找一个人少的地方,给自己贴张隐身符,然后直接跑回善已观。 就在此时,边上的一家茶馆中,突然走出来一道肥胖至极的身影,却正是昨天晚上那个包厢中唯一的旁观者大胖子。 “这位,我能请你喝杯茶吗?” 大胖子笑眯眯地对束观说道。 束观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恐怕不行,我现在有一件急事要去处理,另外,如果你是想找人去探索那个什么古仙洞府,恐怕我没什么兴趣。” 这个大胖子的体型太过好辨认,束观敢肯定她他就是昨夜那聚会上戴着小猫面具的修行者。 所以此时见这大胖子邀请自己喝茶,束观就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来意,自然在包厢中见到了自己的真正实力,把本来对南飞的兴趣,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而已。 不过说起来这大胖子也蛮有意思的,昨夜一直在包厢中看热闹,都说好奇心害死猫,这戴过小猫面具的大胖子,还真差点被高越一掌拍死。 当然他最后活下来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根本没什么大碍,被一名起了杀心的胎动境强者拍了一掌,居然这么快就又能活蹦乱跳的请人喝茶,看来这大胖子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啊! 而此时见到束观拒绝,大胖子脸上并没有气馁之色,很有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道: “看来阁下早就猜到我是谁了,我也知道阁下乃是七仙盟弟子,道统传承深厚,不像我们野修只能在这些古仙遗迹中寻找机缘。” “不过,我昨夜在那聚会上,并没有将古仙洞府的事情细说,那个古仙洞府其实不是洞府,而那位古仙也不是普通的古仙,很可能五千年前差点让大华天朝覆灭的神猴军那边的修行者,阁下如果愿意跟我进去一叙,我会详细给阁下解说。” 神猴军中的仙人? 束观先是一怔,接着目光骤然一凝。 这大胖子的话中,透露了太多的信息,一些需要细思的信息,而束观本身对五千年前那场神猴军之乱,就极为有兴趣。 见束观似有意动之色,那大胖子连忙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看去极为古老残旧的羊皮卷,手腕一抖摊开,束观抬眼望去,见那羊皮卷上所绘,确实像是一副地图的模样。 只是大胖子却没有让他细看那地图,而是直接将羊皮卷翻转了过来,赫然就见那羊皮卷的背面,还画着一幅图像。 束观得目光落在那图像之上,下一刻,他的眼中射出了极度惊讶的光芒。 因为那幅画像,是一只猴子。 “阁下你看,我绝没有说谎,这张羊皮卷上所画之猴,据我所知,正是当年那些神猴军供奉的神猴王!所以那处地方,应该肯定跟神猴军有关联。” 大胖子殷勤地解说道。 束观此时却是没怎么听他说话,目光只是紧紧盯着羊皮卷上所画的猴子身上。 那是一只浑身长满金毛的猴子,金毛猴子站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峰顶之上,头上带着一顶七彩王冠,手中举着一根金色长棍,直指苍穹,仰天狂啸。 这幅画像也不知是何人所绘,笔法堪称登峰造极,惟妙惟肖,将那只金毛猿猴脸上的那种愤怒不甘,孤傲嚣张的神情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不过对于束观来说,真正让他感到极度意外的,是那只金毛猴子的脑袋两侧,赫然画着六只耳朵。 六耳,金毛,猿猴。 一时间束观的心跳蓦然有些加快。 他几乎想立刻就详细询问这大胖子一番。 只不过,“燕子”的事情也颇为急迫。 束观脸上露出了些许犹豫之色。 而那大胖子似乎极擅察言观色,看到束观的模样,登时说道: “阁下,要不这样,你若是有什么紧急之色,尽管先去办,我今日就在这茶馆中,等候阁下一叙,阁下办完了事之后,再来找我就行。” 束观沉吟了一下,看着那大胖子点了点头。 第214章 走马门 半个小时之后,束观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银乐城的大门之外。 当然他的身边,多了李至霞和安子春两人。 李至霞朝身后的那扇巨大的玻璃旋转门望了一眼。 大门之内,一片漆黑。 只是在漆黑之中,他依然能看见有两道黑影站立在那里。 李至霞朝那两道黑影点了点头。 然后那两道黑影就消失了。 李至霞淡淡地笑了一下,知道对方是怕尴尬,所以并没有选择出来跟自己见面。 不过对于那对兄弟,他也不怎么想碰面。 然后李至霞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七弟子束观说道: “为师已经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了,这次倒是托你的福,能够进来故地重游一番。” 束观嘿嘿笑了一下,没敢接嘴。 因为对于如何让那高氏兄弟同意自己善已观的人进入隐沦之地,他没有把全部事情告诉李至霞。 总不能说自己是用到抵着高卓的咽喉逼对方同意的吧。 因为那样的话,就不得不讲牛耳尖刀的事情,讲了牛耳尖刀就不得不讲老瘸字的事情。 束观是绝不会将老瘸子身上的神秘之事讲给任何人知道的,这是他得一种直觉,束观总觉得如果把老瘸子身上的奇异之事讲给外人,特别事其他修行者知道的话,会发生一些很不好很严重的后果。 这后果可能是要他承受的,但更可能是要老瘸子承受的。 特别事想到自己在择道之礼的时候,关于老瘸子的一切记忆仿佛都暂时消失了,束观就更不敢把老瘸子的事情往外吐露。 除非他能再见到老瘸子,当面问清楚。 另外束观也没有告诉李至霞定世钟委托自己帮它寻找麒麟饰物的事情。 定世钟为什么要委托自己而不早告诉七仙盟?因为他无法跟人交流,直到遇见小艺。 所以要讲定是定世钟的委托,就要讲小艺。 而对于束观来说,小艺的存在是比老瘸子更大的秘密,那关乎他穿越者的身份,所以就算跟李至霞再亲,他也不能讲。 这也是他轻松放过高氏兄弟,没有逼迫太甚的原因。 除了他跟南飞解释的这个世界需要不同的颜色之类的玄之又玄,高大上的理由之外。 主要也是因为真的把高氏兄弟赶出银乐城,那么整件事情中他无法解释的东西太多,所以最后也只能像这样不了了之了。 而刚才高氏兄弟没有出来跟李至霞见面,也是因为束观警告过那两兄弟,到时候我师傅来了之后,你们别出来叽叽歪歪。 然后师徒三人,齐齐望向了对面的久良杂货铺。 久良杂货铺的店门,依然紧紧关闭着。 束观抬手看了眼新买的腕表,上午九点了,这杂货铺怎么还没开门? 又不是银乐城这样的夜店,这么迟还不开门做生意么。 束观嘀咕了一句。 到了九点半的时候,久良杂货铺边上得店铺几乎全部都开始开门营业了,但久良杂货铺还是没有开门。 特别是有好几个大婶大嫂,本来提着篮子来到久良杂货铺的门前,似乎是专门来买东西的,看到紧闭的店铺大门,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嘴里唠叨着那老板平常都是天没亮就开门了,今天怎么到现在店铺还不开。 李至霞,安子春,束观师徒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进去看看。” 李至霞沉声说了一句。 …… 店铺之内,不出所料地空无一人。 昨天束观见过的那个角落里,还放着残留的酒菜,有一个货架斜斜倒在另一个货架上,货品散落在地,一片狼藉。 安子春即刻走到了角落的那张小矮桌前,他的手掌间握着一把米,此时将米直接洒在了那矮桌之上。 片刻之后,他抬起了头,神情严肃地对李至霞和束观说道: “已经被人遮掩了天机,卜不出来了。” “难道那个店老板,真的就是燕子?” 束观皱眉喃喃了一句。 本来这是他推想中最不可能的一种。 但是他昨天傍晚来了一次,一夜之间,这家店铺的老板就失踪了。 连行踪的天机都被人遮蔽了,这自然是失踪。 自己昨天露出了什么破绽?被他察觉了来意? 束观的眉头越皱越紧。 “先找人打听一下。” 而李至霞在沉思了一会之后,如此说了一句。 ……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关于这家久良杂货铺老板的事情,基本都打听清楚了。 当然这件事情束观是让高氏兄弟去做的,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另外束观还问了一下关于那个姹女的事, 对于那个姹女,高氏兄弟还真不知道她躲在哪里,虽然岳澜书院口口声声说那姹女就藏身在六井路上,但是高氏兄弟却从来没有察觉到过那姹女的存在。 至于那个久良杂货铺的老板,倒是很容易就打听了出来,毕竟那个小老头,已经在这里开了二十几年的杂货铺了。 那个姓钱的小老头,听说是樊城那边的人,二十几年前来到了荆城,在六井路上开了这家杂货铺,另外他本来还有一个老婆,一个小孩,只不过在十五年前新军进攻荆城的战乱中,他的妻子儿子都死了,只剩下了那小老头孤孤单单的过日子,平常除了有点酗酒的毛病外,做人还算厚道,跟领里之间的关系都还不错。 这家杂货铺老板的早年经历,听去确实不像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修行者,毕竟再深藏不露,总不会让自己的妻儿死在战乱中吧。 而在听了束观问那小老头有没有可能是修行者之后,高氏兄弟也是愕然的半晌,接着齐齐摇头,表示断然不可能。 而更多的消息在不久时候都打听了出来,最重要的的一个消息,来自那杂货铺老板的邻居。 那小老头就住在店铺后面的小巷中,一间小小的阁楼,楼下则住着其他人家,据他楼下那户人家讲,那小老头是在晚上八九点左右回来的,回来之后砰砰乓乓不知在楼上折腾什么,然后那户人家的男主人上去询问的时候,却只听那小老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异常兴奋的跟他嘟囔着。 “我发财了,我要回老家了。” 至于再问他些什么,那小老头却是死也不肯说了。 而大概到了十点之后,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自那以后,楼下那户人家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久良杂货铺老板的身影了。 追寻“燕子”的线索,又断了。 就算那杂货铺老板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回到了老家樊城,一个被遮掩了天机的普通老头,又该如何在人海中寻找? “老七的搜寻方向其实没有错,那只燕子肯定来过这里。” 最终李智霞长叹了一声道: “可惜了,被他抢先了一步。” 现在的事情很明显,应该是那位神秘的“燕子”,察觉到有人追查到了久良杂货铺这里,然后给了那老板一大笔钱,让他离开了这里,并且遮掩了那杂货铺老板的天机,让人追无可追。 唯一让人不解的是,那位“燕子”何以能反应如此迅速,昨天傍晚束观刚来,几个小时之后他就让杂货铺老板“失踪”了。 难道他一直在监视着这家杂货铺? 这想想都不可能,除非是他事前就想到有人可能会通过他折燕子的纸找到这里来,问题是如果他能意识到这是一个可能让他身份暴露的马脚,那么应该早就安排这杂货铺的老板“失踪”了。 所以那位“燕子”必然是在束观来了这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露出马脚了。 李至霞走出了杂货铺,站在杂货铺的门口,目光缓缓从边上的那些房屋建筑上扫过,沉默不语。 …… 昨天的好运气,似乎没能延续下来。 眼见有很大希望能找到那位“燕子”了,在最后的时刻,线索却被对方及时掐断了。 如果秋海棠报那边的调查也没有结果,那么那位“燕子”就再次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似乎很难再找到他了。 ……不,只要你来过了,必然会留下痕迹,只是我还没想到那痕迹是什么…… ……除非,伱以后再也不出手,否则你只要出手一次,我就会接近你一步…… 离开六井街的时候,束观如此想着。 然后等师傅李至霞和五师兄安子春先行离去之后,束观走向了街头对面的那家茶馆。 走进大门之后,束观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大胖子,毕竟他的身型太过显眼,用鹤立鸡群形容显然不太合适,但是在人群中你总是能 而大胖子坐的位置正对着茶馆的门口,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束观进来,那大胖子眼睛顿时一亮,连忙站了起来朝束观招手道: “束兄弟,这里!这里!” ……你真的没必要多此一举…… 束观心中嘀咕了一句。 走到那大胖子的桌前,大胖子很热情地招呼着。 “束兄弟快坐,想喝什么茶。”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还是称呼束观为阁下,如今已经是一口一个兄弟了。 “随便吧。” 束观随意地说了一句,坐了下来。 他也不是为了喝茶来的。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姜云,出身走马门,是走马门 束观顿时扬了扬眉,脸上露出了一丝讶色。 本来他以为这是一名野修,没想到居然是有宗门的,而且能传承五十七代,听去他们宗门的传承时间,可比七仙盟久远多了。 要知道他自己才是善已观的 不过“走马门”这个名字,听去总觉得怪怪的。 见到束观的神情,这这自称姜云的大胖子摇头笑道: “我们走马门跟你们七仙盟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我们走马门一直是一师一徒单传,人丁稀少,修的是风水堪舆之术,底蕴根本无法和你们七仙盟相比。” 这时姜云帮束观叫的茶水送上来了。 说实话早上从这里跑回善已观,又从善已观跑回来,束观还真有些渴了。 于是他端起茶碗喝了几口,接着盖上碗盖,抬头看着那个姜云问道: “对于神猴军之乱的事情,你知道地很多?” “也不能算多。” 姜云笑着说道: “因为走马门在神猴军之乱前,就已经在大华传承了很多年,就算遭逢大乱也没有断绝过传承,所以才会知道一些神猴军之乱的事情。” “另外我们修炼风水堪舆的修行者,行走天下,遍访名山大川,发现一些古代遗迹的机会总要多一些,而在那些遗迹中总会有一些前几个元会的隐秘之事,代代相传下来,我们走马门也算是知道一些很少有人知道的事情。” 说到此处,这个白胖白胖的男人,那小眉小眼间倒是有许多骄傲之意。 “今天早上的时候,你说那处遗迹跟神猴军中的仙人有关,神猴军只是一支凡人叛军,他们中间怎么会有仙人?” 然后束观问出了从早上开始就萦绕心头的那个疑问。 姜云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地道: “当年的大华天朝,疆域横跨东西两个大陆,国力是何等强盛,如果只是一支普通的叛军,怎么可能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摧枯拉朽般差点将整个大华****?” 束观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当初他读大华通史,看到神猴军之乱这段历史时,也是极为疑惑,凭空冒出这么一支实力恐怖的叛军,实在是不合常理。 只是他没怎么往仙神之事上想,因为大华天朝是代天庭统御人间的,如果神猴军中有仙人,那么天庭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束观当即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不,天庭没有坐视不管,神猴军之乱时,天庭其实也派下来了仙人帮助大华天朝,只是天庭的仙人最终都战败了。” “什么?” 姜云的回答,不禁让束观失声惊呼了出来。 “连天庭都镇压不了神猴军,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姜云摇头苦笑道: “我们走马门,虽然传承时间久远,但终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当年虽然有祖师经历了那场神猴军之乱,但终究没有资格真正接触那些隐秘之事,更没资格去接触那些大人物,许多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以及自己的猜测罢了。” “不过我们走马门,倒是有一句话一直留传了下来,那就是先有天庭之乱,才有人间之乱。” 第215章 为了大师兄 “先有天庭之乱,后有人间之乱?” 束观喃喃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这一句话如果是可信的话,那么他对五千年前的那场神猴军之乱,有了更多的猜测。 当然这只是束观一些散乱而模糊的猜测,他甚至都无法理顺此时在脑中呼啸而过的那些念头。 “五千年前的神猴军之乱,隐藏了太多的秘密,而要知道这些秘密的真相,或许只能在那些前代遗迹中寻找。” 然后只听姜云缓缓说道。 “我们走马门历代祖师,去过的前代仙人的洞府遗迹,不知有多少,只是限于实力修为,真正能够深入那些洞府遗迹的机会却是不多,所以就算是见到了一些隐秘之事,也都是支离破碎的。” “只是那些支离破碎的东西,在我们代代传承中慢慢积累之后,也能拼凑出一些模糊的真相。” “什么真相?” 束观有些急切地问道。 “除了刚才那句话之外,我们走马门历代祖师还有另外一个猜测,那就是神猴军之乱,从来没有被真正平定过。” 束观再次怔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在惊呼或者直接质疑姜云,而是看着对面那个大胖子认真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事实上后来大华天朝重新振兴了四千多年,而人间也没有再出现过神猴军的踪迹,这些都是有确凿的史实可以证明的。” “人间的神猴军没有了,不代表天上的也没有了。” 姜云一脸诡异伸出根手指朝上方指了指道: “毕竟在人间的神猴军之乱后千年,天庭就覆灭了,对于屹立了数万年之久的天庭来说,一千年真的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你很难说它的覆灭跟神猴军没有关系。” “当然,这只是我们走马门历代祖师的猜测,这种猜测来自于在某些遗迹外围见到的只言片语的记载。” 然后姜云再次拿出了他早上给束观看过的那张羊皮卷,将羊皮卷在桌上摊开,不过他这一次是将羊皮卷正面朝上。 然后他指着羊皮卷中的一个红点,对束观很诚恳地说道: “但是这个地方不一样,这处遗迹和我们走马门历代祖师经历过的那些极度危险,就算是地仙都可能无法深入的遗迹之地不同。” “这个地方当然也有危险,但是却不到让人望而却步的地步,其实光凭我自己,上次已经进入到了距离中心地带三分之一的范围之内。” “只不过靠我自己一个人,终究还是力有未逮,所以我才来这里寻找几名同伴一起去看看这处遗迹之中,到底藏了什么东西或者秘密。” “束兄弟,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那处遗迹看看?” 最后,姜云目光灼灼地盯着束观如此问道。 ……如果我不想去,我还会坐在这里和你聊半天吗? 束观不紧不慢地先喝了口茶。 其实在早上的时候,当这大胖子拿出那着张羊批卷,在他看到背面的那个金毛六耳猿猴的画像时,束观就已经准备去那处遗迹看看了。 因为在遇到姜云之前,束观一直以为五千年前的那支神猴叛军,神猴军只是一个称谓而已。 从姜云的口中才知道,原来神猴军还真的信仰着一位神猴王! 而那神猴王,竟然还是一只金毛六耳猿猴? 在看到那副画像的时候,束观的脑中 虽然画中的猴子霸气冲天,有傲凌众生之资,跟善已观内那个每天就知道睡懒觉,或者一门心思就知道骗着师弟帮他剥香蕉,甚至有些卑微地认认真真学说人话的金毛猴子,除了都有六只耳朵之外,再没有其他相似之处。 但这只是一幅画而已,谁知道这里面有多少艺术加工的成分。 这就是束观束观当时的想法,虽然他不是真以为大师兄就是当年的神猴军尊奉的神猴王,但羊皮卷上的那处遗迹,可能跟大师兄有些关系。 毕竟大师兄的来历也极为神秘,至今除了吕祖之外,善已观历代观主都不知道他的根底来历。 说不定大师兄真的跟当年的神猴军有些瓜葛。 束观一边喝着茶,一边如此想着。 不过虽然早已经决定要去,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先问清楚的。 只有问清楚了,才能预先做好准备。 “都有什么危险?” 然后束观再次放下茶碗,问了这么一句。 姜云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束观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不过他接着马上说道: “主要是那处遗迹所在之处,是一处罕见的困阴锁龙之地,这种地势会让死在其中的人的魂魄无法离开。” “要命的是,那里还刚好上一个古战场,应该曾经是神猴军和大华军的交战之地,所以里面有遗留了许多的凶魂厉魄,虽然还不到鬼修的程度,但数量多了也极为麻烦,我一个人实在是清理不过来,所以才想找一些帮手。” 凶魂厉魄? 对我来说好像完全没有危险啊! 束观想着上次城隍爷告诉过自己,自己可是不折不扣的鬼族克星。 “还有呢,除了那些凶魂厉魄之外,还有什么危险之处吗?” 然后束观又很谨慎地问了一句。 “……那遗迹里面我还没进去过,所以现在还不知道。” 姜云讪讪地说道,接着话锋一转道: “束兄弟,相信我,既然那个遗迹跟神猴军有关系,里面肯定有好东西,要知道当初的天庭仙人可都全部败在了神猴军的手下,这样强大的军队留下来的东西,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束观淡淡看了姜云一眼。 画饼这种事情,其实我比伱更懂。 但是他准备去那处遗迹之地,并不是为了得到怎么好处,而纯粹是为了大师兄而去的。 现在的大师兄,依然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模样,束观想去那处遗迹之地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大师兄清醒过来。 接着束观又问了几个问题。 “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 “离荆城其实并不远,在荆城之北两百里的大洪山中。”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什么人一起去?” “加上束兄弟的话,一共是五个人,昨夜在聚会上找了两个人,另外高氏兄弟的一名弟子,不过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让哪位弟子跟我们去。” “什么时候出发?”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明天下午就出发,然后到那遗迹周围地带的话,刚好是太阳升起之时,那些凶魂厉魄实力会开始变弱。” 明天下午就走? 束观略为沉吟了一下。 因为明天下午他本来还想去看看岳澜书院围捕那个姹女的事情,会进行地怎么样的。 ……不过,算了,只要抓住那个姹女身边的年轻人,问出姹女藏身之所,这江阳本来就是岳澜书院的地盘,怎么看都不会出什么纰漏。 而在束观沉吟的时候,那姜云也是一脸期盼的盯着他。 看到大胖子的这副样子,束观心中微微一动,接着他将一只手放到桌子底下,握住了袖子中的某样东西。 束观握住的,是麒麟饰物。 他早上取回麒麟之后,就直接先回善已观禀告“燕子”的事情了,还没来得及将这件法宝还给定世钟呢。 此时倒是正好可以再借用一下。 束观将手放在了麒麟饰物之上,看向对面姜云的眼睛。 “……快答应……快答应……这位爷可一定要答应啊……” 这就是姜云脑中此时的想法。 束观有些哑然失笑。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如此渴望自己和他一起去那处遗迹之地。 不过这件事情看来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于是,束观对着姜云点了点头。 姜云眼中,飞速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之色。 …… 虽然束观觉得麒麟饰物这件法宝真的很好用,而且用过之后真的会让人有上瘾的感觉,能随意窥探人心这种事情也很容易让人着迷。 但束观终究不是高氏兄弟那样的人,也不会一直将麒麟饰物占为已有。 所以跟姜云约定了明天会面的地点之后,束观离开了江阳,坐渡轮到郢城区,再坐有轨电车来到了钟楼大街。 反正也没什么事,坐坐这个时代的城市公交系统,就当松心情了。 来到太平定世钟楼之下,今天这里的游客还是蛮多的。 于是束观先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在用走壁术走到了钟楼顶部楼阁,从窗口中钻了进去,爬到梁柱之上,将麒麟饰物取出,按在了定世钟的钟钮上。 那里本来有一个断面,在四四方方的麒麟饰物底座按上去之后,只见整个定世钟蓦然发出一团清亮的光芒。 等到光芒散去,却见那麒麟饰物已经牢牢和定世钟的钟钮合为了一体,仿佛从来没有断裂过一般。 下一刻,定世钟钟身之上,自动响起了一声轻而清的鸣响。 钟声悠扬,入耳之后,束观只觉一阵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而在钟声之中,束观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浓浓的喜悦之意,感激之情。 当初接下定世钟的委托,现在终于帮它把麒麟饰物找回来了,这件事情算是已了,束观也有些轻松开心。 而小艺的声音也在脑中响起。 “钟爷爷说非常谢谢你,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尽管来找他。” 束观闻言心中一动。 “帮我问一下你钟爷爷,不知关于五千年前那场神猴军之乱,他知道些什么。” 然后等待了两三分钟之后,小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钟爷爷说当他被炼制出来的时候,大华天朝的神猴军之乱已经结束了,他没有经历过那场大乱,自然不知道那场大乱之事。” “不过钟爷爷倒是提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近四千年前,七仙盟的吕端阳仙人,带着一只金毛猴子来找过他,请钟爷爷帮一个忙!” 束观顿时目光一闪。 第216章 关于谁坐副驾驶的问题 “帮什么忙?” 束观连忙问道。 吕祖来过?还带了一只金毛猴子? 那只猴子应该是大师兄无疑了。 只是他们来找定世钟,请定世钟帮什么忙呢? 一时间束观无比好奇。 “当时吕仙人带来的那只猴子,状态非常糟糕,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奄奄一息,当然最严重的还是它的神魂似乎被什么力量给撕碎了,就像是个白痴一样。” “而吕仙人带那猴子来这里,就是为了让钟爷爷帮助抚平那猴子散乱躁狂的神魂。” “因为钟爷爷的天音降魔神通,不但能攻击各种阴魂鬼物,对于克制心魔,疗养神魂所受之伤也有奇效。” “而钟爷爷认为那只猴子跟神猴军之乱有些关系,所以才告诉哥哥你这件事情。” 听着小艺在脑中的讲述,束观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或许就是从那天之后,大师兄才出现在了善已观中了呢。 只是这件往事,听去就知道隐藏了一些惊天动地的秘密。 如果大师兄真的是……那那位吕祖将大师兄留在善已观,又到底有什么用心呢? 希望明天去那个跟神猴军有关的遗迹之地,自己能发现一些被埋葬的真相吧! 束观从梁柱上下来,站在定世钟楼顶层楼阁的窗户边,看着楼下滚滚东流的大江,思绪万千。 …… 不过束观倒并没有提那处遗迹跟五千年前的神猴军有关,还是等先去看了再说吧。 李至霞则只是吩咐了一句自己小心。 善已观并不禁止观内弟子出外游历,只是一般情况下,会在弟子达到初识境之后,才会被允许,当然对于束观来说,则根本没必要遵守这条规定,毕竟他的实力已经相当于胎动境了。 离开善已观之后,束观还是来到了昨天六井路路口的那家茶馆之外。 他刚走到茶馆门口时,一辆停在茶馆门口的吉普车中,驾驶位的车窗被摇下,一个肥肥胖胖的脑袋从车窗中了出来。 “束兄弟,这里。” 姜云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接着从车上走了下来。 “其他人还没到,我们先等一下。” 束观哦了一声,看了一眼那辆吉普车,这是一辆军用式的吉普车,棕色的帆布车顶,可以拆卸下来。 束观朝里面张望了一眼,倒是恰好可以坐五个人,驾驶位,副驾驶位,后面一排位子还可以坐三个,不过坐三个成年人的话,就会有点挤。 束观身上倒是有神行符,但他可舍不得给外人用,反正也不是很紧急的事情,那就坐车去吧。 参加过前夜的修行者聚会之后,束观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平常有事没事拍几章的那些道符,在野生修行者中是属于多么珍贵的资源。 而这是姜云组织的队伍,他没必要去提供资源。 “等会我要坐副驾驶位。” 然后束观如此对姜云说了一句。 他可不想一路更几个陌生人挤在后面的位子上。 “好的,好的,没问题。” 姜云满口答应,接着又问了一句道: “束兄弟会开车吗?会开车的话就由你来开。” 束观摇了摇头,这个世界这种古老的汽车他确实还不会开。 或许自己可以去学一下开车了,自己现在怎么都算真正的有钱人了,买辆汽车是绝没有问题,就是有没有这个必要而已。 在束观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姜云约的另外三个人,也都陆续来这里汇合了。 “怎么有一个引气期的,不是说只有初识境以上才能去吗?这人实力低下,拖累了我们怎么办。” 长衫中年男子冷然说了一句。 姜云看了束观一眼,因为束观刚才已经交待过了,不要把自己七仙盟弟子的身份说出去。 “这位是束观束兄弟,虽然他只有引气期的修为,但是实力却不会比我们弱,连兄你尽管放心好了。” 那连兄有些不信地再看了束观一眼,鼻间轻轻哼了一声。 而姜云也帮束观介绍了一下,这长衫中年男子名叫连中方,是一名襄城那边的修行者,初识三重楼的修为,这次本来是专门来参加那场楚洲修行者聚会的,参加完聚会就准备回襄城的,却因为被姜云的那张地图吸引,而留了下来。 初识三重楼? 那么就应该是当时在聚会上戴山羊面具的那个人。 束观如此想着。 而连中方也朝吉普车内望了一眼,指着副驾驶位淡淡地道: “等会我坐这位子。” 看来他也不想跟其他人挤在后排。 姜云和束观再次对视了一眼,姜云正准备说话,这时候却又来了一个人。 这次来的是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面容英俊,穿着一套剪裁精致的双排扣西装,风度翩翩,这种年纪的男子,既已经开始有成熟男子的魅力,又保持着年轻人的活力,是对异性最充满吸引力的时期。 如果不是他身上那颇为雄浑的灵力波动,这人看去倒是更像在商场上春风得意的青年才俊,而不是一位修行者。 因为他身上的那种世俗气息太浓厚了一些。 那英俊男子来了之后,也同样对束观的出现颇为意外,不过没有把不满表现地那么明显而已。 姜云再给大家介绍了一下,这个英俊男子名叫麦天伦,初识四重楼,他是荆城本地的修行者。 至于这麦天伦平常是以什么身份在普通人中生活,姜云倒是没有介绍,或许他也不知道。 当然,也没有介绍的必要。 初识四重楼,那么就是那个聚会上戴大香面具的修行者了。 束观回忆了一下。 而麦天伦在打量了一下姜云开来的吉普车后,有些后悔般叹了口气道: “早知道我就开自己的车来了。” “这种车坐着就是折腾人。” 然后他拍了拍副驾驶位的窗户,对其他三人笑着说道: “等会我坐这里,伱们没有意见吧!” 只是说话之时,他的视线主要还是落在那连中方的身上,至于束观,麦天伦正眼都没看一下。 连中方的一双三角眼中,厉芒连闪,似乎极为不甘,但却没有说话。 束观却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因为他也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并且不准备让。 所以这支由修行者组成的探险小队,还没出发就要先为了座位打上一架吗? 不过几人之间,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 因为这个时候,他们这支小队的 来的是一名女子。 女子穿着一身西大陆的户外猎装,纤细的腰肢间扎着一条红色的牛皮带,将她整个曼妙迷人的身体曲线完全衬托了出来。 女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烫着一头大波浪卷发,长着一张异常娇美的脸庞,气质婉约而又妩媚。 束观记得这个女人,前夜的时候,当他踏进银乐城的旋转玻璃门之时, 束观记得这女子的歌声非常动听,醇厚中带着一丝沙哑的韵味,充满了故事感,让人很容易陶醉其中。 比起他前世穿越来的那个时代的很多所谓知名歌手,束观觉得这个女子唱得要比那些歌手好多了。 而当时南飞也跟束观介绍过这个歌女的名字和身份,这女子得名字好像叫做宋雅女,是高氏兄弟的两位初识境弟子之一。 束观见到为宋雅女从银乐城中走出,朝他们走过来,倒是有些意外。 他本来以为来的会是那个赫连松,没想到高氏兄弟却派了个女弟子来,这是什么意思? 而见到那宋雅女之后,一旁的麦天伦却是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快步迎了上去。 “原来这次是宋小姐一起去,哈哈,原本我还有些后悔这趟旅途太过枯燥,不过能与宋小姐一路相伴的话,这次旅途就再美妙不过了。” 旅途? 你还真当是出来旅游泡妞的呢? 束观心中吐槽了一句。 而麦天伦和宋雅女两人似乎早已熟识,这也没什么意外,想来这麦天伦应该是银乐城得熟客了。 此时只见那宋雅女对麦天伦掩嘴一笑道: “雅女还要谢过麦公子前夜送的礼物呢。” 麦天伦不以为意地挥了下手道: “一点小心意罢了,本来是想请宋小姐今天一起共进一次晚餐的,不过现在却是让我太过惊喜了。” 宋雅女再次朝麦天伦笑了一下,然后目光越过麦天伦,看向了站在吉普车边上的束观。 然后她走到了束观的身前,很恭敬地弯腰朝束观行了一礼道: “雅女见过束先生。” ……唔,这是高氏兄弟对她说过些什么了,就是不知道透露了多少…… 束观如此想着,同时也是微笑着对这位歌声动听让他颇为喜欢的女子点了点头道: “宋小姐,你好。” 只是宋雅女对束观的这种态度,让麦天伦和连中方两人顿时都怔住了。 要知道宋雅女和他们一样都是初识境的修行者,何以要对一名引气期的小子如此恭敬? 麦天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面色变得异常难看。 而连中方则是一脸不可思议地惊立原地。 倒是姜云没有任何意外之色,毕竟前天晚上发生在那间赌厅中的事情,他可是亲历者。 宋雅女直起曲线玲珑的身子,妙目一转,看了眼束观边上的那辆吉普车,盈盈笑道: “等会是束先生开车吗?” “我不会开车。” 束观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坦然答道。 “那束先生想坐那里?” “这里。” 束观还是没什么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副驾驶位。 宋雅女目光朝其他几人看了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娇声笑道: “那不如我来开车,束先生就坐雅女边上,你们三位则在后面挤一挤好了。” 宋雅女的修为或许不是五人中最高的,但问题是她有两位胎动境的师傅,此时大家又正站在银乐城的地盘上。 所以宋雅女的安排,有人会反对吗? 自然是没有的。 …… 当束观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位上,闻着身旁美女隐隐传来的幽香气息,心情颇为愉悦地离开六井街,离开荆城时,在距离此时两条街道外,一家名叫莳馆的青楼外,杨鉴清领着几名岳澜书院的弟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今夜,六井街将有大事发生! 第217章 小兰 下午五点钟,杨鉴清领着几名书院弟子进入莳馆。 八点钟左右,一名身材修长,相貌俊秀,仿佛公子哥一般的人物,走进了莳馆,这名公子哥出手极为阔绰,进门就是扔出了一张百元银票,指明要包这里的头牌姑娘翠屏一晚。 迎客的老鸨满脸欢喜地将他懂进了翠屏姑娘的房间中。 十分钟之后,这年轻人像是一只死狗般被杨鉴清拎着,悄然从莳馆的后门离开,返回了岳澜书院。 晚上九点,岳澜书院所有弟子包括山长苏颉,全体倾巢而出,直扑银乐城。 九点十五分,岳澜书院的人来到了六井街的街口。 山长苏颉,一人当先立在了街头。 文雅清矍的老者,神情肃然。 几百米外的银乐城,大门外车水马龙,里面灯火通明,醉人的音乐声和男女的欢声笑语隐隐从玻璃旋转门中隐透了出来。 又是一个看去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的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之夜。 高卓,高越两兄弟悄然出现在苏颉的身前。 “你们进去吧!不过我希望别闹出太大的动静,我们今天晚上还要做生意呢。” 高卓无奈地叹了口气,和下巴上胡子依然还没长出来的,此时看去和他长得一模一样高越对视了一眼,如此对苏颉说道。 前夜束观为岳澜书院要来了一次进银乐城的机会。 只不过在莳馆的那个年轻人被擒下之后,那名姹女躲在六井街中已经是铁证如山的事情,就算没有束观争取来的机会,按照当初七仙盟和隐沦之地的约定,他们也无法阻止岳澜书院进去拿人了。 苏颉淡淡朝高氏兄弟颔了颔首,接着将手一挥,身后以杨鉴清为首的书院弟子,迅速地涌进了六井街,在夜色中朝着某处悄然围去。 …… 六井街在荆城是属于一条比较古老的街道,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八百年前。 至于名字的由来,自然是因为在这条街上,原先是真的有六口水井的。 只是岁月变迁,沧海亦可化为桑田,更别说几口小小的水井了。 八百年的时间过去,当年的六口古井,如今只剩下了一口,而且也很早以前就不再出水了。 前些年,荆城市政府的文物部门,曾经派人来勘察过这口古井,说是要当做文物古迹给保护起来。 只是来了人看了之后,却又没了下文,好像是因为当初那位荆城文物部门的负责人,一位在大华都极为着名的历史学家离任之后,他的接任者对这些事情好像没什么兴趣。 所以这口古井那经历了八百年岁月的井沿上依然长满了杂草,平常也有不少孩童,会朝着拥有八百年历史的井洞中拉屎拉尿。 而在这古井的旁边,有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有一栋两进两出的宅子,宅子看去同样很是古老了。 要知道以前能够在这古井旁建宅的,可都不是普通人,这座宅子同样如此,据说这宅子的祖先,曾经可是在楚洲郡王府中当过管家的人物。 当然就像六井街的六口水井如今只剩下了一口一样,这户人家如今也早已破落了,虽然有一个大宅子,但平常却是连修缮房屋的费用都费不起,只能任由杂草藤蔓爬满了墙壁院落。 而这栋宅子如今的主人,是一个老实巴交的青年人,姓王,他的父母死得早,也没有兄弟姐妹,就一个人住在这个大宅子中,平常的工作是在银乐城中当服务生,每天都是晚出早归。 不过前些日子,这栋宅子的男主人终于娶了个媳妇,他媳妇是一名外地女子,据说是因为家里遭了灾,才流落到此地,那女子还带着一个妹妹和弟弟,嫁入了这户人家。 虽然在街坊邻居的眼中看来,那对姐妹的容貌极为普通,姐姐的年纪也不小了,不过还算是颇为贤惠,自从来到了这户人家之后,将整个宅院收拾地干净整洁,平常也不爱抛头露面,只是呆在家中。 所以街坊邻居对那个王姓青年都很是羡慕,先是娶了姐姐,说不定过段时间连妹妹也一并被他纳了,这样一个老实巴交,也没啥本事的小子,居然可以尽享齐人之福。 这一天下午五点钟,宅子的主人王姓青年离开了家,去银乐城上班了。 不久之后,那三名姐弟中的弟弟也离开了宅子,好像去外面办事了。 而这栋宅子的新女主人,坐在后进院子的厢房中,对着一面镜子仔细地描着眉。 在街坊邻居眼中容貌普通无奇的女主人,此时在镜子中映出的脸容,却是千娇百媚,容月貌。 女子描好了眉,擦好了脂粉,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着这几天是不是该再去诱惑一名书院弟子,然后扬声朝屋外唤了一句。 “小兰,我渴了。”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之后,房门被推开了,然后一只翠绿色的绣鞋当先迈了进来。 接着出现了一道窈窕的身影,一名看去十八九岁年纪,容貌清秀可人的少女,端着一个杯子走了进来。 少女微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为难的事情,看去神情有些恍惚。 少女走到了梳妆台前,将杯子放在了那名美妇的面前。 “夫人,给你。” 美妇正要拿起杯子,只是下一刻,她的脸上现出了生气的神色。 “怎么又是咖啡,你知道我不喜欢喝这些东西。” 那被她称呼为小兰的少女,哦了一声,似乎才回过神来。 “夫人,对不起,我又忘了。” 少女如此说了一句。 此时她的眼中的神色,似乎是已经想清楚了刚才思考的那个让她颇为烦恼的问题。 只是她有些漫不经心的态度,让那个美妇更加恼怒。 “伱跟了我十几年了,以前办事倒还利落,这一年来却是越来越懒,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翅膀硬了,就可以不听我的话了!” 美妇厉声责骂着少女。 少女叹了口气,拿起了梳妆台上的那杯咖啡,自顾轻轻喝了一口。 “不是很好喝吗?你怎么就一直不喜欢呢?” 少女挑眉浅笑,如此问了美妇一句。 她原先的容貌,只能算是清秀,此时这一笑,竟是给人一种美得不可方物之感。 美妇猛然一怔,不仅因为此刻自己的侍女的容颜气质竟让她有些自惭形秽,也是因为少女此刻对她说话的那种陌生至极的态度。 “你知不知道当初我为了学如何冲泡好一杯纯正的咖啡,可是在因吉丽的雾都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呢!” 少女继续说着。 美妇眼中的迷惑之色越来越浓,此刻小兰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原本熟悉至极的人,突然向完全变了一个人般。 说的话也越来越让她听不懂。 “小兰,你在说什么?” 美妇皱起了眉头。 “小兰?我不是小兰,你的小兰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少女淡淡地笑了一下,她的容颜似乎依然在缓慢地发生着变化,变得越来越美丽。 美妇神情猛然一变,似乎立刻就想要站起身来,只是就在此时,少女却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于是美妇就动不了了。 她的肉身动不了,体内的灵力也动不了。 美妇的眼中泛起了巨大的恐惧之色,她是胎动境的强者,而且距离成婴都已经并不遥远,否则又岂敢来荆城挑战七仙盟。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胎动境的强者,此时被自己的侍女用一只手按在了椅子上,难以动弹分毫。 “你究竟是什么人?” 美妇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 少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一种颇为惋惜的眼神看着她。 “本来你还可以再活一段时间的,要找到你这样一个姹女不容易,用你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再合适不过了,也不会让人怀疑,可惜今天出了点意外。” 少女将咖啡杯放回了梳妆台上。 “再周密的计划,总会碰到一些意外,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只可惜我现在还不明白这意外是怎么发生的,不过好像还是跟那个束观有关系。因为自从他前天来了这条街之后,我们的藏身之处就被发现了。” 少女拿起了梳妆台上的一根玉簪。 “所以我刚才很为难,因为我需要你做的事情,还没有可以结束,但我又无法告诉你,此刻岳澜书院的人,正朝着这里赶过来,真是麻烦啊……” 少女将玉簪插进了美妇的咽喉中。 美妇那白洁如玉的颈间,开始汩汩冒出了鲜血,混杂着绝望和迷茫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 至死之时,这名姹女门最后的姹女,依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算了,还是让我自己顶替你的身份一段时间吧!” 少女移开了按在美妇肩膀上的手。 美妇的尸体软软滑在了梳妆台之下。 “而且一直在劝你玩大点,却总是如此畏首畏尾,光引诱几个二代弟子,又怎么能让整个岳澜书院乱起来呢!” 少女弹了弹手指,些许黄色的粉末自她手指指甲间飞出,落在美妇的尸体上。 转瞬之间,美妇的尸体开始腐烂消融,冒起了团团白烟,接着化为了一滩淡黄色的尸水。 少女转身走出了这个房间。 身后的房间内,升腾起了熊熊烈火。 少女径自头也不回走出了这栋宅院,当她的翠绿色绣鞋踏出院门时,整栋宅院都已经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火焰和黑暗的边缘。 当她的身影消失几秒钟之后,苏颉的身影飞掠而来,落在了火海之前。 这位岳澜书院的山长此时面沉如水,抽出腰间长剑,一剑挥出。 天地间的空气,仿佛蓦然停止了流动。 冲天大火,在苏颉这一剑之下,瞬被斩灭。 岳澜书院的弟子,纷纷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苏颉迈步朝已经是一片废墟的宅院中走了进去。 只是他很清楚,这一次,他恐怕又已经来迟了。 而在苏颉走进那片废墟的同时,银乐城内,一名正在给客人倒水的王姓服务生,突然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直接倒在了赌桌之上。 …… 大洪山,位于荆城以北两百公里之处,它的范围并不广大,方圆只有百里左右,不过山势极为险峻,其中主峰宝珠峰,被誉为楚北天空 而大洪山还有一个别称,名叫绿林山,在大华史书上赫赫有名的那句“更始中兴,兆于绿林”的绿林,指的就是大洪山。 因为五千年前的那位平定神猴军之乱的更始帝,据说就是在此山中,有如天祝般地自神猴军的押解之下逃出,这才有了后来大华天朝的再次中兴。 而更始帝后来在东海起兵之后,更是将他的亲卫军命名为绿林军,也间接证明了那个传闻的真实性。 所以大洪山虽然不大,但是在大华的名气和地位却极高。 经过一夜的颠簸,在东方天际将白未白的时分,束观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大洪山的一座山峰之下。 再往前就没有路了,就算是越野性能极佳的军用吉普,也无法再前进。 ……也不知杨鉴清他们,有没有把那个姹女给抓住…… 从吉普车上下来的时候,束观还在想着这件事情。 不过他认为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因为这次能发现姹女的踪迹,是因为他当时身上刚好有麒麟饰物这件法宝。 这是非常巧合的一件事情,那姹女不可能想得到自己手下的人,被会这样被人抓住了行踪,再加上有高氏兄弟的配合,恐怕直到被岳澜书院的人围住了藏身之地,那姹女才会醒觉过来吧。 这个时代的吉普车,自然没有任何的舒适度可言,如果普通人坐这么一夜的车,奔波两百多公里,恐怕早已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不过这次坐在车上的人,都是修行者,而且除了束观之外,其他四人还都是初识境的修行者,再加上徐雅女开车的技术居然极为不错,所以下车的时候,倒是没人觉得疲劳,当然心情上就不好说了。 因为车刚停稳的时候,麦天伦和连中方两人,就迫不及待地从后排座位上跳了出来,接着才是一路被挤在中央的姜云,像个肉球般滚出了车门。 然后姜云一边左右伸展着手脚,一边如此对众人说道。 “那个地方在大洪山的深处,我们直接翻过山峰进去,会比较快一些。” 第218章 五人过山,各显神通 矗立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高达数百米的险峻山峰,山峰上生长着藤蔓树木,但不算茂密,不少地方裸露着深褐色的岩石。 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有接受过专业的登山训练,借助许多专业的登山工具,上许多的时间,才有可能越过这座山峰。 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绕过山峰前进会更方便更快一些。 但是现在站在山峰下的五个人,都是修行者,而且还都是已经算比较好的强大的修行者,自然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虽然他们都不会飞,但这等程度的山峰,在他们眼中跟坦途也没有区别。 只见这个大胖子口中念念有词了一句: “走马阴阳,金锁玉关。” 然后抬手对着山峰一指,其他几人在这一瞬间,都察觉到了山峰似乎隐隐晃动了一下。 当然,不是真的的山体晃动,而是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从山体内溢了出来。 那些“东西”跟灵气很相似,但又绝非灵气,紧紧附着在山峰之上,缓缓流动着,就像一条看不见的河流。 而姜云就迈步踩在了那“河流”之上,朝峰顶走去。 不过他走得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蜿蜒曲折,看去很有些玄妙灵动之意。 当然,这里的玄妙灵动不是指姜云这个人,而是指他走过的那条无形的路。 束观,麦天伦,连中方三人都看的有些不明所以,而宋雅女却是杏眼中亮芒微闪,轻声低呼了一句道: “他刚才唤出来的,是这座山峰的风水山势,他现在就是走在这座山风的风水之上。” 走在风水之上? 这种道术还真是奇妙! 束观心中感叹乐一句。 虽然昨天在茶馆中,这胖子一直很谦虚的表示他们走马门,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门小派。 但如果仔细想想,一个宗门如果真的没点东西,又岂能传承了近万年的时间,几乎大华天朝的历史同样悠久,还经历神猴军这样的大乱都没断过传承。 接着过山的是连中方,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一块一米来长,半米来宽的灰布,将其放在了地上,然后双脚踩了上去,口中也念了一句法诀。 下一刻,连中方脚下那块灰布,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布身波浪般起伏着,像是一条蚯蚓般蠕动向山峰上爬去,只不过速度极快,和吉普车差不了多少。 而连中方就稳稳站在灰布之上,攀上了高耸的山峰。 “布虚术。” 麦天伦的口中淡淡地吐出了这么几个字,接着轻笑了一下道: “但又哪里比得上我的攀天术。” 话声一落,只见麦天伦将手朝空中一扬,他的袖间飞出了一条长绳,直直朝空中冲去,一头冲进了云端之上,而另一头则还是握在姜天伦的手中。 麦天伦用力往下拉了拉,一条长绳顿时绷的笔直。 束观顿时只觉比刚才连中方的布虚术,更是让他大开眼界,他现在的心中只有两个疑问。 一个疑问是这条绳子怎么会这么长? 另一个疑问是,这绳子的另一头,现在挂在哪里? 而麦天伦则是微笑着对宋雅女伸出了一只手道: “宋小姐,不如让我带你过去吧!” 宋雅女嫣然一笑,却是摇了摇头道: “不劳烦麦公子了,雅女等会自己过去就行。” 麦天伦脸上笑容僵了僵,接着淡淡扫了束观一眼,这才双手抓着绳子,朝空中攀爬而去。 ……唔,这门道术的名字叫攀天术……是不是在道术威力没有减弱的时代,真的能攀到天上去? 束观倒是没介意刚才麦天伦带着迁怒意味的眼神,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在空中爬绳子的麦天伦。 虽说在如今的修行界中,七仙盟可能是实力最强,底蕴最深厚,拥有道术传承最多的势力,但在七仙盟之外,这世间依然还有许许多多神奇玄妙的道术。 “束先生,您想过去了吗?” 这时候,宋雅女一双妙目落在了束观的脸上,像是征求意见一般,柔声问道。 “宋小姐你先吧。” 束观笑了笑道。 “谨遵束先生之命!” 宋雅女乖巧地点了点头,接着纵身一跃,曼妙的娇躯跃起十几米高,踩在山峰的一棵树的树梢上,树梢微微一弹,宋雅女的身躯,再次拔高十几米,又是纤足一点,点在了一根藤蔓之上,宛如一只灵活优美的燕子,朝这山峰之顶飞掠而去。 ……等等,我只是礼貌地让你先走,这不算什么命令吧…… 束观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高氏兄弟到底对自己的女弟子说了什么,让这宋雅女对自己一副低到尘埃里般的柔顺态度。 接着他望向眼睛前的山峰。 怎么该怎么过去呢? 想想自己可以用来过山的道术倒是蛮多的。 比如走壁术。 他的走壁术可不仅能走墙壁,走山峰的崖壁同样没问题。 又或者用操木术,让让山崖上的那些植物尽听自己之命,送自己过山。 甚至可以不用任何道术,光凭肉身之力,抓着山崖上凸出的岩石,几个纵跃间也就到了山顶,和宋雅女的过山之法一样,不过肯定要比宋雅女快多了,等到了山顶,再直接跳下去就行了。 当然,对他来说,这还不是最快过山的方式。 束观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最简单方便的那个过山方式。 然后他从吉普车上那下了自己的行李,一个长长的帆布袋,背在了背后,接着朝山峰一步迈出。 下一刻,束观就来到了山的另一边。 束观选择了用穿墙术过山,这也是他学会的 当初他 然后束观坐在了山脚下的一块岩石上,开始等待其他人过来,等的有些无聊时,不禁拿出了老瘸子的烟杆,给自己点了一锅烟。 而与此同时,其他四人都还在山的另一边折腾着。 大胖子姜云还走在半山腰,虽然他是最早起步的,但主要他走的不是直线,好几次看去都快走到山顶了,但是“风水”又让他往山下兜兜转转了几圈。 因为风水轮流转。 既然伱信风水,就只能跟着风水走。 反倒是比他后起步的连中方,站在那块一耸一耸,像条蚯蚓般在山崖上前进的灰布之上,倒是爬得比姜云还要高一些了, 而麦天伦则是抓着那条悬空挂着的长绳,双手交替吭哧吭哧地往上空攀着,不时还会看一下连中方爬到哪里了,似乎不想输给对方。 但是最快登上山顶的,却是几人中最晚出发的宋雅女,身轻如燕的宋雅女,只用了几十秒的时间,就跃上了这高达近千米的高峰。 接着双臂一展,还是宛如一只燕子般从山峰顶上一跃而下,身姿曼妙地在空中几个翻转,双足在崖壁上轻点了几次,就稳稳落在了山脚下。 她的这种过山之法,确实下山要比上山更快,本来束观也是想这样过来的。 而看着从高峰上一跃而下的宋雅女,坐在山脚下抽烟的束观,都有种想站起来鼓掌的冲动。 话说他真的好久没看过高台跳水比赛了。 而落在山脚下站定的宋雅女,脸↑的神情本来似是以为自己是 宋雅女娇媚的脸庞上,先是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他是怎么过来的? 因为只有她最清楚,这个看去普普通通的年轻人,是最后一个出发的,而且当时她跃在空中之时,还特意朝下方看了一眼,当时这年轻人还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一转眼间,就已经来到山对面了? 当然,这缕震惊之色很快就从宋雅女的眼中消失了,虽然两位师傅没有说过那天晚上在包厢中发生的具体事情,但是对于这位年轻人,却交待过他们四位弟子一句话。 “以后绝对绝对不要去得罪这个人,并且永远对他保持最大的尊敬,将来的银乐城能不能存在,全要看他的心情了。” 高氏兄弟对自己弟子们说的话,和当初南梅对自己弟弟说的话,几乎如出一辙。 所以对于这样的人物,有些什么让她无法理解的神通,宋雅女虽然很震惊,但并没有意外。 接着她露出了一个甜美娇俏的笑容,走到了束观的身边,也在那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不过她坐的位置比束观要低上一些,坐下的时候,头的位置刚好在束观的大腿处。 然后宋雅女仰起了头,用一双漂亮的杏眼,从下往上看着束观的脸。 对于男人来说,这是一个充满了某种诱惑暗示得姿势。 束观也是男人,而且是要比正常男人更加正常过头许多的男人。 指事喝此刻宋雅女的眼神接触了一下,体内九转纯阳功运转的速度就蓦然加快了起来。 话说他现在的周天搬运功已经达到了十四个大周天了,再有四个大周天,就可以周天功圆满了。 也就是九转纯阳功终于可以完成 但问题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和女子阴阳调和过,如果不是有小艺时常帮他“调节”内分泌激素,恐怕早就走火入魔了,否则吕祖又何必还专门留下一门阴阳和合房中秘术。 束观默然移开了视线。 宋雅女掩嘴轻笑了一下。 她虽然喜爱在银乐城的舞台上唱歌,但不是那种会陪客人喝酒的歌女,也不是说客人多少多少钱,就会笑脸相迎的,她是初识境的修行者,来银乐城玩乐的那些男人,身份再高再有钱,在她眼中也什么都不是。 唱歌,只是她的爱好。 所以宋雅女不是什么烟视媚行的风尘女子,平常其实很少给男子假以辞色,这,次出来,两位师傅也没有对她提过什么勾引这个年轻人之类的要求。 只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总让她忍不住想要主动去接近,不仅是因为这年轻人那高深莫测的实力,而是这年轻人本身,对于她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这年轻人当初在舞台上初见之时,只觉寻常,但今天再见,却是越看越觉好看,特别是他身上散发的那种灵气波动,更是让她有情思泛滥。 或许任何女子只要跟这年轻人接触久了,都会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吧。 不自觉间,宋雅女又靠近了束观以下,鼻间呼出的热气,都喷在了束观的大腿上。 束观有些尴尬地避了一下,同时在脑中让小艺帮忙,赶紧把小束观安抚下去。 否则他连站都不好意思站起来。 虽然他今天穿着很宽松的衣物,但宋雅女的这个角度,可是很容易看到某些景象的。 “宋小姐,不讨厌烟味吗?” 因为小束观的原因,一时间不敢乱动的束观,只能无奈地暗示了宋雅女一句。 宋雅女侧了侧头,似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有些惊讶地说道: “束先生您身上的烟味,很好闻呢,跟其他人的不一样。” 束观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不过宋雅女倒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荣苗也说过同样的话,荣苗其实不喜欢男人抽烟,以前也很讨厌烟味,但束观抽烟她却一点都不反感,有时候i束观抽着旱烟,荣苗会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说是这烟味会让她的情绪异常安宁。 老瘸子弄出来的东西,总是这么有些不同寻常。 两人说话之间,此时其他人也终于翻过了那座山峰。 麦天伦和连中方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的。 麦天伦自空中抓着那条长绳一路滑下。 而在麦天伦落地之时,踩着那块灰色布条,就像踩着一块滑板的连中方,宛如一个极限滑雪运动员般,也从山崖上滑冲了下来。 然后他们两个人,也都看到了此时坐在大石上的束观和宋雅女。 麦天伦和连中方的神情,都微微变了一下。 宋雅女比他们先过来,两人没有什么意外,因为刚才他们也都看见了宋雅女飞燕般越过山峰的景象。 但是这个小子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自己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小子从身后超过了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掩饰不住的迷惑。 因为两人的到来,暂时吸引了宋雅女的注意,束观也终于有机会站了起来,此时刚好一锅烟抽完,他将烟盅在岩石上敲了几下,敲出了里面的烟渣,然后将烟杆插回了外套的内袋中。 只是他的这个动作,透露出来的某个细节,让原本只是微微变色的麦天伦和连中方两人,神情终于大变。 这个小子,过来到底已经多久了? 在麦天伦,连中方两人呆立原地,心中升起许多念头之际,大胖子姜云也终于到了。 大胖子踏着“风水”而来,一边打着哈哈笑道: “不好意思,各位,还是我慢了一些。” “大概再有四五座这样的山峰,我们就可以到那处遗迹之地的外围了。” 第219章 明灯 “终于到了,这里就是那处遗迹的入口了。” 半个小时之后,五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洪山深处的一个山谷之旁。 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山谷,四周的山峰像是微曲的手指般向着山谷中心处倾斜,所以又像是一个瓶口向上的瓮瓶,上方极小,底下的山谷范围却是颇大。 在来到这山谷之旁的那一刹那,束观的心中升起了一缕恍惚之感。 因为这个山谷,跟桃源谷实在是非常相似。 同样是被群山环绕,同样是山崖上寸草不生。 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桃源村中。 当然,这个山谷还是跟桃源谷有很多不同的,首先不仅是山崖上寸草不生,就连山谷中都寸草不生,这样的地方,自然不可能会有一个桃源村。 另外四周的山峰,也不像桃源谷那样严丝合缝,没有任何出路,这个山谷环绕的群峰之间,还是有一些狭窄的通道可以进出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山谷的诡异,是肉眼可见的,不像他生活了十八年的桃源谷,明明你觉得有些不正常,却又不知道不正常在那里。 就算离开的时候,桃源谷发生了那么大的异变,可束观总觉得那个山谷真正的秘密,恐怕依然还没有显露。 “按照地图上所载,那个仙人遗迹真正的入口,就在这山谷下方,不过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因为上次我来的时候,就是止步于此,无力再前进了。” 此时站在山崖上最前方的姜云,正给众人详细解说着。 众人想着刚才一路所来见到的景象,要来到这个山谷之处,确实不容易,而且这种不容易,还是针对他们修行者而言的。 首先,这处山谷的方圆十里之外,就已经笼罩着一个不知是天地自然生成,还是以前有人特意布下的遮掩大阵。 普通人如果误入这大阵中,只会迷失方向,要么原地绕圈,要么兜兜转转间被送出大阵之外,永远无法接近这个山谷。 否则这大洪山,因为当年更始帝的关系,一直是大华名气极大的一处胜景,数千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来次探胜访幽。 而在大洪山的主峰宝珠峰上,更是建有一座大华天朝历代皇帝的行宫,如今可是楚洲最着名的几个旅游景点之一。 而且大洪山也不像神农架那样,有着绵延几百里的原始森林,整片山脉虽然有很多险峻的山峰,但并非人力不可达。 所以如果不是有那个遮掩大阵,这个诡异的山谷,恐怕早就被普通人发现了。 当然,就算是修行者,要突破那个遮掩大阵来到这个山谷也不容易,不懂阵法的修行者,同样会被那遮掩大阵迷得团团转。 而姜云当初则是靠着“走马阴阳”的风水之术,才突破了这大阵的遮掩,找了了深藏在里面的山谷。 另外,或许是大阵笼罩的原因,让这十里方圆的山林中,生活着不少如今外面的世界早已绝迹的古老野兽。 那些野兽可比普通的虎豹强大多了,一路上他们过来时,就遭逢了不少这样的猛兽,如果是一般的引气期修行者的话,遇见这些猛兽还真会有些棘手,一不小心甚至有丧命的危险。 所以当初姜云在聚会上招募帮手时,要求必须是初识境以上的修行者,绝不是危言恐吓。 此时当五人来到这个山谷之前时,朝阳已经升了起来,但是山谷中笼罩着浓浓黑雾,阳光无法照进山谷之中。 而在那黑雾之中,透出一阵阵让人自心底发寒的阴气。 “你们看,这就是风水堪舆中的困阴锁龙之地,那处山就是扞门,那一座是峦头,那座是束咽,那座是官星……一共九座山峰,以五行四象之势,组成了困阴锁龙之局。” 姜云指着一座座山峰,给其他人解说着。 众人随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只是其余四人都没有修习过风水堪舆之术,所以也是看得不明所以,只觉那些山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而在这困龙锁阴之地中死去的生灵,魂魄永世无法离开,除非此地的地势被破坏。” “而在五千年前,这里应该有两支军队发生过血战,所以山谷之中困着无数的凶魂厉魄,虽然大部分都只是普通阴魂,但是五千年的时间下来,这些阴魂的实力也不是普通引气期修行者能够对付的。” 姜云说的这些事情,他都已经跟束观说过了,但是其他人却还不知道,所以姜云又讲了一遍。 “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合我们几人之力,虽然说不可能清光山谷中的阴魂,但是要进入山谷中那个遗迹入口之处,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我并不擅长对付阴魂。” 这个时候,那连中方皱了皱眉头,如此说了一句。 “连兄,其实普通的阴魂并不难对付,阴魂没有肉身,乃是纯阴之体,最害怕的就是阳气。” “而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不管男女,身上到会带着阳气,无非是和阴魂比起来两气孰强孰弱的问题。” “就算是普通人遇上阴魂鬼物,若是那人阳气够壮,阴魂也不敢近身,更何况是我们修行者。” “山谷中的阴魂确实比普通阴魂要厉害,但还算不上是鬼修,届时不管是施展道术,或是将灵力附在武器之上,我们初识境修行者灵力中蕴含的阳气,已经足以消灭大部分的阴魂了。” 姜云连忙笑着介绍了一些对付阴魂的办法。 连中方和麦天伦有些将信将疑地看了这大胖子一眼,也不知姜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因为他们两个,以前确实都没有碰到过阴魂鬼物。 而且作为身后没有宗门可以依靠的野修,在关于这些事情的见识上,也确实有些不足。 ……你没跟他们说过鬼修的事情呢…… 束观淡淡地瞟了姜云一眼。 普通的阴魂确实不难对付,但是遇到鬼修的话,可就难说了。 鬼修的道术和阳间修行者的道术相比虽然不能说肯定强,但是诡异莫测之处,却是大不相同,如果没有经验的人碰上,轻则吃个大亏,重则直接就可能把命给丢了。 和连中方,麦天伦不同,对于阴魂鬼物之事,束观了解地可不算少,毕竟他和荆城城隍爷焦正一起捉过鬼,从焦正的口中听闻过不少鬼族之事。 而且他也跟真正凝出身躯的鬼物战斗过,想着当初那个白衣丽人那可怕恐怖的速度,如果不是自己有龙血沐浴过的肉身,根本顶不住白衣丽人的攻击。 束观敢肯定,身边的这四个人,遇到白衣丽人那种级别的鬼物,一个都别想活下来。 不过束观也没有说什么。 他是鬼族克星,下面真有鬼修也不算什么事。 “姜先生,那山谷中有没有鬼修呢?” 只是束观没问,但却有人问了。 问话的是宋雅女,不过倒是不奇怪,毕竟她有两位胎动境的师傅,能知道的事情总比一般的野修多一些。 “我无法肯定。” 姜云很坦诚地说道: “不过如果真有凝结出魂身的鬼物,到时候交给我就行了,我们修风水堪舆术的,总有一些对付这些阴物的手段。” 接着姜云朝向了其他人说道: “此时旭日已升,虽然阳光无法照进这郁结了几千年的阴雾之中,不过谷中的阴魂在白天的时候,都会变得羸弱一些。” “大家准备好的话,我们就抓紧下去吧,争取能在白天的时候就进入遗迹之中,否则拖到晚上,阴魂的实力会变强许多。” …… 这里的山崖和桃源谷的不一样,并非是光滑如镜的,而是怪石嶙峋,就算是普通人,费点时间也能爬下去。 此时一行五人,就走在那些山崖上凸出的岩石之间,姜云走在最前方,而束观则是走在最后。 他们没有直接从山崖上跳下去,因为谁也不知道进了黑雾之后,他们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 甚至此时他们走下悬崖的速度都很慢,脸上一副谨慎小心的神情。 “那个遗迹的入口,在山谷下方的什么位置?” 来到黑雾之前,走在姜云身后的麦天伦如此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上次我进去时,一个人没能在里面坚持太久,还来不及找那遗迹入口所在之处。” “所以我们只能先进去之后慢慢找。” 麦天伦和连中方两人都同时皱了下眉头。 对于他们来说,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被这里的什么古仙遗迹所吸引,希望能够在这李遇到一些机缘,找到一些修行功法,道术,法宝之类的。 但如果危险太大,就要考虑值不值得冒险了。 姜云在黑雾之前停下了脚步,大胖脸上现出颇为严肃的神色,转头对其他人肃然说道: “一旦进入黑雾之中,因为我们身上得生灵气息,在那些阴魂眼中就像黑夜里的明灯般亮眼,而那些阴魂会像逐臭苍蝇般全部朝我们疯狂涌来。” ……又是明灯,又是被逐的臭,伱这比喻真的不怎么样,没事就不会多看看书吗? 束观听得暗自腹诽了一句。 “所以大家进去之时千万要小心,做好战斗的准备,最重要的是贴着崖壁走,不要分开。” “另外这些黑雾都是尸气凝结而成,普通人走进这黑雾中,要不了多久就会全身化浓而死,大家进去之前记得先运灵力护体。” 在交待了一番之后,姜云自己当先一步踏出,走进了黑雾之中。 然后是麦天伦,他的脸上先是闪过了一丝犹豫之色,不过还是咬了咬牙,也跟着走了进去。 终于对于机缘的渴望,让他选择了承受风险。 接着走进去的连立方也是相同的表情。 再然后是宋雅女,进黑雾之前,她转身对着束观盈盈一笑道: “束先生,还请小心。” 人家如此关心你,你总不能太端着不是,所以束观也对这女子微笑点头道: “我会小心的,你也小心些。” “不,雅女的意思是,请束先生小心些我,如果我在里面遇到危险,还望束先生能施以援手。” 宋雅女咯咯娇笑着,翩然走进了黑雾之中。 于是,在黑雾之外,只剩下了束观一个人。 束观再次凝视了那黑雾一眼。 黑雾在他身下缓缓流动,就像是浓稠的墨汁,看不清黑雾之中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这些黑雾,据刚才姜云介绍,是五千年前那些在此处战死之人,尸体腐烂后的尸气,因为这里特殊的锁阴困龙地势,无法散诸天地之间,一直郁结在此,经历了五千年得岁月,最终变成乐这等模样,不但阳光无法照射进去,就连修行者的灵识也无法探入。 所以站在黑雾之外,他们根本无法查探山谷内的情况。 不过只要走进去,就能够看到这山谷真正的样子了吧。 束观如此想着,接着运转起全身的灵力,然后他一脚踏进了黑雾之中。 再迈一脚,整个身子就走了进去。 下一刻,在束观身影消失的地方,原本缓缓流淌的黑雾,蓦然剧烈翻涌,宛如烧开的水般沸腾了起来。 …… 束观只觉眼前一暗。 刚才的一步,就像是从白天走进了黄昏。 不过黑雾之中并不是绝对的黑暗,从视觉上来看,你依然能看清周围得一切,但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仿佛整个天地都被蒙上了一层黑纱。 然后束观就仿佛听见了一声尖啸。 那不是响在耳畔的尖啸,而是响自灵魂深处的尖啸。 于此同时,束观就看见了一个阴魂朝着他扑了过来。 淡淡的,仿如虚影般的阴魂。 普通的阴魂,本来是难以用肉眼看见的。 但或许正如姜云刚才所言,这里的阴魂经过了五千年的漫长岁月,都变得比普通阴魂要强大许多,虽然没有凝出真正的身躯,但已经隐约有了一些形体。 就像此刻冲向束观的这个阴魂,依稀可以辨认那似乎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有这满脸浓密的胡须,眼中充满了疯狂的杀戮的欲望。 这应该就是这个阴魂生前的容貌吧! 阴魂移动的速度依然是束观见过的那般快如闪电,或许是比闪电更快一些,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重量。 所以束观刚看见这个阴魂时,阴魂就已经撞在了束观的身上。 接着……阴魂口中似乎发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嚎叫,模糊的面容扭曲了起来……再接着,它消散了。 就像一朵浪拍在了礁石上,拍碎了自己。 又像一只飞蛾扑向了火苗,燃烧了自己。 当然,这一刻的束观也燃烧起来了一般,他的身体上蒸腾起一种像是太阳,又像是血焰的红光。 涌动的黑雾只要一接触束观的身体,就像是雪遇到火般,迅速地消融不见。 而在四面八方,一只接一只的阴魂,疯狂地,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引诱一般,满天盖地地朝束观涌来,扑撞在束观的身上,再像 …… 在束观走进黑雾之前,原先进来的姜云,麦天伦,连中方,宋雅女四人,其实都已经被许多阴魂包围,正陷入一场颇为辛苦的战斗之中。 只是当束观走进黑雾的那一刻,所有的阴魂都同时弃他们而去,疯狂而又急不可耐地转扑向了束观。 束观站在黑暗中,黑暗中无数阴魂飞蛾扑火般扑向他,再变成和扑火飞蛾同样的命运。 姜云,麦天伦,连中方,宋亚四人怔正 “……一旦进入黑雾之中,因为我们身上得生灵气息,在那些阴魂眼中就像黑夜里的明灯般亮眼……” 这是姜云走进黑雾前说过的话。 只是他唯一说错的一点就是,当束观进来之后,其他人就没资格做“明灯”了。 束观是这昏暗的山谷中,唯一的那盏“明灯”。 今天被甲流欺负了,一整天都咳嗽流涕,脑袋晕沉沉的。 所以这一章,情绪还是在的,但文字有些散乱,大家包涵将就下吧。 明天我尽力保持更新。 第220章 古将 “你是鬼族克星!” 这是当初荆城城黄爷焦正,对束观说过的一句话。 当时焦正对束观说这句话的时候,站得离束观远远的,一副如避蛇蝎的神情。 但是束观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明白城隍爷焦正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此地,此时,此刻。 城隍爷焦正也说过,为什么自己会说束观“鬼族克星”的原因。 首先是因为束观修炼的九转纯阳功,这是一种至阳至纯的功法,特别是如果修炼者还保持童子之身的话,更是能让灵力中的“纯阳”之气发挥到极致。 而这钟纯阳之气,对致命的伤害力,同时又有致命的诱惑力。 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束观修习过天音降魔功。 但是束观从前觉得所谓的鬼族克星,也就是那样罢了,无非是让焦正站得离他远一些,也独自对付不了那个白衣丽人,必须要请焦正出手。 但是他疏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焦正的实力,焦正在鬼修中的境界实力,其实是跟李至霞在人族修行者中的实力地位是相当的。 至于那个白衣丽人,更是可以说是鬼族中不世出的天才,一凝结魂身就是六品魂身起步。 而束观却能让焦正连靠近一些都觉得不舒服,能让白衣丽人击中他却是自己受了伤。 这意味着什么? 用更简单的例子说的话,就是有一种力量,能够让李至霞这样的胎动巅峰级强者都感到畏惧,那么普通人遇到这种力量会怎么样? 自然是死得渣都不剩。 而对于山谷中的这些阴魂来说,束观就是这样一种力量。 束观现在终于明白,焦正说自己是“鬼族克星”的真正意思了。 克星,就是一种绝对的压制! 无数的阴魂,仿佛嗅到了最美味的食物一般,疯狂地朝着束观涌了过来,然后在束观身周那团如太阳般明亮,又如血焰般热泪的光团中,化为缕缕青烟,消散不见。 那是九转纯阳功和龙血之气混杂在一起的气息,平常看不出什么一样,但是在这样一个充满尸气和阴魂之地,却是被激发出了真正的光芒。 而在束观的身周,光明越来越亮。 这种亮,却并非来自束观身体本身,而是来自天上的阳光。 因为这个山谷中的黑雾,用样在一碰到束观的身体后,就如雪遇火般消融了。 他身遍的黑雾被蒸发般消失了,然后周围新的黑雾又填补了进来。 山谷之中,陡然以束观为中心,陡然像是生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巨浪般的黑雾,席卷着无数的阴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进了这个漩涡中,然后消失。 整个山谷中的黑雾,在迅速变淡。 于是山顶的阳光,在五千年之后终于再一次照射进了这个山谷。 姜云,宋雅女,麦天伦,连中方四个人,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阳光洒在了那个年轻人的身上。 现在他们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一个阴魂。 或者是从远处涌来的阴魂,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就直接冲过去了。 所以现在他们四个都很空闲。 但是在几分钟之前,他们何曾想到过最终的战斗,会变成这样一副景象呢! 刚才走进黑雾之前,他们每一个人都异常慎重紧张,并且讨论了详细的计划。 而在进入黑雾之后,他们立刻就遭受到了阴魂的攻击,并且这些阴魂表露出来的实力,让他们明白今天将会有一场艰苦的战斗。 只是刚艰苦了没一会,战斗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他们成为了旁观者。 旁观着此时堪称壮观的一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云茫然失神地,呻吟般地从嘴里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他知道束观很强,因为他亲眼见过。 但就算亲眼见过,此时那年轻人展露出来的强大,依然远远超过了他原先对这个七仙盟弟子的猜测,甚至是想象。 这是一种姜云的见识所无法理解的强大。 在他的认知中,就算是胎动境强者,也不可能拥有这种力量。 其他的三个人也同样无法理解。 “他到底是什么人?” 麦天伦终于再也忍不住,面色有些发白地这么问了姜云一句。 昨天傍晚 只是宋雅女对这年轻人表现出的那种不合常理的尊敬态度,让他有些惊讶,但当时更多的反倒是不满和某种嫉妒。 再然后,是过山之时,这年轻人大出意料地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不过麦天伦依然没有察觉到这年轻人的强大,想当然地以为这年轻人或许只是拥有某种比较奇妙的道术。 这应该也是姜云请了这引气期小子来的原因。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知道,这个名叫束观的年轻人,是一位需要他去仰望的存在。 只是姜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或许姜云也是无法回答,因为姜云知道束观的名字,知道束观是七仙盟的弟子,知道束观能力压一位胎动境强者。 但除此之外呢? 这个束观到底是什么人,姜云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来。 连中方的神情和麦天伦很相似,同样是瞠目结舌,而又茫然失神的站在那里。 至于宋雅女,则是看得双眼异彩涟涟,她算是终于明白,大师傅当时为什么会说,他们银乐城以后得存亡,只在这个束观一念之间了。 山谷内的黑雾越来越淡,其间阴魂的数量也越来越少,这个原本堪称禁地的山谷,因为束观一步踏了进来,眼看就要涤荡了一切阴物鬼魂,恢复回它五千年前原本的样子。 束观苦笑了一下。 他真的没准备这么高调的。 本来他的打算,只是跟着这些人,能够安全进入那个遗迹之地就好了,如果遇到一些这些人无法处理的危险,他自然会出手。 但如果其他人能顺利进入遗迹之地,他也不会表现地太过抢眼。 没想到一进来山谷就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看来对于自己实力的上限,自己还是没弄明白啊! ……不过,算了,那就这样吧,让这件事情轻松点结束,等到了遗迹里面看看,能不能找到跟大师兄有关的东西,然后就早点回去。 束观如此想着,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此时山谷内的黑雾还没有完全被他的气息点燃烧尽,看向远处得视线,依然还有些朦胧。 此时从那些仅剩的薄雾中,传出来一阵巨大而怪异的脚步声。 咚咚咚,咚咚咚。 那似乎是铁靴踩在岩石上的声音。 然后一道魁梧至极的身影,在黑雾中缓缓出现了。 那身影高达起码两米以上,穿着一套破烂的锈迹斑斑的铁制盔甲,头上戴着一个铁制的覆面头盔,看不清容貌,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砍刀,刀刃上缺口累累。 像是古代将军般的身影缓慢地从黑雾中走了出来,浑身阴气缭绕,散发着极为强大的气势。 ……这个山谷曾经是古战场…… ……这里有许多当年战死之人的阴魂…… 束观顿时明白这从黑雾中走出来的巨大身影是什么东西了。 而不远处的姜云也是脸色猛然一变,口中惊呼了一声。 “鬼修!” 他说的没错,这是一个凝聚了真正魂身的阴魂,在鬼族中也就相当于是人族的修行者。 而姜云脸上变色的同时,他的手腕一翻,手中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风水罗盘,只见那风水罗盘黑黝黝的,上面刻满了许多复杂的符文箓画。 麦云在风水罗盘上迅速划拉了几下,然后将那风水罗盘的背面,对准了刚才一步步朝他们走来那个穿着盔甲的鬼物。 一道金光,从风水罗盘中射出,射在了那个盔甲鬼物的身上。 穿着破烂盔甲的魁梧身影,猛然顿了一下脚步。 在盔甲的缝隙间,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而在头盔之内,还传出了一声愤怒的怒吼声。 姜云刚才说过,如果真的遇见鬼修之类的强大阴魂,他自有办法对付。 看来他的办法,就是这个罗盘法宝。 只是就在眼看那风水罗盘似乎定住了古将阴魂,姜云脸上刚闪过一丝放松之色是。 却见那古将阴魂,猛然举起了手中缺口累累的砍刀,一刀斩在了金光之上。 姜云的身躯猛然一震,口鼻之间沁出缕缕鲜血。 而不远处的古将阴魂,开始再次迈步走来。 而他的目标和其他那些阴魂一样,似乎还是束观。 姜云脸色大变,朝束观大喊道: “束兄弟,小心!” “这阴魂的实力起码有胎动境,而且我们的道术,大部分对鬼修级阴魂都没有效果,我们先离开这山谷。” “这里是困阴锁龙之地,只要我们上去,这阴魂就拿我们没办法。” 对于姜云的呼喊,束观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他得这一声“嗯”,也不是对姜云的回应,而是对那古将阴魂“嗯”的。 一声轻嗯。 古将阴魂再次停下了脚步,盔甲下魁梧的身躯似乎剧烈颤动起来,一大团一大团的黑气,从盔甲中冒了出来。 而束观已经闪电般扑到了他的身前,手中握着一柄牛耳尖刀,挥手一扬,从阴魂古将的咽喉间划过。 然后这拥有胎动境以上实力的阴魂古将的脑袋,就从肩膀上滚落了下来。 头盔之内,响起一声诡异而痛苦的嚎叫。 牛耳尖刀,可斩实,亦可斩虚! 或许大部分的道术都无法伤害到这个阴魂古将,但束观的天音降魔功可以,牛耳尖刀也可以。 而且这两样,无论哪一样都能对阴魂鬼修造成致命伤害。 阴魂古将的脑袋滚落在地,阴魂自然没有鲜血,所以从古将脖颈间冒出来的,还是大团大团的黑气。 黑气以一种非常迅速的速度散逸着。 这是这名古将阴魂的魂身在瓦解。 束观的目光望向了地上的那个头盔,刚才这头盔中传出的那声嚎叫,让他心中有些怪异莫名之感。 然后他的弯腰揭开了头盔上的覆面,于是就看见了头盔内这阴魂古将的模样。 只是在他揭开那头盔覆甲得一刹那,束观猛然一怔,目射奇光,脸上涌起了错愕至极的神情。 因为在头盔覆面之下,他赫然看到了一个狼头! 只是还没等束观看清,那狼头却已经划成一团黑气,融入了周围的黑雾之中,然后再被束观身上的气息点燃,烟消云散了。 …… 整个山谷中的黑雾,都消散了。 所有的阴魂,也都消亡了。 整个山谷的在五千年之后,再次笼罩在了阳光之下,展露出了它真实的模样。 山谷之下,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形状各异,因为终年不见天日,所有的石块看去很是潮湿。 而在石块与石块之间,散落着无数的长满铁锈的碎裂的盔甲,折断的刀枪剑戟,但却没有尸骨。 五千年的时间,足以让这些普通兵卒的尸骨早已腐化成灰。 姜云几人,走下那些石块和散落的盔甲兵器之间,寻找着遗迹的入口。 束观却没有和他们一起,他依然站在刚才杀了那个古将阴魂的地方,手中拿着那个残破的头盔,想着刚才见到的那一幕。 虽然只是看到了一眼,但束观很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头盔之下的,是一个狼头。 而阴魂鬼物凝结出来的魂身,肯定都是都是自己生前的模样。 这是城隍爷焦正明确告诉过束观得事情。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古将阴魂的生前,长了一个狼的头? 这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难懂这古将的生前是一个半妖?那么他是哪一边军队的将领呢? 刚才的那些阴魂,只要是模模糊糊能看清容貌的,基本都是人族,但是人族的军队中,怎么会有一个半妖将领? 束观得心中升起了许多怪异莫名之感。 五千年前的神猴军之乱,果然隐藏着很多秘密。 “找到了,找到遗迹入口了!” 此时的远处,传来姜云惊喜的呼喊声。 身体还是没有完全恢复,状态极差,这样勉强写也是没意思。 我属于那种常年坚持运动的人,所以身体一直不错,已经好几年没感冒过了,甚至新冠最严重的时候,也没被感染过,但或许正因为如此,一旦得病反倒会更严重一些。 加上明天还有场考试,所以决定明天再请假一天。 这个月的两天休息日,就一起用掉好了。 第221章 狼骨,石门 遗迹的入口,位于某一面崖壁的底下。 那是一个高达十米左右,宽达四米的巨大洞口,其实也非常显眼,只不过有许多碎石将洞口堵塞了大半,所以姜云等人也是了一点时间,方才找到这个入口。 束观将手中残破的头盔扔回了地上,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铠甲头盔而已。 然后他朝遗迹入口那边走了过去。 堵住入口的那些碎石,此刻已经被姜云清理地差不多了,当束观走过来的时候,其他四人的目光都朝他望了过来,眼神间的情绪都颇为复杂,特别是麦天伦和连中方两人,看着束观的神情中隐隐多了一些畏惧。 一时间,其他四人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姜云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 “束先生,这里面应该就是那真正的遗迹之地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本来姜云称呼束观是一口一个束兄弟的,现在却是悄然间改口了。 束观朝朝洞口里面看了一眼。 石洞之内,是一排排巨大的台阶,直直往地下深处延伸而去。 那些台阶都像是用刀砍斧斫开辟出来的,粗糙而有颇为工整,每一步台阶间的间隔都很大,如果是正常人类在这些台阶上行走的话,只能不停迈着大步才能上下了。 “那我们进去吧!” 接着束观点了点头道。 “大家小心点,里面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 姜云又跟众人交待了一句。 然后一行人走进了遗迹洞口,这一次走在最前面的人是束观。 五人足足往下走了十几分钟,约摸走过了上万步台阶,才终于走到了尽头。 一路走来,五人的心中都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处遗迹恐怕不是什么仙人洞府。 没有什么仙人洞府会建成这种模样。 光是他们刚才走过的台阶,就已经足以用宏伟两个字形容了。 五千年前,如果这条石阶,是完全靠普通人开辟出来的,那应该是一个动用了无数人,了许多年时间的浩大工程。 这样浩大的工程,在历史上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只是在大华的史书上,对于大洪山深处的这个石洞,从来没有过记载。 台阶的尽头,是一座同样堪称巨大的石门,石门上落满了灰尘。 在这样一个深入地底的山洞中,依然累积了这么多的灰尘,所以这里每一颗灰尘上,都沾满了岁月的味道。 而在巨大的石门之前,倒着一具白色的尸骨。 走在最前面的束观,视线落在那具白骨上,目光顿时微微一凝。 然后他走到了那具白骨之前,蹲了下来。 很明显,这不是一具人的尸体,或许因为从来没人来过这里,地上的那具白骨保存地非常完整,它的身躯很庞大,大约有三米左右来长,形状像是某种兽类。 “这好像是什么犬类的尸骨,只是怎么会这么大?” 此时其他人也围了过来,姜云的口中发出了一声惊呼。 “……或者是狼。” 束观淡淡地说了一句。 “狼好像也没有这么大吧!” “这自然不是普通的狼。” 束观凝视着那具纤尘不染,光洁如新的白骨,喃喃说道,他的脑中闪过了不久之前死在他手下的那个古将阴魂,想着对方头盔下的那个狼头。 上面山谷中原先有许多阴魂,却没有一具尸骨,因为在漫长的岁月中,那些尸骨早已腐烂,化为了山谷土壤中的一部分。 普通生灵的尸骸,又什么可能维持数千年的岁月而不腐烂。 除非是不普通的,就比如眼前这一具疑似巨狼的尸骨,在经历了数千年的岁月之后,依然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每一根骨头之上,都隐泛着玉质一般的光泽,显示了这具尸骨生前的强大。 以束观如今对修行之事的了解,他知道就算是胎动境的修行者,也不可能在死后让自己的尸骨如此长久时间都不腐烂。 或许只有元婴境,甚或是更在之上的强大生灵,才能让自己的尸骨近乎不朽吧。 这具巨狼尸骨,生前应该是一个强大至极的妖族。 自己杀死的那个古将阴魂,或许并不是一个半妖死后所化,而是一个真正的妖族所化。 只是这个妖族,当年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束观的视线,朝巨狼尸骨的喉骨间望去,这巨狼尸骨整具都保持完好,只有在颈部那里,有几块骨头断裂了。 束观仔细地看了一下,确定那是被利器刺穿留下的痕迹。 所以这头狼妖应该是被人杀死在这里的。 被杀死在这样一扇巨大的石门之外,是不是因为它原本在守护着石门后的什么东西? 束观的心中做着许多猜测。 还有,又是谁杀死了它? 这具巨狼尸骨除了喉间的那个伤口,再也没有其他的伤痕。 所以这头巨狼应该是被人一击穿喉而死的。 能够这么轻松杀死一头元婴境以上的妖狼,那么杀死它的人又该是多么强大! 束观伸出了一只手,伸向了巨狼尸骨喉间那几根断裂的骨骼,指尖在那些尖锐的骨骼裂缝间轻轻滑过。 束观为什么要在这头巨狼尸骨之前沉思这么久? 就是因为刚才他 此时他的手指触碰到了那些断裂的骨骼,感受着某些残存在这些裂开的骨缝间的气息,心头那种熟悉感,亲切感更浓郁了一些。 与此同时,束观体内的九转纯阳功,蓦然急速运转了起来,在他的体内经脉中奔涌着,那股兴奋激动的劲儿,仿佛比束观看到美女时还要强上一些,就像碰到了什么亲人一样。 束观在巨狼尸骨上感受到的熟悉感,亲切感,本来就来自体内的九转纯阳功。 此时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残留在巨狼喉裂缝间的那缕气息,是九转纯阳功的气息! 而束观的手指在那些尖锐的骨缝间滑过的时候,他还感受到了另外一种同样尖锐至极的,和九转纯阳功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的东西。 那好像是一丝剑意。 所以杀死这头狼妖的,应该是一柄剑。 数千年前,有一个修炼九转纯阳功的人,拿着一柄剑,一剑刺穿了这个狼妖的咽喉。 而在数千年之后,九转纯阳功的气息和剑意,竟然还没有完全消散。 可以想象当年的那一剑,是如何的强大恐怖。 那么数千年前到底是谁来过这里,杀了这个狼妖的呢?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束观终于站起了身子。 ……吕祖来过这里…… 束观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 然后他想起了观中的大师兄,这个地方或许真的跟大师兄有关系。 不过大师兄是在四千前被带到善已观的,而按照姜云所说,这山谷中的那场两支军队的血战,是在五千年前发生的。 关于这一点,姜云很肯定,因为他可以通过这处困阴锁龙之地的风水走势,推断出那些阴魂出现在山谷中的时间。 如果姜云的推断没有错的话,那么在时间线上好像有些不对。 不过吕祖可能是后来才来的,但那样的话,吕祖进入过这个山谷,那些阴魂怎么还可能存在,要知道吕祖的九转纯阳功可比自己强大多了。 如果说在这山谷中自己是一盏“明灯”,那么吕祖来了的话,就直接相当于是一轮烈日坠进了这个山谷。 那些阴魂恐怕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所以自己刚才的某些推测,还是有很多断续难以连接上的地方。 不过,在石门之后,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束观抬起双目,看向了身前那扇巨大至极的石门。 石门简简单单,上面走来的那些台阶一样,布满了刀砍斧斫得痕迹,除此外没有任何装饰的纹或者其他东西,但看上去却又充满一种庄严感。 两扇石门紧紧闭合,中间有一条细若发丝般的门缝,却没有看见锁之类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灵力的波动。 于是束观抬起双手,按在了门缝的两旁。 “束先生,小心!” “束先生小心!” 身后响起两声惊呼,分别来自姜云和宋雅女。 两人惊呼的字眼一模一样,但是语气间关切的东西,似乎略有不同。 束观没有转身,没有回头,双掌猛然用力地往前一推。 他没有动用灵力,纯粹是用自己肉身的力量,束观还是小心了,所以这只是尝试,如果不行,再运气灵力试试也不晚。 没想到的是,石门居然就这么被他推开了。 门缝缓缓打开的瞬间,无数不知积了多少年的灰尘自石门缝中喷溅而出,洒了束观满头满脸。 ……自己还是不够小心啊…… 束观自嘲般笑了一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接着朝石门之后望了过去。 石门之后的景象,跟他原先想象地有些出入。 本来束观以为在这样的一座巨大恢宏的石门之后,或许应该是一个更加巨大恢宏的神殿,又或者是更加神秘的通道之类的东西。 但是石门后的景象,完全超出了束观得想象。 他看到的居然是一个村庄! 第222章 村庄,神殿 石门后的空间,大到无法想象。 给人 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清光,照亮了整个不可思议的巨大空间。 而在石门后巨大的空间内,有许许多多的石屋,这些石屋有些建在平地上,有些就凿在四周的山腹内壁上,更准确地说那是一些可以供人居住的石穴。 石屋与石屋之间,相隔着笔直的道路,此外还有一些看去像是粮仓,储藏室之类的房屋,还有一大片空地,竖立这许多晾杆般的石柱。 在山村中生活了很多年的束观,一眼就看出了这里应该是一个各方面设施都很齐全的村庄。 一个藏在山腹深处的村庄! 跟桃源村倒是有些相似。 只是当年生活在这里的,又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呢? 束观沉默地在石门之下站了一会,并没有急着走进去。 在这样巨大的空间之中,人很容易产生一些自身渺小的感触。 而束观没有动,其他几个人也都站在他得身后,没有敢往前走。 这本来是姜云召集人手来到这里,是这次探索之行的组织者,但是不知不觉之间,束观却变成了这支队伍的领头者。 束观在石门处站立了一两分钟的时间,没有察觉到门后得空间内有什么异常,然后才迈步走进了石门后那条笔直的通道。 走进村庄中,看着那些道路两旁的石屋,束观心中再次涌起了一些怪异之感。 因为那些石屋的风格相差极大,有的看去跟正常人居住的房屋没有区别。 有的房屋却很小,一个正常成年男子就算是弯腰,也很难走进房屋中。 而有的房屋却又很大,光是门口,就足有三四米高。 而且房屋各自的风格差异极大,有的简陋而粗犷,只是用一些巨大的石块随便堆砌一下,就算是一栋房屋了,有的则是虽然也是用简单的石料建成,但是却在墙壁上刻了精美的雕纹。 这个村庄,就像许多生活习俗迥异的人聚居在一起。 当然,也可能不一定都是人…… 因为在村庄的道路上,或者是在一些造型特异的房屋内,偶尔可以看见一些古怪的尸骨。 这些尸骨,没有石门外的那具巨狼尸骨保持地那么完整,而且几乎都已经腐化了大半,但依然可以很明显地辨认出,那绝不是人的骨头。 比如有一堆尸骨残骸,有着长长的尾椎骨。 又有的骨骼,粗壮地仿佛大树,很难想象它原先身躯该有多么庞大。 在这个深藏在山腹中的村庄里面搜寻了一遍之后,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有些古怪。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村庄里面静悄悄的,但每个人的心中都升起了诡异莫名的感觉。 ……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宋雅女声音微颤地问了一句。 虽然她是初识境的修行者,但终究是个女人,难免胆子会小一些,而刚才进了石门之后,她很自觉地就跟在束观的身后,没有离开过三步之外。 束观望向了姜云。 姜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似乎是因为他本来以为这山谷之中,就是不是仙人洞府,但是作为跟神猴军有关的遗迹之地,总该能找到一些法宝道术之类的东西。 但是谁能想到,这山谷底下竟然是一个村庄! 他们此时已经将整个村庄中大部分地方都搜索过了,包括那些房屋里面。 没有功法,没有道术,没有法宝,没有仙丹。 只有一些奇怪的骨骼尸骸,还有一些破落的石制家什。 “……我也不知道……” 姜云喃喃地说道: “这里像是当年神猴军传说中的那种寮寨。” “寮寨?” 束观扬了扬眉问道。 “是的,关于寮寨之事,大华的史书上没有记载,但是在我们走马门,倒是一直流传下来一些关于这寮寨的事情。” “当年的神猴军有一个很奇怪的行为,那就是是虽然他们在大华攻城掠地,但是每攻下一座城镇,却是从不长期占领,在烧杀抢掠一番,将所占城镇变为一片废墟之后,他们就会离开。” “很少有人知道,那些神猴军都居住生活在哪里,不过我们走马门却是恰好知道。” “那些神猴军,其实一直都是住在山里,他们在山中建造了一个个像这样的寮寨,居则为民,出则为兵……真是不知道这些神猴军怎么想的,既然不喜欢山↓的生活,那么好好地呆在山里不好吗,何必又要和大华争天下。” “至于我们走马门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乃是当年我们走马门有一位祖师,因为在深山中寻脉探穴,误入了神猴军的一个寮寨之中,被神猴军抓住了,本来是要被杀死的,幸好那位祖师爷,指出了他们的那个寮寨,所建的地方风水不对,村中必多病患。” “那位祖师爷没有看错,那座寮寨确实风水不好,被他说中之后,神猴军倒是没有再杀他,而后那位祖师爷帮着改了那个寮寨的风水,才得以离开。” “因为在神猴军寮寨中生活过几天,所以那位祖师爷才得以知道了一些神猴军中的事情,事实上,我们走马门掌握的关于神猴军的信息,大部分都是那位祖师爷传下来的。” “那么,你们那位祖师,有没有说过,神猴军的寮寨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妖族?” 听完姜云的话之后,束观如此问了一句。 束观会如此问,是因为刚才在路上看到的那些古怪的尸骨。 那些自然不是人的尸骨,而是兽雷得尸骨,二尸骨经这么多年没有腐化完全,自然是那些兽类都不是普通的兽类,而是和石门外的狼尸一样,生钱都是真正的妖族。 “这……那位祖师爷倒是没说,因为据他留下来的那本笔记上所言,在神猴军寮寨中的那几天,神猴军虽然没有杀他,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单独被关在一个屋子中,并没能得窥那个神后军寮寨的全貌。” “关于那些寮寨的事情,我们那位祖师爷,其实也都是在看守他的人聊天的时候听来的。” 姜云解释了几句。 束观略微有些失望地点了下头,接着对其他人说道: “我们进去看看吧!” 此时,他们五人所站之处,是这个地下村庄中的尽头之处,和极远之外的那扇巨大的石门遥遥相对,处在同一条直道之上。 而这条直道就是整个村庄甚至应该是巨大地下空间的中轴线。 在五人的身前,有一座同样堪称宏伟的建筑。 这也是整个地底空间中,最高最大造型最为华丽的建筑,门前有四根巨大的石柱耸立着m. 普通人站在这几根仿佛擎天之柱般的石柱前,恐怕都会难以自抑生出敬畏感,想要跪倒在地膜拜。 就像是膜拜神。 而这座建筑,看去也很有神殿的风格。 整个村庄,只有这座神殿他们还没有进去搜寻过了。 然后束观当先走进了神殿之中。 在他踏进神殿的一瞬间,无数细细微微,淡淡弱弱,但却依然清晰无比的熟悉感,亲切感,朝着束观扑面而来。 那是无数残留的剑意,那是九转纯阳功的气息。 然后他就看到了大殿中满地的尸骨。 那些尸骨根根莹白如玉,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跟石门外的那具巨狼尸骨一样,有不少尸骨甚至比石门外的巨狼尸骨看去更加坚硬,更加晶莹。 只是和那巨狼尸骨不同,大殿内的这些尸骨没有一具是完整的,都有被利刃劈削而过的痕迹。 而这些留存着锋利的切痕,散落在大殿四周的零散骨胳,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何等残酷的战斗。 之所以说是残酷而不是惨烈,是因为那些依然充斥在大殿之中的微弱而锋锐的剑意,让束观生出了一种藕断丝连之感,就像是一根无形的线,似乎飘荡在大殿中的每一个角落,但所有的剑意都是连在一起的,没有丝毫断裂之感。 所以这是一剑! 当年在这大殿中发生的战斗,一方是数量众多的元婴境以上的强者。 另一方则是单人独剑,只出一剑就斩杀了所有的对手。 这样的战斗,有些残酷,但确实称不上惨烈。 ……我们道门的吕祖,真的是很生猛啊! 束观的心中,涌起了这样的感叹。 只是却也并没有多少得意骄傲的情绪,强大并不足以让人得意骄傲,特别是残留的那些剑意中,隐隐透出某种决绝狠辣的意味,让束观心中多少有点凛凛之感。 这是束观走进大殿之后, 满地的尸骨。 束观看着那些尸骨沉默了一会,然后抬头看了 他 束观用了许久的时间,才终于分辨出那些线条,应该是一幅幅刻在大殿墙壁上的岩画。 只是当年来到这里的那个人,挥出的一剑,剑气纵横之间,不但斩尽了敌人,也在大殿的墙壁上留下了无数的剑痕,把原先墙壁上的岩画,几乎破坏殆尽,很难再看出这些岩画原本的内容了。 当然,也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的。 比如某一处墙角处,散落着一堆巨大的骨骼碎片。 或许是那对骨骼碎片主人生前的庞大身躯,挡下了大部分的剑气,所以它身后的某一部分壁画,并没有被完全破坏。 束观朝那处墙角走了过去。 第223章 岩画,王冠,大师兄 束观站在了墙角,看着眼前那幅残存的岩画。 岩画的线条粗糙而凌厉,和这个村庄的风格很相似,应该是由刀斧之内的金属之物镌刻而成,但是却有种返璞归真的意味,将画中之物展现地形神兼备,惟妙惟肖。 姑且不论其他,光论这幅岩画的艺术成就,恐怕按照大华绘画艺术的标准来看,都称的上是登峰造极。 如果将这幅岩画拿到外面的世界去,恐怕不仅是价值连城可以形容的,或许称的上是大华最顶级的艺术珍藏品了。 当然,此时束观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事情上,让他走过来仔细观看的原因,也跟任何艺术之类的东西没有任何关系,而是这幅岩画所画内容的本身。 画中是一片苍茫辽阔的大地,天上有一轮烈日,大底上是无数枯死的庄稼,有许多人跪在地上,双手高高朝天举着,似乎在祈祷请求着什么。 而之所以说这幅岩画有鬼斧神工之外,在于画钟每一个人的容貌都是约略模糊的,但是他们脸上那种绝望,痛苦,和卑微,却被简单得线条展现的淋漓尽致,每一个看着这幅眼画的人,似乎都能清晰的感受到烟画中那些人的情绪。 而在这幅岩话的左上角,与天上那轮烈日相对的方向,有一个人正从天上飞来。 说是人,其实是不准确的,那个人虽然有人的身躯,却长着一个狼的头颅,身上穿着铠甲,在他的肩头,还趴着一头长着四根獠牙,模样丑陋,凶恶而又有些可笑的青色小猪。 这就是这幅岩画的内容。 接着束观往旁边的另一幅岩画看去,只可惜下一幅岩画,已经被剑痕划得七零八落,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内容了。 再下一幅岩画页是如此。 直到三幅岩画之后,才有半幅能看清的岩画。 这半幅岩画中,依然是那片苍莽的大地,大地上依然是无数枯死的庄家,依然是许多人跪在田野之旁,只是他们跪拜得对象,却已经换了,不再是跪拜祈求上天。而是跪在了那个狼头人的身前。 跪在最前方的几名老者,手中高高举着竹篮,竹篮中装着各种粮食,只是数量极少。 这些人似乎是在将自己仅余的粮食献贡给那个狼头人。 只是那几名老者的脸上,并没有被迫的不甘和愤懑情绪,反倒是一种由心底涌起的喜悦和尊敬。 束观还注意道,那几名为首老者的目光,似乎并不是在看着那个狼头人,而是落在狼头人肩头那只丑陋而凶恶,长着四根獠牙的青色小猪上。 而他们的尊敬和崇拜,似乎也是对着那头青色小猪而生的。 而岩画的另外半幅中,还刻画了一些什么东西,可惜被剑痕破坏,已经看不清了。 也因为缺失了中间两幅岩画,所以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那些人朝拜的对象,从上苍变为了那两个应该是妖族的生灵。 束观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然后他的视线移向了大殿墙壁上其他地方,缓缓扫了一遍。 可惜除了身前这一幅半之外,再没有任何一副能看清完整内容的岩画了。 吕祖当年的那一剑,真的将这个大殿破坏地很彻底。 这大殿中的岩画,应该是关于一件宏大的叙事,可惜只靠眼前着一幅半岩画,根本无法得窥那件宏大叙事的真貌。 束观有些遗憾地如此想着。 然后他的视线转向了大殿前房的正中样,在那里有高高的台阶,台阶之上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平台,平台上有一张极大极款的石椅,像是一张王座。 只是此时那石制王座也已经被从中劈为了两半,躺倒在左右两边。 地上有一道深深的剑痕,往着前方延伸,直直延伸制搞台后方的墙壁上。 或许当初吕祖的那一剑,真正的目标就是这个王座而已,至于那些尸骨,只不过因被剑气波及而死的。 剑痕的尽头处的墙壁,掉落着许多石块,却是墙壁倾塌了大半,露出了一个半人宽的裂缝,而在倾倒的墙壁之后,从裂缝之中,隐隐透出清亮的光芒。 墙壁之后似乎还有一个房间。 或许在那里面,有关于这个地方所有一切的答案吧。 束观如此想着,然后朝那高台走去。 走上台阶,走上高台,走过倒塌的王佐,走进那条裂缝。 在裂缝之后,确实是一个房间。 这个暗室般的房间并不大,只有十来平方米,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十来颗散发着淡淡清光的珠子,将整个房间笼罩在明亮而又柔和的光芒之中。 束观认出了那些珠子都是传说中的夜明珠,他以前在桃源村栖霞观的地宫中见过。 只是这里的夜明珠每一颗都有成人拳头大小,比起栖霞观地宫中的那些夜明珠,要大上许多,散发的光芒也更加让人感觉舒适。 而暗室之中,除了这些夜明珠之外,就只有一张椅子了。 一张和外面高台上一模一样的,只是稍小了一些的王椅。 王椅之上自然没有坐人,不过却放着一个王冠。 看到那个王冠,束观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 因为这个王冠,和姜云给他看过的那张羊皮卷上,背面所绘得那个金毛猿猴头上戴的王冠一模一样。 束观心头之时,也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王冠静静地被放在石椅上。 这是一个有些奇特的王冠,通体黑色,像是用铁铸成的,并没有太多奢华的装饰,只有在前端有一些波浪式山形隆起。 你甚至不敢肯定这东西到底是一个王冠,还是其实就是一个头箍。 只是因为它在这样一座神殿之中,被放在一张王座之上,所以下意识地让人觉得这应该是一个王冠。 束观现在就站在了这个王冠之前,但他并没有 在仔细端详了那个王冠一番,确认了王冠之上并没有灵力波动之后,又在心中问了小艺一句。 “里面有器灵吗?” “没有,哥哥,我察觉不到任何智慧意识的存在。” 小艺甜美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束观这才伸手将那个王冠拿了起来。 入手一沉,这看去小小的一个王冠,重量却是远超它看去的样子。 所以这个王冠自然不是真的用铁铸成的,至于到底用的什么材料,以束观现在的眼光见识,却还看不出来。 束观的手指在王冠的冠身上轻轻滑过,感受着指尖穿来的清凉的触感,眉头却是微微蹙了起来。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个王冠,被这样珍而重之地放在这样一个暗室之中,自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而且自己看不出这个王冠的特殊,不代表这个王冠就真的不特殊,就像自己竹箱中那些老瘸子留下的生日礼物一样,看去也是普普通通,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展露真实的模样。 而这样一件看去很重要的东西,既然当年的吕祖,都已经劈开了这个暗室,那为什么他不带走,而是依然将它留在了这里? 这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那么自己又该不该将这个王冠带走呢? 束观有些难以抉择。 只是最终她还是想起了羊皮卷上的那幅画,想着画中那个戴着王冠的金毛猿猴。 这让他最终下定了决心。 于是束观转身,对着跟进这个暗室的其他四人说了一句道: “这个王冠我要拿走,至于这房间中的夜明珠全归你们,没意见吧!” 自然没人有意见。 分赃就这么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 …… 一行五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大洪山之外。 这一次的探险,算是结束了。 除了束观之外,其他四人都有着程度不同的失望。 最失望的是麦天伦和连中方两人。 辛辛苦苦跑来大洪山一趟,没有找到任何道术秘册和法宝,最终的结果却只得到了几颗夜明珠。 虽然说在凡人世界中,那几颗夜明珠足可给他们换来巨额的财富,但是对于他们这样初识境的修行者来说,财富已经不他们最渴望追求的东西了。 宋雅女也有些失望,但想想这次来大洪山,能够结识了这位束观束先生,而且束先生对她的态度也很和善,也不算是没有收获,而且还能平安归来,所以那点失望也就不算什么了。 反倒是姜云,虽然也和大家一样,口中很遗憾地说着这次算是白跑了一趟,但是在他的眼神中,却没有任何失望之情。 这个大胖子的心态,倒是真好。 注意到姜云真实情绪的束观,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大胖子。 至于他自己,自然不会有任何失望。 他愿意来大洪山,本来就不是为了什么道术功法法宝来的。 而现在他已经可以大致肯定,数千年前吕端阳祖师也来过那个山谷,那么说不定这个山谷跟大师兄真的有些关系呢。 另外他在山谷底下的村庄中,得到了那个王冠,或许这件东西,能够帮大师兄恢复一些神智。 最后,在这个山谷中,束观还得到了不少关于神猴军的信息。 他见到了神猴军的寮寨,知道了神猴军中有很多妖族,甚至可能五千年前的那支神猴军,就是妖族在主导的军队。 虽然这些信息,还不足以彻底揭开神猴军神秘的面纱,但是总归能让束观推测出很多事情了。 而神猴军真的是一支妖族主导的军队,那么历史上很多神猴军不可理喻的行为,倒是可以有合理得解释了。 所以对于束观来说,这次大洪山之行,称得上是收获满满。 一行五人回到了停在山外的吉普车之旁。 “还是我来开车吧!” 宋雅女直接打开了车门,对束观盈盈而笑道: “束先生,您还是坐在前面吗?” 束观却是摇了摇头道: “不了,你们几个自己坐车回去吧!我先行一步。” 是的,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把那个王冠拿给大师兄看看了。 …… 一路用千里神行符和隐身符狂奔,只是半个小时之后,束观就回到了荆城,回到了善已观外。 走进微尘大阵,束观一路奔跑着冲进了山门,一阵风般地从山门后的凉亭边跑过,把这段时间轮到守山门,正坐在山门中的五师兄安子春唬了一跳。 “七师弟,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五师兄,伱知道大师兄在哪吗?” “刚才还看见他在湖边发呆呢……咦,怎么不见了?” 最终,束观是在悬崖上一棵长在崖壁缝隙间的松树上,找到了大师兄。 大师兄的尾巴缠绕在一根树枝上,头朝下倒悬着,身子像是秋千般晃荡着,眼神忧郁地像个哲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非常深奥的命题。 大师兄这段时间神智不清,但他并不是发疯,也不是吵闹,甚至比起以前反倒要更安静一些。 大部分时候,他就是这么似乎神游物外般地想着什么事情,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偶尔看你一眼,眼神茫然而没有任何焦点,就像根本不认识你了一般。 有时候嘴里会唠叨着一些怪话,束观曾经坐在他的身边听了整整一天,最后总结了一下,大师兄唠叨的无非是三件事情: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所以说神智失常的大师兄,真的很像一个哲人。 束观用走壁术走了下去,走到那棵松树之旁,站在了从崖壁中长出的树根之上。 “大师兄!” 束观如此唤了一声。 而树枝上那只把自己的身子当秋千晃来晃去的金毛猿猴,不出所料地根本没有理他。 然后束观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个王冠,拿在手中对着大师兄晃了晃。 大师兄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了过来。 他停止了晃动,视线落在了束观手中的王冠之上。 紧接着,束观眼前一。 却是大师兄闪电般伸出一只猴爪,从束观的手中把那个王冠夺了过去。 虽然这个王冠束观本来就是准备给大师兄的,但刚才金毛猿猴伸爪抢夺的那一下,束观其实也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将王冠抢了过来的大师兄,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般,将那个王冠放在猴爪间翻来覆去看个不停。 而一旁的束观,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大师兄的动作,盯着大师兄的神情。 大师兄看去对这个王冠很感兴趣。 但这种感兴趣却不是束观想要看见的那种感兴趣。 因为大师兄此时的眼神看去依然是那般得茫然迷蒙,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发生特别的变化。 而它对手中的那个王冠的兴趣,和对一根香蕉的兴趣,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某一个,大师兄果然将王冠送进了嘴巴中咬了一口,接着像是被磕着牙了一般,嗷嗷叫唤了几声,然后一脸嫌弃将那个王冠甩了出去。 王冠直直下坠,掉进了下方的湖水中。 束观怔在了那里。 难道自己想错了……这个王冠跟大师兄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大师兄,其实不过就是一头实力比较强大的猴妖,却不是自己猜的那位? 就在此时,下方传来一声哗啦巨响,只见一头庞然大物从湖水中钻了出来,而在那大物的头上,正顶着那个王冠! 第224章 新娘子失踪事件后续 从湖水中受惊般钻出来的庞然大物,是四脚蛇。 是的,它现在已经是必须要用庞然大物来形容了。 一年多之前,当束观刚带着四角蛇来到善已观时,那时候的四脚蛇大概半尺来长,可以很轻松地趴在束观的肩头,如果你的审美比较奇特的话,甚至会觉得这小家伙还蛮可爱的。 然后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如今的四脚蛇,身躯已经长到了四米来长,粗壮地像个大水桶,体重足有五六百度斤,身上的布满了锋利而坚硬的鳞片,那张血盆大口张开的话,可以轻松将一个成年男子一口吞下去。 就算审美再奇葩的人,也不会再觉得如今的四脚蛇可爱了,只会觉得可怕。 束观真的不知道四脚蛇的肉是从哪里长出来的。 平常也就看他吃些蚊子苍蝇类的东西,后来在大师兄的强迫下,也开始学会了吃香蕉。 在没有充足蛋白质的摄入情况下,这家伙的个子到底怎么长起来的? 这件事情一直让束观颇为疑惑,甚至善已观内其他人也都很疑惑。 他们现在都早已看出这四脚蛇不是凡物,也特意问过这东西束观是从哪里找来的。 束观的回答是是他从村里带来了。 于是知道那个桃源谷的玄妙的师兄师姐们,也就恍然大悟,不以为异了。 只是这一年来,四脚蛇却只是光长个了,但脑子却没什么长进,跟一年前来到善已观时差不多。 你要数灵智吧,这家伙好像真的有一点,因为在善已观中,这四脚蛇最听的是哒师兄的话,其次是李至霞,然后猜轮到束观。 在这方面,这家伙倒是很拎得清。 但是除此之外,这条四脚蛇好像又不是那么聪明的样子了,真要跟它说点事情,这家伙又是懵懵懂懂的,跟普通的兽类没什么区别。 六师兄桑立人曾经很努力的想要教它说人话,但是在努力了两个月之后,终于耗尽乐所有的耐心而放弃了。 当然,做这件事情的六师兄本人,似乎也有点脑袋不正常就是了。 而李至霞也曾经颇为惋惜地评价过四脚蛇。 “如果它能早生千年,必能成妖。” “若是早生万年,或可化龙!” 每一只爬行动物进化的尽头,总是成为一条龙。 据说在 ……或许它只是退化了…… 当初李至霞如此评价四脚蛇的时候,束观如此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在明白了老瘸子的不凡之后,再加上那个怪梦,以及四脚蛇这种夸张的生长速度,让束观对四脚蛇的来历有了某种猜测。 当然,束观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到底准不准,就像他对大师兄的身份,以及那个王冠的猜测,目前看起来却像是他想多了一样。 四脚蛇顶着王冠,冲上了悬崖,它的四只脚上,如今已经长出了鹰爪般尖利的趾甲,随随便便就能扣进悬崖的岩石之间,再加上强壮的四肢轻送地就爬上了垂直的悬崖,爬到了大师兄倒吊着的松树之下,桃好般地将丑陋而巨大的脑袋凑近了大师兄。 在四脚蛇的脑袋顶上,长着一个鼓鼓的大包,那顶王冠现在就套在那个大包上。 大师兄看了四脚蛇一眼,眼神依然是懵懂,他从四脚蛇的头顶上拿过了那个王冠,接着很认真地对四脚蛇说了一句。 “不好吃。” 然后又把王冠扔进了下面的小湖中。 束观叹了口气,转身,身体水平着从悬崖上走了回去。 在回半边楼的路上,他遇见了刚好结束了今天守山门任务的五师兄安子春。 束观打了声招呼。 安子春本来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事情,闻声抬起头来,接着神情一动间,问了束观这么一句。 “七师弟,明天你有没有事?” “没什么事。” 束观想了想道。 寻找那位“燕子”的事情,目前好像没有任何线索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好像都会很空闲。 “那明天伱我代一天守山门。” 安子春说道。 “好的。” 束观爽快地点了点头,也没问安子春要去干什么。 说起来,自己以前请五师兄代班的次数可也不少,总要还几次回去的。 接着束观本来是要继续往半边楼走去的,安子春却是唤住了他,沉吟了一下道: “七师弟,你还记得上次大鸿米铺新娘子失踪那件事情吗?” 束观怔了一下,笑道: “当然记得。” 一年多前,大鸿米铺新娘子失踪事件,是他成为善已观弟子之后, 就是不知道五师兄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那个人好像回来了。” 然后安子春又这么说了一句。 这一次束观有些茫然地看着安子春,他没有听懂安子春在说什么。 “那个人回来了”? 什么人回来了? “就是把那个抱月瓶送给王郄的人,回来了。” 接着安子春解释了一句。 束观回忆了一下,接着啊了一声,终于明白了安子春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这件事情是这样的,一年多前,他们处理那件大鸿米铺新娘子失踪事件时,发现了那个奇怪的青瓷抱月瓶,是别人送给大鸿米铺少东家王郄的,据说那个人的是王郄在旭日国留学时的同学。 而这件事情就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那个同学自己也不知道那青瓷抱月瓶的古怪,只当是一件普通瓷器送给了王郄。 另外一种可能性,则是那个同学知道。 如果是 那么他们必须要问清楚那个同学故意将这样一个疑似法宝的古怪瓶子送给王郄的目的,以及那个同学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瓶子的。 因为那个青瓷抱月瓶真的很古怪,看去并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法宝,但问题是瓶中居然有一个灵智程度那般高的器灵,而且还有一个小世界,很难用普通法宝划分品阶的办法去评定那个青瓷抱月瓶。 即使到了现在,连李至霞也依然还没有弄清那个青瓷抱月瓶的根底和玄机。 而当时为了谨慎起见,那天后来他们也去找了王郄的那个同学。 那个同学并不是荆城本地人,留学回来之后,在王郄的帮助介绍下,在荆城一家银行找了一份工作,是自己一个人独自租房住的。 那天安子春和束观找过去的时候,被房东告知那个同学前几天据说是去度假了。 而在安子春占卜了那同学的行踪之后,发现那人当时确实不在荆城,而是身处数千里之外的某地。 所以两人不得不遗憾而回。 不过安子春在那个同学的房间中画了一道符,只要那个同学回来,他就能知道,这样也不必经常去看那同学度假回来没。 没想到此后就再没有了那个同学的消息,一年那人好像再没有回来过。 安子春和束观也早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哪有度假度这么长时间的,而且又有哪个银行会给自己的员工放这么长时间的假。 看来那个同学真的有问题,应该是直接逃走了。 可惜虽然意识到了那个同学有问题,但是既然已经找不到人,这件事情好像也只能如此不了了之。 然而就在昨夜,安子春当初留下的那道符,突然有了感应! “我留下的那道符,并不是说只要有人进了那个房间,就会示警。” “当时我将那人在屋中所留之物上的气息,一并画入的符中,所以只有那人本人回来,那道符才会让我生出感应。” “而昨天晚上,在为兄感应到那人回来之后,当即去看了一下。” “那师兄你见到那个王郄的同学了吗?” “没有,按照房东所言,那个人原先交了两年的房租,而那房东倒是厚道人,虽然那人一年多没有回来,但时间没到房东也一直把那房间给留着。而昨夜那人却是突然回来了,不过只拿了几件东西之后,又匆匆离开了。” “师兄你没有卜算那人的行踪?” “卜了,这一次那人的行踪居然已经被人遮蔽了天机,不过倒是可以更加确定,王郄的这个同学肯定有问题了。而昨夜那房东也告诉我,说是那人明天上午还会回来一下,来收拾其他东西,此后就不在他这里租房了,所以为兄准备明天一早就去那里守着。” “有人帮他遮蔽天机?那自然是有修行者站在那人身后,五师兄,要不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呵呵,谢谢七师弟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刚才我在崖下碰到三师姐,已经请她陪我一起去了。” 既然有三师姐芮剑翘一起陪着去,那除非是遇见胎动境的强者,那么安全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那个王郄同学租住的地方就在江口,离他们善已观也不算太远,所以束观也不再坚持。 “那么师兄明日多加小心。” 最后束观如此对安子春说了一句,然后两人道别,各自回到了房中。 第225章 欲戴王冠 五师兄安子春和三师姐芮剑翘,刚才已经更早一些离开了善已观,束观除了又说了一声“小心”之外,倒也没有太过担心。 等芮剑翘和安子春走出山门之后,束观给自己先泡了杯茶,然后又点了一锅烟,准备开始今天的代班生活。 在等今天的报纸送来之时,束观一边抽着烟,一边沉思着一件事情。 昨天晚上,他在二师兄木尧那里听闻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岳澜书院搜捕那个姹女的行动,失败了。 岳澜书院在得到他提供的消息之后,倒是顺利抓到了姹女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也问出了姹女的藏身之所。 只是在岳澜书院山长苏颉,带着门下弟子赶到那处藏身之所时,等待他们的却只是一场大火,而那个姹女已经不知所踪。 束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确实有些意外。 自己告知杨鉴清的那个消息,是直接通过麒麟饰物从那年轻人的脑中窃取到的,照道理来说不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而事实上,既然那个年轻人会被抓住,说明那个时候姹女那边还没有察觉到异常。 那么应该是在抓住那年轻人之后,才泄露了消息,被那姹女察知不对,先行一步遁逃了。 是因为那个年轻人身上被道术动乐什么手脚,一旦发生意外就会被姹女知道? 还是说有人泄露了风声,提前通知了姹女? 这两种可能性都有。 特别是 这是束观到目前为止,对这件事情所能想到的可能性。 最终他叹了口气,觉得有些遗憾。 经过这一次,那姹女的警觉性自然会变得更加高,要再发现她得踪迹,可就更难了。 这时候,玄诚小道士把今天的报纸都送来了。 束观和他聊了几句,接着开始分拣报纸。 而在凉亭外的湖边,大师兄和四脚蛇正在闹腾着。 昨天被大师兄扔进湖中的那个王冠,不知什么时候又被四脚蛇给捞了出来。 而它似乎很想把王冠交给大师兄,每次大师兄接过王冠,总是直接往远处一扔,然后四脚蛇就迈开腿,腾腾腾跑过去又去叼回来,不知它到底在坚持什么。 这就是猴子和蜥蜴版的扔飞盘嘛! 看着湖边的场景,束观嘀咕了一句,接着他就被今天《荆城日报》上的一则新闻给吸引了。 而在湖边,这时候发生了一件颇为有意思的事情。 那就是在尝试了不知多少次想要把王冠交给大师兄,却一直被大师兄扔开之后,四脚蛇似乎终于气馁了。 它叼着那个黑沉沉的王冠,趴在湖边的草地上,吭呲吭呲地喘着粗气。 而看到四脚蛇终于安静下来,大师兄也和平常一样开始坐在湖边发呆,很快就进入了那种神游物外般的状态。 而这个时候,原本看去已经放弃了的四脚蛇,一双金黄色的竖瞳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接着悄悄起身,像是要到湖里玩水一般,从大师兄身边经过,朝着湖水里爬去。 只是在它半个身子都没进湖水中时,却猛然猛然一个挺身,巨大的脑袋向后一甩,叼在它口中的那个王冠于是飞了出来,准确的落在了大师兄的头顶之上。 谁说这条四脚蛇傻的来着? 被戴上王冠的大师兄,抬头看了四脚蛇一眼,眼神无比惘然,还有些无奈和认命。 然后他扑通一下摔在了地上,浑身开始发抖。 …… 束观认真地看着报纸上的那则新闻,没有注意到此时发生在湖边的事情。 这则新闻是关于那个刚来荆城不久的那位旭日国新任领事的。 那位名叫中田刚夫的新任领事,前日举办了一场记者招待会,在会上他严厉谴责了前些日子因吉丽帝国巡捕杀害大华抗议民众的事件,接着又是鼓吹了一番旭日国前几年提出的建立东大陆国家联盟的蓝图。 然后他提出旭日国愿意给楚洲省提供一笔低息贷款,帮助楚洲建设各种工业设施,当然前提是需要由他们旭日国的企业来建造。 另外还表示愿意给徐平西的军队提供一批武器,并且由旭日国的教官帮助徐平西训练军队之类云云。 而中田刚夫的这些言论,在荆城引发了巨大的反响,特别是在工商界,据说昨天有很多荆城乃至楚洲工商界有头有脸的人士,结伴去求见了楚湘督军徐平西,请求他答应中田刚夫的提议,以获得旭日国那笔低息贷款。 只是到目前为止,徐平西对于旭日国新任领事的提议,却一直没有任何回应。 ……只要徐老头子的脑袋没有进水,应该绝不会答应吧…… 看完这则新闻之后,束观如此想着。 旭日国这些提议的意图其实很明显,就是想要从经济和军事上控制整哥楚洲省,就算不是他这样的穿越者,这个时代稍微有点见识的人,也都能够看出来。 像那些向徐平西请愿的工商界人士,会真的看不出来吗? 那些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但他们依然去找徐平西请愿了,无非是两个字,“利益”。 那笔低息贷款,能够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利益,所以楚洲的利益,就被他们扔到脑后了,像一群等候在将死之人身边的秃鹫一般,只等那人咽气,就上去瓜分尸体。 这个时代,有太多人心已经沉沦。 束观叹了口气,想着徐老头这些天的日子应该很不好过。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束观突然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束观讶异的连忙抬起头来。 因为如今的他,就算李至霞也无法做到如此让他毫无察觉地靠近。 然后束观发现站在身边的大师兄。 大师兄站在他的旁边,歪着头看着他手中的报纸,而在大师兄的头上,带着那个王冠。 见到束观抬头,大师兄咧嘴朝他笑了一下。 束观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因为和大师兄对视的那一眼,让束观注意到大师兄的眼神此刻是那般的清澈,不但没有了这段时间的浑浑噩噩,似乎比以前的时候,要更加清澈一些。 束观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师兄,你醒了?” 接着他惊喜地唤了一声。 果然二师说的没错,大师兄不管是发疯还是清醒,总是来得很突然。 不过这也会不会太突然了一些。 束观看了看大师兄头顶上的那顶王冠,不知打师兄是什么时候带上去的,也不知道大师兄的清醒,和这王冠到底有没有关系。 不过看昨日大师兄对这顶王冠的态度,应该是没什么关系吧。 只是大师兄下一刻说的话,让束观再次怔住了。 “是啊,我醒了,还要多亏你带回来的这东西。” 金毛猿猴伸爪弹了弹自己脑袋上的那个王冠,再次对束观笑了一下。 他的笑容,让束观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然后大师兄跳上了石桌,像只猴子一样蹲着……哦,大师兄本来就是一只猴子。 但是束观还是觉得此刻的大师兄很怪异。 因为大师兄以前清醒的时候,总是说着字正腔圆的人话,平常一举一动也总是在模仿他们这些人。 但是此时蹲在石桌上的大师兄,好像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他似乎在做一只真正的猴子。 金毛猿猴挠了挠自己的猴腮,开始继续说话。 “其实前些日子,在你们看来觉得我发疯的那种状态,是我最接近‘醒来’的时刻。” “而伱们觉得我清醒的时候,其实我才是在沉睡。” 他如此对束观说道。 束观茫然地看着大师兄,有些听不懂。 但隐隐间,却又明悟般似乎懂了一些什么。 因为在沉睡,所以看去毫无异常……因为快要醒来了,所以才会发疯……是这样吗? “不过这几千年来,我总做不到靠自己的力量醒来,直到你把它带到了我的面前。” 金毛猿猴再次扶了扶头顶的王冠。 束观注意道,大师兄脑侧依然长着六只耳朵。 而以前大师兄清醒的时候,另外四只耳朵是看不见的。 “照道理说,你把我的王冠给找回来了,我应该很感谢你才对,但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谢你。” 金毛猿猴叹了口气,对束观继续说道: “你看,从昨天到现在,我不知道已经把这东西扔掉多少次了,虽然那时候的我还沉睡着,但说明其实内心深处,应该是很抗拒这东西的。” 他对着束观苦笑了一下,接着说了一句西大陆的谚语。 “因为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束观还是呆呆坐在那里,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大师兄。 他现在很确定大师兄已经真正地醒了,也确定大师兄就是自己曾经猜测过的那一位。 只是……这样一位惊天动地的人物,醒了,不是应该发生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吗? 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的场景,真的是一位大人物觉醒的正确方式吗? 束观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第226章 腾云驾雾 “是不是觉得不够刺激?” 像是看透了束观此时的内心想法一般,金毛猿猴又裂嘴笑了一下。 这就是束观觉得此时的大师兄,给他一种熟悉又陌生大感觉的原因。 大师兄是“清醒”了,成为了另外一位存在,但是原先那个在善已观生活了四年千年,平常跟他们嘻嘻哈哈,一起嗑瓜子啃香蕉的大师兄,好像也没有消失。 于是束观定了定神,平复了一下本来有些心慌意乱的情绪。 既然大师兄还在,那么眼前的这位究竟是谁,好像也不用太害怕。 然后束观点了点头。 ……确实不怎么刺激…… “呵呵,刚才你们其实差点都死光了。” 金毛猿猴撇了撇嘴道。 束观再次听得有些不明所以。 因为他没有看见刚才大师兄躺在湖边浑身颤抖的一幕,所以不知道这金毛猿猴用了多大的意志和力量,压制了自己觉醒时爆发的力量。 “大师兄,真的是我带回得这个王冠,帮你觉醒的吗?” 接着束观小心翼翼地问了这么一句。 “不错。” 金毛猿猴点了点头,他抚摸着头上的那个王冠,意态突然变得有些萧索。 “它其实不是什么王冠,只是我师傅当年专门给我打造的一件信宝,我小时候的脾气比较暴躁,所以我师傅给我打造了这么一个头箍,只要戴上它,在我想发怒的时候,它总是能让我冷静下来。” “也只有这样的信宝,才能让神魂被人差点击碎的我,再次清醒过来。” “大师兄,什么是信宝?” 束观本来是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大师兄的,比如大师兄到底是什么身份,虽然早已有所猜测,但是没有问过大师兄,总归只是猜测。 又或者想问一下,大师兄是怎么会在善已观呆了四千年时间的。 再或者,问问当年的神猴军之事,再问问天庭大乱之事。 想要问大师兄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鬼使神差一般,束观首先问出的,却是“什么是信宝”这个问题。 “信宝啊,信宝就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法宝,对于其他人,却是一点用也没有。而且只有知道使用的办法,才能真正让信宝发挥作用。” 大师兄的回答,让束观突然恍惚了一下。 “对了,这东西伱是从哪里找到的?” 然后大师兄问了束观这么一句。 束观定了定神,连忙将大洪山中那个山谷的事情说了一遍。 大师兄听完之后,却是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我记得这东西当初好像不是掉在那里的……” 束观微微一怔,接着却是又听大师兄说道: “算了,可能我记错了吧,我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想起来。” “好了,就这样吧,现在我要走了。” “大师兄,你要去哪里?” 束观再次怔了一下道。 “既然现在我已经醒了,也重新戴上了这个头箍,那就只能去做一些我本来应该要做的事情了。”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去找回我的记忆。” “我现在只是隐约记得一些事情,但有很多记忆,依然被人封印着,所以我摇先去把那些记忆找回来。” 束观愕然呆在了那里,没想到帮大师兄清醒过来之后,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大师兄,我能问一下,你到底是谁吗?” 然后束观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金毛猿猴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说话,而是仰起了头,用猴鼻深深嗅了一口空气。 “我闻到了他们的味道,就在这个天地中,他们都还在。” 然后金毛猿猴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的名字,现在应该还是一个禁忌,只有我说出来,就会被他们注意到,然后他们就会发现我已经清醒了,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束观听得眼中异芒连闪。 他们? 他们是谁? 能够让大师兄隐隐有些畏惧,甚至连自己名字都不敢提的人,又是一些什么样的存在? 是七仙盟的那几位仙人吗? 如果大师兄真的是当年的那位的话,恐怕不可能让大师兄如此畏惧。 原先束观一直以为,这这个世界中,七仙盟的七仙,还有西大陆那几位神,应该就是最强大的存在了。 但现在听大师兄话中的意思,七仙之上,还有更强大的仙人。 “大师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说吗?” 然后束观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说过,我忘了很多事情,我只记得那一天我提着长棍独自杀进了天庭。至于为什么要杀上天庭,我不记得了。” “杀进天庭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那大师兄你还记得神猴军吗?” “……唔,好像有点印象,好像是以前我手下人搞出来的,我从来没有理会过。” 金毛猿猴从石桌上拿起了一根香蕉。 香蕉是刚才玄城小道士和报纸一起送来的。 每天太一观都会送一些新鲜的水果瓜子之类的吃食过来。 金毛猿猴将香蕉递给了束观。 “打开它。” 束观连忙接了过来。 没想到大师兄醒了之后,还是这么爱吃香蕉,不过口味这东西跟记忆好像也没有关系。 然后束观准备低头剥香蕉。 这时候金毛猿猴又说了一句话。 “我说的是打开它。” 他的猴爪握了起来挥了挥。 束观终于明白大师兄说的“打”,是真的打。 于是束观站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渐渐凝沉,然后变得锐利,这一刻,他刚才所有的情绪,都被暂时抛之脑后,只剩下了即将要挥出的那一拳。 接着将香蕉高高地扔过了头顶,然后全身灵力在蛮余劲的推动下,猛然炸裂。 束观一拳朝着落下的香蕉轰了出去。 这一拳,集中了束观所有灵力,肉身,甚至是灵魂的力量。 或许可以说是自他修行以来,轰出的最强大的一击。 在束观出拳的那一瞬间,整个凉亭都剧烈地摇晃了几下,只是石桌上的报纸,却是纹丝不动。 这一幕景象看去很是有些突兀。 拳锋终于轰在了下落的香蕉之上。 只听“噗”地一声轻响,黄色的蕉皮寸寸炸裂,露出了雪白的蕉肉。 束观瞬息间化拳为掌,接着了掉落的蕉肉。 而这个时候,大师兄也做了一件事情。 只见他抬起猴爪凌空一按,那些碎裂而四飞的蕉皮,蓦然静止在了空中,没有掉落在地。 束观回头看了眼这颇为玄妙的一幕,接着将“打”开的香蕉朝大师兄递了过去。 束观此时眉眼间的神情,对自己还是颇为满意的。 自从跟大师兄修炼斗战术以来,这大半年的时间,他无一日松懈。 现在他终于可以做到,集齐全身之力,轰出十成力量的一拳,几乎不会伤里面的蕉肉分毫了。 当然,只是几乎。 大师兄接过束观递来的香蕉,扫了一眼,有些嫌弃,因为蕉肉上有些坑洼。 不过他还是把香蕉送进了嘴中,然后说了两句话。 “刚才亭子不摇的话就好了,说明你对自己力量的掌控,还没有到真正达到入微之境。” “另外,自己去吧有碎肉的蕉皮找出来。” 于是束观在那些悬停在空中的香蕉皮间转了一圈,一共找出了四块沾有蕉肉的香蕉皮。 大师兄瞄了一下束观手中的香蕉皮,点了点头道: “如果你能勤练不缀,那么四个月以后,应该可以彻底达到斗战术的入微之境。” “等四个月后,真正掌握入微之境后,我再教你一些新的斗战之术。” 束观呆了呆道: “大师兄,你不是要离开了吗?” “离开又不代表不回来,也不代表不能联系。” 金毛猿猴呵呵一笑,接着直接从身上扯下了一把猴毛。 只是扯猴毛的时候,他的嘴咧了一下,似乎有些疼。 记接着他将那把猴毛递给了束观。 “以后如果有事情找我,就直接烧掉一根我的猴毛,我自然就能够感应到。” “不过如果当时正有事的话,可能无法回应,你可以过一段时间再点燃一根。” 束观一脸愕然地接过了那把猴毛。 手掌中的猴毛,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泽,有如干草般柔软,大约有上百来根。 “放好,我不想以后再扯一次。” 金毛猿猴瞪了束观一眼。 束观连忙拿起石桌上的一张报纸,将那些猴毛小心地包了起来,然后放进了怀中。 然后只见大师兄从石桌上跳了下来,本来正准备走出凉亭之外,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拍了拍自己的猴脑道: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差点忘了。” 然后他朝湖边招了招手。 只见从刚才开始,四脚蛇就一直静静趴在湖边草地上,似乎知道自己闯了什么大祸一般。 随着大师兄的一招手,四脚蛇庞大的身躯,就不由自主地从湖边滚了过来,滚进了凉亭之中,将整个凉亭塞得满满当当。 大师兄的猴爪,在四脚蛇的脑袋上抚摸了一下。 四脚蛇受宠若惊地抬起头,吐着舌信嘶嘶唤了几声。 “这家伙其实是一条龙。” 然后大师兄如此对束观说了一句。 束观的身躯微微一震。 虽然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但是现在从大师兄的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他的心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原先的猜测总归是猜测,现在却是得到了证实。 而证实了四脚蛇是一条龙,那么也就证实了另外一些事情。 比如说那个梦,比如说老瘸子。 “那它现在怎么会变成了一只蜥蜴?” “自然是因为它身上的龙血都被人放光了。至于它的龙血,应该是用来给你洗澡了。” 束观哦了一声,有些抱歉地看了四脚蛇一眼。 不过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我,我也是被迫的。 “那个人是谁?就是放了它的血给你洗澡的人?” 接着大师兄倒是有点好奇地问了一句。 束观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算了,不方便说就不说,我也问过这家伙,它也不敢说。” 大师兄不以为意地摆了摆爪子。 杀一天龙,对他来说并算什么事情。 毕竟在很多年前,曾经整个龙族都差点灭在他的手中。 很快眼前这家伙,就算是实力巅峰时期,也只不过是条独角龙,比起真龙还差得远呢。 所以对于那个给独角龙放血的人,大师兄也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它亏损的精血和道基,这一年来我都已经帮它恢复了大半,但是要重新化龙,在如今这个时代,却有些困难了。” 接着大师兄继续说道。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后来想到了一门走江之法,这可是上三个元会中的真正化龙之法,比起后来的鱼跃龙门那种取巧之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法门我也已经教给这家伙了,至于能不能成,就看它自己了。” “嗯,半年之内,若是它的头顶,能长出那只角,你就陪它走一次大江吧,从荆城出发,直至东海之口,如果它能自己走到,或可重新化龙,而且还可锻铸真龙之基,不过走江之法,风险极大,需要有人一路护法,你就陪它走一趟吧!” 四脚蛇看着大师兄得眼中,露出了感激涕零之色,然后眼巴巴地看向了束观。 束观对着四脚蛇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了,事情都交待完了,我也该离开了。” “怎么,大师兄你不跟其他人说一声吗?” “你帮我说吧!我不喜欢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 大师兄悠然走出了凉亭。 他朝左右张望了几眼,看了看山崖,看了小湖,看了看瀑布,看了看崖上的树,看了看湖水上捕鱼的白鸟,看了看岸边低头喝水的麋鹿。 大师兄猴嘴一咧,笑了笑。 如果真的永远不能醒来,其实倒也不错。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醒了,那就要去跟某些人算一算账,也要还某些人的情。 “告诉李至霞,不用再焚香祷告了,我 最后,大师兄对束观如此说了一句。 然后他就高高跃了起来。 一跃就跃到了天上。 一朵云飘到了他的脚下。 大师兄踩着云,飞向了天际。 凉亭之外,束观抬着头,慢慢长大了嘴巴。 ……不是说,这近千年来,就算是仙人也已经无法腾云驾雾了吗? 山崖之顶,一名紫袍道人,似是感应到了什么,飞快地从阁楼中跑出来,失神地看着远方天际。 第227章 接近真相 大师兄走了。 这件事情让善已观所有人都意外到了极点。 因为大师兄在善已观已经生活了四千年。 对于现在早已不能长生的修行者来说,四千年同样是一段非常悠久的岁月,久远到善已观已经传承了二十二代弟子。 而大师兄是在善已观刚建立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观中。 所以在很多善已观弟子的眼中,大师兄和这座观,是两位一体的存在。 每一代弟子都很清楚,就算自己过完了一生,倒在了仙道的中途,但是观还会在,大师兄也还会在。 然后又会有新的一代弟子,恭恭敬敬地对着那头金毛猿猴称呼“大师兄”。 这一代观主李至霞,还有他的弟子们,在今天以前,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在听闻大师兄走了之后,就算是向来很有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做派的李至霞,也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那一刻,束观只觉自己师傅的精气神都像被抽空了一般。 而一旁的齐师伯,更是老泪纵横,哭得声嘶力竭。 这一天的晚间,善已观所有人都来到了小湖边,听束观讲诉大师兄离开的原因和经过。 这些事情已经跟李至霞讲过了,但还是有些人是不知道的,比如刚刚回来的三师姐芮剑翘和五师兄安子春。 而在讲完之后,小湖边陷入了一片沉默。 良久之后,李至霞发出了一声长叹。 今天下午他已经不知发出过多少声长叹了。 “就这样吧,当年吕祖把大师兄带来善已观,也从来没说过要一直让他呆在观中,只是让观中弟子代为照顾而已,既然现在大师兄已经无需我们照顾了,那么他自然可以离开,去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然后,李至霞幽幽地说了这么一段话。 大家再次沉默了一会。 “师傅,你觉得大师兄到底是什么人?他真的跟神猴军有关系吗?” 最终桑立人还是有些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李至霞看了束观一眼。 “大师兄没有说,他说他的名字连提都不能提。” 束观连忙小声说了一句。 于是所有人没有再说话。 对于大师兄的来历,数千年来善已观的弟子早已有诸多猜测,而猜测大师兄可能是神猴军中一员的也不是没有人。 只不过这些猜测,大家以往一直都是藏在心里罢了。 “大家散了吧。” 最终李至霞如此说了一句,然后负着手朝山崖上走去。 他独自走在山道之上,一对又黑又直的浓眉紧紧锁着。 荆城这一年多来发生了许多事情。 他和三木大师,苏颉之间都已经有一个共识,那就是风雨将至,荆城之内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风暴。 只是在今天之前,李至霞从来没有太过担忧。 因为有大师兄在,善已观无惧任何风雨。 虽然他也没见过大师兄真正出手,但是从前任观主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中,李至霞知道,只要大师兄保持清醒,就算陆地神仙来了,善已观也可以无所畏惧。 但是现在大师兄走了,善已观失去了它最大的依靠,对于往后的风雨,李至霞再没有原先从容应对的信心了。 …… 山崖之下,束观来到了五师兄安子春的身前。 “五师兄,怎么样?那个人找到了吗?” 刚才芮剑翘和安子春回来的时候,束观就已经发现两个人的神情都很严肃,但是刚才不方便问,直到此时才有机会问一下。 “找是找到了,不过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安子春叹了口气道。 “什么?死了?” 束观猛然一怔。 “是的,我和师姐赶到那人租住的房屋处时,房东说那人昨天晚上就已经回来了,进了屋之后一直没出门。” “然后我和师姐进了他的房间,发现他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他自己割腕自杀的……不过,是不是真的自杀,无法确定,毕竟我们修行者要让一个普通人产生自杀的念头,实在是太轻松不过了。” “特别是这个人莫名失踪了一年多,回来之后行踪又被人遮掩了天机,如今突然死了,怎么看都透着诡异,不大可能真的是自杀的。” “所以大鸿米铺新娘子失踪的那件事情,看来还真的隐藏着一些我们当初没有注意到的秘密,只可惜现在那个王郄的同学已经死了,这件事也只能暂时到此为止了。” 是的,看去只能是到此为止了。 和安子春在崖道上道别之后,束观朝自己的半边楼走去。 只是他的脚步,越走越慢。 而在他的脑中,不停地回旋着一句话。 ……只能到此为止了…… ……只能到此为止了…… ……只能到此为止了…… 这是这段时间, 姹女的事情,只能到此为此,无法再找到她的踪迹。 “燕子”的事情,现在也已经没有任何线索,只能到此为止。 这几件事情,看去互相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但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所有的线索却被人掐断了。 束观不知道自己在怀疑什么,应该怀疑什么。 但是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七仙盟这些日子的一举一动,好像都被监视着一般,所以别人总是能抢先一步,把线索掐断。 如果再想的远一些,搜寻那些黑衣人的事情,好像也是如此,目前只能不了了之。 那个走私半妖人的势力,也是有人提前 杀死了应该知道一些事情的老仆妇。 甚至那次在富华仓库,黑衣人同样像是早就知道他们善已观的人会出现,所以提前做了埋伏。 提前…… 提前…… 提前…… 束观悚然而惊。 为什么他们总是能提前? 靠卜卦吗?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卦道高手,一直在注意着他们。 但是除了这种可能性之外,却还有另外一些可能性,比如……内奸! 只是想到这里的时候,束观却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时他已经走到了半边楼的门口,束观却没有进门,他在门外驻足了半分钟,机接着突然转身,朝五师兄安子春所居之处走去。 他要找五师兄安子春再问一下那个王郄同学的详细情况,然后亲自再去把这件事情查一遍。 不是说他不信任安子春的能力,但是这件事情他不亲自查一下,他无法心安。 特别是现在还存在“那种”可能性。 束观知道自己不该去怀疑师兄们,但是实在是有太多的巧合,让他无法不往那方面想。 …… 王郄那个同学的名字,叫做杨建君,和王郄一样,都毕业于旭日国的一所三流大学的金融专业,来荆城之后在王郄的介绍之下,进入一家名叫中南银行的银行工作。 而在这个时代,有过留学经历的人还是很吃香的,即使杨建君只是在旭日国一所三流大学取得的学士学位,进入了那家银行之后,依然直接就担任了经理,年薪五百个银元,就算在荆城这样的大城市中,也是不折不扣的年轻才俊了。 然而就在一年之前,杨建君却辞掉了这样一个人人羡慕的高薪工作,然后跑出去旅行了。 这是束观从五师兄安子春那里得到的,关于那个杨建君的所有资料。 杨建君的尸体自然已经被移走了,附近的巡捕局也已经来察看过现场,一点也不出人意料的,将杨建君之死判定为了自杀。 束观也不是来察看杨建君的尸体的,杨建君的尸体芮剑翘和安子春肯定已经仔细检查过了。 如果他们没有发现什么线索,那么自己应该也不会有其他的方向。 束观没有惊扰那个房东,直接用穿墙术进入了杨建君的房间,将这个房间彻底地搜查了一遍。 然后,他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那是一些火车票的票根,足有厚厚的一大叠。 而按照那些火车票票根上的地址和时间,在过去的一年里,杨建君几乎跑遍了大半个大华。 这么看来,杨建君还真是跑去旅游了。 另外,束观和那些火车票一起,还找到了不少购物凭证的底票,正是这些购物凭证的底票,让束观起了极大的怀疑。 因为那些底票都是一些很昂贵的物品,比如几百银元一套的西装,几千银元的手表,甚至还包括一个上万银元的玉佩。 所有的购物底票加起来,金额足有四五万银元之多。 而杨建君在银行那个工作的年薪,不过只有五百银元,这年薪看去是不错,但是相对于他的消费,却是远远不够看的。 杨建君的家境并不好,这是束观早已经知道的,而且他工作没有几年,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存款,那么这些购物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束观仔细看了一下那些购物凭证上的时间,也都是近一年中购买的。 这是一条可以继续查下去的线索! 然后束观继续行动。 他去了一趟杨建君曾经工作过的那家银行,查了一下杨建君的账户,当然这个过程,他使用了一些道术手段。 然后他发现,在一年多之前,杨鉴君的银行账户上,突然多了一笔巨款,足有十万银元之多。 而对比时间,那笔巨款的出现,正是大鸿米铺少东家王郄成婚前的一周。 束观觉得自己开始逐渐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接下来要查的,就是谁给杨建君的账户中转了这么大一笔钱。 这件事情说简单简单,说麻烦也比较麻烦。 主要这个时代银行的转账汇款,跟束观穿越来的那个时代比起来,手续不知道要繁杂多少。 像束观的话前世,要给别人转账的话,只要在手机上动动手指,手速快点的几秒钟搞定了。 但是这个时代的转账,你必须要亲自到银行去填写一张电汇票,填上双方的姓名,住址,银行账号,然后还要经过还几道手续的审核,如果是不同银行之间的转账,银行工作人员还要去核实对方银行中的账号,真的有没有这么多的钱。 整套流程下来,往往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而要查找起当初是谁给杨建君汇的款,同样也很是麻烦,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当时是谁操作这笔汇款的,都已经很难查到,所以也无法通过入梦术,去找到当初那个转账人的模样。 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电脑,无法将转账记录存在电脑中供人方便查询。 不过记录依然还是有的,就是转账人当初填写的那张电汇票,会被银行保留下来,永远都不会销毁。 而这些电汇票,一般都保存在银行地库的一个专门的房间中。 束观用了两天的时间,每天等银行下班之后,潜入地库的那个保存各种票据资料的房间,翻找了两个通宵后,才终于才再 虽然辛苦是辛苦了点,但是总算还是有收获的。 给杨建君汇款的人,是一个名叫西谷泰治的旭日国人! 当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束观知道自己已经马上要接触到真相了。 然后他按照那张电汇票上填写的地址,立即赶到了那个西谷泰治位于旭日国租界的家中。 可惜那个西谷泰治并不在家。 不过束观也搞清楚了西谷泰治的身份。 西谷泰治是一名旭日国的商人,专门从事旭日国和大华之间的贸易,在荆城已经生活了十几年的时间了。 当然,西谷泰治如果只是一名普通的商人,他没有理由会无缘无故给杨建君汇这么大一笔钱。 所以西谷泰治这个商人的身份,应该只是他明面上的身份,而在暗中他或许还有其他的身份。 束观没有拖延,直接在西谷泰治的卧室中卜了一卦。 还好,西谷泰治的行踪并没有被人遮掩天机,束观很轻松就卜出了他此时身处的位置:茉莉餐厅。 对于这家位于法岚国租界的餐厅,束观并不陌生,因为他跟踪荣苗的时候,就去过这家餐厅。 后来又去了几次,都是跟荣苗一起去的,因为荣苗很喜欢那家藏厅的菜的味道。 十几分钟之后,束观就熟门熟路地出现在了茉莉餐厅的大门之外。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衣着。 还好,虽然穿的比较普通,没有可以打扮过,但也不算太寒酸,至少不会被门口的门童拒之门外。 然后束观抬步走进了茉莉餐厅。 只是他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找那西谷泰治的行踪,餐厅中某张桌子旁,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子站了起来,惊喜地朝他挥了挥手。 “束观,你怎么来了。” 束观转目望去,好巧,荣苗今天居然也在这里吃晚饭。 第228章 我是一名巡捕 束观含笑走了过去。 说起来,他也已经好几天了没有去见荣苗了,这几天又事去银乐城查“燕子”的事情,接着是去大洪山探索那处遗迹之地,再是大师兄苏醒离开,然后又是查杨建君的事情,忙得可谓一塌糊涂,就算他很思念荣苗,却也根本挤不出时间去见她。 在朝荣苗所坐的桌子走过去的时候,束观的视线在餐厅中扫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西谷泰治。 他在西谷泰治的家中,已经看过对方得照片,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到荣苗的身边,荣苗不解地问了一句。 她很清楚除非是为了陪她,否则束观自己是绝不可能来这种地方的。 “来找个人。” 束观笑着说了一句,目光朝荣苗隔壁那桌扫了一眼。 因为很巧的是,西谷泰治就坐在荣苗隔壁的那一桌。 西谷泰治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有一张线条分明的脸庞,目光锐利而坚毅,身材保持地很好,看去非常的强壮,特别是一双手掌,骨节粗大,指关节处生满了老茧。 这虽然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应该精通格斗之术,也看得出来这个人拥有着极为坚定的意志。 西谷泰治穿着一件他们旭日国的和服,胸前别着一枚樱徽章般的胸饰。 樱,是旭日国的国。 束观的目光,在西谷泰治胸前那枚樱配饰上略略停留了一两秒的时间,眯了眯眼。 而此时西谷泰治正跟同桌的几名同样穿着和服的人聊着天,不过他好像很警觉,似乎察觉到了束观正在看他,迅速转头朝束观这边看来。 不过此时束观却已经移开了视线,正看着自己的女朋友。 “找人?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荣苗低声问了一句。 束观点了点头。 “那……” “不急。” 束观再次笑了一下。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那自然暂时不急了,而且束观还要想一下该怎么带走这个西谷泰治。 “那一起吃点东西,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 荣苗开心地笑了起来。 荣苗这一桌上,还有另外四个人。 只是因为刚才束观一直在观察那个西谷泰治,这个时候才朝荣苗这一桌的其他人望去。 荣苗的对面,坐的也是一位女子。 当束观看清那女子的容貌时,猛然怔了一下,心中难免嘀咕了一句。 ……今天真的好巧…… 因为坐在荣苗对面的女子,赫然竟是徐楚湘! 而徐楚湘这个时候,也正用一种意外至极,错愕至极的目光,看着束观。 只是她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此刻咬着嘴唇,并没有说话。 “这是我最好的姐妹,徐楚湘!” 荣苗指着徐楚湘对束观介绍道: “你别看她是个女孩,楚湘妹妹可是一个很厉害的建筑设计师,不过前段时间她太忙,一直没机会介绍伱们认识。” 荣苗只介绍了徐楚湘建筑设计师的身份,却没有说徐楚湘是楚湘总督军徐平西得女儿。 对于容苗和徐楚湘互相认识这件事情,束观倒是没有太多意外。 毕竟这两个女子,都可以说是大华民国的最顶层社会的天之娇女,她们的生活轨迹有所交集是很正常的事情。 “徐小姐,你好!” 束观像是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是心跳却有些微微加速。 束观当然不是什么做贼心虚,他跟徐楚湘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 只是他很难跟荣苗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早就认识徐楚湘,毕竟在荣苗的眼中,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巡捕局巡捕,又哪有资格和机会结识徐楚湘这样人物。 徐楚湘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同样像是 只是神情稍微有些不自然。 束观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对于徐楚湘颇为感激。 然后荣苗又给他介绍了桌上的其他几人,同桌的另外还有两男一女,那女子也是荣苗的朋友,长得相当温婉秀气,看看穿着打扮和气质应该也是家世不凡的女子。 至于那两个男子,都是三十来岁出头,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一个姓刘,是荆城大学得一名建筑系的副教授。 一个姓纪,好像从事什么金融业的工作,据说自己家开了家银行。 束观也没有太在意,不过既然是荣苗的朋友,他还是都笑着打了下招呼。 那个姓刘的大学副教授倒还好,主动起身和束观握了下手。 但是那个姓纪的金融界才俊,却是坐在那里没有动,淡淡地打量了一下束观,接着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道。 “荣小姐,不知这位是什么人?” 自从束观出现之后,看到荣苗对束观的亲热态度,这家伙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 “给大家介绍一下,他是我男朋友,束观。” 荣苗大大方方地挽起了束观的胳膊。 荣苗的手腕上,戴着束观送给她的那个钻石手表,其实这块手表本身的价值,多于荣苗的身份来说还是稍低了一些。 但是荣苗却很喜欢,自从束观送给她之后,她在没有戴过其他手表。 而荣苗的介绍,还有和束观之间的亲密举动,让那个姓纪的男子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一些,眼中闪过了一丝嫉恨的光芒。 至于对面的徐楚湘,看着亲热的荣苗和束观两人,眼神复杂至极,低头移开了视线。 “晚饭吃过了吗?” “还没呢?” “那我给你点份牛排。” 荣苗扬手招来了餐厅侍者,这种等级的餐厅,本来是不可以随便加位子的,不过因为荣苗是这里的大客户,所以还是为束观在桌上加了一个位子。 束观往旁边那桌扫了一眼,接着坐了下来,既然人就在身边,那就先陪女朋友吃顿晚饭好了。 等束观坐下之后,那个姓纪的像是不经意问了一句道: “不知束先生在哪里高就?” “我男朋友他是一名巡捕。” 荣苗笑着帮束观说道。 本来正低头喝水的徐楚湘,愕然抬起头,差点将一口水直接喷在束观的脸上。 她看了看束观,又看了看荣苗。 束观则是回了她一个颇为尴尬的眼神。 “呵呵,原来是束探长,真是幸会。” 纪姓男子口中说着幸会,脸上没有任何幸会之意,眼中反倒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 对于他来说一个小小的探长,还真没放在他眼里。 “我不是探长,我只是一个巡捕。” 束观很认真地纠正了他,毕竟他可从来没告诉我荣苗自己的要升职。 纪姓男子眼中的鄙夷之色更浓了一些。 没想到居然还只是一个普通巡捕,真是不知道荣苗看中了他什么,以荣苗的家世身份,又怎么会找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巡捕当男朋友,而对自己这样的不管是家世还是才华足可匹配的青年才俊的追求视若无睹。 自己到底是输这小子输在哪了? 纪姓男子越想越觉得不服。 于是他呵呵笑了一下,举起红酒杯晃了晃,似是很随意地说了一句。 “我跟你们荆城警政厅的楼厅长倒是蛮熟的,前两天他还约我打牌来着,可惜我没时间,倒是有些抱歉。” 这个时候,一名侍者端着一份牛排过来了。 荣苗给束观点的是他平常爱吃的香煎沙朗牛排,烤至七分熟,热腾腾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再配上淋好的黑胡椒汁,看去就让人食欲大增。 “我跟他倒是不熟。” 束观对那纪姓男子笑了笑,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开始埋头吃牛排,没有再理那个纪姓男子。 束观前世就最烦这种人了,在饭局上刚认识就问你干什么工作的,然后就开始说我认识你们单位的某某某,又或者是跟你们行业的那个某某某关系不错。 至于那个某某某,一般来说都是有点职务的领导或者在哪个行业中有些影响力的大佬。 束观身边的荣苗苗轻笑了一下,没有丝毫介意。 然后接下来束观认真地吃着牛排,荣苗的那几个朋友则继续聊天。 只是徐楚湘和荣苗两人却都没有再加入刚才的话题。 徐楚湘默默地吃着面前的一块小苹果派。 荣苗则是一脸温柔笑意地看着低头吃牛排的束观。 至于另外三人聊的话题,基本都是这段时间股票的涨跌,黄金价格的起伏,银行利率的变化之类的,而话题的主导者,自然是那个纪姓男子。 纪姓男子一边喝着红酒,一边颇为自衿地表示,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拿笔钱出来跟他一起投资,包赚之类的云云。 然后又云里雾里地讲了一大通金融方面的专业知识,某一刻似乎提到了最近大华中央银行降息的事情,他在发表了一番看法之后,突然转头问了束观一句道: “束巡捕,你怎么看?” 这纯粹就是在故意让束观难堪了。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这一桌坐的人的学历很高,但是刚才纪姓男子讲得那些东西,其他人也都听得是一知半解。 更别说束观只是一个巡捕,又怎么可能会了解这些深奥的金融知识。 荣苗的脸色微微一变,正准备说话。束观却是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掌背,示意荣苗不必生气。 接着他吃完了最后一块牛排,然后放下了叉子,对着其他人笑了笑道: “那行,我就简单说几句。” 按照束观自己的性格,是懒得跟这个纪姓男子废话什么的。 但是现在荣苗有这些朋友在,作为她的男朋友,自己自然不能让她丢了面子。 那就随便唠唠呗。 接下来,束观足足讲了半个小时。 从银行利率讲到通货膨胀,从通货膨胀讲到如今法币的贬值,再从法币的贬值讲到对各行各业的冲击。 束观的前世,虽然还称不上是通才人物,但确实属于那种什么都懂一点的人物,而且他脑中还有一个小艺呢。 如果让他操作一些金融实务,他可能不知从何着手,但是忽悠一通这个时代所谓的精英们,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在他讲话的这半个小时内,一桌的人都怔怔地看着他,包括本来自己以为很了解束观的荣苗,也是一双妙目深深望着束观,眼中异彩涟涟。 她喜欢束观,不是因为束观的才华,只是很纯粹的喜欢。 但是此刻坐在那里侃侃而谈的束观,却让她更喜欢了一些。 而在这其间,纪姓男子数次因为束观口中某些他根本无法理解的观点,忍不知激动地反驳了束观几次,当然最后都被束观辩驳地哑口无言。 或许在这桌荣苗的朋友中,对束观的表现最不意外的人是徐楚湘了。 你堂堂一位大仙人,这么欺负一个凡人,有意思吗? 本来讲了半个小时的束观,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的,只可惜这个时候隔壁那桌传来一阵大笑声,打断了谈兴正浓的束观。 大笑声正是那个西谷泰治发出了,他似乎和同桌的人说到了么开心的事情,在一阵大笑之后,又说了一句话。 不过他是用旭日国的语言说的,所以束观也听不懂。 束观倒是懂几句旭日国文……但也就那几句而已,而且还是以语气词为主。 不过这个时候,那西谷泰治却转头朝他们这一桌看了过来。 他似乎已经喝了很多酒,一张脸红通通的,眼神中弥漫着许多醉意。 而旭日国的男人,大部分都是一样的德性,就是在清醒的时候,一个个看去都是谦恭有礼,但一旦喝醉了酒,却往往本性展露,像是换了一个人般,狂妄自大而又粗鲁。 就像此刻,这西谷泰治挑衅般看着束观这一桌人,用大华语将他刚才那句话又说了一遍。 “我刚才跟我的同伴说,你们大华人,都是没有勇气的支那猪,我以前在海军陆战队的时候,参加甲午大战时,曾经亲手一口气砍掉过十六个你们大华军人的脑袋,而他们就像猪一样跪在地上,连逃都不敢逃,哈哈哈哈……” 西谷泰治再次得意地大笑起来。 束观这一桌人,除了束观之外,一时间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像那个姓刘的大学副教授,似乎就非常愤怒,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只是看看那西谷泰治魁梧的身材,终究没敢站起来跟对方争执。 而且这里是租界,虽然不是旭日国的租界,但总归是租界,在这里和一个旭日国人发生争执,不管有理没理,最终吃亏的总是自己。 徐楚湘的目光闪了闪,同样看得出这位督军之女现在很生气,然后她朝餐厅门外看了一眼,似乎想做什么。 至于那个纪姓男子,则是摇头叹气道: “其实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旭日国,确实要比我们大华优秀多了……” 束观抬目看了他一眼,接着拿过荣苗面前的红酒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对荣苗微笑道: “我等会要抓个人走,手段可能有点激烈,你不用担心。” 说完之后,束观手一扬,直接将半杯红酒倒在了那纪姓男子的脸上,接着又把红酒杯朝隔壁桌砸了过去,非常准确地砸在那西谷泰治的额头上。 红酒杯碎裂了,不的不说西谷泰治的脑门还是蛮硬的。 一缕鲜血从西谷泰治的脑门上缓缓流了下来。 西谷泰治呆滞茫然了那么两三秒的时间,似乎根本没有想到一个大华人,居然敢拿杯子砸他。 等到额头的鲜血流进他的眼眶中时, 西谷泰治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于是他那双充满了自己血液的眼睛中,射出了野兽般凶残暴躁的光芒。 “八嘎!” 西谷泰治大吼了一声,一脚踢飞了自己的椅子,然后朝束观冲了过来。 第229章 剜心抽肠 看得出来,西谷泰治应该是受过极为严格的格斗术方面的训练的。 在这种已经喝得大醉的身体状况下,他的身手依然非常敏捷,一个箭步就冲过了数米的距离,挥拳闪电般朝束观脸上击来。 束观微一侧头,恰恰避过了那个长满老茧的拳头,同时抬手抬掌切在西谷泰治挥拳的手腕上。 西谷泰治粗壮的手臂猛然一颤。 而束观已经一个进步,抬起另一只手臂,用肘尖一肘顶在了西谷泰治的右胸之上。 西谷泰治口中发出了一声痛呼,腾腾腾往后退了几大步,而他挂在右胸的那枚樱徽章,也在束观收手之时,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一般,被扯落在地。 束观往前一步,一脚踩在了那枚樱徽章之上。 到目前为止,束观和西谷泰治之间的格斗,一直表现地像是一名修炼过武技的高手,但是绝没有超出一个正常人的水准。 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绝不是因为荣苗此时正在边上看着他,也不是因为他正站在大庭广众之下。 如果束观是在顾忌这些,他根本不用现在出手,完全可以等西谷泰治离开茉莉餐厅之后,跟上去悄无声息地用道术制住西谷泰治,再询问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就行了。 之所以要像现在这么麻烦,真正的原因,就在于西谷泰治佩戴在胸前这枚樱徽章。 因为这枚樱徽章,是一件法器! 在束观看到西谷泰治的 对于西谷泰治身上带着一件法器,束观没有什么意外。 因为杨建君这件事的背后,肯定藏着修行者,而有很大可能是杨建君之死幕后黑手中一员的西谷泰治,身上带着一件法器,倒也不算出于预料的事情。 主要的问题是,那枚樱徽章法器是干什么用的。 刚才束观在荣苗这边磨蹭半天,除了是想陪荣苗吃顿晚饭之外,更多的时候都是在观察那枚樱徽章,辨明它的用处。 就算是跟纪姓男子吹牛*的时候,他大部分心思,都还是在枚樱徽章之上。 那枚樱徽章散发的灵力很弱,非常非常弱,束观很怀疑就那点微薄的灵力,到底能不能释放一道完整的道术,甚至是封口术这样的最简单低阶的道术。 所以这枚樱徽章,应该不是用来给西谷泰治保命的。 而在观察了良久,并且思索了良久之后,束观终于大致确定了那枚樱徽章的用处。 那枚樱徽章应该是用来示警的。 当有修行者企图对西谷泰治动用道术时,樱徽章上的灵力就会被触动,让某些人察觉。 所以他不能使用任何道术去对付西谷泰治,否则就马上会被西谷泰治身后的那个修行者察觉到。 那么,就只能伪装成一次普通人之间的冲突了。 刚才束观还在烦恼怎么样才能跟西谷泰治发生冲突。 很巧的是,西谷泰治自己把借口送过来了。 伪装成一个被西谷泰治激怒的大华人,将西谷泰治带离这家餐厅,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更荣苗说的抓捕犯人,不过只是他找的借口而已。 当然,那种愤怒的情绪,却是真实的。 所以接下来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一个大步迫近西谷泰治,再一个手刀重重砍在西谷泰治的脖颈上。 西谷泰治像个沉重的沙包般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刚才和西谷泰治同桌吃饭的那几名和服男子也都冲了过来。 束观没有任何客气的意思,折断了一个人的胳膊,踢断了一个人的小腿,最后一个和服男子,则是被他拍断了三根肋骨。 接着,在一片哀嚎声中,束观走到荣苗身边,在她白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在荣苗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我去办事了。” 接着再走过去抓西谷泰治的衣领,像是拖一头死猪,拖着西谷泰治走出了茉莉餐厅。 身后,荣苗的两个男性朋友早已吓得脸色苍白,坐在那里瑟瑟发抖,在他们的生活中,从来没经历过这样暴力血腥的场景。 倒是那个看去很温婉的女子,一脸兴奋地抱着荣苗的手臂道: “苗姐,你男朋友好猛啊!” 徐楚湘淡淡瞟了那女子一眼,心里想着:他猛起来的时候,你们可都没见过呢…… …… 西谷泰治悠悠醒了过来。 他看了一下四周,自己好像躺在一个桥洞之下,耳边传来阵阵江水流淌的声音。 有淡淡的月光洒进了这个桥洞中,所以让西谷泰治看清了站在他身前的那个年轻人的模样。 在旭日国军队中服役多年,后来又经历了一些特殊训练的西谷泰治,立刻就想要跃身而起。 只是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动不了了。 不过西谷泰治并没有惊慌,他冷冷地看着那个年轻人,漠然说道: “你最好立刻放我离开,否则由此引发的后果,是伱承受不了的。” 看着此时依然保持着镇定的西谷泰治,束观明白这个旭日国男子虽然是一个普通人,但却也绝不是简单的普通人。 当然,这也说明自己找对人了。 “我会放你走的,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接着束观取出了那张电汇票,放到了西谷泰治的眼前。 虽然桥洞中的月光很淡,但是西谷泰治还是看清了这张电汇票上面的内容,最主要的是,这张电汇单,本来就是他亲手填写的。 于是西谷泰治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盯着束观问道,语气中充满了警戒之意。 “现在好像是我问你问题,而不是你问我?” 束观淡淡说了一句,接着将手中的电汇票晃了晃。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给那个杨建君,汇这么大的一笔巨款。”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西谷泰治冷笑了一声道: “你可以杀了我,但别想在我口中得知任何事情。” 然后他就闭上了嘴巴,紧紧咬着牙,一副坚毅不屈的神情,似乎接下来不管束观问什么,也不管束观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再开口。 束观笑了笑,他有很多手段可以让这个西谷泰治开口。 那些手段有的会温柔平和一些,有的则会酷烈甚至可以说是残忍一些。 但既然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旭日国人,而且很可能是一个那种旭日国人,那么束观不介意用一些酷烈些,也可以更快得到答案的手段。 然后他抬手在西谷泰治的身上点了一下。 下一刻,西谷泰治的身躯猛然蜷缩成了一团,腰弯的像个煮熟了的大虾,剧烈的颤抖着,整张脸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扭曲狰狞到了极致。 束观刚刚在他身上的那一点,用的是一门道术。 这门道术的名字,叫做剜心抽肠术。 这也是善已观的藏经阁中所存放的道术之一,这门道术的名字听去似乎有些邪恶,当然,事实上也确实比较邪门,据说是当年的栖霞祖师爷在南疆游历时得来的。 当然,道术的本身其实从来没有什么正邪之分,分正邪的从来是人心,而不是道术。 这门剜心抽肠术,束观也只是修习过,今天却是 至于剜心抽肠术的效果,自然是能让人感受到剜心抽肠般的痛苦,当然既然能被称之为道术,就绝不会这么简单,如果施术者不及时停止,被施术者是真的会被剜心抽肠,而人却依然不死,神智清醒地感受整个过程。 这绝不是正常人能够忍受的痛苦。 束观倒要看看西谷泰治能坚持几秒。 为了避免西谷泰治发出的痛嚎声惊动其他人,束观还顺手给西谷泰治施了一个封口术。 没想到的是,原先看去一副坚强不屈硬汉做派的西谷泰治,却是只坚持了三秒,眼中就流露出了乞怜的神情,他的嘴巴说不出话来,只能朝着束观疯狂地点头。 而束观却继续继续等待了两秒,方才解掉了加诸西谷泰治身上的剜心抽肠术以及封口术。 同嘴边出现了一缕略带嘲讽的笑容。 这些旭日国人啊,在面对弱者的时候,总是残暴冷酷的,而且他们也自以为自己很坚忍,但是一旦让他们感受到真正的痛苦,却是投降地比谁都快。 那个国家的人,看似坚强,其实内心深处却都是懦夫。 西谷泰治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用充满畏惧的眼神看着束观。 “好了,说吧!” 束观再次将电汇票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然后西谷泰治开始老老实实地交待了。 第230章 逃命的姜云 西谷泰治是一名情报人员。 不过,他并不是隶属于旭日国政府或者军部的情报人员,而是属于一个名叫黑龙会的组织。 按照西谷泰治的说法,他们黑龙会是直接效忠旭日国天皇,并且受到天照大神眷顾的强大组织,在旭日国中的地位,甚可以凌驾于内阁和军部之上。 而西谷泰治自旭日国海军陆战队中退役之后,就被吸纳进了那个黑龙会,成为了其中一员,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严格训练之后,于十年前被派遣到大华,以贸易商人的身份,在大华刺探收集各种情报。 而那个杨建君,也是! 杨建君是在旭日国留学的时候,被发展成他们黑龙会的情报人员的,不过不算黑龙会的正式成员,而只是他们黑龙会觉得可以利用的一枚棋子。 而在荆城,杨建君隶从西谷泰治的指挥。 至于西谷泰治一年多前给杨建君那笔巨款的原因,是因为一年多前杨建君完成了一项很重要的任务,所以才给他的奖励。 至于那件任务,连西谷泰治也不是很清楚。 因为他只是收到上面的命令,将一个从旭日国国内送来的瓶,交给杨建君,再由杨建君想办法送给那位大鸿米铺的少东家王郄。 这就是当初西谷泰治接到的所有的任务内容,看去这个任务是这么简单。 西谷泰治不知道那个瓶有什么用,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瓶,送给那个不起眼的大鸿米铺少东家,到底有什么意义。 而就这么简单的一个任务,上面居然给了杨建君十万银元的奖励,而且命令他立刻离开荆城一段时间。 西谷泰治其实也一直不明白上面为什么要对这个任务如此慎重以待。 这些,就是说从西谷泰治的口中,问出的事情。 “你上面的人是谁?” 束观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我们只接受命令,却从不知上面的人的身份,就像杨建君,也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 西谷泰治颤声说道。 束观盯着他的眼睛,确认了这家伙没有说谎。 不过像他们这样的间谍,你不知我,我不知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接着束观将一张忘神符拍在了西谷泰治的身上。 西谷泰治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他将遗忘刚才的事情,等醒来的时候,只会以为被人拖到江边暴揍了一顿。 束观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会。 这条线索好像到这里又断了。 不过和以前那些线索被人提前掐断不同,这一次确实是因为对方的组织太严密,以至于让调查无以为继。 ……不过,也不算是完全断了线索,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要经常留意一下这个西谷泰治,看有没有人来跟他联系了。 另外,束观此刻心中也有许多迷惑,就是当初杨建君的那个任务,到底隐藏着什么真相呢? 束观和西谷泰治一样,不相信这个任务,就光是让杨建君送一个瓶子这么简单。 难道,那个大鸿米铺中,还有一些没有被发现的秘密? 束观沉思着,准备明天再去大鸿米铺看看。 …… 不过束观 因为这一天的早上,有一个客人来找他了,而且那个客人是直接找到了善已观的山门之外。 这真的是很稀罕的一件事情。 所以当这些日子负责守山门的五师兄安子春来找他,说是有客人走进了微尘大阵来拜访他时,束观难免意外至极。 不过相比于有人来找他,更让束观意外的,是没想到守山门这件无聊的事情,好像还真有必要。 不久之后,束观在山门之外,见到了那个来拜访他的人。 能够走进微尘大阵,直接找到善已观山门的,自然不是普通人。 只是对于大部分的修行者来说,能够感应微尘大阵的存在,但是如果没有人指引,要想在微尘大阵中准确找到善已观的所在,却夜不是一般的修行者能做到的。 当然,如果这个人事一个精通风水堪舆之术的修行者,那自然又是另当别论了。 所以对于大胖子姜云,能够找到他们善已观,束观一点都没有意外。 唯一不解的是,姜云为什么要来找他。 “抱歉,我们善已观,一般不会让非七仙盟弟子的人进去。” 在善已观的山门之外,束观见到了姜云,如此略带歉意地对他说了一句。 事实上,就算是同为七仙盟的弟子,若非有非常必要的理由,也不会互相进入对方的宗门之内。 对于大部分的修行宗门来说,山门之内,是自家一宗的私密天地,并不欢迎外人进入。 “没事,没事,我就在外面站一会好了。” 姜云连忙陪笑道,接着转眼看了一下四周,啧啧称赞道: “贵宗的这个大阵,堪称有和光同尘之妙,若不是如今大道式微,当能真正做到纳须弥于芥子,我是万万进不到里面来了。” 这大胖子还是这么会做人,他这是怕他这么轻易找到善已观,会让自己这边的人心里不舒服呢。 束观笑了笑,看了姜云一眼,接着心中略微有些讶异,距离大洪山之事也才过去几天。 而不过几天没见,这大胖子看去竟似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束观甚至感觉姜云的下巴都少了一个似得。 什么方法减肥能这么管用? “好了,有什么事情伱就直说吧!” 接着束观如此说了一句。 因为他发现这次见面姜云不但瘦了,连气质也变忧郁了一些,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是眉眼间的愁绪却浓得化不开。 “也没啥事,就是甚为想念束兄弟,所以特地来看看你……” “你没有事,我可是很忙的,你不说的话,那我就走了。” “别啊!” 束观做势欲走,姜云连忙着急地唤了一声。 束观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大胖子。 姜云那张白嫩肥大的脸庞登时红了一下,接着脸上的神情更加忧郁了几分,长长叹了口气道: “束兄弟,我确实是有事找你帮忙。” “到底是什么事!” “唉,我这几天被一个仇人盯上了,他追得我很紧,兄弟我实在是没地方逃了,所以才……” 姜云目光游移,嗫嗫诺诺地说着。 束观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后的山门,登时恍然。 “你不会是做着躲进我们善已观的打算吧!” “嗯。” 姜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扭捏地嗯了一声。 ……这家伙倒是很会利用资源啊,上次也就和他一起去过一趟大洪山,他倒是直接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束观又气又好笑。 “你那仇人很厉害?” 接着束观皱眉问道。 以他对姜云的了解,这道这大胖子的实力相当不错,虽然还比不上二师兄木尧,或者南飞那种初识境最巅峰的修行者,但相差也不会太远,再加上他的风水秘术,保命逃命的本事绝对一流。 所以能把姜云逼得走投无路,甚至看去快要的抑郁症了样子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弱者。 “不错,那人非常强,是胎动境的强者,而且是快要成婴的那一种!” 姜云再次叹了口气道。 胎动成婴境? 那就相当于是师傅李至霞,三木大师,苏颉山长这种等级的强者了。 *,姜胖子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怎么会惹到这种可怕人物? 束观心中疑惑丛生,也当即问了出来。 “我说我根本就没惹过他,束兄弟你相信吗!” 姜云登时委屈地唤了起来。 “那家伙已经追了我三年了,至于追我的原因,纯粹就是觊觎我们走马门的道术,想从我手中抢走走马门的道统传承。” “因为那人同样是修风水堪舆之术的,也真是因为如此,我的那些逃命手段,在他面前就有些不够用,不管跑多远总是能被他寻踪而来。” “以前我一直是在北边混的,这次特意跑来荆城,本来想能清净一段日子,没想到才过去几天,那人就又已经追到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难怪姜云精通风水秘术,也摆脱不了那仇人的追踪…… 这就像是大家都是学同一个专业的,正常情况下,读研的总是能碾压本科生。 束观的眉头皱得更紧一些了,在思索了将近五六分钟之后,接着他很认真地问了姜云一个问题。 “你没骗我吧!” “束兄弟,要是我敢骗你,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第231章 左辅右弼夹一龙 束观认真地盯着姜云那张胖脸,又足足盯了五六分钟。 直到姜云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束观方才移开视线。 不过在姜云那张油滑而又油腻的脸上,他确实没有看到说谎的痕迹。 束观相信姜云也不敢骗自己。 因为姜云见识过自己真正的实力,除非他是真傻的,才会在被一名胎动境强者追杀的时候,又来得罪另一名堪比胎动境的强者。 不过束观还是慎重地确认了一下,既然准备帮他,首先要确定自己不是大冤种不是。 接着束观又抬起左手手腕,看了眼那块价值二百银元,产自睿仕国的天羧表,接着右手五指迅速掐算了一下。 他在用一掌经推算自己今天的吉凶。 只是最后的卦像,让束观的双眉再次皱了一下。 凶! 不过没有性命之忧。 束观抬头再看了姜云一眼,沉吟不语。 姜云似乎猜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紧张。 束观却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毕竟上次这胖子带自己去大洪山,最后得利最大的人是自己,而从大洪山带回来的那个王冠,也确实帮助大师兄清醒了过来。 所以自己欠姜云一个人情。 而人情总是要还的。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束观如此对姜元说了一句,接着转身走进了善已观的山门。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之后,束观再次从山门中走了出来,他的手中多了一个长长的布包。 包中放的是牛角巨弓,还有那二十支铁箭。 “走吧!” 束观朝姜云挥了挥手。 姜云怔了一下,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真不能让我进去躲躲?” “我们善已观,不是避难所。” 束观头也不回的朝前方走去。 “不过我可以去帮你会会你那个仇人。” 姜云连忙跟了上来。 “束兄弟,就伱一个人去吗?” 姜云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不过在听到束观愿意帮自己的时候,方才终于松了口气,只是依然有些担心地又问了一句。 束观看了姜云一眼。 “那个人真的很强。” 姜云陪笑般说了一句。 他虽然见过束观的出手,但更清楚那个人的实力,所以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束观却没有说话。 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李至霞,也没有告诉其他师兄师姐,寻求他们的帮助,因为这是他欠的人情,是他私人的事情,所以束观不用动用善已观的力量。 至于即将面对以为胎动成婴境的强者,说实话,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在此之前,他从没有和这种等级的强者真正交过手。 不管是死在牛角巨弓箭下的那个黑衣杀手,还是银乐城的高卓高越兄弟,距离李至霞这种胎动成婴境的强者都还有一段距离。 束观遇见过的最强的胎动境,应该是大鸿山的那个古将阴魂,只是束观能杀死古将阴魂,靠的是他对阴魂的天然克制之力。 不过虽然没有把握肯定能击败姜云的那个仇人,但自保应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吧! 束观摸了摸背上的布包,又摸了摸腰间的牛耳尖刀。 这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从小到大,老瘸子都是他的依靠。 关于这一点,即使到了现在,好像依然没有改变。 …… 束观带着姜云下了山。 “那个人在哪里?” 下山的时候,他回头如此问姜云道。 “不知道,每次都是他找上我。” 姜云摇了摇头,接着一副慌张之情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道: “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那我们就等他来吧!” 束观淡淡地说了一句。 当然,束观也没准备就站在龟山脚下傻等。 善已观就在山上。 如果他们一直在这里,那个姜云的仇人不一定敢现身。 所以束观带着姜云,去秀水街的周记早点铺吃了一顿早餐。 …… 两碗热气腾腾的热干面被端了上来。 几许切碎的翠绿葱末,加上一点香油拌在一起,简简单单,却是香气扑鼻而来,让人食欲大增。 “小束,最近好久没来了。” 虽然店铺中客人很多,但老周端着面过来的时候,还是站在桌边跟束观聊了几句。 “这段时间事情多呢,老早就馋老周你亲手拌的热干面了,这不一有空就来了吗?” “老徐那家伙不知道在忙什么,也是好久没来了。” 老周嘟囔着走开了。 他已经忘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并不知道他口中的那家伙,其实真正的身份是楚湘两洲的总督军。 束观微微一笑,老周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徐平西的身份,但是徐平西在荆城一日,他老周就能平安一世。 接着束观开始埋头吃面。 只是姜云似乎没什么胃口,心神不宁地坐在那里,没有动筷。 “这里的东西很不错的。” 束观抬头说了一句。 姜云对他强笑了一下。 束观也没有再理他,吃完了热干面,还有些意犹未尽,于是又喊老周再拿一屉汤包过来。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等汤包送上来的时候,束观问了姜云一句道。 姜云的状态似乎真的有些不对,直到束观问了 “那人啊,看去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其实年纪起码有两百岁了,样子长得斯斯文文的……” 束观有些奇怪地看了姜云一眼。 姜云似乎很怕那个追杀他的人,这点他自然是早看出来了,但是现在既然自己已经陪着他了,这胖子为什么依然这么紧张,而且似乎还越来越紧张。 “……他的名字叫明谨安,在我们风水堪舆界,这是一个堪称鬼才般的人物,可以说是千年以来最强大的风水师,拥有许多神妙莫测的道术手段,几乎任何流派的风水之术他都有所涉猎。所以束兄弟,真的不是我胆小,而是那个明谨安实在太厉害,我有点不放心束兄弟你一个人去对付他。” “既然此人所学已经如此之广,修为如此之深,为什么还要觊觎你们走马门的道术呢?” 束观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为我们走马门虽然人丁不旺,但是在风水堪舆界,却是极有地位的一个宗门,传承时间之久,更是首屈一指,有几门奇术是其他家绝没有的,自然惹来了那个明谨安的眼红,想要占为己有。” 说到这里,姜云不禁叹了口气道: “也是我自己不争气,修为还不够,如果我现在是胎动境,将那几门奇术都修成的话,实力绝不会比那个明谨安弱。” “那你师傅呢?” 束观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因为他上次听姜云说过,他们走马门一直是一师一徒单传。 姜云打不过那个明谨安,他师傅应该总对付得了吧。 “我师傅已经死了。” “而我还没来得及收徒。” “所以现在整个走马门,就只有我姜云一个人,这也是那明谨安急不可耐要杀我的原因。” “杀了我,走马门所有的道术传承,就尽可归他所有。” …… 吃完早点,两人从周记早点铺中走了出来,束观抬腕看了看手表,上午班点半。 这个时分的秀水街上,已经是人头攒动,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已经开张,一派热闹景象。 束观朝左右张望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修行者。 那个明谨安,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现身。 两人随意地在街上走着,等着那个明谨安出现。 “和他交手,要注意什么?” 因为姜云已经说了很多次那个明谨安很强,所以束观也变得更慎重了一些,所以又如此问了一句。 交手之前,对敌人多了解一些,总是不会错的。 “那个明谨安,最厉害的手段,就是接周围的风水之力为已用,调动风水之势攻敌,又或者藏身,避敌,他的道意几可与风水融为一体。” ……听去确实很厉害的样子…… 而这个时候,姜云想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沉吟了一下道: “其实如果要跟明谨安交手的话,倒是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可以压制他的实力。” “什么地方?” 束观扬眉问道。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大江之边,只见姜云抬手朝着江对岸的蛇山一指道: “束兄弟你看,那是蛇山。” 接着又往身后一指。 “这是龟山。” “这两座山,可谓是荆城之地的风水之基,中为长江,是为左辅右弼夹一龙,荆城建城八千余年,不知经历了多少战火,天灾,人祸,却总能重新焕发生机,屹立不倒,正是因为有这等上佳的风水地势,护佑此城气运。” 接着姜云双手抬起,在空中交叉一合,再从远处一指。 “而龟山之脉,和蛇山之脉,就在那处汇合,在我们风水堪舆术之中,称为穴眼。” “而在穴眼之中,风水之力已经被两山山势牢牢锁死,以用来蕴养荆城气运,就算是我们风水士,也极难动用那处的风水之力。” “所以在那个地方,明谨安的实力必然会被大大削弱,如果要跟他交手,那里是最好的战场……不过,如果在那里的话,我同样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那个地方在哪里?” “我初来荆城的时候,去过那里看过,就在江口的郊区,是一座废弃的大宅院。” …… 十几分钟之后,两个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姜云口中的那座大宅院之前。 这里距离龟山脚下,有四十余里地。 束观直接给了姜云一张隐身符,接着两人一个用走马阴阳之术,一个则是一路小跑着来到了这里。 来到那大宅院之外,揭下隐身符,姜云用颇为怪异的眼神看了束观一眼。 因为刚才他用的是道术,而束观是完全是靠自己肉身之力跑过来的。 姜元见过束观的出手,特别是在大洪山的那个山谷之中,万千阴魂在束观的身周灰飞烟灭,这自然是极为震撼的一幕。 但是在姜元想来那必然是道术的力量,却是没有想到过束观的肉身之力,好像同样远超正常的修行者。 而束观没有理会姜元那古怪的眼神,抬目看着眼前的大宅。 这是一座很大的宅院,甚至不比束观曾经去过的秦松陵家的那座大宅小多少。 不过这也是一座破败至极的宅院。 紧闭的大门红漆剥落,布满了灰尘蛛网,门上的匾额只剩下了半块,字迹模糊,已经分辨不出原来写的是什么了。 墙壁上生满了爬山虎之类的藤蔓,几乎要将所有的墙壁都遮掩在了它们的枝条之下。 这座破败的大宅院,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来。 “龟蛇两山的山脉之气交汇之处,就是在这座座宅院的地下。” “当初我 “这座宅院建于三十年前,其间经历了七任主人,那些主人住进这个宅院之前,身份都是堪称显赫的人物,看似团锦簇,而在住进这个宅院之后,没过几年都家道慢慢衰弱,甚至主人都是无一例外地不得善终。” “比如这里最后的一任主人,原先的身份乃是荆城警备军的司令,不过却是十六年前的旧军警备司令,在他搬进这个宅院之后,还没过一个月,新军就攻到了荆城之外,而他也死在了战场之上。” “所以说这里的风水非常差?” 束观问道。 “不,这里的风水非常好!整个荆城都没有比这里风水更好的地方了!” 姜云却是摇了摇头道: “当初建这座宅院的 “只不过他请来看风水的风水士,却只是个半吊子,虽然看出了这里乃是两山之气交汇之处,阴阳互融之地。却是不知道这里的风水之力,早已被龟蛇两山山势锁死,寻常人根本无法得到风水之力的润泽,若是福源不够之人,还会反遭其害,暴毙而亡!” “而对于风水士来说,这里同样是一个禁法之地!” 如果姜元所言不虚,那这里确实是和那个明谨安交手的最好的战场。 束观看了看落满灰尘的大门,想着上次在大洪山山谷底下推开那石门时的遭遇,于是他凌空朝着木门一按。 两扇木门,无风自动,缓慢而平稳地打了开来。 ……自己距离真正的入微之境,好像又近了一步…… 束观满意地收回了手掌,负手走进了大门之中。 门后,是一个宽阔的庭院。 很适合打架。 束观走到了一处台阶之旁,拂袖扫去了台阶上的灰尘,接着坐了下来。 而姜云则坐在了他的旁边。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而他们这一次他们并没有等待太久。 某一刻,束观和姜云同时抬头,望向了阳光灿烂的天空。 半空之中,有一人正踩着阳光,朝他们走来。 第232章 踩着阳光而来的老人 那人身穿一袭青衫,闲庭信步般地从空中走来。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却不刺眼,仿佛整个天地都被这明媚的阳光塞满了。 当然,这是一种形容。 因为阳光不是实物,它看得见却摸不着,所以不可能真的塞满天地。 只是当那青衣人从空中走来的时候,这句话却不再是一种形容。 因为他的黑布鞋,每踩下一脚,脚底下的阳光仿佛真的变成了实物,凝结成了钻石般的晶体,青衫人踩在其上,宽大的衣袍随风轻轻飞扬,从容潇洒,缓步而来。 这就是明谨安? 束观仰头看着那个青衫人,觉得跟先前自己对对方得想象有很大的出入。 因为姜云说过,明谨安是一个快要接近两百岁,看去则是六七十岁模样的老者。 结合他对姜云做的事情,当时束观的脑中就出现了一个身材瘦削,气质阴柔,眼神刻薄凶狠的老者形象。 然而现在走来的这个青衫人,却完全不是那个样子的。 他确实是一位老者,只不过看去比姜云形容地要更年轻一些,肤色白皙而光泽,看不到半丝皱纹,相貌清雅,身上充满了一种阳光般干净清新的气息。 唯一让人觉得他是老人的,或许是因为他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眼神深邃得像是星空的眼睛,从那里你可以看见同样如星空般悠远的岁月,以及历经这些岁月后沉淀下的智慧。 这是一个束观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不凡的人物之一。 或许青衫人身上的气势,和师傅李至霞,三木大师,苏颉山长这些人比起来,并没有强上几许,但是他身上那种潇洒从容,飘逸出尘的风采,却是在李至霞等人身上看不见的。 如果他们修行者对凡夫俗子来说就是仙人。 那么这位青衫老者,就是束观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像仙人的一名修行者。 青衫老者走到了庭院的上空。 这个庭院很宽阔,也没有什么高楼遮挡,所以同样洒满了阳光。 只是在青衫老者走到庭院上空后一步迈出之时,这一次他的脚下,再没有出现那似乎是阳光凝结成的晶体。 ……不,其实出现了一刹那,不过马上就消失了…… 自从青衫老者现身之后,就一直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观察地非常仔细的束观,注意到了这样一个细节。 ……刚才这青衫老者踩阳光而来,使的也是某种风水秘术,看去确实比姜云的什么走马阴阳厉害多了…… ……因为此地的风水之力难以引动,所以他的秘术就失效了…… 束观的脑中迅速闪过这些念头。 因为等会肯定要跟这青衫老者交手,而这老者眼见应该是自己遇到过的最强大的对手,所以束观自然要分析判断这老者的一切。 而那青衫老者一脚踩空,从空中直直落了下来,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大袖一挥,落下的速度陡然放缓,然后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青衫老者朝四周扫了一眼,眼中露出了了然之色,接着望向了姜云,竟似有些赞许般地点了点头道: “这是你选的地方?倒是有些长进。” “刚才一察觉你的行踪,就急着直接过来,却是没有细看这里的风水之势。” 然后那青衫老者,又转目看了束观一眼。 下一刻,他从“看”变为了“凝视”。 在凝视了束观足足三四秒之后,方才移开视线,再次望向姜云。 “伱胖了。” 然后他说了这么一句。 姜云也正看着这青衫老者,眼神中似有许多畏惧,接着嘶吼着般喊道: “明谨安,就算你杀了我,也休想把走马门的道术秘册拿走!” 这一刻,青衫老者的眼中,露出了一种极为古怪的神情。 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姜云。 只是这种神情很快就散去,目光变得有些冷,接着淡淡说了一句道: “留下秘册,废去你自身的修为,我可以留你一命!” 边上的束观听到这句话之后,双眼顿时眯了一下。 说实话,刚才他看着着青衫老者踩着上午的阳光走来,从容优雅,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觊觎他人的道统传承,甚至不惜出手抢夺的下作之人。 但是此刻听这明谨安口中所言,束观只能感叹一声人不可貌相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姜云却突然出手了。 只见他双手捏了一个道诀,对着明谨安一指,口中喝了一声。 “金锁玉关!” 落满庭院中的灰尘,还有满地的杂草枯叶,闻声全部簌簌而动,飞了起来,在空中化了一条长蛇般的绳索,朝这青衫老者缠绕而去。 这处宅院的风水之力,都已被龟蛇两山的山势锁住,但并不是说风水士在这里就完全无法施法,他们还是能引动一些风水之力的,只不过术法的效果会减弱许多而已。 看着那条由此处的风水之力引动,糅杂了灰尘,枯叶,杂草之物的绳索朝自己身上绑来,明谨安的眼神变得更冷了一些,只见他嘴皮微动,似是也念了一句什么道诀,然后那条绳索在临近他身周一米之处时,蓦然变得安顺起来。 紧接着,绳索陡然调头。 明谨安一声念诀,竟然直接从姜云的手中,剥夺了他对这条风水之力凝成的绳索的控制权。 如果说原先这条风水之力凝成的绳索,形状像是一条长蛇,但是这一刻,却是宛如真的活了过来一般,变得灵动无比,闪电般飞到了姜元的身前。 姜云似是根本无法抵挡,被那灵蛇般的风水之绳狠狠撞在了胸口出。 这大胖子嘴中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宛如滚动葫芦般朝后方滚去,直接撞碎了后面一间房屋的木门,犹自阻不住滚势,滚进了房屋之中。 明谨安的眼中却是闪过了一缕意外之色。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的地势,让他的术法威力大大减弱,以至于没能一击杀死姜云。 而接着他手指微动,那条风水之力凝结成的长蛇,在空中灵活地一个转折回旋,继续直直冲向了那间房屋的门口。 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破裂的木门之前。 他不知道姜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着急地贸然出手,但此时已来不及多想什么,只能先帮姜云拦下明谨安的攻击再说。 看姜云刚才的样子,可禁不住这条有自己生命一般的风水之蛇的 束观体内的莽余劲猛然爆发,一拳挥向了迎面而来的风水之蛇。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风水之蛇在束观的拳头之下,轰地一下暴散了开来。 满天的灰尘,枯叶,杂草,被狂风卷着四处飞扬。 其中的大部分倒飞而去,每一颗灰尘,每一片枯叶,每一根杂草之中,都蕴含着束观的九转纯阳功之力,宛如一颗颗子弹,一根根利箭般冲向明谨安。 束观的这一拳,不仅仅是为姜云解危,也是攻敌。 明谨安的脸上露出一丝讶色,接着微微一笑,双手抬起在空中画了一个圆。 “理气。” 随着他的一声清喝,在他身体四周的地面之下,涌起了一团团肉眼难见,却能让束观这样的修行者,清晰感觉到的无形之气。 那种感觉跟灵气并不相同。 或许这就是风水术地脉之气吧! 那些地脉之气围绕在明谨安的身周,如水流般缓缓流动。 激射而来的灰尘,枯叶,杂草,冲进了那些“水流”之中,然后速度顿时变得柔滑起来。 一片枯叶飘进流淌的河水之间,会发生什么? 自然是随随水流而去,又或者是打着旋儿沉入水底。 束观现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那些在他十成拳力摧动下的灰尘,枯叶,杂草在那些“水流”中逐渐失去了力量,然后或者飘到了青衫老者的身后,或者落在了青衫老者的身前脚下。 然后束观收回了自己的拳头,平静地看着明谨安。 而明谨安也抬了抬眼皮,朝他看了过来,不过和束观不同,明谨安脸上却是颇感兴趣的神色。 “你是他请来的帮手?” “刚才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确实不是什么普通的引气期,居然还会斗战之术!” 接着明谨安又是摇了摇头,眼中神情变为了惋惜。 “可惜了。” 他说了这么三个字。 却不知这青衫老者在可惜什么。 束观没有说话,他默默取下背后的布包,拉开系住包口的绳子,里面拿出牛角巨弓,还有铁箭。 接着张弓,搭箭,箭尖对准了明谨安。 刚才十成之力的一拳,都伤不了这明谨安丝毫,那么只能动用爷爷亲手做的弓与箭了。 而在将牛角巨弓开至六分满之后,束观方才对明谨安说了一句话。 第233章 火药的气味 “这件事情,有没有和平解决的可能?” 束观对明谨安说的,是这么一句话。 “怎么和平解决?” 明谨安饶有兴趣地反问了一句。 “你离开荆城,并且答应以后再也不找姜云的麻烦,大家自然不用再打生打死了。” 束观淡淡地说道。 说实话,他对这青衫老人的 这明谨安怎么看都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或许只是一时被贪欲蒙蔽了吧。 束观觉得应该给对方一个机会。 明谨安哑然失笑般摇了摇头道: “他只有两个选择,交出道术秘册,再自废修为;或者有我动手。” “何况……” 明谨安看了看束观手中的巨弓利箭,似乎有些不解和好奇。 “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他并没有觉得束观手中的弓箭对他有什么威胁。 除了大一些,那就是一副很普通的弓箭。 ……那就是没得谈喽…… 束观心中叹了口气,缓缓继续张弓。 在其他人的眼中,这张牛角巨弓确实很普通,特别是在注入灵力之前,连自己都察觉不到让任何异样。 或许这东西,就是大师兄口中的“信宝”,只有自己能用,专属于自己的信宝。 弓开十分。 灵力自束观的手指间,悄然流进了铁箭的箭尾处。 然后束观松开了手指。 弓弦猛然回弹,铁箭闪电般离弦而去,射向了那个青衫老人。 在铁箭离弦的那一刻,明谨安的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 铁箭破空呼啸而来。 箭矢在空中飞行的时候,明谨安的脸上同样保持着笑容。 直到箭矢飞到他身前三米之处时,明谨安才骤然变色。 这是一种很戏剧性的变化。 从原来泰然自若的微笑,到蓦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一般,露出了不可置信甚至有些恐惧的表情。 因为在铁箭的箭尖之上,他感受到了一种能够瞬间毁灭他的力量。 下一刻,明谨安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了。 失去目标的铁箭,在空中静止了那么一秒的时间,接着骤然转向,射向了庭院中的一棵大树。 大树炸裂,化为满天木屑。 明谨安的身影在纷飞的木屑中出现了一瞬,然后又立刻消失。 铁箭射向了地上的一片枯叶。 枯叶炸为了最细微的粉末。 明谨安的身影再次出现,再次消失。 铁箭射向了屋檐下一滩前几天积下的雨水。 雨水蒸发成了白雾。 明谨安的身影出现,消失。 他不停藏身在周围的每一样事物当中,因为每一样事物,都是这里风水的一部分。 而明谨安的道境,庶几能将自身融入任何风水之中。 只是就算如此,他躲不过这支铁箭的追踪。 明谨安的身影在庭院中瞬隐瞬现了十余次,无论他躲在哪里,铁箭总是能准确地找到他,然后毁了他藏身的风水之物。 当明谨安最后一次现身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 每一次遁入风水之中,都是极为耗费灵力的事情,特别是在这个风水术的禁地之中,更是要消耗比平常多上许多倍的灵力。 最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可怕的一支箭。 因为以前他如果藏身在风水之中,就算是元婴境的修行者,都几乎难以察觉他的藏身之处。 而这支铁箭,竟似比元婴境的大修士感应力更强。 所以明谨安不准备再躲了。 他知道再躲下去的结果,不过是耗尽自己的灵力,而最终还是躲不过这支铁箭。 所以还不如趁着现在还有余力,和这支铁箭拼一次。 虽然这支铁箭上蕴藏的力量,给他的感觉是那般的恐怖。 但是借助这处的风水之力,还是有可能一拼的。 明谨安身影倏现,没有任何停顿,举起双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屈指做叩首状。 一叩龟山。 一叩蛇山。 “龟蛇双神,拜请借尊神之力一用。” 下一刻,庭院之中的气息蓦然变了。 站在庭院中的束观,此时就像突然从地面来到了水中。 因为在庭院的地底下,有无数浓稠地几乎肉眼可见的风水之力,像是地地泉喷涌一般冒了出来,瞬间弥漫到了庭院中的各处。 束观微微一怔。 姜云不是说这里的风水之力,已经被龟蛇两山的山势锁死了吗? 这明谨安怎么还可以引动风水之力,最主要的是此刻地底下涌出来的风水之力,数量和浓度都到了一种让人觉得夸张至极的程度! 铁箭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在这一刻似乎也变慢了那么一丝。 这是一种极为微小的变化。 但是束观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 而紧接着,在接下来的两三秒时间内,明谨安一口气施展了起码十余种风水术法。 庭院中浓郁至极的风水之力,被他全部动用了起来,或者化为盾,或者化为墙,或者化为虚幻的山岳,拦在了铁箭之前。 铁箭依然坚毅不屈地朝明谨安前进着。 在它被铸造出来的那一刻,箭身之中就被加诸了一道意念。 那就是不中目标,誓不回! 只是任何坚定的意念,都需要有力量的支撑。 而铁箭的力量,或者说束观附着在箭身上的灵力,在被这庭院中几乎集结了整座荆城的风水之力迅速消耗着。 铁箭前进的速度,终究变得越来越慢,然后在它距离明谨安眉间三寸距离之时,蓦然消失了。 束观低头望向了手掌。 铁箭已经回到了他的手掌间,箭身犹自震颤了一下,似是犹有不甘。 束观顿时有些惭愧。 不是铁箭不够强,而是他还不够强。 因为箭身上的灵力已经被消耗光了,才不得不回来。 如果他再强一点点,刚才的这一箭,依然能够突破这庭院中浩瀚如海的风水之力的阻拦,射穿明谨安的额头。 然后他抬头望向了明谨安。 那青衫老者的脸上,还残留着余悸之色,看来刚才的一箭,把他吓得不轻。 “你到底是什么人?” 明谨安略略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问了这么一句。 “伱无需管我是什么人,你只要知道今天你动不了姜云就行了。” 束观沉声说道。 他能够感觉到,此时庭院中原本浓郁地仿佛要结成水滴般的风水之力,正在迅速地收缩回地底之下。 束观的心中依然有些疑惑,在这姜云所言的风水士禁地中,这明谨安为何还能引来这么恐怖的风水之力。 当然,这些疑惑等会可以问姜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赶走这个明谨安。 如果他一定不肯走,那就只好杀了他了。 束观从箭囊中抽出了三支铁箭,一起搭在了弓弦之上。 就算这青衫老人,还能继续引来那些风水之力。 但是同时三支箭,我看你怎么挡! 在开弓之前,他还是最后问了一遍。 “你真的不走吗?” 明谨安的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刚才他从龟蛇二神之处借来了整个荆城的风水之力,方才挡了那恐怖至极的一箭。 但是要他再来一次,却是怎么也做不到了。 何况此时对方弓弦上搭了三支箭! 明谨安沉默了许久。 束观一直耐心地等候着,没有张弓。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这么维护姜云吗?” 这个时候,明谨安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束观想了想,如此答道。 帮朋友的忙,这是很好的理由了吧。 “朋友?” 明谨安看着束观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缕讥诮还有厌憎之色,接着又说了一句话。 “如此俊杰,奈何为贼!” 束观顿时有些不满。 “老先生,我们打归打,但你何必恶言伤人,你看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说过你一句坏话吧!” 他很认真地对那青衫老人说道: “而且做贼的人是你,你这样颠倒黑白有意思吗?” “老夫颠倒黑白?明明是你在颠倒黑白!” 明谨安冷笑了一声。 束观苦笑了一下,你要着这样胡搅蛮缠的话,那就真的没得谈了。 他也没有继续跟明谨安继续争辩的意思,又不是演琼瑶剧,光是颠倒黑白几个字,就能来回扯上十几遍。 然后他开始张弓。 真男人,只用弓箭表达态度。 青衫老者看着束观手中那慢慢被拉开的弓弦,脸上涌起了一股愤懑之情。 然后这些愤懑之情又化为了坚定。 他对着束观朗声说道: “老夫不会走的。” “我的寿元大限已近,死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老夫临死之前,必须要将姜云这个欺师叛祖的孽徒给清理门户了!” “而我走马门的道术,也绝不能让它被狼子野心的外邦所用!” 本来已经拉至八分满的弓弦,猛然停了下来。 而束观在这一刻,也完全呆住了。 ……这老头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束观的脑袋有些混乱。 孽徒?走马门? 姜云不是说他的师傅早已经死了吗? 而这明谨安室是为了觊觎他们走马门的道术秘册,才一路追杀他到了荆城? 对了,姜云怎么还不从屋里出来?他刚才守的伤,好像没有重到起不了身吧! 无数念头从束观脑中闪过,接着他颤声问了一句。 “你和姜云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你到底是谁?” 明谨安似乎也怔了一下,他本来以为束观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误会? 青衫老人立刻开口说道: “老夫明谨安,乃是姜云之师,亦是走马门 只是他的话,终究没能讲完。 因为就在此时,这个庭院突然爆炸了! 轰然一声声震数里的巨响响起,整个庭院都被炸成了粉碎。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火药气味! 月末求下月票。 这好像是我上架以来 我看看这个月的月票,能不能突破五百。 第234章 弑神炸药 姜云肥胖的身躯,像一个巨大的皮球般撞碎了屋门,滚进了屋内。 他俯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直到过了足足一分多钟之后,姜云方才用手撑地,慢慢坐了起来。 他的嘴角,有几缕血迹,以及一丝得意而诡异的笑容。 此时门外传来了束观和明谨安之间的交谈声,还有弓弦被拉开的声音。 那是束观 姜云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渍,但白白胖胖的脸上依然在笑着,笑容中得意的情绪,更加浓郁了几分。 然后他又坐了十几秒的时间,方才站起了身子。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但受的伤是真的。 不受点伤,又怎么能从屋外那两个人的视线中离开。 而且伤得不够重的话,又怎么能瞒过那个老不死的。 不过一击没有杀死自己,那老不死的应该也有些意外吧! 姜云无声地笑着。 为了今天的这个局,受这点伤还是很值得的。 然后他朝着屋角走去。 对于屋外正在发生的战斗,他已经无所谓了,不管那两人谁胜谁负,反正两人今天都要死! 姜云来到了这间屋子的某一个角落。 和外面的庭院一样,这间屋子内也落满了灰尘,但是在这个墙角,地面却看不到什么灰尘,特别是其中的一块地板,特别地干净。 因为这块地板,昨天被他掀起过。 此刻姜云捏了一个道诀,对着那块地板之指,地板就缓缓竖立了起来。 这块地板他用风水之术伪装过。 如果不是风水士,就算胎动境的修行者站在这块地板上,也不一定能发现异常。 当然,如果是他师傅明谨安进来的话,自然能够一眼就看破这里的伪装。 所以需要有一个人,拖住明谨安,让自己有时间完成接下来的事情。 石板之下,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地道入口。 姜云走进了那个地道入口。 这条地道并不深,就在地下两米来处。 这条地道也不宽,姜云肥胖的身躯挤进去之后,几乎就将整个地道都塞满了,连转身都做不到。 地道也并不长,只有短短的十来米,姜云走了几步就走到了,而在他的头顶上方,就是那个庭院。 地道的尽头,是一个半米来宽,一米来深的洞穴。 洞穴中塞满了一个个像是捆绑着的被子般的包裹。 这些自然不是真正的被子,而全部都是炸药。 姜云的手指在其中一个炸药包上轻轻划了一下,然后一种淡紫色颗粒状的粉末就像沙子般从炸药包内流淌了出来。 姜云伸掌将这些黄色粉末接住,仔细看了一下,确认了这些炸药并没有受潮。 “希望这些炸药的威力,真的能像你说的那样大。” 姜云的口中,喃喃低语了一句。 他想着当初将这些炸药交给他的那个女子,当时对他说的话。 “这是帝国最新研制成功的新式炸药,同等质量下,同等环境下,爆炸的威力要比现在军队中普遍使用的tnt炸药强出二十倍,这是专门用来对付修行者的炸药,名字叫做紫索金。” “我们已经给它做过专门的测设,在一个密闭的环境中,一公斤的紫索金炸药,足以将一名引气气圆满的修行者,炸得尸骨无存。” “注意,这是指在那修行者运起灵力护住全身的情况下。” “所以,我们又给它起了一个更适合它的名字,弑神炸药!当然这种炸药的造价非常昂贵,需要的材料也非常稀缺,还无法批量装备给军队。” “而这里有二十公斤弑神炸药,完全可以让一个胎动境的强者灰飞烟灭了。” “你把它们拿去,想办法去杀了那个束观,现在他对你应该没有什么戒心。” 是的,今天的这场杀局,本来针对的人并不是明谨安,而是束观! 至于明谨安会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因为姜云的私心! “这不是很好吗?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不如把那个老不死也干掉好了。” 姜云再次得意地轻语了一句。 当时他得到这些弑神炸药的时候,脑中冒出的 而且这些炸药虽然能炸死一个胎动境的强者,但是除非对方站在那里不动让伱炸,否则还是无法保证能杀死一个胎动动境修行者。 而且你也很难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引爆这些炸药。 所以用束观拖住明谨安,用明谨安拖住束观,然后自己再从容引爆弑神炸药,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这真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姜云从怀中掏出了一堆早已准备好的雷管,一根根地插进那些炸药包中。 一边插,他的神情慢慢变得狰狞起来。 “老不死的,亏我跟你这么久,居然为了那么些小事,就要杀我清理门户。” “既然你不仁,那就莫怪我无义,你给我去死好了!” 姜云口中不停恶毒地咒骂着。 很快他就插好了所有的雷管,接着又拿出了一个引爆器,将所有雷管的导线都接在了引爆器上。 当他加入那个组织之后,虽然他是一个修行者,但同样接受很多这种凡人军队武器使用的训练。 此时姜云使用的,是一个延时引爆器,在接好所有的导线之后,他将引爆时间定在了三分钟之后。 这些弑神炸药的威力太大,他可不敢呆在附近,否则 按下引爆器的启动键,上面的计时器立即开始了倒数。 姜云凝视着引爆器上倒数的数字,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犹豫之色。 只不过那丝犹豫之色很快就消失了,变成了狠辣和残忍。 然后他飞快地退出了地道,悄然离开了这个破败的大宅院。 只是他离开地早了一步,所以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那庭院中涌起了一团团浓郁至极的风水之力。 …… 恐怖至极的力量,自地底之下猛然爆发了出来。 伴随着一声能让普通人双耳失聪的巨大的轰隆声。 在那一个瞬间,束观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实在是太突然了。 紧接着,就是一股灼热的,狂暴的,充满毁灭性力量的冲击波,朝着他疯狂涌来,眨眼间就狠狠地冲击在了他的身上。 束观的身躯不由自主地被高高抛飞了起来。 他身山的衣物瞬间被那可怕的冲击波扯的稀烂,同时他身躯表面的肌肤开始寸寸碎裂。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自从在老瘸子的坟墓前做了那个怪梦之后,束观就再也没有受过伤了。 至少他的身体肌肤再没有受过任何伤害。 不管是刀剑,子弹还是其他修行者的攻击,都无法破开他的肌肤。 但是现在,他的肌肤在那恐怖的冲击力之下,却裂开了。 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中流了出来,却在惊人高温的冲击波中瞬间蒸发汽化。 束观 只是他那连周天功都还没有圆满的灵力强度,只是稍微延缓了身体瓦解分裂的速度,却并没有能阻止身体分裂破碎的趋势。 自己好像真的可能会死! 在这一刻以前,本来自以为沐浴了龙血之后,束观都有种自己永远不会死的感觉。 但是他现在知道了,他还是会死的。 以前有那种错觉,或许只是没有遇见能够杀死他的力量罢了。 想想也是,他沐浴的只是龙血罢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龙自然是很强大的生命,但是在以前的仙界中,龙族好像也柄不是如何高高在上的存在。 否则桃源谷中的那条龙,又怎么会被老瘸子一掌砍下了脑袋呢。 束观看着自己的身躯在冲击波中缓慢地瓦解,心底突然生起了一些恐惧。 当然,这种“缓慢”只是一种主观上的感受。 事实上,来自地底的爆炸,是非常迅猛和激烈的。 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也是瞬间就开始摧毁他的肉身。 并且在可以预见的两三秒内,将束观彻底杀死。 如果不是有一道身影,在此时及时出现在束观身前的话,束观可能就真的死了。 在刚才的那两三秒时间内,束观只来得及做一件事,就是运起灵力护住全身。 但是明谨安却多做了一点事情。 那就是施展出了一个道术。 当爆炸发生的时候,他刚才借来的那些风水之力,此时还没有消散干净。 残余的那些风水之力,瞬间都被明谨安调动了起来,然后化为一件大袍虚影,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然后爆炸的冲击波侵袭而至,接着那恐怖的冲击力,全部被他祭出的这件风水天衣所吸纳了。 只是那件风水天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淡。 不过,应该也足以让明谨安捱过这一次爆炸的冲击了。 然而这个时候,明谨安看到了那个年轻人,看到了年轻人的身体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开始分解。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明谨安就出现在了束观的身前,风水天衣嗖地一下展开,将束观的身躯也包裹了进去。 束观的肉身立刻停止了分解的过程,而且原先的伤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开始愈合。 只是对于明谨安来说,这件风水天衣如果只保护他一个人的话,或许可以坚持到爆炸结束,但是现在多了一个人,幻化出的天衣扩大了一倍都不止,风水之力自然被稀释了。 所以最终这件天衣比原来可以坚持的时间,少了一半不止就消散了。 而此时爆炸的最后一波冲击,堪堪而至。 青衫老者的身躯猛然一晃,口鼻之间渗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 他不是束观,没有经过龙血沐浴的身躯,光论身躯强度的话,是根本无法同束观相比的。 至于束观,有了这么一下缓冲的机会,最后的一轮冲击波,倒是没给他造成致命的伤害了。 …… 爆炸的冲击波,终于从两人的身边经过,朝着远处扩散,然后周围五百平方米之内的一切,都被粉碎了。 包括原先这座大宅院围墙上那些坚硬的青石,都碎成了无数细小的沙砾。 真是一场恐怖至极的爆炸。 而在更远处,隐隐传来了许多人惊叫声,哭泣声。 那边还有很多房屋,此时也都倒塌了,就是不知道被这场爆炸波及后,死伤了多少人。 束观茫然地站在一片废墟之中,四周充塞着让人窒息般的火药味。 而在他身边,那位青衫老者缓缓地弯下腰,然后又坐在了地上,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的脸上没有了任何血色,但是嘴角处,脖子上,衣襟前,却全部都是咳出来的鲜血。 老人的咳嗽声,终于惊醒了恍惚的束观。 他走到明谨安的身前,单膝跪了下来。 “谢谢!” 束观先是说了这么两个字。 接着,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他根本没想到几分钟之前,还是对手的青衫老者,会刚才那么危险的时刻出手救他。 明谨安的嘴中依然不停地在淌血。 束观朝他伸出了手道: “我是七仙盟善已观的弟子,老先生,我现在立刻带你会观中疗伤。” 明谨安似乎微微怔了一下,接着眼中闪过了一丝欣慰之色。 “不用了,老夫所受的伤,就算真正的天仙来了,也是无能为力了,老夫应该还能再活十分钟。” 束观伸出的手臂猛然一震。 他本来以明谨安救他的代价,是让自己身符重伤。 却没有想到,明谨安付出的代价,居然是自己的生命! 谁会为了救一个此前素未谋面,几分钟之前还在生死相搏的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束观此刻心神遭受到的冲击,甚至刚才的爆炸还要更大一些。 明谨安看着他笑了起来。 “你不要太内疚,老夫的寿元,本来就只剩下了几个月,所以才会千里迢迢地来荆城找那孽徒,想要在死前清理了门户。” “所以刚才想着,自己都是将死之人了,这活着机会,何必浪费,不如留着给你们年轻人好了。” “其实老夫今天 “呵呵,老夫这一生不仅看风水准,看人同样也准,唯一看错的一次,就是我那孽徒。” …… 老先生,我 束观沉默了一下,暂时压下其他情绪,问了明谨安一个问题。 “姜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他啊,其他事老夫都能原谅他,但他做了一件事,老夫万万无法忍!” “那就是居然去给旭日国人当走狗,加入了一个叫黑龙会的组织!” “什么!” 束观惊讶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第235章 犹有侠气与必杀姜云 黑龙会! 姜云居然是黑龙会的人! 如果是在几天之前,束观听到明谨安的话时,反应都不会这么激烈。 但是他现在恰好知道,黑龙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组织。 “姜云是个孤儿,三岁时就被老夫收养,传他道术,视其为子,但或许是老夫从小就太溺爱他了,以至于让他的性格变得极为乖戾。” “只是以前他做的那些错事,老夫除了责骂他几句,也没有真正严厉管教过他,直到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和旭日国的人走在了一起,而且还加入到了一个叫黑龙会的组织。” “当时老夫和他师徒两人,基本都在山海关外活动,不知你有没有去过山海关外,如今的山海关外,已经几乎就是旭日国人的天下了。” “而姜云不知怎么被那些旭日国人引诱,加入了一个叫黑龙会的组织,并且凭仗他的风水之术,帮助旭日国人破坏了关外太白山的地脉。” “要知道太白山地脉,乃是关外三洲的气运之脉,是整个大华龙脉的一部分,而在太白山地脉被破坏之后,关外三洲再无法和大华气运联结一起了。” “老夫发现这件事之后,大为震怒,找到那孽徒,命他立即退出黑龙会,再和老夫一起去想办法修复太白山的地脉。” “没想到那孽徒表面上答应,却趁老夫不备的时候,暗中偷走了我们走马门的道术秘册,然后逃走了。” “老夫一路追踪他来到荆城,今日终于发现了他的行踪,却不知是这孽徒布下的一个杀局!” 明谨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越来越黯淡,身躯似乎连坐着都做不到了,慢慢地往后倒去。 束观连忙伸手将这青衫老人扶住。 “老先生,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救你了吗?” 束观沉痛地问道。 此刻他的心情,已经无法用悲伤或者感激之类的言语形容了。 “老夫说过了,我的寿元本来就已经只剩两个月左右,这是天道大限,不是什么道术仙法可以改变的,若是在 “况且刚才所受之伤,已经耗尽了老夫体内最后一点生机。” “……对了,这位小兄弟,不知该怎么称呼?” “我叫束观。” 束观连忙回答道。 “……束观……束观,可是取的束心自观之意……” 明谨安喃喃低语,声音越来越轻。 “……束观,老夫临死之前,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老先生您尽管说,只要束观有能力办到,绝不敢推辞!” “……伱……可愿……成为我走马门 “什么!” 虽然束观已经做好准备,不管这位对他有着大恩的老人,临死前有什么要求,都会先答应下来。 但是明谨安的这个要求,依然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我们走马门……已经传承了一万一千多年,绝不能在老夫的手中断绝了……那个孽徒……那个孽徒,老夫已经将他逐出门墙,如今走马门只有老夫一人了……” 明谨安殷切地盯着束观,充满了期盼之意。 束观沉默了一下,接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面对这个老人的任何请求,他都无法拒绝。 明谨安的眼中,像是回光返照般露出了一丝光彩。 “……帮我从那个孽徒的手中,取回被他偷走的那些道术秘册,这些道术,绝不能被旭日国人所用,至于那个孽徒如何处置,你自己决定……” “老先生您放心,我肯定会杀了姜云,夺回那些秘册!” 对于这件事情,束观早已下定了决心。 “……还有,等你修行我走马门那些道术有成之后,记得去一趟太白山,想办法修复那里被切断的地脉……这件事情很重要……切记,切记……对了,把我的骨灰,埋会太白山,我自小是在那里长大的……” 明谨安的双眼慢慢地闭上了,只是就在眼看他即将彻底合上双眼之时,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一把紧握住了束观的双手。 “……要小心那些旭日国人对龟蛇二山动手,龟蛇二山,是荆城地脉之基……” “那孽徒学艺不精,没有看出那两山的真正玄机,以为这里是风水闭锁之地,却不是龟蛇二山之中,有……” 明谨安的最后一句话,终究是没能讲完,也没有讲出龟山和蛇山之中,到底有什么,他的头就一歪,倒在了束观的胳膊间,再也没有了任气息。 浓烈的悲伤,用上了束观的心头。 虽然和这老者相识才最多只有半个小时,但是在他穿越后的这一生中,或许除了老瘸子和师傅李至霞之外,这个老人是对他恩情最重的人。 束抱着老人的尸体,抱了几分钟之后,他将明谨安的尸体放在了地上。 然后束观站起身来,视线朝四周的废墟环顾了一下。 这里自然不可能再找到姜云的身影。 束观也不是在找姜云。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原先庭院地面上的一个大坑之中。 刚才他就站在那上面。 最初的爆炸就是从那里喷发而出的,而他也被气浪冲击地高高飞起。 束观走到了那个大坑之前。 他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引发了刚才那样一次威力巨大到可怕的爆炸。 大坑之中,堆满了碎裂的石块。 然后束观蹲下身子,开始清理那些石块,他必须要仔细看一下,到底是什么引发了爆炸。 此时束观身上的伤口,已经尽数愈合。 龙血沐浴过的身躯,虽然没能抗住刚才那次爆炸,但是还是有些神奇之处的。 只是他身上的衣物,已经碎成了一缕缕布条,挂在了身上,只能说仅能蔽体而已。 但是这个时候也暂时顾不得这些了。 束观双手翻转如轮,将那些碎石飞快地从大坑中刨了出来。 这个直径足有五六米的大坑,里面塞满了碎石,就算用一台挖掘机来清理的话,没有半天时间也休想清理干净。 但是两只手的效率,绝对要比挖掘机高出很多倍。 只是十几分钟,束观就像碎石清理了大半。 碎石底下,似乎原先有一条地道般的空间,只是此时也已经被碎石塞满。 束观的目光仔细地在这些碎石搜寻着,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而在几分钟之后,还真被束观发现了一些东西。 那是几根扭曲得像是麻般的铁管。 本来以刚才那场爆炸的强度,就算是铁管,应该也要被炸成粉碎了。 但因为这里是处于爆炸的中心点,爆炸时遭受的冲击反倒没有周围,而且或许是当时其实被炸碎的石块将这些铁管埋住了,所以倒是没有碎裂。 束观又仔细地看了一下这几根早已扭曲不成形的铁管,却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当束观把那些铁管竖起来的时候,一些淡紫色的粉末从铁管中流了出来。 束观将那些粉末接住,摊开手掌,鼻尖传来一缕淡淡的火药气味。 这些是火药? 束观想着刚才爆炸发生时自己同样闻到了火药的硝烟味。 难道真的是火药爆炸? 只是什么炸药能有这么巨大的威力,直接炸死了一名胎动境的修行者,也让自己沐浴过龙血的身躯都差点分裂? 来到荆城生活了近两年的时间,束观已经相当了解这个世界了。 何况他还有邱旸这样一个师兄。 所以他对于凡人拥有的武器的威力,大致都很了解。 以束观所知,这个时代的军队,所用的炸药基本都是tnt炸药。 tnt炸药也被炸药之王,是威力最大的炸药。 而tnt炸药四师兄邱旸的器房中就有不少。 邱旸也跟他说过tnt炸药对他们修行者会造成伤害的程度。 “一般来说,在一个密闭的房间内,一公斤tnt炸药的当量,是有可能杀死一名引气期的修行者的。” “不过对初识境的修行者,就没有致命的伤害了,而如果是胎动境强者,就基本很难伤到了。” “而这还是对我们没有运起灵力护身而言。” “如果运起灵力护身,要炸死一名引气期得修行者,需要至少二十公斤以上tnt炸药,要炸死初识境修行者,则需要五十公斤tnt炸药爆炸产生的当量。” “至于胎动境的强者,用灵气护身之后,就算这个房间塞满tnt炸药也无法炸死一个胎动境强者。” “因为爆炸的冲击波是分散的,它产生的当量不可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要炸死一个胎动境强者,到底需要多少tnt炸药呢?” “至少一千公斤以上!” “当然,如果是将这些炸药分散引爆,不停地消耗我们修行者的灵力,却是能将需要的炸药数量减少很多。” “所以说我们修行者,至少是元婴境以下的修行者,还是无法真正抵抗凡人的子弹火炮。” 这是当初邱旸跟束观解释过的一些事情。 而这也让束观对这个时代炸药的威力有了一些直观的认识。 而刚才的爆炸,绝不是什么tnt炸药能够产生的威力。 束观撕下了身上仅余不多的一根布条,将手掌中那些淡紫色的粉末,小心地包裹了起来,然后在将那几根扭曲的铁管,也和布条绑在一起。 这些东西他准备带回去给四师兄邱旸看看,或许能发现一些线索。 接着束观先刚才因为爆炸的冲击,而失手掉在不远处的牛角巨弓和铁箭捡了起来。 在刚才那样恐怖的爆炸中,不管是巨弓还是铁箭,都没有受到丝毫损坏。 当然,对此束观并没有任何意外。 接着回到了明谨安尸体的旁边,将明谨安的尸体抱了起来。 然后他伸手探向了衣服的内袋,幸好内袋倒是没破,只是当他从内衣口袋中掏出那叠随身携带的符纸时,却发现只拿出出了一把碎裂的黄纸屑。 这些符纸,终究是没有能抗住刚才爆炸的冲击。 这同样没什么意外,连自己沐浴过龙血的身体都抗不住,连明谨安这样的胎动境强者都被炸死了,这些只有少许灵力的符纸自然更抗不住了。 束观沉默了一下,接着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这些符纸毁了倒不算太可惜,毕竟数量不多,下次找五师兄安子春再要就行了。 可现在不是数量的问题,而是有没有的问题。 他没有了隐身符,也没有了神行符。 束观低头看了看已经变得很像前世夏威夷草裙的裤子,想要找姜云算账的想法更强烈了一些。 然后他抱着明谨安的尸体开始朝龟山方向奔跑。 草裙般的布条在风中飘扬,两条长腿在其间若隐若现。 而当束观跑过刚才被爆炸所波及的那片房屋,看见了那里此时宛如人间地狱般的惨像。 必杀姜云! 束观在自己心中如此默默说了一句。 …… 善已观内,悬崖之上。 明谨安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 李至霞和束观两人站在尸体的旁边。 束观讲述完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李至霞一直沉默地听着,眼神却是急剧变化。 等到束观讲完之后,他对着明谨安的尸体,弯腰,拱手,深深行了一礼。 “明兄,以前曾听闻过你的大名,却是憾未逢面,想不到相逢之日,竟是天人永隔。” “至霞在此,拜谢明兄大恩,保了小徒一命,若有来世,至霞愿结草衔环,以报此恩!” 李至霞朗声而言,语意铿锵。 身后的束观,突然抬手揉了揉眼角。 上一世,他已经几乎不会感到。 但是这一世,总是有一些人,会让他眼角发酸。 老瘸子,韩彪,李至霞,荣苗,今天的明谨安。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犹有侠气。 必杀姜云! 束观又在心中对自己如此说了一句。 因为那样的人,破坏了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美感。 而此时李至霞缓缓转过了身来,看着束观道: “你准备怎么处理明兄的后事?” “明老先生的意思是,将他的骨灰,葬于太白山上。” 李至霞想了想道: “胎动境修行者的尸身,往往百年内都不会腐化,这样吧,我会把明兄的尸体炼化成遗蜕,到时候你专门去一趟关外,将他的遗蜕送回去。” 束观点了点头应是。 然后他问了李至霞一个问题。 “师傅,我们龟山之中,是不是隐藏着什么东西?” 第236章 行动可以正式开始 束观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明谨安临死最后那句没有说完的话。 然而李至霞对这个问题,似乎也有些茫然。 最终束观也没有从李至霞的口中得到答案,因为李至霞也从来没听说过龟山中还有什么东西。 善已观的四千年传承中,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吕祖好像也没提过龟山中有什么秘密。 拜别李至霞之后,束观又去找了五四师兄邱旸,将废墟中找到的那几根铁管和淡紫色粉末给邱旸看了一下。 “这是雷管,引爆火药用的。” 邱旸看了一眼那些扭曲如麻的铁管,立刻就是认出了是什么。 “咦?” 接着当邱旸看到束观拿出的那些淡紫色粉末,不禁脸上疑色一闪。 “我先拿去化验一下。” 而在等了半个小时之后,邱旸再次回到了束观的面前。 “那东西的名字,应该叫做六硝基六氮杂异伍兹烷。” 邱旸如此说道。 束观沉默了一下, 邱旸也知道束观应该没听懂,大手一挥道: “七师弟,你不要管它的学名,你只要知道,这本来只是一种存在于理论中的爆炸物。” “这种炸药的概念,其实最早是由一位我们大华的火药专家提出来的,他提出炸药材料分子结构由平面环状结构改变为笼型结构,可以极大地增加火药爆炸的威力。” “当初那位我们大华的火药专家,刚提出这个概念时,可谓是惊动了整个世界,因为这种炸药如果真的能制造出来的话,可谓是除了原子核反应之外,能量最高,威力最强大的炸药物了,是凡人能够制造出来的爆炸物的极限。” “而那位提出这种炸药概念的火药专家,在刚提出这个概念不久,在一次去西大陆参加学术讨论会的时候,却神秘失踪了。” “至于说这种炸药还只能存在于理论之中,是因为它的爆炸威力虽然大,可以说是除了原子核反应之外,能够但是却极不稳定,根本无法应用到实际场景中。” “我倒是从来没想到,这种炸药居然真的能被制造出来,他们到底是克服这种炸药的高敏感度,解决稳定性问题的呢……” 邱旸陷入了沉思之中。 束观唤了他两声,发现四师兄似乎已经神游物外了。 你永远唤不醒一个正在思考中的科学家,或者走炼器之道的修行者。 所以束观只能先离开了。 …… 深夜,束观坐在半边楼三楼的露台之上,抽着旱烟,眉头紧锁。 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很难入睡。 当然,除了明谨安之死,让他的心绪异常复杂之外,这个时候的束观更多是在思考一些白天没来得及思考的事情。 这些事情自然是关于姜云的。 关于姜云的行踪,束观已经用卜卦术卜过他的行踪,没有意外地发现那姜云的行踪早已被人遮蔽了天机。 所以他在回忆自己和姜云相识后的所有细节,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只是回忆了半天,束观发现姜云以前还真的没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过任何异常,露出过任务破绽。 不得不说,那个胖子真的很会伪装自己。 自己甚至都用麒麟饰物窥探过他的内心,也没有发现对方秘密。 当时自己看到的姜云的内心,是那个胖子在非常急切地想要自己和他一起去大洪山。 那时候的自己,确实没生起什么怀疑,只当是在姜云见识了自己的实力之后,非常焦虑地想让自己和他一起去大洪山探索那处遗迹之地。 不过现在想想,或许这是唯一一个能回想起来的,那姜云会让人稍微起疑的地方。 因为如果说是想要找一个实力强大的同伴一起探索遗迹之地,姜云当时的内心渴望也未免太急切焦虑了一些。 就像是如果自己不答应,他就会大祸临头似的。 所以有没有可能,当时姜云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实力才找的自己,而纯粹就是因为想要让自己去大洪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连姜云与自己相识都是刻意安排的事情。 ……这有没有可能呢…… 束观想着提前被杀死的杨建君,这件事情毫无疑问是黑龙会的人干的,而姜云也是黑龙会的人。 自己善已观的人,一举一动好像都会被他们事先察觉,那么当日自己去银乐城,恐怕也在他们的监视之中,让姜云刻意出现在那场修行者的聚会上,是解释得通的事情。 那么,姜云或者说黑龙会的人,为什么这么想把自已引到大洪山去呢? 束观的眉头越皱越紧。 ……自己到大洪山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造成了什么后果呢……这个后果,应该就是黑龙会的目的…… ……自己从大洪山带回来了一个王冠,然后…… 束观猛然将烟杆从嘴中抽了出来,眼中射出了一缕精光。 他看着山崖下比起以往略显冷清了一些得湖畔草地,心里突然有些发慌。 善已观中,已经没有了大师兄! …… 当束观心心念念想着该如何找到姜云的时候,姜云此时正束手站在一个幽静而密闭的房间之中。 这是一个充满了旭日国风格的房间,简洁而风雅,房间的正中放着一长条矮几,矮几后是一方榻榻米,一名女子盘膝坐在榻榻米上。 而姜云则是低着头,一张白胖的大脸上,不停地有汗珠流淌下来。 他不敢抬头看那个女子一眼。 虽然那个女子是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但也是他见过的最让人畏惧的女子。 “束观没有死!” 那个女子如此说了一句,声音清雅而动人。 姜云脸上的汗,冒得更多了一些。 “他没死的原因,是因为伱把你的师傅,引进了这个局中,所以发生了意外。” 姜云肥胖的身躯开始微微发抖,白白的脸上脸色愈发苍白。 “给你的那些弑神炸药,价值两千万旭日元,足以让帝国多装备一个精锐旅团的武器,却因为你的私心,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最重要的是,因为束观没死,所以弑神炸药的存在,会让大华的修行者提前警觉,所以你在这件事情上所犯的错误,只有切腹才足以谢罪。” 姜云脸上的苍白,慢慢转为了死灰。 “不过念在你在大洪山一事上所立的功劳,还有在太白山之事上为帝国所做的奉献,这一次就暂且不惩罚你。” 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姜云顿时如蒙大赫般长长松了一口气,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 “你先出去吧。” 姜云连忙弯着腰,慢慢地退出了这个房间。 等姜云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女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之意。 对于这些背叛自己国家的大华人,就是需要时刻敲打一番,因为他们不可能对帝国有真正的忠诚。 至于这姜云,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死他灭口。 至少荆城之局结束之前绝不会。 因为龟蛇两山的事情,还需要这个大华人的风水秘术出力。 要找到一个精通风水秘术,又愿意为帝国效力的大华人,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女子轻笑了一声,然后翻开了面前矮几上的一本纸册。 纸册内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这些都是这次荆城之局从一开始她所做的详细的谋划,以及每一个谋划实现之后结果。 女子将纸册翻到了最新的一页,接着从边上拿起了一支毛笔,在这一页的最上方,写下了一行字: “那位猴王,终于被引走了,荆城之局,最大的障碍被扫清了。” 她用的是大华文书写,字迹刚劲凌厉,浑然不似出自女子之手。 接着女子停笔,喃喃自语般说道: “付出的代价,是那个在皇宫中保存了五千年的王冠!” “在来荆城之前,我恳请了皇室宗正大人那么多次,才被允许将那个王冠带到荆城。” “其实,那个王冠放在皇宫中,除了一些象征意义之外,又有什么用处呢?除了猴王,它对任何人都没有用处。” “如果能用它来换一座荆城,任何明智的人都会轻易能做出选择吧!” “可惜宗正大人已经老糊涂了,犹豫了这么久才答应我的请求。” 女子再次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接着继续在纸页上书写。 “将王冠放进大洪山那个遗迹中,再让姜云将束观引至大洪山,如此王冠则顺利进入了善已观,帮助猴王恢复了一定的神智。” “恢复神智的猴王,必然会踏上寻回记忆的旅程。” “至于那位猴王苏醒之后,会对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对帝国以后的大计会不会有阻碍……” 写到这里的时候,女子停笔略微思考了一下,眼中闪过了极为自信的光芒,接着又继续写道: “按照事前的推演,猴王苏醒必然会引起那些古老存在的警觉,它能够活下来的机会不会超过两成,至于插手人间之事的机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几乎没有。” “这一步计划,圆满完成。” 女子脸上浮现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在这张纸页上,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荆城之攻略,行动可以正式开始了!” 嗯,昨天卡文了。 因为 但是在一些细节上该怎么处理,却觉得有些困难。 毕竟埋了很多坑,要把这些坑填上,将所有情节连贯起来,再最后引爆,是很考验掌控力的事情。 我要再想清楚一些。 第237章 赴宴 女子并没有停笔。 她翻开一页新的纸页,在雪白的纸页上,写下了两个字: 束观。 然后她的眉头微蹙,沉默了许久。 这个名字是她最初制定整个荆城攻略的计划时,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名字,是她来到荆城之后,才出现的一个变数。 在她原先的计划中,没有任何关于针对这个人的环节,因为在来荆城之前,她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她在来到荆城不久之后,才发现这个束观是一个需要认真对付的人。 而她原先制定的计划,严密而丝丝入扣,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影响整个计划的运行。 这个束观原先并不在计划之中,但是却已经开始影响到她的整个计划了。 虽然不像那个猴王一样,是横亘在她整个计划前的大山,但是却已经开始让她的计划不断出现了一些意外。 比如上次富华仓库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个原先不起眼的七仙盟二代弟子,让帝国损失了一支特别行动小队,其中还包括两名胎动境强者,虽然那次伏击是属下的擅自行动,但最后的结果不但引起了七仙盟的警觉,还让她们黑龙会在荆城的人手捉襟见肘,以至于不得不从国内重新调派人手过来的。 而在后来,这个束观又好几次干扰到了他们的行动,已经到了开始威胁整个计划的程度。 所以她才会让姜云去杀了那个束观。 可惜这一次还是失败了。 在这一页白纸上,女子写下了束观两个字之后,就迟迟没有再动笔。 按照如今她掌握的关于那个束观的情报,这个人的身上恐怕隐藏着一些惊人的秘密,否则不可能短短修行两年不到的时间,实力就已经达到了李至霞,三木大师,苏颉这些人的层次。 当然,要再想办法杀掉这个束观,以她们黑龙会此时在荆城的实力,还是能够办到的。 ……比如,自己亲自出手…… 但是那样动静会很大,很可能会影响到计划的实施。 思考良久之后,女子提笔在束观的名字之下,重重划了一道横杆。 等待更合适的时机吧! 等那几位来到荆城,再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清扫所有障碍。 然后女子又翻过了一页。 在新的一页上,她写下了三个字:徐平西。 接下来,该对付徐平西了。 对于徐平西,她已经动过一次手了,可惜那次行动,还是被这个束观给破坏了。 在整个攻略荆城的计划中,有两个最大的阻碍。 一个是那位猴王,这是他们修行者层面的阻碍。 一个则是徐平西,这是凡人层面的阻碍。 两者虽然仙凡有别,在个人实力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对于帝国攻略荆城的大计,却是同样重要。 如今猴王已经被引走,但是如果徐平西还在,那么未来帝国军队进攻荆城的时候,此人将会让帝国军队遭受相当大的伤亡。 对于自己的这个判断,女子从不怀疑。 在来荆城之前,她非常仔细地研究过徐平西这个人物。 徐平西自幼家境贫寒,为了能吃上饭,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加入大华天朝最后一位名帅左公麾下的军队,跟随左公平定了大华西北之乱,其间屡立战功,短短数年时间,从一名毫无背景的大头兵,迅速窜升成为了一营统领。 西北之战结束后,他以参将之衔被授予樊城守备之职,只是上任还没多久,大华天朝这传承了万年的王朝,就轰然倒塌了。 不过徐平西的真正军事才华,反倒是大华天朝倾塌之后,才完全展露出来。 没有了朝廷的束缚,这位出身草莽的枭雄反倒更有了施展拳脚的机会。 此后南征北战,被他打下了楚湘两洲的地盘,如果不是后来民国定都金陵,被时局所限,徐平西甚至有可能打下大江以南的大半个大华江山。 只是在被民国政府任命为楚湘总督军之后,徐平西好像就渐渐沉寂了下来,这些年报刊上关于他最多的新闻,都是一些风月之事,今天在这里的追求女大学生,明天又在哪里看中了某个电影明星,都是之类的事情。 但是瞌睡之虎,又岂能真的小视。 “一个二十七年前,还只是一名小小的樊城守备之时,却把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取名为楚湘二字,这样的人,永远不能小视。” 女子喃喃自语了一句。 然后开始在白纸上书写。 她写的是接下来准备对付徐平西的计划,这也是对自己的筹谋的再一次梳理。 等写完满满的一页纸,女子再次仔细地看了一遍,确认了应该没有任何疏漏。 接着她又翻过了一页纸,想了想之后,在这一张纸页上,写下了两个字: 燕子! …… 束观了三天的时间,去大鸿米铺再次仔细地探查了一番。 包括大鸿米铺已经王家人所居的那座宅院的每一个角落。也仔细观察了包括王家每一个直系亲属。 因为黑龙会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大费周章地将那个瓷瓶送进王家。 肯定会有一个隐藏极深的目的。 就像自己被引去大洪山一样! 只是三天观察搜索下来,他还是没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异常之处。 在经历了上次的那件事情之后,王掌柜一家人的生活早已恢复了正常,那位新娘子甚至已经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而掌柜也已经将生意大部分都交给了儿子王郄打理,他自己则是终日在家中含饴弄孙。 现在看来,要再找出黑龙会的踪迹,好像只剩下西谷泰治那边一条线索了。 可惜那条线索,只能是守株待兔般地静静等待,也不知西谷泰治上面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再次联系他。 这一天,束观终于放弃了监视大鸿米铺王掌柜一家,除了是在看不出自己再呆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之外。 也是因为他前几天答应这一天要陪荣苗去参加一个宴会。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一大早他就来到了同兴里景福路8号荣苗的家中,然后陪着荣苗先逛了一天的街。 对于陪荣苗逛街这件事情,束观倒是没有任何抗拒之意,反倒是乐在其中。 而且这段时间他也太紧绷了,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吧。 荣苗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给自己挑了一件参加晚宴用的晚礼服,然后又给束观买了一套新的西装。 那套西装了三百多银元,说是 付钱的还是荣苗。 束观现在其实很有钱,身家虽说不能跟荣苗相比,但也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翁了。 只不过他却无法跟荣苗解释那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上次给荣苗买的那块手表,束观是谎称自己破了一个大案,得了一笔丰厚的奖金。 这理由自然不能经常使用,所以他也只能继续享受着荣苗的照顾。 而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挑选晚上出席晚宴的服装之后,荣苗又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挑选礼物。 束观看着荣苗最终了近万银元,买了一条蓝宝石项链,然后终于明白,自己本来以为自己很有钱了,但跟这个民国的真正有钱人比起来,恐怕还是不值一提。 挑好礼物之后,已经快是黄昏时分了,已经换上晚礼服的荣苗,也不适合开车,所以就由那位荣苗父亲特意从申城派来的管家兼保镖李叔,开车送他们去赴宴之地。 白色的甲壳虫汽车,沿着江边大道平稳而快速地行驶着。 荣苗和束观两人坐在后座。 “上次你跟我朋友说的那些关于金融上的事情,后来我特意去问了几位专家,他们都说很想亲自拜会一下,能够说出这等新颖而又精彩观点的金融奇才呢!” 某一刻,荣苗突然笑吟吟地对束观说道。 束观顿时有些尴尬,心想着上次装*是不是装的太过火了一些。 接着荣苗又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其实平常我没事的时候,很爱看书,自学一些东西的。” 束观只能如此厚着脸皮了一句。 荣苗静静地看着他,轻声说了一句道: “如果你想换一份工作,不管伱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但是你要知道,我喜欢你,跟你做什么工作,没有任何关系。” 束观与荣苗对视着,这一刻的他,心中涌起了丝丝感动,以及快要满溢出来的幸福感。 荣苗这样的女子,又怎能不让自己深爱到骨子里呢。 这一刻束观甚至有种把自己真实身份告诉荣苗的冲动。 只不过前面还坐着开车的李叔,终究不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而荣苗挽起了束观的胳膊,将头依偎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父亲过两个月会来荆城一趟,到时候我想让你跟他见见。” 束观身躯微微一僵。 这是要见家长了吗? 他莫名觉得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就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心中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换”一个工作了,换一个更配的上荣苗的“工作”。 虽然荣苗从来没介意过自己“小巡捕”的身份,但她的父亲呢? 这个时候,甲壳虫汽车开过江边大道,转入钟楼大街,再从钟楼大街的一条岔道上,开上了一条幽静的,斜斜向上的坡路。 束观猛然一怔。 因为几个月前在联合搜寻队的时候,他走过郢城区的每一个角落,对郢城区自然很了解了,所以他很清楚这条坡路通往哪里。 在这条坡路的尽头,在那个可以尽览郢城荆景致的山坡之上,只有一户人家! “我们今天要去哪里赴宴?” 然后束观呆呆地问了荣苗一句。 今天虽然陪荣苗逛了一天,但他从来没问过荣苗这个问题,因为束观觉得根本无所谓,荣苗想带自己去哪就去哪呗。 但如果是这一家的话,那还真的有点不方便。 而荣苗颇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 “今天是我好朋友,上次你见过的那个徐楚湘的生日宴会,前几天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你跟我说过吗? ……没有吧…… 束观无奈地摸了摸脑袋,如果早知道今天要来徐平西家里的话,他就找借口加班不来了。 第238章 二弟和参谋 甲壳虫汽车稳稳停在了一座华丽而优美的庄园之前。 庄园所在的山坡,名叫狮子坡,虽然没有龟山,蛇山那般高耸广大,但是却位于郢城区的闹市中心地带,坡上林木苍翠,静谧雅致,前望大江,亦能俯瞰整个郢城区,风景绝不会比龟山蛇山差。 而在狮子坡的坡顶,有一座一眼望不到头,遍布亭台楼阁的典雅秀丽的庄园。 而这样一座位于龙盘虎踞之地上的庄园的主人,自然就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整个荆城主人的楚湘总督军徐平西。 这座庄园,是徐平西在被民国政府任命为楚湘总督军之后,大兴土木建造的。 庄园采用的是江南团林的风格,据说是徐平西年轻时跟随左大帅去了一趟金陵之后,出身贫寒的他自此对那江南的繁华念念不忘,这或者也是他三十多房姨太太中,就近半都是江南女子的原因。 而为了建造这座庄园,徐平西还特意从金陵请来了几名江南园林大家,来主持设计建造,甚至连里面栽种的树木,道路上铺的雨石,池子里养的鱼,都全部是从江南之地运过来的,堪称穷奢极欲至极。 当这庄园建成之时,金陵的那位大总统,还亲自题了一块匾额送了过来,以示祝贺。 匾额上题的是“息园”两个字,休息的息,园林的园。 那天摆酒庆祝的晚上,徐平西很是高兴地专门安排了两名侍卫,捧着这块匾额给每一位宾客展示。 可惜的是,最后这块匾额被那两名侍卫失手掉落在地上,裂为了碎片。 至于为什么一块金丝楠木制成的匾额这么不经摔,没人敢去讨论这个问题。 总之那两个侍卫最后被徐平西生气地赶去军队中了,后来都当上了团长。 而当白色的甲壳虫汽车从坡道开上去的时候,不时能遇见一些荷枪实弹的士兵,在巡逻警戒,而坐在汽车中的束观,能清楚地察觉到,在路边的那些树林中,其实还潜藏着不少人,甚至还有不少暗堡。 整座狮子坡,其实同时还是一个军事堡垒。 据说在粮食弹药无缺的情况下,在这里一个营的士兵,足以在一个师的敌人攻击,下坚持数天的时间。 而当甲壳虫汽车开上坡顶之后,可以看见坡顶庄园前的那块空地上,已经停放了不少车辆,不过和束观原先想的宾客云集的景象,倒是有些差距。 “楚湘说她不想大办,就是约了一些自己的朋友庆祝一下。” 下车的时候,荣苗如此解释了一句,她也已经跟束观介绍过徐楚湘的身份。 束观装出了一副很是惊讶的样子。 两人下车之后,一名仆人当即了上来。 “小姐她正在梅厅中接待客人,无法亲迎,两位贵客请跟我来。” 那名四十出头,举止彬彬有礼的男仆客气地躬身迎接。 然后两人跟着这名男仆走进了庄园中,一路走去只见曲径通幽,木繁茂,叠水涌泉随处可见,如此走了大约十来分钟,中年男仆将他们到了一座园之内。 园内有一座华美的厅榭,里面可见人影曈曈,欢声笑语不断,厅外的草地上,摆着几张长桌,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摆放着各种水果食物,精致糕点,还有香槟汽水之类的饮料,同样有不少人聚集在那些餐桌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天。 看来今天的宴会是冷餐会的新式。 当荣苗和束观相伴走进来的时候,草地上的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当然他们的目光基本都落在荣苗的身上。 荣苗虽然不是那种五官特别出众的女子,但胜在气质无敌,今天穿着一袭小露香肩的黑色晚礼服,配上她那修长窈窕的身材,整个人看去无比地高贵优雅。 “荣姐,你终于来了。” 然后徐楚湘从厅榭中笑着迎了出来。 今天她穿的是紫色的晚礼服,将她肌肤白皙娇嫩,曲线浮凸有致的身材衬托地极为明艳照人。 两个同样都让人一见之下就舍不得移开视线的女子,牵着手寒暄了几句,荣苗将了一个下午挑选的那条蓝宝石项链送给了徐楚湘,徐楚湘开心地收了下来。 然后她的视线才转到束观脸上。 “束长官,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谢谢你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徐楚湘朝束观盈盈笑道。 “徐小姐,生日快乐。” 束观也是含笑点头,眼神深处倒是有些感激之意。 他感激的自然是徐楚湘没有在荣苗面前揭破他的身份,而且还很配合地和他一起演戏。 当然,束观刚才有些后悔来这里,倒不是因为徐楚湘的原因,而是不想碰到徐平西罢了。 一个是徐平西可不一定会像徐楚湘这么配合,如果他对自己表现出异样,那就很难跟荣苗解释了。 不过看今天这个场面,来的都是徐楚湘自己的朋友,徐平西或许不会现身吧。 束观环顾了一下四周,稍稍放下一点心来。 …… 而在束观担心自己会不会碰见徐平西的的时候,在距离束观直线距离一公里外的一个装饰肃穆的大厅中,徐平西正在开会。 他穿着长袍大褂,端着他的那根镶金嵌玉的大烟杆,坐在大厅前方正中的太师椅上,悠然地吞云吐雾。 不过在大厅中的其他人,却都是一个个正襟危坐,身上穿着齐整笔挺的军服,一个个神情严肃,分为左右两排坐在大厅两侧,足有二十来人。 这些都是徐平西手下的将领。 而今天这场会议,几乎徐平西手下所有重要将领全都悉数到场了。 这自然是一场很重要的会议。 此时坐在徐楚湘右首那一排 “大帅,旭日国人提出的那些要求,您到底决定怎么办,可要尽快给个章程,好让兄弟们都安心。” “程师长,伱觉得该怎么办?要不你先来说说。” 徐平西依然抽着旱烟,淡淡地说道。 “下属觉得不如就先答应旭日国人算了,那么大一批武器弹药呢,据说还有十几辆坦克,咱们不要白不要。” “白要?你觉得这些东西能白要?” 徐平西突然笑了一下反问道。 “不就是派几名他们的训练教官进来吗,咱们先把那些武器弄到手,至于那些教官,来了之后咱们把他晾在一边不搭理就行了。” 头发白的老将,继续不以为意地说道。 “晾在一边?老程你想的倒美!” 这时坐在左首一排 这人四十来岁,皮肤黝黑,面容瘦削,坐姿笔挺如枪。 “以前的袁大总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到死都还在后悔,关外三洲的张大帅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现在想跟旭日国人翻脸,却已经翻不了了。” “旭日国人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 这人盯着那个程师长,厉声喝道。 “江旅长,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的情况和关外的张大帅不同。” 然而跟他坐在同一排,比他领先两个的另一名将领,却是马上出声反驳道: “张大帅的地盘跟高丽接壤,而高丽现在有三十万旭日国驻军,受到的掣肘自然要多一些,但我们楚洲跟旭日国离了这么远,就算以后要反悔,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总不能派兵越过大半个大华来找我们算账吧!” 这是一个同样四十出头年纪,带上眼镜,皮肤白白净净的。 “陈司令说的没错,而且这一次旭日国的中田刚夫领事,可不仅承诺援助我们一批武器,还有一大笔低息贷款,这种好事怎么可以往外推呢?” “就是,管那么多干嘛,有好处先捞到是再说。” 而紧接着,坐在大厅中的将领们,都开始纷纷开口附和这个长相白净的陈司令。 要知道陈司令可是徐大帅妥妥的心腹,目前是荆城的警备军司令。 陈司令既然敢这么说,那说不定大帅也是这么想的。 而那陈司令得到大家的支持后,似乎有些得意,站起身来对徐平西大声说道: “大帅,属下前几天从旭日国的一位朋友那里得到一个消息,这一次如果我们不接受他们中田刚夫领事的帮助,他们的援助对象,可就要转向豫洲的靳云鹏了,大帅你知道的,那靳云鹏可一向跟我们不对付,如果我们不要,让靳云鹏得到这批武器,说不定就要对我们动歪心思了。” 而刚才那个姓程的那个老将,也是站起来,一副苦口婆心地神情劝说徐平西道: “大帅,这些年咱们楚湘两洲,虽然在大帅您的坐镇下,日子过得安稳,但是也不是周围也不是没有隐患,除了北边的靳云鹏,西北边甘洲的马家兄弟,南边的滇洲的龙志舟,可都是对我们的地盘虎视眈眈。” “更别说是中央军,更是朝思暮想想着把军队开进我们荆城,否则他们何必在江城驻守了两个军的军队,那里又没有外敌,那两个军的在防的是谁,瞎子都能看出来。” “大帅,在此等情况下,我们可不能再得罪人了,既然现在旭日国人愿意帮助我们,这可是好事。不管他们想要什么,只要别太过分,咱们不妨都先答应了。” “总归只要有地盘,有枪有炮,那就谁都奈何不了咱们!” 而这一次,出声附和的人就更多了。 徐平西抽着旱烟,脸前烟雾缭绕,很难看清他此时的神情。 直到大家闹腾腾地争论了许久,他才不紧不慢将烟杆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磕了几下。 于是大厅之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再说话,肃然看着他们的徐大帅。 徐平西在这些将领中的威望,几乎是无法撼动的。 “大家都是这个意思吗,接受旭日国人的援助。” 然后徐平西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他的目光从大厅内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于是那些将领们开始点头或者摇头。 只是除了刚才个那江旅长之外的少数几名将领,几乎近八成的将领,全都选择了赞成。 徐平西默默给自己又装了一锅烟,然后抬手挥了挥道: “好了,我知道大家的意见了,你们先退下吧。” “汤二弟,欧阳参谋,你们两个先留一下。” 大厅中的众将们,齐齐起立朝徐平西敬了一个军礼。 徐平西最终还是没有说他准备怎么办。 而那些将领则神情犹疑地鱼贯走出了大厅。 大厅之中,最后只剩下了三个人。 一个是刚才坐在左边一排 徐平西口中的这位汤二弟,全名叫做汤焕培,在楚湘军中,是地位仅次于徐平西的人物,也是徐平西动物结拜兄弟,两人在左公帐下效力的时候就已经结识了,一起从小兵开始打拼,当时他们有三个结拜兄弟,其中一人后来在战场上战死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而徐平西是楚湘两省总督军,但是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荆城坐镇,至于湘省的军务,则是基本都交给汤焕培打理。 这次也是为了商议如何应对旭日国人的要求的事情,徐平西才把汤焕培从湘洲首府潭城召来了荆城。 而大厅中剩下的另外一个人,则是坐在徐平西身后侧方的一张椅子上。 这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年青人,这年青人长得剑眉星目,很是英俊,只是坐在徐平西的身后,神情却是懒洋洋的,身上的军装也是皱巴巴的,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刚才开会的时候,那些将领在发言的时候,这年轻人不停打着啊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年轻人的名字叫做欧阳海,是徐平西的参谋室的首席参谋官。 特别要说明一下的是,如今大华的军队中,除了中央军会在师一级战斗单位设立参谋室之外,基本像这些地方军阀根本不会设立什么参谋部,打仗么,一群领兵的将领坐下来商量一下不就行了。 但是徐平西不一样。 他很早的时候就在自己军中设立了参谋室,而且还相当正规,甚至重金从在西大陆参谋制度体系建设地最完整的堡露士帝国,请来了几名资深的退役参谋军官,专门来帮他建立这个参谋室。 而这个名叫欧阳海的年轻人,是在三年前才加入到徐平西麾下的,据说是从旭日国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 而他来到徐平西麾下之后,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取代了原先那位堡露士帝国的退役上校,成为了徐平西的首席参谋官。 现在大厅中,除了徐平西之外,就只剩下汤焕培和欧阳海两个人了。 “你们的意见呢?” 徐平西如此问了两人一句。 刚才军议的时候,只有这两个人,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对于徐平西来说,其他人的意见都不重要,这两个人的意见,才是他真正在意的。 第239章 你怎么会在我家里 “你们的意见呢?” 徐平西如此问了一句。 名叫欧阳海的年轻参谋,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当大厅中的那些将领都离开之后,他的神态变得更慵懒散漫了一些。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 “我只是你的参谋,做决定和下命令的人是伱,而我则是尽最大努力执行你的命令,为你制定计划,将它变成现实。” “所以你不用问我的意见是什么,我也不会帮你做决定。” 欧阳海的脸上带着宿醉后的疲惫,所以语气有些不耐烦。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属下对待自己上司的态度。 但是徐平西好像早就习惯了,脸上没有任何不满的神色。 对于有本事的人,他向来都很能容忍。 而欧阳海毫无疑问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特别是在参谋这个领域,徐平西还没见过比这年轻人更厉害的人。 按照徐平西从往常从评书戏曲中得来的知识,欧阳海这样的人就是话本中的那种“名士”,狂虽然狂了点,但是真的能干事,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这样的人,自然可以放心大胆地用,至于那点小脾气,徐平西从来只当没看见。 就像此时这样。 徐平西转头看向了汤焕培。 “汤二弟,你呢?” 面有风霜之色,看去要比实际年龄老很多的汤焕培,手中捧着一个茶杯,杯中飘着几颗小指头大小,红艳艳的枸杞。 刚才开会的时候,汤焕培就一直捧着这个茶杯,不时浅浅喝上一口,对于那些将领间的争吵,充耳不闻。 此时见徐平西询问,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徐大哥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老汤跟着大哥就是。” 徐平西叹了一口气,这个答案一点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从几十年前在左公军中的时候开始,自己问汤焕培一件事情的意见时,汤焕培回答他的永远都是刚才这句话。 然后徐平西嘿嘿笑了几声。 他最重这两个人的意见,但这两个人都没给出意见。 当然在某种意义上,也都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就是不管自己做什么选择,他们都没有意见。 这样就行了! “不过,徐老大,你要不把你荆城这警备司令换掉吧。” 这个时候,汤焕培在另外一件事情上,他倒是提了一个意见。 “陈福生这家伙,可能这些年安稳日子过惯了,以前在战场倒还敢提着枪跟人玩命,但现在恐怕只敢在床上提着枪对女人冲锋了。” 汤焕培虽然面相老实,但说起损人的话来,倒是露出了经伍老兵凶恶痞气。 “我看那个江长云倒是不错,比如让他来当荆城警备司令,徐老大也也可以放心点。” 徐平西却是摇了摇头道: “那些人,老子现在一个都信不过!不管是唱红脸还是唱白脸的,谁知道他心里真正是怎么想的。” “而且旭日国人在收买人这件事上,向来有一手,像关外的老张,当初被旭日国人挑起来的那场兵变,不就是因为身边的老兄弟都被旭日国人买通了大半!甚至连姨太太都是旭日国的奸细!” “板骂日的,想想老张的糗事,搞的老子现在都不敢回百春园睡了,这些日子天天一个人睡书房,看谁都像跟旭日国人有勾结。” 徐平西爆了句粗口,接着对汤焕培道: “这样吧,你从你潭城的 “徐老大,你就不怕我也被旭日国人买通了!” 汤焕培严肃地看着徐平西问了这么一句。 “买通你?” 徐平西哈哈大笑起来。 “汤老二你不抽烟不喝酒,也不贪财,又没官瘾,如果不是我强留着你,你早回老家种地去了,甚至连对女人都没兴趣,旭日国人能拿什么来买通你?” “他们能买通你的话,还不如直接把老徐我买通的可能性大一点!” “所以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却绝不会不相信你汤老二。” 面对徐平西这番推心置腹的夸赞,汤焕培脸上神情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既没有惶恐,也没有什么感激涕零之意,反倒是伸指掏了掏耳朵,似乎徐平西的有些话,他耳朵都已经听出老茧来了。 “好吧,那我等会就去发电报,把我 徐平西满意地点了点头。 汤焕培虽然是个老实人,但老实不代表无能。 这同样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把事情交给他,你总是能够很放心。 多年以来,风风雨雨,一直如此。 只是汤焕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徐平西登时变了脸色。 “还有,徐老大,你还是少玩几个女人吧,咱们兄弟都已经老了,少折腾了,和我一样平常养养生,可以多活几年。” 汤焕培朝徐平西晃了晃手中泡着枸杞的温开水。 只是他他这句话,让徐平西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 “我老?我那里老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没碰女人,每天早上醒来都是……” “好了,徐大帅,你就别吹牛了,还是快说说你准备怎么办吧!” 徐平西身后的欧阳海,一边打着啊欠,一边不耐烦地催促道。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想赶紧结束这场会议,他好回去补觉。 徐平西回头瞪了欧阳海一眼。 不过他还是终于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选择的。老子虽然不是好人,但有两件东西绝不会卖,一个是老娘,一个是国。” 徐平西将烟杆插回了腰间。 “不过在汤老二你的军队抵达”荆城之前,还是先跟那些旭日国人打打太极吧。” “等会中田刚夫要来拜见老子,你们两个也陪我去见见吧!” “是,大哥。” 汤焕培起身应是。 那欧阳海顿时变成了哭丧脸,因为他回去补觉的打算看来又泡汤了。 “对了,欧阳参谋,生日快乐这几个字,用因吉丽文怎么说?” 徐平西朝门口走去,只是在快要走到大门处的时候,突然回头这么问了欧阳海一句。 “happy birthday。” 欧阳海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也没有在意。 或许大帅又是看中哪个女大学生了吧! “何艾培波斯待?” 徐平西的口中喃喃重复了一句,接着继续朝门外走去。 今天是女儿生日,虽然湘儿早说过她只想跟朋友庆祝下,让自己别去打扰,但徐平西还是想去跟自己女儿说一句生日快乐。 …… 束观一个人站在摆满了食物的餐桌边,捧着一盘烤的表皮酥脆,金黄流油的烤鸡,独自享受着美食。 至于荣苗,站在远处正被一群名媛簇拥着聊天。 她和徐楚湘应该说是同一个圈子中的人物,今天徐楚湘请来的这些朋友,荣苗也大部分都认识,所以很快就聚在一起热聊了起来。 束观自然不方便一直站在女人堆中,所以只好自己跑来这边吃点东西了。 虽然荣苗一直在介绍宴会中的人给他认识,似是想让束观融入到这个圈子。 但束观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他喜欢荣苗,但他确实和荣苗不是同一类人,也无法真正成为荣苗那个圈子中的一员。 今天能来参加徐楚湘生日宴会的人,要么是出身达官贵人家的子弟,要么是自己在某个领域已经取得不凡成绩的年轻俊杰,都是这个时代真正的上流社会的人物。 可惜,他束观是远远凌驾于这个圈子之上的存在。 就比如此时正走过来取食物的几位年轻人,其中为首那名正在高谈阔论的男子,来到束观的对面,正准备夹起一块牛排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见了对面啃着烤鸡的束观,然后脸色瞬间就变的有些苍白。 “你好,刘教授。” 束观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含笑跟那男子打了一个招呼。 这个男子正是上次在茉莉餐厅,和荣苗,徐楚湘她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刘姓大学教授。 另外姓纪的那个,倒是没有在今天的生日宴会上看到身影。 刘教授看着束观身躯有些僵硬,眼神有些畏惧,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束探长,你好。” 刘教授回了身招呼,接着如避蛇蝎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桌。 看来自己上次,是真的把这斯文人吓坏了。 吃完了一只烤鸡,束观转头朝荣苗那边望了一眼,发现荣苗正被几名女子挽着朝那个厅中走去,似乎是去有什么事情。 此时她也正好朝束观望来,两人视线相交,荣苗朝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束观朝她挥手示意,让她不必管自己。 然后束观回头,在桌上扫了一眼,又瞄准了一块香煎鱼排,话说不愧是督军之家,这里厨师的手艺水准真的是没话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胃吧。 当束观将那块香煎鱼排夹到自己碗里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幽幽的淡香,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束探长,这些食物还符合你的口味吗?” 束观转过身,发现徐楚湘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徐小姐,你就不要叫我束探长了。” 束观苦笑了一下道。 “我没想到你会和苗姐在一起。” “世界上的缘分,总是很奇妙的。” 束观咬了一口鱼排,微笑着说道。 徐楚湘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如果说是缘分,那自己应该比荣苗更早认识他吧。 然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大虎他们这段时间还好吗?” 不久之后,徐楚湘这么问了一句。 “他们过得都还好,大虎媳妇还又生了一个女儿。” “我今天本来想把丫蛋也叫来的,不过她过两天要有一场月考,就没有打扰她学习。” “不用,尽量不要让她来这种地方,也少接触你的朋友。” “你不觉得让丫蛋开开眼界是好事吗?” “等她先准备好,当她的能力不足以承担这样的生活时,过早进入这个世界,只会让她迷失掉自己。” 两个人随意地聊着。 束观发现自己和徐楚湘之间,其实有些共同的话题比和荣苗还多。 徐楚湘的神情慢慢变得自然了许多,眼中的遗憾也渐渐淡去。 某一刻,她突然举起了一杯香槟,对束观盈盈笑道: “束观,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为了什么呢?” 束观平静地看着她道。 “祝我生日快乐啊!” 束观想了想,从桌上也拿起了一杯香槟,对着徐楚湘举了一下。 “徐小姐,生日快乐。” 徐楚湘将杯子和束观轻轻一碰。 “祝你和苗姐幸福。” 束观微微一怔,接着也笑了起来,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徐楚湘将眼中最后一丝遗憾收回了心底。 她其实很清楚,作为荣苗的好朋友,在荣苗不在场的情况下,自己不应该单独和束观聊这么多事情。 只是刚才见到束观一个人站在这里,她不由自主地就走了过来。 徐楚湘为此有些羞愧。 ……以后不会了……我会把他当一个普通的朋友…… 徐楚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 她就算再喜欢束观,但知道人家有女朋友之后,也不会再凑近去了。 比如这些日子,她在那栋准备建造的地标建筑的设计上,遇到了一些难题,本来还准备请教一下束观。 但是徐楚湘现在准备自己去解决那些难题了。 然后她也仰头喝完了杯中的酒,将某些失落和苦涩一起咽下。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了另外一个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男人的声音。 “何艾培波斯待,闺女。” 徐楚湘转过头,却见自己的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今天早些时候,她本来跟徐平西说过,今天的生日她想和朋友们一起聚会,让徐平西不用管她。 但是在这一刻,看到自己的老父亲悄悄来了,徐楚湘突然有种眼角酸酸的感觉。 “爹!” 徐楚湘惊喜的唤了一声,然后扑进了徐平西的怀中,这一刻,她有在徐平西怀中痛哭一场的冲动。 “何艾培波斯待,何艾培波斯待,闺女,今天是你生日,怎么还哭起来了呢?” 看到女儿眼角流下的泪水,这位楚湘总督军一边说着徐楚湘不明所以的话,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慰着自己的女儿。 “告诉爹,谁欺负你了,爹去把他的皮给扒了。” 徐平西抬头看向了跟女儿站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 刚才老远就看见自己女儿和这个年轻人站在一起说话,脸上笑得很开心,还和这个年轻人碰杯喝酒。 当时徐平西就心里就已经有些古怪了,甚至隐隐还有点酸溜溜的感觉。 只是那个年轻人一直背对着他,徐平西也没有看到对方的容貌。 不过这个时候,束观终于转过了脸来。 于是本来已经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惹哭自己女儿的年轻人的徐平西,顿时差点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这一刻,徐平西脸上的神情实在是无比精彩。 除了极度的错愕意外,还有种原本已经升起万丈怒火却又不得不硬生生全部吞回去的尴尬,跟街头本来准备找人麻烦,却没想到自己惹到的是自己根本惹不起的道上大佬的小混混,没有任何区别。 “你……你……怎么会在我家里?” 他看着束观,结结巴巴地问道。 “爹,你认识他?” 这时候,徐楚湘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束观,一头雾水。 第240章 再见樱花 “我跟令千金,真的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束观如此诚恳地对徐平西说道。 “我也没有惹哭你的女儿。” 只是 他也不知道刚才徐楚湘为什么会突然哭起来,他好像也没说错什么话呀。 但如果说徐楚湘突然哭起来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束观又不敢那么肯定。 此时他和徐平西两人,坐在在一间书房内。 这是一间很大很宽敞的书房,里面有很多书架,书籍上摆满了书,琳琅满目,甚至有不少是价值昂贵的孤本珍本。 但在这间书房内,你依然感受不到丝毫书香气的书房内。 或许是因为这书房内的每一本书,你都看不到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又或者是因为是书桌上摆的那块名贵的端砚,因为长久不使用,都已经裂出了龟缝,边上那根兔毫笔,也未免太过雪白了一些,似乎制成之后就从来没沾染过墨迹。 徐平西坐在书桌的这一边,束观坐在书桌的那一边,两人四目相对。 而此时徐平西的脸上,神情就像是写满了“我不相信”四个字。 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他刚才看到徐楚湘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女儿有多喜欢这个年轻人。 “我虽然知道伱是神仙,但如果你敢对不起我女儿的话,我老徐就……就跟你拼了!” 徐平西咬牙切齿地对束观说道。 他本来想说的是更狠的话,但想想自己好像做不到,只是响起刚才自己女儿哭得那梨带雨的模样,作为老父亲的徐平西,在面对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又陡然多了许多勇气。 现在徐平西没理由地相信,肯定是这个年轻人对自己女儿做了一些始乱终弃的事情,才会让自己女儿那般伤心。 束观苦笑了起来,继续解释道: “我跟令千金真的没什么,我是有女朋友的人,而且我女朋友是令千金的好朋友,今天也一起来了……” “什么?你居然还把新欢带到我女儿面前来了!” 徐萍西一听,更是气的吹胡子瞪眼。 他觉得自己总算找到徐楚湘哭的原因了,同时还已经脑补了一场自己女儿被闺蜜横刀夺爱的戏码。 这种戏码他老徐可见多了,比如他的 “你说说,我女儿有哪点不好,又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 徐平西朝着束观吼道,只是吼着吼着突然微微一顿,似乎想起了束观的身份,于是气势稍微弱了一点点。 自己的女儿确实配的上任何人,但这是仅限于普通人而言。 所以在冷静了一点之后,徐平西开始用商量的语气跟束观继续说道: “算了,看在我女儿这么喜欢你的份上,你赶紧跟另外那个女的分手,只要你可能当我徐瓶西的女婿,你想要什么都徐平西都给你,就算你想要楚湘两洲,老许我也二话不说把它们当嫁妆送给你!” 束观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平西。 怎么会有这么想当然的家伙,而且看这老家伙此时的架势,好像是准备当自己丈人当定了。 另外怎么感觉这老家伙生气的表情之下,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窃喜的样子呢? 就在束观准备明确告诫徐平西,让他不要乱懂心思的时候,这间书房的门口突然推开了。 来人并没有敲门。 然后一张长的剑眉星目的年轻脸庞,从外面探了进来。 “那些旭日国人来了。” 年轻人朝里面张望了一下,懒洋洋的说了这么一句。 徐平西朝本来是自己 “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接着对束观说道: “我先见几个客人,咱们的事迟点再聊。” 束观直接站起来走人。 “迟点也没什么好聊的,我等会就走了。” 束观如此对徐平西说了一句,接着朝门口走去,他准备去找到荣苗,问问可以离开了没。 走出书房门口的时候,刚才那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还没离开,于是各自对视了一眼,眼中对对方似乎都有些好奇。 而好奇的原因,如出一辙。 ……这人应该是徐老头的手下,但怎么态度这么嚣张,徐老头怎么能容忍这种手下,有意思…… ……这人谁呀,跟徐老头说话这么嚣张,自己在徐老头身边三年了,还没见过敢这么跟徐老头说话的人,看徐老偷的样子,居然还没意见,有意思…… 这就是束观和欧阳海 不过,两个人都没有跟对方打招呼。 却是齐齐朝书房所在的庭院外并肩走去。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了一段路,道路在前方出现了岔路。 于是两人分道扬镳。 束观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穿着皱巴巴的军装,身上还有股浓烈酒气的年轻军人,正迎上一群身穿和服的旭日国人了。 “中田刚夫领事,徐大帅已经在等着你了。” 只听那年轻军人对为首的那名身型矮小却健壮,脸容冷肃,目光锐利的中年旭日国人如此说道。 ……这就是那个旭日国驻荆城领事馆的领事?他来找徐平西做什么…… 束观想起来前些日子在荆城日报上看到过的那则新闻,关于旭日国愿意给徐平西提供武器援助以及愿意给楚洲提供一笔巨额低息贷款的新闻,很快就大致猜到了这些旭日国人来找徐平西的目的。 ……今天应该是来逼迫徐平西表态的吧…… 束观如果如此想着,也没有在意,只是当他的目光不介意间扫过跟在中田刚夫身后的那个人时,目光却陡然一凝。 那是一名旭日国女子,穿着一套淡粉色的和服。 这女子和大多数旭日国女子一样,有着娇小玲珑的身材,但是就算穿着宽松的和服,依然能看出她的身材虽然娇小,却有着完美的线条比例,所以并不给人矮的感觉。 另外这旭日国女子,还有着一张无比精致美丽的脸庞,如果单论五官的话,是束观目前见过的最美丽动人的女子之一,和张丫蛋,徐楚湘这种等级的美女,也绝不逊色半分。 而这女子还有种清纯娇柔,我见犹怜的气质,只要是男人,看到这个身穿淡粉色和服的女子,很难不升起一种保护欲。 这么说吧,如果张丫蛋,徐楚湘和这个女子三人站在一起,恐怕绝大多数男子的目光,首先会落在这个女子的身上,并且也会觉得这个女子最让人动心。 束观似乎也是如此,当他一看见这女子,目光就像粘在了女子的身上,甚至都停下了脚步。 束观目光所落之处,是在那旭日国女子的胸前。 不得不说,这旭日国女子身材虽然娇小,但是那处风光颇为惊人,也确实很容易让人流连忘返。 特别是女子的胸前,还别着一枚漂亮的樱徽章,更是特别吸引人的注意。 而远处的那旭日国女子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她看,于是转头朝束观这边看来。 束观却是已经转身离去。 他的脑中依然还盘旋着女子胸前的风景。 ……那枚徽章和西谷泰治戴的樱徽章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同样有着微弱的灵气波动…… ……所以,这个女子,也是黑龙会的人吗? …… “你真的不坐我的车回去吗?” “不用了,我刚才想起来,现在正在办的那个案子,有一个线人就住这这附近,我想找他问点事情,你和李叔先回去吧!” “那你自己小心。” “好的,你们路上也小心。” 狮子坡下,束观隔着车窗和荣苗挥手作别,白色甲壳虫汽车快速远去,等车影完全消失之后,束观默默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于是他的身影也消失了。 不久之后,束观再次回到了徐府庄园的门外。 因为他们离开的比较早,徐楚湘的生日宴会还没有结束,庄园大门外依然停着不少车辆。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停在大门正前方的那几辆黑色汽车,这几辆黑色的汽车的车头处,都插着一面小小的旭日国国旗。 束观来到了大门前,直接坐在了门口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上,开始等待。 他等待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 其间,参加徐楚湘生日聚会的那些宾们,陆续从庄园内出来,在束观的身边经过,坐上各自的车辆离开了。 等到晚上十一点左右,大门外终于只剩剩下了那几辆黑色汽车,坐在台阶上的束观,以及两位持枪的卫兵。 身后传来了一群人的脚步声。 束观回头看了一眼,他等的人终于出来了。 于是他站起身,走下台阶,站在了那几辆黑色汽车之旁。 旭日国驻荆城领事中田刚夫等人,从庄园大门内走了出来,送他们出来的还是那个剑眉星目的年轻军人。 中田刚夫的脸色似乎很不好看,出门之后,没有跟那个年轻军人说话,直接走向了 这对于向来很注重礼仪的旭日国人来说,是很失态的事情。 当然,那个年轻军人似乎也没有客气的意思,只是站在台阶上,懒洋洋地看着那些旭日国人走上汽车。 倒是那个让人我见犹怜的旭日国女子,走下台阶后转身对年轻军人弯腰躬身行了一礼。 “欧阳桑,请留步。” 然后这女子起身朝年轻军人笑了一下,方才转身走上了 只是站在黑色之旁的束观,却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那就是那旭日国女子含笑道别的时候,她和年轻军人的视线交错了一下。 两人之间,交换了一个非常古怪的眼神。 然后几辆黑色汽车启动,缓缓朝狮子坡下开去。 而束观则开始跟着那些汽车奔跑。 ……那个旭日国女子,如果真是黑龙会成员的话,那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他必须跟去看看…… 第241章 一张照片(又) 束观穿过薄薄的木墙,走进了一间充满旭日国风格的卧室之中。 他此时身处的地方,是旭日国驻荆城的领事馆内。 在旭日国的领事馆内,其实是有一名修行者的,好像是旭日国神道教的一名阴阳师。 这是除了西大陆的那三名修行者之外,荆城的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 如果当初在富华仓库偷袭他们的那些黑衣人,真的是黑龙会的人的话,那么旭日国隐藏在荆城的修行者的数量,就相当可怕了。 可惜他们至今没有发现那些黑衣人到底藏身在哪里。 至于旭日国领事馆的这个阴阳师,只有引气境的修为,根本无法察觉此时的束观的潜入。 站在这个充满这一种好闻的淡淡幽香的房间内,束观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睡在榻榻米上的那名女子的身上。 女子睡得很香甜,精致的容颜在睡梦中就像一名天使,她穿的是一件无袖的睡衣,两条雪白的胳膊从被子下伸了出来。 束观的视线顺着雪白的胳膊往上看去,只见在女子**的胸前睡衣上,依然别着那枚漂亮的樱徽章。 那旭日国女子是一名普通凡人,至少在徐平西的大帅府中相遇开始,束观就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过源于本身的灵力波动。 但因为女子睡眠时依然佩在胸前的那枚樱徽章,束观没有任何靠近这女子的意思,也不准黑对这女子动用任何道术。 然后他的视线在卧室被转了一圈。 卧室内的陈设很简单,除了那床榻榻米之外,就几乎没有任何家具了。 只不过在墙角处,却放着一个黑色的保险箱。 束观目光微闪,走到了那保险箱之前,蹲了下来。 灵力微转间,束观对着保险箱密码锁的位置吹了口气,只听极轻微的咔哒一声异响,从保险箱内传出,然后束观抬手拉开了保险箱门。 刚才束观用的,是一门名为落锁术的小道术。 至于保险箱的锁是密码锁,和大华传统的那些门锁结构完全不同的问题……道术可不是一个讲科学的事情,不会管你是插钥匙的锁还是密码锁。 总之只要是普通的正常的锁,在落锁术下无有不落。 密码箱的门打开了,束观朝里面看了一下,只见里面放着一把精致的女士手枪,厚厚的几叠银票,几块金条。 另外就是很多文件了。 束观没有看那些银票一眼,直接将那些文件取了出来,开始翻看。 他的动作很小心,一个是担心这些文件中隐藏着什么暗记,被他不小心动了,也是怕翻动文件的声音吵醒了那个女子。 因为那女子戴着樱徽章,束观也无法给她贴上安神符。 因为翻的很小心,所以束观察看这些文件的时间,也就用的比较久。 而好几次,那女子看去眼皮颤动,似乎要睡梦中醒来一般,以至于束观不得不停下任何动作,屏住呼吸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女子继续熟睡过去。 而保险柜中的这些文件,束观越看越觉得有些心惊,比如在其中的一份文件中就提到,去年驻荆城的旭日国领事馆,曾经以丰厚的待遇为诱饵,以招纳去旭日国工作的劳工的名义,在荆城招纳了一批流民。 然后最终这些劳工并没有被送到旭日国,而是被送到了高丽的一处秘密基地中,被用来当做生化武器研究的活体实验品。 束观手中的这些文件,任何一份流落到外面去,都足以在大华和旭日国之间引发轩然大波,甚至有引发战争的可能,如果现在金陵的那个中央政府有这个胆量的话。 也不知这个女子在黑龙会中是什么身份,她得卧室中居然放着这么多的绝密文件。 只是这些文件都不是束观想要找到的东西,至少不是他潜入这旭日国领事馆的首要目标。 直到他翻到了一个文件袋。 当他打开那个文件袋,略略倾侧的时候,一张照片就从文件袋中滑了出来。 虽然卧室内没有任何灯光,但束观还是一眼就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 那是一对年轻男女的合照。 照片中的年轻男女站在一棵樱树下,肩头上落满了美丽的樱,互相凝视着对方,从各自的眼神神情中,可以完全肯定这应该是一对情侣。 而远处的背景,是一座高耸的圆形山峰,峰顶处被皑皑白雪覆盖。 当看到这种照片的时候,束观的眉头猛然皱了一下,眼中露出了极为惊讶的光芒。 因为照片中的那对年轻男女,女的正是此时在熟睡的女子,而那个男的,赫然却是不久之前在徐平西府中见过的那个姓欧阳的年轻军人! 照片中的那姓欧阳的年轻男子,看去比在徐平西府中见到的,年轻了好几岁,面容略显青涩而又英气勃勃,没有丝毫今天遇见时的那种颓废之气。 束观扬了扬眉,这确实让他有些错愕意外。 接着他将照片翻了过来,只见照片的背面还写着一行字: 正如你在我梦里的样子 犹如一朵樱,绽放在我内心最深处 献给我最心爱的樱子 欧阳海 这些字都是用大华文写的,字迹倒是龙飞凤舞,只是看看内容,束观莫名有些牙龈发酸。 ……真肉麻啊…… 束观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只有真正的年轻人才会写这种把肉麻当有趣的情诗吧。 接着他将文件袋中的东西都取了出来,翻看了一下之后,神情比原先变得更严重了一些。 文件袋中的的东西很散碎,有一些银行的汇票,有一些送礼的收据,有一些是谈话的记录,有一些人员的名单,还有一些似乎是什么计划的草案。 一开始的时候,他看的有些莫名所以。 当然,没过多久束观还是将所有的东西清晰地梳理了出来,倒也不是什么太复杂的事情。 这个文件袋中所有的东西归纳在一起,其实就是一个阴谋。 专门针对徐平西的阴谋! 束观将所有的东西,放回了文件袋中,再将文件袋放回了保险柜内,然后把保险柜的柜门重新关上。 接着束观再次将整个卧室扫视了一圈,确认了再没什么值得留意和搜查的地方。 然后他的脸上略微出现了些许失望之色。 这一次潜入这女子的房间中,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收获其实还是很多的。 但可惜的是,没有找到他最想知道的那些东西。 比如为什么要大费周章送一个瓶到大鸿米铺。 又比如那些黑衣人的藏身之处。 或者是姜云如今人在何处。 这些事情才是束观最想知道的。 束观看了一眼依然还在熟睡的女子,想着或许是因为这个名叫樱子的女子,在黑龙会中的身份还不够吧! 毕竟这只是一个凡人女子,也没有资格插手那些修行者的事务。 不过比起那个西谷泰治来,这女子的地位肯定要高上许多,所以自己以后重点留意的对象,或许应该转移到这个中田樱子的身上来。 束观在这房间中默立了一会,然后走到木墙边,一步跨了出去。 房间之内,熟睡中的女子翻了个身,嘴角处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似乎梦到了什么很美好的事情。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她的美丽动人的脸庞上,显得那般宁静温柔。 …… 十几分钟之后,束观再次来到了狮子坡下。 他站在坡下,犹豫了那么几秒的时间。 因为按照他刚才在日本领事馆中发现的那个关于针对徐平西的阴谋,所有能够看见的计划中,并没有修行者插手的痕迹。 所以按照道理来说,他也没有插手这件事情的理由,除非他又想违反天规。 ……不过黑龙会是有修行者的,谁知道他们行动的时候,会不会派出修行者呢? ……而且上次在大江边刺杀徐平西的那个黑衣人,有九成可能是黑龙会的人,那么这次的阴谋或许可以看做是上次刺杀的后续,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出动过修行者了…… 最终,束观给自己找了这么两个理由,接着迈步狮子坡顶走去。 虽然对徐平西他说不上好感也说不上恶感,但就这么看着那老头被旭日国人谋害了,束观却也做不到,何况他还是徐楚湘的父亲。 为什么要在章节名中加个又? 是因为我以前已经用过这个章节名了,但是这一章,还是觉得用这个名字更合适。 至于以后会不会再用一次,那就说不准了。 第242章 开卷考试 虽然几个小时之前刚来过一次,但要在这个楼阁密布,小道纵横,犹如迷宫一样复杂的庞大庄园中,找到徐平西那个隐藏在重重院落深处的书房,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不过幸好小艺还有精确导航的功能,所以束观还算是比较轻松地来到了徐平西的书房之外。 昨天晚上在徐平西的书房中,他倒是看见过一张床,也听徐平西提过一句,这些日子他都是睡在书房中的。 至于为什么这庄园中明明有这么多房子,他却宁愿睡在书房中的原因,徐老头倒是没说。 书房门外,笔直地挺立着两名卫兵。 虽然已经是凌晨时分,那两名卫兵倒是依然精神抖擞,警惕地盯着四周。 不得不说徐萍西治军还是很有一手的。 束观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两名士兵的身后,在两人的背上各贴了一张安身符,接着又在两人身上点了一下,让他们依然能保持涌站得笔挺的姿势睡觉,免得万一有人经过时会察觉异常。 接着他才迈步走进徐平西的书房。 刚走进书房内,就听到一阵闷雷般响的呼噜声。 徐平西躺在放在书架间的那张大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束观先是将这书房内所有的窗帘都拉上,接着方才打开了书桌上的一盏台灯。 看了看还是觉得有些亮,如果此时有人从书房外经过,还是能透过窗帘看到里面的灯光,以及人影。 于是他又从书架上拿下来几本厚如砖头的书册,拦在了那台灯的两侧,这样从外面看来,应该不会察觉到亮光了。 而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徐平西缺依然鼾声如雷,一点都没被惊醒的意思。 束观倒是有些羡慕这徐老头的睡眠质量了,却是不像个老头。 所以他只好走到徐平西的身边,这时才注意到徐平西的手中居然还拿着一本书,似乎睡觉前正在看书。 这让束观倒是有些对徐平西刮目相看,难道这就是他睡在书房中的原因?为了静心夜读? 只是在看清了徐平西手中到底拿着什么书之后,束观却是撇了撇嘴。 那其实不是书籍,而是一本画报杂志,六师兄桑立人也订过这份杂志,名字叫做《龙虎豹》,里面字是没几个的,都是一些照片和绘画。 然后束观对着徐平西的嘴唇隔空一划,接着再拍了拍徐平西的脑门。 直到他拍到 因为此时书房中的灯光太过昏暗,徐平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刹那,只能看见身前站着一个人,却看不清容貌,所以下意识地他就要张嘴发出一声惊呼。 只是下一刻,徐平西发现自己的嘴巴张不开了,所以自然不能发出任何喊声。 这让他真正地感到了恐惧,分不清是自己是梦魇了还是真的有此刻潜到了身边。 不过在恐惧的同时,徐平西还是靠着多年戎马生涯的本能,飞速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了一支手枪,对准了站在床前的身影。 只是就在他准备扣下扳机的瞬间,那道黑影伸了伸手,徐平西的手枪就到了那黑影的手中。 “是我,束观。” 然后那黑影说了这么一句话。 徐平西眼中的紧张之色顿时散去了不少,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束观也抬手解开了施在他身上的闭口术,刚才之所以封了徐平西的嘴巴,就是因为怕他大喊大叫起来。 “你可以说话了。” 束观如此说道。 然后徐平西却没有立刻开口,他沉默地盯着束观,足足盯了十来秒的时间,方才涩生问道: “你到底对我女儿了什么?是不是把她肚子搞大了?” 束观先是呆了一下,接着哑然失笑。 这老头的脑回路实在是清奇。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伱女儿,而是为了你的事情。” 一边说着,束观一边回到书桌前坐了下来,坐在昨天晚上徐平西和他说话是坐的那个位置。 他往书桌上看了一下,倒是找到了一叠白纸,于是束观抽了一张白纸过来。 这时候徐平西也走了过来,站在他的旁边,不明所以地看着束观。 “有钢笔吗?” 束观问了徐平西一句,他在桌上没有找到。 徐平西摇了摇头,指着桌上的砚台和毛笔道: “就这两样摆设,其他的没了,我以前基本不会走到这里面来。” 束观叹了口气,转头朝书房内看了一下,还好墙角处有一个玻璃瓶,里面注了半瓶清水。 于是他捏了一个道诀,朝瓶那边招了招手。 接着一根细细的水柱就从瓶内飞了出来,飞到了书桌之上,落进了砚台之中。 徐平西瞪大了眼睛,羡慕地看着这对他来说很是神奇的一幕。 而束观已经开始研墨。 然后他拿起那支名贵的兔毫笔,在在纸上开始写字。 当束观写下 束观扭头看了他一眼道: “笑什么?” “呵呵,束兄弟你写的字,和老子我有得一拼。” 束观看了看自己写在白纸上那个歪歪扭扭的“陈”字,没有理会徐平西五十步笑百步的嘲笑。 上一世,他连毛笔都没有握过。 这一世,小时候老瘸子教他认字的时候,倒是让他学过毛笔字,但因为那些字束观自己早已认识,所以学得也就不那么认真,而老瘸子也没有逼迫他什么,,毕竟在那个小山村中,你练出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也没有什么用处。 对于桃源村来说,这是一种完全没有意义得技能,还不如多学学如何扎出一个漂亮的兽笼来的实在。 所以束观毛笔字的水准,也就停留在别人能看懂的层次。 当然,就算用其他笔也一样。 束观继续写着。 “陈福生,三月五日,收银元二十万,四月八日,景泰朝青折枝果纹六方瓶一对……” 随着束观的书写,徐平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然后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是谁?” 束观一边写着,一边如此问了一句。 “我手下的一个将领,荆城警备司令。” 束观哦了一声,跟他不久前猜测的差不多。 “程兴成,五月五日,收银元十万……” 束观不停地书写着,将自己在那个文件袋中看到的内容,一条一条的分毫不差地写了出来。 他的记忆力当然没有这么好,能够巨细无遗地记住所有细节。 但是小艺可以。 束观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将那个文件袋中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写了出来。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有些东西实在无法写,比如那张照片,又或者是没必要写,比如那张照片背面的那句诗,想来徐平西也不会感兴趣。 徐平西拿着那张名单,一个个人的名字看过去,口中不停地骂着娘。 “这些东西束兄弟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然后他如此问束观道。 束观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昨天晚上,来这里的那群旭日国人中,有一个女的,她是什么身份?” 徐平西顿时露出可一个古怪的神情, “……那女人啊,好像叫中田樱子,据中田刚夫介绍,是他的侄女,而且跟旭日国皇室也有些血缘关系,中田家族在旭日国,是其实是一个很显赫的家族,势力在军政商各界都很强大。” “至于中田刚夫今天把他侄女带来的原因,居然是想老子答应他们的条件,就把他侄女嫁给老子当妻子。” “当然,必须是正妻,自从湘儿她娘死了之后,老子就再没娶过正妻了。” “那你答应了吗?” 束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老子虽然好色,但也不是看到女人就走不动路的人,想对老子施展美人计可没什么用!” 徐平西断然摇了摇头道,只是紧接着却又很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不过那旭日国小娘们,真是勾人啊……” “这些东西,就放在那个女人的卧室中。” 然后束观说了这么一句。 “如果你真的把她娶回家,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你就暴毙而亡了。” “板马日的!” 徐平西爆了句粗口。 “这些倭人果然没安好心。” 倭人,是自古以来大华人对旭日国那些海岛上之人的称呼。 此时徐平西已经将那整张名单都看完了。 “好家伙,老子的手下七成都被他们买通了!” 徐平西喃喃自语了一句。 “你最好自己再谨慎点仔细核查一下,比如通过这些银行汇票,看看到底是不是你手下收的,可些那里有些亲笔签名的收据,我不能拿出来,否则核对一下笔迹,倒是能辨别真假。” “老子肯定每个人都要好好查一下,不过应该假不了,奶奶的,比如这陈福生,前段时间是听说他从哪里弄来了一对什么古董瓶子,然后到处跟人显摆。” 徐平西恨恨地说道: “难怪他昨天一直给那些倭人说话。对于,束兄弟,你再仔细想想,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叫汤焕培的名字?” “没有!” 束观很肯定地摇了摇头。 他相信小艺绝对不会有所遗漏。 徐平西似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汤老二没出问题就好。” 然而束观接下来说的话,让徐平西刚松的一口气,又被提了起来。 “虽然没有你说的那个汤焕培,但是还有一个人,我刚才一直没有说。” “谁?” “一个叫欧阳海的人。” “什么!欧阳参谋?这不可能!” 徐平西惊呼了一句。 束观淡淡地看着他。 不过说实话,在看到那张照片之前,他也确实想不到那个欧阳海会是旭日国人的奸细。 很少有人做奸细做得这么高调的,而且看那年轻人眉眼间的气质,也完全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只能说,自己看人的眼光还真的是不行,否则上次不会被姜云摆了那么狠一道。 “不管你信不信,他确实是,而且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只是被卖通,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要反叛你,可能最多也就是在关键时刻选择按兵不动。” “但是那个欧阳海不一样,他直接是那边的人,他和那个中田樱子,应该是情侣关系……” 束观将那张照片的事情讲了一下。 “什么?” 徐平西再次发出了一声惊呼,接着 接着再次拿过一张白纸,开始在上面写字。 刚才他还有最后一些东西没有写,那就是整个对付徐平西的计划。 写完之后,他将那张白纸扔给了徐平西。 “好了,这简直就算是开卷考试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束观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这是他能够在这件事情上插手的极限。 除非是黑龙会那边再有修行者直接出手,否则不管徐平西能不能搞定他自己的那些手下,他都无法再做什么。 “如果连这样老子还镇压不了那般没骨气的家伙,那我徐平西这辈子的仗就白打了,也对不起左公给我取的这个名字,活该我被人干掉。” 徐平西恶声恶气地说了一句,接着低头沉思了一次道: “不过我必须等汤老二把他的军队带过来,唔……这样的话,一个师就不够了,让汤老二把整个 而当徐平西抬头之时,他的身前,却已经空无一人。 “这些神仙啊……” 楚湘总督军沉默了许久,发出了如此一声意义难明的喟叹。 …… 而这个时候,束观已经走进了周记早点铺。 他准备吃个早饭再回善已观。 “老周,一份热干面,一屉汤包,再来碗糊汤粉。” 束观朝老周招呼了一声。 “好咧,你先坐,就来。”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放亮,店里客人不少,老周正在忙碌着。 束观随便找了个位子,刚准备坐下,突然听到店外传来一阵火炮般的轰响。 这把束观吓了一跳。 ……难道徐平西这老头这么快就动手了?也太急了吧…… 因为不久前刚从徐平西那里出来,束观难免下意识地会冒出这个念头。 而火炮般的爆炸声不断朝周记早点铺这边接近,还伴随着一阵阵的老人妇孺的哭泣声。 束观连忙走出店铺外一看。 原来却是一支送殡的长队,而那巨大的爆炸声不过是开路的炮仗而已。 只是束观依然有些讶异。 因为这支出殡的队伍,也太长了一些,一眼扫去,竟然抬着二十多具棺木。 怎么一下死了这么多人?秀水街发生什么事了? 接着束观又看到了孟会保那老头居然也在这支送葬的队伍中,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脸色一片沉郁。 束观皱了皱眉,朝送葬队伍走了过去。 第243章 大江底的妖怪? 如今孟会保的那个黑鹰帮,已经是这一片码头上一家独大的帮会势力,码头上所有的苦力搬夫,还有一些其他生意,都由他们黑鹰帮一手掌控。 而孟会保能有今日的风光,全靠当日束观帮他打掉了天虎帮。 虽然孟会保不知道当日怡红院中发生的事情的具体经过,也不知道束观修行者的身份,但是天虎帮因束观而覆灭,他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这个时候看见站在街边朝他招手,这小老头连忙一脸恭敬地快步跑了过来。 “怎么死了多了,是不是这一带发生瘟病了?” “不是,前天江上有一艘货船沉了。” “那条船上的船员,有很多都是住在秀水街的街坊,其实死的人要更多一些,但最终捞上来的尸体,只有这二十几具,唉……” 而从孟会保的口中,束观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一大早有这么多的人出殡。 看着长长的送葬队伍,看着那些悲声恸哭的死者亲人,束观也难免有些黯然。 只是这种事情他也无能为力,所以他准备跟孟会保告辞,回善已观去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孟会保却再次叹了口气道: “这大江里,恐怕是出了妖怪了。” 本来已经转身的束观,停下了脚步,有些古怪地看了孟会保一眼道: “为什么这么说?” 孟会保朝左右张望了一眼,接着朝束观凑近一步低声说道: “那条船沉的有些奇怪,那是条火轮船,船身上装着厚厚铁皮,但是当时老头子我带着兄弟们下去捞人的时候,发现那条船的船底却是破了一个大洞,像是撞上了什么暗礁。” “问题是那段江底很平缓,根本没有什么大的礁石,所以肯定不是撞上暗礁才沉的船。” “另外,船上的人基本都是会水的,而且沉船的地方离江岸并不远,就算沉船了,总有人能游到岸边,可是那条火轮船上的一百多人,最后却一个都没有活下来,这事就有点邪性了。” “另外就是,那段江面的水流也很平缓,就算人死了,总要有尸体吧,可最终大部分人的尸体却都找不到了,老老头子我带人往下游搜寻了十来里路,也没有找到其他人的尸体,一具都没有,那里的水流根本不可能将人冲出这么远。” 孟会保越说,神情变得越是害怕。 而束观越听,眉头也越皱了起来。 这沉船事件听去确实有些古怪。 “捞上来的这些人,都是淹死的?” 然后他突然问了孟会保一句。 “并不全是,真的淹死的人反倒很少。” 孟会保摇了摇头道: “有些人可能是沉船的时候正在船舱中,来不及逃跑,也有的人是被船身上破裂倒塌的桅杆,或者什么机器之类直接压死的,其中有几个船底的锅炉工,则是船被撞破的时候,直接被什么东西撞的稀碎粉烂了。” “这件事情是前天什么时候发生的?还有船是在哪里沉的?当时有人看到沉船的经过吗?” 束观又问了一句。 “这条船是前天深夜沉的,本来装了一批货物送去蜀洲,因为时间比较紧,还是老头子手下的人,连夜给他们装的船,装好后就直接出发了。然后在咱们荆城上游二十里的江面上沉了,那地方江岸上都是山,又是深夜,所以没有看到具体的经过。” “束兄弟,你说这事情是不是很古怪,那些找不到的尸体,你说会不会是被什么怪物给吃了吧?” 束观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难道这段大江的江底下,真的出了什么怪物? 能把一艘火轮船直接撞沉,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怪物,而是真正的妖怪了吧! 只是如果这带大江的江底下,如果有这样一个妖族的话,他们七仙盟不可能不知道。 ……莫非是新来的?…… 这些念头在束观的脑中迅速闪过。 “老孟,除了这次沉船之事,最近江面上还有没有发生过一些其他古怪的事情?” 束观在沉思了一下之后,继续问道。 孟会保和他的那些手下终日都在码头上,如果大江上有些奇怪的状况,总会被他们注意到一些。 “古怪的事情?” “嗯,比如江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大漩涡,又或者没有风的时候,突然掀起大浪之类的。” “这老头子倒是没见到过,也没听手底下的兄弟们说起过。” ……没有吗…… 束观皱了皱眉。 “不过说起来,想前夜这样莫名其妙的沉船事件,这一年来倒是发生过好几次了。” 这时候,孟会保又是这么说了一句。 “发生过好几次了?” “不错,大江上沉船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每年都会发生十来起,虽然原因各自不同,事后也基本都能找到原因,也不会说整船人都死掉。” “但是从去年开始,像这次一样,时候找不到沉船的原因,而且船上的人的全部死光,甚至有很多的尸体都失踪的情况,却是一共有四期。” “那另外三起,也是因为船底被撞了一个大洞吗?” “这倒不是,有一起是整条船都散架了,支剩下一些碎屑飘在江面上,这可不像是撞到什么东西会撞成这样的,而且那段江面同样很平缓,也没有暗礁之类的东西。” “还有一艘船,是船没有事,但是船上的人却全都不见了,而最奇怪的是,那条船上什么东西都没被动过,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所以自然也不可能是遭遇了河盗。” “这些船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出事的吗?” “不是,有的是发生在上游,有的是发生在下游,最远的地方是在离荆城百余里的江段上,最近的则就在荆城出城的那段江面上。” “不过如果说这几次事情,一定有什么相同的地方的话,那么都是在深夜发生的,而且两边的江岸是都没有什么人。” “这些古怪的沉船事件,最早一起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最早一起的话,应该在去年五月份时候发生的,因为老头子我有一个本家侄子,恰好在那天船上,所以记得很清楚” 束观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把那几次沉船地点,都告诉我!” 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这些沉船事件中,肯定有很大的古怪,应该是有超凡力量介入了,所以他要去那些地方亲自查一下。 …… 不久之后,束观的身影出现了荆城西面二十里外的一座山峰之上。 这座山峰并不高,脚下就是滚滚东流的大江,而对面的江岸上,同样是一片连绵的低矮群峰。 这里就是前夜那艘火轮船沉没的地方。 而两片山峰之间的江面相当宽阔,水势平缓,孟会保说的没错,就算夜间行船,以这里的开阔视野,也基本不大可能发生事故。 束观朝四周的山峰打量了几眼,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异之处,然后他直直地从山峰上跃了下去,跳进了大江之中。 入水的那一刹那,束观是使了一个控水诀,江水在他的脚下向周围分开,直接出现了一个漩涡般的空洞,束观跳进了空洞中,直接就落在了江底。 大江的江底,都是无数年积累下来的伱沙,正常人如果站在上面,很快就会陷入到泥沙之中。 所以束观又施展了一道御土术,脚下的泥沙瞬间凝固有如地面般坚硬。 束观稳稳站在了大江的江底,然后再朝四周望去。 江水有些浑浊,而且此处江水深达四五十来米,上面的阳光根本照不下来,很难看清周围的环境。 但是束观的视线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因为自从沐浴过龙血之后,他的目力就远超常人,甚至比大部分初是境的修行者还要强。 另外,或许也是因为沐浴的龙血的原因,他的水下的视力甚至比在地上更好一些。 江水没有对束观的视线造成任何障碍,束观很轻松就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孟会保同样没有说错,这段江面之下,没有任何凸起的礁石,只有平坦的泥沙河床,以及长在泥沙之上的水草。 束观很快就找到了那艘沉船,就在离他所站之处数百米外的地方。 然后束观朝那边走了过去。 他依然施展着控水术,为了节省灵力,将江水隔在自己身前三厘米之处,而在周围,长长的水草就在他眼前飘荡,不时有或大或小的游鱼,从他的头顶或者身边游过。 如果碰到大胆一些的游鱼,还会绕着束观身周游上几圈,似乎在辨别这是什么东西。 脚下的泥沙之下,随着束观的脚步,不时会有虾蟹之类会受惊般冲出来。 江底的世界很热闹,但也很安静,所有的一切都是无声地进行着的。 而长江江底的景致,虽然说不上多么美丽,不过对于束观来说,也足够新奇。 而他很快也走到了那条沉船之前。 沉船的大半个船身,已经陷进了泥沙之中,只余下甲板之上的部分露在河底淤泥之上。 束观轻轻一跃,借助水流的力量,轻松跨到了甲板之上。 甲板上已经堆积了很多泥沙如果说原本有什么线索,此时也应该已经被这些泥沙冲刷掩埋了。 不过,也没有看到有被什么巨大生物破坏过的痕迹。 束观在甲板上找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通往甲板下方船舱的入口。 然后他走进了那入口中,入口之中还是已经涌入了很多泥沙,束观再次施展了一次御土术,于是那些泥沙就朝两边退了开来,露出了一条通道。 束观向着船底走去,随着他的脚步,水和泥沙都自动避开,而在前进的过程中,被束观发现了三具原先这条船上船员的尸体。 这些人要么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要么事先就已经死了,所以没能逃上甲板。 以孟会保那些人打捞的能力,没有发现这些甲板底下遗漏的尸体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他们打捞的时候,船应该还没有沉的这么深,否则在这几十米深的江底,他们根本无法下来打捞。 束观仔细看了一下那几具尸体,都是正常的呛水而死,只有临死前挣扎的痕迹,看不出有被什么东西伤害过的样子。 而在不久之后,他终于找到了孟会保所说的那个船底的破洞。 那是一个五米来长,两米来宽的裂口,全部外面的船底的铁板被撞裂,扭曲着卷了进来,可以看出撞击的力量极其巨大。 束观蹲在那裂口的旁边,看了许久。 最终,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应该是江水之下,当时有一个体型庞大的东西,在高速前进的时候,和这艘火轮船撞在了一起,才导致了这次沉船事件。 只是到底是什么东西撞上了这艘火轮船,从这个船底底裂口处,却是完全看不出端倪,除了那东西应该体积很大并且极为坚硬之外。 半个小时之后,束观离开了这艘沉船。 他已经将这艘沉船的每一个角落都搜索了一遍,除了那个古怪的裂口,再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 站在沉船之前,束观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始朝大江下游走去。 虽然孟会保说他们已经将沉船下游之地十来里路都搜寻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什么,但束观还是要自己走一遍。 毕竟孟会保和他的那些兄弟都只是普通人,水性再好也不过能在水下潜水几分钟而已,再受限于视线等原因,他们的搜寻和自己的搜寻,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而束观的判断也却是没有错。 他在江底行走着,往下游方向走了几分钟之后,就发现了一件颇为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在河底的泥沙上,在中心出有一条笔直而长的细坑。 所谓的细坑,就是那里堆积的泥沙,要比边上的浅一些。 这条细坑很长,以束观的目力一眼都望不到头,而且也非常地笔直,绝不会像是自然形成的。 束观站在细坑中,脑中出现了一副画面。 那就是一个庞大的东西,在将上方的那艘火轮船撞城之后,依然直前行着,它贴着江底直行,速度非常快,带起的水流搅动了江底的淤泥,留下了它经过的痕迹。 也就是这条细坑。 这是束观所能想出来的这条细坑形成的原因。 然后束观继续前行,或许顺着这条细坑前进,就能找到那个撞毁了火轮船的“东西”。 某一刻,束观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了前方泥沙中的一样东西,很是恐怖的东西。 那是一只手。 一只从江底泥沙之下伸出来的,人的手。 第244章 记住,你是龙! 人的手自然没什么可怕的。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在昏暗的大江底下,你正独自前行,寻找着一个可能存在的怪物时,突然看见身前有一只从泥沙之下伸出来的手,就算再大胆的人,恐怕也会心跳有些加速。 束观就是微微心悸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因为那只受的旁边,正围着一群鱼,不停地啃食着那只手。 束观往前走了几步,抓着那只毫无生气的手往上一拉,然后一条断臂就被他从泥沙之下拉了上来。 附近的泥沙翻腾而起,原先正在啃食的鱼群也四散逃开了。 束观凝视手中的这条已经被江水泡得发白的断臂,断臂还没有出现大面积的腐烂,说明从人体上落下来是近两天的事情。 而在断臂上缠绕着一些破碎的布条,束观仔细看了一下,这些布条不管是颜色还是布料,跟刚才他在那艘沉船上找到的船员尸体,身上穿得船员制服的颜色和布料都很相似。 所以基本可以肯定,这条断臂的主人,应该也是那艘火轮船上的船员。 束观仔细看了一下断臂的断口,只可惜断口处,已经被鱼虾啃咬地面目全非,很难看出是怎么从人身上断下来的了。 束观回头看了一下,这里距离沉船所在之地已经足有两里多远。 当然,这条断臂可能是从沉船上被水流冲到这里来的,所以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束观将断臂扔回了江底的泥沙中,然后继续睡前行。 没走出多远,身后刚才那群四散逃开的鱼群,已经再次围拢到了断臂的旁边,开始继续悠然啃食起来。 束观决定以后再也不吃荆城江里打捞上来的鱼虾了。 而在前行的过程中,束观又在泥沙之间发现了不少残缺破碎的尸体,或者是一只手,或者是一条腿,或者是一个脑袋,或者是一些人的内脏。 这些东西散乱在江底各处,有的被泥沙掩埋,有的落在茂盛的水草之中,就算是他不仔细看的话,也很难发现,跟别说是孟会保那些普通人了。 所以,孟会保他们没有打捞到其他的尸体,或许不是因为这些尸体被什么东西吃了,而只是因为这些尸体碎裂地太厉害,他们没有找到而已? 束观暂时也无法确定。 细坑很长,足有四十余里来长,几乎是穿越了整个荆城,来到了荆城的另外一边。 然而这个时候,细坑却消失了。 细坑消失的地方,是大江和汉江两江交汇之处。或许是到了这里之后,那东西放慢了速度,又或者是因为是两江交汇之地,水实湍急,江底暗流极多,将那东西经过的痕迹冲掉了。 束观看了看左方的汉江,又看了看右侧前方的大江,无法确定那东西到底去了那边。 而与此同时,他感到了一阵气虚。 因为在江底之下,他要一直维持着控水术,灵力是一直在不断消耗的,而他如今也只是引气期,体内灵力还算不上雄厚,几个小时下来,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了。 束观急速升到了江面之上,深深吸了口气,天地灵气迅速涌进他的体内,滋润着他几近干涸的经脉。 恢复了一下之后,按照孟会保告诉他的地址,束观又去了其他几处发生船难之地。 只是和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束观在其中的一处地方,也就是孟会保说的那处船没有出事,但是船上的人却全部死光了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古怪的洞穴。 那处河段的水深,达到了八十余米,而在河底之处,在边上深入河底的崖壁上,有一个深约三十来米,宽约十五六米的洞洞穴。 洞穴的洞壁算不上光滑工整,但是也没有岁月留下的侵蚀的痕迹,洞穴里面没有生长任何的水草或者藻类,而岩石上的有着一些凌厉而生硬的线条。 按照束观的判断,这个洞穴应该是“人工”开辟出来的,这里的“人工”并不是说真的是人,而是一种有智慧的生命。 另外这个洞穴被开辟的时间,绝不会朝过一年,关于这一点,通过洞壁岩石被水流腐蚀的痕迹可以轻松做出判断。 至于说这个洞穴有些古怪,是因为洞穴内虽然寸草不生,但是洞穴外百米范围内的水草,却是长得特别茂盛,而且每一根水草都比江底正常的水彩粗长很多,这种现象越靠近那个洞穴明显。 而长在洞穴口的那些水草,更是叶身碧翠如玉,晶莹通透,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般。 束观蹲在那些水草之旁,默默地感受着。 然后他的确定感受到了一些极为微淡的灵力。 这些灵力并不是来自水草本身,而是其他东西的遗留。 这也是这个洞穴附近,水草长得特别茂盛的原因,因为它们曾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处在一个灵气特别充沛的环境中。 就像在善已观内,不管是草树木还是那些小动物,都比外面要有灵性许多的道理是一样的。 但是这个洞穴形成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年,一年的时间就能让这些水草的改变如此之大,那么说明曾经在这个洞穴中停留的那个“东西”,身上的灵力异常的充沛强大。 束观估算了一下,恐怕比他们善已观所有人的灵力加起来还要强大。 那么那个“东西”的实力等级会是什么? 元婴吗? 这个猜测让束观隐隐有些心惊。 而这个洞穴的另外一个古怪之点,就是通过洞穴外的那些水草,已经可以确定必然有某种灵力充沛的“东西”在这里停留过,而且停留的时间不算短。 但问题是,这个洞穴内却没有任何生命停留生活过的痕迹。 束观仔细地搜索了好几遍,没有发现他期望的比如鳞片,毛发之类的东西,也没有粪便等排泄物,任何生命在这里居留必然会留下的痕迹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洞壁岩石。 这种情况,让束观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管怎么说,在荆城附近的大江之中,出现了一个“大东西”,而且还是实力异常强大的“大东西”,这是基本可以确定的事情了。 只是束观已经在江底搜寻快一天了,却依然没有找到那个“大东西”,只能凭借一些痕迹确定它的存在。 而他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江底,碰运气般守到那“东西”的出现。 不管是时间还是自身灵力的问题,都无法让他长时间地停留在江底之下。 不过束观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于是回到了善已观,先是把江中可能出现了一个实力强大的妖族的事情,跟李至霞禀报了一下。 李至霞同样无比讶异。 因为之前他也没有丝毫察觉到江中有什么不对。 照道理来说,如果大江之中出现了这样一个很可能已经元婴境的妖族,那么必然显露一些异象,但是除了这次才被束观注意到的几次奇怪的沉船事件外,大江却和以往一样的平静,这是很不合理的事情。 不过李至霞还是让束观继续留意这件事情,只是特别交待了他要小心,一旦有所发现,先回善已观禀告,不要自己独自行动。 而到了深夜时分,束观再次离开了善已观,来到了大江边之后,他抬手朝身边空气间轻轻一揭,一张隐身符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同时还有一个庞大的身影在他身边缓缓浮现。 束观直接把四脚蛇给带来了。 然后他蹲下身子,摸着四脚蛇的硕大的脑袋,盯着四脚蛇那双金黄色的竖瞳,微笑着说道: “现在我要请你帮一个忙。” 束观很确定四脚蛇能够听懂自己的话,自从大师兄离开之后,四脚蛇的灵性似乎就陡然提升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师兄离开前对它做了什么,如今的四脚蛇除了还无法说出人言之外,其他的智识和普通人已经没有什么差别。 就比如现在,当束观说完之后,四脚蛇的脑袋就点了几下。 “那就是这条江中现在有一个很厉害的家伙,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能是和你差不多的生灵,也可能是其他东西。” 于是束观继续说道: “这段时间伱就呆在江中,帮我找到那个东西,不过你不要主动去招惹它,只要发现了它的行踪,马上回来告诉我就行!” 而原本很爽块就答应帮忙的四脚蛇,在听到了束观说江中的东西似乎很厉害时,金黄色的眼瞳中顿时就露出了犹豫之色。 它盯着束观,眼中很清楚地向束观传达了“我不想去”,“我要回观里”之类的情绪。 束观叹了口气,接着很严肃地对四脚蛇说道: “记住,你其实是一条龙!” “就算你现在的实力还没有恢复,但这依然无法否认你血统的高贵,你是水族之王,难道现在居然害怕回到江中去了吗?” “你的目标,应该是辽阔的大海,而不是观里的那个小湖!” “别忘了几个月之后,我还要陪你走江呢!从这里走到东海,路程何其遥远?现在不过是让你先熟悉一下这大江罢了。” “最重要的是,你真的想变回一条龙的话,如果找不回龙族的勇气和骄傲,那就算实力变得再强,也永远变不会一条龙!” 随着束观的话语,四脚蛇的身躯开始慢慢地颤抖起来,它的金黄色眼瞳中升腾起了火焰一般的光芒,那或许可以形容为兴奋,激动,以及信念,斗志之类的情绪。 而当束观讲完之后,四脚蛇猛然昂起了脑袋,嗷嗷嗷地朝天叫唤了几声,声如破锣。 下一刻,它毫不犹豫地一个翻身,跃进了大江之中,激起了一团巨大的浪。 而四脚蛇庞大的身躯,很快在浪中消失不见。 束观长长舒了口气,站了起来。 ……虽然好像聪明了不少,但还是很好忽悠地么…… 束观如此想着,在江边站立了一会,方才转身回善已观。 希望四脚蛇真的能发现那江中的那个“东西”吧。 ……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之间就过去了月余的时间。 这一个月来,荆城一片平静。 平静地让人觉得有些窒息。 束观的生活也很平静。 他一直留意着那个名叫中田樱子的旭日国女子,可是那个女子几乎终日都呆在领事馆中,称的上是足不出户。 束观暗中观察过她几次,中田樱子每日就是在自己的庭院中泡茶,赏,绘画,或者做一些手工,像极了一位旭日国那种出身高贵的名门闺秀的生活。 如果束观不是在她的卧室中见过那个保险柜,如果不是知道她佩戴的那枚樱徽章意味着什么,恐怕真的会把她当成一位普通的旭日国名门闺秀了。 然而束观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这个女人越是表现地这样轻松,越是让他有些不安。 另外,束观也去江边找过四脚蛇几次。 四脚蛇每次从江水中冒出头来时,都是直接朝他摇头。 四脚蛇还是没有发现那个江中的“东西”,但是束观再问它它觉得江中有没有“东西”时,四脚蛇却又是接连地猛力点头。 看来它也察觉了江中有古怪。 所以束观只能交待四脚蛇自己小心。 不过看四脚蛇每次出现时的神情,似乎都很开心,看来大江确实比善已观中的那一个小湖更适合它。 而平静的生活,让束观的修炼之事上变得更加专注。 所以他周天功圆满的日期,也比原先预料的要提前了不少日子。 那一天的傍晚,束观先是去同兴里八号,约上荣苗去江边散步了个把小时,然后送荣苗回家,在荣苗的家中又逗留了一会,荣苗告诉他她的父亲应该在这个月就会来荆城了,到时候她会安排束观和她父亲见下面。 从荣苗家中出来后,束观又去江边召唤了四脚蛇,问了它有没有什么发现,在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束观终于回到了善已观,然后开始每天雷打不动的行功。 先是三十六个小周天,接着又是十六个大周天。 在这一天之前,这是束观一口气能够行功的极限。 然而这一天的晚上,当束观行完十六个小周天之后,那一口气却依然没有散,依然活泼泼地在他经脉之内循环着。 束观福至心灵,立马继续以九转纯阳功的功诀推动着全身灵力开始了 而在 事实上,当时他的那口气,也眼看就要消散了。 然后就在此时,有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在束观的体内发生了。 第245章 九岁生日的礼物 按照正常的引气期修炼之法,灵力的成长强大是一个不断累积的过程。 而当灵力浓厚到一定程度之后,会让修行者自然而然地突破到下一个阶段,让你能够多运行一个周天。 只是每突破一次,积蓄的灵力的力量也会消耗殆尽,然后又开始重新一次积蓄的过程,直到可以完成下一次突破。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修行,就是么枯燥而又极考验你恒心毅力的水磨功夫。 特别是在引气期这个阶段,任你天赋再高,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去积累打磨伱体内的灵力,几乎没有什么捷径可言。 而在今天,当束观从 他也没什么遗憾,已经十七大周天了,只剩下一个大周天就能周天功圆满,或许下个月就能达到了。 然而就在一口气即将力竭的时刻,他的体内突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变化最初是在他的丹田内开始的。 一股灼热滚烫的气息,突然从他的丹田中冒了出来。 这个“冒”出的过程异常地迅猛,或许用“喷射”来形容更为准确一些。 就像一座积压许久的火山,突然爆发了一般,无数滚烫的东西从里面喷发了出来。 此时正在内视的束观,可以看见那是一团团有着白金之色般的气息。 这些气息迅速涌进了他的经脉中,和他经脉内的灵力融合在了一下。 下一刻,原本刚刚突破了一个大周天,已经兴奋过后而变得恹恹的灵力,就像是突然吃了伟哥……嗯,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再度又兴奋了起来。 而且是极度兴奋。 于是束观体内的灵力,再次迅速远转了起来。 瞬间之前,就又运行了一个周天。 于是,束观突破到了十八周天。 于是,他周天功圆满了。 然而束观此刻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意思。 因为在那些白金色气息从丹田中喷薄而出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种无比燥热之意,那是一种让人疯狂的燥热,而束观的脑中出现了许多幻像。 所有的幻像都是关于女人的。 有荣苗的身影,有徐徐楚湘的身影,有张丫蛋的身影,甚至还有那个姹女的,有宋雅女的,有中田樱子的……似乎他这一世生命中遇见过的女子,都在他脑中出现了。 一个千娇百媚,妙像纷呈,不可描述。 而束观积压已久的欲望,不可遏制地燃烧了起来。 他的脑中仿佛只剩下了欲望,他想和每一个女子欢好和合。 而与此同时,他体内的灵力依然在强力地运转着。 …… 经脉之内,仿似有无数的利刃在切割着一般,剧痛无比。 因为他的经脉,还无法承受如此持久而强力的灵力冲击。 如果任由这些灵力继续运转下去,束观最终的下场,只会是被自己的灵力冲垮经脉而亡。 不过在那之前,他应该已经先一步变成乐白痴。 一个只剩下与女子交合本能的白痴。 在彻底迷乱之前,束观仅存的那一丝神智,明白自己即将要走火入魔了。 其实自从修炼九转纯阳功开始,束观已经经历好几次走火入魔的风险,全部是靠小艺帮他恢复神智。 但是这一次,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凶猛很多。 “小艺……” 在自己的神智即将要完全迷失之时,束观在脑中呻吟般地唤了一声。 “哥哥,我在!” 小艺及时地出现了。 下一刻,束观脑中的幻像就开始消失,他的神智重新恢复了过来。 好像跟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小艺说过绝不会让他走火入魔。 但是这一次却又有些不一样。 因为这一次,束观除了神智迷乱之外,同时连灵力也出了问题。 而现在他虽然在小艺的帮助下恢复了神智,但是体内那疯狂运转的灵力却并没有停下来。 灵力依然在束观体内不停地运转着。 …… 灵力如发情的野马在束观经脉内狂奔,每运转一个大周天,就变的浑厚了一些。 然后束观的经脉慢慢地被撑得越来越大,此时恢复神智的束观,在清晰地感受到这种万刃加身的痛苦的同时,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经脉似乎开始逐渐地撕裂破碎了。 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办法,他已经不停再用九转纯阳功功诀想要恢复对灵力的控制。 但自从丹田内那些白金色的气息和灵力融和在一起之后,九转纯阳功功诀对灵力的控制,似乎就被大幅削弱了。 而紧接着,失控的灵力开始从他已经出现许多裂缝的经脉中溢出,散诸体外,直接将身下的床板都震碎了,扑通一声,束观从床上摔了下来,压垮了床底下的那个大竹竹箱内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这个竹箱内装着的,都是老瘸子当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束观就躺在一堆小孩子的玩具中,浑身剧烈颤抖着,面色涨得通红,仿佛体内有烈火在焚烧一般。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小艺不停在他脑中呼唤着,声音无比焦急。 但是此时束观连回应一声都很难做到,因为他正承担着异常巨大的痛苦。 束观的修行终于出了大问题。 这个问题的隐患,其实在这一年多来一直通过小艺解决走火入魔危机的时候,就埋下了。 那就是修炼这九转纯阳功,必须要阴阳调和,否则吕端阳祖师又何必要特意留下一门阴阳和合房中秘术? 因为九转纯阳功是修行界中的至纯至阳之修炼之法,修炼九转纯阳功的人,体内会产生极为旺盛的阳气。 但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若是体内只有阳气,则会偏于燥狂,必须通过阴阳交合调节体内阳气,才能让修炼九转纯阳功的人阴阳平衡。 灵力的属性可以是纯阴或纯阳,但是修行者的体内却必须要用时有阴阳两气,毕竟修行者不是鬼魂,也不是某些特殊的法宝,可以凭借单独的阴气或阳气存在。 虽然小艺的存在,可以帮他恢复神智,帮他解决欲念,但是无法解决他身体的问题。 就像此时面对束观体内灵力的暴动,却是束手无策一样。 小艺以前帮他解决走火入魔问题的办法,更像是一种饮鸩止渴的行为。 每一次走火入魔之后,看似解决了问题,但其实他体内的阳气没有得到宣泄,全部都积压在了体内。 这些阳气,变成了“精”,不仅仅是男子之精,也是修行中的炁精。 这些炁精都是最精纯的阳气所凝。 而炁精其实是个好东西,修行中所讲的“炼精化气”中的精,指的就是炁精。 一点炁精练出的灵气,几乎就相当于引气期修行者突破一个小周天需要的灵气。 所以对于修行者来说,炁精就相当于人参对于普通人一样是大补之物。 只是好东西归好东西,你也不能一下补太多,就像普通人吃人参一样,你一次吃一根没问题,但一次吃十根,大概率你会暴毙而亡。 束观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甚至犹有过之。 此时从他丹田中涌出的炁精数量,就相当于强迫一个普通人一口气付下数百根人参。 不死才怪! 束观现在就感觉自己快死了。 “哥哥……哥哥……” 小在脑中不停呼唤着他。 但束观已经无力回应,他的神智再次开始慢慢模糊。 束观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他的身躯因为失控的灵气而抽搐般的颤抖着,某一刻,他的手臂碰到了一个陀螺。 然后那个陀螺滴溜溜地旋转了起来。 旋转着旋转到了他的眼前。 束观躺在地上,侧着头,看着在他眼前不停旋转的木陀螺。 就算快要死了,就算神智已经模糊。 但束观依然很清楚地记得,这个木陀螺是老瘸子送给他的九岁生日礼物。 甚至当时的场景束观都历历在目。 他的记忆力不算如何突出,但是很奇怪地,只要跟老瘸子有关的一切,他都记得很清楚,包括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这样的细节,都仿佛镌刻在他的记忆中,不论何时回想起来,都是那般的清晰。 …… “麻子,今天是你生日,爷爷给你做了一个陀螺,你喜欢吗?” “……喜欢。” “好,那拿去玩吧,爷爷看你玩。” 于是那一天,束观不得不郁闷地拿着一根小皮鞭,在院子中抽了一个下午的陀螺。 真是一个让人难忘的生日啊。 …… 回想着多年前那一幕往事,不知不觉间,束观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一刻,仿佛身体也没那么疼痛了,神智也再度变的清醒了起来。 束观看着那个旋转的陀螺离自己鼻尖越来越近,不免有些疑惑。 没有皮鞭抽着它,为什么这个陀螺能够旋转这么久?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束观更加疑惑了一些。 因为这个陀螺旋转着旋上他的脸庞。 他的脸是侧着的,于是陀螺也侧了起来,违反了所有的物理定律,立在他的脸庞上继续旋转着,从他的鼻尖开始,旋过了嘴唇,脖颈,胸膛,小腹,一路向下,就像一个翻山越岭的小人,最终停在了束观的丹田之处。 旋转,旋转,不停地旋转。 这是木陀螺在旋转。 旋转,旋转,不停地旋转。 那是灵力在经脉内做周天旋转。 束观愕然地发现,此时体内灵力的运转虽然依然很快,但是旋转的速度,却似乎和木陀螺的旋转速度是一模一样的。 另外,他的经脉好像是真的不疼痛了,而不是刚才自己以为的注意力被引开而产生的幻觉。 束观微微抬起头,看着那个在自己丹田之上旋转的木陀螺,脑中再次出现了一段回忆。 还是九岁生日的的那一个下午。 在他不情不愿,强颜欢笑玩着这个木陀螺的时候,和老瘸子之间的一段对话。 …… “麻子,你知道陀螺为什么会转吗?” ……因为中轴的自转和中轴绕垂线的反向圆锥运动,造成水平上的离心力不平衡…… 束观当然知道原因,并且在心中做出了回答。 只是作为一个闭塞山村中的九岁小童,他自然不能这样回答老瘸子。 “爷爷,我不知道。” 束观最终只能如此甜甜地回答。 于是蹲在长板凳上,举着翠绿烟杆吞云吐雾的老瘸子,告诉了束观答案。 “因为你想要它转着咧,如果你不想它转了,它就不转了。” 这个答案当时让束观愕然半晌,接着他终于忍不住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 “爷爷,难道不是因为我一直拿皮鞭抽它,它才不停转的吗?” 老瘸子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 “你现在想它转吗?” “想。” 有些赌气的束观拿着皮鞭快速抽动着陀螺,足足抽了十几分钟,然后觉得非常无聊。 “你还想它转吗?” 然后老瘸子又问了一句。 “不想了。” 束观颓然说了一句,扔下了皮鞭。 于是木陀螺也不在转了。 “你看,皮鞭不是真正的原因,你自己才是。” 老瘸子呵呵笑着将烟杆插回了腰带间,拍了拍屁股从长板凳上站了起来。 “好了,爷爷去做晚饭了,今天你生日,想吃什么菜尽管跟爷爷说。” 束观没有回答老瘸子最后的问题,他的脑袋有些混乱地站在原地,茫然了半晌。 ……爷爷说的好像也没错啊,理确实是这么个理……不对不对,这是以结果为导向,偷换了整件事的概念,就像那个着名的白马非马的诡辩一样……爷爷总是这么唯心…… …… 当年还没有察觉老瘸子神秘之处的束观,很简单地只是把老瘸子的话当做了诡辩。 或者只当做一个从来没走出过山谷的山村老头蒙昧,就像后来他十岁生日时,老瘸子拿着木剑胡挥乱舞那般一样可笑。 但是,束观现在知道老瘸子到底有多么的神秘和不可猜测,不可估量了。 所以他盯着那个在自己小腹处旋转的木陀螺,想着老瘸子当年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只要你想会,你就会了咧。 ……慢一点…… 于是束观对着那个木陀螺如此想着。 木陀螺慢慢地慢了下来。 经脉内灵力的转动,也就慢了下来。 ……停下来…… 束观又这么想了一下。 于是木陀螺停了。 体内运转的灵力也停了下来。 第246章 无心 木陀螺停止了转动。 在失去了中轴的自转和中轴绕垂线的反向圆锥运动之间的拉扯力之后,它也无法再保持平衡,从束观的身上滚落了下来。 束观迅速地坐了起来,一把从地上拿起了那个自己九岁时的生日礼物。 其实从九岁生日那天的下午之后,他再也没有玩过这个木陀螺了,平常都是扔在那个放杂物的房间中,再没去看过一眼,直到他离开桃源村的时候,再次了许多时间,从无数杂物中将它翻找了出来。 这是自从当初从老瘸子的手中接过这个木陀螺之后,他 只是就算刚才束观明明亲眼目睹,亲身感受到了这个木陀螺的神奇,但现在被他抓在手中的木陀螺,看去还是那般的普通。 当然,束观并没有什么意外。 老瘸子送他的礼物都是这样的,就算已经大致知道用法的牛角巨弓和牛耳尖刀,在没有灵力灌注的时候,看去同样普通。 所以此时束观立刻朝这个木陀螺中注入了灵力。 这件事情他其实以前已经干过了。 在发现乐牛角巨弓和铁箭的秘密之后,他往这老瘸子留下的礼物,每一件中都已经尝试过注入灵力。 可当时除了牛耳尖刀之外,其他的礼物都没有反应。 但现在这木陀螺已经展示过它神奇的能力了,或许会变得不一样呢? 只是束观马上就失望了,因为他连灵力都无法注入这个木陀螺中。 这个木陀螺,刚才还影响着或者说控制着束观全身的灵力,让灵力跟着它一起旋转,一起停止。 但是现在却居然连灵力都无法注入进去。 束观有些失望,不过他紧接着又是心头一动。 ……等等,上次自己好像明明把灵力注入这木陀螺中过的……只是注入灵力它没什么变化而已……现在却是连灵力都没法注入了…… 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变化呢? 束观目光一亮。 这件生日礼物,其实也已经被自己激活了? 只不过触发它的条件,并不是灵力? 束观将木陀螺放到了地上,双指捏住上端,轻轻一旋。 于是木陀螺开始在地上旋转。 某种意义上上来说,当初老瘸子说的一点都没错,陀螺之所以会旋转,是因为你想让它旋转。 虽然即使到了现在,束观依然觉得这句话充满了强词夺理的意味。 其实深思一下,老瘸子的那句口头禅,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理所当然,毫无理由的自信,也未尝不可以理解为就是强词,夺理! 束观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留意着体内灵力的变化。 然后他再次失望了。 体内的灵力这一次并没有跟着木陀螺的旋转而动。 看着地上的木陀螺旋转渐渐慢了下来,然后打着旋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束观突然想起,他刚才不是着这么让木陀螺停止的。 于是他盯着地上木陀螺,开始努力地想: ……动起来…… ……动起来…… 束观甚至学着前世看过的某些影视剧中的动作,抬起双臂,两手伸出食中二指,顶住了太阳穴,在心中不断呼唤那木陀螺动起来,仿佛这样就能加强念力一般。 只是那木陀螺依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束观 然后他弯腰将木陀螺再次捡了起来。 灵力没有用,意念也没有用,可这木陀螺刚才确实展露了神奇的力量,那么触发这种力量的条件到底是呢? 束观回忆着刚才的情况。 难道是必须自己身处那样的濒死状态……又或者是体内的灵力出了大问题的时候,这个陀螺才会起作用? 束观想了两种可能,却也无法肯定。 当然,他也不会为了证明这些猜测,再去把自己折腾到濒死状态。 毕竟万一猜错了,那可能就真死了。 束观盯着手中的陀螺沉默了一会。 他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那就是这是自己九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而自己修炼的是九转纯阳功……都是九。 另外,陀螺是转着玩的,九转纯阳功中也有个“转”字。 这是巧合吗? 还是说爷爷他早就…… 束观想想,觉得自己的可能过于胡思乱想了,如果是真的真的不是巧合的话,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接着他将散落一地的玩具都收拢了起来,可惜那个离开桃源村前做的大竹箱被自己压破了,束观有些惋惜。 床也压塌了,束观只能将这些玩具都暂时放在墙角。 如今已经有三件东西,已经展露过神奇的功效,就是不知道其他的玩具,又拥有着什么样神奇的力量。 看来这个解密游戏,还要玩很久啊! 然后束观盘膝在墙角边坐了下来,开始察看起自己现在体内的状况。 ……宛若江河般的纯白色灵力,在比原先宽敞了许多倍的经脉内,缓缓流淌着…… 这是束观内视后看到的自己体内的景像。 而看到这幕景象之后,束观的心中难免激起了惊涛骇浪。 至于让他如此惊讶的原因,有三个。 一名引气期周天功圆满得修行者,体内的灵力浑厚程度,束观大致还是知道的。 虽然这其中,有修炼不同功法会造成不同修行者之间的差异,比如束观修炼的九转纯阳功,乃是天仙级的功法,他每多运转一个周天,增加的灵力浑厚程度肯定要比修炼普通功法的修行者高。 但是束观对于自己当完成周天功圆满之后,体内会有多少灵力,是早有预估的。 毕竟原先他已经是三十六小周天,十六大周天了,距离周天功成只剩下两个大周天。 两个大周天能增加多少灵力?束观自然很清楚。 但是他现在体内的灵力浑厚程度,比起原先的预估的,起码要多了十倍! 这种灵力浑厚程度,恐怕是很多初识境四五重楼的修行者,都比不上的。 束观沉默了一下。 想着刚才突破十八个大周天之后,自己的灵力依然在不受控制地运转周天。 所以最后自己灵力最后到底运转了多少个大周天才停下来的。 他隐约记得在神智模糊之前,好像是多运转了到了二十五六个大周天。 至于最后到底运转多少个,束观却是没有注意到。 但是按照如今体内灵力的浑厚程度,束观都不敢去猜那个数字。 这是 而 “其色微赤,若初升之阳。” 这是九转纯阳功诀上,对于达到一转之后的灵力在内视情况下颜色的描述。 然而束观现在已经是一转了,但灵力的颜色却变成了纯白色。 束观想着刚才从自己丹田中喷薄而出的那些炁精,看来那些炁精并不是简单地被炼化了,而是更原来的九转纯阳起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就是不知道这样变异了之后的九转纯阳气,威力和原先比起来如何。 至于让束观惊讶的 他体内的经脉同样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不久之前,他体内的经脉很多都被撑爆了,更多的都是在断裂的边缘,但此刻却已经全部完全复原。 束观无法肯定这是因为自己沐浴过龙血,让自己的身体的复原能力变得如此强悍,还是因为刚才那个陀螺的原因。 但束观总觉得龙血之力,应该还无法深入到自己体内的经脉。 而复原之后的经脉,比起原先则要粗壮了许多,如果说原先经脉的宽度是一条溪流得话,那么现在的经脉就是一条条江河。 并且束观还能感觉到自己的经脉比原先也变得更加坚韧了。 或许这就是破而后立,受损后恢复的经脉,变得比原先更强大了。 这也很合理,现在他体内的灵力雄浑了这么多,如果还是原来的经脉宽度和韧性,恐怕根本容纳不下。 在内视完自己的体内状况之后,束观终于睁开眼睛。 在他睁眼的一瞬间,昏暗的室内,宛然陡然亮起了两盏明灯,照彻斗室,足足持续了半分钟,束观眼内的神光,方才缓缓散去。 不管怎么说,虽然刚才差点没命,但是总归他现在是周天功彻底圆满了。 而且圆满的程度,好像比正常的修行者要夸张许多。 修行将近两年,算是彻底站上了引气期的巅峰,接下来,就要准备进阶初识境了。 …… 在听到自己的七弟子周天功圆满之后,李至霞扬了扬眉,却没有什么意外。 ……将近两年的时间,这时间在如今的修行者中,倒也不算如何突出…… 不过如果算上他真正的实力的话,那自然不能把自家老七当正常修行者看待,甚至已经不能用所谓的天才来形容了。 李至霞甚至都无法肯定,自己和自己的弟子比起来,到底谁的实力更强一些了。 就是不知道吕祖什么时候会来把这位他亲择的传人带走,自己可教不了老七什么了。 只是到了那时候,老七还能算自己的弟子吗? 突然之间,冷面紫袍道人有些怅然,以及心酸。 当然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日,他也只会为了老七开心。 不过李至霞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初识境的事情,老七你先不要急。” “破境之前,最好还是在前一个境界中多停留一段时间,将境界彻底稳定下来,打好根基,然后再寻求破境的契机。” “这样吧,伱在引气期再停两个月的时间,然后再进初识境吧!” 束观其实觉得自己的根基应该是很稳很厚了,毕竟他的周天功都不知道到底转了多少个大周天才结束的,就现在他体内那浑厚的灵力,那又粗又韧的经脉,还有谁能比他的根基打得更牢固! 不过这些东西很难跟李至霞解释,而且反正也就是两个月,束观倒也没太急着要进初识境。 所以闻言也就点了点头。 “不过为师还是可以先和你讲讲何为初识境。” 接着李至霞继续含笑说道: “所谓初识,识的是天地。只是人一出生,能睁眼视物之后,就已经能看见天地,为何还要说是初识?因为这一个‘初’字,指的是用修行者的眼睛去看天地。” “引气期我们做的事情,是引天地灵气入体,淬炼自身,让我们超凡脱俗。” “但光是肉身的改变,还不算真正的超凡,只有看天地的方式变了,你才能真正脱俗。” “所以初识境的修行过程,就是不断看清天地本质的过程,也是真正悟道的开始。”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品阶高的道术,都必须到了初识境才能修炼的原因。” “因为你未识天地,又怎么可能真正掌控天地灵气为已所用!” “那么师傅,天地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呢?” “呵呵,每个人能看到的天地都是不一样的,这个问题师傅无法回答你。就算是像吕祖那样的天仙,也不敢说自己已经看清天地本质了吧。” “所以我们的见天地,其实乃是见自身,找的是自己道心中的天地,寻的是天地中的自己。” “当你有一日,觉得自己的道心和身外的天地水乳交融,浑为一体,不分彼此,那你就是找到属于你的天地,结出了道胎,成为天地中一个真正超凡脱俗的生灵,下一步就是胎动境了。” 束观听得似懂非懂,同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引气期待都已经修得圆满了,但还是不知道自己的道心是什么。 引气期还好,无非是引气入体,淬炼肉身,就这么修行去就好,跟道心好像关系也不大。 自己不是稀里糊涂也都修到巅峰了吗。 但现在听师傅所言,初识境的修行跟道心就有很大关系了。 那自己该怎么办? 自己连自己的道心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在通过道心找到自己的天地呢? 自己不会就一辈子都停留在初识境了吧。 束观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算了,先修着呗…… ……爷爷不也是好像是无心之人,但一直活的好好的,活了七八十年…… 第247章 五大地仙术 李至霞倒是没有注意到束观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之色,继续为束观授业解惑着。 “刚才为师说的,都是初识境的道境所求。” “当然,初识境也有具体的修炼之法。” “而初识境的修炼,依然以引天地灵气入体为主,不过和引气期不同的是,引气期的引气入体是为了淬炼肉身,强固经脉,而到了初识境,引气入体的目标,则变为了主要淬炼人体内的窍穴。” “人身之内,共有八百三十个窍穴,大部分分布于十二条经络之中,而初识境的修炼之法,就是引天地灵气入体,淬炼这这些窍穴,将其淬炼成和丹田一样能够容纳存储灵力的所在。” “而一旦我们体内能存储灵力的处所越多,体内的灵力自然也就越发浓郁,能够施展道术的时间越久,威力越强,而且气发多处,施术时的变化妙用也就越多。” “不过,这还并不是淬炼窍穴的最重要的目的,就像我们修行,最终求的是长生,所谓的种种道术神通,不过是为了护佑我们在长生路上能一路前行罢了。” “所以初识境的淬炼窍穴,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养出道胎而做准备。” “一旦在道境上,能以道心见天地,而肉身上完成窍穴的淬炼,那么也就是初识境圆满,可以正式开始孕养道胎,进入胎动境了。” “至于初识境的实力等级,我们道门之中,一般以‘重楼’二字为台阶,由易至难,每淬炼完一条经络中的窍穴,则称为登上一重楼,初识九重楼,当你登上九重楼的时候,就意味在修炼之事上,你已经初识圆满了,就看你的道心是否已经见了天地,是否能够胎动了。” 听到这里的束观,突然有些不解地问道: “既然我们身体内有十二条经络,那为什么初识境只有九重楼?” “因为修行界中绝大部分初识境的功法,也只能让伱最多淬炼十条经络,而在十二条经络中,有两条是奇经,极少有功法能淬炼到这两条奇经,那几乎必须是超越天仙法的旷世功法了。” “另外,人体内的八百三十个窍穴中,十二条经络只联结了其中的七百八十个,另外还有五十个经外暗穴,几乎根本无法淬炼。” “不过在 “而其实只要能淬炼成功九条经络中的窍穴,就已经足可孕育道胎了。” “所以初识境的巅峰,一般以九重楼为止。” “老七,你的九转纯阳功诀带了吗?” 最后李至霞如此问道。 束观连忙点了点头。 “拿过来,既然你已经修成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的时间,李至霞就详细地帮束观讲解指点了该如何修炼九转纯阳功的 当李至霞讲完之后,又问了一下束观这段时间在追查的那些事情的进展,比如那个“燕子”的身份,又比如江中那个异物,这些事情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束观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终于将他前些日子某些隐忧讲了出来。 就是为什么他们善已观所有的行事,似乎都能被人事先知道一般。 当然,束观没有说他的怀疑观内有内奸,只是很隐晦地把那些担忧跟李至霞讲了一下。 至于最终将这些担忧讲给李至霞听的原因,自然是他可以怀疑观内的任何人,却绝不可能怀疑师傅李至霞。 而在李至霞听完了之后,很久很久时间都没有说话,他微蹙着那对又直又黑的浓眉,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束观同样沉默地低着头,也没有再说话。 “好了,为师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最后,束观的耳边传来李至霞淡淡的声音 束观应了声是,连忙站了起来,也没敢看李至霞一眼,直接转身朝门外走去。 只是他他即将踏出门槛之时,视线不经意间在门口的那面镜子上扫过。 是的,在李至霞居室的门口处,一直有一面立镜。 因为李至霞是一个很严谨的人,不管是行事,言谈,或者着装。 他无论何时出现在弟子面前,一身道袍总是齐整干净,头上的道冠戴得端端正正。 而这面镜子,就是平常李至霞出门前用来整理衣冠用的。 束观的视线从镜子上扫过,然后发现李至霞正在身后盯着他看,目光是那般的诡异。 而这种诡异感,来源于此时李至霞的双眼,竟然被一种如墨般的黑色笼罩着。 束观心头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本能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李至霞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束观问道。 束观注视着李至霞的眼睛。 那双眼睛中确实有些疑惑之色,但除此之外,哪里有半点异常,更别说什么“黑色”了。 “没事!师傅,我走了。” 束观强笑了一下,接着慌忙走出了门口。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走出门的时候,束观如此想着。 ……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束观一边走,一边如此告诉自己。 只是他的脚步,却突然顿了一下。 因为束观突然想起,这好像不是自己 上一次是在自己刚入门的时候,在择道之礼上,自己进入祖师阁里面那个石室之时,偶然回头看了一眼,也同样看到了李至霞眼中闪过了一缕诡异的“黑色”。 束观的心跳突然变得有些急促。 是自己两次都看错了吗? 束观无法确定,也不敢确定。 他回忆着这一年多来李至霞的言行,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一点都没有。 ……所以真的可能只是自己看错了…… 束观在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 但是紧接着,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是在兰心大戏院初逢姹女的那一次,归元寺三木大师曾经问过李至霞一句话,他问的是李至霞的修行,有没有出问题。 其实作为七仙盟两大宗门的宗主,三木大师这么问是很不礼貌的事情,所以当时站在旁边的束观听闻之后有些奇怪。 也因此他对这件事情才会有一些印象。 此时回想起来,却让束观的神情变得更凝重了一些。 ……三木大师为什么要那么问师傅? 这个问题在束观的脑中盘旋不去。 三木大师,乃是天生灵慧之人,所以才能修成如今已经几乎没人修成的天眼神通。 那么三木大师是不是真的看到了点什么? 否则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问师傅那个问题。 “老七,你在干嘛呢?” 这个时候,一声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束观的沉思。 束观抬头望去,却是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道藏阁的门前。 而齐师伯此时正坐在道藏阁外的躺椅上,疑惑地看着一脸神思恍惚得束观。 “齐师伯,我没事。” 束观连忙回话道。 如今的齐师伯看去更苍老了,一双老眼中尽是浑浊,精神也越来越不好,一天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闭着眼睛在打盹。 不过这位当年走火入魔后只剩下半条残命的老人,依然顽固地活着。 束观在道藏阁外的台阶上坐了坐了下来。 “老七,现在的修行怎么样了?” 齐师伯似乎很开心束观能坐下来陪他说说话,呵呵笑着问道。 “弟子昨日已经周天功圆满了,刚才正在师傅哪里聆听接下来的修行之事呢。” “周天功圆满了吗,好好好!老七你不愧是吕祖亲则的弟子,怎么快就修到引气期巅峰了。” 齐师伯笑得更开心了一些。 ……也不算怎么快吧……六师兄当初引气期圆满就比我快多了…… 对于齐师伯的偏爱,束观还是嘀咕了一句。 “不过,你刚刚周天功圆满,在修行上不能操之过急,先稳一稳,等过两个月再想破境之事,修行路上,最重根基牢不牢,太急的话,以后走火入魔的风险会变大很多。” 接着齐师伯继续说道。 “谢谢齐师伯关心,刚才师傅也这么跟弟子说过。” 束观感激地道,接着他心中一动,沉吟了一下问道: “齐师伯,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就是不知道您会不会生气。” “呵呵,老七你尽问无妨,只要师伯知道的事情,肯定会告诉你。” 齐师伯不以为意地道。 “……师伯,当初您是怎么走火入魔的?” 束观小心翼翼地问道。 齐师伯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齐师伯,对不起,是弟子冒昧了,如果您不想说,就当弟子没问。” 束观连忙抱歉地说道。 齐师伯在沉默了一会之后,却是再次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很是沧桑,脸上所有的皱纹在这一刻似乎都沉浸在了回忆之中。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告诉你的……” “当年,我想杀一个凡人,但是因为天规所限,所以一直无法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很逍遥地活着。” “然后某一天,我从初识入境胎动的时候,走火入魔了,就这么简单。” 良久之后,齐师伯这么淡然地说了一句。 听上去确实很简单。 但是束观却明白对于修行者来说,这是一件多么痛苦折磨的事情,特别是在他不久前刚从李至霞那里听过了初识境的修行过程中,道心有多么重要。 齐师伯明明拥有轻松杀死那个凡人的力量,但碍于天规不能杀。 不杀,道心难定。 杀,违反天规。 或许当时他已经通过道心看见了自己的天地,可惜在自己的天地中却无法畅意而活。 就是在这种矛盾中,齐师伯的道心受损,以至于在破境时出了问题。 束观大致明白了齐师伯当年走火入魔的原因,然后叹了口气。 这应该也是很多七仙盟弟子走火入魔的原因吧。 然后束观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齐师伯,我想进道藏阁中挑几门道术。” “阁里面的道术,除了那几门地仙术,你不是基本都修习过了吗……” 齐师伯本来随口说着,却是突然一顿,皱了皱眉道: “老七,刚才不是说了修行之事不要太着急吗?” “我就先拿那几门地仙术看看,熟悉一下,等过段时间修习的时候好早点上手。” 束观笑嘻嘻地说道。 “哦,这样啊,那老七你自己进去挑吧,不过记得不要多拿,地仙术是我们善已观的镇观之术,你看完一册再拿另一册。” 于是齐师伯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然后闭上了眼睛继续打盹。 束观独自走进了道藏阁中。 他刚才其实对齐师伯说谎了。 原本他确实是不急着进初识境的,但是就在刚才,束观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准备要尽快进入初识境,同时修习那几门地仙术。 这种改变来自于束观心中莫名而生的一些担忧。 束观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或许是如今荆城总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之感。 所以束观想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虽然拥有牛角巨弓和牛耳尖刀的他,无惧任何元婴境之下的对手,但实力这种东西,总是越多越好。 束观走进道藏阁,直接走上了二楼,走到了二楼里面最后方的一个木架之前。 这个木架之上,静静放着五个深紫色的木盒。 这五个深紫色木盒之中,放的就是善已观的那五门地仙之术。 五门地仙法,三件镇观之宝,这就是善已观的真正底蕴所在,也是善已观执守天规,镇压邪魔最重要的利器。 束观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那五个紫色木盒一一打开。 他的视线从木盒内那五册道术秘典上,缓缓扫过。 《斗米问道术》 《千水剑诀》 《搬山术》 《尸傀术》 《雷霆万钧》 这五门地仙术的名字,束观其实早就已经知道。 其中的斗米问道术,是卜卦之术,束观早看五师兄安子春施展过多次了。 千水剑诀,是比青萍御剑术杀力要更加强大的御剑术,而三师姐芮剑翘终日都坐在小湖边的瀑布下悟道,悟的就是这门千水剑诀的剑道,不过束观从来没看三师姐施展过这门御剑术,据说她至今也没能真正修成这门地仙级的御剑术。 搬山术,据秘典上记载,这门道术在几个元会之前,如果修成的话,是真的能把一座山岳搬离原地的,至于能搬多大的山,看得自然是你自身的修为境界。 不过这门道术目前善已观弟子中没人修炼,因为修炼搬山术,需要走土之道途的修行者。 当然,束观要修习的话,还是能修习的,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遇到过道途障壁。 至于没有道途障壁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他走的是阴阳大道道途,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而尸傀术,束观更是熟悉不过,因为每个月他都会和李至霞一起,用这么道术帮助韩彪苏醒过来。 最后一门地仙术,则是雷霆万钧,这听名字就知道是一门雷之道途的道术,目前善已观中只有李至霞一人修炼了这门道术。 束观当初见师傅施展过一次这门雷霆万钧,抬手间就是召来九道天雷,将占地足有上千平米的富华仓库整个轰塌。 ……那么,自己应该首先修那门道术呢…… 束观的目光在五册道术秘典上逡巡,有些犹豫。 ……斗米问道术?……不急,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提升战力。 ……搬山术?就算自己能让道术恢复它最初的威力,但只有引气期的实力,想来也搬不了真正的山岳。 如果只是搬块大点的石头来,那也没什么意义。 束观最终视线在千水剑诀和雷霆万钧两册秘典上来回看了许久。 然后他咬了咬牙,伸手拿起了那册雷霆万钧。 第248章 四月十四 荆城市市长谭延闓,今年五十三岁,对于他这种层级的官员来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谭延闓出身名门世家,是楚洲人氏,他的爷爷曾任大华天朝的吏部左侍郎,而他的父亲则更了不起,是大华天朝明光朝的状元,历任翼州监察御史,凉洲按察使,闽洲布政使,最后当上闽浙两洲总督,授兵部尚书衔,是大华天朝末年的几大名臣之一。 而谭延闓幼承家学,自幼天资聪颖,少时既有才名,十八岁参加童子试,就中了秀才,二十二岁中了举人,可惜就在他赴京赶考的路上,大华天朝却在一夜之间轰然倾塌了,所以他最终没能考上过进士。 据谭延闓身边的人透露,谭市长至今也是为这件事情遗憾不已。 而大华天朝如果没有倾覆,或许谭延闓在仕途上的成就,甚至有可能超越他的爷爷和父亲。 当然,能够在五十多岁的年龄,当上荆城这大华中原腹地 不过谭延闓能当上荆城市长,固然有家族留下的人脉资源的原因,但他自身的能力同样优秀,而且他前半生的经历也堪称传奇。 大华天朝倾塌后,深受打击的谭延闓消沉了一段时间,几年之后方才重新振作起来,却又对当时想要结交他们谭家的楚洲督军双手奉上的官职不屑一顾,独自跑去南方投笔从戎,加入了那时候形势岌岌可危的新军。 不得不说谭延闓的目光非常好,因为他加入新军没多久,新军就开始强势崛起了,而当谭延闓随着新军杀回荆城之时,已经是新军中一个主力师的师长了。 新军攻下荆城之后,因为他谭家在荆城的声望地位,也因为谭延闓自身的才学能力,被当时的北伐军中路统帅特意留下来主持善后事宜。 于是谭延闓又由军转政,新军北伐胜利之后,他顺理成章地被认命为了荆城市长一职。 此后谭延闓主政荆城十余年,政声也一直颇佳,虽然说做不到人人交口称赞,但大致也从来没什么民怨,就连颇为挑剔的徐平西对这位荆城市长也没什么意见。 要知道自从西平西当上楚湘总督军之后,可是连续赶跑了五六任楚洲高官,但是却从没想过动谭延闓这个荆城市长的念头。 在如今的大华国内,这已经算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而谭延闓除了能力出众之外,同样也极为勤勉,和他那个夜夜笙歌,不到天明不肯回家的儿子不同,谭延闓则是几乎每日都要工作到深夜时分。 这一天,谭延闓和往常一样,处理完各种政务后,回到府邸中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左右,等候着他的仆娘立即端上来一直温热的莲子银耳羹,这是谭延闓每天要吃的夜宵。 而在吃过夜宵之后,谭延闓就来到了自己的书房,他的太太睡得早,所以一般如果九点以后回家,谭延闓就不去卧房,而是直接睡书房了。 走进书房,谭延闓打开了电灯,然后下一刻,他就看见了一个脸上蒙着黑巾的黑衣人,正坐在他平常坐的那个书桌后的位置上。 “来人!” 谭延闓几乎想都没想,就大声呼唤起了护卫。 同时很灵活地一个箭步,冲到了旁边的书柜之前,飞快地打开了书架上的一个暗格。 虽说早已离开军中多年,但他毕竟曾经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军人,此时不谭延闓但临危不乱,而且就算如今年纪大了,但动作依然矫健。 只是他打开暗格之后,却发现暗格里面空空如也。 谭延闓的脸色这才微微一变。 “你是在找这个吗?” 端坐在书桌后的黑衣人,将一把博洛尼手枪扔到了书桌上,淡淡地对谭延闓说了这么一句。 黑衣人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因为脸上蒙着黑布的原因。 说话的同时,黑衣人从书桌上摆着的一叠白纸中抽出了一张,将那张白纸从中对折了起来。 谭延闓看了一眼书桌上的手枪,厉声喝问了一句道: “你是什么人?潜进我府中想干什么!” 谭延闓此时依然保持着相当的镇定,而此时大声喝问不但是是为了拖延时间,也为了引来府中的卫兵和仆人。 那黑衣人却是没有搭话,也别有制止谭延闓故意的大喊大叫,只是埋头折着手中的那张白纸。 十几秒后,书房门外依然静悄悄的,没有响起谭延闓期待的脚步声。 这么久还没人来,谭延闓终于意识到不对了,然后他立马转身就朝书房外跑去。 黑衣人抬了抬手,只见谭延闓整个人就倒飞而起,落在了他自己那张宽大的胡桃木书桌上,全身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住了般,再也动不了了。 这一刻,谭延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因为他终于知道自己遇上什么人了。 而这个时候,那黑衣人手指灵巧翻动间,也终于折好了那张白纸。 他折出来的是一只纸燕。 黑衣人拿起纸燕在谭延闓的眼前晃了一下。 “我是燕子。” 蒙面黑巾下,再次传出了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谭延闓猛然一怔。 他当然知道“燕子”是什么人,如今的荆城,“燕子”这两个字的名声,甚至比督军徐平西的名号还要响亮一些。 “你为什么……要找我……” 谭延闓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地问道: “我谭延闓自认为官清正,虽然说不上造福一方,但也算兢兢业业,没做过什么亏心之事!” 说着说着,谭延闓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似乎有些气愤和不甘。 黑衣人盯着他的眼睛,漠然说道: “谭延闓,伱真的没有做过亏心之事吗?” “十六年前,珞珈山下,你不亏心吗?” 黑衣人最后的这句话,让谭延闓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苍白至极,身躯不受控制般颤抖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的谭延闓,似乎极为害怕,也似乎他隐藏了多年的秘密,突然被人揭开了般的仓惶。 “我是什么人?是该让你看看我是什么人,否则就算杀了你,心中又怎能有畅快之意呢!” 黑衣人似是自语般喃喃地说着,然后另一只手缓缓摘下了蒙着脸的黑巾,将自己的脸展露在了谭延闓的面前。 于是谭延闓的脸色,从雪白变成了一片死灰。 “……是你,居然是你……你就是燕子……” 谭延闓先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至极的事情般,他面脸上的肌肉,全都作着不规则的扭曲,而且在簌簌地抖动着着。 “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才来找你吗?” “燕子”则是继续说着。 他将书桌上的台历拉了过来,放到了谭延闓的眼前,指了指台历上显示的日期。 台历上的日期,翻在四月十四这一页。 这还是今天早上谭延闓自己亲手翻的。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谭延闓看着那个日期,慢慢地眼中露出了恍然之色,然后眼神变得更加恐惧。 “现在才想来吗?看来这些年你还真从来没有内疚过。” 黑衣人的语气中,多了些许嘲讽之意。 “是的,今天就是那三万人的祭日,所以我选择在今天来杀了你。” “你不能杀我!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有天规压着的,你不能杀我一个凡人!” 谭延闓歇斯底里般疯狂大叫起来。 “呵呵,你对我们的事情,知道地还真多,看来当初他是真的将你当朋友,才会把这么多事情告诉你,或许这也是你在十六年前,敢那般肆无忌惮行事的原因吧!” “但是对我来说,还呐有什么天规呢!” 说话之间,“燕子”伸手,用手中燕子的翅膀,在谭延闓的喉间轻轻划过,切开了谭延闓的喉管。 谭延闓的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来,闪过了绝望而悔恨的光芒,然后消散,口角则可怖地歪曲着,喉间汩汩涌出了鲜血,将那那只纸燕瞬间浸染成通红。 “燕子”看着那些浓稠的鲜血自谭延闓的喉咙间淌出,流到了胡桃木书桌桌面上,在滴滴答答滴露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 红色的地毯上,多了一片更加深沉的暗红。 “倾尽东湖的水,也洗不尽珞珈山的血。” “何况这些年来,为了保持你的名声,你做的龌龊事又哪里少了!何来不亏心之说。” “燕子”淡淡冷笑着,将那只染血的纸燕,放在了谭延闓扭曲的脸庞上。 然后还是拿出了一个相机,对准谭延闓的脸拍了几张照片。 然后他发出了一阵状似无比欢畅舒意的大笑起身打开了书房的窗户,纵身飞进了窗外的夜色中。 …… 束观给自己做了一张新床。 他原来的那张床,昨天周天功突破的时候,已经被他自己压塌了,所以不得不要重新造一张。 跟着老瘸子生活了十八年,老瘸子的巧手他算是继承了一大半,所以造一张床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自己在山崖砍了一棵树,只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做好了一张单人床,毕竟在除了巧手之外,他还拥有着超凡的力量。 做好木床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为了晚上不至于打地铺,束观连玄城小道士送来的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直接讲床架帮进自己卧室内开始组装。 而在组装新床的过程中,束观发现了自己住了快两年的这个房间中的一个秘密。 这里要说一下的是,束观住的这栋半边楼,以前是属于那位十六年前战死的翟天赐师兄的,而束观住进来的时候,里面动物桌椅床榻各种家什一应俱全,束观对这些东西本来也没要求,也就直接用这翟师兄留下来的东西,甚至这两年来移动都没有移动过。 而这时他在组装新床的时候,却发现原先放床的地方,在原先床柱挡着的墙壁上,居然有一个暗柜。 因为束观以前从来没动过那张床,加上这个暗柜也没有特别用灵力法阵隐藏,所以他反倒一直没有发现异常,直到今天装新床的时候,才发现墙壁上有一块木板是可以移动的。 而移开那块木板,里面是一个半尺来高的暗柜。 而既然翟师兄没有布下隐藏法阵,看来这暗柜原先也并不是为了藏什么特别重要隐蔽的东西,可能只是为了方便取物罢了。 而在暗柜之内,此时只放了一本纸页泛黄的书册。 另外还有一枚黄金打造的长命锁,一块玉佩。 束观先是拿起那枚长命锁还有那块玉佩看了一下,然后很确定这不过是正常的妇孺的饰物,而并不是什么修行者的法宝器物。 接着他又拿起那本泛黄的纸册,随意地翻看了一下,这却也不是什么道术功法秘典,而只是一些记叙日常之事的笔记。 ……翟师兄果非常人,居然还写日记…… 束观心中如此赞叹了一句,接着将那本毕竟还有玉佩,长命锁都先放在一旁,开始专心地组装起自己的新床。 华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将整张木床拼接好,再铺上新的被褥,又去吃了晚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左右了。 本来束观是准备直接开始着手修炼九转纯阳功的 在想了一下之后,束观决定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 于是他拿起那本翟师兄留下的笔记,躺在了床上,开始仔细翻阅起来。 然后足足看到 而在整本笔记中,也没有什么什么特别隐秘重大的事,不过如果真的有那等隐秘之事记载的话,翟师兄恐怕也不会这么随便把这本笔记这么放着。 而这本笔记其实也不能说是真正的日记,因为从最早一篇记录到最后一篇记录的时间跨度非常大,足有三四十年之久,从翟天赐还没修行开始,直到他战死的前夜,其间的记载断断续续,有时候几年时间也没有一篇,有时候一天之内就有五六篇。 至于记录的东西,大多是一些心情感悟,这奔笔记,更想是翟天赐自己跟自己倾诉心事的媒介。 所以在看完了整本笔记之后,虽然没有看到束观一开始希望能看到的那些修行界的秘事,但倒是对那个久闻其名却未谋其面的翟师兄的为人,有了很多的了解。 翟师兄,原来是一个很“俗”的人。 这里的俗,并不是市侩庸俗的俗,而是说翟天赐是一个心中装了太多红尘俗世和俗事的人。 他会为了目睹或听闻的人间不平耿耿于怀,夙夜难眠,所以才会在这本笔记上写下自己的心情。 在这本笔记中,他抱怨最多的,就是天规太过严苛。 “既已超凡,何以被拘束若此。” 这是翟天赐写在笔记中的一句话,那句话的字迹,写得力透纸背,显示了当时翟天赐心情的激荡愤懑,至于写下这句话的原因,是因为那一日,北伐新军的前锋来到了荆城之外。 总之,翟天赐师兄就是这么一个修行了几十年,依然如此热血而又有点天真的人。 所以最后他才会很快就被卷进十六年前的那场新旧军阀的大战中。 难过当初师傅曾经说过一句话,翟师兄其实更适合去书院,而不是进他们善已观。 至于翟天赐这本笔记中的最后一篇,只有寥寥数语。 “未曾想到他竟会行此卑劣之事,翟某眼瞎,错将小人当成君子,悔不听齐师伯之劝。今日之战,唯死而已!” 言辞之间,似有极大的愤怒和一去不回的绝意。 整本笔记,到此戈然而止。 束观看了看最后一则笔记上所写的日期,赫然是:大华民国十七年四月十三日。 束观不知道翟师兄最后一则笔记中的那个“他”是谁,又做了什么什么事情让翟师兄如此愤怒,而且好像还跟齐师伯有关系。 ……荆城大战的时候,齐师伯好像还没走火入魔吧…… 束观如此想着,然后缓缓合上了这本笔记,目光转向了那个长命锁还有那个玉佩。 在翟师兄的笔记中,倒也提到过这两件东西,就在倒数 长命锁是他送给周岁女儿的礼物,那个玉佩则是送给他妻子的礼物。 对于翟师兄在修行了几十年之后,突然娶妻生女的事情,束观一点都没有意外。 因为翟师兄就是这样一个随性潇洒,不愿受拘束之人,在笔记中他也记录自己和那位女子相识成婚的经历。 那些记录倒是让束观想起了自己和荣苗之事,颇有些感慨触动。 不知翟师兄的妻女如今如何了,这件事情他倒是今天看了翟师兄的笔记之后才知道。 对了,不如去找木师兄问问,他应该会知道,总要把翟师兄留下的这两件东西送回给他的家人的。 束观抬头看了下窗外的天色,已然大明。 于是他起身走出了半边楼,去找木尧了。 这个月实在太忙,然后又有点卡文,更新确实不给力,下个星期又要出差一个星期,应该又要请假一天。 等我回来看能不能多写点吧。 第249章 五百年前的祖师 “翟师兄却确实有一位妻子还有女儿,她们都住在荆城。” 当束观拿着那本笔记,还有那个长命锁以及玉佩找到二师兄木尧的时候,木尧也是颇为惊讶。 当初因为对翟师兄的尊重,他没有移动过半边楼内的任何东西,所以没有发现那个暗柜。 “这些年来,我每隔一段时间,会去看望一下翟师兄的妻女,有时候师傅也会去,至于翟师兄妻女的生活,一直由太一观陈道士暗中照拂着,所以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么二师兄,这两样东西……” 束观将长命锁和玉佩递了过去。 木尧却笑着摇了摇头道: “束师弟,既然这些东西是你找到的,而且当初你一眼就挑中了翟师兄的半边楼,跟翟师兄冥冥之中也算有缘人,这些东西还是由你送过去吧!也顺便去拜见一下翟师兄的家人。” 束观自然不会推辞,点头答应了下来。 然后木尧告诉了他翟师兄那妻子如今所居之处,束观本来准备等会就直接过去。 然后就在此时,李至霞却大步从崖顶之上走了下来,手中拿着一份报纸,他的脸色非常严肃。 “昨夜荆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荆城市的市长谭延闓,被那个‘燕子’杀死了!” 李至霞对两名弟子说了一句。 “什么!” “什么!” 木尧和束观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李至霞将手中的报纸递了过来。 木尧接过打开,束观则忙不迭已经将头凑了过去。 这份报纸自然还是《秋海棠报》,而今日《秋海棠报》的头版头条,赫然是一行血红的大字: 一代英杰暴毙书房!‘燕子’大侠何以出手? 下面就是一幅照片图案,只见一名中年男子仰面躺在书桌上,在他的脸上放着一只染血的纸燕。 木尧抬头正要说什么,李至霞却是摆了摆手。 “伱们两个,跟我过去看看。” “其他事先过去再说。” …… 几十分钟之后,李至霞,木尧,束观三人已经出现在荆城市长谭延闓的府邸中。 谭延闓的府邸就在就在郢城区钟楼大街之上,距离荆城市政府之后几千米的距离,是一个小型的别墅,里面有面积不算大的园草坪,还有一栋四层楼高的洋楼。 以谭家簪缨世家的底蕴,自然可以拥有更加豪奢宽阔的宅邸,事实上谭家也确实在荆城多处地方拥有好几座庄园大宅,像谭延闓的儿子谭大少谭明城,平常就基本住在那些庄园大宅中,根本不会来这个小别墅住,当然也是因为不想被父亲谭延闓约束了他天酒地。 而谭延闓主要是为了办公方便,才特意购置了钟楼大街上的这套小别墅的。 当李至霞师徒三人来到这处谭延闓的府邸时,府邸外的街上已经停满了各式车辆,还有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守在外面,里面隐隐有许多人的痛哭声传出。 师徒三人各自拍了一张隐身符,然后就直接走了进去。 别墅之内,此时可谓是人满为患,谭延闓这样的人死了, 当然,目的各有不同罢了。 就像此时在别墅内放声大哭的人很多,但至于有几个是真心悲恸的,就不好说了。 而别墅洋楼的一层大厅中,此时放着一具紫檀棺木。 事出突然,自然没有这么快能找到停放谭延闓遗体的地方,能够临时找来这么一具棺木,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而在棺木边,此刻也围了不少人,束观看到了许久未曾逢面的谭大少,谭大少就跪下棺木的前方,双手搭在棺木之上,哭得惊天动地,涕泪横流。 但是束观能够看得出来,谭大少是在真哭,也是真的悲恸。 很难想象这个每次见到,都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青年,有一天会哭得这么可怜。 而此后这个终日走马章台,靠着父亲庇护活的轻松惬意的纨绔子弟,此后的人生恐怕要彻底改变了。 束观有些感慨地想着,跟在李至霞的身后,穿过人群,走上了大厅边上的楼梯。 他们很快就在别墅的三楼,找到了事发的那个书房。 这个书房里面此刻倒是没有任何人在,只是门外守着两名卫兵。 师徒三人直接用穿墙术从两名卫兵的中间穿墙而入。 然后木尧扬手一挥,手中出现一枚绿叶,绿叶飞到空中,瞬间变得奇大无比,将整个书房内的空间团团裹住,接着绿光一闪,整片树叶没入了周围的墙壁中消失不见。 “好了,现在我们在里面闹出什么动静,外面都没有人能听见。” 木尧笑吟吟对李至霞和束观说了一句。 束观看了木尧一眼,师兄这话说得很是惹人遐思啊。 而李至霞已经踱步走到了那张书桌之前前,按照《秋海棠报》上刊登的照片,谭延闓就是死在这张书桌上的。 书桌之上,犹自残留着许多血迹,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地上也同样有一滩干涸的血迹。 李至霞的目光从那些血迹上扫过,皱眉不语。 木尧和束观两人,则已经飞速地将整个书房都搜查了一遍。 “师傅,好像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木尧来到李至霞身边说道。 话声未落,木尧的神情却是微微一动,而李至霞已经更先一步抬目朝门口方向望去了。 只见书房的四周,再次浮现了刚才木尧扔出的那片树叶,翠绿的叶身微微荡漾了一下,然后两道身影从叶片中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黑黑瘦瘦,容貌拙朴的僧人,却正是归元寺的三木大师。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肤色蜡黄,阔口狮鼻,长着一对八字眉的少年僧人,自然正是龙树。 “见过至霞真人。” “见过三木大师。” 李至霞和三木大师互相行礼,而束观则朝三木大师身后的龙树小和尚微笑点头。 倒是很久没看见这小和尚了,不知道他的小金刚身练得怎么样了。 龙树则也是朝束观嘿嘿笑了一下。 “三木大师,这件事情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三木大师的突然到来,让李至霞略微有些讶异。 因为当初善已观,归元寺和岳澜书院三家协商过,“燕子”的事情归善已观负责,所以此时李至霞才有如此一问。 “至霞真人,还请稍待,等苏山长来了再一起说。” “苏山长也来?” 李至霞浓眉一扬。 而就在此时,房中的那片巨大的绿叶再次亮了起来,紧接着响起了苏颉的声音。 “荆城发生了如此大事,我又岂能不来。” 岳澜书院山长苏颉缓缓自绿叶中走出,而在他身后跟着的则是杨鉴清。 苏颉说的没有错,虽然谭延闓只是个普通人,但他的身份却太不普通,而且又是死于修行者之手,所以对于七仙盟来说,这同样是一件大事。 苏颉神情严肃地来到了李至霞和三木大师的身前。 “这一次,必须要把这个’燕子’找出来了,此人对尘俗之事的干涉已然太大,不知下一次他又要对谁动手。” 苏颉如此肃然对其他两人说道。 李至霞微微苦笑了一下道: “苏山长所言自然无错,只是我们善已观找了那人半年之久,却是至今没有任何关于那人身份的线索。” 苏颉的视线在这个书房内扫过,他同样看了看书桌上以及地毯上的那些血迹,也同样没有丝毫停留目光。 接着苏颉视线转回了书桌之上,他先是看了一眼桌上的那把博洛尼手枪,走了过去把那把手枪拿了起来,竟是非常熟练地退出了弹匣,低头看了一下。 “这把枪没有开过。” 苏颉如此说了一句。 “刚才弟子已经找人打听过了,据说昨夜谭延闓进了书房之后,府上的下人卫兵都没有听到书房中有任何异常的声音传出,直到今天清晨,谭延闓的夫人见谭延闓出来的比平常晚了一些,所以进书房察看时才发现谭延闓已经死了。” 木尧在边上为几位师长介绍了一下情况。 对于他打听到的事情,书房里的这些人都没有意外。 一名修行者杀一个普通人,要做到悄无声息是很简单的事情,就像此时他们这么多人在这个书房中,但是门外的人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而此时苏颉已经将手枪放回了书桌之上,目光在书桌的纸笔等物品上仔细地看着,然后他的视线在扫过了那本台历。 一开始的时候,苏颉的视线并没有停留,但是却又马上转了回来,神情似是变得有些奇特。 他伸手将那本台历拿了起来,看着台历上的日期,目光闪动,似是想起了什么。 而这个时候,杨鉴清说了一句话。 “那个‘燕子’为什么要杀谭延闓?” 杨鉴清有些疑惑地说着: “那‘燕子’以前两次出手,一次杀了豪尔赫,一次杀了周半城,皆是荆城民众恨不得生啖其肉之人。” “但是这谭延闓一直官声甚清,亦是荆城望族,担任这荆城市长多年,从未听闻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那位‘燕子’这次为什么要下手杀他呢?” 杨鉴清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句话,让他师傅苏颉,还有李至霞,三木大师三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古怪至极的神情。 然后苏颉转过头,对自己的弟子认真地说了一句。 “不,这人确实该杀。” “杀的好。” 李至霞也是说了这么一句。 甚至连三木大师,都是点了点道: “死有余辜。” 这一下,不仅是杨鉴清,包括束观和龙树两人,都极为意外地看着他们的师傅们。 这个谭延闓,到底曾经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以至于让三位师长此时竟都对他的死隐隐有畅快之意? 只有木尧似乎知道些什么,所以对于三位师长此时的反应没有任何异常,脸上也是颇为赞同之色。 而苏颉则是举着那本台历,指着上面的日期,对李至霞和三木大师说道: “你们还记得这个日子吗?” 李至霞和三木大师对视了一眼,接着点了点头,脸色都无比郑重。 “你们说,‘燕子’杀谭延闓,是不是就是为了当年的那件事情?否则他挑昨天这个日子动手,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接着苏颉继续问道。 “如果是为了那件事情的话,那么这个‘燕子’有没有可能十六年了前就已经在荆城了,而且和当年那件事情有很深的关系,可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我们荆城有这么一个人。” 李至霞皱眉说道。 “不错,我也想不出,如果说这样一位强者,一直藏身在荆城,此前从未展露行迹,但如今却又连续出手,实在是太不合理了一些。” 苏颉也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三木大师,突然宣了一声佛号,接着对李至霞和苏颉说道: “两位,今天老衲其实有一件事情要找两位商议,正是关于如何找到这个‘燕子’只事。” 李至霞和苏颉两人齐齐望向了三木大师,皆有意外之色。 他们对于这件事情,本来都已经一筹莫展,没想到三木大师似乎找到了办法。 而三木大师此时看向了李至霞,沉吟了一下道: “至霞真人,你还记不记得五百年前,贵观那位栖霞真人之事?” 李至霞脸上闪过一丝异色,然后点了点头。 “当年贵观的栖霞真人走火入魔,只是很长时间都无人察觉,至于后来被发现的原因,至霞真人你还记得吗?” 三木大师看着李至霞,继续说道。 李至霞沉默了一下,再次点了点头。 “我记得。” “是因为贵寺的一名大师,在那位被栖霞师叔祖控制的画师施子斌的渡灵法会上,以召灵之术召来了施子斌的魂魄,方才察觉到了栖霞师叔祖的真面目。” 三木大师依然深深地望着李至霞,缓缓说道: “召魂之法,乃是极难修成的一门神通,对于修习此神通之人的条件和要求都极多,像老衲就无法修成那召魂之术。” “事实上,我们归元寺五百年来,也就只有那位空尘师祖修成了召魂之术。” “而那位空尘祖师其实还善在人间,老衲这一次特意把他给请来了!” 最后,三木大师如此说道。 第250章 为什么不阻止我 三木大师的话,让书房内蓦然安静了一下。 五百年前的那位空尘大师将要回来? 一名修行者能活到五百年以上,怎么也得是返虚期也就是陆地神仙级别了吧。 当然,在佛门中将这个境界称为罗汉。 不过不管是善已观还是岳澜书院,其实也都还有这种境界的强者存在,所以李至霞和苏颉倒是很快收起了震撼之色。 “贵寺那位空尘大师,如今已经来了吗?” 接着李至霞扬眉问道。 “老衲已经焚燃秘香,将那‘燕子’的事情禀告空尘师祖,而空尘师祖也已经同意回来,不过要回到归元寺,应该是在明后两天之内。” 三木大师如此说道: “另外,据空尘祖师所言,要施展召魂之术,那么死者的尸身,特别是眉心灵台之处,是绝不能被破坏的,否则很难将死者的魂魄召唤回来。”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必须派人日夜守护着那谭延闓的尸体,以防万一。” 李至霞想了想道: “那不如由我们三家,各派一名弟子守在这里吧。” “如此甚好。” 三木大师当即表示同意,苏颉自然也没有意见。 最终决定善已观由木尧,归元寺由龙树,岳澜书院由杨鉴清三人就留在谭府,看守着那谭延闓的尸体,一直到空尘祖师到来为止。 “虽说这次有空尘祖师前来相助,届时我们可以知晓那‘燕子’是如何杀死谭延闓的整个过程,不过如果当时‘燕子’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真容,那么我们恐怕还是无法发现那‘燕子’的真正身份。” 最后三木大师还是如此说了一句。 “但总比现在我们这样全无头绪来的好!” 苏颉则是笑着说道: “或许我们看到那个‘燕子’,就能直接把他认出来了呢!” 不久之后,束观和师傅李至霞一起离开了谭延闓的府邸,不过束观没有直接回善已观,而是跟师傅说了一声之后,独自去了江阳。 因为翟师兄的家人,如今就住在江阳区,而束观是准备先将翟师兄的遗物送回去。 …… 夜色渐渐笼罩了谭府。 白天前来吊唁的宾客们也都逐渐散去了,临时变成灵堂的大厅中,只剩下了一些谭延闓的亲属,而到了十二点之后,这些亲属也都离开了。 不过谭大少谭明城还在,另外还有两个谭延闓的本家子侄,他们晚上都是要守灵的。 而在大厅正上方的三楼书房内,同样有三个人今夜将彻夜无眠。 他们自然七仙盟的三位弟子木尧,杨鉴清和龙树。 他们三人已经在这书房中坐了一天了。 其间这书房中也进来过人,有特意来勘探现场的探长巡捕,也有来收拾拿去东西的府中仆人。 当然,这些普通人是无法察觉木尧几人在房间内的,不管是用隐身府还是其他办法,他们都能轻松躲过那些凡人的视线。 只不过一天到晚闷在这样一个房间中,确实有些无聊就是了。 木尧和杨鉴清倒还好,木尧是几乎坐在地上打坐了一整天,他修的本来就是木之道途,心性自然沉稳安静至极,以前桑立人都曾经开过玩笑,说是二师兄如果到了森林里,完全可以当一棵树当一个月。 当时木尧想了想,表示自己能当三个月的树没问题。 所以今天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自然是小意思。 或许这也是李至霞让他而不是让束观在这里留守的原因。 至于杨鉴清,那就更没问题了。 作为一名书院弟子,让他在一个藏书极为丰富的书房中呆一天,这简直就像把一名好色之徒扔进女人堆中关禁闭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想都想不来的美事。 所以杨鉴清的这一天,是坐在书桌后的那张真皮靠椅上,美美地看了一天书。 据他所说,这个书房中的藏书,质量之高恐怕整个荆城都无处其右了。 毕竟谭延闓当初可是是十八岁中秀才,二十二岁中举的牛人,如果他不是跑去南方加入了新军,而是在荆城潜心搞学问的话,恐怕同样能成一代大家。 所以今天这书房内真正觉得无聊的人,其实只有龙树一人。 自从他师傅三木大师离开之后,大概也就过了十分钟,龙树就开始在书房内不停地绕圈,这个相貌丑陋而精力旺盛的小和尚,从早走到了晚,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整个书房中,几乎每一寸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这真的没有一点夸张,除了木尧打坐的那一块地方以及杨鉴清坐的椅子,书房内所有的地方龙树都走过来,包括墙壁和屋顶以及每一个书架的上端。 这确实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少年和尚。 某一刻,看着旁边不停走动,唉声叹气的龙树,杨鉴清无奈地放下了书本,哑然失笑般问道: “你的慧明师兄呢?这种事情本来你师兄来比较合适。” 杨鉴清和龙树曾经在去年的联合搜寻队的时候,曾经在一起一个多月,两人的关系很熟,说话自然可以随便一点。 然后只听龙树懊恼地叹了口气道: “慧明师兄前几天去襄城了,昨夜刚刚回来,所以师傅今天就把我带来了。” “去襄城?慧明师弟跑去襄城干什么?” 杨鉴清如此问了一句,他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好奇,纯粹是随口这么一问。 而龙树也是很随意地回答道: “我也不怎么清楚,好像是师傅让师兄去襄城带一个人回来,听说是一个什么杂货铺的老板。” 三人之间,基本上都是这么沉默地呆在这个书房中,偶尔三人也会交谈几句。 像木尧还特意问了杨鉴清,他们书院如今找那个姹女的事情怎么样了。 杨鉴清苦笑着表示,自然上次在银乐城那边围捕那个姹女失败之后,那个姹女就变得更加疯狂了,这段时间又有两名弟子折在了那个姹女的手中,而且那姹女竟似在挑衅他们书院一般,每次出手都会故意留下一些行踪线索,问题是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是无法真正找到那个姹女。 “现在我们岳澜书院中几乎已经没有人了,所有人都已经出动,满城追索那个姹女。” 夜色渐渐深重。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折腾了一天的龙树,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坐在书房门口的一张椅子上。 这个时候,书房外的走廊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人的自语声。 “夫人也真是的,这么迟了,还要我来书房找老爷生前的笔记,明天早上再找不行吗?” 似是有一名仆人,如此一路嘟囔着走到了书房门口,然后推门走了进来。 在他推门而进的一瞬间,书房内原先得三个人身影齐齐隐去。 走进来的仆人穿着一件长衫,头上还带着一个帽子,低着头,加上书房内原先并没有开灯,所以就算此时坐在门口边的龙树,也没有看清那个仆人的容貌。 仆人进来之后,先是回身关上了书房的门口,接着朝书桌这边走了过来。 此时那龙树坐在门口旁边,杨鉴清坐在书桌后,木尧则盘膝坐在两人中间的一个书架旁的地面上。 两三步间,那仆人已经走到木尧的身边。 这个时候,木尧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不对的地方,在于这个仆人进了书房之后,一直没有开灯。 书房内很黑,对于修行者来说这种黑暗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伸手不见五指。 所以一个普通人,进了书房之后,最应该做的一件事情,应该就是开灯。 然而这个仆人却没有开灯,而是关门之后就直接走了过来。 这不对劲! 木尧心中闪过一丝警兆。 只可惜,他的警觉还是来的稍迟了一些。 那名仆人低着头从他的身前走过,似乎根本没看见坐在他旁边地上的木尧。 此时木尧的身上贴着一张隐身符,普通人自然是看不见他。 只是当木尧心中的那缕警意刚刚生起的时候,变故就发生了。 却那名仆人眼看就要从他身前走过的时候,突然抬起一只脚,准确无比地一脚踹在了木尧的胸口处。 同时一种可怕至极的气势和灵压,从这“仆人”的身上升腾了起来。 一股汹涌磅礴至极的灵力,涌入了木尧的体内,顺着他的经脉,直攻木尧的灵台。 木尧甚至没有能做出任何反应,也没能施展出任何道术,扑通一下就倒在了地上,直接晕了过去。 “仆人”在一脚踢晕木尧之后,身形一晃,鬼魅般出现在书桌旁,此时的杨鉴清在大惊失色的同时,刚刚将腰间长剑抽出一半。 “仆人”一掌按在杨鉴清持剑的手掌上。 铿锵一声,出鞘半截的剑身,硬生生被压回了剑鞘之内。 同时那“仆人”一掌拍在了杨鉴清的额头上。 于是杨鉴清和木尧一样,当即昏迷了过去,身躯从真皮座椅上软软滑落到了桌底。 然后是一声怒吼响起,坐在门口的龙树终于反应了过来,现出身形,像一头猛虎般凌空朝这个神秘的“仆人”扑了过来。 数米距离,瞬息而至。 龙树扑到了“仆人”的头顶上方,双手合拳,朝“仆人”的头顶狠狠砸下。 “仆人”依然没有抬头,随意地朝上方同样一拳轰出。 他的拳头后发而先至,在龙树的拳头距他头顶还有半尺距离时,已经先一步轰在了龙树的胸口。 龙树的身上,蓦然升腾起一团金光。 然后这么可能是五百年来,归元寺弟子中天赋最高,天生拥有小金刚之体的小和尚,“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 然而他却并没有像木尧和杨鉴清两人一样直接昏迷过去,双手拳锤依然不依不饶地朝“仆人”的头顶上砸去。 此时“仆人”的话拳头,尚未离开龙树的胸口,只见拳轮之上,陡然有紫黑色的光芒微微一闪。 龙树的身躯,猛然变得僵直。 此时他的拳锤离“仆人”头顶尚离三寸距离,所以这记拳锤终究是没有落到“仆人”的头顶。 然后龙树从空中直直摔了下来,摔在了僵硬的胡桃木书桌上,浑身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然后也终于晕了过去。 今日在这书房中的,如果不算束观的话,都是荆城七仙盟二代弟子中最强大的几个人,三人合力,足以对抗一般的胎动境强者。 然后此刻,却是在几秒时间内,就被这个闯入的仆人全部击倒了,甚至几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仆人”缓缓收回了拳头。 他低头又看了昏迷在桌上的龙树,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似乎刚才的 “仆人”确实很强大,但是说要用这么短的时间,将这三名七仙盟弟子击倒,却也不是真像他刚才表现出来那般轻松的事情。 至少他是用了一点策略的。 比如他伪装成一个“仆人”进入这个房间,而不是直接突袭。 又比如他 至于这个小和尚,他原先以为是三人中实力最弱的。 但最后这个小和尚的实力,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当然,只是一点小小的意外而已。 “仆人”沉默地在原地站立了几秒钟。 然后“仆人”脱下沾染了些许龙树鲜血的长衫,露出了长衫底下的黑色劲装。 又拿出了一块黑布,在脸上擦了擦。 他的脸上同样溅上了几滴龙树的血液,接着“仆人”直接用黑布将自己的脸蒙上。 他迈步走出了书房,关上了书房的门口,缓步朝楼梯走去,走下楼梯,走到了一层大厅处。 大厅中此时有三个人,自然是守灵的谭大少谭明城,还有另外两名谭家的族侄。 听到楼梯处响起的脚步声,三人正要抬头看去,却是在下一刻,三个人齐齐身子一软,同时昏迷在了地上。 黑衣人缓步而行,从他们的身边走过,来到了那具放着谭延闓尸体的棺木之前。 黑衣人凝视着身前的棺木,眼神有些复杂,当然这些复杂的情绪中,没有任何犹豫的意思。 所以他伸出了一只手,按在了那具棺木之上。 下一刻,棺木轰然炸裂,爆为了片片碎屑。 满天的木屑之中,还夹杂着无数碎裂的肉块和碎骨。 棺木,以及棺木中的谭延闓的尸体,被彻底粉碎了。 只是黑衣人的眼中,没有露出丝毫放松或者喜悦之意。 因为就在他下手毁掉棺木的那一瞬间,突有所觉般猛地转过了身子。 大厅门外,一个容颜拙朴,黑黑瘦瘦的僧人,正静静地看着他。 僧人的眼中,有着无尽的惋惜,悲伤和痛苦。 黑衣人看懂了僧人的眼神,但是黑衣人的眼中,却似没有太多波澜,只是疑惑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阻止我破坏尸体?” “没有必要了,老衲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僧人如此答道。 “李燕,摘下那块布吧!” 第251章 李燕(上) 束观在告别了李至霞之后,直接从郢城坐渡轮去了江阳,按照木尧给他的那个地址,很快就找到了翟师兄家人的居所。 只是当束观来到那幢有些老旧却并不破败,不管是屋外那片精心打理过的小小的草埔,还是一尘不染的台阶门槛,又或者洁净至极的墙面,都说明这里的主人有着一种很健康而积极的生活态度的小楼房外时,他是有些意外的。 意外的不是这栋小楼,而是小楼后面的景色。 束观看着那栋在周围的房屋中很是鹤立鸡群耸立的大楼,看着那大楼顶端由霓虹灯组成的“银乐城”三个大字,微微有些意外。 原来翟师兄家人所在的这条名为八埔巷的小巷,就在六井路的后面,两条路紧紧相挨着,往前再走两三分钟,就直接到了银乐城。 在小楼内,束观见到了翟师兄的妻子,一位四十出头的温婉女子,虽然一半的头发已经白了,但依然能隐隐看的见年轻时的秀丽容颜,谈吐优雅,让人如沐春风。 对于这位名叫叶婉茹的翟师兄的遗孀,束观其实了解不少了,因为在翟师兄的那本笔记中,有许多篇幅都是跟这位女子有关的。 他们两人相识的过程,和束观荣苗的相识有些相似,也是在翟师兄处理某次灵异事件是,认识了这位女子。 不过和束观的处理方式不同,翟天赐直接娶了这位女子为妻,甚至都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束观将翟师兄留下的两样东西交给了叶婉茹,然后叶婉茹家中坐了一会,聊了一会天。 叶婉茹对他送回翟天赐的遗物极为感激,也聊了这些年她们母女在翟天赐同门们的照顾下,生活的一直很好,而翟师兄的女儿,自幼就极为聪慧且勤奋,如今已经考上了申城的震旦大学,在五个月前就已经去了申城。 而那一天,李至霞还亲自来给翟师兄的女儿送了行,并送了她一件礼物。 束观并没有在叶婉茹的家中呆很久,大概聊了十几分钟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叶婉茹将他送到了门口。 只是当束观走出十几米后,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隐隐的哭泣声。 回头望去,却是叶婉茹站在门后,拿着翟天赐留下的玉佩和长命锁,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悲声恸哭。 束观黯然地看着这一幕,但是终究没有再回身去安慰。 十六年了,如果叶婉茹心中还是放不下翟天赐,那么谁也无法真正安慰她。 束观转身走出了这条小巷。 来的时候,他是从另外一边进来的,离开的时候则是从离叶婉茹家这边更近的巷口离开。 走出八辅巷的巷口,就是六井路,而在巷口的对面,则是银乐城。 束观转身走上了六井路,沿着六井路往码头那边走去,只是他没走几步,却又突然顿住了脚步。 而他的右手边,是一家店铺。 店铺的门口紧紧锁着,门把上落着许多灰尘,看得出来这家店铺已经很久没有开门过了。 至于店铺的招牌,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二,“……良杂货……”, 但束观知道那两个字是什么,是“久”和“铺”。 是的,这里就是久良杂货铺。 从叶婉茹的家里出来,步行走到久良杂货铺,只要两三分钟的时间。 束观站在久良杂货铺的门口,久久未能在移动脚步。 无数散乱的思绪在他脑中飞速地闪过。 “……五个月前,思思去申城上大学的时候,李道长还专门来送她了呢……” “……这几个月来,也就四五位客人来买过纸……” ……在自他来过之良杂货铺后,那位店老板就失踪了…… ……而知道他来久良杂货铺的,只有两个人…… 束观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此时应该立刻离开这里。 但是他的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脑中的思绪像是脱缰的野马般往某个不可测的深渊狂奔而去。 他本来以为是自己善已观的人一直被人监视着,又或者是观中有内奸。 但如果不是“内奸”,而是某人就是善已观中的人呢…… “这里你以后是不是想来就来,也不准备跟我们说一声了?” 就在此时,束观的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声音中透着些许不满,也有些许无奈。 高家兄弟的老大高卓,悄然出现了。 他的出现,总算是打断了束观那些不受控制的思绪。 “这次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个偶然。” 束观先是这么回了高卓一句,接着他很严肃地问了一个问题: “这半年来,除了我之外,有没有其他七仙盟的人进过你们这隐沦之地?” “有啊!” “谁?” 束观身躯一震。 “岳澜书院那些人啊,不是你帮他们进来的吗,还有上次伱们那什么联合搜寻队,不是也进来过吗。” “……除了这两次呢?” “那就没有了,事实上除了这两次,已经就十来年的时间,没有你们七仙盟的人进来过了。” 束观沉默了一下,接着又问了一句。 “是不是只要出现在你们隐沦之地的修行者,你们都能马上知道。” “一般的修行者,确实瞒不过我们的感知,但对方有特殊地隐藏灵力的法门,就像当初那个姹女,我们确实不知道她藏身在哪里。” “另外,如果有人的境界比我们高很多,比如元婴境的修行者,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的话,我们自然也无法知道。” 高卓虽然不知道束观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摊了摊双手回答道。 ……特殊的法门…… ……元婴境…… 束观 只是紧接着,束观再次变得不确定起来。 因为自己真的了解“他”所有的事吗? 这一刻,束观心里生起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直接回观中去问问“他”! …… 从银乐城回到善已观,如果贴上隐身符自己跑的话,也就十来分钟就可以到达。 但是束观却是去码头上买了一张船票,选择了坐渡轮回观。 虽然已经决定了要直接去问问他,但是束观下意识地想要迟一点知道答案。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受。 只是这本来就是让人无法不矛盾的事情。 登上渡轮,束观没有进船舱中的座位上坐着,而是站在了渡轮尾部的甲板之上,扶着船弦上的护栏,望着底下渡轮开过后冒着大量白沫的江水发呆。 不过,当渡轮离开了江阳码头,从蛇山之畔的江面上行驶过的时候,几声惊雷般的炸响,让束观遽然一惊。 现在他对跟“雷”有关的东西,都特别敏感。 束观抬头望去,只见江畔的蛇山某面崖壁上,冒起一团巨大的白烟,就像是一朵蘑菇云缓缓升起。 无数的石块从崖壁上滚落。 对于这一幕景象,束观并不意外,这种景象他在前世看到过,这一世看到过更多。 这是在开山采石。 新桃源村的旁边就有一个采石厂,隔三差五地就算在善已观中,也经常能听见巨大的炸药开山的声音。 这个时代跟他穿越来的时代不一样,整个世界的人都还没有什么“环保”的意识,也不可能让“环保”成为主流思想,因为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最重要的能源,就是煤炭和石油,除非你让整个世界的发展停顿下来,否则又怎么讲“环保”。 如果是在束观穿越来的时代,是绝不可能为了一点石料,破坏龟山这样一个城市着名风景区的环境的。 但是对于如今的大华民国来说,资源是最重要的东西。 束观看着江岸上的那个采石场,有些许的意外,没想到除了龟山之外,蛇山这边也有一个差不多的采石场。 不过此时束观心神不宁,除了略微有些讶异之外,也没有太在意。 两个小时之后,他回到了善已观。 束观沉默地走上了山崖崖顶,越靠近崖顶,他的脚步越发慢。 但是既然决定了要去面对,那么就算走得再慢,也终归要走到崖顶。 束观站在了李至霞所居的阁楼之前,深深地吸了口气,杨声唤了一句。 “师傅,徒儿束观拜见。” 小楼之内,寂然无声。 束观在等了两三分钟之后,又是唤了一声。 然而小楼内还是无人回应。 “你师傅好像一直没有回来过呢。”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齐师伯的声音。 刚才齐师伯正坐在椅子上打盹,此时被束观吵醒,睁开了朦胧的眼睛如此说道。 师傅没有回来过? 束观猛然一怔。 上午在谭延闓府邸外分手的时候,师傅明明说他要回善已观的! 那么师傅现在去了哪里? “谭延闓真的死了吗?” 然后只听齐师伯如此问了一句。 束观点了点头。 “死的好!死的好!死的好!” 齐师伯哈哈大笑起来,连说了三声好,神情寺是无比欢畅。 一时间束观的心神也难免被吸引了过去。 上午的时候,在谭延闓的书房中,李至霞,三木大师,苏颉三人也都是这种你死了,虽然不关我事但我真的很开心的表情。 那位已经死去的荆城实市长,到底做了什人神共愤的事情,真的让人神公愤了? 不好意思,这次出差厦门,带着女儿来了。 好吧,空闲时间就是带着她沙滩赶海了。 谁叫我是女儿奴呢,回去之后我……正常更新。 第252章 李燕(中) “那个谭延闓,以前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束观坐到了齐师伯的身边,好奇地问道。 齐师伯笑声渐敛,然后开始讲述。 “前天我跟你说过,我想杀一个人,因为受天规所限,所以不能杀,以致于道心郁郁,最终走火入魔。” “而我一直想杀的那个人,就是谭延闓!” “十六年前,他是北伐军的一名师长,他的那个师,是新军进攻荆城的主力。” “新军和北伐军在荆城的大战,前后一共进行了六个月,战况之惨烈和拉锯,可谓是这几十年来,大华土地上发生的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 “不过,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北伐军可谓是势如破竹,只用了十来天的时间,就攻下了江阳,攻进了郢城,前锋部队挺进到了东湖之畔,珞珈山下。当时的战况看去,旧军这一边,似乎根本坚持不了太久。” “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战场形势发生了转折。” “最终攻到珞珈山的新军,就是谭延闓的那个师,珞珈山的地理位置对于郢城区来说,堪称生死攸关,因为只要占领了珞珈山山顶的有利位置,炮火就可以覆盖整个郢城区。” “而如果让新军占领了珞珈山顶,就意味着荆城之战可以结束了。” “谭延闓的那个师,不愧是是北伐军中的王牌师,很顺利地攻上了珞珈山顶。” “荆城的旧军自然要大举反攻,而新军的其他部队也不断朝珞珈山一带靠近,双方军队都集结在了珞珈山的周围,准备展开最后的决战。” “当时的战场形势,对新军是非常有利的,谭延闓的那个师已经攻占了珞珈山,大炮也已经架好,同时新军士气如虹,旧军则是人心惶惶,战局的结果似乎已经清晰可见。” “然而那天发生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那就是在新军指挥部制定好的开战时刻,珞珈山顶的炮声,却没有如约响起。” “谭延闓并没有下令让自己麾下的军队开炮。” “为什么,他是担心炮火伤到城里的平民百姓?” 一直安静听着的束观,这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时候周围的平民,已经被先一步疏散了,毕竟打的是内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双方都不愿意波及平民。” “谭延闓没有下令的开炮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珞珈山周围,特别旧军所在的阵地中,有很多他们谭家的产业。” “荆城有两大世家,一家是秦家,一家是谭家,论历史悠久,谭家比不上秦家,但是论近两百年来的显赫辉煌,秦家却是远远比不上谭家,谭家这两百年来,光是尚书级高官就出了四位,所以几百年下来,谭氏一族在荆城积累了大量的产业,像什么周半城之流,名气听去极大,但是真正在荆城的家底根本无法跟谭氏一族相提并论。” “而谭氏家族最精华的产业,就在珞珈山一带,那里有谭家许多庄园,田地,工厂,商铺。” “所以在大战开始前的前一夜,谭家的一位族老,也是谭延闓的族叔,上了珞珈山,找了谭延闓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就是,你谭延闓如果这次珞珈山打烂了,把谭家的基业打没了,就算你给新军立下赫赫战功又如何,没有了自己家族的支持,伱谭延闓以后又能在荆城折腾出多大的浪?” “当然,当初的这场密议无人知晓,后来也只有我们七仙盟知晓。” “而谭延闓最终还是自己的私心压过了公义,在那一战中,他不但没有开炮,甚至故意佯败,将珞珈山顶的阵地,再次还到了旧军的手中。” “于是那一场珞珈山之战,因为猝料不及的变故,在旧军重新占据了珞珈山头,对着山下集结成成一片,本来已经摆出进攻阵型的新军猛烈开炮,战场形势由此逆转,新军不但遭受到了进攻荆城以来的 “而珞珈山之战的结果,让新军不得不重新退回了江阳,士气也严重受挫,很长时间内都无法发动进攻,此消彼长之下,旧军却是士气大振,看到了守住荆城的希望,加上北边赶来的援军,以至于让原本半个月就能结束的荆城之战,足足持续了半年之久。” “最终荆城之战新军能够重获胜利,除了北伐军的东路军给他们调来几个师之外,最重要的是当时坐镇襄樊两城,还只是旧军那边一个军长的徐平西,在观望了几个月之后终于出手了。” “他率领他的军队,从侧方给了荆城旧军致命一击,攻下了江口和大半个郢城,接着新军不得不将他任命为荆城之战的总指挥官,最后徐平西成为了荆城之战最大的得利” “如果谭延闓在荆城之战中做出这等事情,那么他怎么可能不被新军军法从事,而且后来还能当上荆城市长?” 束观再次表达了不解。 “我说过了,那晚在珞珈山顶,谭延闓和他们谭家族人之间的密议,是只有我们七仙盟知道的事情,而当时珞珈山顶的阵地,在他手中得而复失,在普通人看来看去不过是一次军事上的失败罢了,而且谭延闓后来也解释过,自己当晚受伤发了高烧,昏迷不醒,当敌人偷袭的时候无法指挥军队,才会丢失了阵地。” “这个借口虽然有些牵强,但是因为谭延闓以前在新军中的战功,以及为人行事的口碑都颇为不错,所以怀疑他的人却是不多,就算有人看出了些问题,也没有什么证据。” “当然,新军的那几个领袖也不全是傻瓜,总有人会猜到一些原因,所以事后立刻就剥夺谭延闓的军权,这也是谭延闓离开军队的真正原因。” “但是除此之外,谭延闓却没有再受到更大的处分了,他的那位族叔没有说错,谭家才是他谭延闓真正的靠山,没人能忽视谭家在荆城乃至整个楚洲的声望地位,杀了谭延闓,只会彻底让谭家倒向旧军一边。” “而且光复荆城之后,新军还需要谭家出面帮他们稳定楚洲地界的局面,而当徐平西出手攻下大半个荆城之后,新军那边就更需要谭延闓这样的人来帮他们平衡局势,免得整个楚洲被徐平西一人彻底掌控。” “所以几乎实在徐平西的军队进入郢城的同时,新军就解除了对谭延闓的软禁,让他代表新军处理战后事宜,并且不久之后又帮他当上了荆城市长。” “一个坑死了自己这边三万将士的性命,不,因为谭延闓的私心,让荆城之战持续的时间拉长到了半年,双方最后伤亡的人数不知比本来多了多少倍,这些人的死亡其实都要算到谭延闓的头上,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最后却当上了荆城市长,人间之事,还真是讽刺呢。” 齐师伯的口中发出了连声冷笑。 束观沉默了一会,接着他问了齐师伯一句。 “他还做了什么?” 是的,虽然光是齐师伯刚才所说的那些事情,这谭延闓就该死至极,但是那毕竟是凡人间的叵测争斗,还不至于让师傅,三木大师,苏颉那般一提起来就露出痛恨之色,更不至于让齐师伯为这个人走火入魔。 而束观的问题,让齐师伯也沉默了良久,接着方才继续说道: “刚才我说过了,而且说过了两次,珞珈山上谭延闓退却的真正原因,只有我们仙盟知道。” “谭家是真正传承千年以上的簪缨世家,我们修行者的存在,对于大部分的凡人来说,都只是仙神传说,但对于这些世家子弟来说,还是隐约知道一些我们的存在的,甚至不少人跟我们修行者都有过接触。” “比如我跟谭延闓的爷爷,算是有点交情,而谭延闓和你的翟师兄,当年更是堪称莫逆之交,因为在珞珈山之战前,谭延闓此人不管人品才学,在荆城都能称得上是少有的俊杰人物,天赐一直将他引为知己,甚至跟他讲过不少修行界的事情。” “可惜的是,谭延闓很了解你的翟师兄,你翟师兄却从没真正了解过谭延闓,当然,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同样如此。” 说到这里的时候,齐师伯微微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 “当初新旧两军在荆城交战之时,我们七仙盟和西大陆在荆城的那些修行者之间,气氛已经极为紧张,虽然还没有直接动手,但互相都做好了交手的准备。” “西大陆的那几个强国,一向都是支持旧军一派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那些旧军阀更好控制一些,不过这种支持原先一直控制在世俗层面,但是随着新军攻下江阳,突进郢城,攻到了珞珈山下,当时在荆城的那些西大陆修行者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战场之上,经常会有西大陆修行者的身影出现,我们也很清楚,那些西大陆修行者不但是在观察战场的形势,恐怕也是想找出手的借口。” “而我们七仙盟的人,也同时在紧盯着他们。” “这事情师傅说过,当初是新军的一支先头部队,靠近了江口的租界区,被西大陆的修行者给害了,这才引发了我们七仙盟和他们之间的战斗。” 这时候束观如此插了一句话。 齐师伯却是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那是那一天后来发生的事情,在那之前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李师弟或许是不想再提起那件事,所以才那般告诉你的吧!” “事实上,当初两边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是我们这边先介入凡人之间的战争的,最早出手的,就是你翟师兄。” “谭延闓撤兵的那天晚上,他特意来了一次善已观,把他准备做的事情,一点都没有隐瞒地告诉了天赐。” “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束观异常惊讶。 “因为谭延闓太了解你翟师兄的为人了,他知道你师兄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不会袖手不管。” “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对那些必然会被牺牲的普通士兵心怀愧疚,还是纯粹想保留自己麾下军队的实力,就不得而知了,也不重要。” “而天赐的性子,确实太过纯良热血,在知道了谭延闓的决定之后,他虽然无比愤怒失望,但是 “那一日,珞珈山下,东湖之水,被鲜血染成了通红。” “凡人间的战争,我们不是没有目睹过,但像那日那般惨烈的大战,却是极为罕见,所以天赐最终没有再忍住。” “他施展了道术,帮助那些新军士兵撤退,虽然没有对旧军士兵动手,但终究是插手了凡人间的事务,而且还是战争这种大事。” “所以天赐最终死在了战场上,死在了珞珈山下。” 束观猛然一怔,接着不可思议地惊呼起来。 “怎么会?难道是是师傅……” 束观 因为就算是引气期修行者,在战场上除非站着一动不动任由炮火枪弹的攻击,否则基本没有战死的可能。 但是再细想一下,师傅那个人啊,虽然冷脸冷嘴,但心却是软的,恐怕做不到真的自己下手处死弟子吧。 “不是你猜的那样,杀死天赐的,是西大陆的修行者。” “当时的战场上,有不少西大陆修行者躲在暗处,他们也一直在寻找介入战争的借口,而天赐的出手,给了他们最好的借口。” “所以他们毫不犹豫地对天赐动手了,先是偷袭,再是围殴,把天赐杀死在了珞珈山下,东湖之畔。” 束观的脸慢慢变得有些发白。 “而那一天,本来应该是轮到我去盯着那些西大陆修行者,可惜我临时去办了点事,回到战场上的时候,天赐已经死了。” “这件事情,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如果我能早一步赶到,或许天赐就不用死了。” 束观的的脸色变得更白了一些。 原来这就是翟师兄的死因。 翟师兄是死在西大陆修行者的手中,但真正害死他的人,却是谭延闓。 谭延闓利用翟师兄对凡人的悲悯之心,硬生生地把他逼到了死地。 “而我也一直没能放下这个心魔,我很想去杀了谭延闓,但是限于天规我无法杀他,因为谭延闓之事,终究是凡人间的争斗算计,你的师傅也不会允许我出手帮天赐报仇,而这件事情也是我最终走火入魔的因由。” “其实要说心里苦,恐怕你师傅心里更苦,你师傅这个人啊,这一辈子把天规看的太重了,重的让他不得不把自己装在一个套子里般活着……其实你师傅,年轻的时候很爱笑的,做事情也很冲动的,跟天赐的性子很像,我们师傅还在的时候,也经常跟师傅抱怨,这天规也太不合理了,只是最后师傅选了他当观主,所以他就不得不把责任担了起来……” 齐师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今天讲了很多话,精力自然早已不济,说着说着,束观的身边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束观抬起了头。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师傅他们提起谭延闓这个人,都要恨得咬牙切齿了。 天上的夕阳,已经快要落下。 一轮明月也从山崖的另一面探出了头来。 但是师傅……还是没有回来。 他到底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了? 束观越发有些心绪难宁。 于是他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半边楼,走进了日常行功的静室,盘膝坐在了床上,想要调息运气,恢复一下自己此刻紊乱而又不安的心绪。 只是没过多久,束观就睁开了眼睛。 还是不行,他的心绪乱得根本无法引气导息。 这个时候,他不经意间看见了放在床头的那个深紫色木盒。 自从把这《雷霆万钧》道术秘册领来之后,却是一直没有机会再打开过。 束观将那紫色木盒拿了过来,打开盒盖,取出了那本薄薄的绢册。 既然行功不行,那不如看看道术秘册,或许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束观如此想着,将那《雷霆万钧》秘册一页页地翻看了起来。 这《雷霆万钧》道术乃是地仙之法,不管是修些的法诀还是过程,都要比他原先修习过的那些道术要复杂繁琐许多。 但是再复杂繁琐的道术秘册,也不可能很厚。 就像手中这本,也就只有薄薄的十几页而已。 束观此刻并没有准备真正修习,只是随意地翻阅着,希望可以让情绪变得平静一些。 所以他很快就翻到这最后一页。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绢页时,一只纸燕从书页中飘落了下来。 束观伸手,接住了那只纸燕。 下一刻,他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般的颤抖了起来。 第253章 天罗地网 这是一只早已泛黄的纸燕。 可以看出是很多年前被折成的,然后被夹在了这本《雷霆万钧》道术秘册之中。 束观凝视着手中的纸燕,呼吸慢慢变的急促,身躯开始微微颤抖。 纸燕,其实有很多种折法。 就比如束观自己,就会至少三种纸燕的折法。 不同折法折出来的纸燕,都让让你看出这是一只燕子,但是燕子的形态却是相差很大的。 束观不会手中这只纸燕的折法,但他却对手中纸燕的形态很熟悉。 因为这只纸燕,和“燕子”的纸燕一模一样。 至于“燕子”,自然是那个神秘无比的“燕子”。 “燕子”的三次出手,放在尸体上的纸燕,都是同一种折法的纸燕,也就是束观此时那在手中这只纸燕的折法。 问题是善已观的镇观秘法典册中,为什么会有一只和“燕子”一样的纸燕? 一时间,束观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本来打开这本秘册,是为了让自己的心绪变得平静一些,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适得其反,变的更混乱了。 ……从逻辑上说,这依然无法证明什么,巧合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束观强迫在脑中如此告诉自己。 然后双手微抖地拆开了这只纸燕。 因为在纸燕上有很多字迹,只是不拆开,却无法看明白到底写着什么。 束观不会这种纸燕的折法,但是要拆开却是完全没有问题。 很快他就拆开了纸燕,也很快看明白了那些字迹到底写的是什么东西。 这张陈旧的,满是折痕的纸上,写的是一篇修炼心得,关于这门雷霆万钧道术的修炼心得,包括一些行功运气的诀窍,招引天雷的法门,都写的非常详细。 而在心得的最后,则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字。 “今日终修成观中 下面是一个同样龙飞凤舞的签名:李燕。 在下面则是年月日。 束观飞快地看完了纸页上的所有文字。 字迹他非常熟悉。 束观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篇修行心得是出自谁的笔下了。 ……不,不是他!…… ……虽然字迹一样,但是字迹中的意不一样,“他”写的字,方正严肃,一丝不挂,哪有这张纸上这种意兴飞扬的笔意…… ……而且最后那句话,一看这个李燕就是性子跳脱不羁之人,跟“他”哪有半点相似…… 束观在脑中一遍接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些不合理之处。 然后他再看了一下最后纸页上所写的那个日期。 “启崇十六年四月廿四日。” 启崇,是大华天朝的倒数 如今对大华天朝的历史也不算陌生的束观,迅速换算了一下时间,确定了这篇修行心得,应该是在一百一十二年前写下的。 一百一十二年之前,有一个名叫李燕的人,修成了这门雷霆万钧道术,然后写了一篇心得,在顺手折成了一只纸燕,然后夹在了雷霆万钧的道术典册中。 光是这个行为,就可以看出那个李燕,是一个行事随性,不拘小节之人。 这跟“他”的性子,可一点都不像。 这李燕是什么人? “这门雷霆万钧道术,这两百年来,修成的人只有你师傅一个。” 束观的脑中,闪过了前日从道藏阁中拿出这册雷霆万钧秘册时,齐师伯随口说得那句话。 ……那么,李燕到底是谁? “……你师傅啊,年轻的时候很爱笑的,做事情也很冲动的……” 束观又想起了被久之前齐师伯说过的这句话,然后他的心脏开始再次狂跳不止。 下一刻,束观捏着那只纸燕,冲出了半边楼。 他狂奔上了崖顶,狂奔到了道藏阁内,冲进了齐师伯所居的那个房间内,将早已熟睡的齐师伯摇醒,颤声问了一句道: “李燕是谁?” “李燕?李燕就是伱师傅,至霞是他当上观主之后的道号,他的原名叫李燕。” 睡眼惺忪的齐师伯,迷迷糊糊地这么说了一句。 李燕就是师傅! 这一刻的束观,有种五雷轰顶之感! ……不,叫李燕并不代表着师傅就是“燕子”…… ……还是有巧合的可能的…… 他在心中不断地这么告诉自己。 但是束观其实也很清楚,这种巧合的可能性,已经非常非常低了。 他现在想要立刻能见到师傅,然后问问他,他到底是不是“燕子”。 但是师傅到现在也没有回善已观? 师傅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他真的是“燕子”的话…… 束观脑中几乎立马就猜到了答案。 在没有把李至霞和“燕子”划等号之前,束观无法猜测李至霞如今身在何处。 但如果把李至霞和“燕子”划上等号,那么李至霞此刻的行踪,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师傅自然是去消除他用“燕子”这个身份行事时留下的痕迹了。 就比如那个拿了一笔前回老家的久良杂货铺的老板一样。 ……空尘祖师,这两天之内就会来到这里,他会施展神通,召回谭延闓的魂魄,届时我们回许就能知道那“燕子”到底是谁了…… ……不过要施展召魂之术,谭延闓得尸体特别是灵台之处,是绝不能被破坏的…… 三木大师说过的话,在束观脑中一闪而过。 “老七你怎么突然会问这个?” 这个时候,齐师伯如此疑惑地问了一句。 然而他话声未落,束观却已经转身冲出了房间。 …… “李燕,摘掉那块布吧!” 三木大师缓步迈进了大厅之中,他的神情很凝重,也很悲伤。 他似乎已经知道了厅中那个黑衣人都是身份,但是语气之间,却没有任何愉悦的意思。 当三木大师喊出“李燕”两个字的时候,黑衣人脸上的那块黑巾,似乎轻轻抖动了一下,同时他的身躯就也是微微一动。 有那么一瞬间,黑衣人似乎消失过,然后又再次现出了身形。 而这个大厅的屋顶还有地面,也同时似乎有一缕缕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天罗地网?” 黑衣人凝视着那些稍闪既逝的光芒,然后抬起头望三木大师,眼神古怪地问了这么一句。 “不错,正我们归元寺的镇寺之宝,天罗地网。” 三木大师坦然点了点头道: “既然已经知道你的身份,那么又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然后那黑衣人沉默了一下,接着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黑巾。 他很清楚,既然归元寺连三大镇寺法宝之首的天罗地网都拿出来了,他今天确实已经无法离开这个大厅了。 天罗地网,其实是两件法宝,“天罗”,“地网”,任何单独一件拿出来,都是人仙上品的法宝,而两件法宝组合在一起,就算是元婴境的修行者被困住,也无法脱身。 黑巾从黑衣人的脸上缓缓被摘下,露出了一张方方正正的中年男子的脸庞,五官深邃,特别是双眼之上的一对眉毛,又直又黑又浓,仿佛是用毛笔直直地画上去一般。 而当他揭开脸上黑巾的一瞬间,大厅之外再次响起了一声惋惜至极的叹息。 “至霞真人,没想到你真的是‘燕子’。” 随着这声叹息,岳澜书院的山长苏颉,也从大厅之外走了进来。 这位清矍老人看着“燕子”的神情,和三木大师几乎如出一辙。 意外,痛心,惋惜,遗憾,悲伤,兼或有之。 “昨天离开这里之时,三木大师跟我说你就是燕子,我是根本不相信的,即使三木大师拿出了那些证据,我同样无法相信。” “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 苏颉连说了三声没想到,然后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随着苏颉的这声叹息,大厅之外连续出现了许多道人影,有一群宽袍负剑的书生,又有一群光头缁衣的僧人。 这些书生和僧人,将整栋别墅团团围了起来。 而三木大师和苏颉两人,则已经一左一右,分立于李至霞的两侧,隐隐间将李至霞夹在中央。 李至霞看了看三木大师,又看了看苏颉,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自从三木大师现身,叫出了他那个很多年没有人再叫过的名字,李至霞也只是扬了扬眉而已,他的脸容依然平静。 而此刻,他甚至笑了起来。 李至霞是一个很少笑的人,特别是此刻他脸上露出的那个笑容,看去是那般的邪气,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一寺一书院的人,是不是都来了?” 李至霞轻轻地笑着,语声飘忽,略带讥诮的问道。 “不错,都来了,对于至霞真人你,我们自然不敢轻慢以待。” 看着那个笑得异常邪异李至霞,三木大师和苏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的神情都变得无比凝重。 站在他们面前的人确实是李至霞无疑,但却又是一个他们从来没见过的李至霞。 “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发现我是‘燕子’的吗?” 然后李至霞望着三木大师,又问了这么 一个问题,他的脸上是真的有一些好奇之意。 三木大师沉默了一下,接着缓缓开口说道: “其实在一年多之前,老衲就已经察觉到至霞真人你似乎出了些问题。” “那一次是在兰心大戏院,也就是那个姹女出现的那一次,在那天之前,老衲已经有两年没见过至霞真人你了。” “老衲修的是天眼通,能够看到的东西,总是比一般的修行者多一些。” “哦,那你在我的身上看到了什么?” “老衲不知道那是什么,在老衲的天眼通之下,只是看见了一些黑色烟雾般的东西,附着在至霞真人你的元神之上,不断地在往里面钻,所以当老衲才会问至霞真人你的修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三木大师的回答,让李至霞脸上那抹邪异的笑容,稍稍变淡了一些。 “只是当时至霞真人你说没问题,老老衲也没有再怀疑什么,因为至霞真人你看去,也确实没什么问题。” “直到那个‘燕子’出现。” “至霞真人你还记不记得,当时那个‘燕子’ 李至霞歪了歪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他的这个动作,看去有些轻佻,又有些张狂。 总之此时的李至霞,除了看去容貌没有改变之外,整个人的神情气质已经完全变样了。 “从那时候开始,老衲才对至霞真人你起了一些怀疑。” “我不觉得你的天眼通能够看到我,就算是你们佛门的罗汉,施展天眼通也不可能看得到我。” 李至霞皱眉说了一句,语气无比自信。 “是的,老衲没有看到你,但是老衲又看到了那种‘黑色’,在此之前,老衲只在至霞真人你的身上,看到过这种‘黑色’。” “所以你就认为我就是‘燕子’?” “老衲再大胆,也绝不敢因为这一点就推断至霞真人你是‘燕子’,只不过因为有了一些疑虑,所以虽然将调查‘燕子’的事情交给了善已观,但是老衲暗中也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也同时暗中关注着至霞真人你。” “用天眼通吗?如果你一直用天眼通监视我的话,是不可能瞒过我的。” “自然不是,自从‘燕子’ “你想直接跟踪我?恐怕同样也无法做到!或许两年前的我,你还有机会跟踪,但如今的我,凭你三木绝无可能跟在我身后我却毫无所知。” “老衲确实跟踪不了至霞真人,但可以跟踪哦你的弟子。” “那一天,我跟着你那名七弟子束观,去了一趟银乐城,看他走进了那家杂货铺,老衲其实并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在他离开之后,老衲本来也要离开了,但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至霞真人你却出现在了那家杂货铺之外。” “这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出现在隐沦之地的一家杂货铺中,而且师傅看去像是跟踪着自己的徒弟而来,老衲当时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了。” “最有意思的是,不久之后至霞真人你又带着那个很普通的杂货店老板离开了。” “当然,当时老衲虽然无比好奇,但依然什么事都没有做,比如跟踪至霞真人你去看看你要把那个杂货铺老板带去哪里,因为老衲怕一动用灵力,就会被至霞真人你察觉。” “所以老衲当时只是远远地看着,直到至霞真人离去很久之后,老衲方才走进了那家杂货铺。” “只不过老衲在那家杂货铺中搜索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却依然想不明白,你们师徒为什么要一前一后来这家看去没有任何异常的杂货铺,特别是至霞真人你为什么要带那杂货铺老板离开。” “而在 “不过,老衲却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只要找到那个杂货铺老板,或许就能弄清楚真相。” 说到这里,三木大师微微一顿,朝着大厅之外扬手招了招,唤了一声。 “慧明,将那人带过来。” 接着,一名身材高瘦的年轻僧人,带着一名五十出头,容貌普通的驼背老头,出现在了大门外。 那驼背小老头似乎有些害怕这样的场面,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当他看见大厅中的李至霞时,神情变得更加慌了乱了一些。 而就在这个小老头现身的那一刻,李至霞的眼瞳骤然一缩,露出了极度意外和惊讶之色,似乎比自己隐藏的身份被三木大师发现还要更加惊讶。 “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找得到他!” 李至霞霍然转首,几乎是一字一顿般对三木大师说道。 第254章 佛珠,杵以及剑 “你不可能找得到他!” 李至霞意外至极地看着三木大师道: “你以为我没有提防你的天眼通,在整个荆城,我最防备的人就是伱,如果说有一个人有可能发现我的秘密的话,也只肯可能是你三木!” “所以我一直很小心你的天眼通,当日我带这人离开的时候,特意斩断了他店铺中,还有他家中所有东西跟他之间的联系,不管是道门的卜卦之术,还是佛门的天眼通,都再无法用那些东西找到他的行踪。” “另外,我让他跟邻居谎称是回老家樊城,其实却是亲自送他去了襄城,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安顿下来,我送他去襄城之时,特意施展了道术,并警告他不得偷偷离开襄城,并且还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我善已观藏宝阁中的道符,只要他离开襄城,我马上就能察觉到。” “所以就算有人不死心,一定要跑到樊城,大海捞针般去找这个人,最终也只能空手而回。” “所以三木你绝不可能找得到他。” 李至霞神情有些狰狞地对三木大师吼叫道。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李至霞向来都是一个不苟言笑,异常内敛的人,不管是开心还是生气,喜悦或者愤怒,平常他脸上永远都是那种严肃而庄重的表情。 然而今天站在大厅中的这个李至霞,表情却非常的“丰富生动”,不管是轻蔑,不屑,意外,惊讶,愤怒,这些情绪总是轻易地就在脸上表现出来,甚至有些像是戏台上的那些戏子般夸张。 “为了找到这个人,老衲用了很多种办法,也费了巨大的精力,但却一直没有任何结果,直到几天之前,才有人告诉了老衲此人的行踪。” “而找到了此人之后,老衲却发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至霞真人要给他一大笔钱钱让他离开荆城,老衲问了他许久,才问出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半年之前,至霞真人你同样来过这家杂货铺,买走了一叠纸。” “老衲这才注意到,这家店铺的纸,和‘燕子’折的纸燕的纸,是一模一样的。” “当然,那只是一些很普通的纸,很多店铺中都能买到,本来说明不了什么,但是至霞真人却急急忙忙将此人送走,反倒是欲盖弥彰了。” “至此,老衲基本可以肯定,至霞真人你就是那个’燕子‘,只是以至霞真人你的身份,事关重大,光以老衲的推测,没有其证据,是无法指认至霞真人你的。” “所以,你就去请了你们的那位空尘祖师吗?” 李至霞冷笑了一声。 三木大师突然沉默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接着缓缓摇头道: “没有什么空尘祖师,空尘祖师早就已经圆寂了,我们归元寺虽然还有几位祖师活着,但这其中没有空尘祖师。” “什么!” 李至霞再次露出了无比意外的神情。 “今天老衲并没有请来什么空尘祖师。” 三木大师似是有些抱歉地对李至霞合什为礼。 “只是因为当时至霞真人你的情况,让我想起了贵观多年前的栖霞旧事,也就想起了我寺的空尘祖师,所以昨日特意谎称请来了空尘祖师,以老衲想来,至霞真人你小心地连只是去买过一次纸的杂货铺老板都要送走,那么如果知道空尘祖师会来这里召魂,必然会要做点什么。” “而事实上,至霞真人你也确实现身了。” “所以,今天的事情,只是你在诓我?” 李至霞的眼中,蓦然涌起了丝丝缕缕的黑色,他质问三木大师的语气,也变得很是愤怒。 三木大师看着李至霞的眼睛,其实从李至霞摘下蒙脸的黑巾开始,三木大师就一直盯着李至霞的眼睛。 所以他 这也是三木大师一直在等待的东西。 三木大师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至霞真人,你走火入魔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道。 “三木大师,我想问他几件事情。”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岳澜书院山长苏颉,却突然扬声说了一句。 然后他转首望向李至霞,神情同样严肃。 “你没有杀这个人。” 苏颉指了指站在大厅外的那个杂货铺老板,凝视着李至霞道: “其实只要你杀了他,那么你的事情根本就不会暴露。”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他?” 李至霞不屑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我不杀这种无辜之人,我只杀该杀之人。” 苏颉的眼中露出了赞同之色,这位清矍老人点了点头道: “不错,你出手三次,杀那个豪尔赫,杀周半城,杀谭延闓,这三人确实都是该死之人,说实话,我也想杀。” “但我们是七仙盟,有天规在身,所以虽然想杀却无法杀,至霞你应该很明白这个道理。” “以前的李至霞,肯定很明白这个道理,就算再愤怒,也绝不会出手,事实上,我以前一直觉得我们三个人中,至霞你是被天规拘束地最深的一个人。” “但是你现在的情况,又不,像是彻底入魔,就像五百年前贵观的栖霞真人一样,神智依然清醒,所以老夫想问你一下,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重要的是,你需要我们的帮助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至霞你恢复正常?只要你说出来,老夫和三木大师两人,不管又多么困难,都会帮你办到。” 苏颉的言辞非常恳切。 但是他的话,却让李至霞蓦然狂笑了起来,笑的无比癫狂。 “你们都错了!” 李至霞哈哈大笑着,他眼中的“黑色”越来越浓郁。 “哪有什么走火,哪有什么入魔,我不过是找回了最初的道心而已。” “当初我李燕为何修道,不过是为了能行顺心意之事罢了,没想到后来修为越深,行事所受的拘束却越多,甚至看着自己的弟子被人害死,都无法复仇,这样的修道修个屁啊!” “天赐他以前说的没错,天规如此冷漠无情,天庭也早就亡了,我们还守着有何意义。” “既有超凡之力,自当扫荡天地间的不平之事!” 最后一句话,李至霞几乎是吼出来的, 而他的眼眶之中,此时已经全部被那种夜色般深重的黑色占领,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苏山长,他的心智已经完全被心魔控制了,我们已经无法唤醒他。” 三木大师宣了声佛号,遗憾地对苏颉说道。 苏颉黯然地点了点头。 刚才李至霞的这番话,很明显说明他已经彻底入魔了。 因为天规要不要守,这是无需辩论的事情,如果每个修行者都像李至霞这样,只求自己顺心意,用自己的标准,以超凡之力去判定他人生死,那么这个世界必然会大乱。 人间有律法,世外有天规,天地众生才能安然而活。 否则这个世界就会变成谁拳头大谁就有理的世界。 苏颉怆然悲笑,慢慢抽出了腰间长剑,对三木大师点了点头道: “既已如此,我们就除魔吧!” 这就是书院的风格,心怀悲悯,但要出手时,绝不会拖泥带水。 “除魔?” 李至霞看着他手中的长剑,淡淡地笑道: “其实我不想跟你们两个打,但想来你们是不会让我就这么离开的。” “不错,至霞真人不虽然三次出手,杀的都是死有余辜之人,但总归是放了天规。” “除非你愿意就此收手,自废修为,回许我们可以恳请各家仙祖,留至霞真人一命。” 三木大师合什喟叹道,而在他的双掌之间,亮起了一团金光。 李至霞眼眶中的黑色剧烈地翻涌了起来。 他的脸上,再看不到任何情绪。 “那就战吧。” 李至霞如此呢喃了一句。 下一刻,他的身影化为了一道闪电,紫中带黑的闪电,等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苏颉的身前。 此时的苏颉一手执剑,一手正在凌空写字。 他写的是个”镇”字。 当李至霞出现在他身前时,苏颉正即将写完最后一笔,也就是最后的那一点。 苏颉的食指重重在空中点下,整个“镇”字眼看就要光芒大盛。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只手出现了,那只手托住了他的手腕,于是苏颉的最后一点,终究没能点下去。 托住他的手腕的,自然是李至霞。 苏颉的脸上露出了愕然之色,因为他他的手腕有一种落在磐石之上的感觉。 李至霞的手掌间蕴含着庞大凝固至极的灵力。 而这种灵力的强大程度,远远超过了苏颉的预料。 诧异古怪之感在苏颉脑中一闪而逝,而李至霞已经抬着他的手腕,朝上方一扬。 那个已然在空中成形的“镇”字,像是被用黑板擦去了一般,消失不见。 而同时李至霞抬起另一只手,一指弹在了苏颉的长剑之上。 长剑剑身猛烈的一阵急颤,周围的空气生起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 这些波纹,伴随着震颤的剑身,就像是一个个狂狼一般,涌向了苏颉。 苏颉的身躯猛一摇晃,脸色蓦然一白,嘴角沁出了一缕血渍,接着他的身躯开始往后飞退,足足退到了大厅的角落里,方才终于化去了那海潮般一波接一波攻来的灵力巨浪。 七仙盟在荆城的这三大胎动境强者,实力向来很难说到底孰强孰弱,只能说是各有所长。 然后这一刻,李至霞和苏颉甫一交手,苏颉竟是被李至,霞一指逼退了苏颉,这跟他以前为人所知的实力完全不符。 “元婴境!” 此时双掌之间,已然有一团烈日般刺眼光团的三木大师,双目神光一现,口中不可置信地惊呼了一声。 同时他双手往上前一推,双掌之间那团烈日般的光团,朝着李至霞迅速般的飞去。 “还不是元婴,不过我现在的实力,不会比元婴弱。” 李至霞哈哈大笑一声,抬手朝那团急速飞来的光团伸掌一按。 自他掌心处,一道灵蛇般的紫黑色电芒飞出,迎上了那个明亮的光团。 然而两者之间,并没有发生剧烈的碰撞或爆炸,紫黑色电芒倏忽间钻进了金色光团之中,然后就像是一滴墨水落进了清水中一般,迅速将那个光团晕染成了一片紫黑之色。 如果束观此时站在这里,对这一幕应该会有所感触以及熟悉之感。 那就是从桃源谷地宫底下涌出的那种“黑色”,能够浸染所有它所经之处。 然后变成紫黑色的光团,闪烁着电芒,朝着三木大师倒飞而去。 三木大师脸色骤然大变。 如此诡异的道术,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绝非是善已观的道术。 当然这个时候三木大师也已经无暇去探究这是何等道术了,因为那个电芒环绕的紫黑光团,已经飞到了他的身前。 修有天眼通的三目大师,他的灵识绝不是一般的修行者能够相提并论的。 所以他能够清晰地感应到,这个紫黑色光团中蕴含着恐怖至极的毁灭性力量。 比起他推出的金色光团,现在这个光团中的力量暴涨了十倍都不止。 如果真的被这个光团击中,那么他三木就算不死恐怕也要当场重伤。 不过此刻三木大师的脸上,除了惊讶之外,却没有惊慌的神情. 他刚才的脸色大变在于意外,而非是害怕。 三木大师甚至都没有躲避。 只见在紫黑色光团即将临身之时,戴在三木大师脖颈之上的一串青色佛珠,突然升了起来,升到了三木大师的头顶。 原先这些佛珠,只有手指头大小,但是升到了三木大师的头顶之后,却一个个都变成了鹅蛋般大小,同时亮起了团团清光,将三木大师的身躯整个包裹了起来。 这串佛珠,共有九个,当亮起清光之后,只见每团清光之中,都有一名老僧的虚影。 九名老僧,盘膝跌坐,手捏印诀,宝相庄严。 紧接着,紫黑色光团就和那些佛珠散发出的清光,撞在了一起。 然后紫黑色光团中,又钻出了一缕黑色的烟雾般的东西,侵入了佛珠散发出的清光之中。 但是这一次,那“黑色”并没能像刚才那样,瞬间将这些佛珠散发的光团瞬间浸染,因为在它侵入清光中的那一瞬间,跌坐在佛珠上的那九个老僧虚影,手中印诀同时朝着“黑色”一压。 原本灵活如蛇的“黑色”烟雾,速度骤然降了下来,缓缓在佛珠的清光中游走,给人一种举步维艰之感。 只不过慢虽然慢,但是这缕“黑色”依然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得粗大。 或许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它依然能将这些佛珠侵染,再变成和它一样的东西。 不过就在此时,被清光团团护住的三木大师,口中发出了一声春雷般的清喝。 “金刚降魔!” 同时三木大师对着李至霞一指,只见他宽大的僧袍袖口之内,飞出了一根半尺来长的金刚杵。 金刚杵通身霞光潋滟,飞离三木大师的袖口之后,速度快得只剩下了一道虚影,瞬息之间出现在了李至霞的后方,狠狠地一杵砸在了李至霞的后背之上。 李至霞的身躯猛然一个前扑,口中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眼中那浓重的“黑色”似乎都变淡了不少。 而在不远处,那缕侵入佛珠清光中的“黑色”,也同时如遭重击,速度再次骤降了几分,看去宛如被人击中七寸的蛇虫般奄奄一息。 而狂喷一口鲜血之后,李至霞却再次挺直了腰身,他看了看凌空悬浮在自己的头顶,似乎是在积蓄下一击力量的金刚杵,又看看同样悬浮在三木大师头顶,那串散发清光,跌坐着九名老僧虚影的佛珠,冷然说道: “九佛珠,金刚降魔杵,天罗地网,三木,你这是把你归元寺的三大镇寺之宝,全部都带来了!” 清光包裹之中的三木大师,神情黯然地道: “既然知道可能要对付的人,是至霞真人你,老衲又怎敢大意,自然要准备万全的手段。” 而他话声未落,李至霞的身后,又响起了一声宛如龙吟般的长剑出鞘之声。 李至霞霍然回首,却见岳澜书院山长苏颉的手中,已经换了一柄剑。 那是一柄五尺来长,白色剑柄,剑身清澈如水的长剑。 李至霞的双眉再次紧紧一皱,喊出了那柄剑的名字。 “浩然剑!” 第255章 师傅,我来了 “不错,浩然剑!” 苏颉缓缓将长剑平举,举至眉前三寸之处。 “我们书院不像你们寺和观那样,有好些阵寺镇观之宝,我们只有一柄浩然剑。” “但是有此一剑,足矣!” 苏颉此刻,眉眼间满满尽是骄傲之意。 他的意思是,他们书院虽然只有一件镇院之宝,但只此一件,就已经抵得上善已观或者归元寺的所有法宝。 问题是苏颉的这句话,没有任何夸大或者吹嘘的成分。 因为他手中现在所持的这柄浩然剑,确实是七仙盟在荆城所有的法宝中,最强大的那一件。 这柄浩然剑,由儒门之祖王云仙人亲手开锋,自四千年前,岳澜书院初创之时,就被置于书院的齐眉堂的梁柱之上。 齐眉堂,乃是书院弟子每日早课诵读之所。 四千年来,不知有多少书院弟子在齐眉堂中诵读圣贤之文,养自身浩然之气,亦是在养这柄浩然剑的剑气。 一柄被养了四千年的剑,有多么可怕就可想而知了。 就比如善已观那面杀力最强,能够一口吞掉一个胎动境强者的蛮牛旗,在浩然剑的面前,也只能是弟弟。 因为蛮牛旗能对付的极限,是胎动境。 而浩然剑,是可以斩杀元婴境的地仙品法宝。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这柄浩然剑每次动用,消耗了剑身内的浩然气之后,杀力都会下降许多,必须重新蕴养才能提升威力。 而浩然剑在被开锋之后,四千年来一共被动用了五次。 而最近的上一次使用,就是五百年前用来对付那位同样走火入魔的善已观观主栖霞真人。 当时那位一人可独抗荆城所有七仙盟修行者的天才强者,最终在浩然剑之前,也不得不选择落荒而逃。 不过浩然剑也没能斩杀栖霞真人,这是浩然剑唯一一次剑下之人逃走。 至于三木大师头顶的那串佛珠,名为九佛珠。 是归元寺过往九位圆寂的金刚境僧人的舍利子所炼,胎动境的修行者一但被这九佛珠镇住,基本就再没有行动之力,而且九佛珠对于邪魔有特别的净化镇压之效。 另外刚才将李至霞一击的砸地喷血的那根金刚杵,全名是降魔金刚杵,这同样是归元寺的镇寺之宝,品阶与善已观的冰魄寒光针相当,是能够击杀胎动境强者的法宝,所以虽然李至霞如今的实力堪比元婴境,但在那降魔金刚杵之下,依然受了一些伤。 在加上布在这个大厅周围的天罗地网。 现在李至霞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件地仙品的法宝,三件人仙品法宝,外加三木大师和苏颉这样两位胎动境巅峰的强者。 “至霞真人,你逃不掉的,还是束手就擒吧!” 三木大师诚恳地劝说了一句。 李至霞却只是默默擦去了嘴角的血渍,然后张开了双比,头微微昂了起来,一双眼睛中“黑色”涌动。 此刻他的背影,看去真的像一只燕子。 飞翔在黑暗中,似乎永远无法停下飞翔的燕子。 然后李至霞的双掌之间,生起了无数紫黑色的电芒。 他的态度很明显了。 那就是,战! 三木大师深深叹息了一声,抬手捏了一个法印,头顶上的九佛珠朝着李至霞缓缓飞去。 悬浮在空中的金刚降魔杵亦光华大盛。 同时,苏颉一手平举浩然剑,一手开始写字。 他这次写的,是一个“斩”字! 而李至霞则是双手猛然朝天举起,头发如乱草般飞扬,双眼漆黑如墨,看去宛如一个真正的恶魔。 屋外的天空之中,雷声轰然炸响,九道粗如水桶的闪电,直直朝这幢别墅落下。 雷霆万钧! …… 束观风一样的从道藏阁中冲了出来,风一样冲下了悬崖崖顶,风一样冲进了半边楼,风一样冲到自己床边,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麻袋,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麻袋里的,都是老瘸子给他的那些生日礼物。 自从上次竹箱被自己压坏之后,束观还没来得及重新做了一个,只能暂时将那些东西都装在麻袋中。 现在束观就将这个麻袋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再风一样地冲出了半边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带上,只是本能地觉得应该带上。 然后他风一样冲下了山道。 前方五师兄安子春正一手提着一个茶壶,一手拿着棋盘悠然走来,不知道是不是去找四师兄邱旸下棋。 “七师弟,发生了何事?” 看见束观火急火燎般朝山崖下跑去,安子春不禁古怪地问了一句。 “师傅可能要出事,叫上所有人,去谭延闓的家里。” 束观头也不回地喊了这么一句,冲下了山崖,冲过了小湖,冲过了草地,冲过了凉亭,冲出了山门。 而立在崖道上的安子春,先是呆了一下,接着脸色猛然大边,扔掉了茶壶,扔掉了棋盘,朝着崖上飞快地奔去。 而此时束观已经冲下了龟山,冲到了江畔,直接踩着江水冲到了对岸。 他跑过大街,跑过小巷,跑过集市,很快就跑到了钟楼大街的附近。 当他从狮子坡下跑过的时候,发现狮子坡上传来阵阵嘈杂的枪声,从坡下望去,只见徐平西那个庄园中有许多穿着军装的人跑来跑去,似乎有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 今天晚上的荆城,真是不太平啊! 束观稍稍停了一下脚步,想着要不要上去看看,如果徐平西有危险,那就顺手帮他一把好了。 然而就在此时,前方的天空之上,云层之间,突然落下了九道紫黑色的天雷。 那是雷霆万钧。 ……师傅果然出事了! 束观咬了咬牙,再没有任何停留,朝着天雷落下的地方冲了过去。 再怎么说,总是师傅的事情重要。 很快,束观就冲到了谭延闓的府邸中。 他看见谭延闓的的家中此刻围着很多人,或是穿着宽袖大袍,或是穿着僧衣,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竟是归元寺和书院的弟子都来到了这里。 而谭延闓的那栋别墅楼,此时正被一张巨大的金灿灿的渔网般的东西团团网住,天空之上,不时有粗壮的紫黑色电芒落下,轰在那张金光闪闪的渔网之上,撞击出一团团刺眼的光芒。 而在金网之内,师傅李至霞正被归元寺的三木大师和岳澜书院的苏颉两人围攻着。 师傅的头顶悬浮着一纯散发着清光的佛珠,清光中盘膝坐着九名老僧的虚影,法相庄严,手结法印。 师傅被那些清光笼罩其中,看去动作有些僵硬。 束观是知道李至霞有一门名为流光掠影的道术的,当施展之后可以让自己的移动速度快逾闪电。 然而此刻师傅在那些清光之中,就像深陷在一片泥塘中一样,行动闪避之间,似有极大的阻碍迟滞。 另外有根丈许来长的金刚杵,在李至霞的身周倏隐倏现,每次出现都会准确地砸在李至的身上,让李至霞的口鼻间不停喷溅出鲜血。 但是看得出来,对李至霞最大的,还是苏颉手中那柄一汪清水般的长剑。 那柄长剑并不会轻出,但是每一次自苏颉的手中飞出,必然会在李至霞的身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如果不是李至霞手掌间不停生出一道道紫黑色闪电,将那长剑击偏了一些,恐怕早就被那长剑穿胸而过了。 这就是束观赶到谭延闓府邸时见到的情景。 ……果然,这是一个针对师傅的圈套…… ……不,应该说是针对“燕子”的圈套,只不过师傅就是“燕子”,而他的身份现在自然已经被七仙盟的其他人知道了,所以此刻才会被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两人围攻。 束观很快就大致猜出了此时谭延闓府邸中正在发生的事情的原因。 然后他看了看处境岌岌可危的师傅,在看了眼那张金光闪闪,连天雷也无法轰破的光网,束观咬了咬牙,从背上的麻袋内,拿出了那柄牛耳尖刀,接着朝金色光网那边冲了过去。 他是“燕子”又如何? 师傅终归是师傅! 围在金色光网之外的那些七仙盟弟子,察觉到了束观的出现,纷纷转过头来。 他们之中有的人认识束观,有的人则是 认识束观的那些人,此时脸上都出现乐奇特之极的神情。 接着一名身材高瘦,容颜普通木讷的青年僧人,越众而出,拦在了束观的身前。 “束师弟,你不要冲动,先听我解释,至霞真人他……啊!” “慧明师兄,得罪了!” 束观没有停下脚步,直接一把抓住慧明的胳膊,将这当初在联合搜查队中一起并肩战斗了两个月的归元寺弟子,远远扔了出去。 他用的是斗战术的法门,慧明自然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口中惊呼了一声,浑身酸软地像个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周围响起一阵怒喝,以及长剑出鞘的声音。 接下来的两三秒时间内,束观一脚踹倒了一名引气期的书院弟子,一拳砸晕了一名初识境的归元寺和尚,再伸指弹断了两柄刺向胸口的长剑,一掌劈开了一根砸向头顶的戒棍。 这些和他同辈的七仙盟弟子,每一个都比他入门要早,每一个修行的时间都比他要久,但是此刻却无人能挡他一击,也无人能让他的脚步稍缓半分。 然后束观冲到了金色光网之前,手中的牛耳尖刀的刀身开始发出极细微也击剧烈得震颤。 束观扬手将牛耳尖刀朝着金色光网一划,刀尖所经之处,金色的光芒瞬间熄灭了,光网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 牛耳尖刀的锋锐,依然深不可测。 束观从缺口中冲了进出,冲到了李至霞的身边。 “师傅,我来了!” …… ……或许今天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李至霞神智有些恍惚地想着。 浩然剑再一次从他的胸腹间飞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只是并没有多少血液流出,因为他的血已经快流光了。 虽然他自桃源谷被那“东西”附体之后,修为就开始突飞猛进,道境上虽无什么突破,但是在实力上却已经堪比元婴境。 但是面对三木大师和苏颉这两位距离元婴境只有一步之遥的胎动境巅峰强者得围攻,最主要是的是那四件法宝,他的实力依然还无法抗衡。 九佛珠悬在头顶,让他身法的速度大大下降,甚至体内灵力的运转都变得缓慢了许多。 降魔金刚杵虽然已经无法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但是每一击依然能让他受到不轻得伤势。 至于天罗地网,不但困住了他,让他无法逃离此处,也隔绝了他召唤来的天雷,让他最强大的雷霆万钧道术没有了用武之地。 最可怕的自然还是浩然剑。 如果是五百年前的那柄浩然剑,说不定此刻的李至霞早已经被斩于剑下了。 因为就算是栖霞真人,面对浩然剑之时,也只能选择暂避其锋。 而李至霞的实力,距离五百年前前那位元婴境巅峰,已经半只脚踏进陆地神仙之境的栖霞师叔祖,还有很大的差距。 不过也幸亏五百年前这浩然剑和栖霞真人战了一场,消耗了剑身内大半的浩然气,而这五百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它的浩然气恢复到巅峰状态。 所以今日浩然剑的杀力,也就比人仙境的法宝强大那么一点。 当然,能让李至霞坚持到现在的最重要原因,同样是这些法宝。 因为这些法宝的不“听话”。 就像善已观的那些法宝,经常会出现指挥不灵甚至指挥不动的情况一样,归元寺和岳澜书院的这些法宝,同样都很有个性。 有时候,明明浩然剑一件重创了李至霞,如果这时候金刚降魔杵能够紧接着再给李至霞一击,不给他回气的机会,那么李至霞说不定早已经倒下了。 三木大师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问题是每到这个时刻,他就指挥不动金刚降魔杵了。 金刚降魔杵似乎很不情愿跟浩然剑一起联手攻敌,只要浩然剑飞过来,它就再不肯听三木大师的指使。 而浩然剑也同样有这样的情况,有时候刚飞到一半,见到金刚降魔杵已经抢先一步砸下,那么它就会在空中停下一动不动。 一副我才不屑跟伱抢的拽样。 看得出来,不管三木大师还是苏颉,控制他们的镇寺镇派之宝都控制地非常吃力,甚至不比被围攻的李至霞轻松多少,这从他们苍白的脸色上就可以看出。 而正因为这些法宝互相之间闹着个性和脾气,让李至霞多多少少有了回口气的机会,能够一直拖到现在。 不过此刻他的血已经快流干了,灵力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总归不可能再坚持多长时间了。 就连神智也开始变得模模糊糊。 ……或许自己真的是入魔了吧……但我其实一点都不后悔…… 知道自己可能即将迎来死亡的李至霞,脑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就在此时,他的身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师傅,我来了。” 第256章 小艺的社交能力 “师傅,我来了。”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是谁? 好像是自己的弟子,是老二吗,还是老老四,老五,又或者老六,老七,除了能听出说话之人是一名男子之外,李至霞已经听不出到底是哪个人的声音,也看不清此时站在他身前的是哪个弟子。 但是耳边响起的声音,让他的心中却涌起了一种异常安心的感觉。 仿佛身前之人,足可为他遮挡一切风雨。 真是有些好笑呢,我李燕居然有一天,要靠弟子来遮挡风雨,这不应该是我为他们做的事情吗? 恍恍惚惚间,李至霞自嘲般笑了一下,然后眼前一黑,整个身躯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而体内的那些更深重的黑色,却开始往他神魂中更深处涌去。 那本来是李至霞一直坚守着,没有让那些“黑色”侵染的地方。 “师傅!” 束观一把扶住了倒下的李至霞,有些恐惧而又慌张地喊了一声。 不过他马上稍稍放下点心来。 李至霞的胸口尚且温热,体内灵力也尚且在运转。 所以师傅并不是死了,而只是昏过去了。 然后束观单手一把将李至霞抱了起来,另一只手则紧握牛耳尖刀,然后抬头看向了金色光网中的另外两个人。 三木大师和苏颉两人,此时也正在看着他,眼神极为复杂。 该怎么形容两人眼中的这种复杂呢……大致就是一个人正在吃饭,他的面前放着一盘番茄炒鸡蛋,而手中的筷子已经夹起了一块鸡蛋,准备送入口中,就在这个时候,边上的另一盘子中一条烧熟的鱼突然跳了起来,张嘴从筷子间抢走了那块鸡蛋。 他们都认识束观,但正因为认识束观,所以此刻这种极度错愕,极度意外的感觉就更为强烈。 特别是三木大师,看了看自家的镇寺之宝此时裂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缝,再看了看那个抱着李至霞的青年,一时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刚才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控制法宝上,却是没看见束观到底做了什么,居然破坏了本来元婴之下绝对无法损坏的“天罗地网”。 而苏颉则是皱了皱眉,接着对束观沉声说道: “你师傅已经走火入魔了,这件事情我们七仙盟会共同解决,而且除了至霞之外,也不会波及你们善已观的其他人,你现在先把伱师傅交给我们。” 束观“嗯”了一声。 束观的这一声“嗯”,自然不是答应的意思,而是天音降魔功。 此时他已经是周天功圆满,而且是不知运行了多少个大周天的,体内灵力状态极为特异的周天功圆满,所以以前的那些道术,此刻施展出来时,威力不知已经提升了多少倍。 随着束观的一声“嗯”,三木大师和苏颉两人身躯齐齐一震,也齐齐一晃。 而束观抱着李至霞,埋头朝金色光网那个裂缝处冲了过去。 他当然知道师傅已经走火入魔。 刚才来到李至霞的身边时,他已经看见了师傅变成一团漆黑的眼眶。 这不是他 但是这一次,他看得很清楚。 那种诡异的“黑色”,也隐隐给了他某种熟悉之感。 ……那好像是吞没了桃源谷的那些“黑色”…… 束观的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师傅可能在桃源谷的时候就已经出问题了。 而且师傅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当束观抱起李至霞的那一瞬间,察觉到了体内的异常状况,不是说李至霞伤得有多重,而是那些“黑色”似乎在不断壮大。 必须立刻带师傅离开这里!然后想办法解决师傅体内那些“黑色”的问题。 所以没有时间跟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解释什么了! 束观闪电般朝金色光网上刚才自己进来的那个裂口冲去。 此时三木大师和苏颉两人,脸上再次涌起的错愕和震惊还没有散去,而束观那一声“嗯”给他们神魂带来的冲击也还没有消散,所以一时间还无法施展道术。 苏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然后转为果决,接着他手中的浩然剑就飞了出去。 无法施展道术,但是法宝还是可以用的。 浩然剑直斩束观背上的李至霞。 本来苏颉刚才一直只是想生擒李至霞,并不准备闪李至霞的性命,然而此刻却是不得不下杀手了。 因为这位嫉恶如仇的老人,是绝不会让这么一名入魔的七仙盟魁首逃走得。 浩然剑眨眼间就来到了束观的背后。 而在浩然剑动了的一瞬间,金刚降魔杵几乎也是同时动了,也朝着束观的背后飞速砸去。 今天到目前为止,这两件法宝,好像还是 浩然剑的速度要更快一些,眼看就要刺进李至霞的身躯,然而就在此时,金刚降魔杵也砸了过来,不知是不是为了争功,不想让浩然剑先自己一步杀了李至霞,它一杵就砸在了浩然剑的剑柄上。 浩然剑的剑身顿时一歪,从束观的身旁斜斜飞了过去。 身后,三木大师 金刚降魔杵这么积极自然是好事,但问题是他刚才根本没有驱使金刚降魔杵攻击啊? 这种情况就像是一个人正在吃饭,他的面前放着一盘番茄炒鸡蛋,而手中的筷子已经夹起了一块鸡蛋,准备送入口中,就在这个时候,筷子却自己做主,把那块鸡蛋送进了旁边那盘烧熟的鱼的嘴巴中。 “哥哥,剑爷爷比较难商量,他只答应我绝不会伤到你。” “杵大叔倒是很好说话,它说你放心走,它会一直拦着剑爷爷的。” “还有网大娘,她让我跟你说一声,你刚才没必要砍她那一刀的,只要我税一下,她就会放你进去的。” 当束观冲过金色光网上的那个缺口时,小艺的声音在他脑中连续不断地响了起来。 束观很是抱歉地朝那张金网看了一眼。 另外,小艺在法宝世界里,还真是一个社牛啊! 这么短的一会时间,就已经把把这些法宝几乎都搞定了。 束观冲出了缺口。 朝着谭延闓府邸外冲去。 身后,三木大师和苏颉两人,此时终于从天音降魔功的冲击下恢复了过来。 来不及震惊,三木大师双手一捏法印。 “般若掌!” 三木大师清喝一声,以印诀,以声言,引动了周围的天地灵气。 他的身前,蓦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手掌,急速朝远处的束观凌空抓去。 此时的束观,已经跑到了这幢别墅的围墙边,只见他高高地跃了起来,将肩上的麻袋往空中一扔,然后袍袖往身后一挥,桃木剑自他袖口中飞出,化为一片巨大的青萍之叶。 巨大的青萍虚影,和巨大的手掌虚影,在空中撞在了一下,只听噗地一声轻响,两者齐齐消散在空气中。 大厅之内,三木大师的身躯微微一晃。 而束观则是稳稳地一步落在了围墙,桃木剑倒飞而回,钻进了他的袍袖中,然后他再次抬手,接住了落下的麻袋,然后跃下围墙,身影消失不见。 三木大师和苏颉对视了一眼。 眼中俱各有震撼至极的神色。 当然,自从束观现身之后,他们已经震惊很多次了。 “刚才那个是善已观的七弟子?” 三木大师收回了目光,望向了苏颉,如此问了一句。 他自然认识束观,只是这一刻却莫名其妙地又这么问了一句。 “……应该是吧。” 苏颉沉默了一下道,语气也变的不那么确定。 他们都知道善已观两年前入门的那个七弟子很天才,实力很强。 他们甚至知道那个年轻人时吕祖亲择的的传人,为此曾颇为羡慕李至霞能有这样一个弟子。 但是他们也从来没想到过,善已观七弟子的强,是这种程度的“强”。 法宝没能将他留下倒还好说,毕竟不怎么听话,出意外也正常。 但是刚才的那一剑……那一剑居然能和三木大师的般若掌拼地旗鼓相当,不,甚至应该说是那年轻人略占上风,这应该是完全不可能地事情。 那个束观,怎么会这么强? “他们去了哪里?” 然后苏颉终于回过神来,问了这么一句。 “老衲用天眼看看。” 三木大师地双眼,慢慢亮了起来。 …… 木尧是被雷声惊醒的。 他捂着胸口坐了起来,他的胸口有点痛。 但只有一点点。 至于体内的经脉则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木尧记得自己是被那个“仆人”一脚踢昏地,当时他感受到了那股磅礴的灵力冲入了自己的经脉中,让自己的灵台剧烈震颤之下,不由自主地昏了过去。 照道理说,这么狂暴的力量进入体内,他的经脉肯定要遭受极大的伤害,但是醒来之后,木尧发现自己除了胸口处微微有些疼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伤势。 这说明当时那个将自己踢昏地神秘“仆人”,把力量控制地非常好。 隐藏身份,暴起伤人,却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灵力,没有真正伤害到自己。 这种行为实在是有些矛盾。 矛盾地让人有些害怕。 木尧捂着胸口,沉默地在地上坐了一会。 他没有看清那个“仆人”的容貌,但是有一些人,就算没有看见脸,却依然会有一种奇特的熟悉感。 特别是当时钻进自己体内的那些灵力中,还带着丝丝同样“熟悉”的雷电之力。 木尧那张圆圆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这时窗外再次响起了巨大的雷鸣声,然后又有诡异而刺眼的紫黑色电芒闪过。 于是木尧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朝着窗外望去。 下一刻,他的脸色慢慢变得无比苍白,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看见了许多熟悉的七仙盟弟子围在楼下,看见了自己得师傅正在被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围攻。 木尧是一个老实人,也是一个很聪明的老实人。 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木尧没有任何考虑地就准备跃出窗户,去到师傅的身边。 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违反过天规,也是善已观弟子中唯一一个没有用掉过那一次违反天规机会的人,在心性上,他甚至比李至霞更沉稳。 木尧很清楚如果自己这一次跳出去,那么就是跟自己一生行事所受的那些规矩,完全背道而驰了,也是违背了自己的道。 但木尧还是准备跳出去,去站到师傅的身边。 因为那是师傅啊! 是比自己的“道”更重要的。 就在此时,木尧看见自己的师弟束观冲了进来,冲过了人群,冲进了金色光网中,抱住了昏倒的师傅,然后和三木大师大师拼了一招,再抱着师傅逃之夭夭,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只有那么几秒的时间,快到他想去帮忙都来不及。 在震惊七师弟的实力,原来早已经超乎所有人的想象的同时,木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只是紧接着,圆脸青年道士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他开始考虑另外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接下来他们善已观该何去何从,他们这些李至霞的弟子们又该何去何从。 束师弟能救走师傅,但救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 这件事情光靠逃是解决不掉的,因为他们七仙盟,不是只有荆城的这些人。 在整个大华国境之内,七仙盟的实力庞大地不可想象,是当之无愧最强大的修行者势力,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都有七仙盟的修行者身影存在。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有上几辈的祖师存在,还有那几位仙人在。 他们绝不会容许一位走火入魔的观主就这么逃走。 所以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木尧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呻吟声,却是杨鉴清也终于醒了过来。 至于龙树小和尚,因为他是真的受了点伤,此时依然还是昏迷在地上。 似乎是听到了窗外的喧哗声,杨鉴清一边揉着自己被那个“仆人”拍了一掌的脑袋,一边朝窗口这边走来,走到了木尧的身边。 “木师兄,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有刚才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咦,木师兄,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正准备往窗外张望的杨鉴清,却发现木尧正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木尧闪电般伸手,一掌拍在了杨鉴清的脑门上。 杨鉴清啊了一声,眼中还没来得及生起惊诧至极的神情,就已经一黑,再次昏迷了过去。 虽然说他的实力确实比木尧弱一些,但也主要是杨鉴清真的从来没想到过,号称荆城七仙盟二代弟子中最忠厚之人的木尧,居然会偷袭自己。 木尧一脸歉意地抱着杨鉴清,将他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接着取出了一张绿叶,顶在了自己的头顶之上。 这也是一叶障目道术。 不过这次障的却是别人的目! 然后木尧悄然离开了这个书房。 不过接下来他们善已观这些弟子该何去何从,总要先去找到师傅和束师弟再说。 …… 这一天晚上,荆城发生了很多大事,不管是修行界还是凡人世界都变得极度混乱。 在修行者的世界中,善已观的观主李至霞,被揭开另一个隐藏的身份,就是那个这段时间来频频出手杀人的“燕子”。 这个事实,对于荆城修行界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件天崩地裂般的大变故。 而在凡人世界中,同样发生了一场堪称“天崩地裂”级别的叛乱。 因为连徐平西狮子岭上的督军府,都被叛军攻占了。 第257章 终不负我徐平西 厅外的枪声,渐渐变得稀拉起来。 以徐平西多年的军伍生涯,很容易就判断出外面的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 “我错怪你了。” 徐平西放下他抽了一晚上的那根镶金嵌玉的烟杆,叹了口气,接着诚恳地对坐他对面的欧阳海说了这么一句。 欧阳海坐在一张铁椅上,全身被铁链捆着,两手别在椅子后面,手腕上还带着一副手铐,一头浓密而漂亮的刘海,早已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额头上,看去很是狼狈。 不过欧阳海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你现在道歉,会不会太晚了一些。” 他微笑着对自己的长官如此说道: “另外,在你道歉的时候,顺便能不能把我身上这些东西先解开。” 徐平西抱歉地哦了一声,正准备下令让人解开欧阳参谋身上的铁链,只是当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厅房的四周,却发现厅中除了他和欧阳海两人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所有的卫兵都已经到外面去战斗,而听外面的枪声渐息,此刻应该已经都战死了吧。 那些贴身卫兵,或许是如今的荆城中,唯一忠于自己的一批士兵了,可惜…… 徐平西再次愁眉苦脸的长叹了一声。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束观给他送来那份名单时说起。 当在得知连自己参谋室的首席主任参谋,都已经背叛了自己之后,徐平西对自己在荆城的这些手下,几乎都已经没有了任何信任感。 但他当时却没有直接对欧阳海动手,也没有对那份名单上的任何一个人动手。 他必须要先等他的结拜兄弟汤焕培,带着他的军队来到荆城之后,才能下手除叛。 因为从湘洲调兵的数量,从原先的一个师变成了一个军,那么在时间上自然要拖延了不少。 两三万人军队的跨洲调动,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军火,装备,后勤保障,这一切都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所以在拿到那份名单之后的 然后又是过了五日,汤焕培的那个 不过徐平西还是没有即刻动手,虽然当时他已经有实力清除手下所有的叛者了,但直接动手的话代价太大,有可能把半个荆城都打残。 徐平西自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他可不像想东北的张老疙瘩那样,一场平叛最终损兵折将,搞得自己元气大伤。 所以在汤焕培的军队抵达荆城之后,依靠这支军队的弹压,他进行了一系列连续的人事调动,比如撤换了荆城原先的警备司令,调换了几支军队的指挥官,架空了一些那份名单上出现过的将领的实权。 做这些事情当然不能太激烈,而且不能一下子全部调换,否则很容易惹人生疑,激起兵变。 所以徐平西又是了十几天的时间,以每天下达两三个人事命令的速度,方才缓缓完成乐自己的筹谋布局。 最后,终于到了可以动手的日子了。 徐平西选择动手的日子就是今天。 早上的时候,徐平西还特意找了个陪奶奶去老家襄城散散心的借口,将自己九十多岁的老娘还有女儿徐楚湘送出了城。 虽说徐平西有很大的把握,能够轻松镇压那些暗通旭日国的手下,但为了以防万一,徐平西还是把自己的老娘和女儿送离了荆城。 而且这段时间荆城的气氛确实有些不对,让她们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虽然徐楚湘有些不乐意,因为她设计主持建造的那栋大楼,工期正进行到紧张的时刻,但终究扛不过陪奶奶去襄城的大义名分,最终还是离开了。 然后等到了傍晚时分,徐平西下令在江阳军营中坐镇的二弟汤焕培,示意他可以按照那份名单,开始全城大清洗了。 下完这个命令之后,徐平西又下了一个命令,就是把自己参谋室的首席主任参谋欧阳海抓来,他要亲自审问。 当时欧阳海正在自己房间中自斟自饮,然后一群荷枪实弹的徐平西的贴身卫兵,踢开房门闯了进来,拿枪对准了他的脑袋,接着五大绑地被押送到了徐平西的面前。 那时候欧阳海的神情是非常古怪的。 他用一种相当意外也相当敬佩的眼神,仔细地看了会徐平西,问了一句话。 “伱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徐平西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笑眯眯地对自己的首席参谋得意地说道: “我说是一个神仙告诉我的,你相信吗?” “神仙可不会管这些事情。” 欧阳海沉思了一下,接着嘟囔了一句。 “说说吧,你和那个旭日国娘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嗯,你最好老实说,我不想对你动刑。” 接着徐平西开始进入正题。 只是他的问话让欧阳海却是露出了错愕至极的神情。 “什么旭日国的女人?” “就是上次来过这里的那个叫中田樱子的旭日国娘们,老子当时看你们对视的眼神,就觉得你们两个有奸情。” “……你让人抓我就是因为这件事,你觉得我是旭日国的奸细?” “不然呢?还是说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只是欧阳海却没有回话,他紧紧皱起了眉头,又开始了低头沉思,似乎在思考一件很复杂的事情。 平常在作战室中帮徐平西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他都没有这般严肃的表情。 而徐平西则开始不耐烦得催促。 “我不想对你动刑,是看在这几年你确实帮老子做了很多事情的面子上,但不代表我不会对你动刑,所以你如果不想吃苦头,最好立刻给我老实交代。” 欧阳海这时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他抬起了头,用一种很是同情目光看着徐平西道: “我吃不吃苦头还不一定,但我可以肯定你很快就要吃苦头了。” “另外,我跟樱子倒是有过那么一点事,但是她绝对不姓中田,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可是姓源。” 徐平西猛然一怔。 不仅仅是因为欧阳海此时用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烁要吃苦头的人是自己。 更是因为欧阳海说居然说那个旭日国女子不姓中田而是姓源。 源? 虽说徐平西是个大老粗,但同样也知道源这个姓,可是旭日国皇室的姓。 这也是东大陆最古老的几个姓氏之一,就像大华天朝皇族的姬姓一样古老。 而就在此时,屋外的天空上,突然响起了一道惊雷之声。 然后是紫黑色的闪电照亮乐大半个天空。 再然后是隐隐约约有枪炮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徐平西知道,汤焕培的清洗行动开始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却一点都没有愉悦,反倒变得莫名的有些焦躁不安,于是他冷下了脸,对欧阳海说道: “我不管那女人到底姓中田还是姓源,她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她安排你潜伏在老子的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又偷了多少情报给那些倭人了?” 欧阳海叹了口气,神情变得有些忧郁道: “我跟她倒确实曾经是旧情人,不过我从旭日国回国之后,就和她已经断了联系。” “另外,我也不是她安排到你身边的。” “现在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至于信不信,就看你自己了!” “老子信你个大头鬼……” 徐平西刚爆了一句粗口,却被一阵炒豆般激烈的枪声打断了话语。 刚才的那些枪炮声很遥远,基本是从江阳那个方向传过来的。 但是现在的这阵枪声却是近在咫尺,好像就在狮子坡上,庄园之外响起。 徐平西骇然色变。 “我说过,你马上就要吃苦头了。” 欧阳海再次叹了口气道。 因为屋外枪声大作的原因,很快就弄清楚了。 因为几名徐平西贴身卫队的军官,神情紧张地冲了进来。 “ 徐平西府邸所在的狮子坡,平常的守卫原先是由他的贴身卫队负责的,人数大概在一个连左右。 汤焕培带着 于是徐平西原先的那支贴身卫队,就负责庄园的守备,而庄园外的防务,则交给了汤焕培派来的那个团。 现在,汤焕培 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不言自明了。 当徐平西 然后抽出了腰间的烟杆,坐在太师椅上开始默默抽烟。 厅内的护卫自然全部派出去战斗了。 而按照刚才进来的卫队军官的报告,整个庄园都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并且敌人好像又增派了一个团,将狮子坡下所有道路的封死了。 逃是肯定没法逃了,所以徐平西也只能呆在这个厅房中等待战斗的结果。 厅房中只剩下了徐平西和欧阳海两个人。 只是徐平西像是遗忘了欧阳海一般,闷头抽着烟,足足抽了个把小时,直到厅外的枪声开始零落,他才终于放下了烟杆,对欧阳海说了声抱歉。 …… 看着朝自己走过来准备给自己解开铁链,容貌看去好像突然老了十几岁般的徐平西,欧阳海不禁有些同情地问了一句。 “现在的心情怎么样,堂堂的楚湘王,如今众叛亲离,滋味不好受吧?” 只是他的本意回许是想安慰一下徐平西,不过说话还是一如他既往的风格,让人听去像是在讽刺。 徐平西咧嘴一笑,笑容中没有什么穷途末路的凄凉,只是有些遗憾。 “老子这一辈子,小时候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上,最后却能独霸楚湘两洲之地,手下有过十万虎贲,也睡过那么多女人,这世上能享的福也都享受过了,活得早就够本了。” “这次老娘和女儿也都送离了荆城,我给她们在申城银行中留的钱,十辈子都不完。”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让老子不爽得地方,那就是老子挡楚湘督军得这些年,没让洋人还有旭日国的倭人占过半点便宜,只是以后就说不定了,这楚湘两洲幕后的主人,恐怕要变成倭人了。” “早知如此,老子当初还不如早点把这两洲之地,交给中央政府好了,总比落在倭人手中要好一些。” 徐平西走到了欧阳海的身前,准备给他解开身上的铁链。 “其实好像也没必要解开,老子说不定还能苟活一段时间,但你肯定是死定了。” “别说得这么肯定,也请你不要随随便便就咒人死。” 欧阳海不满的回了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厅外的枪声彻底平息了,然后有许多人的脚步声朝这边跑来,很快一大群军人就冲进了厅房,举枪对准了厅内的两人。 这些自然是叛军。 战斗的结果没有任何意外,虽然徐平西的卫队都是抽调军中最精锐的战士组成,甚至还有不少武林高手,但是毕竟人数悬殊太大,对方有两个团,而且还配备了迫击炮等重武器,能够抵抗了个把小时已经足可证明徐平西那支卫队的战力强悍了。 徐平西的目光缓缓从那些冲进大厅的士兵们的脸上扫过。 没有人敢和他的目光对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脸上或多或少露出了一些羞惭之色。 “谁敢拿枪指着老子!” 徐平西的口中蓦然发出了一声暴喝。 虽然已是穷途末路,但是这一喝,这个相貌极丑也可以奇伟的半老男子,依旧有如一头凛凛生威的雄狮。 那些围着徐平西的士兵,许多人都下意识地将枪口垂了下来。 虽然他们隶属 然后厅外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还没进门,就听一人呵呵笑着说道: “大哥你的威风,真是不减当年啊!” 随着这道声音,几名身穿军官制服的军人大步走了进来,为首的却正事徐平西的结拜兄弟汤焕培。 汤焕培的脸上挂着微笑,春风得意,踌躇满志。 徐平西看着自己的结拜兄弟,目光慢慢地变冷。 “本来我还抱着一点念想,想着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被手下人制住了,这场叛乱其实是你手下人搞出来的。” “但现在看来,是老子自己瞎了眼。” “呵呵,大哥,你这几年看人的眼光确实有点不行了。” 汤焕培挥了挥手,身后一名手下就将一个人头扔了过来,扔到了徐平西的脚下。 那是一个老人的头,发丝雪白,虽然满脸血污,但是徐平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头,是前几天刚被自己免职的师长程大海的。 “这老家伙,对你可忠心地很呢,我要他以后跟我,这老家伙却是带着他的警卫排直接就给我来了个冲锋,到死也不肯投降,如果不是你免了他的职,他现在没了兵权,我要想缴械他那个师,可还真办不到。” 汤焕培淡淡地说着。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支支利箭,刺进了徐平西的心脏。 徐平西终于变色。 今天晚上自叛乱开始之后,徐平西一直保持着镇静,甚至可以说是淡然。 但是这一刻,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脸上终于露出了悲痛的情绪。 他凝视着脚下那个跟了自己很多年的老将的头颅。 程老头跟在自己身边的时间,其实并不汤焕培短太多,只是这老头年轻时就有些油滑,而且胆小,所以最终只能当上一个师长,而且还是徐平西看他跟了自己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情分上破格提拔的。 上一次,这老头一直喋喋不休地劝他跟旭日国人合作,而且那份名单上也有这程老头收了旭日国人礼物的证据,徐平西调查地很清楚,所以前几天他才免了这程大海的师长职务。 只是这程大海啊,虽然是个老糊涂,应该也是真收了旭日国人的钱。 但糊涂归糊涂,却是终不负我徐平西! 对于前几天做的那个决定,徐平西此刻后悔莫及。 徐平西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在今夜之前,同样跟自己风雨相伴走了半生的二弟汤焕培,眼神中有冷漠,有伤痛,也有许多不解。 “为什么?” 他哑声问汤焕培道: “你这辈子不贪财不爱色不慕权,那些倭人到底是用什么买通你的?” 此时还被绑在铁椅上的欧阳海,同样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 是啊,经过他这几年的观察,这个汤焕培确实是一个很老实很本份的人。 在今夜之前,他也绝对想不到汤焕培居然会反叛徐平西。 所以对于旭日国人到底如何让汤焕培叛了徐平西这件事情。 欧阳海同样无比好奇。 第258章 我是一名卧底 汤焕培直视着徐平西,眼中没有任何愧疚之意。 或许他是现在这个厅房中,唯一一个面对徐平西时,眼中既没有畏惧也没有愧疚的人。 因为他确实是一个老实人。 关于这一点,其实徐平西和欧阳海都没有看错。 一个人的品性,或许伪装得了一时,但又怎么可能做到几十年如一日地伪装着,不露丝毫破绽。 当往往就是这样的老实人,在做一件所有人都想不到他会做的事情时,会愈发的坚定。 汤焕培此时就用坚定的眼神回视着徐平西,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长生。” “什么?” 徐平西茫然看着汤焕培,他听得懂汤焕培说的那两个字,但却完全不明白汤焕培的意思。 “他们答应我,可以帮助我长生,就是神仙那种长生不死。” 汤焕培很认真地解释道: “我这人不爱喝酒不爱抽烟不沾女色,也不爱权钱名利,但我很怕死。徐老大,当年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就是因为我觉得你这个人福大命大,在凉甘战场上,那么多场大战,有时候整个营的兄弟都死光了,却只有你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所以我觉得跟着伱,在战场上能够活得久一些。” “我真的很不想死,想活的久一些,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可以永远不会死。” “而他们答应我,能够让我长生,也真的让我看到了他们拥有这种能力。” “而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徐老大的脑袋。” “当时我并没有犹豫太久就答应他们了。” 汤焕培用一种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一边说一边举起了手中的手枪,对准了徐平西的脑袋。 他拿着枪的手很稳,没有半丝颤抖。 这种老实人,当准备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已经早已在内心深处说服了自己,给了自己必须要做的理由。 要么不做,要做就会做得很绝! 徐平西则是张大了嘴,他刚才本来已经想了无数个汤焕培背叛自己的原因。 但真的真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原因。 自己的结拜兄弟背叛自己,居然是为了想要长生? 自己以前还真的不知道,汤老二的心中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执念。 或许自己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汤焕培吧。 不过再想想,长生啊……自己不也很多次想要能踏入那座观的门么? 这他么的真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毕竟别人命总归比不上自己的命,而且是可以一直活下去的“命”。 徐平西看着那个对准自己脑袋的黑黢黢的枪口,认命般叹了口气。 而汤焕培则对徐平西说了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徐老大,我真的很想当神仙。” 汤焕培如此喃喃自语般轻语了一句,一直坚定的眼神似乎在此刻终于犹豫了那么一下下,不过汤焕培还是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 同时厅房中还想起噗呲一声笑声。 汤焕培开枪的时候,徐平西并没有闭眼,他这辈子不知已经多少次直面枪火,自然不会像普通人那样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所以他才能看见突然出现在他面眼前的那两根手指。 那是两根修长而有力的手指。 手指间夹着一颗子弹弹头。 黄澄澄的弹头在手指间被夹得微微变形。 厅房之内,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因为此刻发生的事情,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实在太过诡异和不可思议。 那两根夹住子弹的手指的主人,是欧阳海。 欧阳海在上一刻,明明还全身被铁链绑在铁椅上,双手戴着手铐。 嗯,此刻那手铐其实还挂在他夹住子弹的那只手掌的手腕上,悠悠地晃荡着。 然后欧阳海慢慢地站了起来,那条铁链宛如有自己的生命一般一圈圈从他身上松开。 他的脸上犹自挂着笑意。 刚才那噗呲一声笑,自然是他发出来的。 欧阳海看着汤焕培,摇头叹息了一声道: “你还真是个老实人,这么容易就被人骗了。” “现在那还有什么长生。” 一边说着,欧阳海一边伸了伸手,那条铁链的一端,就落在了他的手掌间。 汤焕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同时还有些慌张,他吼叫般地对着身边的士兵们下令。 “快开枪,杀了他!” 接着就是一片枪栓拉动的声音,然后是一一排排的子弹暴雨般朝欧阳海倾洒而来。 欧阳海依然挂着他那标志性的懒洋洋地笑容,手中铁链在枪声响起时,就飞速旋转了起来。 呼呼呼呼呼。 站在他身旁的徐平西,此刻就像站在一台巨大的风扇之前,强烈的风力吹得他的五官都有些变形。 铁链在欧阳海手中的旋转速度,却是比电风扇风叶开到最高档时还要更快一些,你几乎已经看不见铁链的本身,只能感受到它旋转时带起的剧烈的风。 又或者从那些叮叮当当,火星四冒的声音影像中,感受到铁链旋转的恐怖速度。 这些耀眼的火星自然是因为所有的子弹都被急速旋转的铁链拦了下来,弹头和铁链碰撞时迸发出来。 没有任何一颗子弹能够越过铁链,伤到欧阳海和徐平西两人。 然后,厅房内的士兵们,却是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迅速倒下,每一个倒下的士兵身上都布满了弹孔,鲜血汩汩而流。 因为欧阳海不仅仅是用铁链拦下来子弹,同时还让这些子弹都反射了回去。 谁开的枪,子弹就反射回谁的身上。 当然关于这一点,只有欧阳海自己清楚,纯粹是出于他自己的恶趣味而已,对于目前的局面本身,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几秒钟之后,厅房内汤焕培的士兵还有那些军官们都倒下了,只剩下了汤焕培一个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下一刻,汤焕培惊恐地尖叫了一声,终于反应过来吧转身朝厅门外跑去。 只是一条铁链已经灵蛇般飞了过来,缠住了他的身体,把他拉回到了厅房中,拉到了徐平西的身前。 “怎么处理他?” 欧阳海侧头问了徐平西这么一句。 徐平西沉默地盯着汤焕培,没有说话。 “大哥,我不想死,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大哥……我最怕死了……呜呜呜呜……” 被铁链绑着的汤焕培,那张原本很是忠厚的脸庞,此时面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的恐惧全都做不规则的扭曲,身躯在簌簌地抖动着,如果不是铁链在支撑着他,恐怕汤焕培此时已经软瘫在地了。 汤焕培倒是没有说谎,他确实很怕死。 徐平西还是没有说话。 他缓缓地蹲了下来,蹲在了程大海的那个头颅之前,将程大海满是血污的脑袋抱了起来。 “老程,老子马上会给你报仇的。” 徐平西如此轻声对着程大海的头颅,说了一句,然后伸手将程大海犹自尚未闭上的眼睛轻轻合拢。 “……不要啊,大哥……”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般的汤焕培,口中绝望地喊叫着。 “帮我杀了他吧!” 徐平西没有抬头,也没有看自己得结拜兄弟一眼。 欧阳海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然后捆绑着汤焕培的铁链蓦然收紧。 汤焕培的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删除细节描写若干…… 而很快汤焕培整个身躯,也像一块被扔进绞肉机的猪肉般,被铁链绞成了一团烂泥般的碎肉。 欧阳海有些嫌弃地扔下了铁链。 他觉得自己刚才下手有些残忍,主要他收紧铁链的时候,特意收的慢了一些,让汤焕培这个犹为怕死之人,清晰地感受了死亡的整个过程,这对于汤焕培来说,无疑是身心上双重巨大的痛苦折磨。 这种杀法确实很不人道。 但问题是说叫汤焕培是个“华奸”呢? 在欧阳海来说,“华奸”这种东西是不能当人看的,只是个畜生罢了。 所以他刚才问徐平西该怎么处理汤焕培,只是客气地问一下而已。 不管徐平西的答案是什么,他都要杀了汤焕培。 这个时候,徐平西将程大海的头颅放在乐自己坐的那张椅子上,接着站了起来。 “欧阳参谋,立刻去机要室打电话,确认一下现在城里各部队的情况,把能调来的军队都调过来。” 徐平西如此对欧阳海下令道。 只是欧阳海却站在那里动都没有动,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徐平西。 徐平西登时反应了过来。 他想着刚才夹住子弹的那两根手指,想着那旋转地比电风扇还要快一些粗大铁链,再看看此时厅房中躺倒一地的尸体。 徐平西终于意识到这个跟了自己快三年的年青参谋,其实是一个“神仙”的事实。 于是徐平西对着欧阳海,拼命挤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讨好的笑容。 “欧阳参……哦,不,欧阳大哥,不知您到底是……?” “我其实是一名卧底,奉命潜伏在你的身边,但是现在这种情况,现在这种情况,我的任务失败了。” 欧阳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道: “好了,既然身份暴露了,那我就要离开了。” “本来照道理,我应该清除掉你的记忆,但是如果现在清除你的记忆,那么今天荆城的局势就很难控制了。”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你是知道我们修行者存在的人,知道我们拥有什么样的能力,所以你能做到吗?” 徐平西连忙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汤焕培已经死了,他下面的人你还镇服总没有什么问题。” 说完之后,欧阳海很潇洒地转身离去。 “终于可以去度假了……” 隐隐约约间,徐平西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前任首席参谋,如此很愉快地嘀咕了一句。 徐平西很想问一问,到底是哪一派的势力,把欧阳海这样一位“神仙”,安排在自己身边三年。 老子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只是他也终究不敢问出口。 不过欧阳海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对徐平西笑了一下。 “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救你一命吗?这是为了感谢你当初送给我们的那三架直升机。” 徐平西的身躯猛然一震。 他终于知道欧阳海到底是哪边派来的人了! 这一刻,他有些惶恐,但居然还有点荣幸之感。 当然,同样也有许多疑惑,那边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位“神仙”? 欧阳海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般道: “我是修行者这件事,我上面的人也不知道,这是我的私事,跟我的工作没关系,所以我才要你帮我保守秘密。” “我老娘都不会告诉。” ,徐平西立马很认真地发誓。 欧阳海笑了笑,他很了解徐平西,徐平西能把他老娘拿出来发誓,那么倒是可以放心徐平西会坚守这个秘密了。 “你们……是需要我帮为你们做些什么吗?” 然后徐平西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最大的这个疑惑。 欧阳海收敛起来笑容,认真地说道: “我们并不需要你为我们做什么,派我来你身边的目的,只是希望在某些关键的时刻,能够引导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徐平西,你今天应该已经看到了,你的这个自己为固若金汤的私人王国,其实是多么地不堪一击,你经营了多年的军队,也没有你自以为地那般忠诚,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该为什么而战!” “所以你们军阀的这一套东西,那是一条没有希望的死路,如果真正面临外敌入侵的时候,是救不了大华的!” “徐平西,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当这位俊俏而潇洒的青年,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在徐平西的眼前如一个虚影般消失了。 只剩下徐平西,神情复杂地独自伫立。 …… 当欧阳海对着徐平西说出最后那段几乎彻底表明身份的话时,束观就在不远处,背着师傅李至霞,登上了太平定世钟楼。 间谍这个词不能用,所以只能用卧底。 第259章 尖细的叫声 该怎么拯救自己的师傅? 束观背着李至霞从谭延闓的府邸中逃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他并没有思考太久,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去请太平定世钟帮忙。 因为他记得太平定世钟曾经跟小艺说过,四千年前,大师兄似乎神魂受了击严重的损坏,吕祖就是将他带到了了太平定世钟那里。 虽说太平定世钟无法真的治愈大师兄的神魂之创,但是至少也让大师兄恢复了神智。 那么师傅现在的这种情况,或许定世钟也会有办法。 束观背着李至霞,朝着江边狂奔而去。 “嗯,嗯,嗯,嗯,嗯……” 一边奔跑,束观一边不停地嗯嗯嗯着。 这自然不是跑得太累喘粗气,而是在不停施展天音降魔功。 天音降魔功,除了能攻击人的神魂之外,同样也能助人涤心清神,抵御邪魔入侵心神。 束观能够感觉到,在李至霞的体内,那种似乎来自桃源村的“黑色”,正在疯狂攻击李至霞的心神,所以他才不停用天音降魔功帮助李至霞抵抗“黑色”的攻击。 而每施展一次天音降魔功,束观同样能感觉到,李至霞体内的“黑色”,都会稍稍顿上一顿。 只可惜,不管他如何拼尽全力,也只能让那“黑色”顿一顿而已。 天音降魔功对于阴魂,崇物,心魔,都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就像在大洪山的那个山谷中,束观一嗯嗯,无数阴魂烟消云散。 那时候的束观,周天功都还没有圆满,而他现在的灵力浑厚程度,不知道已经比原先要强出了多少。 就连三木大师和苏颉这样的强者,面对束观的天音降魔功时,和是心神被剧烈地冲击震荡。 然而用来对付“黑色”的时候,效果却是这般微弱。 如果把“黑色”看做一种灵魂的话,那么这是一个无比强大的灵魂。 …… 谭延闓的府邸,和太平定世钟楼的距离很近,所以几分钟之后,束观就背着李至霞出现在了太平定世钟楼的顶楼。 李至霞依然双目紧闭,昏迷不醒,他脸上的神情时而狰狞,时而痛苦,似乎沉浸在一个噩梦之中。 束观将李至霞的身躯平放在地上,接着急切地在脑中对小艺说了一句。 “小艺,问一下定世钟,它能不能帮我师傅恢复神智。” “另外再问一下,它有没有办法能隐藏我的行踪,不被人用道术找到。” 三木大师有天眼通,要找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情。 师傅或许因为体内有“黑色”,能够不被三木大师发现,关于这一点,可以从当初三木大师施展了天眼通,却没能发现燕子的身份这一点可以推断出来。 但是自己应该不能躲过三木大师天眼通的追踪。 一旦自己被看到,那么三木大师和苏颉等人必然很快就出现在这里。 那样的话,如果定世钟能唤醒师傅,自己只能在定世钟楼外硬扛一寺一观所以七盟修行者的攻击。 束观摸了摸自己带来的那个麻袋。 对于硬扛三木大师和苏颉等人的围攻,他有信心,光是牛角巨弓和二十支铁箭,就是他们无法抵御的大杀器。 唯一让束观犹豫的是,自己要不要动用牛角巨弓,因为那就等于下死手了。 而如果定世钟无法唤醒师傅,那么自己就要马上带着师傅离开这里。 甚至是离开荆城。 至于能不能躲过此后七仙盟的追踪,那是以后的事情。 在进入太平定世钟楼的那一刻,束观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整个计划。 “好的,哥哥,我问下钟爷爷。” 脑中传来小艺的回应。 而十几秒钟之后,小艺的声音再次响起。 “钟爷爷说了,它会先试试唤醒李道长,不过它能感觉到,此时潜藏在李道长体内的异物,很诡异也强大,钟爷爷也没有办法驱除。” “另外,钟爷爷还说,帮你遮掩行踪倒是能办到,只好不走出这个楼阁,不离开它十米范围,钟爷爷能够屏蔽掉陆地神仙之下的修行者,用任何术法探查我们。” 束观顿时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被人发现他们藏身在定世钟楼,那么就算在荆城暂时有了落脚之处,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可以慢慢想办法了。 而与此同时,悬挂在钟楼梁柱上的定世钟,钟身之上突然亮起了一团团蒙蒙的清光,然后从梁柱上自动飞下,悬浮在了李至霞身躯上方一米左右的高处。 这个定世钟,悬挂在此处已经五千余年了,五千年来有无数的游人曾经来到这里瞻仰这口铜钟,凭栏怀古。 只是在那些普通人的眼中,这口铜钟除了有特殊的历史以及文化意义之外,不过也就是一口普通的铜钟而已。 然而其实现在束观看到的,才是这口铜钟真正的样子。 然后,束观就“听”到了一声钟声。 钟声悠远,厚朴,充满了让人宁静安心的力量。 而且这钟声并不是在你耳中响起,而是仿佛直接回荡在你的神魂之中。 下一刻,束观就看见自己的师傅李至霞,原先静止不动的身躯,猛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而在他的身上,有无数宛如浓稠液体凝固成的黑色细线般的东西冒了出来,丝丝缕缕,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李至霞的身躯中扯了出来。 只不过黑色丝线的另一头,依然似乎深深埋在李至霞的身躯内。 黑色丝线被越拉越紧,似乎很快就要全部从李至霞的身躯中扯了出来。 只是就在此时,束观脑海中听到的钟声余韵缓缓散去,于是那些黑色丝线般的东西立刻迅速地钻回了李至霞的体内。 不过紧接着定世钟的钟声再次响了起来,于是那些黑色丝线也再次被迫般从李至霞的身躯内冒了出来。 只可惜在 钟声在束观的脑中不停响起。 黑色丝线一次次被从李至霞的体内扯出。 李至霞的身体不停剧烈颤抖,有时候弓的像一只烤熟的大霞,有时又手脚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般,大大地张了开来,又或者是在地上激烈的翻滚,口中发出痛苦的嚎叫,双手不停抓着自己脸上的肌肤,似乎想要把那些黑色丝线从自己的体内扯出来。 看着这一幕的束观,心头很是酸楚。 那个平日里端正肃穆,衣着干净整洁,一丝不苟师傅,此刻却像一头在泥泞中翻滚嚎叫的野猪般,又怎么可能不让束观睹之伤悲。 只是他也很清楚,此刻定世钟正在努力驱除师傅体内的异物,就像面对一个在icu病房中被抢救的病人一样,伱知道他很痛苦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并且还不能随意插手。 然后钟声连续响了十几次,却始终无法将李至霞体内的那些黑色丝线真正扯出来。 然后钟声终于停了下来。 接着是小艺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钟爷爷说了,这东西太古怪也太有韧性,他就算继续试下去,也恐怕无法把那些东西从李道长的体内驱逐出,不过是增加李道长的痛苦罢了。” “定世钟知不知道这异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钟爷爷说他也不清楚,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异物,不过钟爷爷也说了,这异物其实是有灵智的,但就像他们法宝的灵智一样,正常的修行者很难跟这异物的灵智沟通。” “什么?” 束观失声惊呼了一句,接着连忙问道: “那小艺你跟它沟通过了吗?” “这异物的灵智和法宝的智识又完全不同,我也无法跟它沟通。” “另外,钟爷爷还说了,这异物看去像是一种浓稠的液体,但其实很可能是一种气,和天地阴阳之气,又或者灵气完全不同的一种气,有属于自灵智的气。” “气?” 束观有些茫然地重复了一句。 那黑色异物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种“气”,但定世钟会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如果,这东西真的是一种“气”的话…… 束观的心中一动,然后连忙打开了今天一直扛在肩膀上的那个麻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木陀螺。 几天之前,他也是差点走火入魔,就是这个老瘸子做的木陀螺,帮他理顺了失控的灵力。 当时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行之间全部被木陀螺控制住了。 或许,木陀螺的用处,就是控制“气”? 束观把木陀螺放在了李至霞的身上,接着用手一旋。 木陀螺在李至霞身上旋转了起来。 只是很快木陀螺就从李至霞的身上滑落了下来,在地上滴溜溜地打了几个转,慢慢停止了下来。 一个普通的木陀螺,自然只能在平整的地面上才能维持持续的旋转。 而人的身体凹凸不平,陀螺自然很快就会掉下来。 此时的木陀螺的表现,跟一个普通的陀螺完全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束观很清楚这个木陀螺不是普通的陀螺,他亲眼见过这个木陀螺有灵性般在自己的身上随意地游走旋转。 ……为什么在师傅身上就不行?师傅此时的情况也跟走火入魔差不多啊!…… 这时候束观又想起了当初大师兄跟自己说过的关于“信宝”的事情。 看来爷爷给自己做的“玩具”,果然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用。 只是这样的话,就完全帮不了师傅了。 束观有些不甘心,他还想再尝试一下。 束观皱眉思索了一下,接着在脑中对小艺说道: “小艺,你让定世钟再鸣一次钟。” “好的,哥哥。” 然后很快那种响在灵魂深处的悠远钟声,又在次响了起来。 而李至霞的身上,那些黑色丝线也再次被拉扯了出来。 而在那些“黑丝丝线”出现的同时,束观立刻立刻将木陀螺放在手掌之上,他本来是准备用另一只手将木陀螺旋转起来的,然而就在此时,木陀螺却自己旋转了起来。 绝对算不上真正平整的手掌上,木陀螺灵活而自由地旋转着,就算是在手指的缝隙间,也没有丝毫影响到木陀螺丝滑的旋转节奏。 当初看着这木陀螺在自己身上旋转时那种玄妙的感觉又出现了。 而在这木陀螺开始旋转的时候,在束观的脑海中,除了即将消散的定世钟钟声余韵之外,蓦然响起了无数尖厉至极的叫声。 那些叫声细而尖锐,像是很多只被人捏住了脖子的老鼠窸窸窣窣齐声叫唤般刺耳杂乱。 ……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 尖细的叫声有着各种节奏变化,似乎特殊的语意,只是束观完全听不明白。 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是这些叫声中透露出那种浓烈的惊慌,恐惧乃至绝望,挣扎的情绪。 束观下意识地就明白了,这些尖厉绝望的叫声,是那些“黑色丝线”发出来的。 因为在尖细叫声响起的同时,那些从李至霞身躯被冒出的“黑色丝线”全都疯狂扭动起来。 在前几次它们被太平定世钟的钟声从李至霞体内拉扯出时,这些“黑色丝线”也会扭动挣扎,但幅度绝没有这么剧烈。 而“黑色丝线”们扭动挣扎的频率和束观脑中“听”到的那些尖细叫声的节奏几乎完全一致。 那些叫声似乎就是这些“黑色丝线”扭动间发出来的。 然后一根“黑色丝线”仿佛遭受了什么莫名的巨大吸力,线头突然朝着束观的手掌飘飞了过来,线身越来越直,越拉越细,像是一根被拉紧到了极限的弓弦。 木陀螺依然在束观手掌上轻快地旋转着。 “黑色丝线”的线头,离木木陀螺越来越近。 看得出来“它”在拼命挣扎着,可惜这种挣扎却是徒劳无功的,木陀螺对“它”产生的牵扯力,比定世钟的钟声要强大太多了。 束观脑中那些尖厉而细的叫声,愈发仓惶而惊恐。 某一刻,这根“黑色丝线”线头,终于接触了旋转的木陀螺。 然后“它”就像真的纺锤上的丝线般,无力而无奈地缠绕在木陀螺上。 一声极细微极细微的“波”地一声,这根“黑色丝线”在李至霞体内的另一头,被硬生生拔了出来,终于彻底离开了李至霞的身体。 下一刻,一根接一根的“黑色丝线”相继飘了过来,被木陀螺缠绕卷起,从李至霞的体内连根拔出。 束观脑中那些尖细的叫声,渐渐变得稀落起来。 当最后一根“黑色丝线”,也终究没有躲过被木陀螺卷起的命运时,束观脑中那些尖细绝望恐惧的叫声,也终于彻底全部消失。 躺在楼阁地板上的李至霞,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260章 关于黑色异物的一些讨论 李至霞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瞳中有些殷红的血丝,不过一个原先受了重伤,刚才还在地板上痛苦打滚嚎叫的人,眼中有些血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除了这些正常的血丝之外,李至霞的眼睛中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异常了。 原先那些浓郁的,占据了他整个眼眶的“黑色”,已经彻底不见了。 李至霞从地板上坐了起来。 他神情有些怔怔的,似乎有些呆滞,甚至都没有转头看此时身周的环境一眼。 束观连忙单膝跪在了李至霞的身前。 他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李至霞的眼瞳,确认李至霞应该完全恢复了神智之后,接着轻唤了一声。 “师傅,这次……” 李至霞突然抬手摆了摆,打断了他的话。 “发生的事情我都很清楚,我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也记得很清楚。” 李至霞如此对束观说了一句,他的神情有些疲倦,也有些怅然。 束观沉默了一下,本来准备说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不过对于师傅记得他自己走火入魔期间发生的事情,却也没有太多意外。 李至霞的“走火入魔”,本来就不是正常的走火入魔。 否则他又怎么往日能在明面上恪守尊奉天规的善已观观主和暗地里毫无顾忌杀死凡人的“燕子”,这两个身份间自由转换,而一直不被人发现。 “老七,这一次辛苦你了,也要多谢你了。” 然后李志霞原本怔怔地眼神,落在了束观的身上,眼中终于恢复了一些神采。 “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傅你何必言谢。” 束观连忙说道,接着又关切地问了一句。 “师傅,伱现在身体怎么样?” 刚才李至霞那糟糕的状况,可不仅仅是因为走火入魔,同时也是在和三木大师,苏颉山长的战斗中,受了很严重的伤。 特别是浩然剑和金刚降魔杵这两件法宝,在李至霞的身上更是留下了许多几近致命的创伤。 “无妨,既然为师已经清醒过来了,那这些伤势就没什么大碍了。” 李至霞笑了笑道。 当李至霞笑起来的时候,束观的心头微跳了一下。 因为正常的李至霞,是一个很少会笑的人,碰到再开心的事情也是如此。 比如束观在善已观的这两年,看见李至霞笑的次数,绝不会超过五次。 所以此刻李至霞突然笑了一下,让束观不免又是有些心惊。 直到看着李至霞的笑容中没有任何邪异之感,他才终于放下心了。 然后楼阁之内,变得安静了那么一小会的时间。 束观几次欲言又止,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至霞又笑了一下,然后望向了束观手中的那个木陀螺。 于是束观也低头望去。 只见木陀螺上原先像个纺锤般缠绕着的“黑色丝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部不见了。 只是木陀螺之上,却多了许多黑色的细细的纹路,像是天生的木纹一般。 束观的心中生出了怪异莫名之感。 那些“黑色丝线”好像被木陀螺全部吞噬了,然后变为了自身的一部分。 “可以给为师看看吗?” 李至霞如此问了一句。 束观连忙将木陀螺递了过去。 李至霞接过木陀螺,手指在木陀螺上的那些黑色纹路间轻轻滑过,仔细地看了一会,若有所思。 不久之后李至霞再次抬起了头,再次望向了束观。 ……该怎么跟师傅解释这陀螺呢? 此刻束观的脑中想的是这个问题。 然后李至霞却没有问他关于这木陀螺的事情,只是颇有深意地看了束观一眼,接着开始说话。 “为师应该是在那个山洞中,被这东西附身的……” 李至霞抚摸着木陀螺上的黑色纹路,缓缓说道。 束观知道李至霞说的是那个山洞,就是桃源谷的悬崖之上,那个自己这一世小时候就觉得无比神秘的山洞。 当时他们一群人从栖霞观地宫中出来,被山洞内突然复活的化石怪物攻击,而为了能护着大家安全离开,李至霞独自留在山洞中阻截那些化石怪物,后来不得不遗弃烈阳珠方才从那山洞中脱身。 看来师傅就是在那时候被这种黑色异物侵染的。 “一开始的时候,为师也没有察觉异常,唯一觉得有些奇怪的是,就是自那个山谷回来之后,原本已经已经增长很缓慢的修为,突然变得突飞猛进起来。” “为师很清楚自己的天赋根基,这一辈子应该是胎动境巅峰就到头了,基本没有突破元婴境的可能。” “但是自山洞回来之后,我的修为再次开始飞速提升,每次行功之后,都明显能够感觉到修为又是深厚了那么几分。” “除了在道境上还没有突破,当时为师的灵力浑厚程度,已经直逼元婴境了。” “对于一个天赋潜力本就早已耗尽的修行者来说,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回许这也是当初三木大师问为师修行有没有出问题的原因吧。” “可惜当时为师已经被这些异物控制了,所以没有告诉三木大师实情。” “控制?” “……唔,应该说是蛊惑更贴切吧,为师是在从桃源谷回来的两个月后,发现自己体内多了这些异物的。” “那是一次在照镜子的时候,我看见了眼中涌出来的黑色异物,才终于知道自己出问题了。” “当时我很惊恐,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把这些东西从体内赶出去,可惜为师用了许多办法也没能做到。”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这些异物开始在脑中跟我说话了。” “说话?” 束观的身躯微微一震。 刚才他也在脑中听到了那些“黑色丝线”的尖叫声。 只是那些叫声除了有着强烈的情绪之外,却是根本不明其意。 看来应该是被这些异物完全附身之后,才能听懂它们到底在说什么吧。 “那些异物不停地在我脑中嚅嚅细语,睡觉的时候,修行的时候,吃饭的时候,走路的时候,没有一刻停顿。” “它们告诉我它们绝不会害我,只是在帮助我,帮我变得更加强大,活得更加自由。” “一开始的时候,为师差点被那些声音逼疯了,然后渐渐地开始分不清那些声音到底是真的有人在跟自己说话,还是自己的幻觉,又或者其实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因为那段时间,除了修为继续快速增长之外,为师觉得自己似乎心境都回到了少年时期,确实是那样地自由而又热血肆意。” “而这种久违的热血和冲动,让为师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就是杀豪尔赫的那一次。” “那一天在新闻上看到租界枪击事件之后,为师几乎想都没有想,就决定要去杀了他。” “那一刻,为师似乎根本没有再顾虑过天规的事情。” “直到杀了豪尔赫回到观中之后,为师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然后那些异物的声音又开始在为师脑中响了起来。” “它们问了为师一个问题,那就是杀人之后,后不后悔?” 说道这里的时候,李至霞微微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接着方才继续说道: “当时为师的答案是,没有后悔。” “相反,数十年来,从来没有那次行事般让人心意舒畅。” “所以不久之后,我又 “那就是周半城强行侮辱那名法官之妻,再打断法官之腿的事情。” “回观的路上,我进过那家杂货铺的时候,很自然地就进去买了几张纸,等到晚上就去把周半城给杀了。” “ “至于 “不过在杀了周半城之后,为师就已经不准备再受天规限制,但是我还是等了一段时间,一直等到了四月十四这一天方才动手,因为这一天,是你翟师兄的忌日。” “我这个当师傅的,愧对自己的弟子,这多年眼睁睁看着害死自己弟子的人,在人间飞黄腾达,春风得意,却无法为他报仇,只能选择他的忌日去杀了害死他的人,或许可以稍慰天赐之灵。”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李至霞终于讲完了。 大部分的事情,都和束观早前猜测的差不了多少。 在稍微沉默了一下之后,束观问了一句道: “当初那个久良杂货铺的店老板,是师傅你暗中送走的?” 这件事情当初让他困惑了许久,为什么自己刚去了久良杂货铺,久良杂货铺的老板久失踪了,那“燕子”好像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般。 为此他还怀疑过观内是不是有内奸,当然那时候他同样也认为这是一种最没可能,性的可能。 没想到这个最没可能性的可能,反倒就是事实,只不过这个“内奸”却是他原来一点都没有怀疑过的师傅罢了。 “不错,正是为师送走的。” 李至霞苦笑了一下道: “对于为师燕子这个身份,为师本来一直觉得隐藏地天衣无缝,却是从来没想到过,随意在街头买了几张纸,都成为了会暴露身份的破绽。” “当初老七你光是从一张纸上,就推断出了久良杂货铺之时,可真是把为师吓了一跳。” “本来最好的办法,是赶在你之前先把那杂货铺老板送走,不让你们有见面的机会。” “可惜要把人送走,为师必须要先做一些安排,而当时老七你已经去久良杂货铺了,所以来不及之下,只能到了夜间才把那店老板送走。” “而且为师还是亲自用千里神行符,把他送到襄城,一路之上绝对没人跟踪,没想到他居然还是被人找到了。” “三木大师他们是怎么找到那位店老板的?” 束观也是不解地随口问了一句。 他是最后时刻赶到谭延闓家中的,至于那之前事情发生的经过,却是没有目睹过。 而束观的这个问题,让李至霞的眉头突然皱了一下,他的眼中露出了回忆之色。 “……当时三木大师好像就提过一句,说是几天之前,有人告诉了他……那店老板的行踪……” 李至霞的语速越来越慢。 当时他正被一寺一观的人团团围住,而且自己也是处在“入魔”的状况之下,对于三木大师说的那句话,根本没有在意。 但是此刻回想起来,这句话中,却是大有玄机。 束观的脸上也出现了古怪之色。 有人告诉三木大师的? 是谁? 那人怎么会知道久良杂货铺老板的所在之处,而且将消息告诉三木大师的时间又这么凑巧,就在师傅 问题是那个人将久良杂货铺老板所在的消息,专门只告诉了三木大师,这个行为本身,就透露出他应该是知道“燕子”的真实身份的。 这件事情本身就很不可思议。 除了师傅自己之外,又有什么人可能会知道他就是“燕子”? 李至霞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神情同样变得严肃起来。 只可惜,他们现在也不可能去找三木大师,询问到底是什么人告诉他久良杂货铺老板的所在之处。 接着李至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他终于 “三木大师为什么还没有找到我们?” 三木大师有天眼通,就算看不到不久之前被异物附体的自己,也应该看的到老七。 所以李至霞才会有此一问。 束观连忙解释了一下,定世钟能够帮自己两人屏蔽掉三木大师天眼通的探查。 李至霞于是恍然地抬头看了一眼此刻已经回到梁柱之上的那口古老的铜钟。 “这口铜钟,乃是当初天庭赐给大华天朝之物,吕祖曾经留下交待,若是荆城发生甲等大事,那么这太平定世钟回许会助我们七仙盟一臂之力。” “只不过四千年来,除了五百年前栖霞师祖那次事情之外,荆城倒是没发生什么堪称甲等的大事件,而且那一次,这太平定世钟,也没有什么异动,为师却是一直不知道这太平定世钟,到底有些什么神通奇特之处。” 说完之后,李至霞再次颇有深意地看了束观一眼,将手中的木陀螺递还给了束观。 他没有问这木陀螺是什么东西。 也没有问束观为什么会知道太平定世钟能帮他们掩藏行迹。 正如李至霞也一直没有问过束观,为什么实力已经强到能够独自一人,从三木大师,苏颉还有那四件法宝的围攻之下将他救出来。 自从当初束观穿着一件灰色道袍从祖师阁中走出,然后一夜引气成功之后,李至霞就再没因为束观身上的异常古怪之处问过什么。 他只是在修行上指导束观,解惑授业,却从不多问束观什么。 祖师阁中,那本无字天书内,有吕祖的神识之眼。 吕祖已经看过老七,而且让老七选择了阴阳大道,那么老七的一切,自然有吕祖在暗中安排。 束观接过木陀螺,再次看了一木陀螺上那些黑色的纹路,忍不住问道: “师傅,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师虽然被他们附身过,但也其实一直不明白它们是什么东西。” 李至霞沉吟了一下道: “为师现在能知道的,就是这些东西确实能够大大增强一个修行者的潜力,让你修为增进极快。” “另外,它们并不会彻底吞噬你的意识,占据你的身体,控制你的行为,但却能够引发出你压抑在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欲望和想法,让你遵循自己最真实的欲望行事。” “所有的决定都是你自己做出的,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它们会不停地引诱你,放弃原先的那些坚持……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那种引诱,是多么地让人无法抗拒。” “不过……” 李至霞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不确定地又沉思了一下,接着说道: “这只是我原来的想法,在昨夜重伤之后,为师感觉那些异物,似乎是想要侵入为师的神魂最深处,彻底占据为师的身躯的。” “只是它们以前为什么不这么做,为师却是不清楚。” 束观听了之后想了想道: “或许是因为只有趁人极度虚弱的时候,它们才能占据一个人的身躯吧!另外这些东西和在桃源谷中看去有些不一样。” 桃源谷中的那些“黑色”,更像是一种无形无质的“颜色”,所经之处尽被浸染。 然而刚才从李至霞体内扯出的“黑色丝线”,更像是是一种浓稠的液体。 太平定世钟却又说它们是一种“气”。 难道在不同的情况之下,这东西还会变换不同的形态。 而且又有自己的智识,又能在人脑中蛊惑人心。 真是怪异莫名至极。 “天地之间怎么会有如此怪异之物,为何观内道藏阁中的那些典籍上,从来没有此等异物的记载,甚至连相似之物的记载都没有。” “为师还是不清楚,不过为师现在倒是有一些推测,那就是当初栖霞祖师的走火入魔,是不是也跟这些异物有关。” “因为栖霞祖师的走火入魔,跟为师一样,都是神智保持着清醒,别人根本无法察觉异常。” “而且这些东西又是在栖霞祖师的那个地宫中出现的,肯定跟栖霞祖师有些关联。” “至于这些东西的来处,为师在想会不会来自南疆的那十万大山深处。” “因为在栖霞祖师被发现走火入魔之前的三年,曾经去南疆游历过很长一段时间,而在回来之后,没过多久就突破了元婴之境,成为了当时荆城七仙盟中唯一一位元婴境修行者,要知道在五百年前,突破元婴境,同样也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不是简单地天才两字就能做到的。” “所以为师觉得可能就是栖霞祖师在去南疆的时候,被这些异物侵染了吧。” “而在南疆的十万大山之中,本来就有不少前三个元会时代留下的遗迹,里面有一些险绝之地,就算是仙人也不敢踏足,里面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异物,却也不算太奇怪。” 李至霞说完了他的推测,这个话题也就暂时到此为止了。 因为按照他们目前对这种“黑色”异物了解的情况,这已经是他们能推测出的极限了。 至于要想弄清楚这“黑色”异物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什么秘密,或许只有回到桃源谷中看看,又或者是去南疆的十万大山深处,找一找这些“黑色”异物的源头。 束观如此想着。 当然,目前来说,他对探究这些天地间的异物异事的根源,没有太大的兴趣。 束观将木陀螺放回了麻袋之中,接着也苦笑了一下,问了李至霞一句。 “师傅,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逃吗?” 第261章 关于大鸿米铺事件的真相(上) 是啊,接下来他们师徒两人,该何去何从呢? 虽然李至霞现在恢复他原先的神智了,但是去找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解释吗? 该怎么解释? 在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他们的眼中,李至霞是确定走火入魔无疑了。 而修行者一旦走火入魔,从来没有再恢复正常的可能,至少在七仙盟数千年来积累的,目前能够查得到的典籍记载中,一个例子都没有。 齐师伯那样,在刚有走火入魔的征兆时,及时废掉自己的修为,方才勉强保住一条命的情况,是走火入魔的修行者能够得到的最好的结果。 说李至霞其实不是走火入魔,而是被神秘的异物附体了? 那么另外一个问题又来了,那就是那些“黑色”异物此时已经被收进了木陀螺之中,束观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拿出来,也不敢再拿出来。 没有证据,你怎么跟人解释说是被异物附体? 最重要的是,就算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愿意相信李至霞,那又怎么样? 毕竟李至霞是真的杀了三个凡人的。 而且都是凡人世界中很有影响力的凡人,就算是那个豪尔赫,虽然原先只是一个小小的巡捕队长,但是他涉及到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中。 这么说吧,如果他没有没“燕子”杀死并且被公布出来,那么荆城的那那些抗议活动绝不会那么简单地结束,甚至可能发生军事冲突都不一定,毕竟当时徐平西已经派兵围住了因吉丽国租界,江面上因吉丽军舰的大炮也已经对准了荆城。 更别说连荆城市长谭延闓这样的大人物都死在了他手中。 所以李至霞出手三次,不仅仅是杀了三个人,凡人世界必然有很多事情,很多人的命运都被他影响了。 这是当初天庭定下了仙归仙,凡归凡这条天规最重要的原因。 也是违反天规中最严重的一种情况。 所以就算李至霞事出有因,也不能改变他严重触犯了天规的事实。 触犯了天规,那么就必须接受惩罚。 这种事情在凡人世界也是一样的,凡人触犯了法律,并不会因为你的理由多么让人同情,就能免罪的。 而这一次李至霞杀了三个很重要的凡人,影响了很多人,很多事,怎么看都是要以死谢罪。 说不定到时候来清理门户的,就是善已观还活着的那两名老祖,又甚至甚或是吕祖本人。 所以如果不想死,那就只有逃。 至于逃不逃的掉以后七仙盟必然会有的追擒…… 这个时候,束观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那就是当初躲在神农架山脉中的栖霞真人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是他实力强大,又有独角龙之助,荆城当时七仙盟的其他人留不下他,被他脱身而去。 善已观还活着的两位老祖,一位是栖霞真人之后的流霞老祖,一位是更早一些的飞霞老祖。 就算飞霞老祖也无法镇压栖霞真人,那么吕祖呢? 吕祖怎么会容忍自己门下的罪徒,就躲在离荆城不远的神农架山脉中,而且还依然行那引人入谷,炼人生魂的邪恶之事,却不出手清理门户? 束观越想越觉得不解。 如果能够找到原因,弄明白栖霞真人为什么可以逍遥躲在神农架山脉中,或许自己和师傅两人,也能躲过七仙盟的追踪。 于是他把这个疑惑李至霞问了出来。 李至霞却没有回答,他可能都没有听清束观此刻问的问题。 因为在束观问出 他从地板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负手望着太平钟楼之下的滔滔大江,许久都没有说话。 “刚才师傅我说过,当初我杀了豪尔赫之后,那些异物问我有没有后悔。” 良久之后,李至喜方才缓缓开口而道,接着他转过头,对着束观又是笑了一下。 话说李至霞这次恢复神智之后,还是有些东西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就是他变得很爱笑。 不过齐师伯好像也说过,师傅少年之时,是爱笑的一个人。 就像此时李至霞的笑容,很是明朗。 “其实,现在我也没有后悔。” 然后李至霞继续说道。 束观微微一怔。 ……现在也没有后悔吗…… “但是没有后悔归没有后悔,不代表我杀那三个人就是杀对了。” 李至霞的神情渐转严肃。 “遵循本心行事,自然是很让人愉快舒畅的事情,但如果每个修行者都按照自己的本心行事,只会让这个世界毁灭,这也是天规存在的意义。” “关于这些事情,当初你 “而且人的欲望一旦没有了拘束,就像会脱缰的野马,驰往那不可知之地,为师可以说那三个人该死该杀之人,但是以后呢,如果任由放纵本心,为师会不会变成一个滥杀无辜之人。” “所以为师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老七,你回一趟观里,把其他人都叫到这里来。” 最后,李至霞如此交待了一句。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答束观的问题,没有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于是束观只能遵从师命,离开了太平定世钟楼。 至于离开这里会不会有危险,倒是无需担心的事情。 因为三木大师不可能时时刻刻睁着天眼追踪他们,而且就算被发现了行迹,以束观现在的实力,就算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同至,他也还是能脱身。 就是不知道其他师兄师姐们现在还在不在善已观内。 昨夜他离开时,跟五师兄安子春说过,师傅可能要出事,让大家一起去谭延闓的家中。 而如果他们后来赶到了谭延闓家中,自然已经知道此刻发生的变故了,束观也无法预测自己的那些师兄师姐们会做什么事情。 但要找他们好像也只能先回观内去看看。 于是在贴了一张隐身符之后,束观开始朝着龟山狂奔而去。 此时已然是清晨。 …… 善已观内,悬崖之顶。 齐师伯坐在躺椅上,怔怔地看着初升的朝阳。 昨夜一觉醒来,他发现观内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现在的精力已经衰弱至极,晚上向来睡得比较死,就算在他耳边打雷都很难把他惊醒。 加上昨天半夜又被老七摇醒了一次,再睡过去之后,就更加难被其他声音吵醒。 齐师伯不知道一夜之间,为什么观内那些弟子都离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自己? 或许是自己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就算有什么事情自己也帮不上忙,所以那些弟子们也就没跟自己说。 齐师伯如此想着,难免有些伤心。 然后他又想起了昨夜老七把自己唤醒后问的那个问题: “李燕是谁?” 老七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李师弟的真名,观里面除了自己之外,早已没人知道。 于是齐师伯的心中开始泛起了许多不安。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有些焦急地猜测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对面的藏宝阁中,突然传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好像是人走动的声音,以及女子交谈的声音。 女子? 难道是老三? 她还在观内? 耳朵早已半聋的话齐师伯听得不是太分明,于是他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朝藏宝阁内走去。 当他蹒跚着走进藏宝阁大门的时候,就赫然发现藏宝阁内,此刻正站在几名女子。 女子个个身穿白衣,容貌娇丽,长发批肩,只是身影却有些虚淡。 齐师伯虽然如今已经修为全失,但是眼力见识却还在,所以一眼就看出,这几个女子并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一种魂魄之体,但却又不是鬼物。 ……好像有些像是以前听闻过的,旭日国那些阴阳师炼的“式神”? 齐师伯也无法确定。 而此时齐师伯也终于听清了那几名以魂身存在的女子之间交谈的话语内容。 “嘻嘻,这里没有人了。” “那里不是还有一个吗。” “一个老废物,等会杀了就行。” “自然是杀了,免得被人知道等会这观中的所有道术秘册和法宝,是被我们拿走的。” “这次任务不但圆满完成,还为帝国取到了这么多的大华的道术和法宝,到时候樱子大人肯定会大大奖赏我们,应该会帮我们提升品级吧。” 在那几个女子交谈的同时,在她们的身边,依然还有一个接一个的白衣女子身影出现。 这些女子,都是从一个瓶子中走出来的。 那是一个放在角落架子上的青瓷抱月瓶。 齐齐师伯记得这个瓶子,好像是去年老五和老七出去处理某次灵异事件后带回来的。 后来他和李师弟都看过那个瓶子,确实有些古怪,但到底古怪在哪里,不管是他还是李至霞,却也都看不太明白。 然后,那个瓶子就一直被闲置放在了藏宝阁一楼角落的某个架子上。 那瓶子的瓶身上,画着一个园,园中倒着九名白衣女子。 而现在那九名白衣女子全部都活了过来,还从瓶身的画中走出来了。 齐师伯的心头,此刻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却隐隐知道对于他们善已观来说,这是一件很可拍的事情。 一名白衣女子朝着齐师伯飘飞了过来。 是的,她不是走过来的,而是想虚若无重,双脚离地飘飞而来。 白衣女子飘到了齐师伯的面前,抬起一只纤手朝齐师伯的脖颈间抓去。 “老头,现在我要杀你了!” 白衣女子如此咯咯娇笑着,笑容甜美,一双杏仁眼的眼神却无比凶残。 只是就在此时,旁边却又伸过来了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是一只骨节粗大,指掌之间布满老茧,肤色呈一种奇怪的青黑色的手掌。 而与此同时,束观则是刚刚踏进善已观山门的门槛,还不知道此刻在藏宝阁中发生的异变。 今天限免,所以特意把这章放到两点后。 晚上还会有一章。 第262章 关于大鸿米铺事件的真相(中) 韩彪缓缓坐了起来。 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 他的上半身挺得笔直,下半身也挺得笔直,就像一根折尺被折了起来,当他坐起来之后,上半身和下半身之间就成了一个绝对的直角。 头顶上方传来嗡嗡嗡的轻响。 韩彪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那根银针在空中旋转乱飞。 在过往的数百个日子里,那根总是在乱飞的银针,几乎就是他生活的全部,陪伴着他在这个寒冷的房间中度过了一段漫长的孤寂岁月。 但是韩彪还是抬头看了一眼。 只是为了享受一下这种久违的,可以重新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 银针从空中给了下来,绕着韩彪的身躯飞了几圈,然后停在了韩彪的眼前,针屁股摇晃了几下。 它似乎有些好奇,这个在它的房间中躺了近二年时间的“人”,怎么突然自己会动了。 因为它靠的太近,韩彪的脸上迅速凝结出了一层细细的冰霜,覆盖在那张青黑色的脸庞上。 不过韩彪并没有觉得冷。 在这个房间中躺了这么久,对于寒冷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何况他现在的这具身体也不会感觉到寒冷。 然后韩彪对着眼前的银针,嘴角扯了扯,脸上的冰霜层细细裂开,簌簌落下。 他是在对银针笑。 虽然这只是一根针,但是相伴了两年的时间,韩彪还是对这根针有了许多的感情。 而且有时候,韩彪觉得这根针在跟他讲话,只是他听不懂对方到底在讲什么罢了。 他的笑容和他的身体一样,很是僵硬,也很难看。 所以那根针就飞走了,继续开始在屋内绕圈。 于是韩彪举起了自己的手。 他的小臂和上臂依然成一个绝对的直角,好像他现在的身体只能以关节为支点进行活动。 就像他此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时,脑袋和前胸之间又夹成了一个奇异而僵硬的角度。 而他的手掌因为常年习武,指节异常地粗大,虽然躺了两年,手掌上的老茧依然没有消失,特别是以前他捏飞刀的拇指和食指上,更是如此。 除了肤色变成了一种泛着极微淡的金属色泽的青黑色之外,似乎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这就是“尸傀”,那好像也没什么。 韩彪如此想着。 是的,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东西”。 虽然他一直躺了两年多才终于坐起来,但是苏醒的时间要早很多。 所以他清楚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或许不明白,看着束观小兄弟和李至霞道长在自己身上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韩彪会有些恐惧。 比如会在自己的身上帖很多大大小小的符纸,比如用一种浓黑的药水在自己身上涂抹,又比如李道长对着自己念一些奇奇怪怪的咒语,还比如束观小兄弟有时候会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坐在自己的旁边,一坐就是好久好久。 不过每次束观小兄弟这么抱着自己的脑袋的时候,韩彪都会觉得很舒服,就像小时候躺在母亲怀抱中的感觉,然后他对束观小兄弟居然产生了某种依赖之情。 这种感觉让韩彪有些羞愧,但又确实存在着。 总之,韩彪一开始不知道李道长和束观小兄弟在对自己做什么,但是通过李道长和束观之间的交谈,他慢慢知道了。 他们是在救自己。 自己其实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个山谷之中,他们现在是在把自己炼成一种叫做尸愧的东西,然后自己就能复活过来。 现在,他终于真正“活”过来了。 韩彪有些欣喜,同时对李道长还有束观小兄弟充满了感激。 就在这个时候,韩彪听到了了屋子外面传来了一些声音。 那是女子交谈的声音。 女子交谈的声音其实并不响,但是韩彪却听得非常清楚,就像是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般。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就算以前自己的内劲修为已经快要达到了神变之境,他的耳力也没有这么好过。 这就是自己成为“尸傀”后获得的能力吗? 从当初李道长和束观的交谈中,韩彪已经知道只要自己成为了“尸傀”,就能成为李道长,木道长以及束观小兄弟那样的神仙。 只是这种获得梦寐以求力量的喜悦刚在他心中升起,韩彪紧接着就皱了一下眉头。 因为他听清楚了那些女子的交谈内容。 然后韩彪从床上站了起来,迈步走到了房子门口边。 这是一个很宽大的房间,韩彪所躺的石床,距离门口大约有七八米的距离。 七八米的距离,韩彪却是一步就跨了过去。 他迈步的动作依然僵硬无比,但是速度却快如闪电。 有些不适应自己的速度的韩彪,一步跨到门边的时候,身躯像是一个木头人般摇晃了一下。 韩彪很确定自己刚才没有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 ……所以这也是“尸傀”的能力? 韩彪摇了摇脑袋,推开了房门,接着走了出去。 两年了,他终于走出了这个寒冷而寂寞的房间。 没有来得及观察自己躺了两年的地方是怎么样的一个所在,韩彪就看见了楼下有一群白衣女子,还有一个女子正从一个瓶子中走出来,门口站着一个老头,一名白衣女子正伸手朝老头的脖颈抓去。 韩彪认识那个老头。 他听束观小兄弟一直称呼那老头为“齐师伯”,这个齐师伯有时候也会来他躺的屋子中看看他,如果发现他身上结的白霜太后,老头还会拿快用热水泡过的布,把他身上那些冰霜擦去。 这位“齐师伯”,是一个很好的人! 所以韩彪虽然不明白此时这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他想都没想就从三楼跳了下去, 像根木棍般跳到了了老人的身边,抓住了那个女子的手腕。 然后白衣女子就像是被一个烧红的铁箍箍住了手腕般,口中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接着她的手腕之上,冒起了缕缕青烟。 …… 当那白衣女子的纤手,朝着自己脖颈伸来的时候,齐师伯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恐惧。 对于死亡,他很多年前都已经不再恐惧了。 对于他来说,每次打盹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就是赚到的事情。 只是齐师伯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凄然和愤怒。 他看的出来,这些以女子并不是鬼魂,所以能以魂身存在,并不意味着她们有多强大。 相反,这些白衣女子其实很弱小。 如果放在他走火入魔之前,光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这些女子灰飞烟灭,但是没想到自己最终会死在这样一些弱小的魂物之下,这让齐师伯有些英雄迟暮的悲凉。 至于愤怒,则是因为白衣女子们刚才在讨论的话题。 这些魂物居然想要搬空他们善已观的道典和法宝,不管她们做不做得到,已经让老人彷如被触了逆鳞般愤怒。 善已观就是他的家。 自己家中来了一群小偷强盗,可惜自己却无能为力,这让齐师伯犹为愤怒。 所以这种愤怒不只是针对白衣女子的,更多的是针对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齐师伯看到了一只手掌,抓住了那企图杀死自己的白衣女子的手腕。 ……这只手怎么抓的住她的手…… 齐师伯的脑中莫名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因为就算他修为未失,要消灭这些白衣女子很简单,但要抓住白衣女子的身躯,却也是做不到的。 这些女子是魂物,事实上是无形的存在,自然不可能被抓住。 不过齐师伯很快就看清了站在自己身边的是什么人,所以心头升起的那缕疑惑自然立马消失了。 站在自己旁边的,是一个四十出头中年男子,身型瘦削,容颜如铁,肤色青黑,一对眼眶中没有眼珠,只有两点闪烁着绿芒的幽火。 原来是“他”终于真正被炼成了,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尸傀本来就是行走于阴阳之间的生灵,对付这些和鬼魂有些相似之处的魂物,天然具有某种程度的压制之效。 齐师伯望向身边之人的时候,那名被韩彪抓住手腕的白衣女子,也正一边痛苦尖叫一边看着韩彪,眼中神情是那般惊慌恐惧。 她似乎想说什么。 只是韩彪冷着脸,手掌微微用力,下一刻,白衣女子整个身躯就燃烧了起来,眨眼间化为了一团青烟,消失不见。 这一章,本来应该还有几百字的,可惜马上十二点了,时间不够写了。 另外,现在的限免,都是部分章节免费了吗,我还真不知道,还专门把上午那章放到下午发。 第263章 关于大鸿米铺事件的真相(下) 随着韩彪掌下的白衣女子,化为了一团青烟,更多惊恐的女子尖叫声,在藏宝阁内响了起来。 另外的那些白衣女子,看着韩彪就像看到了厉鬼一般,接着朝藏宝阁的各处四散逃开。 当然,她们的这种行为,只是一些本能的反应罢了,对于她们此时的处境,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韩彪抬脚一步迈出,身躯闪电般朝前而去,身形不稳之间,撞倒了一个放满各种法器的打木架,来到了躲在木架后的一名白衣女子身前,一招八卦掌的叶底藏,一掌在上,一掌朝那白衣女子下腹处击去。 虽然他已经是一个尸傀,但他依然只会用武林高手的方式战斗。 只是招至半途,韩彪似乎醒悟到有些不对,连忙换成了换成了十八路谭腿的外摆莲,高抬一脚,自内向外旋踢,足尖从白衣女子的脑袋上扫过。 这名白衣女子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扫成了空中的一团火焰,然后再化为青烟,然后再消失。 至于韩彪中途换招式的原因,绝不是因为十八路谭腿中的外摆莲,比八卦掌的叶底藏的杀伤力更强。 一个外家拳,一个内家拳,没有太多可比性。 不过作为和老猿挂印,青龙探爪并称八卦掌三大杀招之一的叶底藏,如果真有十年以上的功夫,那绝对能把任何一个练谭腿的揍得非死即伤。 而韩彪在没死之前,在叶底藏这招上下的功夫,起码有个二十年。 所以他中途换招的的原因,不是因为叶底藏的杀力不够强,纯粹是因为作为一名正经的武林高手,不会对一个女人用这种招式罢了。 这是刻在韩彪灵魂深处的本能,就算死后复生也没有改变。 接着,韩彪又是个纵跃,来到另一名白衣女子的身前,一招八极拳的铁山靠,将那女子撞得灰飞烟灭。 下一个瞬间,他又已经出现在楼梯之上,将一名正准备逃上二楼的白衣女子,以南派戳脚一记踢中其脑门,再次灭杀一女。 这些女子身形虚幻,动作宛如飞燕般迅捷,但是韩彪的速度却比她们更快,而他的身躯看去也似完全没有重量一般。 在变为尸傀之前,淫浸武技多年,博采众长,堪称一代宗师的韩彪,尽情施展着自己的拳脚功夫,动作僵硬却又毫无生疏之感。 已经躺在床上两年没有动过的韩彪,此刻只觉心情舒畅无比,只是某一刻,他的心中还是涌起了一些古怪之感。 ……自己以前的出手,好像没有这么狠辣的…… 所谓拳留三分,很少会这么招招毙人死命,特别还是对着一个群女子。 韩彪突然有些心慌了一下。 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成为这什么尸傀之后,心境好像还是发生了一些改变。 只是这年头刚升起就瞬间湮灭了。 ……自己以前是太软了一些…… 韩彪如此想着,然后跃到了最后一白衣女子的身前,一记三皇炮锤中的劈山炮,朝那白衣女子的头顶砸去。 当束观冲进藏宝阁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是被女子的尖叫吸引过来的,本来他正准备逐个小楼去看下还有没有人在观内,只是刚走到悬崖之下,就听到了崖顶传来的女子惨叫声。 束观心神剧震。 同时他身躯微蹲,再双腿猛然发力,整个身躯就像是炮弹一般朝着崖顶冲去。 这是周天功圆满之后,束观 三秒钟之后,他就冲到了崖顶,冲进了藏宝阁中,看见了藏宝阁内的景象。 阁内的景象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倒不是因为韩彪的出现,因为按照原来李至霞的判断,韩彪的真正苏醒应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道藏阁中会多出来一名女子,而且刚才在崖下听到的女子惨叫声人数绝对不止一个。 最重要的是,这个白衣女子给束观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是说女子容貌有多么熟悉,而是这女子身上那种阴森诡异的气质,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见过这女子。 此时韩彪的拳头正砸向白衣女子的头顶,拳轮距女子头顶只剩下了三寸距离。 束观的直觉告诉自己,不能让这名女子就这么死了。 所以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韩大叔,住手。” 于是韩彪就住手了。 他的拳头停在白衣女子头顶三寸处。 韩彪诧异地转头看了眼束观。 因为他的拳头,并不是他自己想要顿住的,而是因为束观喊了一声“住手”,于是他就不由自主地“住手”了。 死里逃生的白衣女子,惊恐地朝后飘飞而去,飘向架子上的那个青瓷抱月瓶。 “老七,别让她进那个瓶子,她就是从那个瓶子里面出来的。” 边上的齐师伯立刻喊了一声。 这一瞬间,束观如遭雷击。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看到这白衣女子,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因为他确实见过这个女子。 几乎不假思索间,束观鼻尖一声轻“嗯”。 飘飞的女子立马从空中摔落在地,脸色苍白,整个人看去似乎淡得马上就要消失了般,躺在地上再难动分毫。 “齐师伯,你刚才说什么?” 然后束观转过头,神情严肃地问道。 “我是说这个女人,刚才还有七八个女人都是从那个瓶子中走出来的,就是去年你和老五带回来的那个瓶子。” 齐师伯指着角落里的那个青瓷抱月瓶说道。 束观怔在了原地,这一刻他的脑中有许多回忆闪过。 当初和五师兄安子春去处理大鸿米铺事件时,发现失踪的新娘子其实是被这个青瓷抱月瓶吸了进去,为瓶身上画中的一的一部分,而接着他也被吸进了那副画中,见到了那些画中的女子。 后来伪装成黄色月亮的器灵现身,企图想要杀死他,最终那器灵却死在了五十兄得手下。 而在器灵死了之后,那些似乎是被器灵控制的女子,也全都死了。 然后五师兄和他,将这个瓶子带回了善已观。 这就是当初大鸿米铺事件的整个经过。 束观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他一步一步走动了角落里,走到了那个瓶子之前。 瓶身之上,依然有一副画。 束观 后来新娘子被救出来了,黄色月亮死了,其他的女子也都死了。 所以这个瓶子拿回善已观的时候,瓶身上的画中,只剩下了一个园,园中躺倒着九名白衣女子。 而现在,瓶身上的那副画中,只剩下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园。 然画中的那些女人全都活了,而且还从画中走了出来。 束观霍然转身,紧盯着那名唯一还剩下的白衣女子,一字一顿般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又活了。” 女子神情惊恐慌乱,但是却没有说话。 束观再次“嗯”了一声。 女子口中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面容扭曲,甚至连身躯都扭曲了起来,看去此刻正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痛苦。 天音降魔功,本来就对这种以魂身存在的东西有着天然的压制杀伤之力。 而现在束观在苦修斗战术之后,对于自身灵力的控制已经达到了极为精微的程度。 就像他刚才的 此时的这声“嗯”,也同样如此,只是人白衣女子受到巨大的震荡痛苦,却不会让她消散。 “……我说……我说……我全告诉伱……” 很显然,面对天音降魔功带来的威压和痛苦,是这个身为魂物的女子所无法承受的。 “我们是樱子大人派来的……我们的能力,是能听到看到你们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然后再通过那个瓶子,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全都禀告樱子大人……” “什么!” 束观失控般惊呼了一声。 “樱子大人是谁?” “樱子大人就是……啊!” 白衣女子的口中突然再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整个身躯瞬间化为了一缕青烟,消散不见。 束观猛然一怔,因为他刚才并没有施展天音降魔功,但是这个白衣女子却突然就自己消亡了。 不过,束观此刻没有心情思考白衣女子为什么突然消亡的原因,他的心神全都沉浸在白衣女子刚才说的那些话中。 他此刻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虽然白衣女子没有把话说完就死了,但光是刚才那些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就已经足够让他明白很多事情了。 前段时间,因为发现了大鸿米铺新娘子失踪事情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些秘密,所以他和安子春又进行了一些调查。 而调查的结果,让他们还发现了在大鸿米铺事件的背后,其实有一个来自旭日国,名为黑龙会的组织在暗中推动。 其中最大的疑点,就是大鸿米铺少东家的同学杨建君,是黑龙会的外围情报人员,因为将那个青瓷抱月瓶送给了大鸿米铺少东家王郄,而得到了一大笔奖赏,后来当他们快要找到杨建君时,杨建君又被人杀了灭了口。 所以束观一直没有找到黑龙会在幕后推动这件事情的原因,更是不明白为了一个大鸿米铺,何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当时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大鸿米铺本身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上。 现在束观终于明白了,自己原先的思路完全错了。 黑龙会的目标根本不是大鸿米铺,他们想要把瓶子送进的地方,也不是大鸿米铺,而是善已观。 在知道了这一点之后,他们的整个计划就可以比较简单地推导出来了。 首先大鸿米铺位于江口区,这里发生的灵异事件自然归属善已观处理,加上大鸿米铺王掌柜跟太一阁陈道长之间的关系,也是很容易调查出来的事情。 而善已观派人来调查新娘子失踪事件,自然会发现那个瓶子的古怪,事情结束之后,这个瓶子也自然会被带回善已观。 于是瓶子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进入到了善已观中。 然后善已观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被黑龙会掌握地一清二楚了。 难怪束观一直觉得,自己这边的许多行事,好像都被人预先知道了一般。 关于“燕子”上的事情,那是因为师傅就是燕子,所以他知道自己对“燕子”调查的进展。 这一点的疑惑不久前已经解开了。 但是在其他事情上,自然不是师傅泄的密,束观也曾经怀疑过其他同门,但是现在终于知道,同门师兄师姐们没有任何问题。 真正的原因,在于善已观中,被人放了一个“窃听器”! 这就是大鸿米铺新娘子失踪事件的真相,不过是黑龙会为了把一个“窃听器”送进善已观。 只是在今天之前,谁又能想的到,看去一件普普通通的灵异事件,背后居然隐藏着这么一个叵测阴险的目的呢? 不得不说,当初制定这个计划的人,心思之缜密,谋划之深远,想法之奇诡,如果抛开敌我双方的身份的话,无不让人不得不拍案惊叹。 ……樱子大人…… 对了,刚才那个白衣女子提到过这个名字。 ……黑龙会……樱子大人…… 那么是不是就是自己见过,甚至还偷潜进对方卧室中的那个中田樱子? 束观的心头跳了一下。 总不会这么巧,在荆城之中,黑龙会有两个名叫樱子的人吧! 束观几乎已经肯定,刚才白衣女子口中的“樱子大人”,就是那个中田樱子。 束观慢慢地再次朝墙角架子上的那个青色瓶子走去。 现在他的心中,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惑。 那就是黑龙会费尽心思将这个瓶子送进善已观,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他们监视着善已观中众人的一举一动,肯定不会是为了看一场沉浸式的真人秀,必然还有一个更大更可怕的目的。 那么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 束观走到了架子前,凝视着架子上那个青翠的瓶子,如此思考着。 然后他的心中突然生起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于是束观将那个瓶子拿了起来,将瓶口对准了自己的嘴,轻轻说了一声: “喂?” 此时的他做的事情就像是在打电话。 这个瓶子能将声音传递到另外一个地方,那么除了可以看成是一个“窃听器”之外,自然也能看成是一个“电话”。 在喂了一声之后,束观拿着那个瓶子,静静地等待着。 虽然他也无法肯定,这个“电话”到底有没有拨通。 束观并没有等待太久。 几秒钟之后,瓶口之中,突然传出来了一阵女子“咯咯”娇笑声。 “你好,束观。” 第264章 灰尘之间 “你好,束观。” 青翠如玉的瓷瓶之中,传出来了一声甜美的女子声音。 束观 因为他暗中跟踪监视过那个旭日国女子一段时间,听见过她跟别人交谈,自然能分辨她的声音。 “中田樱子?” 不过,束观还是这么确认般问了一句。 “不错,是我,不过我的真名其实应该是源樱子。” 瓶中传来的女子声音,很坦然地回答了束观的问题。 坦然地有些出乎束观地意料。 这种坦然,往往意味着某种强大的自信,一切尽在掌控的自信。 否则一个在别人家里安装了“窃听器”的人,是绝对不会向主人承认自己身份的。 于是束观沉默了一下,接着再问了一句。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瓶子中再次传来一阵娇笑,然后笑声渐低,只留下一声缥缈的话语。 “过了今天,你就会知道了。” 再然后,束观等了许久,瓶中也没有其他声音响起了。 束观知道对方不会再跟自己通话了。 ……过了今天伱就知道了…… 那么也就是说,黑龙会在谋划的那件大事,必然会在今天爆发。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束观恨不得立刻跑到旭日国领事馆中,找那个名叫中田樱子,哦,不对,应该是源樱子的女人问问清楚。 可惜,他现在去不了,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师傅李至霞还藏身在太平定世钟楼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其他七仙盟的人找到。 师兄师姐们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束观也要去找到他们。 至少目前而言,束观认为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比黑龙会谋划的事情更加重要。 然后束观抬手,一掌拍碎了那个青瓷抱月瓶。 这应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法宝,可惜接下来他要和齐师伯说一些话,可不想再被对方听去,所以只能毁了这个瓶子。 接着束观转过了身子,望向了齐师伯和韩彪。 “束小兄弟。” 韩彪的嘴角一扯,对束观笑了一下。 他在床上躺了两年,虽说很早就恢复了意识,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浑浑噩噩,今天才算是终于真正苏醒。 所以他知道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却明白这些事情有多严重。 ,现在他心中最强烈的情绪,是能够和束观重逢带来的喜悦,另外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束观。 “韩大叔,你终于醒了。” 束观也对韩彪笑了起来。 韩彪重新“活”了过来,他同样很开心,但是此时此刻,却绝不是叙旧的时机。 因为他今天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所以束观笑了一下之后,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韩大叔,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本来有许多话想说的韩彪,立刻将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中,包括本来想要对束观表达的感激之意。 他的脸上无法表现出太多的表情,但是语气却变得和束观同样郑重。 “束兄弟,你说。” “韩大叔,今天请你帮我守好这座观,在我的同门们回来之前,不能再让任何人进入观中。” “束兄弟,你放心,就算再死一次,我韩彪也不会负你所托。” 束观上前一步,张开了双臂,却又马上收了回来。 他本来是想和韩彪拥抱一下的,但是突然想起自己身怀九转纯阳功,又是龙血之躯,韩彪虽然不是阴魂,但却也是半人半鬼的生命,应给也会被自己的伤到吧。 所以最终他只能朝韩彪用力地点了下头,接着看向了齐师伯。 “老七,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师傅人呢?还有观里的其他人呢?” 齐师伯一直在看着他,此时见束观转过头来,立马沉声问道。 束观沉默了一下,低头望向了脚尖,接着说了一句话。 “师傅是燕子。” “他名字就叫李燕,年轻的时候我们师兄弟都叫他燕子……你是说,他是那个‘燕子‘?” “是的。” “……是他杀了谭延闓?” “是的。” 于是齐师伯也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得老泪纵横,弯腰咳嗽,一边还不忘束观竖起了大拇指。 “好小子……呵呵,我说的是你师傅,你师傅还是年轻时的那个燕子。” “杀的好!……咳咳咳……” 束观苦笑了一下,他本来以为齐师伯会恨铁不成钢地痛骂师傅一顿,没想到齐师伯居然是这样的态度。 然后他走上前去,帮齐师伯拍了拍被,有缓缓渡了一丝灵气过去,齐师伯的咳嗽才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你师傅走火入魔了?” 齐师伯喘了几口气之后,接着神情转为严肃,又问了一句。 “不算是走火入魔,而是被异物附身,具体情况很复杂,不过现在师傅已经恢复正常了。” 齐师伯没有纠结李至霞到底被什么异物附身,继续问道: “那他现在人呢?还有归元寺和岳澜书院知道他的事情了吗?” “知道了,所以师傅现在藏身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就是……” “不要告诉我。” 齐师伯立刻打断了束观的话,接着又问道: “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师傅没说,只是让我回来找其他师兄弟……” 束观顿了顿,接着看着齐师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道: “齐师伯,今天……可能是弟子最后一次见你了……” 齐师伯微微一怔,不过马上领悟到了束观的意思。 “你们准备逃?” “……如果师傅准备这么做的话,我会跟着他!” 束观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可是吕祖亲择的传人,怎么可以叛门……” 齐师伯本来惊呼了一声,只是紧接着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一下束观,嘴角浮现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七,你是个有孝心的,……好……你跟去也好……” 他的嘴中如此喃喃说着。 接着齐师伯猛然抬头,朝藏宝阁的三楼指了指道: “你离开的时候,把那三件法宝都带走!” “什么!” 束观也是呆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们带去防身,此后你们师徒亡命天涯,不知会遭遇多少危险,把三件镇观之宝全部都带上吧!” “……那观里怎么办?” 束观还是呆呆的看着齐师伯。 “哦,如果观里真的没了镇观之物……那两位祖师总会想办法送些新法宝来的吧,除非吕祖不要荆城的善已观了。” 齐师伯嘿嘿一笑道: “当年栖霞真人把清心铃给带走了,好像也没什么事,你们就算是叛门,但总归曾是善已观的弟子,只要别真的落在外人手里就行。” 束观深深看了一眼齐师伯,确认了齐师伯并不是在开玩笑。 然后他想了一下,觉得如果师傅真的决定离开荆城的话,也确实以后会面对很多危险,自己还好,有老瘸子留下的那些东西,但师傅倒真是需要一些防身法宝。 于是束观上了三楼,先是去了放清心铃的那个房间,清心铃就放在房间正中的一张石案上,边上还围着八个三寸来高的黑色石人偶。 束观颇是心有余悸地看了那几个黑色石人偶一眼,当初在栖霞观地宫中,他可是吃了这些石人偶不少的苦头。 接着是上前,将清心铃和那八个石人偶全都装入石桌下的一个玉盒中。 说起来,算上遗失在桃源谷的烈阳珠,原先善已观的四大镇观之宝中,清心铃或许是最“乖巧”的一件法宝了。 此宝的功效是具有摄心定魂之力,能帮助修行者抵御心魔的入侵,和束观的天音降魔功有些类似,但是却没有天音降魔功攻击他人神魂的能力。 所以在原先的四大镇观之宝中,清心铃是最没有攻击力的一个。 不过在它被栖霞真人带走之后,栖霞真人炼制了八个石人道兵,每个道兵的实力都相当于初识境的修行者,八个石人偶还能组成一个道兵之阵,攻击力堪比胎动境强者。 而栖霞真人将清心铃作为控制这八个石人道兵之物,所以这八个石人道兵也可以看做是清心铃的一部分了。 清心铃的品阶由此提升了一大截,如果善已观原先的四大镇观之宝再次重新排名,清心铃应该是仅次于蛮牛旗的法宝了。 将清心铃装进玉盒之中,束观拿着玉盒退出了这个房间。 接着他走进了边上放冰魄寒光针的那个房间。 在三楼的这几个房间中,这个房间他是最熟悉的,因为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他都要和李至霞都要来这个房间中帮韩彪炼尸傀之躯。 所以束观自认为自己和冰魄寒光针已经够熟悉了,没想到的是,当他拿起这个房间中的玉盒,将冰魄寒光针放进去时,冰魄寒光针确实在屋中左飞飞右飞飞,怎么都不肯进那个盒子。 直到小艺发了话,这枚四大法宝中最好动的银针,才终于肯乖乖飞进了盒子中。 “你是怎么跟它说的?” 捧着 “我说带他出去玩,而且可以玩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哦……” 然后束观又进了最前面的那个房间,将蛮牛旗取了出来。 善已观四大镇观法宝中,最好动的自然是冰魄寒光针,但是要说“最不听话”的,却还轮不到它。 最难搞的法宝,一直是蛮牛旗,当初在富华仓库拿一战中就可以看出蛮牛旗多么有个性,战斗进行了一半,它却自己先跑去闲逛了。 不过蛮牛旗的“不听话”,更多是表现在要用到它的时候,平常时候的蛮牛旗却是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样子。 当然,这种无所谓你也可以理解为高冷或者懒得理你。 总之,束观很顺利就把蛮牛旗装进玉盒带了出来。 当他捧着三个玉盒从楼梯上下来时,齐师伯拿着一叠厚厚的符箓走了过来。 “拿去。” 齐师伯将那叠符箓递了过来。 束观又是一怔。 因为齐师伯手中的符箓,不是五师兄画的那一些,而是善已观历代祖师留下的那些符箓。 平常就是算是弟子们用一张,齐师伯也能心疼半天。 现在却是直接拿来了这么一大叠,足有原先剩下总数的三分之一了。 “拿着,以后总会用到的。” 见束观有些犹豫,齐师伯瞪了他一眼。 束观只好接了过来。 “……那,齐师伯,我这就先走了。” “快去吧。” 只是就在束观刚走出藏宝阁的门口时,齐师伯却又突然唤住了他。 “等等。” 束观回过头。 齐师伯却又没有直接说话,在沉默了好一会之后,当才说了一句。 “告诉你师傅,别做傻事。” 束观笑了起来,他也明白齐师伯的意思,用力地点了点头道: “我不会让师傅做傻事的,他现在打不过我,我会管着他。” 齐师伯顿时哈哈大笑。 束观捧着三个玉盒,飞快地跑出藏宝阁,跑下了崖顶,跑过半边楼的时候,他扭头看了一眼那座自己住了近两年的小楼,想着自己应该不会再住进来了。 不过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进去看看的意思,反正老瘸子的那些东西都已经带走了,剩下的也好像没什么必要带走。 就是不知道以后再住进这个楼中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束观如此想着,冲出了善已观山门。 悬崖之上,老态龙钟的齐师伯,佝偻着背站在悬崖之旁,看着离去的束观的背影,直到束观的背影消失在山门之外,方才转过身子,蹒跚地走到了道藏阁中前的躺椅上。 老人慢慢地坐了下来,躺下,仰头看着天空上飘过的白云,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回忆着一些许多年前的往事。 不知什么时候,齐师伯已经闭上了眼睛,嘴角间泛起了一个笑容,似是进入了最深沉的梦乡。 …… 束观跑下龟山。 他本来是准备直接跑过大江的,只是路过新桃源村的时候,刚好看见几十民青年,满脸疲惫满身灰尘的从江边那个采石工场大门初走出来,朝着新桃源村的方向走去。 为首的人却正是王大虎,跟在他身后的则也都是桃源村的青年。 于是束观停下了脚步,揭下隐身符,现出了身形。 差点忘了,如果这次真的要被迫离开荆城的话,肯定是有一些事情要跟大虎他们交待的,也有一些东西要留给桃源村的村民们。 本来还怕接下来可能没机会再回桃源村一趟了,现在路上遇见王大虎,倒是正好。 “大虎。” 于是束观喊了一声,朝那群桃源村青年招了招手。 王大虎闻声望来,接着连忙小跑了过来,只是他跑起来的时候,两条腿却是一瘸一拐的。 “你怎么了?” 束观连忙迎上几步。 “没事,昨夜石场里赶工,干了一整个晚上,半夜的时候看不清崴了下脚,回去擦点跌打膏就好了。” 王大虎浑不在意地摆手说道。 “过来,我帮看看。” 这种小伤,只要他掌蕴灵气稍微揉几下就好了。 这种事情可不算违反天规,再说了,他现在还怕违反天规吗。 束观朝王大虎的腿间望去,只是下一刻,他突然皱了一下眉。 王大虎的裤脚上,沾着很多灰尘和石屑,他刚从采石场出来,沾着这些东西自然很正常。 只是在那些灰尘石屑之间,却有一些淡紫色颗粒状的粉末。 束观有些眼熟。 第265章 再见姜云 “不要动。” 束观如此对王大虎说了一句,然后他蹲了下来。 蹲在了王大虎的身前,伸出手从王大虎的裤脚上,抹下了一些淡紫色的粉末,放在手手掌间仔细看了一下,接着又凑到鼻子间闻了闻。 于是束观很确定这些粉末,就是他上次遇到过的那种神秘而威力恐怖的炸药。 这种炸药直接炸死了一名胎动巅峰境的强者,当然如果不是那位明谨安救了他一命,他应该也被炸死了。 四师兄邱旸说过,这种炸药本来只存在于理论之中,连他也没想到真的会被人造出来,因为国际上从来没有哪个国家宣布研发出了这种炸药。 既然四师兄这么过,那么可以肯定这种炸药不是什么人势力都可以拥有的,而上次这种炸药,是出现在黑龙会针对他和明谨安的阴谋中。 束观抬起了头,盯着王大虎沉声闻道: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沾来的?” 刚才束观的举动,已经让王大虎觉得又古怪又尴尬,如果不是束观说过让他不要动,王大虎是受不了这个一个大男人蹲在他面前摸他裤脚的。 此时见束观发问,他顿时也连忙蹲下来,看了看束观手中的紫色粉末,不明其意地道: “这东西啊,好像是昨天晚上我们搬的箱子里面掉出来的。” “帮的箱子?” “对啊,昨天晚上我们加班,就是把许多箱子搬进山洞离去,不过虽然累是累了点,但老板开出的工资倒是很高,昨天一晚上我们挣的工钱,抵得上平常一星期呢!” 王大虎呵呵笑了起来。 只是束观的脸色却变得越发严肃,刚才王大虎的话中,他已经听出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山洞?什么山洞?” “就是在那片悬崖上专门炸出来的一个山洞,很深,里面又挖出来很多分道,一年前我们刚进去采石场的的时候,这山洞就已经开挖了,如今已经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光是分道就已经挖了几十条,最深的地方,都快要到龟山的山腹之中了。” “你们采石场为什么要挖山洞?” 束观越听越是奇怪。 是的,王大虎上班的地方是个采石场,又不是挖煤采矿的工厂。 采石么,主要把山体外层的石料炸下了就行了,你挖这么深的山洞,难道到山洞里面去采石?然后再辛辛苦苦把一些廉价的石料运出来了? 除非伱运出来是煤,是黄金,是其他价值高的矿石,否则能把老板给亏死! “我也不懂咧!” 王大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接着说道: “不过我也寻思着有些不对,因为我们挖的那些山洞中,每隔一段距离,都还要挖一个米把左右的小洞。” “所以前几天徐小姐来村里探望我们的时候,我跟她提了一句,徐小姐好像也觉得很奇怪,她还特意让我将那些山洞的路线图大致画下来,她看了之后,说了一些什么爆破支点,还要让人去调查一下这采石场老板之类的话。” 束观知道王大虎口中的小姐自然就是徐楚湘,也知道徐楚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探望一下桃源村的村民,如果村民们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徐楚湘也从来不会拒绝。 “……爆破支点……” 束观重复了一些这四个字。 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穿越者,他自然知道爆破支点是什么。 这是一种爆破力学结构上的支点,在这些支点上放置炸药,能够以最小的炸药量取得最大的爆炸效果,有时候也可以达到定向爆破的目的。 而徐楚湘作为一名优秀的建筑师,在她看过王大虎画出来的草图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应该是不会错的。 束观心头猛然一跳。 “你们采石场的老板是什么人?” 然后束观立刻又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我们在那里干了一年多,从来没听人提起过老板的名字,老板也从来没来过我们采石场,平常采石场里面就是几个监工在负责,只听说老板生意好像蛮大的咧,除了龟山下这个采石场,在蛇山那边也有一个采石场,有时候碰到那边人手不够的情况,我们也要过去帮忙,蛇山那边也和龟山一样,山里面挖了很多洞道。” “……哦,对了,我们老板虽然来没来过,但是有一个姓姜的人经常会来,那些洞道向那边挖,挖多深,都是他来决定的。” “姓姜的人?” 束观的心头再次跳了一下。 “他长什么样子?” “是个大胖子,皮肤白白的,看去很老实的样子。” 这一刻,束观几乎可以肯定王大虎口中那个姓姜的胖子,就是姜云! 姜云这样一个修行者,为什么会来一个采石场中,指挥一帮苦工挖山洞? 束观的脑中闪过了明谨安临死前跟他说过的一些话。 “……要小心那些旭日国人对龟蛇二山动手……” “……龟蛇二山之中……有东西……事关大华气运之脉……” “……当初太白山的地脉,就是那孽徒帮旭日国人破坏的……” 束观终于明白姜云来这个采石场干什么了。 也明白昨夜送进去的那种威力奇大的炸药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他腾得一下站了起来。 “昨天晚上你们搬了多少那些箱子进去?” 束观再问了王大虎一句。 “大概有五百多箱吧!” “每箱多重?” “四十来公斤左右吧!” 五百来箱,每箱四十公斤,那就算出去木箱的重量,也有两万公斤那种紫色炸药。 束观想着当初自己经历过的那次爆炸,想着后来发现的那个地穴,里面最多只能放二十来公斤那种炸药,以那次爆炸的威力,上万斤的紫色炸药,足可把整座龟山,炸为平地了! 不,不至于此,束观霍然转头回看了一眼。 恐怕要连新桃源村都会被炸得片瓦无存。 束观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你们离开的时候,那采石场里面的人有没有说什么其他事情?” “也没说什么事啊……哦,对了,杨监工叫我们今天不用去上工了,特别是下午三点之后,任何人都不能再进入采石场内。” 下午三点? 束观抬手看了一下腕表。 现在是上午九点十五分,距离下午三点,还有六个不到的小时。 束观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一些。 “大虎,你回去之后,立刻带村里所有人都暂时离开。” “啊!为什么?麻子,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要我,只要带所有人都离开就行了,除了一些贵重点的东西,其他的都不要带了,然后你去江口丽兴纺纱厂找荣小姐,就说是我说的,让她把你们暂时在厂里安顿几天。” 荣苗和他交往已经一年多了,和桃源村的人也早已熟识。 王大虎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是束观却是一挥手。 “好了,赶快去吧!” 于是王大虎只能一头雾水地带着其他桃源村的青年离去了。 至于束观,则是再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接着那边的采石场迅速奔去。 本来他是准备立刻赶会太平定世钟楼去见师傅的,原先束观认为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但是现在发现黑龙会居然想要炸毁整座龟山,不,应该还包括蛇山。 这两座山如果真的被炸掉的话,先不说那虚无缥缈的大华气运之事,光是山上的善已观,太一观,还有蛇山之上的岳澜书院,都将片瓦无存。 更别说这样恐怖巨大的爆炸,周围不知道有多少普通百姓会受波及,到时候的死伤恐怕上万都不止。 这样的事情,严重性自然要超过了他们的逃亡之事。 所以束观必须要去采石场内,把事情探查清楚。 朝着采石场跑过去的时候,束观想起来刚才那个源樱子说过,今天他就会知道他们黑龙会到底想干什么了。 难道她指的,就是这件事? 炸毁龟蛇两山,就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束观如此想着,来到了采石场的大门之外。 大门外此时还有一些工人正陆陆续续地从采石场内走出来,几名守在大门外的彪行大汉,正不耐烦地催促着他们。 “快走,快走,今天都不要来了。” 束观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大门之后是一片广阔的空地,空地上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石料,还散落着许多砸石料的工具。 其实束观以前也经过这个采石场很多次了。 从外面望进来,每天都可以看见很多工人在这片空地之上,挥锤砸着石头,或者将加工好的石料装上车子运走,看去跟一个普通的采石场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直到今天之前,束观从来没有对这个采石场生起过什么怀疑。 而在空地的对面,一片光秃秃只剩下石块的崖壁下,有一个六米来高,四米来宽的洞口,洞口之外同样守着好几名彪形大汉。 而这些彪形大汉的手中,全都举着枪,警惕地张望着四周。 这幕景象,就绝不像是一个采石场内该有的景象了。 束观朝着那个山洞洞口走去。 就在此时,身后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声。 束观回头望去,只见一辆黑色轿车正从远处急速开来,直接开进了采石场的大门。 束观心中一动,站到了一块一人来高的石料之后。 然后只见那辆黑色轿车沿着空地上的一条车道,径自开到了那个山洞之前才听了下来。 然后黑色轿车的副驾驶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了一个胖子。 又白又胖的大胖子。 姜云! 第266章 元婴境 束观凝视着不远处的那个大胖子。 这段时间以来,找到姜云,几乎已经成了束观的一个执念,这种执念的强烈程度,当初甚至要超过了查出“燕子”的身份,又或者是找到那些黑衣人的藏身之处。 找到姜云! 杀了他! 为明谨安报仇! 现在,姜云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距离他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以他如今的实力,可以轻松地一击就杀死那个走马门的叛徒,帮明谨安清理了门户,了却那位可敬老人的遗愿。 可是束观却死死控制着自己想要出手的冲动。 ……再等等…… 他如此告诉自己,等跟着姜云进去那个山洞中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或许还能从姜云的口中,听到一些关于黑龙会这次到底想在荆城做什么的秘密。 到时候再出手杀了此僚。 束观做出了决定。 不远处,那个姜云看去似乎比前些日子瘦了一些。 不过束观不觉得这人是因为心怀愧疚而瘦的,更可能是为了黑龙会,为了旭日国人奔波卖命,安排炸毁龟蛇二山而瘦的吧。 束观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般的冷笑。 然后只见那姜云下了车之后,却并没有直接走进山洞中,而是屁颠屁颠地绕到了黑色轿车另一边的后座车门处,弯腰打开了车门。 虽然有着十几米的距离,但束观依然能很清楚地看见,那姜云脸上此刻的神情,是无比恭敬的。 束观心中猛然一动。 ……让姜云如此恭敬的人……坐在后面的该不会就是源樱子吧…… 不过当车后座的那个人下来时候,束观就就知道绝不是源樱子了。 因为从上下来的并不是一个女人。 ……不过,好像也不是一个男人…… 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束观心中涌起种怪异而略带恶心的感觉。 那人身材修长纤细,穿着绿绿有些像是和服,但却又不完全一样衣物,上衣下裳,脚踏厚厚的木屐,头上挽着髻,带着一个乌顶立帽,手中拿着一把雪白的折扇。 至于容颜,看去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肌肤娇嫩,描眉画眼,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 若说这是个女子,可喉咙上明明长着明显的喉结。 可若说是男子,先不说他那身装扮,光是举手抬足之间,就已流露着浓浓的阴柔之气。 好怪异甚至诡异的一个人。 只是在这难辨阴阳的之人的身上,束观没有感应到任何灵力波动。 不过看姜云对此人那恭敬的态度,这人应该有着不凡的身份。 姜云将那怪异之人迎下车之后,当先在前带路,朝山洞口走去。 等两人即将走进山洞之时,站在大石之后的束观也往前走了一步,准备跟着进去。 然后就在这一刻,异变突生。 就在束观迈出那一步的同时,那个男貌女态的怪异之人,猛然回首,口中发出一声又尖又细的叫声。 他喊的是旭日国的话,束观听不懂,不过那人的目光却是直接落在了他的身上。 要知道束观此刻身上可是贴着隐身符的的。 然而他一动之间,却是立刻被那阴阳难辨之人察觉,而那人的一双眼瞳,此刻已然变成了一黑一白两色,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束观下意识地升起一丝明悟,自己被他“看见”了。 而他刚才喊的那一声,大致应该是诸如“什么人?”“谁?”之类的话语。 就在束观犹豫此时应该是直接冲过去,把这个家伙还有那姜云一起干掉,还是先退避一下。 然后只见那怪异之人刷地一下张开了手中的折扇,朝着束观这边凌空一点。 这一瞬间,束观头皮发麻。 因为随着那人手中折扇张开,一股恐怖至极的气势也随之在他的身上升腾而起。 束观从来没有在那一个修行者的身上,感受到过这么恐怖的气势,这么强大的灵力压迫感。 明谨安的身上没有。 三木大师的身上没有。 苏颉山长的身上没有。 就算被异物附身时的师傅身上都没有。 而且那种差距并不是一点半点,一筹两筹,而是好大一截。 元婴境! 束观的心中呻吟般冒出了这样三个字。 而同时他本能般地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刚才那块大石的后面。 轰地一声。 大石炸为了无数细碎的石屑。 束观的身上响起无数声噗噗噗的异响,就像被无数颗子弹击中一般。 只不过普通的子弹是无法击伤束观的,但是这些石屑可以! 束观的身上冒出了无数的血洞。 而他的身影自然从隐身状态下被打了出来。 痛! 钻心的剧痛! 只是束观此时根本无暇去顾及这种痛楚。 他想都没想地朝后方狂奔而去,全身的力量被他催发到了极致,此刻他的速度,绝对比目前世界上任何一辆汽车开足马力的速度都要块。 或许比他前世的汽车也要快! 在他起脚奔跑的时候,两只鞋子瞬间就被巨大的摩擦力踩裂了,每往前踏出一步,脚下的地面上的石砾直接被踩成了碎末。 束观真的就像是一阵风从宽阔的空地上刮了过去,在一个普通人眨眼都来不及的时间内,冲出了这个采石场,朝着远方的大江冲去。 那个描眉画眼,气质阴柔的元婴境强者,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噫,对于那个躲在暗中窥探之人,居然没有被自己一击杀死,有些意外。 虽然刚才只是随手一点,但是一般的初识境修行者,是绝对无法活下来的。 不过这人依然是不以为意之色,甚至将打开的折扇掩在嘴边轻笑了一下,动作颇为娇媚,说不上惊艳之感,反倒是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然后只见他抬手在那柄纸扇空无一物的扇面上伸指画了几下。 扇面之上,出现了一直长着巨大獠牙的黑犬图案。 黑犬形貌狰狞,栩栩如生。 这位元婴境强者口中依然用旭日国语念了一句法诀,接着朝着远处快要奔跑到江边的束观一指。 纸扇扇面上的黑犬图案蓦然消失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束观背后的虚空中,一头三米来长的巨大黑犬跃了出来,张开了足可将人一口吞下的血盆大嘴,朝着束观的脑袋咬来。 束观高高跳了起来,没有回头,只是抬臂朝身后一挥,手中的牛耳尖刀上寒芒一闪,那头狰狞凶恶的黑犬,先是口中两颗獠牙被一刀斩断,接着那黑犬的整个头颅都掉了下来,只是却没有鲜血狂喷而出。 束观依然没有回头,果决无比地一头扎进了滔滔江水之中。 空中那只没了头的黑犬,则是身躯迅速由实转淡,消失不见。 山洞之前,那元婴境强者终于脸色变了一下。 他手中的纸扇扇面上,黑犬的图案再次出现,獠牙和脑袋倒是重新出现在了黑犬的身上,只是再没有了原先狰狞的神态,耷拉着脑袋,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这头大天狗,虽然不是他手下最强大的式神,但也绝对能够威胁到胎动境强者了,没想到居然会被那个看去只有引气巅峰的年轻人一刀斩灭。 那应该是一件很不错的法宝吧!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麻生大人,要不要追上去杀了那人?” 边上的姜云连忙问了一句。 刚才他已经先一步走进了山洞之中,等他再走出来时,虽然束观已经现出身形,不过也已经转身狂奔而去,加上满身血污,姜云并没有认城束观是谁。 然后只见他口中的这位麻生大人,皱了下眉,却是摇头用生硬的大华语说道: “正事要紧,不要错过了时辰。” “若是再有人来,有本尊在此,无人能坏我们大事。” 刚才那一个,会是源公主说的那个人吗? 麻生大人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 束观浑身湿漉漉地从江水中走了出来。 因为担心用控水诀,带起的灵力波动会会让那个可怕的元婴境强者轻松追踪到自己,所以束观是直接从龟山那边游泳游过来的。 然后直接游到了太平定世楼下的江岸,才从水中冒出头来。 上岸的时候,束观有些遗憾没有遇见四脚蛇,否则倒是可以省很多力气。 也不知道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发现大江中的那个“大东西”。 不过这件事情自己恐怕也无暇顾及了。 束观如此想着。 此刻他身上那些被碎石击伤的伤口,因为沐浴过龙血的肉身愈合能力极强,这些又只是皮外伤,倒是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他的衣物都已经破烂,被江水一泡,湿漉漉地搭在身上,这副模样自然很容易招人瞩目。 所以他又是贴了一张隐身符,避过太平定世钟楼下如织的游人,上到了顶层的钟阁内,方才取下隐身符。 他进来的时候,李至霞正盘膝坐在定世钟下闭目调息,他昨夜受的伤颇重,此时自然是在调息疗伤。 当束观揭下隐身符的瞬间,李至霞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只是看到衣裳褴褛,落汤鸡一般的束观,身上还有一些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李至霞一双浓眉顿时一凝,沉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被三木大师他们发现了。” 束观摇了摇头道: “不是,师傅,您稍等我一下。” 接着他在脑中急促地问了小艺一句。 “小艺,你问下你的钟爷爷,他知不知道龟蛇二山中,到底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好的,哥哥。” 而在等了几分钟之后,小艺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钟爷爷说了,龟蛇二山里面并没有藏东西。” “只不过,那两座其实并不是山,而本身就是龟和蛇。” “元龟,玄蛇。” “什么!” 束观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 第267章 龟蛇二山的秘密 其实自从明谨安临死之前,告诉束观龟蛇二山中藏着一个大秘密时,束观就一直想来找太平定世钟问问,它知不知道这个秘密。 只不过后来其他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束观又觉得这件事情好像不太急迫,所以就一直耽搁了下来。 直到今天,束观发现黑龙会在荆城一系列行动的最终目标,可能就是为了炸毁龟蛇二山时,他才终于向太平定世钟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过一开始,束观也没有抱太大希望。 因为龟山之上有善已观,蛇山之上有岳澜书院,连将观址院址建在这两座山上的七仙盟,都不知道龟蛇二山中到底有什么秘密,那么太平定世钟大概率应该也不会知道。 然而太平定世钟却告诉了他答案。 而以下的,就是太平定世钟通过小艺告诉束观的事情: 龟蛇二山,其实不是山。 它们是万年之前的两位大妖,一名元龟,一名玄蛇。 当然,这两位当年都是隶属于天庭的大妖。 万年之前,大华天朝在天庭支持之下立国,而为了让大华天朝的国祚,时间绵延地更久一些,天庭特意在大华天朝最初的疆域内,选了九处汇聚气运之地,再派下大妖或是用灵宝镇守,帮助大华天朝镇压气运。 这就是大华天朝建国之初天下共分九洲的原因。 九大气运之地,分出九洲之中,相依相连,相辅相成,隐成一个跨越数万里的大阵,助大华天朝凝聚气运。 只要这九大气运之地联结而成的大阵不被严重破坏,那么大华就基本不可能亡国。 就像五千年前的神猴军之乱,神猴军几乎席卷了大华天朝在东大陆本土的全部疆域,大华天朝只剩下了东海之滨的一隅之地,在这样艰难绝望的处境中,却依然被大华天朝复国成功,这其中的原因固然有很多,但跟当初它的气运之地没有被破坏,大华的国运依然绵延流长有着极大的关系。 纵使一时看去国势衰败暗哑,但只要九大气运之地在,那么大华就有重新崛起复兴的那一天。 而身处中原腹心之地,万年之前就已经是大城的荆城,就是大华那九大气运之地中的一处。 而天庭派来镇压此地气运的,就是元龟,玄蛇这两位真正的仙境大妖。 这两位大妖,原先都是天庭天帝身边的随侍灵物,受天帝所命来到人间,化身为龟蛇二山,立于大江之畔,以两山相夹之势,紧锁此处的气运,不至随大江东逝,流往他处。 其实太平定世钟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炼制出来,然后由天庭赐给在神猴军之乱后,重新复国的大华,助其镇压气运。 只不过比起龟蛇二上能起的效果,定世钟就只能算是在边上打打下手的小弟弟了。 这就是定世钟通过小艺关于龟蛇二山的事情。 听完之后,束观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龟神二山,乃是荆城最着名的胜景之一,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游客登山游览。 谁能想得到,这两座山,其实是两个妖族的身躯所化? 而自己这两年来,其实一直生活在一头巨龟的龟背之上? 至于当明谨安告诉他龟蛇二山中藏着什么东西,自然应该是那位只有胎动境的风水士,道行还不够,没能真正看明白这两山的秘密。 知道真相之后的束观,心中难免会有些怪异之感。 不过此刻他也没有太多时间感怀。 接着束观又通过小艺,问了定世钟几个刚才它讲述中,让他有些疑惑不解的地方。 “既然有这就这九处气运之地的护佑,那大华天朝为什么最后还是亡国了呢?” “大华真的亡了吗?这片土地的主人不还是大华人吗?气运大阵,佑国不佑朝。” 这是定世钟给出的答案。 束观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 大华天朝虽然亡了,但是大华国还在! 束观本来还想问一下当初神猴军之乱时,这气运大阵为何又要护佑着大华天朝。 不过他马上意识过来,神猴军的情况特殊,不能说是大华人自己王朝内部的叛军,甚至是不是“人”的军队都还不好说。 “如今天庭都已经亡了,那元龟玄蛇两位大妖,怎么还愿意镇守在此?” 这是束观 “那两位大妖,其实这上万年来,一直都在沉睡之中,从来没有苏醒过,它们甚至应该都还不知道天庭已经亡了。” 束观的 “这两位大妖的实力怎么样,有可能被杀死吗?” “元龟玄蛇两位大妖,当初就是真正的天仙之境,这万年来即是在沉睡,也可以说是隔绝六识在闭关修行,如果过说境界的话,可能比万年之前更高,只是天地间的大道益发缥缈,法术神通的威力比起万年之前不知又减弱了多少,所以如果和自身对比,它们的实力反倒更弱了一些。” “至于说杀死它们,毕竟两位大妖都是真正的天仙之境,如今天地间又还有几个仙境?除非是七仙盟七仙这样的人物出手,否则要彻底杀死两位大妖,几乎没有可能办到。” “为什么这么重大的事情,连七仙盟都不知道?” 这是束观的 善已观和岳澜书院就在龟蛇二山之上,如果他们七仙盟早知道这些事情,以往帮着守护一下不是很好吗? “七仙自然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不过他们没有告诉你们,我猜大概的原因,就是不想这个秘密被太多人知道,这气运大阵之事,如果弄得人尽皆知,很容易引来某些人的叵测心思,那还不如让秘密一直成为秘密比较好。” “那么你什么会知道地这么清楚?” 这是束观的最后一个问题。 太平定世钟是五千年前才被炼制出来的法宝,它知道一些气运大阵,龟蛇二山的秘密之事,不算奇怪。 但是刚才听定世钟的讲述,这定世钟的器灵知道地好像也太多太详细了一些。 比如像元龟玄蛇两位大妖这些年来一直在闭关修行这种事情,它又是怎么清楚的呢? “有意些事情,我能告诉你,有一些事情,我不能说。” “因为跟我被放置在此的任务有关。” 这是定世钟最后给束观的回答。 而在问完了这些事情之后,束观终于开始跟李至霞讲述他回善已观的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定世钟刚才告诉他的那个有关龟蛇二山的惊天秘密。 而李至霞则是越听脸色变得越严肃。 …… 时间倒退回几个小时之前。 那时候三木大师刚刚喊出李燕这个名字。 狮子坡上,叛军也刚刚开始进攻徐平西的庄园。 这一夜的荆城,混乱刚刚开始。 在旭日国租界,旭日国驻荆城的领事馆的庭院中。 庭院不大,种着一株樱树,有一个小小的池子,池子中有假山,池水间养着几尾金色的鲤鱼,周围点缀着卵石、白沙、汀步,充满了旭日国的风格。 庭院旁的屋檐下,挂着许多小彩灯,此时这些小彩灯都点亮了,将整座庭院照的亮如白昼。 而樱树下,有一名身穿和服,容颜比樱还要娇美的少女,跪坐在一张榻榻米上。 她的身前摆着一张长条矮几,矮几上放着笔墨砚台,一本厚厚的纸册。 矮几之旁,有一樽精美的冒着火苗的小火炉,火炉上正煮着茶。 美丽动人的少女,此时手中拿着毛笔,在那本书册的最后一页上,埋头写下了一行字。 “戊寅之年,四月十六,下午三点,破龟蛇之阵!” 然后,她将纸册缓缓合上,抬头发出了一阵银铃的清脆笑声,对庭院中的其他几人说了一句话。 “诸君,今日事成,诸君都将成为旭日之国的名垂青史的英雄豪杰,除了皇大御神和天皇陛下都会不吝重赏之外,诸位以今日之功勋,日后必能进入定国神社,受旭日国民们万世供奉祭拜,香火永盛!” 这个静谧的庭院,平常除了这个化名中田樱子,真名却是有着旭日国国姓的美丽少女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人进来过。 至少束观前些日子在这里监视的时候,看到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但是今日这个庭院中,却还有另外几人。 一个是身型矮小却极为健壮,脸容冷肃,目光锐利的中年男子,正是旭日国驻荆城的领是中田刚夫。 此时中田刚夫同样跪坐在庭院入口处的一个榻榻米上,此前他一直无比恭敬地低垂着头,坐姿一丝不挂,直到那少女开始说话之后,方才霍然抬起头来,脸上满满尽是狂热和激动之色。 不过,此时的庭院之中,将狂热激动之色如此表露无遗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除了中田刚夫之外,庭院中另外还有三个人。 其中一个人,斜斜侧躺在樱树的树枝之上,一手支颐,手肘放在娇柔的樱瓣之间,一手握着一柄白色竹扇,身躯随着瓣的颤抖微微摇晃着。 这人穿着颜色绚丽的旭日国传统狩衣,上衣下裳,容颜看去四十岁左右上下,肌肤却宛如少女般娇嫩细腻,描眉画目,脸敷白粉,难辨雄雌。 还有一个人,则是盘膝坐在池子中的假山之上。 这是一名年约五十出头的男子,穿着旭日国的武士服,身型一头如钢针般竖立的利落短发,肩膀极宽,脖子极粗,臂膀极厚,五官线条有如刀砍斧斫般凌厉,全身洋溢着一种爆炸性般的力量之感。 在他的双膝之上,横置着一柄长逾六尺的太刀,男子那双铜浇铁铸般稳定的双手,此时就搁在太刀黑色的刀鞘之上,紧闭双目,气息悠长,在嶙峋的石块间端坐不动,仿佛就是那座假山的一部分。 此时即使那少女开口说哈,这名容颜如铁,气势如山的男子,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另外,这庭院中应该还有一个人。 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庭院旁的屋檐下,好像站着一道人影,只是就算再明亮的彩灯照耀之下,那道人影依然是那般地模糊不清。 有时候,你甚至会认为只是自己眼了。 所以,这是一个好像在又好像不在的人。 少女一边笑着一边抬起了头,她没有看跪坐在门口处的中田刚夫,目光从其他三个人的身上扫过,包括那道隐隐约约,似在非在的人影。 这三个人,都是她们黑龙会的供奉,这次专门从帝国赶过来,今日才刚刚抵达荆城,来帮助她完成这个对帝国国运来说,无比重要的任务。 三名元婴境的强者,已经足以百分百保证这次荆城攻略之行动顺利完成,防止任何意外发生了。 毕竟荆城七仙盟中,目前没有任何元婴境。 但会中依然出动了三位元婴,足以看出帝国对这次行动的重视程度。 要知道整个黑龙会,也只有八名元婴境供奉而已。 然后少女再次翻开面前厚厚的书册,翻开了 纸页之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里面记载的,都是这次荆城攻略行动的所有谋划和行动细节。 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苦心孤诣筹谋推动并且亲自完成的。 而在她来到大华之前,不管是黑龙会中,还是帝国皇室之内,都有许多人怀疑嘲笑她不可能完成这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大事。 但是现在行动已经正式开始。 而且少女看不到这次行动会有失败的可能性。 所以某种成就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这是她 她去了金陵。 自己来了荆城。 就看谁先能破掉那个让帝国如鲠在喉,忌惮已久的大阵了。 谁成功了,谁才算是以后帝国可以真正托付国运之人。 这一刻,少女豪情万丈。 接着她对这庭院中的所有人,宣布了一个目前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消息。 “诸君,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天皇陛下已经签署诏令,三日之后,帝国将会正式出兵大华,攻占关外三洲。” 第268章 来龙去脉(上) 雪片似的樱簌簌落下,飘落在少女的发梢间,肩膀上,让少女的容颜看起来更显娇丽。 至于樱突然无风而落的原因,是因为她刚才的那句话说出之后,樱树上那个身穿艳丽狩衣,雌雄难辨之人,蓦然张开了手中折扇。 竹扇张开,樱尽落。 只留一株光秃秃的树,伫立在仲春的夜晚中。 当樱尽落的时候,池子中的几尾红鲤,也突然从池水中跃了出来,只是它们再也没能落回水中。 因为假山上那个气势如山的男子,这是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如剑般锐利明亮的眼睛。 而在他睁眼的瞬间,跃出水面的几条金鲤,像是落进了一张看不见却无比锋利的渔网之中,悄无声息地被切割成了无数碎块。 血水如细雨般洒落,将池水染成了如樱般的淡红。 而在屋檐之下,那个一直隐隐约约存在的身影,也变得清晰起立。 那是一个很高很瘦的人,全身都笼罩在黑衣之中,头上也带着黑色的头罩,只有一双淡灰色的眼眸露在外面。 那是一双冰冷的,不带丝毫情绪的,死气沉沉的眼睛。 只是这黑衣人的身影,只是出现了短短的半秒之间,然后再次变为了那种隐约朦胧的状态。 但是能让他的身影,从那种虚莫测的状态中脱身而出,已经说明刚才他的心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三大元婴强者,同时各自心神失守,泄露了稍许气息。 而让他们心神失守的原因,就是少女的那句话。 “三日之后,帝国将出兵大华!”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自三百年之前,见识了西大陆那些强国巨舰大炮的威力之后,就开始锐意革新,抛弃大华天朝那一套落伍的治国方略,全面开始像西大陆学习的旭日国,上至天皇,下至平民,无人不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取代大华,成为东大陆这片土地上的主人。 而这种野望的萌芽,或许可以更往前推四千年之久。 四千年前,天庭时代的末期,反出天庭,不愿再受天庭管束的皇大御神,自创了神道修炼之法,旭日国的修行者,此后再不修天庭的道术仙法,自那时开始,野心的种子就已经在旭日国的国土上种下了。 而这种野心的勃发,则是在数十年前那场和大华国的海战之后,再也不可遏制。 那场海战,他们赢了盆满钵满。 大华输了,输得差点倾家荡产。 这也让旭日国看到了真正掀翻大华这个庞然大物的希望。 而几十年前的那场海战,只是他们对大华的试探。 这一次的出兵,将是不死不休的决战! 所以就算是他们这些早已超凡脱俗的神道教“神人”,也是难以压制心中的激荡。 樱树下,煮了许久的茶,终于开了。 少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了洁白如玉的纤手之间。 “诸君都应该知道,在世俗世界层面,如今的大华民国的国力军力,早已不是我们帝国的对手。” “如果全面开战,我们旭日国军队的战斗力,足以在三个月内彻底击败大华军队。” “帝国军部的那些人,如今全都坚信这一点。” “但是在坐的诸君都知道,这其实是不可能办到的,因为大华有那个气运大阵的护佑……” 说到这里的时候,少女微微顿了一下。 很多年前,为了探听这个气运大阵的具体秘密,帝国的修行者,不仅仅包括她们黑龙会的人,付出了极为巨大的牺牲和代价。 在稍微恍了下神之后,少女开始继续说话。 “因为大华有这个气运之阵的存在,要征服大华,绝不是光看军力国力的简单对比就能得出结果的。” “比如这荆城,有龟蛇之阵在,帝国军队就算能够突破,恐怕也要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 “而且就算占领了大华全境,这些气运之地没有被破坏的话,我们依然有被赶出大华的可能。” “所以要彻底征服大华,让帝国成为东大陆的主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彻底破坏这个分布在大华各处的气运大阵。” “按照我们黑龙会对这个气运大阵目前所掌握的情报信息,整个气运大阵游九处气运之地组成,而要彻底破坏这个气运大阵,至少要破坏掉其中五处气运之地。” “东北关外之地,太白山的那处气运之地,如今已经被我们提前破坏了,所以这次帝国首先选择进攻的目标,就是大华的关外三洲。” “而按照帝国军部制定的征服大华的方略,在攻占关外三洲之后,会用几年的时间消化三洲的资源,然后再兵分两路,一路自北向南进攻,另一路则由海路进攻申城,金陵,再沿大江直入大华腹地。” “大华的疆域实在太大了,只有先把他们分割为南北两地,让南方之地的资源无法支持北方的战场,才能减轻帝国的压力。” “而在这条大江所经之地,就有三处大华的气运之地。” “一处金陵,一处荆城,一处渝城。” “只有将这三处地方的气运之阵尽数毁掉,我们帝国军队才能实现将大华一分为二的战略目标。” “攻城略地,乃是帝国军队的责任,但是与大华争夺气运,则需要我们这些超凡之人去完成。” 少女一口饮尽了杯中清茶。 跪坐在门口处的中田刚夫,脸上再次露出了激昂之色。 在这个庭院中,只有他是凡人,但是在接触过帝国的“神人”之后,他无比清楚,与大华之间的战争,能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完成帝国数千年来无数英杰先辈的夙愿,最终看的还是两国“神人”之间的较量。 然后中田刚夫深深的俯下身子,对着庭院中的其他几人重重叩首。 拜托了,诸神! 为了帝国的国运,为了**的国人! “可惜的是,虽然在世俗层面,帝国的实力早已远远凌驾于大华之上,但是在超凡世界中,我们却还是远远不比上大华。” “光是一个七仙盟,修仙者的数量就已经远超我们帝国。” “如果他们不是愚蠢地自限于天规,我们根本不敢奢望能够踏上陆地。” “而这一次,也是我们皇大御神在取得了西大陆那几位‘神’的支持之后,才有资格同大华开战,只是所有的行动依然要在暗中进行。” “就像这一次荆城攻略行动,不但要异常小心谨慎,而且必须要在帝国出兵之前完成,否则一旦两国爆发战争,我们要再行动就没有这么方便了,甚至想要再进入荆城都很困难。”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翻开了面前那本厚厚的纸册,翻开了 纸册之上记载了她谋划的这次荆城行动的所有细节。 这是让她很骄傲的一次行动,所以少女很愿意跟其他人分享这次行动的经过。 “要破坏荆城的气运之阵,最重要的就是杀死镇守此阵的那两个大妖。” “按照此前我们获得的关于这个气运之地的情报,那两个大妖,都是真正的仙境。” “皇大御神自然不可能亲在来这里出手,这一段时间,我们的御神,将会和西大陆的几位‘神’联手,将七仙的注意力,从大陆上引开。” “御神的三位侍神也无法来大华,否则必然会引起七仙盟的警觉。” “幸好我们现在拥有了弑神炸药这种超越时代的炸药,而现在的仙境也没有万年之前的仙境那般强大了。” “御神曾经亲自测试过这种炸药的威力,确定只要万公斤之上的弑神炸药,就足以杀死如今的仙境了。” “只是杀死那两个大妖的办法有了,但是如何把这些炸药送进龟蛇二山之中,却是一个大麻烦。” “七仙盟的善已观和岳澜书院就在龟蛇二山之上,在正常情况下,我们要瞒过他们把那么多的炸药埋进两山之中,是绝对无法办到的。” “所以必须要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引开,特别是善已观和岳澜书院两家的注意力。” 少女缓缓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凝视着纸册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是大华古代兵法中非常有名且重要的一个准则。 当然这句话对于如今的战争也同样无比重要。 不管是那个时代,准确的情报总是一切行动成功的基石。 少女笑了一下,然后开始继续讲述。 “要对付七仙盟,自然要先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所以到了荆城之后,我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先把一些东西分别送进了七仙盟的那几个宗门之内,比如送进善已观的,是一个瓶子。那个瓶子加上那几个专门培养用来窃听窥探的式神,能让我知道在善已观内发生的所有事情。” “呵呵,那件东西可是我们皇室的珍藏,以前只有获准组建幕府的将军,才有资格从天皇手中获赐呢。” “当然,龟元寺和岳澜书院中,我也都送进去了差不多同样的东西。” “所以七仙盟的一举一动,都完全无法再瞒过我了。” “接下来,就要想办法去引开七仙盟的注意力了,而且必须用一些看似顺理成章,不会惹人怀疑的办法。” “我做的 “因为我们皇室,很多年前曾经收留过一位从大华逃亡而来的姹女,所以知道姹女门和书院之间的恩怨,也知道该怎么找到如今只能隐瞒身份藏身的姹女。” “我选择了其中一个姹女,变幻形貌成为她的侍女,然后引诱挑动她来荆城找岳澜书院复仇。” “而为了让她不那么轻易被岳澜书院抓到,能够拖住岳澜书院弟子更多的时间,我特意一直留在她的身边,帮她躲避岳澜书院的追踪。” “那一段时间,岳澜书院的弟子几乎都在外面寻找她的踪迹,书院内几乎没有人了,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控制的采石场,已经在蛇山中挖出了许多的地道。” “在这段时间中,却也发生了一些意外,就是原先会里潜伏在荆城的一支行动大队,擅自行动,企图伏击善已观的人,差点暴露了我们在这里的实力。” “不过这件事情也有一个不错的后果,那就是善已观和归元寺的注意力也都吸引了一段时间。” “至于如何完全吸引善已观的注意力,在来荆城之前,我并没有想到特别好的办法,直到我将那个瓶子送进了善已观中,才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谁能想到,善已观的观主李至霞,居然早已经走火入魔了,每天晚上在自己的密室中哀嚎翻滚,这一切都被我派进去的式神看在了眼中。” “李至霞原来就是那个神秘的‘燕子’。” “不过这个秘密,我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才会揭露给七仙盟的其他两个宗门。” “而在这次荆城行动中,还有一个最大的障碍,那就是寄身在善已观中的那位猴王。” “吕端阳将那个差点颠覆了天庭的猴王,藏在自己门下的一座道观中,就算是在大华修行界中,也是一个几无人知的惊天秘密,不过我们的皇大御神却是恰好知道这个秘密。” “因为皇大御神和那位猴王,曾经是非常好的朋友,也是一起对抗天庭的战友……” 说到这里的时候,少女突然停了下来,微微侧头,露出了凝神倾听的神情。 接着她从樱已经落尽的樱树下站了起来,对其他人做了一个稍待的手势,然后走进了庭院内的某个房间中。 这里是她的卧室。 卧室内的布置极为简洁,没有她这种年纪的女孩本来应该喜欢的装饰之物。 上次束观偷偷潜入这个卧室中的时候,也曾经讶异于这个卧室过于简单的风格。 只不过比束观上次潜入的时候,这个卧室之中,多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青瓷抱月瓶,除了瓶身之上没有那副画之外,这个青瓷抱月瓶,和束观从大鸿米铺中带回善已观的那个瓶子一模一样。 这本来就是一对瓶子! 一对可以声息互通的瓶子。 少女走到了那个青瓷抱月瓶之前,附身侧耳倾听了一下。 然后她的神情变得薄怒。 “居然敢泄露秘密,该死!” 她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心念微动之间,此时善已观内那个正在被束观逼问的白衣女子,瞬间灰飞烟灭。 少女这才淡淡笑了一下。 不过到了此刻,被他知道一些事情,也已经无碍大局了。 “喂!” 青瓷抱月瓶中,传出了这样一道带着试探还有疑惑的声音。 少女拿起了青瓷抱月瓶,咯咯笑着对着瓶口回应道: “你好,束观!” 第269章 来龙去脉(下) 几分钟之后,少女从自己卧室中走了出来,回到了樱树下,浑若无事地开始继续讲述。 “那位猴王,和我们的皇大御神,以前是很好的朋友,甚至在他独身杀往天庭的时候,事先把他的那个王冠交给了皇大御神保管。” “这也是那个王冠一直在我们皇族手中的原因。” “这一次,我把那个王冠也带到了荆城,因为在来大华之前,我就一直知道他才是我们这次行动中最大的阻碍,虽然他早已失去了记忆,真正的实力也一直被封印着,但只要他在龟山,我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所以必须要把他先给引走。” “当然,引走那个猴王的过程,同样要做的毫不惹人怀疑。” “我把那个事先王冠放进了大洪山的那处神猴军遗迹之中,事实上,猴王在挑战天庭失败,被打得神魂尽裂之后,也确实一直躲在那个山底遗迹之中,吕端阳也是在那里找到那位猴王的。” “将王冠放进那处遗迹,再伪装成从来没有人进去过的样子,然后把某个善已观的弟子引到那处遗迹之中,让他得到那个王冠,于是王冠自然也就和瓶子一样,不惹人怀疑地进入善已观了。” “重新带上王冠的猴王,自然会恢复一部分的记忆,而恢复了一些记忆的猴王,以他原先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继续藏身在善已观中。” “只不过他一旦离开,要想在回来,可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至此,我们这次行动最大的障碍,算是扫除了。” 说到这里,少女又是微微一顿,接着想了想,夸赞了某人一句。 “那个姜云,真是很好用的一条狗。” “引走猴王这件事情中,他出了很大的力,最重要的是他的风水之术,太白山的气运之脉是他帮我们破坏的,这次炸毁龟蛇二山,也要靠他的风水道术甄选出最适合安放炸药的地方。” “如果大华像姜云这样的人多一些,帝国征服大华的进程会变得轻松很多吧!” 少女戏谑般对着院落中其他几人夸奖了一番那个走狗,接着再次开始讲述。 “引走了猴王,我们的行动其实就随时可以真正展开了,无非就是等待一个最好的时间点罢了。” “我选择的时间,是李至霞失控再次出手的那一刻。” “因为一直监视着他的式神,发现每当李至霞夜间独自神智失控之时,都会不停反复的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他念的居然是那个荆城市市长的名字。” “所以我了一点时间,调查出了谭延闓和善已观之间的恩怨,也确定了李至霞必定会对谭延闓出手。” “如果谭延闓被杀,荆城自然会发生很多混乱,也有助于我们动手。” “直到知道几天之前,在确定李至霞即将对谭延闓出手之后,我才将那个早就被我们掌握行踪的杂货铺老板的事情,用匿名信的方式,告诉了归元寺的三木。” “另外,我还在等待汤焕培的军队进入荆城。” “这也同样是我们很好用的另一条走狗。” “是对付徐平西的最合适的人选。” “当然,徐平西本来并不是这次荆城行动的目标,跟我们破坏气运之地的大事也没有任何关系。” “对付徐平西,是来自帝国军部的请托,因为在大华的这些军阀中,徐平西是少数几个,以后在战场上,可能会给帝国军队带来麻烦的人。” “按照帝国军部的推演,如果进攻荆城的时候,这里的守军指挥是徐平西的话,帝国军队的战损率将会提高一点五成。” “我既然来了,那就顺手帮军部一个忙好了。” “不过对付徐平西,不能用超凡力量。” “那一次行动队擅自对徐平西的伏击刺杀,是最愚蠢的做法,幸好他们没有成功。” “要知道我们一旦这么做了,那么大华的修行者同样可以开始刺杀我们的军政要员,凡人间的战争,修行者不能直接对凡人军队将领出手,这是一条底线,一旦被突破,那么战争不会有任何胜利者。” “特别是我们帝国的修行者数量,可是要远少于大华的,真要这么用超凡力量互相刺杀,吃亏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所以我策反了汤焕培,他们凡人之间的争权夺利,七仙盟也无法插手。” “现在,徐平西应该已经死在汤焕培的手中……” 就在少女说到这里的时候,厅院门口之处,突然出现了一名蒙着脸的黑衣人。 跪坐在庭院门口的中田刚夫立刻站了起来。 “什么事?” 那黑衣人在中田刚夫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中田刚夫的脸色猛然大变,霍然回身,对着樱树下的少女,语气有些慌乱地说道: “汤焕培的叛乱行动失败了,他被杀死在了徐平西的庄园中……” 其实不用他禀告,刚才黑衣人在中田刚夫耳边说的话,少女已经听得很清楚。 所以现在少女的脸上,是一种极度意外极度错愕的神情。 “欧阳海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修行者!” 少女的眼神有些茫然。 ……姐姐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情…… 她的心中闪过了许多杂乱的念头,然后沉默了许久。 少女将纸册翻到了最后面的某一页上。 上面写着的都是关于对付徐平西的计划细节。 她拿起了毛笔,在这一页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对付徐平西的计划,失败了。 她也不可能再有 至于失败的原因,是因为一件她原先根本不知道的事情,一个她原先根本没有注意过的人。 不,对于那个欧阳海,她还是有过关注的,不过是完全出于一个私人的原因。 但是那个欧阳海从来不在她的计划中。 欧阳海,居然是一个修行者! 此刻,少女的心神正遭受极大的冲击。 ……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年发生在帝都的某些事情,就要完全从另外一个角度去审视了……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 少女强迫自己收束心神,回到如今的大事上来。 虽然是因为欧阳海这个意外,让对付徐平西的计划功亏一篑,不是因为她筹谋的能力有问题。 但总归这个计划失败了,这是在几分钟之前,她绝对没想到过的事情。 这也让她原先的信心,受到了那么一点点的影响。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心神。 徐平西的事情,对于今天真正的大计,没有什么影响。 她如此告诉自己。 就在此时,庭院的门外,虚空中又蓦然出现了一名黑衣人的身影。 “禀告,善已观的李至霞,并没有被七仙盟其他两宗围杀,而是被他的弟子束观救走了。” 那黑衣人单膝跪地,对着庭院内的众人快速说道。 “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少女挥了挥手,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在刚才接到束观的那个“电话”之时,她自然已经猜到在谭延闓府邸针对李至霞的陷阱,也已经出问题了。 不过对于束观能救走李至霞,对此她并没有什么意外。 同时也不在意。 因为她的目的并不是要杀死李至霞,而只是想让七仙盟的人离开自己的宗门。 而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些弑神炸药昨夜也已经趁着七仙盟弟子倾巢而出的时刻,全部都偷偷运进了龟蛇二山之中。 少女抬起了头,目光从那三名黑龙会专门派来协助她的元婴境供奉的身上扫过。 “麻生大人,宫本大人,猿飞大人,在最后的行动开始之前,我要提醒几位一些事情。” 她的声音恢复了冷静。 “ “这是一个七仙盟的年轻弟子,不过他可能是如今荆城七仙盟中最强大的一名修行者。” 刚才少女在讲述她整个荆城攻略的谋划经过时,另外那三名元婴境的强者,一直都是凝神听着,却没有插话。 因为这些计划都已经实现,无需他们再问什么,而且他们也很明白樱子公主讲这些事情的原因。 他们只需听着就好,然后在合适的时机禀告给会长大人。 直到这个时候,先是斜躺在樱树上的那个雌雄莫辨之人,手中折扇开合之间,笑着问了一句,声音又尖又细。 “七仙盟的最强者?樱子公主,那个名叫束观之人,他是元婴境吗?” “麻生大人,如果说境界的话,这个束观只是刚刚引气期周天功圆满,连初识境都没有正式进入,但是他的实力,却是堪比胎动境巅峰,不,甚至应该还要超过。” 少女如此说道。 “这不可能!” 被少女称为麻生大人的那雌雄难辨之人,口中惊呼一句,双手一扬间,宛如一直艳丽的仙鹤般从樱树上飘飞了下来。 只不过有些让人感到诡异的是,此时从这麻生大人喉咙间发出的声音,竟又变得又粗又哑。 “这确实不可能。” 与此同时,盘膝坐在池子假山之上,有如岩石般坚硬的男子,也缓缓摇了下头,沉声说了这么一句。 “麻生大人,宫本大人,我知道这确实很让人难以置信,但它却是事实,因为就在不久之前,这个束观把李至霞从三木和苏颉两人的围攻下救走了。” 这个消息,麻生大人和宫本大人刚才也都听见了。 只是刚才他们并不知道束观是什么人,所以没有太过惊讶。 但是现在他们知道了,那个束观,居然是一个只有引气巅峰期的七仙盟二代弟子,所以即使明知樱子公主不会骗他们,依然觉得极度不可置信。 “这个束观,是我来到荆城之后,发现的最大的一个意外,按照式神在善已观内收集到的信息,此人一夜引气成功,修习道法几无任何障碍,而同样的道法从他手中施展出来,威力都要比普通的同阶修行者强大很多倍。” “另外,按照那个姜云回来禀告的信息,这个束观还拥有一件品阶难测的强大法宝,那是一柄匕首般的小刀,足可灭杀胎动境的修行者,而且此人还有一门音言类的道术,至少是地仙法,对于阴魂似乎有极强的克制之效。”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束观,还跟猴王修习过真正的斗战之法。” 少女的最后一句话,让那个名为麻生的阴阳难辨之人,和名为宫本的武士,脸上的神情更加震惊了一些,同时也有浓浓的羡慕之意。 斗战之术啊! 又有哪个修行者,会不想修习这种传闻中仙途之上最强大的护命之术呢。 “如果按照樱子公主您刚才所说的,那么那个束观,应该就是七仙盟特意挑选出来’仙种’。” 这个时候,那个一直站在屋檐之下,在灯光中依然如同一团阴影的黑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缥缈难测。 “猿生大人也和我一样,认为那个束观是七仙盟的‘仙种’之一吗?” “不错,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一个引气巅峰的人,实力却强大到超越胎动境巅峰的修行者了。” “按照式神在善已观听到的情报,善已观中所有人都认为那个束观是吕端阳亲择的传人,所以猿生大人你的判断没有错。” “而这个束观的出现,也证明我们怀疑已久的那个七仙盟的‘仙种’计划,是确实存在的,并且已经身正开始施行了!” 少女若有所思地道。 “什么‘仙种’计划?” 这时那个麻生大人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仙种’计划,是我们隐部在几年前探查到的七仙盟的一个秘密进行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具体内容,按照我们探查的一些线索,应该是挑选盟中天赋最好的优秀二代弟子,由七位仙人亲自传授功法道术,并且集中一切资源,将那些最优秀的二代弟子,培养成真正的仙人,所以名之为‘仙种’计划。” 身躯有如阴影的猿生大人解释道。 “只不过我们一直无法确定七仙盟这个计划是否真有其事,但是现在却是可以肯定了。” 世间的仙人已经越来越少。 特别是近千年来,几乎没有后来的修行者,再能踏足真正的仙境。 这是大道愈发渺茫的结果,不是说靠修行者的天赋,或者说修炼资源的多寡能够改变的。 所以七仙盟的这个‘仙种’计划,看似在行不可为之事,能够成功的机会极为渺茫。 但是如果真的成功了呢? 那将是震动整个超凡世界的大事,也将彻底改变如今东西大陆之间的格局。 因为每多一位仙人,各个势力间的实力平衡必将发生极大的变化。 “七仙盟,这是想用这个‘仙种’计划,破掉如今大华和西大陆修行界之间僵持不下的局面。” 少女冷冷地说道: “三位大人,那个束观,或许是荆城中唯一有可能给我们今天行动造成一些麻烦的人,但是他依然不可能是三位大人的对手。” “所以如果他出现在三位大人得面前,那么就杀了他!” “绝不能让七仙盟的‘仙种’,有成长起来的机会!” “樱子公主,请您放心,只要那个束观出现,我们必然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好,三位大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开始行动吧!” “麻生大人,请你去龟山。” “宫本大人,请你去蛇山。” “你们两位的任务,是绝不能让人破坏掉引爆装置。” “猿飞大人,你的任务则是带领三支早已潜伏在荆城的三支忍杀小队,盯死七仙盟的人,绝不能让他们靠近龟蛇二山!” 少女站在一片绚丽的樱瓣之上,双手负在身后,这一刻她脸上再没有丝毫娇美之色,气质宛如出鞘的利剑般充满锐意。 就连最后她露出的那丝笑容,也同样像是剑刃一般锋寒。 “七仙盟的人,曾经了半年的时间,在荆城逐分逐寸的搜寻忍杀小队的藏身之所,但是他们永远想不到,忍杀小队一直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还真想看看忍杀小队现身时,他们吃惊的样子呢!” 第270章 师徒之议 束观终于讲完了。 他跟李至霞讲了自己追查了很久的关于黑龙会的事情,以前因为对门中是不是有“内奸”的猜测顾虑,有些事情他连李至霞都没有告诉过。 他也讲了今天回观中时,发现的那个瓶子的玄机,他们善已观,这两年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其实早已经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讲了他下山时发现龟山之中,已经被人暗暗埋下了大量的炸药,讲了那个疑似元婴境的强者。 最后他讲了定世钟告诉他的关于龟蛇二山的秘密,讲了山不是山而是妖,讲了这个龟蛇之阵对整个大华的气运有多么重要。 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黑龙会今天想要在荆城干什么,已经不言自明。 束观讲得很快,讲得也很简略,并没有描述太多的细节,就像是在赶时间一般。 而在束观讲完之后,李至霞走到了窗口。 从这个窗口往外看去,往左看可以看到龟山,往右看可以看到蛇山。 太平定世钟楼,就建在两山的中央。 李至霞先是看了看蛇山,接着又看了看龟山,眼中有许多恍然,留恋,回忆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的复杂。 他沉默了那么一小会的时间。 是的,只有一小会。 然后李至霞转过了,问了束观一句。 “你觉得他们有几个元婴?” 束观微微一怔,也沉默了一下,只是一下,接着没有回答师傅的问题,而是说了另外一件事。 “我刚才离开观中的时候,齐师伯让我转告给师傅你一句话。” “齐师兄说了什么?” “他让我告诉你,别做傻事。” 李至霞不出所料般笑了一下,接着收敛笑容,严肃地看着束观。 “龟山去了一个,那么蛇山肯定也会去一个,所以最少是两个。” 于是束观连忙回答了李至霞刚才的那个问题。 至于关于“傻事”之类的事情,他已经不准备提了。 如果没有发现黑龙会的阴谋,他或许会劝一下李至霞不要做“傻事”,如果李至霞不听劝,那么束观甚至已经做好了用拳头让师傅听劝的准备,最多用暴力手段直接带师傅离开荆城。 但是现在发生的事情,早已超出了个人的生死荣辱,也不是“傻”或者“不傻”的问题了。 龟山蛇山一旦被炸毁,附近方圆十里之地内,今天不知有多少普通人要失去性命。 更重要的是,龟蛇之阵被破,荆城一地气运流失,那么一旦异日外寇兵临城下,这里恐怕是生灵涂炭,遍地尸骨了。 面对这样的一件事情,他们根本就无会要不要去阻止的问题。 “另外,当初的那些黑衣人,我们没有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但是想来肯定还是躲在荆城。” 所以束观接着又凝眉说了一句。 现在要考虑的,是对比双方的实力,然后想办法如何阻止。 “现在几点了?” 李至霞又问了一句。 束观连忙抬手看了一下。 “十点零六分。” 十点零六分,距离下午三点,还有五个小时。 “要跟三木大师和苏山长他们解释,恐怕来不及了……” 是的,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光是要讲清楚,就要费不少的时间,特别是在李至霞被认为走火入魔的情况下,能不能取信其它两宗的人,还是一个问题。 但是光靠他们师徒两个人,能够阻止对方炸掉龟蛇二山吗? 笔记对方光是元婴境,就起码有两个,更别说躲在暗处的那些黑衣人,怎么都还有几个胎动境吧! 那个黑龙会策划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而且那个名叫源樱子的女子,心计是那般的深沉,甚至两年前就已经布局将一个“窃听器”送进了善已观中。 一个用心如此之深,布局如此之久的阴谋,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以那女子的手段,又怎么会容许别人轻易破坏她的计划呢? 如今黑龙会在荆城的力量,恐怕要远超自己的想象。 对了,还有那个叫源樱子的女人,自己原先一直以为她是一个普通人,甚至那天晚上潜入她的卧室,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但问题是,黑龙会会让一个普通人,主导这么重要的一次行动吗? 自然是绝不可能。 所以那女子应该也是一名修行者。 只是几次逢面都让自己毫无所觉,那么她的实力又该到了哪个境界? 束观越想,越觉得面对即将发生的那个惊天阴谋,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明知对方要干什么,自己却好像无能为力。 “师傅,能不能立刻禀告那几位师祖,甚或是吕祖,让他们来荆城处理这件事情?” 接着束观如此问道。 李至霞却是皱眉摇了摇头道: “要联系几位师祖,必须回到观内祖师阁中,在各自的神像之前点燃专门的信香。” “先不说我们从这里出去,会不会立刻被三木大师察觉,师祖们接到信香传信后,也不是这么快就能赶到荆城来的,他们如今所处之地,颇有些玄妙,不是说想来就来的。” “就算此刻立即点燃信香,几位师祖收到消息,再赶到荆城,最快也要两三天的时间。” 此时此刻,束观也没心思追问李至霞刚才话中透露出的某些细节,比如何为玄妙之处。 看来求助祖师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 这个时候束观心中一动。 祖师求不到,但我们还有大师兄啊! “师傅,稍等。” 束观琮匆说了一句,然后他从上午离开时放在楼阁内的那个麻袋中,翻出了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布包里面,是一捧金色的毛发,大约有上百来根。 这是猴毛。 大师兄留下来的猴毛。 当初大师兄离开的时候,曾经说过,只要点燃一根猴毛,就能够联系到他。 而大师兄可是会腾云驾雾的,收到消息之后,应该能很快赶到荆城吧。 接着束观又从麻袋中找出了平常抽烟用的火石火镰。 这就是抽烟的好处之一,否则平常谁没事会总是带着这些引火之物啊,现在找个烧猴毛的东西都找不到。 束观一边打着了火石火镰,一边将这些猴毛的用处跟师傅解释了一下。 李至霞也顿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所有人都知道,大师兄很强。 强到他们都无法想象的程度。 当初大师兄离开的时候,李至霞还曾经感慨过,没有了大师兄的善已观,就像是没有了主心骨一般。 而如果大师兄能回来,无论什么妖魔鬼怪,还不是轻松荡平! 束观打着了火石火镰,让后捏着一根猴毛凑进了火苗。 轰地一下。 小小的一根猴毛,居然冒出了三尺来高的火焰,差点把束观的头发都点着了。 ……大师兄事先也不提醒一下…… 束观腹诽了一句。 然后只见那团火焰,蓦然又化为了一根柱子般笔直的青烟,拇指粗细,直直朝上方升去,在离地五米左右,快要接近这楼阁屋顶的地方,顶端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就像是此刻青烟进入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一般。 点燃猴毛之后的景象,确实有些神奇。 然后束观开始等待,想着等会和大师兄说话的时候,自己 是先寒暄几句呢,还是直接说事情。 ……唔,现在情况紧急,还是,先不要寒暄好了…… 几分钟过去了,猴毛点燃后的青烟已经完全消失,然后楼阁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没有出现大师兄的身影,也没有响起大师兄的声音。 束观原本有些轻松的心情,慢慢消失了。 然后他点燃了 依然是一团明亮的火焰,然后化为青烟。 只是直到青烟消失,楼阁内还是毫无动静。 束观沉默了一下,点燃了 不久之后,又是 他的神情变得越来越焦灼。 怎么回事,大师兄明明说只要点燃猴毛就能联系他的,为什么点燃了这么多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束观的手有些轻微颤抖着,准备点燃 “老七,算了,大师兄应该此时应该是有重要的事吧。” 束观慢慢地将手中的猴毛收了回来。 不错,当初大师兄也说过,如果他处在某些特殊情况下的话,是无法回应自己的。 束观的心中涌起了无尽的失望。 现在看来,真的只能是他们师徒独自去面对这件事情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李至霞,却发现李至霞的脸上,此时却是没有任何失望或者是惶恐,而是一片坦然和平静。 “师傅,你真一点都不失望吗?” 相比于自己的不淡定,束观登时有些惭愧。 李至霞笑了笑道: “等你活得像师傅一样久,就会知道,人生不如意之事,时常八九,慢慢你就会对任何事都不抱太大希望,所以也就不会失望了。” 其实自己的真实年龄也不小了,不过就算两世年龄加起来,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依然只能算是年轻人。 “虽然那个异物已经离开了为师的身体,但是为师刚才运气疗伤之时,发现自己的实力,依然还是跟被异物附身时差不多。” “回许是因为那异物能帮你提升的,是你的潜力和天赋,至于后来的修为,是为师自己修炼出来的,并不会因为那异物的离开而消失。” 这个时候,李至霞沉吟了一下道: “所以为师如今虽然还不算真正的元婴境,但是和普通的元婴境,还是有一拼之力。” 接着他问了束观一句道: “你呢?” 束观看着李至霞,或许是被李至霞那平静至极的语气所感染了,他的心境也慢慢变的坦然而轻松起来。 于是束观颇为得意地笑了一下道: “师傅,你知道齐师伯让我转告你,让你不要做傻事的时候,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李至霞扬了扬眉。 “我告诉齐师伯,我会管着师傅你的,因为你现在打不过我。” 李至霞淡淡地哼了一声,脸色颇为尴尬地盯了束观一眼,接着问道: “你选哪边?” “龟山吧!” 束观不假思索地道,因为姜云在龟山。 “行,那我去蛇山。” “师傅,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我不准备一个人去,若只是去拼命,然后把自己的命拼没了,却阻止不了那些人所谋之事,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准备先去找三木大师和苏山长。” “他们会信吗?” “我直接把他们引到蛇山去,没有时间解释,那就让他们自己亲眼去看。” 李至霞缓缓站了起来,他的神情依然有些疲倦,眼神也依然有些黯淡,因为昨夜受的伤,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然无法尽复。 李至霞伸手,将一件东西递给了束观。 那是一只纸折的燕子。 束观本能地接了过来,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地看着师傅。 “前几天折的,本来杀了谭延闓之后,我还准备杀一个人。” 李至霞淡淡笑了下道。 “杀谁?” “中田刚夫。” “为什么?” “因为杀豪尔赫的时候,我听到了他和别人交谈的一些事情,就是当初的因吉丽的枪击事件,他当时其实根本没想过要开枪,但是莫名其妙地却抬手开了枪。” “为师当时听到这些,就感觉这件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或许背后还有其他的修行者在插手,而豪尔赫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木偶罢了。” “所以为师后来也做了一些调查,发现很多线索都直接指向了旭日国驻荆城的领事馆。” 李至霞简单解释了几句。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师徒各自去吧!” 说完这句话,李至霞的身躯就朝着窗口飘飞而去。 束观本来还想问问,为什么要把这只纸燕给自己,只是这是已经飘飞到窗口外的李至霞,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凝视着他,说了一句话。 “若是见到你二师兄,告诉他,今日之后,他就是善已观 束观的身躯陡然一震,手捏纸燕,呆立不动。 而李至霞在空中一个转身,宛如一只真的燕子般,朝远方飞掠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第271章 大东西! 四脚蛇悠闲地在深深的江水之下游着,它的心情愉快而自在。 它现在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这两年有些浪费虚度时光了。 它在陆地上也能生活,但是在水中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四脚蛇觉得自己应该是属于水的。 如果早知道这一点,那它肯定不会呆在那个小道观中。 虽然那里面也有一个湖,但是那个如今它只要蹬蹬脚,就能从这一头游到另一头的小湖,又如何能同这浩浩荡荡的大江相比,来得惬意舒畅呢! 就是不知道那传说中比大江更要浩瀚无数倍的大海,又该是怎么样的一种景象。 四脚蛇很是向往。 它从来没有去过大海,关于这一点,自从有了神智之后,按照它的记忆来说,四脚蛇无比确定。 但是不知为何,它隐隐又觉得自己是去过大海的。 因为有时候,它躺在那座道观湖边草地上打盹的时候,总是会梦见一片蔚蓝色的,无穷无尽的,无边无际的水。 或许自己的前世,真的是去过大海吧! 就像猴爷说的,自己的前世是一条龙。 四脚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猴爷的话, 如果自己前世是一条龙,那为什么这一世会这么惨,变成了一条本来只能在潮湿阴暗的墙角处,吃一些蚊子苍蝇的四脚蛇。 当初自己“醒来”的时候,就是蜷缩在桃源村里束老大家中的杂物间阴冷的墙角中。 从那一刻开始,它有了灵智。 但是在那以前的一切,比如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墙角处,它却完全没有了印象。 而在自己看到束老大的时候,虽然本能地就有些畏惧,但又感觉有些亲切。 束老大的身上有它很熟悉的味道。 总之,正是这种熟悉的味道,让它很喜欢呆在束老大的身边,所以那一天它钻进了那个竹箱中,跟着束老大离开了那个山谷。 所以它才有机会遇见猴爷,有机会看见大江。 四脚蛇在江地惬意地游着。 因为这些天心情愉悦,胃口自然也好了很多,所以在江中生活了个把月之后,四脚蛇发现自己的身躯竟然比原来长长了一米,身体也是胖了一圈。 如果要照这样的长肉的速度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这大江都会让自己感到局促了吧! 这一刻,四脚蛇无比向往大海。 不过,享受着假日般悠闲的生活的同时,四脚蛇也没有忘记束老大交给它的任务。 就是找到那个“大家伙”! 反正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每天吃饱了江中的鱼虾之后,四脚蛇都会在江底不停地游动,一来是为了消食,另外也是练习猴爷教它的一种在水中特殊的游行之法。 据猴爷说,如果它能一直坚持用这种很费劲很别扭的动作游动的话,那么它的力量会越来越大,身躯也会越来越长。 这这些日子自己的身子长度暴增,长度已经快要达到了六米左右,或许也是因为猴爷离开前,教给自己的这种游动法门在发挥作用呢。 四脚蛇的四肢,紧紧收束在胸腹之间,纯粹依靠躯干扭动的力量在水底潜行着。 而且它扭动的姿势也是不断变化的,有时候是左右扭动,就像是一条真的蛇般,有时候又是上下起伏扭动,就像一条在地上爬行的蚯蚓。 而且每一次扭动,其实都有很多细微的变化和不同,四脚蛇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次扭动身躯,身躯里面的每一块骨骼都在被挤压,碰撞,搓磨,然后从每一个骨头缝间,传来一阵阵又酸又痛又痒的感觉。 这样游当然很累,也不舒服,如果能用上四条腿的话,它能游的更轻松一些,也更快一些。 可惜猴爷严厉警告过它。 “绝不能用你那四个爪子,如果你真的想化为一条龙的话。” “要化龙,那么 “至于爪子,以后我会教另外教你怎么练的。” 只是游得虽然费劲,但是四脚蛇的心情依然是愉悦的。 因为它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确实在悄无声息地滋长着。 而除了力量和身体之外i,另外还有一些东西也在生长着。 四脚蛇觉得这些“东西”,应该叫做气势。 因为它只要游经之处,远远地隔上十几二十几米,江底所有的生物感受到了它的气息之后,都立刻迅速朝更远的地方躲避而去。 就像是遇到了它们无比恐惧的存在。 这让四脚蛇觉得自己很威风,不过此时它并没有理会那些龟鳖鱼虾,因为它已经吃饱了。 它一边游着,一边认真地观察着河底的情况,尽职的履行着束老大交给它的任务。 它来到大江中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它还是没有找到束老大口中的那个“大东西”。 不过四脚蛇已经越来越肯定,大江中肯定有一个“大东西”。 这些都可以从它不时能发现的一些痕迹上做出推断。 比如说大片大片倾倒折断的水草,比如说上一次经过某处时还没有,但几天之后再经过时,呈现出极为规则的直线痕迹的河底淤泥,都说明了有一个“大东西”在大江之底活动着。 只是虽然肯定了那“大东西”的存在,但是四脚蛇也一直没能遇见过那“大东西”。 另外四脚蛇也一直有些疑惑。 那就是这么大一个“大家伙”,怎么说都应该在它经过的地方留下一些特殊的气息。 就像自己,在某个地方停留过的话,好几天的时间内,那些江底的鱼虾都不敢靠近。 又或者是其他一些像是鳞片,毛发甚或是粪便之类的东西。 但是,事实上除了那些明显被巨物压过的水草或者在泥沙间留下的痕迹之外,那“大东西”再没有其他痕迹留下了。 另外,还让四脚蛇有些奇怪的是,就是这段大江中,鱼虾之内水下生物的数量很多。 照道理来说,这里如果生活着一个庞大的生物,鱼虾数量是不可能这么多的,因为都被吃光了。 就像自己来大江中一个月,周边的鱼虾数量明显减少了一些。 除非,那个“大家伙”根本不吃这些东西。 那么它吃什么? 光喝水吗? 四脚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总之,四脚蛇来到大江中一个月,确实发现了很多那“大东西”存在的痕迹,但也一直没能找到那个大东西。 直到今天。 这一天,它和往常一样,在吃饱喝足之后,开始在江中游弋,然后它终于碰到了那个“大家伙”。 那个“大家伙”,是从江底的一座山腹中钻出来的。 当时四脚蛇正从那片水下的山壁前游过,山壁上长着稀疏的水草,水草间有一个半米左右的洞口,斜斜往下方伸去。 四脚蛇从那洞口边游过的时候,没有在意,按照它这段时间在大江中生活的经验,认为这应该是什么水蛇之类的洞穴。 然而当它往前游出了一小段路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异响。 四脚蛇扭头看去,只见那个小洞所在的山壁处,岩石纷纷裂开,落下,似乎刚才发生了一次巨大的爆炸,强烈的冲击波让周围的江水剧烈的震荡起来,连远在二十几米之外四脚蛇,都不由自主地被冲击涌来的水流,带得在水中翻滚了几圈。 等冲击的水流朝着远方延伸,四脚蛇终于稳住了身形,然后它朝那边崖壁望了一眼,只见原先的崖壁已经变成了一片碎石,现出了里面一个颇大的空间。 这绝不是什么水蛇的洞穴。 这是四脚蛇脑中闪过的 接着,它就看见从那山腹的空间中,在高高扬起的河底淤泥之间,有一个“大东西”冲了出来。 四脚蛇不知该怎么形容那个古怪的“大东西”,虽然它有灵智,但是没像人那样读过书,词汇量非常地匮乏。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四脚蛇觉得那“大东西”的形状有些像猴爷爱吃动物香蕉,当然,要大上很多很多倍。 比它的身躯也要大上很多倍。 它现在身长六米左右的庞大身躯,和那个“大东西”比起来,就像是一条大鱼面前的小泥鳅。 至于说这“大东西”古怪的原因,是因为它看去实在不像是什么生灵,而是一个浑身黑色的大铁壳,密不透风,其中一头像是尾部的地方,有几片巨大而厚的铁片。 铁片飞速地旋转着,带起激烈的水流,推动着那个巨大的铁壳“香蕉”,朝着四脚蛇这边飞速地靠近。 那家伙的体型无比庞大,但是速度却快的惊人,二十几米的距离,眨眼间就冲到了四脚蛇的近前。 四脚蛇吓得一激灵,不假思索地立刻转身就跑。 虽说那“大家伙”并不一定是冲着它来的,但万一是呢? 四脚蛇想着刚才那整片山崖倒下的一幕,它可不想跟这么可怕的东西打架。 此刻四脚蛇也顾不得猴爷的交待了,直接放开四个爪子,拼命地朝前方游去。 你还真别说,但放开四个爪子之后,它的速度比原先快了很多,简直就像一支利箭般“嗖”地一下就游出了好远。 不过那“大东西”依然在它身后紧追不舍,而且速度也越来越快。 它不会是真的朝我来的吧? 四脚蛇慌张地不停回头张望。 那个黑色的“大东西”,一直沉默地在它身后跟随着,只有尾巴处那几片巨大的铁片,发出低沉而富有节奏的旋转声。 那声音极为低微,如果不是四脚蛇在水中天赋异禀般的听力,恐怕也根本听不见。 所以这黑色铁壳般的“大东西”,真的很像是水底下的幽灵,难怪在江底下活动了这么长的时间,此前也一直没被发现。 看着“紧追不舍”的大东西,四脚蛇吓得身子都发白了。 此刻它早把什么“龙族的骄傲”之类的东西,扔到了九霄云外。 紧接着,四脚蛇身躯一挺,开始往上方又去。 既然在水底下摆脱不了对方,四脚蛇准备直接浮出水面,跑到岸上去。 它可是有脚的。 而看后面那“大家伙”整个身躯都光溜溜地,应该是上不了岸吧! 此刻四脚蛇所在的河段,水深大概在十来米左右,三十来米的距离,四脚蛇几秒之间就冲了上去,因为用力太猛,它又粗又长的身躯,直接冲离了水面,带起了一片巨大的浪。 不远处,一艘渡轮刚好从这里经过,渡轮的船弦边,挤满了乘客。 然后,这些乘客就看见了这一幕他们可能终声难忘的异景。 看着从江底下突然冲江底下突然冲上水面的四脚蛇,看着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鳞片,看着那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极为庞大而修长的似蛇般的身躯,所有人都长大了嘴巴。 紧接着,无数带着惊愕,畏惧,不可置信之类情绪的叫嚷声在船上响了起来。 “龙啊!” “老天爷,我是看到龙了吗?” “肯定是我眼了!” 而此时重新落回了江水中的四脚蛇,已经狼狈至极地游过了宽阔的江面,冲到了岸上。 渡轮上那些乘客的叫嚷声,如果是在平时听到的话,只会极大满足它的虚荣心,但此时此刻听来,四脚蛇却只觉得像是讽刺。 它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冲上来的岸边,运气很好地居然就在离龟山不远的地方。 于是四脚蛇迈开了四只粗大的爪子,扑腾扑腾地朝龟山奔跑而去,速度快的就像一辆疾驰的汽车。 而此时的江岸边,也有不少行人或者在岸边看风景的游客,被突然冲上岸来的四脚蛇,吓得尖叫着四处乱跑。 不过江岸上的这些普通人,可就没人喊龙了,一个个嘴中都喊着“怪物呀”。 ……赶紧回观里去,将自己发现那“大东西”的事情,告诉束老大…… 四脚蛇从人群中冲过,脑中此时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四脚蛇远远地就看到了束老大。 束老大身上背着一个大麻袋,也正朝着龟山山脚下那个采石场走去。 四脚蛇朝束观狂奔而去,它的头高高抬了起来,张开了嘴,想要发出叫声吸引束观的注意。 然后它口中就发出了“束……”,“束……”,“束……”的声音。 最后这些叫声,化为了很怪异但是也很清晰的两个字。 “束观!” 以前四脚蛇听得懂人言,但却说不了话。 但是在这一刻,或许因为极度紧张急切激荡的情绪,让它终于喊出了真正的人言。 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本来埋首前行的束观,终于停下脚步转过了头。 此时的束观心事重重地走着,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江岸上传来的嘈杂声都没有让他停下脚步,直到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谁在叫我?听声音很陌生啊…… 回头的时候,束观有些疑惑。 接着他就看见了朝自己狂奔而来的四脚蛇。 四脚蛇冲到了他的面前,半立起身子,抬着一只爪子,疯狂地朝后面指着。 “……嘶嘶,大东西……嘶嘶,大东西……” 它的声音依然生硬而古怪,但是吐字却比刚才清晰了许多。 所以束观听得很清楚,也明白了四脚蛇要告诉自己什么。 这家伙找到江中的那个“大东西”了? 顾不上惊讶短短一个月时间没见,四脚蛇看去不但大了很多,而且还居然会说人话了,束观先是连忙朝江面上望去。 于是他看见了一个庞大的“大东西“,正从江底下缓缓冒了出来。 一开始的时候,只能看见一条长长的黑影,仿佛什么巨大的鱼的鳍背,黑乎乎的。 等到那“大东西”全部浮出水面之后,束观终于看清了,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 只是他的心中,依然升起了一种极度错愕,极度意外,极度荒谬的情绪。 “潜水艇!” 束观的喉咙间,呻吟般挤出了这样三个字。 第272章 善已观的弟子们 是的,此时从江底下,缓缓升上江面的,是一艘长约四十来米左右的潜水艇,因为正从潜水状态改换为水面航行状态,艇身之上正有大量的水被排了出来。 如果是 而比起刚才四脚蛇跃出水面的一幕,此时潜水艇浮出水面的景象,不过是江面上那些轮船,还是江的两岸,看到的人要多上很多。 所以一时间,江面上还有江两岸,响起了巨大的杂乱的惊叫声。 束观自然不会以为那是怪物。 作为一名穿越众,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正从水底下浮上来的东西,是一艘潜艇。 束观是知道这个世界有潜艇的,毕竟这个世界汽车,飞机都已经有了,有潜艇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以束观从桃源谷出来之后,两年来对外面世界的了解,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准,大致相当于他穿越来的世界的二战时期,在某些领域甚至还要先进一些。 所以对于看见一艘潜艇,束观没有任何惊讶的意思,他惊讶错愕的是,在这里看见一艘潜艇。 潜艇能来到内河中吗? 这是他心中涌起的 不过束观很快就想起自己前世看过的一篇军事类文章,只要内河的深度足够,一些小吨位的潜艇,确实是可以在内河中潜行的,只不过对河道环境的要求极高罢了。 好吧,大华的大江,比他前世华夏的长江,河道要更宽一些,江水的深度也要更深一些。 但问题是,大华根本就没有潜艇。 大华的海军,几乎只是一支存在于国防部纸面编制上的军队,连像样的普通舰艇都没有几艘,又怎么可能有潜艇这种这个时代最先进的舰船? 所以现在从大江江底浮起来的这艘潜艇,肯定不是大华的。 那么这艘潜艇是怎么经过长达上千公里的大江,自大洋中潜入荆城水域的? 不错,荆城附近的这段大江,江面很宽,水也很深,足够容许一艘中型潜艇活动。 但是从远在上千公里以外的大江入海口处,到达荆城这里,一路上水道的情况可就复杂多了,很多地方是根本不适合潜艇航行,甚至是无法通过的。 那么这艘潜艇又是怎么来的? 就在束观心中涌起这些疑惑时,只见江面上那艘潜艇上方的一个舱门打开了。 然后一道接一道的黑色人影,从潜艇中走了出来。 每一个人都全身黑衣,头脸蒙在黑色头罩之中,站在光滑的潜艇艇身,稳如磐石。 当看到这些黑衣人出现的那一刻,束观色身躯猛然一震,然后他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他们一直躲在一艘潜艇中! 这些黑龙会的修行者,自己七仙盟这边,当初特别组织了联合搜寻队,几乎搜遍了荆城的每一寸土地,却一直没有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这也是困扰了七仙盟很久的一件事情。 那些黑衣人,到底躲在哪里? 现在束观终于知道答案了! 他们居然直接开过来了一艘潜艇! 是的,从遥远的大洋上,将这样一艘中型潜艇驶进大江,潜行上千公里复杂多变的水道,进入荆城水域,对于凡人军队来说,确实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算这个世界上再精锐的军队也做不到。 但如果潜艇内的人是一群修行者呢? 那就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对于修行者来说,又太多的道术可以帮潜艇克服一路上的险阻了。 水位太浅? 那就直接用土系道术让河床变深就行了。 水道太窄? 数十名引气期以上的修行者,就已经足以用道术抬起一艘潜艇,让它跨越不短的一段距离了。 所以有修行者出手的话,让一艘潜艇跨过上千公里的大江,暗中潜入荆城,确实不是太难的事情。 至于一躲就是一年多甚至更久的问题,那就更不是问题了。 凡人的军队中的军人,在潜艇中执行任务,连续几个月不上岸都没有问题,何况是一群修行者,光是打坐调息修行,就很容易把时间打发过去。 更何况是一群看去经受过严格训练的修行者! 而在藏在潜艇中,也并不是不能出来活动的。 束观想到了近两年来神秘出事的那几艘轮船,都是在深夜在荒僻的地方出事的,应该就是恰好碰到了这艘潜艇出来活动,然后被潜艇上的黑衣人灭了口。 许多的疑惑,这一刻在束观脑中霍然开朗! 原来这些黑衣人,就一直藏在大江中,藏在一艘潜艇内。 难怪他们一直找不到这些人! 同时束观也再次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为策划了整件事情的那个人。 是的,虽然通过修行者把一艘潜艇弄来荆城不算太难。 但是能想出这种点子的人,真他么是个天才! 只是震撼之余,束观的脸色也变得更加严肃起来。 果然,和他原先所料的一样,除了那两个元婴境之外,黑龙会在荆城之中,还拥有着一支强大的力量。 此时从潜艇内出来的黑衣人,人数足有五六十人之多,而且看那些黑衣人身上的灵力波动,初识境的就有二十余人,其中的四人,更赫然应该是胎动境强者! 这些黑衣人的实力,几乎已经完全可以跟荆城的七仙盟实力相当了。 再加上那两个元婴境的强者,光凭他的师傅两人,又还怎么阻止黑龙会炸毁龟蛇二山! 那个在幕后策划了一切的人,果然是算无遗策,根本没有给对手留任何机会! 束观的脑中闪过这些念头时,数里之外的江面上,只见潜艇之上的那些黑衣人,分为了两拨,一拨朝着龟山这边,一拨朝着蛇山的方向,直接踏浪而来。 束观的脸色再次猛然一变。 接着他咬了咬牙,将背上的麻袋放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了牛角巨弓和铁箭。 不管怎么说,先干掉一批再说! 然后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七师弟!” …… 一片绿叶,从谭延闓的府邸的围墙上飘出,随着轻风飘呀飘呀,飘出了近千米远之后,方才在空中停了下来,然后现在出了木尧的身形。 木尧的境界是初识境巅峰,距离胎动境也只有一步之遥,在束观入门之前,他几乎可以说是七仙盟二代弟子中最强的那一人。 所以当他用木叶隐遁之术离开时,就算三木大师和苏颉两人也无法轻易察觉,何况此时三木大师和苏颉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刚刚离开的李至霞和束观身上,所以木尧悄无声息地从谭延闓的府中脱身离开。 只是站在深夜空无一人的街头,一时间木尧却是无比茫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师傅……就是“燕子”吧? 刚才发生在谭延闓府中的那一幕,虽然他不知道前因,但也大致猜到了原因。 特别是那个“仆人”踢他的那一脚,侵入体内的灵力让他有太多熟悉之感,如果是其他时候木尧还不敢怀疑师傅,但是一睁开眼醒来,就看见师傅被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围攻,那一刻的木尧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这位圆脸青年道士,一点都没有圭怨师傅踢了他一脚的意思,他的心中此刻只在担心,师傅到底是怎么了。 走火入魔? 还是别的原因? 只是李至霞是“燕子”这件事情本身,在圆脸青年道士看来却是不怎么重要了。 师傅就是师傅,跟他是其他什么人没有关系。 只不过对于一辈子循规蹈矩,将善已观当做自己所有一切的木尧来说,这一刻也想到了很多事情,比如以后善已观该怎么办,师傅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之类的问题,老成持重的木尧已经全都开始考虑了。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先找到师傅和七师弟。 那么七师弟会带着师傅去哪里? 就在木尧踌躇茫然之际,前方突然传来劲风破空之声,几道熟悉的身影,在夜色中往这边疾掠而来。 却是一众师弟师妹们都来了。 木尧连忙迎了上去。 “跟我来!” 他朝一个个神情焦急的师弟师妹们招了招手,闪身进入了一条僻巷之中。 而当在看到木尧之后,其他所有人都明显微微松了口气,接着纷纷跟着木尧进入了那条僻巷。 “二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七师弟说,师傅可能出事了,让我们到谭延闓的府中了。” 安子春神情严肃地问道。 木尧沉默了一小会,接着说了一句话。 “师傅是‘燕子’。” 然后除了木尧之外,所有人都仿佛石化一般僵立在了那里。 每个人都呆呆地长大了嘴巴,露出了茫然之色。 师傅是那个“燕子”? 那个在荆城行侠仗义的“燕子侠”? 他们找了许久都找不到的神秘人“燕子”? 如果不是告诉他们这件事情的人是木尧,他们根本就不会相信。 但是木师兄是不会说谎的人,也不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只是想想师傅平常那刻板严肃的样子,再想想私底下居然是那个行事肆意张扬的“燕子”,实在是让这些弟子们,心中即是怪异又是无语。 但是,木尧的目光从每一位师弟和师妹的脸上扫过,发现大家除了错愕和惊讶之外,却没有一个人露出被师傅骗了之后的愤怒和不满之情。 木尧心中突然涌出很多欣慰之意。 无言的沉默持续了许久。 “是走火入魔吗?” 良久之后,安子春小声地这么问了一句。 “不知道。” 木尧将师傅伪装成“仆人”偷袭自己,在他醒来后看见的事情讲了一遍。 “师傅现在人呢?” 然后芮剑翘扬眉问了一句,当她听到李至霞被人围攻之后,她的眉眼之间再无半丝温婉之意,双眉如剑般锐利。 “师傅在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的围攻之下受了重伤,如今被七师弟救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他们会不会回观里了?” 邱旸抓了抓脑袋道。 他此刻的身上可谓是全副武装,背上背着格林机枪炮,胸前挂满了满满的子弹带,腰间一侧别着两支手枪,枪管粗的夸张,另一侧则挂满了手榴弹。 此刻身上挂满武器的邱旸,配上那魁梧雄壮的身躯,虽然穿着一身道袍,但看去绝不像是名道士,也不像是他原来的身份大学教授,而更像是一名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当然,他身上挂的自然不是普通的武器,不久前在听说师傅可能要出事之后,邱旸直接将自己器房中所有最强的武器全部都带来了。 此时的邱旸,如果在一个合适的战场上,他一个人就足以干掉普通人军队的一个团。 说起对普通人的杀伤力,善已观中所有弟子都比不上邱旸来得有效率,除非是李至霞施展出雷霆万钧道术。 “不会,七师弟绝不会带师傅返回观内,那样等于是让归元寺和岳澜书院找上门来。” 此时听到邱旸的猜测,木尧断然摇了摇头道。 “那么他们会去哪里?” 安子春皱眉沉思道。 只是却无人能回到他的问题,谁也无法猜到老七会把师傅带到哪里去。 安子春扬了扬手,一把黍米自他手间洒落,安子春盯着那些细雨般落在地上的米粒,半晌之后,失望地对其他人摇了摇头。 他算不出师傅和七师弟去了哪里。 然后所有人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次,是桑立人的一阵笑声,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俊俏的少年道士嘿嘿嘿地笑着。 两年时间过去了,当初束观 就连束观的样貌看去都成熟了很多,但是桑立人的性子依然没变。 而没变的还有他的性情,飞扬跳脱,没心没肺。 就像此刻,只有他一个人突然笑了起来。 “老六,你笑什么?” 芮剑翘瞪了他一眼道。 “我知道我现在应该表现的承重一些……” 桑立人一边嘿嘿笑着,一边说道: “但是知道师傅暗中干了那些事之后,师弟我却莫名有些开心,嗯,还有点骄傲!” “不过……” 桑立人的笑容慢慢变成了苦笑。 “他老人家倒好,自己惹了事情拍拍屁股人不见了踪影,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 “被三木和尚,或者苏老头找到我们的话,我们要么被抓去归元寺吃斋,要么被关进书院读书。” 于是木尧也立马瞪了他一眼。 “不准对三木大师和苏山长无礼!” 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是师傅错了,而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却没有做错什么。 木尧绝不会站在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那一边去对付师傅,但也不代表他会混淆是非对错。 不过六师弟说得也没错,如果被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找到他们,伤害是不会真的伤害他们,但恐怕也真的要被关上一段日子。 那样的话,他们就帮不了师傅了。 木尧也绝不愿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低头沉思了一下,接着抬头对一众师弟师妹说道: “我们去猪笼城寨!” …… 猪笼城寨里谭延闓的府邸所在之处并不远。 几分钟之后,善已观的一群弟子,就出现在了那块油漆剥落的路牌之下。 隐约可见在这深夜时分,城寨中依然有不少房子中亮着昏暗的灯光,模模糊糊地可见有一些穿着薄薄的衣裙,敞露着衣襟的女子,站在街头巷尾,和一些同样深夜还流连街头的醉鬼低声交谈着。 这里本来就是整个荆城最贫穷而混乱的地方。 木尧独自上前了几步,站到了那株在夜色中绽放的腊梅之前。 不久之后,叼着烟卷,打着啊欠,衣裳不整,还隐带一股浓烈脂粉气的南飞,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干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我们这里来干嘛?知不知道我刚累了一晚上?” 他满脸怨气地问木尧道。 木尧则是客气地拱了拱手道: “南兄,我想见一下南梅前辈!” 第273章 二十箭 深沉的夜色中,一名穿着碎长裙的老妇,优雅地从木楼内走了出来。 她半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挽成了一个髻,上面夹着一枚桃红色的蝴蝶发夹,手指间夹着一根细细的烟,指甲上涂着桃红色的指甲油。 木尧见过南梅的次数不少了,有时候是跟着师傅前来,有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来。 但是不管哪一次前来,这位已经有了些年纪的女子,总是打扮地那么精致优雅,就算是在这样的一个深夜中,也没有例外。 她仿佛永远不会让人看见她随意日常的一面。 从木楼那陈旧而不停咯咯吱吱地响着的楼梯间,款款走了下来,老妇的风姿却像是走在最华丽的舞台之上。 “什么事?” 走出楼梯口,南梅没有看其他人,只是淡淡地扫了木尧一眼,接着问了木尧这么一句。 木尧立刻将今天所发生的,他所知道的事情,详细地讲了一遍,其间没有任何隐瞒。 南梅一边听着,一边用一种很优雅的姿势抽着烟。 抽烟的女人很多,但像南梅这样抽着烟一点也不让人反感,甚至有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感,甚至会忘了她的年龄的女人,却是几乎没有。 等木尧讲完了,南梅手中的那根细细长长的烟也恰好抽完了。 老妇朝着天空弹了弹指,烟头像是一颗流星般划过漆黑的夜空,消失不见。 接着,她像一个少女般咯咯笑了起来,神情宛如少女般生动,声音如少女般清脆。 “他?燕子?” “我以为他当了观主之后,年轻时的那点胆子,就被他自己都扔掉了呢。” 南梅一边清脆地笑着,一边说道。 她的语气间,似乎隐藏着无数复杂的情绪,有嘲笑,有奚落,有不满,有不甘,甚至还有些愤怒,但最多的人或许是惘然。 木尧低着头,没有接话。 他是一个很忠厚老实的人,但是如果是其他人用这种语气说他师傅的事情,木尧会毫不犹豫地跟人争辩到底。 但是面对南梅的时候,他不会。 木尧见过南梅不少次了,大部分时候是李至霞带他来的,有时候是他独自来的,他独自来也是师傅让他来的,来送一些东西给南梅。 那些东西基本都装在盒子里,封得严严实实的,木尧从来不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既不敢拆也不敢猜。 他甚至都不敢去多想师傅为什么经常要自己送东西给南梅。 所以他此刻只能低着头,不敢接话。 老妇笑了一阵,接着笑声渐敛,抬手抚了下鬓间的白发,动作依然是那么优雅。 “你现在来这里找我做什么?你师傅的事情,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不会管。” “我想让师弟们,在前辈您这里……嗯,住几天。” 木尧连忙说道。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老妇又优雅地点了根烟,淡然问道。 “因为师傅有一次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出了什么事的话,在荆城之中,您是除了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之外,同样可以信任请托的人。” 木尧顿了顿,又说了一句。 “师傅还说了,如果是私事的话,南梅前辈您更值得信赖。” 他的这一句话,让老妇突然沉默了一下。 接着她转身朝楼梯内走去。 “你们可以呆在这里,但是三木和苏颉一定要进来找人的话,我不会拦着他们。” 随着话声,老妇优雅的背影,消失下了阴暗的楼梯间。 而帮师弟师妹们找到了落脚之处后,在天明时分,木尧独自离开了猪笼城寨。 “我回观里去看看,你们放心,我不会就这么直接进去的,我会先在龟山下看看情况,而且我有木叶隐遁之术,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不会那么容易发现我的。” 然后木尧就回到了龟山之下,他确实没有直接上山,而是在山脚下的一片小树林中,隐藏身形,默默地观察着。 当他身处在一片树林中,特意想要藏身的话,确实就算是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这样的胎动境巅峰强者,也几乎没有发现他的可能,除非三木大师专门对他施展天眼通的神通。 木尧准备就在这里守一个白天,如果真的没有其他异况,比如归元寺和岳澜书院的人出现,那么到了晚上,他再偷偷潜入观中看看,问问齐师伯,师傅他们有没有回来过。 然而让木尧没想到的是,他在小树林中藏身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之后,他就看见了束观。 七师弟背着一个大麻袋从远处走来,不过并没有看到师傅的身影。 ……师傅不会被装在那个麻袋中吧…… 木尧下意识地闪过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不过看麻袋里面东西的形状,却也实在不像是一个人。 只是束观那大摇大摆地姿态,让木尧一时间又惊又疑,都不敢直接现身去相见。 七师弟这做派,就不怕三木大师用天眼通找到他? 还有师傅呢?人去了哪里? 这些疑惑刚刚升起时,木尧就看到了更加让人震撼的事情,陆续发生了。 他看见了变大变胖了的四脚蛇,从江边狂奔而来。 看到了江面上浮起的那个“大家伙”。 看到了从“大家伙”中走出来的那些黑衣人。 看到了那些黑衣人之后,木尧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事情,因为他很确定这些黑衣人和当初出现在富华仓库中的那些黑衣人,应该是同一伙人。 然后他看见了那些黑衣人分成了两批,其中的一批朝着他们这边飞掠而来。 而七师弟却是站在原地,放下了麻袋,从里面取出了一副弓箭。 于是木尧立刻从小树林中跃了出去,落在了束观的身边,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再藏身了。 敌人已至,师兄弟自当并肩而战! …… 束观看到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木尧,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但是这个时候,他和木尧之间已经来不及说些什么了。 因为往龟山而来的那批黑衣人,已经从江面踏到了岸上,距离他们只有里许之地。 这么短的距离,对于修行者来说,自然是几个呼吸之间就能飞掠到他们的面前。 这批黑衣人,大约有二十来人,飞掠在最前方的,是两名浑身灵力澎湃汹涌的胎动境强者。 束观扭头朝木尧匆匆一笑,接着深深吸了口气,将一支铁箭搭在了牛角巨弓的弓弦之上。 然后他的双臂猛然发力,弓身被他拉的吱吱做响。 弦开如满月。 紧接着是“崩”地一声脆响。 铁箭闪电般离弦而去,眨眼间已经射到了奔在最前名黑衣人的面前。 那名全身笼罩在黑衣中的胎动境强者,他的手中持着一柄旭日国的武士刀。 以前那些黑衣人出现的时候,用的都是大华的武器,李至霞在富华仓库一战之后就曾经怀疑过,那些武器不像是黑衣人惯用的兵器。 而现在,这些旭日国的修行者,自然不用再掩饰他们的身份了。 此时当先名黑衣人,口中发出一声雷霆般的大喝,抽出了武士刀,一边继续前冲,一边闪电般一刀匹向了朝他面门射来的铁箭。 雪白的刀刃,准确无比地劈在了铁箭的箭间之上。 大江之畔,响起“叮”地一声声传数里的清响。 坚硬的刀身断为了两截,铁箭从断口处一穿而过,射进了黑衣人的面门,穿透了黑衣人的脑袋,从黑衣人的脑后飞出,带起一蓬刺目的鲜血。 黑衣人的身子,继续往前冲了几步,然后扑倒在了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一名胎动境的强者,就这么被一箭射杀了。 “ 远处,束观心中默默说了这么一句。 而 此时束观的面容,有些冷酷。 然后束观再次将牛角巨弓开至如满月,松指, 那名黑衣人,在身前的同伴倒下之时,身躯陡然一震,立刻停下了前冲的脚步。 虽然脸上蒙着黑色头罩,但还是看得出来他应该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接着他有立刻做了一件事情。 只见这名黑衣人双手往下一压,他的脚底之下即刻冒出了一团白烟,而在白烟之中,黑衣人的身影迅速虚化。 当束观 但是没用,因为铁箭的箭间对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铁箭彻底锁定了。 在黑衣人身影消失的同时,离弦的铁箭也同时消失了。 下一刻,铁箭在高空中出现,同样带着一蓬血雨。 然后消失的黑衣人也出现了,他紧紧捂着自己的咽喉,从黑色头罩中露出的双眼中,只剩下即将消散的恐惧和绝望的光芒,却是已经被铁箭一箭穿喉而过。 黑衣人的身体急速下坠,在下坠的过程中,就已经气息全无,然后黑衣人的尸体重重摔落在地,砸起了一片飞扬的尘烟。 飞扬的尘烟中,有四支铁箭毒蛇般钻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四声惨叫响起。 两为首的两名胎动境强者,都被束观一箭一个瞬息间射杀了,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四名黑衣人,或被铁箭穿胸而过,或被直接射穿脑门,有一支铁箭似是尤为暴烈,直接将一名初识境黑衣人的身躯爆射为了一滩肉泥。 束观的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闪电般又是扣住了四支铁箭,搭在弓弦上,射了出去。 主要是五根手指也只能扣住四支铁箭,否则束观恨不得把所有的铁箭都一次射出去。 又是四名黑衣人倒下。 束观冷漠地抽箭,搭箭,张弓,松指,像是一台冰冷的机械般,收割着那些黑衣人的生命。 而当那宛如来自地狱般让人绝望的弓弦松开的“崩”声, 束观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充满嘲讽之意的笑容。 在这个世界,旭日国的武士向来以悍不畏死着称,以战死为至高荣誉,自诩“以勇气论,帝国武士天下无双”。 原来,你们也是会跑的啊! 束观如此嘲弄地想着。 或许此刻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时的自己有多么的“可怕”。 十几名修行者,其中还有两名胎动境强者,几个呼吸之间,就被他射杀了,就算普通人杀几只鸡,都没有这么快吧! 剩下的四名黑衣人,仓皇地转身朝大江跑去。 束观不慌不忙地将手伸向了箭囊。 接着他发现箭囊中的铁箭,只剩下了两支。 束观束观微微扬了下眉,接着还是抽出了那两支箭,搭在了弓弦上,他凝视了那四个马上要跑到江边的黑衣人几秒,然后将两支箭射了出去。 随着 至于另外两名黑衣人,则是已经跃身朝江水中跳去,眼看就要跳进大江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穿透了两名黑衣人身躯的两支铁箭,在空中一个折转,再次穿过了最后两名黑衣人的身躯。 最后两名黑衣人的身躯掉落到了江中,只是在变成尸体之后才掉进去的。 浪翻卷间,两具尸体瞬间被江水吞没,几绿血水也很快消失在江水中。 至此,二十二名黑衣人,全部死在了束观的箭下。 其中,胎动境强者两名,初识境修行者十名,引气期修行者八名。 束观一手将牛角巨弓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掌在身前摊开。 二十支铁箭,一支接一支自远处飞回,回到了他的手掌上。 仿佛束观的手,才是这些铁箭真正的箭囊。 旁边的木尧,手中捏着一把木叶,张大着嘴巴,呆呆地看着束观。 刚才他是准备出手,跟七师弟一起抗敌的。 只是他连一段道诀都没有念完,敌人已经被七师弟杀光了……杀光了…… 木尧知道束观很强,昨夜他还亲眼见到七师弟从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的手下把师傅救走了,但是木尧也绝没想到束观已经强到了这种程度。 刚才七师弟做的事情,相当于在几秒时间内,灭掉了“半个荆城七仙盟”! 束观抬目望向了大江对岸。 另外一批黑衣人,已经奔上江岸,身影消失在了蛇山方向。 可惜了。 本来他可以把这些人一网打尽的。 从潜艇中出来的黑衣人,不管是数量还是实力,都已经堪比荆城的七仙盟的实力,加上那两个元婴境,黑龙会的那个幕后策划整件事情的人,确实可算是“算无遗策”,安排的实力看去也确实足可碾压整个荆城的大华修行界了! 但是,那个人终究是算漏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我的实力! 因为至今为止,我都没有真正全力出过手啊! 这批黑衣人,只能算他们运气不好,先碰上了我。 如今我已经干掉了你三分之一的战力,你会意外吗? 束观收回了望向大江的目光,笑了一下,然后转向了木尧。 第274章 两处采石场 “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师傅他人呢?” 此时有了机会,木尧连忙问道。 “有一个名叫黑龙会的旭日国组织,企图要炸掉龟蛇二山……龟蛇二山,事光大华气运……师傅没有走火入魔,他已经恢复正常了……他现在正去往蛇山那边……” 束观用极快的速度,将昨夜的事情简略地跟木尧讲了一下。 整件事情如如果要全部解释清楚,那就会非常耗费时间,可能几个小时都讲不完。 所以只能挑一些需要木尧现在知道的事情先讲掉。 “二师兄,你和其他师兄师姐,先去蛇山那边帮助师傅吧!” 最后,束观如此说道。 “你一个人?” 木尧怔了一下。 “我一个人吧!” 木尧想起了自己刚才看到的景象,于是他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那我和其他师弟妹去师傅那边。” “七师弟,你自己保重!” “二师兄……” 就在木尧转身之际,束观突然扬声唤住了他。 因为束观此时想起了和师傅分别前,师傅交待自己见到二师兄时要转告的那句话。 那就是从今天开始,二师兄木尧,其实已经是善已观 只是话到嘴边,束观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七师弟,怎么了?” 木尧疑惑地问了一句。 “没事……师兄你也保重!” 束观强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他终究还是没把李至霞要他转告的那句话说出口。 不是说他对善已观观主这个位子有什么想法,只是前世看惯了电视剧里各种狗血桥段的束观,总觉得自己现在转告的话,总有些不详的意味。 要说你自己去说,反正二师兄就要来你那边了。 束观心底嘀咕了一句。 木尧深深看了束观一眼,接着断然转身,朝着大江飞掠而去。 束观却没有马上离开,他在原地蹲了下来,从麻袋中拿出烟杆,给自己点了一锅烟,然后一边默默抽烟,一边看着二师兄的身影在江面上掠过,渐行渐远,然后消失在视线之中。 而束观则继续抽着烟。 默默思考着自己等会要一个人面对的战斗。 龟山中的事情,如果他解决不了,那么加上木尧也没有任何意义,加上其他师兄师姐们也没有意义。 他行那就行,他不行那就没人能行了。 束观想着今日凌晨和那名不男不女的元婴境界强者碰面的经过,当时自己在确认了对方可能是元婴境修行者之后,立刻选择了逃跑离开。 可是,自己跑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对“元婴境”这三个字的畏惧吧,自从他修行以来,就一直被告知如今的天地间要修到元婴境有多么的困难,像善已观这五百年来,一共也就出了两个元婴境而已,一位栖霞真人,一位流霞真人。 而束观也一直被告知,一旦到了元婴境的修行者会有多么强大。 比如像当年的栖霞真人,在整座荆城七仙盟修行者的围攻下,依然能从容脱身离去。 所有这些他被告知的事情,在他意识中固化为了一个认知,那就是元婴境修行者是一种无法抗衡的存在。 所以当时束观在确定那雌雄难辨之人是元婴境修行者之后,下意识地选择转身就跑。 问题是,在他逃跑的时候,那元婴境强者对他出了两次手,他却屁事没有,甚至都没有受伤。 所以,元婴境真的是无法对抗的存在吗?至少对自己来说,真的是无法对抗的吗? 比如现在如果整个荆城七仙盟全部都来围攻自己,自己好像也能从容脱身离去,和当年的栖霞祖师一样。 甚至如果狠狠心,自己还能干掉整个荆城七仙盟呢! 束观突然有些惭愧。 为自己早上时的惊慌失措而惭愧。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身边的那个麻袋上,麻袋里面装满了老瘸子留给他的礼物。 束观再次笑了笑。 他可是穿越者啊,而且还是拥有一个异常强大,异常不可思议的金手指的穿越者。 自己其实天生就要做一些很牛比的事情的。 抽完了一锅烟,束观将烟盅在脚旁的石块上磕了几下,磕出了里面的烟渣,接着将烟杆放回了麻袋中。 接着他站了起来,将牛角巨弓背在了肩上,将箭囊负在了背后,把牛耳尖刀插在了腰间,把桃木剑别在了袖子内。 然后束观拎着那个麻袋,朝着远处的采石场走去。 从背影看去,像极了一个刚采了点山货,拿到城里来卖的乡下青年。 当然,两年之前,他本来就是。 而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强大到足可一人压一城的存在。 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多杰出,而是因为他是老瘸子养大的。 …… 大江之畔,在距离太平定世钟大概两公里左右之处。 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两人,负手而立,沉默地看着江水,江风将他们的僧衣和大袍吹得猎猎作响。 而在他们身后,同样沉默站立着二十余名归元寺和岳澜书院的二代弟子。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的神情都很严肃。 因为在他们看来,昨夜发生的事情,是五百年来荆城修行界最严重的事件。 堂堂善已观的观主居然走火入魔了,成了一个暗中肆意杀害凡人的邪魔,这等于是五百年前栖霞旧事的重演。 苏颉的口中,蓦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们已经看了很久的江水了,总不能一直这么看下去。 虽然苏颉自己也宁愿就这么看一天的江水,也比去面对那个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好。 “昨天晚上,荆城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 苏颉凝视着江对岸一片倒塌的房屋,率先打破了沈默。 那片房屋犹自冒着黑烟,看去不久之前经历过炮火的侵袭,不少穿着军服的士兵穿梭在废墟中,不时还有零星的枪声响起。 听说好像是昨夜荆城有一支军队叛乱了,目前叛乱也还没有完全平息。 但是具体的情况,他们还时间和心情去了解。 一名胎动境巅峰强者走火入魔,是比一支凡人军队叛乱要更严重得多的事情。 “接下来,我们直接去善已观吗?” 然后苏颉如此问了三木大师一句。 三木大师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苏颉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带着一寺一书院的所有弟子去善已观,在此时此刻,这种行为就意味着是逼宫,是七仙盟之间的内讧,就算以后李至霞的事情解决了,善已观和他们两家之间,心里也会留下不少的裂痕,需要很长时间去修复的那种裂痕。 所以三木大师才会犹豫要不要用这么决绝的手段。 “又或者,将这件事情先禀告祖师们?” 然后苏颉又提了一个提议。 这位岳澜书院的山长,本来的性格极为强势,不是这种会给别人提提议的人,而是决定了什么就会雷厉风行的去做,有时候甚至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然而此刻他却是一个接一个地给三木大师提提议,一副由三木大师做主的做派。 三木大师无奈地瞟了这位相交上百年,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客气过的,接着他再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这件事情要告知也要先告知道门的祖师,哪有先让我们祖师先知道的道理,否则以后连道门祖师都要对我们心生芥蒂了。” 于是两人又沉默了一会。 “你没有跟我说过,那个杂货铺老板的行踪,是别人告诉你的。” 然后苏颉突然皱眉说了这么一句。 昨天三木大师至岳澜书院登门拜访,跟他讲了对李至霞的一些怀疑,也给他看了一些证据,但是并没有讲过这些证据是从哪里来的。 当时他的心神被三木大师带来的消息冲击地太过激荡,所以也没多问三木大师什么。 此刻突然想起,顿时觉得有些隐隐不对。 李至霞如此小心的隐藏那杂货铺老板的行踪,连三木大师的天眼通都无法找到对方的存在,那么又是什么人能如此清楚地知道,那杂货铺老板藏身在何处? 随着苏颉的这声疑问,三木大师的脸上也现出了古怪之色。 “其实老衲也不知道是何人告诉老衲的,半月之前,归元寺的一位多年老居士,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封上写名了要老衲亲拆,信中写了那杂货铺老板的藏身之处,除此之外什么话都没有说。” “老衲一开始也是将信将疑,派了徒儿慧明去襄城察看,没想到真的把那杂货铺老板带回来了。” “当时老衲和苏山长一样,心神震荡之下,没有去细思那人送来这么一封信,到底有何深意。” 说话之间,三木大师和苏颉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这件事情,必须要查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送的信,他送这份信到底有什么企图!” 接着苏颉断然说道。 三木大师点了点头道: “自然要查,只是终究要先找到至霞真人,不过那送信之人有何企图,但至霞真人入魔之事,却是并非虚妄。” 苏颉默然无语。 是啊,至霞总归是真的走火入魔了,而这件事也必须要先解决掉,才能继续再去探究,到底是谁在暗中算计李至霞,甚至是算计他们整个七仙盟。 “老衲再用天眼看看吧!” 三木大师 三木大师那双深若渊海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然后越来越亮。 周围景物迅速变得虚淡,甚至仿佛消失了一般。 当施展天眼神通的时候,三木大师再也看不到周围的一切,眼中只剩下他想要看到的人或者物或者事。 这是他今天 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他却很快就看到了李至霞。 李至霞站在大江江面之上,手中拖着三个紫色的玉盒,他的脚下是滔滔江水,一身血迹斑斑的紫袍,随着江风飘扬。 三木大师的身躯微微一颤,即刻退出了天眼神通的真实之境,周围的景物恢复了正常。 “老衲看到了,他就在大江上。” 三木大师即刻抬眼对苏颉说了这么一句,语气无比严肃。 然后苏颉却没有看他,而是用一种很古怪的目光,看着三木大师的侧方,喃喃说了一句道: “我也看到了。” 是的,不仅苏颉看到了,所有的七仙盟弟子都看到了。 所有人都怔怔看着三木大师的侧方。 三木大师霍然转首,然后就看见了李至霞正站在离他数十米远的江面之上,手中托着三个紫色玉盒,一身满是血迹的紫色道袍随风飘扬。 跟他在天眼神通状态下看到的一模一样。 李至霞朝着所有人微微一笑,接着转身贴着江面疾掠而去,确实像极了一只在江面上飞翔的燕子。 三木大师和苏颉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满尽是迷惑。 “他要干嘛?” “跟去看看!” 紧接着,三木大师和苏颉两人,也朝大江之上飞掠而去。 曾经的荆城七仙盟三大巨头,实力很难说孰强孰弱,不过也是各有所长,但是要论起身法的敏捷迅速,必然要非修雷电之道的李至霞莫属。 所以昨夜三木大师才会事先在谭延闓的家中布下镇寺之宝天罗地网。 因为如果没有天罗地网限制住李至霞的话,李至霞真的要跑,他们两个人是无法追上的。 更何况此时李至霞的修为,已经要超过他们不少。 不过,每当三木大师和苏颉眼看就要追丢李至霞的时候,李至霞却会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回头望着他们,知道两人追上来,方才继续往前飞掠。 三人追逐之间,来到了蛇山脚下。 李至霞再次停下了脚步,停在了一片采石场之前。 “至霞真人,你到底意欲何为?” 苏颉扬声唤了一句,同时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李至霞身后的那片采石场。 他对这个采石场并不陌生,这大半年来,采石场中每天都会传出爆炸身,以及叮叮当当的采石声,让书院弟子读书之时深受其扰。 只是作为七仙盟的修行者,他们也不能持势让人家把采石场关了,毕竟那样就算是干涉凡人之事了。 所以也只能无奈地忍受着。 然而今天,这采石场中却是静悄悄的。 此时已经是近午时分,往常这个时候,采石场中早已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干活景象,但是此刻看去确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所以苏颉难免有些诧异。 当然,这种诧异情绪在他脑中只是一闪而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此刻李至霞就站在他们身前数十米外,苏颉又哪还会顾及这采石场小小的异常。 而李至霞这一次,却是终于说话了。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如此对三木大师和苏颉说了一句,神情无比严肃。 紧接着,李至霞转身飞掠进了采石场中。 第275章 小乌龟 采石场的大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早上的时候,束观还见过这里站着几名拿着枪的守卫,现在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不过这也正常,你采石场中静悄悄的,外面却让人拿枪让人守着,这种景象放倒更惹人怀疑。 而且如果是普通人进了采石场,对黑龙会的谋划根本无法造成影响。 至于如果来的是修行者,那么几名拿枪的普通人守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 束观拎着麻袋走进了采石场,走到了那个山洞的外面。 山洞外依然没有人守着,不过从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了人声。 束观想了一下,还是给自己贴上了一张隐身符。 虽然在那个元婴境强者面前,五师兄绘制的这种隐身符,已经没什么用处,但还是能避开其他人的耳目,可以先看一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贴好隐身符之后,束观走进了山洞中。 今天外面的太阳很大,但是山洞里面很黑,往里面走几步,普通人的目光就已经很难看清东西了。 当然,对束观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他的面前,出现了很多岔道,左右都都有很多条分道口,另外还有不少洞道是斜斜往上,或者直直往下的,他就像站在了一个迷宫的入口处。 束观站在原地,凝神听了一会,然后选了一条里面传来人声最多的洞道,走了进去。 没有走多久,前方就再次出现了一些光亮。 那是矿井内经常会用到的那种小型探照灯发出的光芒。 这条洞道之内,有不少黑衣人在走动,不过并不是修行者,而只是普通凡人,他们的头上配带着照明灯,在洞壁前面忙碌地检查着。 那些黑衣人之间,基本上都是在用旭日国语言交谈,束观懂的旭日国语言就只有那么几句,自然是听不懂的。 不过幸好,还是有几个人,是用大华语说话的。 “快点,最后再检查一遍线路。” “上面说了,两点钟之前必须全部撤离这里,大家抓紧。” 大致说的都是之类的话语。 而在洞壁之上,每隔十几米,就会有一个特意开辟的,半米见方的凹洞,凹洞里面放置着一个木箱,木箱中伸出一条条引线,通过雷管连接在一起。 束观的视线落在那些雷管和引线上,前些日子他跟四师兄邱旸请教了不少炸药方面的知识,所以很清楚这些雷管和引线,是为了把所有的炸药连接在一起,然后同时引爆。 而只是清除其中几处雷管和引线的话,是根本无法阻止整场爆炸的,必须要找到个个总控引爆器。 束观也走到了洞壁边,一边小心翼翼地避让着,不让那些走来走去的黑衣人触碰到隐形状态下自己的身体,一边仔细地观察着从木箱中伸出的那些引线,同时还回忆着从四师兄邱旸那里请教来的那些关于炸药的知识。 ……肯定有一根主引线的……但是哪一根呢…… 束观的心中默默念叨着。 要把这些炸药连接在一起同时引爆,除了每一箱炸药之间有互相连接的引线之外,必然还有一根主引线,连接着那个总引爆控制器。 这是一个串联并联的问题。 可惜,他前世虽然在很多领域都懂那么一点,但他是一个文科生,物理的的确确是他的短板。 从五师兄邱旸那里是听了一大堆理论知识,但是到了此刻实操的时候束观还是有些无措。 所以在足足了二十多分钟的之间,在十几箱炸药之间徒劳往返跑了十几次之后,束观才勉强大致猜测了到底哪一根才是主引线。 ……不管了……只要你觉得对,你就对…… 束观用充满老瘸子风格的语言安慰了一下自己,然后顺着他认为的那条主引线,朝前方走去。 盘旋曲折的洞道,越往里面走,洞道就变得越潮湿,那些引线之上,都被包上了防水的油布。 束观顺着他认为的那条主引线往前面走,大概走来十来分钟,然后再次看到了前方出现了一团光亮。 不过那并不是矿井灯发出的光亮。 那团光,要比矿井灯的灯光明亮许多,也柔和很多,最重要的是,那是一团七彩色的光团,不像是人工照明设备发出的光,而更像是天然的光芒,光芒的色彩不断变换着,仿佛流淌的河水,让人看得目眩神迷。 光团是从一个洞穴中发出的,而在那里面,隐隐传出了人的交谈声。 束观听到了姜云的声音。 束观在原地顿了一下步,接着以一种极缓慢的步伐,朝着那个透出七彩光团的洞穴接近着。 早上的时候,他虽然贴着隐身符也被那元婴境强者发现了,但是当时好像也是那元婴境强者接近自己到一定距离,并且是在自己动了之后,才察觉到自己存在的。 束观后来想了一下,应该是自己动了之后,灵力的细微波动,引起那个元婴境强者的注意。 所以这个时候,束观走的很慢很慢,并且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灵力,不让其溢出体外,甚至将身体移动时带起的灵力波动都降到了最低。 数十米的距离,他又是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才走到了洞穴的入口处。 然后束观探头朝洞穴里面望去。 洞穴里面的景象,让他震撼莫名,一时间心神摇荡。 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洞穴,虽然比不上大洪山底的那个村庄,但是也起码有一个足可容纳千人的体育馆大小,洞穴内怪石嶙峋,洞穴顶端还挂满很多钟乳石,一看就知道并非是黑龙会这些开凿出来。 不过刚才走过来的洞道,却是充满人人工开凿的痕迹。 所以这个洞穴应该是早就存在于龟山山腹之中的,然后黑龙会专门开辟了这么一条洞道,通到了这里。 只是束观从来都不知道龟山山腹中有这么巨大的一个天然密封的洞穴。 师傅应该也不知道。 甚至或许善已观的那些祖师们也不知道。 否则道藏阁中不可能没有记载。 洞穴之内,满溢着不断变幻的七彩光芒,那穴光芒却不是从洞壁内发出来的,也不是从那些钟乳石上发出来的,而是从一只小乌龟的身上发出来的。 在洞穴的正中央,有一块五米见方,半人来高的钟乳石,光滑如镜,平整如桌。 钟乳石上,有一只小乌龟。 小乌龟一拳大小,昂着头,闭着双目,静静趴在钟乳石上。 当你 因为它实在是太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了。 但是当你看二眼,就会发现那应该只是一个天然的石像,因为小乌龟通体都像是一种玉石般,不管是龟壳,还是从龟壳中伸出的四肢都是如此,没有半点血肉之感,龟壳之上甚至还长了一层厚厚的青苔。 不过,如果你再看的久一些,又会推翻自己原先的判断,因为当你长久凝视着那只小乌龟的时候,那明明宛如玉石般的身躯,却又给人一种充满着生命力的感觉。 你再难分辨它到底是一只真的乌龟,还是只是一个石像。 而最让人惊异的,照亮整个巨大洞穴的七彩光芒,就是从这只小乌龟的体内发出来的。 在小乌龟趴着的那块钟乳石的旁边,此时放着许多木箱,和和束观一路走来洞道上放着的那些木箱一模一样,上面也装满了引线和雷管,只是数量却要多少许多。 而在那些木箱之中,站着两个人正是姜云和那个雌雄难辨的旭日国元婴境强者。 此时两人正在交谈。 “姜桑,这就是那个龟妖的元神吗?” “麻生大人,不错,这个小龟这是那龟妖元神,小人当初是用寻龙探脉之术,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方才最终确定了这龟妖元神所在之处。” 姜云半是得意半是邀功般对那被他称为麻生大人的元婴境强者说道。 接着他面色一变,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凶狠之色。 “要彻底杀死这龟妖,光是炸掉它身躯所化的龟山还不过,必须把这它的元神也毁掉,才能真正杀死它。” 麻生大人凝视着钟乳石上趴着的那只小乌龟,眼神中隐隐有些畏惧,也有些贪婪。 因为他此刻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仙境大能的元神。 也只有到了他们元婴境,自己的神魂同样已经凝为实物的修行者,才会明白眼前这只小乌龟,代表着怎么样强大的实力。 比如他自己的元婴,如今还只是一个半透明的,模模糊糊的雏形,而眼前这只小乌龟,却是凝固如玉石,而通体泛着七彩光华,这说明他和这沉睡的龟妖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实力鸿沟。 幸好这龟妖此刻不管是沉睡也好,闭绝六识修炼也好,如果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自己这样在别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元婴境强者,对这龟妖来说却只是一只随时可以摁死的小爬虫,而他们这些人也根本没资格去算计它。 “它会醒来吗?” 麻生大人轻声问了这么一句。 这是一个仙境大妖,就算是在沉睡中,也应该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随便算计的,如果只是因为沉睡,这个大妖就被他们这些弱小的修行者杀死,那也未免太搞笑了一些。 “如果感知到有致命的危险降临,这龟妖自然肯定会苏醒过来。” 姜云笑着说道: “所以我们才选择弑神炸药来对付它,因为在它万年之前沉睡的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根本没有炸药,更别说是弑神炸药了。” “所以龟妖根本不会明白这是什么东西,而且如果是修行者对它出手,或许龟妖能感知到气机醒来,但是炸药乃是死物,所以直到爆炸之前,龟妖都不会察知到危险。” “而当龟妖感知到危险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麻生大人轻摇手中的白纸折扇,点了点头,接着目光从钟乳石旁的那一箱箱炸药上扫过,微微皱眉道: “我们现在布下的弑神炸药,真的足够杀死着龟妖了吗?” 对于弑神炸药的威力,他自然很清楚,当初这炸药试验能否真的杀死仙境大能的时候,他还亲眼目睹过。 所以今天本来他是对弑神炸药充满信心的。 只是在看到了这个龟妖凝固如玉般的元神,近距离感受到了小乌龟内那隐而不露的磅礴浩荡的力量之后,麻生大人的信心却是突然有点动摇。 “其实,也并不是真的一定要杀死这龟妖。” 姜云连忙解释道: “要破坏龟蛇之阵,只要这龟蛇二山不在此处就行了,一旦没有了龟蛇二山,原先它们锁住的大华气运,就会随大江东流而去。” “所以就算只是把这龟蛇二妖妖炸成重伤,它们醒来之后,自然不会再待在原地,而要去觅地疗伤,那同样等于是破坏了龟蛇之阵。” “甚至只要它们醒来之后动一下身躯,荆城一地的气运,都会流失不少,而这些气运如果经大江流入东海,或许还可以尽归我们旭日帝国呢!” 姜云的一张胖脸上,此时尽是谄媚之色。 那麻生大人赞许地看着他,点了点头道: “姜桑,这次荆城之事,你的功劳大大的,就是姜桑你乃是大华人,为何却是如此不遗余力地要帮助我们旭日帝国?” 最后一句话,这麻生大人的语气间却是有些戏谑。 姜云则是连忙点头哈腰地道: “我们大华有一句古话,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大华这棵大树已经烂了,而麻生大人你们的旭日国,则真的如旭日东升般气运勃发,聪明人自然都该知道如何选择。” 麻生大人扬头咯咯咯咯娇笑起来,状如女子。 而这时姜云则是将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盒子递给了这位雌雄莫辨的元婴境强者,那铁盒子上方有一个红色的按钮,,有一个计时器,下方则连着一条长长的引线。 “麻生大人,时间差不多了,等会就由大人您亲手引爆这些炸药吧,不过必须要等到下午三点整,因为在三点整之时,此处的地脉之气最浓,此时炸掉龟蛇二山,方才能最大程度破坏荆城一地的气运。” “另外,小人已经设置了延时引爆,大人您按下引爆按钮之后,一分钟后才会真正引爆炸药,一分钟时间,自然足够我们离开这爆炸范围了……” 然后姜云话声未落,却是异变陡生。 一支铁箭呼啸而来,直射麻生大人手中的那个引爆器。 而在铁箭出现前的一刹那,麻生大人已经霍然回首,望向了洞穴入口之处。 第276章 关键的引爆器 姜云和麻生大人之间的交谈,一字不落地听在了束观的耳中。 现在终于可以完全确认,这旭日国的黑龙会,确实是准备炸掉龟蛇二山,破坏大华的气运之阵。 束观一边凝神听着,一遍缓缓地从北上取下了牛角巨弓,缓缓地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支铁箭,缓缓地将铁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他所有的动作都异常地缓慢而小心,为的自然是避免被那元婴境强者察觉到,自己已经隐身来到了他们的旁边。 虽然最后必然是要被察觉的,但束观还是尽力把这一刻拖到最后,以保证偷袭的最大程度的突然性。 然后他抬起了手臂,箭尖对准了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旭日国元婴境强者。 虽然他最想杀的人,是那个此时正对着旭日国元婴境强者点头哈腰的大胖子。 但这 只有先解决了这个元婴境强者,才能腾出手来对付姜云。 不过,束观并没有立刻张弓。 因为一张弓,灵力必然有波动,也就会引起那个麻生大人的注意了。 束观想再观察一下,等待一个最好的出手时机。 就在这个时候,姜云拿出了那引爆控制器,交给了那个旭日国的元婴境强者。 束观不假思索地立刻偏移了箭尖,对准了麻生大人手中那个引爆控制器,猛然张弓,一箭射了过去。 今天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杀人,而是阻止黑龙会炸毁龟蛇二山! 而在束观张弓的那一瞬间,果然也引起了那个麻生大人的注意,麻生大人马上就转头看了过来。 束观此时自然也无所谓隐藏身形了,他已经将 而他到底 麻生大人鼻间发出一声冷哼,他拿着引爆器的手并没有动,另一只手手中的折扇则是轻轻朝铁箭箭头敲去。 铁箭的速度很快。 但是麻生大人的动作更快。 所以在铁箭箭尖即将射中他手中引爆器的时候,折扇已经敲在了箭头之上。 只是下一刻,麻生大人脸上原先不屑的神情骤然变了,变得惊异莫名。 因为他的这扇,并没有将这根看去平平无奇的铁箭拍落在地。 铁箭依然坚定地射向引爆器。 老瘸子给束观亲手做的这些铁箭就是这样,一旦锁定目标,不射中绝不罢休。 麻生大人脸色一变,同时他手中的那个引爆器瞬间消失了。 铁箭一个回转,贴着他的身躯射向他的身后。 麻生大人的神情再次一变,眼中不可思议之色更浓了一些。 因为此时那个引爆器,就静静悬浮在他的身后。 只是这根铁箭似极有灵性一般,仿佛看见了引爆器所在。 麻生大人刷地一下打开了折扇,从纸扇中一个大头小身童子样貌般的式神瞬间现身,童子身上未着衣物,通身肌肤血红,长着獠牙巨口,直接出现在引爆器之前,一张口就咬住了那根铁箭。 獠牙和铁箭之间,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铁箭的去势似乎微微顿了顿,下一刻,那童子口中的几颗獠牙就蓬地一下,就像被铁锤击中的瓷器般碎裂了。 铁箭继续前行,穿透了童子的脑袋,继续射向引爆器。 一旦箭出,不中目标,誓不罢休! 童子的身影消杀无踪。 麻生大人在短短的短短的几秒时间内, 这一次他的神情已经由惊异转为了骇然。 因为刚才他召唤出来的这个式神酒吞童子,和今天早些时候他召唤出来追杀束观的那只大天犬可不一样。 那只大天犬,在他能御使的式神中,实力只能排在中油,但是刚才他召唤的这个酒吞童子,却是他所能御使的最强大的几个式神之一,实力堪比胎动境巅峰强者。 然而就是这样强大的一个式神,却依然拦不下这支看去毫无异常之处的铁箭。 而铁箭的箭尖,此时距离引爆器已经只有两三指的距离了。 麻生大人当然不能让这个引爆器被破坏,他们可没有另一个备用的。 要知道此时已经快要到下午三点了,要重新去拿一个引爆器再装配起来,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耽误了最好的时辰事小,但是如果龟蛇二山不能同时起爆的话,一旦蛇山被炸,龟山的这个龟妖必然醒觉,到时他们可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所以这个引爆器,绝不能被破坏。 麻生大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然后他的嘴中蓦然爆发出一声大喝。 他刚才和姜云交谈的时候,嗓音又尖又细,宛如女子,此时的这一声大喝,却是声若雷霆,仿佛最粗鲁的大汉一般。 随着麻生大人的一声大喝,他的身前有出现了一道虚影。 不过和原先他的式神都是从那把白纸折扇中钻出不同。 这一此出现的虚影,却是直接从他身体里面出现的,更准确地说,是从他的脑门处飞出来的。 那是一道人影。 容貌模样跟麻生大人完全一致的人影。 现在出现的这道人影,根本不是什么式神,而是麻生大人自己的元神! 麻生大人的元神离体而出之后,迅速由虚转实,不过也并没有完全凝固,而是一种半透明的琉璃般的状态。 而那元神和刚才的那个酒吞童子式神一样,拦在了引爆器和铁箭的中央,伸出了一只手,抓向了铁箭。 洞穴之内,天地灵气疯狂涌动起来。 甚至此刻整座龟山的天地灵气,用随着那个元神的一抬手而疯狂涌动,然后朝着那只手掌汇聚而去。 元婴,永远是一位元婴境修行者最强大的力量来源。 麻生大人的元神,一抬手间汇聚了整座龟山的天地灵气,然后一把抓住了铁箭的箭身。 铁箭猛然在空中顿住了。 刚才那个酒吞童子式神咬住铁箭箭尖的时候,铁箭也顿了一下,然后紧接着就崩碎了酒吞童子的獠牙,射穿了酒吞童子的脑袋。 但是这一次,铁箭停顿地有点久。 大概过了两三秒之后,铁箭才开始再次向前挪动。 是的,挪动,一寸一分地慢慢向前挪动,并且速度越来越慢。 麻生大人的口中再次发出了一声雷霆般的大喝,做了一个双掌相合的动作。 他的那个元神也同时双掌相合,紧紧夹住了铁箭。 自从束观发现这铁箭隐藏的威力之后,这是 毕竟这一次面对铁箭的,是一位元婴境的强者。 ……终究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吧…… 束观如此默默地想着,然后将弓弦满满地拉开,射出了 铁箭的目标,依然是麻生大人身后悬浮着的那个引爆器。 一箭不行,那就来 而在射出 姜云本来在看到出现在洞穴口处的人乃是束观之后,这大胖子的脸色顿时大变,身形一晃,似乎想要做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桃木剑自他头顶落了下来。 姜云的修为境界是初识境,但却还没到巅峰,除了几门走马门的风水道术颇为神妙之外,他的实力其实是很平庸的。 这样的修行者,当初束观刚开始修行不久,在刚修成青萍御剑术时,就已经能一剑斩杀,更别说是现在了。 不过,此时桃木剑并没有将姜云一剑斩为两半,而是落下之后,直接凌空停留,剑尖顶在了姜云咽喉之上。 “你最好不要动!” 束观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姜云的脸色变得煞白,只不过他却真的不敢动了,因为顶在咽喉上的那柄木剑的剑尖之处,传来了一缕极为凌厉的剑气,姜云知道如果自己敢稍动一下,这缕剑气就会把自己的身躯撕为粉碎。 而在束观用桃木剑震慑住姜云的同时,再另一边,麻生大人的元神,分出了另外一只手掌,抓住了 铁箭在元神的手掌间滑行了一段时间,直直到了箭尾之处,方才真正被元神的那只手掌抓牢。 不过终究是停了下来。 果然,面对元婴境,是铁箭的杀力暂时无法突破的极限。 束观搭上了 一支箭的威力不够,那就多几支,我看你还有几只手接! 束观的 只是当那和元神刚用双足夹住 元神头微微一侧,张嘴一口咬住了 不过和刚才那个大头童子想要用嘴咬住铁箭,最终却被铁箭崩碎了牙齿,射穿了脑袋不同,这一次, 真厉害! 束观心中很衷心地赞叹了一句,同时张弓射出了 铁箭的目标,依然还是那个引爆器。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对方似乎也非常重视这个引爆器。 本来束观不久前还在想,如果老瘸子留下的这些东西,对元婴境强者没有太大效果的话,自己该如何与一名元婴境强者战斗。 现在或许是找到一个取巧的战斗方法了。 那个引爆器,是今天所有事情的关键,也是他和这个元婴境强者决战的关键。 麻生大人大人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 如果任由对方这么一箭一箭射下去,自己又还能接住几箭? 前面的这四箭,虽然被自己用元婴之躯接下了,但是通过元婴之躯上传来的感觉,那几支铁箭之上,依然蕴藏着极为强大可怕的力量,只不过暂时被自己压制住了而已, 自己稍一松懈,就有被铁箭挣脱的可能! 所以必须要反击了! 麻生大人刷地一下打开了折扇,用手指在雪白的扇面上飞速画了起来。 接着,一头接一头的异物,从纸扇中飞跃而出,扑向了束观。 第277章 一块磐石,一条鸿沟 李至霞当先掠进了蛇山下的采石场中。 这个采石场内,此时和龟山下的那个采石场一样,静悄悄地空无一人,远处一片被炸开的光秃秃的山崖之下,也同样有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口。 李至霞朝着那山洞飞掠而去。 只是在接近了那山洞洞口百来米处的时候,李至霞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山洞的洞口之处,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身穿旭日国和服,穿着木屐的男子。 男子年约五十出头,一头短发根根如钢针般直竖,头上绑着一条雪白的长布条,在旭日国的武士中,这白色的布条被称为钵卷,每当有生死决斗或者要去完成某个重大的任务之时,旭日国的武士都会在自己头上绑上钵卷,以示为了任务不惜舍身的决心。 男子的肩膀极宽,脖子极粗,臂膀极厚,五官线条有如刀砍斧斫般凌厉,全身洋溢着一种爆炸性般的力量之感。 此时他突然出现在石洞洞口,却是盘膝坐在地上,双膝之上横置着一柄长逾六尺的太刀,男子那种指骨极为粗大的双手,稳稳地放在太刀刀鞘之上,紧闭双目,呼吸绵长,如果不是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一块人形的磐石。 拦路的,坚硬的磐石! 所以李至霞停下了脚步。 老七果然没有猜错,这边也有一个元婴。 李至霞神情严肃地想着。 身后风声响起,三木大师和苏颉两人一左一右落在了他的身侧。 两人的神情同样无比严肃,还有震惊以及迷惑。 刚才他们不知道李至霞把他们引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其实现在也不知道。 只是在看到那个元婴境强者的时候,他们就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些他们原先不知道的,但是无比严重的事情,将在荆城发生或者说已经发生了。 “至霞真人,这是怎么回事?” 凝视了那个坐在山洞口,不管是服饰还是武器都可以一眼看出是旭日国人的元婴境强者几秒之后,苏颉语气凝重地问道。 这里是蛇山,岳澜书院就在山顶,现在蛇山脚下坐着一名元婴境强者,他却毫不知情,这让这位岳澜书院的山长有些无法接受,也更加急迫地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龟山不是山,蛇山也不是。” “而是以前天庭的两位妖仙,奉天帝之命化身为山,守护荆城乃至大华的气运。” “现在这些倭人,就是想要炸掉这两座山。” 此时自然没有时间解释太多,李至霞用最简单的语言讲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三木大师和苏颉两人瞬间变色。 这一刻,李至霞是不是走火入魔,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三木大师面沉如水。 苏颉气的须发戟张。 “他们敢如此做,就不怕挑起两国之间修行界之间的大战!” 苏颉怒声喝道。 “或许,他们已经准备大战了。” 李至霞淡淡地说道: “而现在龟蛇二山之中,已经被他们放满了炸药,据我所知,应该是下午三点,所有的炸药都会被引爆,” 三木大师和苏颉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一些。 “龟山那边怎么办?” 三木大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的七弟子束观已经去了。” 三木大师闻言点了点头。 李至霞那个七弟子的实力,昨夜他们都已经见识到过了,他和苏颉合力再加上几大法宝都没有能把对方留下。 那么,现在他们几个,只要专心面对蛇山的危机的就行了。 只不过…… “元婴啊……老衲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跟一位真正的元婴大能拼命。” 三木大师看着另外两人,苦笑了一下。 他的天眼通,能见许多人和事,却看不见未来。 李至霞,三木大师,苏颉三人,对视了一眼。 他们三人,已经相交百年有余,当还是七仙盟的年轻弟子时,就已经认识,并且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后来又成为了各自宗门的观主,主持,山长,虽然无法再和年轻时那般言谈无忌,但是交情却越发深厚,三人联手护佑了荆城多年,使此间的凡人不受修行者的侵扰。 三者之间的默契,早已无需用言语表达,此时互一对视,就都已经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然后三人齐齐淡然一笑,互相点了点头。 那是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笑容。 因为他们即将要去和一名元婴境强者对战了。 不是像李至霞这样光有实力却无境界的伪元婴,而是真正将元神凝结为婴的真元婴。 一名修行者,有没有将自己的元神凝结为婴,实力是天差地远的,要比引气和初识,初识和胎动之间的差距多上许多。 当初的栖霞真人以一人同整个荆城七仙盟相抗,最终依然能脱身而去,就是最好的明证。 他们三人都是站在胎动境巅峰的强者,距离元婴境只有一步之遥,正因为只有一步之遥,所以更加明白元婴境的强大,也明白那一步之间,相隔的却是深深的鸿沟。 但是此刻,他们准备去把这条鸿沟给填了。 实力不够,那就用命去填! 三人对视而笑,然后并肩朝前方山洞走去,就像年轻的时候他们曾经并肩去面对那些看去无法战胜的敌人一样。 “李燕,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苏颉侧首问了这么一句。 或许是此刻他也想起了一些年轻时的往事,所以他唤的是李至霞年轻时的名字。 而李至霞也明白苏颉此时的两个“怎么回事”,问的是什么事情。 “详细的情况很复杂,但我不是走火入魔,现在已经恢复了。” 李至霞对着苏颉微笑道: “另外,以前我做的人那些事情,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 看着李至霞的笑容,苏颉恍神了一下。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李至霞笑了。 但是李至霞年轻的时候,却经常这么笑,就算面对无比强大的敌人时,也是如此。 “至霞真人,你无需给我们交待。” 三木大师很认真很认真地对李至霞说了这么一句。 身后远处传来了许多劲风掠空之声。 回首望去,却是一寺一观的那些二代弟子终于赶到此处了。 只是就在此时,又有二三十名全身黑衣的修行者也急掠而来。 双方在采石场外相遇,接着那些黑衣人即刻对七仙盟弟子展开了攻击,混战几乎即刻爆发。 然后又是几名七仙盟的弟子加入了那混战之中,却是木尧等善已观的弟子终于赶到了。 “有两名胎动境!” 苏颉皱了皱眉,沉声说了这么一句。 “当年我们面对过比这更危险的局面。” 李至霞如此说了一句。 “他们有他们的战斗,我们有我们的,都是拼命罢了。” 三木大师喟叹一声道。 李至霞想了想,从手中的三个木盒中拿出了一个,扬手一挥,木盒如箭般电射而去。 “老二,接着。” 远处,听到师傅唤声的木尧高高跃起,接住了那个木盒,同时朝李至霞这边深深望了一眼,眼神中有着无数情绪,只是木尧没有多说什么,毅然从空中落下。 即刻开始拼命。 李至霞给自己弟子们送过去的,是清心铃和那八个石人道兵。 八个石人道兵合在一起,足可对抗一名普通的胎动境。 但这也是这件法宝的极限,对于和元婴境之间的战斗,没有太大的帮助。 至于冰魄寒光针和蛮牛旗,不是李至霞舍不得给,而是他更需要这两件在一定程度上能对元婴境大能造成伤害的法宝。 因为他这边的事情更重要。 现在快要到下午三点了。 他们必须即快突破那个旭日国元婴大能的阻拦,阻止对方炸掉蛇山。 “龙树,接杵!” 见到李至霞扔杵了一件法宝,三木大师当即也把金刚降魔杵直接朝后方扔了过去。 李至霞和苏颉都有些不解地看了三木大师一眼。 降魔金刚杵的攻力可是相当不错的,昨夜李至霞就亲身领教过,也足可对元婴境强者造成一些伤害。 “这件东西,本来以后就是要交给他执掌的,那小家伙和金刚杵的相性天然极为契合,今日不给,或许就再没机会亲手交给他了。” 三木大师平静地解释了一句。 李至霞和苏颉顿时默然,不再说什么了。 三人一路交谈,一路走向那个山洞。 其间,他们没有说过关于任何接下来的那一场拼死之战,甚至可以说是以卵击石的战斗的事情。 仿佛将那个盘膝坐在山洞洞口的元婴境强者遗忘了一般。 但是那块“磐石”,终究是在的。 当李至霞,三木大师,苏颉三人,走到距离山洞二十来米处的时候, 那个身躯一直如一块坚硬的石头般坐在洞口,气势宛如一座大山般的男子,终于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目。 他的气势如山,眼神却锐利如刀。 如刀的视线,从正并肩朝他走来的那一道,一僧,一儒生的身上扫过,神情漠然。 漠然到连轻视鄙夷之意都不屑流露。 然后他用坚硬而生硬的大华语,说了一句话。 “敢再踏前一步者,杀无赦!” 第278章 十步杀一人 “敢再踏前一步者,杀无赦!” 当山洞口的那个旭日国男子,以一种无比自信而又霸道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连三木大师这样气功夫极深,多年前就已经能戒嗔制怒的老僧,脸上都忍不住闪过了一丝怒气。 不过最愤怒的人,是苏颉。 这里是大华,这里是荆城,这里是蛇山。 然后一个旭日国人,居然让他们不得再往前一步? 凭什么! 就因为你是元婴? 无非是今日荆城之后,没有大华的元婴大能,以至于让这倭人敢放此嚣张之言。 怒气勃发的苏颉,立刻再往前走了一大步,同时他抬手一指,腰间浩然剑铿然出鞘,电芒般飞刺那盘坐在山洞口的旭日国男子。 剑身宛如秋水般的澄澈的浩然剑,在空中拉出一条笔直的白练,瞬息间已经飞刺到了那旭日国男子的眉心之前。 一柄长长的太刀,凌空斩下。 在上一个瞬间,那旭日国男子的双手还放在太刀的刀鞘上,太刀则横置于他双膝之上。 当浩然剑直到飞刺至他眉前三寸之时,这旭日国男子方才陡然拔刀,双手握住刀柄,高高举过头顶,然后一刀斩下。 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就算是苏颉这样的胎动境强者,也没有看清那旭日国男子,究竟是如何在一瞬间的一瞬间内,完成拔刀,举刀,落刀这么多动作的。 太刀无比准确的砍在了浩然剑的剑尖之上。 一声龙吟般的金铁交鸣声响起,浩然剑剑身一颤,接着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啪地一下落在苏颉的的脚前。 剑身之上,原本秋水般澄澈的剑华,此刻依然变得黯淡无比,却是剑中的浩然气,已被那男子一刀斩尽。 浩然剑,原本是荆城七仙盟最强大的一件法宝,足可对元婴境大能也造成致命威胁。 不过它的威力大小,要看剑身中所蕴含的浩然气的多寡。 可惜的是,五百年前在和栖霞真人的一战中,剑身内蕴养的浩然气几乎消耗殆尽,这五百年来恢复了一些,但是昨夜在与李至霞的战斗中,却又耗费了大半。 所以这个时候,才会被这旭日国男子一刀劈落在尘埃之中,竟是连想回到剑鞘中都做不到了。 旭日国男子将太刀缓缓插回刀鞘。 他扫了落在苏颉身前的浩然剑一眼,漠然的双眼中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似乎对自己一刀没有劈碎这柄剑有些诧异。 “剑是好剑。” “可惜,你们大华人不懂用剑!” 然后,这旭日国男子略带嘲讽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们大华人,从来只把剑当成器,御剑御剑,却是连手都不肯握剑,又哪里能让剑甘心为你们所用。” 旭日国男子的双手在自己太刀刀鞘上轻轻抚过,眼中神情宛如看着爱人般珍惜。 “我们旭日帝国的武士,都知道尊重你的剑,侍奉你的剑,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人剑合一,发挥出剑最大的的威力。” “所以如今的剑道真意,只在我们旭日帝国。” 旭日国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他们的武士,用的武器明明更像刀,但非要成自己修的是剑道。 “我是宫本大石,旭日国剑道 随后,那自称宫本大石的旭日国男子,如此说了一句,语气间满满尽是自信和骄傲。 李至霞,三木大师,苏颉三人对视了一眼,虽然以前他们没有跟旭日国的修行者打过太多的交道,但是却也听闻过宫本家族这个名字。 旭日国的修行界,不像大华这般有着诸多的修行宗门,有着浩博繁多的修行之法,他们的修行界,只有三个流派,分别是阴阳流,剑道流,忍流。 而每个流派也多以家族的形式传承,像宫本大石出身的那个宫本家族,确实是旭日国剑道流中最强大的一个家族,据说家族中甚至有真正的仙境强者。 而在和其他两人对视一眼之后,苏颉默默地弯腰,从地上将黯然无光的浩然剑捡起,默默地擦去剑身上的尘埃,再默默地将浩然剑插回剑鞘之中。 接着,他沉默地用右手食指在自己身上划了几下,似乎是在擦去手指间沾上的尘沙。 然后,这位须发白的老者不再沉默。 “我们大华修剑,修的从来都是人,而不是修物,也不会让物凌驾于人之上,所谓剑随人起,人强自然剑翘强。” “所以不是大华得剑道不如你们旭日国,只是我的修为不如你罢了。” “另外,你一个元婴境,赢了我一个胎动境,你好意思在这里放这种狂妄的狗屁?” 苏颉很认真地反诘道。 宫本大石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了一丝怒色。 “你们大华人,一旦打不过别人,就徒会这般呈口舌之利。” 他嘲弄般冷哼一声。 “另外,我刚才说过了,敢踏前一步者,杀无赦!” “所以,你去死吧!” 话声方落,刀光再现。 啪嗒一声,一条胳膊掉落在了泥土间。 依然没人能看清这宫本大石是如何拔刀的。 等你看见的时候,刀已经收回到了刀鞘中,而对手已经倒在了刀下。 苏颉用右手捂着自己的左肩,手指间鲜血狂涌,而他的左肩已经空荡荡的了。 如果刚才不是李至霞闪电般横移拉了他一把,他应该就被那宫本大石一刀从中劈位两半了。 此时苏颉的脸色很苍白,不过没有什么害怕畏惧之意,只是有些遗憾惘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条手臂,然后右手点了左肩处几下,止住了伤口处喷涌的鲜血。 “你怎么样?” 边上的李至霞,一脸悲意地问了苏颉一句。 刚才或许只有他,稍稍看清了一点那宫本大石的出刀动作,也是因为他的身法足够快,才来得及及时拉了苏颉一把。 可惜,还是让苏颉被那宫本大石砍掉了一条手臂。 在真正的元婴大能面前,他们确实没有太多的抗手之力。 “没事,我一直都是用右手写字的。” 苏颉却是淡然笑了笑道,身子依然挺直如标枪,仿佛刚才断的不是他的手臂一般。 书院之人,只有能写字,那就是还能战斗! 山洞之口,宫本大石依然盘膝而坐。 他已经出了两刀,却一直没有起过身。 特别是 不得不说,这个宫本大石的剑道,确实霸气凌厉至极。 而此刻宫本大石有些诧异地看了李至霞一眼。 他没有想到一名胎动境的修行者,居然能在他出刀的瞬间,及时做出了反应。 事实上,他刚才出的两刀,一刀斩退浩然剑,一刀劈下了苏颉的一条手臂,看似威势惊人,但其实他 可惜两刀都没有达到目标。 这多于他这样讲究一往无前,刀起敌亡气势的剑道强者来说,是极为影响战意的事情。 宫本大石的手,慢慢在太刀刀鞘上抚过,接着紧紧握住了刀柄。 而这个时候,李至霞等人也出手了。 李至霞打开了手中剩下的两个玉盒,取出了蛮牛旗和冰魄银光针。 然后他手一扬,先是将蛮牛旗朝宫本大石掷了过去。 而在他的身边,三木大师也是摘下了挂在胸前的九佛珠,双手一送,九佛珠光华大盛,朝前方旋转飞去。 不过蛮牛旗的速度更快一些,当先飞到了宫本大石色头顶上方,旗面之上,那个四角牛头铜铃般的双眼中红光一闪,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将宫本大石吞了进去。 蛮牛旗是人仙品最顶阶的法宝,能够轻松灭杀一个胎动境的强者,对于元婴境的修行者,同样有着强大的威胁力。 蛮牛旗在空中静止了一下,大概有那么两三秒的时间。 紧接着,蛮牛旗的旗面偏剧烈地抖动起来。 然后旗面之内,迸射出了一道明亮至极的刀光。 下一刻,四角蛮牛的头颅从中间裂了开来,宫本大石手持太刀,从中一跃而出。 至于蛮牛旗,则从空中落下,旗面中的四角蛮牛,头颅正中的那道裂缝倒是缓缓开始愈合,只是蛮牛双目却是紧闭,看去奄奄一息的模样。 而宫本大石跃自蛮牛旗中跃出的一瞬,右手再次握上了刀柄,似是准备拔刀。 然而就在此时,九佛珠已经旋转着飞到了他的头顶,九颗佛珠之上,现出九位老僧虚影,口中齐齐发出一声禅唱,手捏法印,对着宫本大石凌空一按。 宫本大石的身躯猛然一僵。 李至霞的身影,已经闪电般出现在他身侧,抬手就把冰魄银光针插进了宫本大石的太阳穴中。 宫本大石的脸颊之上,瞬间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晶,而且那冰晶迅速朝宫本大石全身蔓延,宫本大石整个人眼见看去更加地僵硬了一些。 而李至霞收手,握拳,双拳之上紫色电芒环绕,猛然轰击在了宫本大石的胸口处。 宫本大石的身躯微震,嘴角边沁出了一丝鲜血。 与此同时,三木大师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宫本大石的头顶上方,他凌空跌坐,坐在那九名老僧色中央,双手结无畏金刚印。 于是九名老僧,亦同时结无畏金刚印。 九道清光,落在了三木大师的身上。 三木大师原本瘦小的身躯,在这一刻猛然膨胀变大,那件宽松的僧衣被贲张的肌肉撑得紧绷绷地,同时双目圆睁,白眉倒竖,慈眉善目此刻尽变金刚怒目。 然后三木大师凌空倒立,双掌变成了黄金之色,自上而下,重重地拍压在宫本大石的头顶。 宫本大石身躯再次一震。 这一次,他的鼻眼之间,也都流出了鲜血。 李至霞和三木大师不愧是年轻时就已经并肩作战的伙伴和战友,两人之间配合默契无比,同时展开了凌厉无比的反击。 一出手,就是狂风暴雨般的连续致命攻击。 只可惜,他们和宫本大石之间的那条实力鸿沟,终究是太大了一下。 在连续遭受了两位胎动境巅峰强者如此致命的攻击之后,他的身躯依然坚如磐石,屹立不倒。 甚至看去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不过虽然没有真正受到重伤,但宫本大石的脸上,却是升起了无尽的怒火。 因为他就在几分钟之前,都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几名蝼蚁一般的胎动境修行者,逼到这么狼狈的境地。 而他原先的的打算,是准备只出三刀,尽斩这荆城七仙盟的三宗领袖的。 但是如今他已经出了四刀,却只砍下了其中一人的胳膊,自己反倒受了一些轻伤。 宫本大石慢慢的抬起了头,粗壮的脖颈之上,厚厚的冰晶瞬间裂开,簌簌落下。 “八嘎!” 然后宫本大石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巨雷般的吼叫,插在他太阳穴中的冰魄银光针,骤然弹射而出,直刺李至霞的面门。 同时他的太刀 三木大师膨胀的身躯,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瘪了下去。 六尺长的太刀,已经将他的身躯捅了个对穿。 宫本大石狞笑一声,就准备手腕一翻,用太刀刀身绞碎三木大师的心脏。 对于胎动境的修行者来说,光是刺穿心脏,已经不是致命伤了,除非心脏尽碎,再无恢复可能,才算是彻底被杀死。 此时,李至霞正一边飞退,一边伸指夹住冰魄银光针。 冰魄银光针虽然是善已观的法宝,但此刻却被宫本大石的刀意逼迫地不由自主反噬李至霞。 所以李至霞无法救援三木大师。 而眼看三木大师就要死在宫本大石的刀下。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剑光,直接宫本大石的喉咙。 剑,依然是浩然剑。 不过此时浩然剑已被苏颉用仅余的右手握在了手掌中。 苏颉比李至霞和三木大师迟到了一瞬,是因为李至霞和三木大师发动反击的时候,他还在写字。 他用右手凌空写了五个字,五个字一气呵成: 十步杀一人。 这五个字,其实是一句诗,五千年的前,神猴军之乱还没有发生之前,大华一位很有名的儒家诗仙写的一句诗。 那位写此诗之人,不但是一位诗仙,也是一位剑仙。 青莲居士,诗剑双绝,不论是在凡间和仙界,都是声名赫赫。 此时苏颉所写的五个大字,在空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然后齐齐钻入了苏颉的体内。 苏颉这才持剑冲了出去。 浩然剑的剑身依然黯淡,但它总归是一柄剑,而且是地仙品的法剑,就算浩然气消耗殆尽,真要被剑刃触身,依然是能让人受伤的。 更何况,此时的浩然剑之上,还隐带着一缕让宫本大石莫名心悸的剑意。 那缕剑意让宫本大石忌惮到,明明他可以只要手腕一翻,刀意一发,就足可那这名归元寺的主持真正斩杀于刀下,但是他却依然不得不选择立马抽刀直退。 因为宫本大石很清楚,自己晚退一分,可能就要在那剑下身首异处了。 宫本大石抽刀,退,再举刀,迎上了那柄紧追不舍的剑。 电光火石之间,刀剑相交上百次,就算此时烈日当空,也无法遮掩刀剑相击时爆出的火光,宛如一朵朵绽放的烟。 宫本大石一步退,步步退,一直退。 苏颉则是步步进逼,独臂持剑,大袖飘飘,身若游龙惊鸿,剑若泼墨山水。 宫本大石被杀得冷汗淋漓,面白唇干。 苏颉则是意态潇洒,豪放不羁。 因为这一刻,他在重现青莲剑仙的剑意剑势剑气。 儒家的字秘术,到了胎动境的境界之后,就不像初识境那样,仅止于一个字一个字的借用大华文字中所蕴含的大道之意了,而是可以写一句诗,一句文章,借用那诗文之中的大道大义,或者是那句诗词文中蕴含的力量。 宫本大石连退十步。 苏颉连进十步,只是当他踏出 宫本大石脸上残留着惊惶之色,一时间竟是忘了趁势反击,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位刚被他砍了一条手臂的清矍老人,不明白对方何以会突然实力暴涨,特别是刚才展露的那种剑道之意,只让他觉得磅礴浩大,有高山仰止之感。 苏颉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之色,接着单手持剑负于身后,平静地对那个旭日国元婴境强者说道: “这才是我们大华的剑道,我们大华可并非只有口舌之利!” “可惜我修为低下,无法重现青莲剑仙的剑道的万分之一。” “若我修为,与尔相当,刚才十步之内,必将你斩与剑下!” “宫本大石,你可还敢说,天下剑道,尽在你旭日国吗?” 宫本大石,一时间默然无言。 苏颉再次冷笑一声。 “刚才你说敢进一步者,杀无赦,现在我已进十步,你可曾杀的了我?” 第279章 一个飞在空中的烟头 蛇山之下,激战正酣。 相比于采石场内,荆城七仙盟三位宗门领袖和旭日国元婴大能,剑道强者宫本大石之间的,更多是道心之间的角逐比拼不同,采石场外,七仙盟二代弟子和黑龙会那些忍杀小队之间的战斗,则要简单,激烈,血腥地多。 战斗的一开始,就死人了。 一开始死的,基本都是七仙盟的弟子,毕竟黑龙会的忍杀小队是有备而来,七仙盟这边则是仓促应战,最重要的是,忍杀小队这边有两名胎动境的强者。 那两名胎动境强者,虽然不是李至霞,三木大师,苏颉这样的胎动巅峰,但对于大都只是初识境,引期境的七仙盟弟子来说,依然拥有碾压的实力。 再加上这支足有三十人的忍杀小队中,初识境的修行者达到了十八人。 另外,忍杀小队的成员,除了是修行者之外,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战士,和大部分喜欢各自为战的修行者不同,他们更像是一支小型军队,一旦开始生死搏杀,能爆发出的战斗力,更不是简单能用人数和个人修为来衡量的。 当初富华仓库一战,一支忍杀小队就差点灭了善已观,就是最好的明证。 这样的实力,当然要远远超过七仙盟二代弟子这边的,如果战术得当的话,在极短的时间内杀光七仙盟的二代弟子,也并不是难事。 而黑龙会的这支忍杀小队,本来也是这么计划的,只是最终并没有能做到,那是有人付出了牺牲。 比如说归元寺的僧人慧明。 他是 当和忍杀小队遭遇的那一刻,当大多数七仙盟弟子还有些茫然和无措的时候,慧明 于是他冲了出去,冲向了对方为首的一名胎动境强者。 慧明在归元寺的二代弟子中,一直算是比较平庸的一个,就跟他的容貌一样,他的天赋不算优秀,实力不算最强,而他能成为归元寺二代弟子大师兄的原因,回许只是因为他入门时间够早,加上为了足够稳重罢了。 不过在今天,慧明做了一件最不稳重的事情,却又是作为归元寺大师兄,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慧明冲向了那名忍杀小队的胎动境强者,然后被那胎动境强者一刀贯胸而过。 他的实力和胎动境强者实在相差太远,这种实力的差距,不是光靠勇气可以弥补的,所以慧明这么冲上来,只是送死而已。 不过,慧明本来就是从上来送死的! 当锋利的武士刀刺入胸前的那一刻,慧明伸出了双手,抓住了坚硬的刀刃,扭头朝后方的师弟们微微一笑,口中轻诵经文: “……一毛一渧,一沙一尘,或毫发许,我渐度脱,使获大利……” 这一刻,这位归元寺最平庸的大师兄,宝相庄严,身上隐有佛光闪耀。 所有的归元寺弟子,看着他们的大师兄,尽皆面露悲戚之色。 因为他们的大师兄,此时所念的,是地藏菩萨本愿经,而这句经文后面的一句,则是: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当然,那句经文,也是一门法术。 大解化沙术。 只不过这门法术需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施展。 下一刻,慧明的身躯化为一片金光灿灿的尘沙,将那名胎动境强者的身体团团裹住。 所以慧明并不是死于这个胎动境强者的刀下,而在被杀死之前,自己点燃了所有的修为,肉身,精气,神魂,施展出了大解化沙术。 虽然他绝对无法抗衡一位胎动境强者,但是如果用生命为代价,还是能困住那胎动境强者一会的。 这就是慧明做的选择,用自己的生命,为其他人争取了一点时间。 这个选择一点都不稳重,但是很大师兄。 而慧明的做法,也启发了其他人。 于是又有几个人当先冲了出去。 冲出去的人,基本都是书院弟子。 要说热血,书院弟子绝不会输给其他人,四千年来,舍身取义之事,在书院弟子身上也是发生最多的。 杨鉴清自然是冲出去的书院弟子中的一人,他是书院的大师兄,这本来应该是他的责任,所以他冲出去的时候,甚至还喊了一句“我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师弟们,却没人听他的了。 另外,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被李至霞和木尧师徒两人,先后在脑门上拍了一掌,总归是受了一点轻伤,灵气的运转还有些滞碍,所以他居然被一名师弟抢了先,被那位师弟冲到了前面。 那位名叫梁文忠的师弟,抽出长剑,回头朝他爽朗一下,接着全身爆为了一团血雾,血雾之中有一团浩然气,钻进了剑身之内。 长剑剑气勃发,直刺忍杀小队中的另外一名胎动境强者。 那名胎动境强者,立马往后飞退。 这些七仙盟弟子,或许没有像忍杀小队这样,经过严苛的战斗训练,面对这样突发的状况,他们不知该用怎样有效的战术应对。 但是他们从来不缺勇气和果决。 大华有姜云这样的最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但也有慧明,梁文忠这样的英而烈之人。 因为慧明和梁文忠两人的舍身,让黑衣人中的两名胎动境强者无法 只是忍杀小队的实力,还是要强于七仙盟这边的,所以战斗还是以一种异常惨烈的方式开始了。 很快就又开始有人死亡,短短几分钟内,七仙盟这边就死了五人,忍杀小队那边死了三人。 如果这样的战斗持续下去,等到那两名胎动境脱身而出,那么七仙盟这边全军覆没的时间,不过是被稍稍延后一些而已。 这个时候,一阵暴雨般的子弹,洒向了那些黑衣人,身型雄伟如山的善已观四弟子邱旸,双手端着一架格林机枪炮,从侧方的山崖间冲了出来,特制的灵力子弹,瞬间夺走两名引气期忍杀小队成员的性命。 接着是一片如瀑般的剑光席卷而来,一名初识境在这剑瀑之下,仅仅坚持了五六秒的时间,就被斩为了无数碎块。 然后剑瀑之中,现出了长发红唇,英气逼人的芮剑翘的身影。 接着是安子春和桑立人两人并肩杀了进来。 安子春手中符纸乱飞。 桑立人身周水龙盘旋,问题是那条水龙是会喷火的。 而那名被梁文忠用生命祭奉的飞剑迫得连连后退的胎动境强者,背后则被突然飞来的宛如利刃般无数绿叶,阻断了退路。 木尧选择了直接对这名胎动境强者出手。 善已观的弟子,终于也赶到了这里。 只是他们的到来,暂时缓解了七仙盟的危险,却还是不能真正扭转整个战局。 特别是被慧明用大解化沙术困住的那个胎动境强者,身上的金沙还是飞速地消散,化为了点点微光,眼看就要脱困而出了。 一旦这名胎动境强者从大解化沙术下脱身而出,七仙盟弟子将再度陷入异常危险的局面中。 真正让战局改变的,是越空飞来的两件发宝。 随着师傅的一声呼唤,木尧高高跃起,接过了那个紫色玉盒,接着立刻祭出了清心铃。 八个石人道兵,轰地一下现出了三丈来高的身躯,将那个胎动境强者团团围住。 这八个石人道兵,或许无法杀死那个胎动境强者,但是此人也休想再从道兵大阵中脱困。 而在另一边,龙树瞪着血红的双眼,高举着金刚降魔杵,发疯一般冲向了那个刚从金沙中脱身出的忍杀小队胎动境强者。 龙树早就疯了。 当慧明念出那句经文的时候,龙树的眼中就只剩了悲伤和疯狂,然后他开始朝杀死慧明的胎动境强者冲去。 虽然慧明在事实上并不是那个胎动境强者杀死的,但龙树可不管这些,他只想杀了那家伙给师兄报仇。 可惜他冲不过去,因为他被一个初识境巅峰的黑衣人拦下了。 如果不是他的小金刚之身,他或许早就被那胎动境强者杀死了。 直到降魔金刚杵出现在他身边。 金刚降魔杵是一件性格很古怪的法宝,一般情况下,三木大师将这法宝扔过来,还真不一定能来到龙树身边。 但是金刚降魔杵这一次却很听话,不但来到了龙树的身边,而且任由只有引气境的龙树将它握在了手中。 然后龙树一杵挥出,将那名初识境修行者的脑袋砸得粉碎,接着举着降魔杵朝那被金沙困住的胎动境强者冲了过去。 一路之上,若是哪个黑衣人拦在他的身前,直接就是一杵砸下,将对方砸成一团肉泥。 而整个过程中,金刚杵同样非常配合。 这或许就是三木大师讲这件法宝扔给龙树而不是其他修为更高的弟子的原因。 远远看到势不可挡的龙树小和尚,木尧目光一闪,立刻也朝那边靠拢过去。 他决定先和那个小和尚联手,解决掉那个即将从金沙中脱困而出的黑衣人。 而正是木尧的这个决定,让这里的战局开始慢慢逆转了。 …… 采石场外的战斗,有了一些转机。 但是采石场内的战斗,却依然看不到任何希望。 虽然苏颉用五千年前青莲剑仙的一句诗,杀的宫本大石连退十步,狼狈不堪。 但这也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十步之后,诗文秘力消散,而苏颉的一番铿锵之言,却还是无法改变双方实力的对比。 宫本大石脸上闪过羞愤之色,被一个断了手臂的胎动境,逼得那么狼狈,对他来说自然是不可接受的奇耻大辱,如果被家族中其他人知道,那么不知道要承受怎么样的嘲笑和奚落。 当然,只要将这里的人杀光,就没有人会知道了。 他也看出苏颉刚才只是施展了某种秘法,而不是剑道修为真的有这么恐怖,此时已然无以为继。 宫本大石狞笑一声,然后缓缓将太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 这是他 刀身和刀鞘之间,发出岩石挤压般的摩擦声,让人闻之只觉心神摇曳,气血翻涌。 他们宫本家族的拔刀之术,有快慢之分。 快刀之术,宫本家族练成的人有不少。 但是慢刀之术,在他们这一代,能够真正练成的却是寥寥无几,而宫本大石就是其中之一。 雪白的刀身自刀鞘间慢慢抽出。 宫本大石脸上原本那些羞惭,愤怒,凶狠之色,此时也都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了岩石一般的平静。 这一刻,他所有的精气神都已经在刀中。 当到刀身出鞘之时,就是他挥出那雷霆万钧一刀的时刻。 今天一开始他确实太轻敌了,但现在他已经恢复了一位剑道强者该有的冷静和对对手的重视。 他要施展自己最强大的剑技,将眼前三人一并杀死! 此时,三木大师已然被刺穿心脏,虽然不算致命,但暂时也无再战之力。 苏颉早就被断了一臂,刚才又以青莲剑仙的诗文逼退了宫本大石十步。 那一句诗文可不是这么容易驾驭的,所以他现在其实也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再战。 能战的人,只剩下了李至霞一人。 当宫本大石抽刀的时候,特别是跟原先截然不同的这种抽刀之法,让李至霞更是察觉到了不对。 他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双手开始飞快地捏起了道诀。 震慑人心的抽刀之声,骤然静止。 太刀的刀尖,终于离开了刀鞘。 而几乎就在同时,李至霞猛然朝天高举双手。 晴空万里,一声霹雳。 霹雳之声,同样震慑人心。 然后九道粗如水桶的深紫色的天雷,自云层间凭空落下,准确无比的全部轰在宫本大石的头顶。 在宫本大石即将挥出他雷霆万钧的最强一刀时。 李至霞也施展出了他最强的道术雷霆万钧。 宫本大石口中发出一声大喝,一刀挥向了天雷。 下一刻,一团刺眼明亮至极的雷光,将宫本大石的身躯团团包围。 雷光之中,刀光纵横。 大概过了三四秒的时间之后,雷光消失了,刀光也消失了,现出了宫本大石的身形。 宫本大石双腿屈蹲,双手持刀高高举过头顶,浑身鲜血淋漓,但却依然站的稳如磐石,眼神也依然平静如磐石。 然后他咧嘴朝李至霞笑了一下。 “我已斩雷。” “下一刀,必斩你们三人!” 李至霞面沉似水,这个宫本大石的实力确实强悍至极,以自己如今堪比元婴境的实力,召唤来的九道天雷,居然也被他一刀斩灭了。 只是雷霆万钧已经是自己最强的道术了,连雷霆万钧也对付不了这个旭日国的元婴强者,那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自己还有什么手段可以使用? 难道自己三人今天真要死于这宫本大石的刀下? 问题是身死事小,无法阻止这些倭人炸毁蛇山,才是最严重最可怕的事情。 一时间,李至霞的心中涌起了无尽的焦虑和失望。 就在此时,他心中突有所感,猛然抬头望去。 然后李至霞看到了一个烟头。 一个飞在高空之上,云层之间的烟头。 烟头冒着微微的火光。 李至霞先是一怔,接着眼中闪过明悟之色,紧接着他大喊了一声。 “苏山长,可以了!” 第280章 雷火,碧血和天罗 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蹲在一片茂盛的草丛中。 中年男子有一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睛,下巴尖尖的,脑门也尖尖的,嘴唇上留着两撇稀疏的胡子,整个人的气质看去异常猥琐,身上穿的衣服上,还沾染着几块大大的油渍。 中年男子从草丛中伸出头,看着远处的采石场,看着此时正发生采石场前的那场惨烈的战斗,脸上不断闪过犹豫挣扎之色。 有那么几次,这个中年男子看去似乎想要起身冲出草丛。 但是最终,他没有出去。 而是慢慢地慢慢地,将头缩回了草丛中。 “反正我上去,也只是找死。” 这个名字叫做郝芝,身份是蛇山附近一家香油店老板的中年男子,如此低声嘀咕了一句,似是在为自己的选择做辩解。 而在离这处草丛不远处的大江之畔,同样也站着不少人,有的踮着脚尖,有人站在江边的长凳上,有人则直接爬上了树梢。 今天在大江两岸,有太多的荆城人,看到了他们原来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异事。 像龙一样的生物从江水中跃出。 然后又是巨大的钢铁怪物从水底下冒出。 在江面上踏浪而行的人。 晴天落下的天雷。 还有那边在打架的那些人,一个个飞来飞去,身上发着各种光,不是还会凭空出现水浪和火焰。 这些人是神仙吗? 世上难道真的有神仙吗? 当然,大部分的普通人,早已经吓得跑走了,但总有一些胆子大的留了下来,看着采石场那边以前只在剑侠话本小说中会出现的景象,又激动,又兴奋,有茫然,有无措。 他们看着热闹,却不知道这些“热闹”意味着什么。 只是在人群中,却还是有那么几个人,是很清楚采石场那边的战斗,到底意味着这么事情的。 这几个人躲在人群中,望着采石场的方向,目光闪烁,神情复杂,和躲在草丛中的那个中年男子一样,似乎在犹豫挣扎着什么,不过最终也都和草丛中的那个中年男子一眼,并没有真的越身而出。 他们交换了一下视线,互相摇了摇头,接着沉默地离开了这里。 …… 银乐城,五楼,一个宽敞奢华的房间内。 高卓高越兄弟两人,并肩站在打开的窗户前,同样沉默地看着远方。 身后,站着他们的四位弟子。 其实站在这里,既看不到蛇山,也看不到龟山。 只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眼睛看到,也很清楚此时正在发生什么。 他们已经“看”了很久很久了。 从江面上那艘潜艇浮起来的时候,高卓高越和他们的四名弟子就已经站在这里看了。 “师傅,我们就这么一直在这里看着吗?” 四名弟子中唯一的女子宋雅女,最先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如此低声问了一句。 “不然呢?” 高卓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宋雅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高越回过头,扫了自己的四名弟子一眼,接着用同样淡淡的语气说道: “这件事情,如果七仙盟自己解决地了,那么不用我们去做什么?” “如果连他们也解决不了,那么我们强出头也没意义,不过是去找死罢了。” “所以,我们只要看着就好。” 房间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一天,或者说是从昨天深夜开始,从谭延闓府邸中的那场战斗开始,荆城的修行者们,都意识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但是直到今天中午,那艘潜艇浮出江面之后,所有人才明白发生的“大事”到底有多大。 所以很多修行者都来到了现场,看着这件“大事”的发生。 只是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 “姐,你真的没什么想法?” 木楼之顶的露台上,南飞叼着一根烟卷,笑嘻嘻地问南梅道。 站在他们这里,却是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不远处的大江,以及大江两岸的龟蛇二山。 此时南飞就正眺望着大江,看着大江上那艘静止浮在江面上的潜艇。 有两艘挂着旭日国国旗的军舰,正在缓缓向那艘潜艇靠拢,军舰之上,可以清晰地看见舰炮的炮衣都已经揭开,炮口对准了大江两岸。 而在江岸边,也已经出现了不少荆城大华军队的士兵身影。 可惜,他们没有军舰,所以只能无奈地看着旭日国的军舰,以战斗巡航的姿态,在他们的大江上游弋。 南飞看着这一幕,脸上虽然依旧嬉皮笑脸着,但眼神中已经有很多不爽。 南梅却是没有望向大江,她面朝猪笼城寨方向而坐,手中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 旁边的小板凳上,一名西装革履的小老头,埋首专注地拉着二胡。 南梅听得也很专注,似乎没有听到南飞的问话。 老妇微闭着双眼,手指尖香烟已经燃烧了大半,但长长的烟灰却始终没有落地,从大江上吹来的微风,将她鬓间的白发吹乱了几丝。 南飞叹了口气,走到了自己姐姐的面前,认真地说道: “不过怎么说,当初我们来荆城的时候,李至霞帮了我们很多忙。” “我没想过要他当我的姐夫,但纯粹就算只是那几次援手之情,咱们总要还给人家。” 南梅终于睁开了眼睛,淡然地瞥了眼南飞,接着终于将手指间那能让强迫症发狂的烟灰,弹落在地。 “我们是修仙之人,除了自己仙途上的事,其他都是闲事。” “七仙盟他们自己喜欢喊着以天下苍生为已任,那么就他们自己去拼命好了,我们干嘛要去管闲事?” 说完之后,南梅优雅抬手抽了口烟,示意边上那身穿西装的小老头道: “小金,继续拉。” 说完之后,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而二胡声再次响了起来,弦声悠扬,弹的却是阳光三叠。 南飞叹了口气,苦着脸转身回到了露台围栏边,叼着烟卷,半个屁股坐在栏杆之上,晃荡着一只脚,怔怔看着远处的大江。 就在此时,整个天空突然亮了一下。 此时已然快要到下午三点,但烈日依然猛烈,天空一直很亮。 但是却突然又亮了几分。 南飞愕然抬首望去,却见蛇山方向的高空中,出现了一团巨大耀眼无比的火光,甚至烈日在那火光映照之下,都变得有些黯淡。 南飞张大了嘴巴,口中的烟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长大了嘴巴,看着那团明亮而熟悉的火光,用了两三秒的时间,才确认了自己并没有看错。 然后他终于想起了,昨夜那些善已观的弟子来找他们,说了李至霞出事之后,南梅看似随意地弹向夜空的那个烟头。 ……原来,老姐昨夜就已经出手了呢…… ……刚才还演地漠不关心的样子,呵呵…… 南飞嘿嘿笑着回头望去。 却见闭着眼睛的南梅,突然发出了几声剧烈的咳嗽,脸色也瞬间变苍白了许多。 南飞连忙从栏杆上跳下跑了过去。 老姐今天弄出来的场面有些大,可别伤了道基才好。 …… 李至霞仰头看着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空中的烟头。 烟头飘浮在云层间,距离他很远很远。 但李至霞依然看得很清楚,因为烟头上亮着微微的火光,一直都没有熄灭过。 然后许多前尘往事,如流水般在他心头瞬间淌过。 那些往事让他无比惘然。 ……如果今天自己可以不死,该不该去弥补一下那些遗憾?…… ……还有,她是什么时候把烟头扔上去的……刚才吗,还是说其实早就已经跟着自己了,只是因为自己一直藏身在太平定世钟楼,所以它没有找到自己…… ……她还是没听劝,还是这么爱抽烟…… 空中出现的烟头,让李至霞一时间有些神思不属,思绪杂乱而又漫无边际。 他很渴望自己能这么漫无边际地畅想下去,就像年轻的时候,和那烟头的主人呆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只是此时此地的处境,让李至霞不得不在走神了一刹那之后,立刻收束了心神。 然后他朝苏颉大喊了一声。 “苏山长,可以了!” 是的,时机已至,该是真正反击的时刻了! 苏颉听到李至霞的喊声,眼中异色一闪,接着毫不犹豫地对着宫本大石伸指一点,口中清喝一声。 “定!” 此时,宫本大石正脚往前一步,以上段斩的姿势,高举过头顶的太刀正要猛然劈下。 就在这一瞬间,苏颉的那一声“定”响了起来。 宫本大石的那柄太刀刀身之上,应声浮现出了一个血色流淌的大字。 那是一个“定”字。 宫本大石的脸上,蓦然出现了古怪至极的神情。 因为他发现,他想挥刀劈砍,但是却砍不下去了,他的刀好像动不了了,紧接着他又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都动不了了。 看着那个浮现在剑身之上的大华字,宫本大石眼中射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他当然认识这个字。 事实上,很多旭日国人都认识大华字,因为旭日国的文字本来就脱胎于大华文字。 问题是为什么自己的太刀刀身上,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定”字? 宫本大石也知道书院最强大的攻击手段,就是字秘术,但是这老头是什么时候,在自己的刀身上,写下了这么一个字的? 而就在宫本大石身躯僵直难动之时,李至霞再次开始飞速捏起了雷霆万钧的道诀。 苏颉是什么时候在宫本大石的刀上写下一个“定”字的? 关于这个答案,宫本大石不知道,但是李至霞是知道的,三木大师也知道。 那个字,是在宫本大石砍下苏颉手臂之前,就已经写下了。 当时苏颉从地上捡起被宫本大石砍飞的浩然剑时,他用手指在自己身上飞快地划了几下,那个时候苏颉就已经写下了这个“定”字。 这个字,不是写在身上,而是写在他的血液中。 岳澜书院的字秘术,力量不仅可以用灵气引动,同样还可以用自己的鲜血引动。 就像是在苏颉捡起浩然剑,写下那个“定”的时候,他的弟子梁文忠,也几乎同时自爆身躯,用鲜血驱动长剑刺向那个自己无法战胜的敌人。 这种法门,名字叫做碧血照丹青。 儒门修行者,体内都有一点碧血,往日用浩然气养出来的碧血,就相当于道门修行者的炁精,佛门修行者的莲心。 而后,苏颉开始以言辞挑衅激怒宫本大石,这是他的性格脾气使然,也是为了引宫本大石对他出刀。 宫本大石果然对他出刀了。 于是那个“定”字,就通过苏颉的鲜血,悄然浸入了宫本大石的太刀中。 对付宫本大石的谋划,在李至霞,三木大师,苏颉三人多年的默契之间,早已开始悄然布局。 李至霞和三木大师都知道苏颉说那些话的深意,但他们都没有阻止。 因为这一战,他们本来就准备以命相搏。 于是苏颉以碧血写的“定”字,在宫本大石的刀身上隐匿了下来,等待合适的时机爆发。 可能李至霞等人永远等不到这个机会,可能他们一开始就被杀死了。 但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 而当看到天空上的那个烟头之时,李至霞知道机会来了。 因为她也出手了。 于是他断然让苏颉引发了那个字的力量。 而用灵气引动的字秘术,和用自己的碧血引动的字秘术,威力自然是截然不同的。 就算是宫本大石这样的元婴境大能,也被这个“定”字定住了刀,也定住了身。 虽然,可能这个字依然定不了宫本大石太久,事实上也不可能太久。 因为宫本大石在震惊了那么一瞬间,就立刻恢复了冷静,然后他的头顶之上,有一道虚影开始出现。 容貌和宫本大石一模一样的虚影。 苏颉用碧血写的字,定得住宫本大石的刀,定的住宫本大石的肉身,却定不住宫本大石的元婴。 不过有这么一瞬间的时间就够了。 在宫本大石被定住的一刹那,李至霞已经再次双手朝天高举,施展出了雷霆万钧道术。 而在高空之上,当李至霞的双手刚刚举起来的时候,那个晃晃悠悠飘浮着的烟头,似有感应,骤然爆开了。 那一刻,烈日都为之黯淡无光。 明亮热烈的火团在高空中迅速扩大,火团之中,隐隐传出凤鸣般的清音。 然后上方九道紫色天雷落了下来,从火团中穿过。 烈火雷光瞬间纠缠在了一起。 雷助火势,火助雷威。 雷霆万钧道术,看去威势不知提升了多少倍。 红紫两色交缠的雷火,自空中落下,精准无比地轰在了宫本大石的头顶。 此时宫本大石的元婴刚刚现身,正伸手朝那柄太刀抓去,却是再来不及以刀斩天雷雷。 紫红两色的雷火,瞬间将其淹没。 雷火之中,传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 然后浑身被雷火包裹的宫本大石,似乎想要纵身往山洞里面逃去。 被他刺穿心脏后,重伤跌坐在地的三木大师,此刻也终于出手了。 三木大师的手中,掷出了一张金光闪闪的小网。 那是天罗地网中的“天罗”。 归元寺的镇寺之宝天罗地网本来就是两张罗网,其中的“地网”昨夜已经毁在束观的牛耳尖刀之下,不过天罗还是完好无损的。 金色小网飞到了宫本大石的头顶,蓦然变大,然后将宫本大石的团团罩住。 天罗地网,对元婴境大能同样有困缚之效,如果宫本大石此时还能出刀,或许这张“天罗”困不住他多久。 但现在宫本大石哪里还能够出刀。 他并不是专门淬炼体魄的修行者,有刀在手,天罗困不住他,天雷也能斩灭。 但是并不意味着他的肉身能够直接承受天雷的轰击,更别说此时威力不知提升了多少的紫红雷火。 至于元婴,天雷本来就是元婴之类魂体的天然克星。 所以,当宫本大石被天罗罩住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死定了! 天罗之中,响起一阵阵的哀嚎声。 不久之前,那个嚣张霸气之极,也坚硬冷酷至极的宫本大石,此时发出的声音,却像是一只害怕而绝望的野兽。 哀嚎声渐渐低了下去,终至不复可稳。 然后紫红色雷火也渐渐熄灭。 天罗之中,只留下了一堆灰烬。 这一日,旭日国黑龙会八大供奉之一,剑道豪雄宫本大石,被荆城七仙盟李至霞,三木大师,苏颉三人联手杀于蛇山之下,尸骨无存。 第281章 无题 一头接一头的异物,从麻生大人手中折扇内出现。 有长发飘飘却无面的白衣女子,有背上长着六只翅膀的绿色的长蛇,有手中提着灯笼的瘦骨嶙峋的老者……甚是有你根本不知该怎么形容,就像一团肉乎乎黏稠的巨大肉团一般的怪东西。 这些都是麻生大人所能够御使的式神,数量足有十几个之多,至于实力则是有高有低。 有几个强大的式神,身上涌动的气势堪比胎动境强者,有的则是气息微弱,连引气初期的修行者都比不上。 不过此时麻生大人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一股脑地将养在自己白灵桧扇中的式神全部召唤了出来。 不能再让那个大华小子如此不停射箭了! 他的元婴虽然强大,但是这铁箭之上蕴藏地力量也极为恐怖,他不知道自己的元婴还能接几箭。 麻生大人手中的白灵桧扇朝着束观一指,那十几个式神立刻朝束观涌了过来。 有的飘飞而来,有的纵跃而来,有的奔跑而来,有的则是蠕动而来。 比如那个看去像是一大块不规则肉团的怪东西,丑陋身躯在地上一伸一缩地蠕动爬行着,但是它得速度反倒是最快的,几乎眨眼间就来到了束观的身前,然后这肉团猛然立起,身躯像是面团被擀平般伸展开,接着似是想要把束观整个身躯包裹进去一般。 那猩红的血肉之间,散发着让人闻之欲呕的臭味,同时还有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勃发而出。 这个“肉块”恶心归恶心,丑陋归丑陋,但是看去实力绝对是所有式神中最强的几个,甚至比刚才的大头童子都要强一些。 束观强忍着恶心,一手持着牛角巨弓,另一只手手腕一翻,牛耳尖刀出现在了手掌间,猛然向前一挥。 锋利的刀刃自猩红的肉块上划过,肉块从中裂为了两半,一股如墨般的浓汁从里面喷洒了出来。 以束观目前肉身的敏捷和反应速度,他是有能力躲避过这滩墨汁般的东西的。 但是他如果躲避的话,就不能再无缝衔接般地射出 而不能及时射出 束观现在和清楚,自己这个元婴境大能之间战斗的关键,就在那个引爆器。 利用对方担心引爆器被自己破坏这一点,死死拖住那个元婴,自己才有取胜的机会。 否则如果自己和对方纯粹比拼道术修为的话,是没有任何取胜可能的。 不错,自己是有牛角巨弓和牛耳尖刀。 但目前看来,牛角巨弓已经无法对这元婴境大能造成致命威胁。 牛耳尖刀或许可以,但首先你得能砍中对方,连近身都近不了,你的刀再锋利也没有用。 所以绝对不能让那个元婴缓过劲来,如果元婴缓过劲来,对自己施展其他道术的话,那自己今天就没有任何取胜机了。 束观咬了咬牙,强任由那墨汁般的浓液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东西再怎么厉害,总不可能强过龙血…… 他强忍着恶心,飞速地又抽了一支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墨汁喷洒在了身上,全身像是被无数只蚊虫叮咬一般,传来麻麻痒痒还有些微痛的感觉。 还好,算是可以忍受。 当然,如果不是他的肌肤沐浴过龙血,或许此刻已经肌肤尽裂了。 束观保持着手臂的稳定,射出了 此时麻生大人的那个元婴,一手接着一支箭,两足夹着一支箭,口中咬着一支箭,左边肩头上还插着一支箭。 是的,束观的 而当 箭间狠狠地钻进了元婴的肩头,可以看见元婴的肩头处瞬间亮起了一团光芒,然后铁箭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在深入元婴体内五六分之后,终于停止不动。 这是麻生在燃烧自己的元婴魂力,强行控制住了铁箭。 只是这样的做法,对他元婴的力量自然是损耗极大的。 所以束观才会连续不断地射箭。 而当束观刚射出 这是一个长发披肩,身穿白裙,无脸无面的女主般的异物,如幽灵般飘飞到了束观的身前,只比刚才那个大肉块慢上么一瞬。 不过速度快不代表实力就一定前。 这无脸无面的女子,身上的气息就比刚才那个肉块要弱上很多,大概相当于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 束观没有理她,直接闪电般抽出了 那无面女子长发飘扬,两只手掌朝束观脸上抓来,她的指甲又尖又长,闪着幽亮的光芒。 束观依然没有理她,搭箭之后,离开开弓。 无面女子的指甲的尖部,距离束观的面门只剩下了二三厘米的距离了。 这个时候,束观体内的灵力才怒涛般运转起来。 然后地面上陡然冒出了一根尖锐至极的巨大石笋,直接刺穿了这无面女子的身体。 无面女子明明没有嘴,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然后身子软软地趴在了石笋之上。 控土术! 最基本的五行术法。 这一次束观没有用牛耳尖刀,因为取出牛耳尖刀,再挥刀斩杀,会浪费一两秒的时间。 所以这一次,束观是纯粹依靠自己的实力,秒杀了一个相当于初识境修行者的式神。 是的,就算不依靠老瘸子留给他的那些礼物,如今的束观自己本身的实力,也已经是非常强大了。 就像刚才施展的控土术。 任何道术到了束观的手中,都会展现出它原本几个会元之前的威力。 而且现在束观的经脉比正常的修行者要宽厚许多倍,体内的灵力雄浑程度更是几乎达到了了初识境巅峰的程度。 最重要的是,他的灵力是异变过的,当初他走火入魔的时候,蓄积的炁精最终全部都转化为了灵力。 还有最后一点,束观的蛮余劲,如今已经算是彻底修成了。 在如此宽厚的经脉内,用莽余劲这样的专门的的斗战法门,推动那变异过的浑厚灵力,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结果就是束观用一门最基础的五行术法,秒杀了一名初识境修行者。 而这最基础的控土术,在束观手中施展出来,竟然已经有了些其他初识境修行者,施展地仙法时得威力。 不过此时束观可没有余暇去惊叹自己暴涨的实力。 他一边用控土术杀了那无面女子,一边同时已经射出了 然后又有三个式神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一次,束观不得不再从拿出了牛耳尖刀,因为那三个式神中,有两个身上的气息堪比胎动境强者。 但是就算如此,束观照样不准备减缓自己射箭的速度。 束观鼻间一声轻“嗯”,身边的三个式神同时身躯一震,动作停滞了那么一下。 天音降魔功可不仅仅是只能针对魂体的。 然后抬起一只脚,勾住了牛角巨弓,单手取箭,单手扣弦,然后一手一足张弓射箭。 这是 而与此同时,他的另一手已经取出了牛耳尖刀,一刀砍下了那个提灯老者的脑袋。 已经修炼了一年多的斗战术,束观不管是对于自己灵力还是肉身的控制,都已经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所以能够轻松做出这种杂耍般的动作。 而束观刚抗下提灯老者的脑袋,另外一条背生六翅的绿色长蛇,已经顺势缠上了他持刀的手臂,一对獠牙恶狠狠朝他手腕间咬来。 这也是一个胎动境的式神,天音降魔功只是让它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就立刻恢复了过来。 绿蛇的獠牙之上,滴着透明的液体,不用说必然蕴有剧毒。 但束观依然没有停止射箭,再次单手取箭,扣弦,张弓,射出了 绝不能给那个元婴有任何喘息之机。 而与此同时,他被绿色长蛇缠住的手腕一抖,将牛耳尖刀朝上一掷,然后猛然握拳空挥。 这一拳,是大师兄要求他练了很久的那剥香蕉的一拳。 全身的劲力爆发于一瞬。 紧缠着他手臂的蛇躯在巨大的震力之下,骤然松开。 此时牛耳尖刀也落了下来。 束观一把握住刀柄,顺势收回手臂,l刀锋自绿蛇蛇躯上划过,绿蛇断为几截掉落在地。 这一边杀蛇的动作同样行云流水,毫无滞碍。 而在提灯老者和背生六翅的绿蛇死了之后,剩下的式神中,就再没有胎动境实力的强者了。 束观的压力骤减。 十几秒后,所有的式神都倒在了束观的身边。 事实上,麻生大人召唤出来的这些式神,实力绝不会比荆城七仙盟任何一个宗门弱了,但却被束观在几分钟之内全部杀光了。 束观射出了最后一支箭,接着将牛角巨弓一扔,持着牛耳尖刀朝麻生大人冲了过去。 此时麻生大人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难看。 他也已经猜出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肯定是樱子公主提及过的那个束观,七仙盟的“仙种”之一。 樱子公主也说过这个束观的实力很强,并且要求他们一旦遇到此人的话,务必要将此人击杀,甚至优先等级仅次于炸毁龟蛇二山。 看得出来,樱子公主真的很重视这个年轻人。 但她还是错了。 樱子公主还是小看了这个束观,料错了这个年轻人的实力。 如果早知道这个“仙种”到底实力已经达到这种程度的话,那么这次行动就会更加慎重一些,至少不会让自己一个人来这里。 七仙盟的“仙种”计划,原来已经进行到这种程度了吗? 如果这样的年轻人再多几个,那么几百年之后,不!只要百年左右的时间,七仙盟的实力就会有天翻地覆般的改变。 当然,这些念头只是在麻生的脑中一闪而逝。 他现在在担心的,是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 所以麻生的脸色才会这么难看。 因为他不是宫本大石,他是阴阳师,而且是主修的道途,就是豢养召唤式神,所以在没有了式神之后,麻生本身的实力,还怎么不怎么样! 另外更严重的事情是,因为料错了这个束观的实力,他们的计划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变数,现在能不能炸毁贵龟蛇二山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麻生看了看依然被自己元婴护在身后的引爆器。 元婴的身上插满了铁箭,看似牢牢护住了那个无比重要的引爆器。 但同时,这个元婴其实也是被这些铁箭给定住了。 甚至此刻他的元婴要想放开这些铁箭,其实也已经办不到了。 麻生犹豫了一下。 不是在犹豫自己该不该逃跑的问题。 他根本就不敢逃,如果这么逃了,他回去的下场,绝对比死掉还要凄惨百倍。 麻生在犹豫的事情是,此时此刻引爆器依然还算他在他得掌控之中,他依然有能力引爆早已埋在山中的炸药。 问题是龟蛇二山必须同时引爆,否则只引爆了一座山,另外一个妖仙必然会觉醒,那另外一座山就根本没机会炸掉了。 只炸掉一座山,大华的气运不会倾泻地那么彻底,这个任务完成地那么完美。 而他却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其实麻生也就是犹豫了这么一瞬间。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犹豫了。 因为束观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 麻生那张涂满脂粉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慌乱之色。 然后他抬手一指,指间涌出一团黑雾,朝束观笼罩而去。 虽然他主修的式神召唤,但是其他法术也是会一些的。 只可惜,此时他的元婴已经被定住了,在没有通过元婴施展法术的情况下,法术的威力难免会下降很多,甚至只相当于胎动境巅峰修行者施展法术的威力。 所以束观抬手一挥,牛耳尖刀轻松就划散了黑雾,冲到了麻生的身前,锋利的刀刃刺向了这个旭日国元婴大能的咽喉。 上火,牙齿痛的嘴都合不拢,这一章本来有些好东西的,但实在写不出来了,连章节名都写不出来了。 不过事情是讲速清楚了。 第282章 消失的滴答声 江面之上,潜艇保持浮潜的姿态。 源樱子和此次来荆城的最后一名元婴大能猿飞之介,两人站在潜艇之上,凝视着蛇山下的那些战斗。 一开始的时候,源樱子脸上的神情是恬淡而闲适的,像是在郊游的时候,看到了一处还算不错的风景,抱以细细欣赏的悠闲。 当然,更像是看一场戏。 而这场戏就是她自己导演的。 看着历时两年,费了自己无数心血精力筹划推行的这场惊天大戏,即将迎来它最高潮的部分,源樱子有些骄傲。 只是不久之后,她那对很好看的细眉,微微蹙了起来。 看着天上的雷光还有烈火,她发现自己本以为没有任何瑕疵的计划,还是少算了一些事情。 比如荆城的那些野修。 其实对于那些野修,源樱子事先也是下过一番功夫研究这些人的。 最终她认为这些野修绝不会对她的计划造成什么妨碍。 一个是那些野修的实力还不够。 另一个是她认为那些野修没人敢插手这件事情。 事实上,今天确实也几乎没有野修敢站出来面对她们黑龙会,可惜终究出了一个例外。 而且还是最强的那一个。 而且,源樱子发现自己似乎还是低估了那个来历神秘,自己至今都没有探查出身份的女子的实力。 特别是那女子和李至霞联手之后,居然真的拥有了对抗元婴境大能的实力。 不过,源樱子也仅仅是微微蹙了下眉而已。 发生的意外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在她的计划中,本来就有针对这些意外的应对办法。 否则本来两名元婴境大能,已经足以保证计划的顺利实施了,但源樱子还是要求国内给她派来了三位黑龙会供奉,就是为了消灭掉任何这种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因为加上她自己,如今她们黑龙会在荆城,足有四位元婴之上的强者。 有这样绝对强大的力量作为保证,她们这次荆城特别行动,又怎么可能会失败。 所以源樱子在微微皱了下眉之后,并没有什么进退失据的慌张。 “公主殿下,我去解决掉他们吧!” 此时,身后传来猿飞之介那充满自信的声音。 此次来荆城的这三位黑龙会的供奉,如果说境界修为的话,三人不分上下,但要说战斗和杀人的手段,却绝对要以这位出身忍流猿飞家族的猿飞之介为首。 对于这一点,就算骄傲如宫本大石,也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所以就算见到了那雷火道术的威力,猿飞之介的语气间依然充满了自信。 “不,猿飞大人,你去龟山那边看看,这边我自己亲自去解决。” 源樱子却是摇了摇头,做出了决定。 龟山那边虽然没什么动静,她也不认为麻生会输给那个束观。 毕竟那个束观再天才,也只是初识境而已。 但是蛇山这边发生的意外,也让源樱子产生了一些警意,所以她准备亲自出手了。 这次行动,事关帝国接下来百年的气运,以及自己和她的竞争胜负,所以绝不能真的出意外。 …… 牛耳尖刀从麻生的喉咙间划过。 看似轻轻的一挥,实则爆发了束观所有的灵力还有肉身的力量。速度用迅疾如电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并没有什么肉身战斗能力的麻生,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躲避或者反击,所以只能捂着自已鲜血喷溅的咽喉,缓缓朝后倒了下去,眼中有猝不及防的惊惧,迷惘和绝望。 他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今天会死在这里。 而束观却依然没有收手,他踏前一步,牛耳尖刀又是狠狠捅进了麻生的胸前,在迅速地扭了几下,绞碎了麻生的心脏。 要知道很多对于普通人来说致命的伤害,在修行者的身上却并不一定致命,特别是,像麻生这样境界已经达到了元婴境的修行者,就算束观明明感知到对方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在麻生的心脏上又扎了几刀,保证对方死透透。 而且,光杀了麻生的肉身还不够。 束观从麻生的尸体上抽出了牛耳尖刀,接着一扭身,牛耳尖刀就朝旁边那个和麻生长得一模一样的半实体一般的元婴砍了过去。 元婴很强大,但是再强大的元婴,只有修行者还在元婴境中,元婴就不可能离开修行者的肉身而独立存在。 想麻生刚才这样让元婴暂时离体是可以的,但是长久脱离肉身的话,元婴会受到无法修复的损害。 至于如果修行者死了,那么他的元婴不久之后必然会消散。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尽早干掉麻生的元婴,总是尽早干掉会比较好。 所以束观在杀了麻生之后,转身一刀就削向了身上插满铁箭的原因。 牛耳尖刀,可斩实,亦可斩虚。 锋利的刀刃轻微而急速地震颤着,从麻生元婴的身躯上划过,手腕间传来的感觉,就像是在水中游泳时感受到的阻力相差不多。 麻生元婴的脸上,现出了痛苦至极的神情,张大了嘴,却没有声音发出。 麻生只是元婴初期的境界,他的元婴其实还只是一个雏形,就像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很多能力都还没有成长起来,比如像发出声音之类的能力。 否则如果让元婴来吟诵道诀施展道术的话,道术的威力会有很大的提升。 而此时束观的牛耳尖刀从麻生元婴的身上一刀斩过,麻生元婴的身躯肉眼可见地变淡了一些。 看来牛耳尖刀确实可以伤害到修行者的元婴。 束观沉默地开始在麻生元婴的身躯上飞速连斩。 麻生元婴的面孔痛苦至极地扭曲着,然后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大约在斩了十几刀之后,元婴的身躯终于彻底地被他斩灭了。 束观一手收起了牛耳尖刀,另一只手伸掌一摊,二十支铁箭尽数回到了他的手掌间。 然后,他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以前因为他道术的强大的威力,还有老瘸子留给他的这些礼物,所以他以前的战斗,几乎都是秒杀敌人的。 但是对麻生这一战,是他自修行以来进行的耗时最久,最麻烦也是最困难的一战。 而且其间还有取巧的成分。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总归是杀死了一名真正的元婴境大能,也让束观对自己如今实力的极限,有了清楚的认知。 如果不是靠着那个引爆器,牵制住了对方的元婴,双方公平战斗的话,他肯定无法战胜这个什么麻生大人。 当然,像麻生这种等级的元婴境,要杀死自己恐怕也绝不容易。 在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束观弯腰从地上,将那个帮了他大忙的引爆器捡了起来。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上面有一个红色的按钮,有一个计时器,计时器滴滴答答地响着,代表下午三点的那个红色刻度上,被标准成了红色,而一根指针正缓慢地接近着那个刻度,已经离得很近很近了。 束观刚才在洞穴外面听着麻生和姜云交谈的时候,听他们说过,他们将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引爆这里的炸药。 当然现在就算指针走到下午三点,炸药也不会被引爆了。 另外铁盒长还连着许多条引线,引线长长地伸向了那些木箱。 刚才束观一直射箭企图毁掉这个引爆器。 但是现在他却有些犹豫,因为这东西虽然很原始,但也很精密,他怕自己随便乱破坏,反倒会不小心把炸药给引爆了。 束观沉思了一下,决定还是让四师兄来拆除这东西吧,毕竟现在情况跟刚才不同,已经没有那么紧急了。 束观将引爆器放回了地上,接着转身朝那个至今都没有动过,一直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大胖子走去。 终于有时间来处理这个家伙了。 束观走到了姜云的身前。 姜云用一种无比畏惧的眼神看着束观,在那浓浓的畏惧中,还夹杂着许多的震惊和后悔。 因为他刚才亲眼目睹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战斗。 在被束观用桃木剑顶住咽喉的时候,姜云虽然很害怕,但却也没到绝望的程度,因为他觉得只要麻生大人杀了这个小子,自然能将他解救出来。 然后没想到的是,最后被杀掉的人,居然是麻生大人。 那样强大的一位元婴境大能,居然被一个刚刚初识境的年轻人杀掉了,这件事情几乎完全颠覆了他以前所有的修行常识。 姜云像是看着一个恐怖至极的怪物般看着束观。 如果早知道这个年轻人真正的实力有这么可怕,如果早知道有一天他要单独面对这个年轻人,那么他绝不会接受当初的那个任务。 这一刻的姜云的心情,在绝望的深渊里被悔恨不停地吞噬着。 束观淡淡地看着身前的胖子,没有取下那柄盯顶着姜云咽喉的桃木剑,看了许久。 然后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再淡淡地说道: “走马门的那些秘册在哪里?” 姜云似乎怔了一下,却是没有说话。 下一刻,洞穴中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啪”声。 姜云那白胖如面团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束观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掌,再淡然地问了一句。 “我再问一遍,走马门的那些秘册在哪里?” 姜云还是没有说话。 于是束观有又一个巴掌重重甩在了姜云的脸上。 巴掌声依然清脆而又响亮。 这一次,姜云被扇下来了两颗牙齿。 “走马门的那些秘册在哪里?” 束观继续问道。 姜云还是没有说话。 于是束观开始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扇着姜云的嘴巴。 “要么我就这么打死你,要么你告诉我你们走马门的那些道术秘册在哪里。” 一边扇着,束观一边淡然无比地说着,只是这种淡然,尤显冷酷。 而当他扇到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硬气的人,否则也不会给旭日国人去当狗。 “束兄弟,我告诉你那些秘册藏在哪里的话,你能不能饶了我。” 此时姜云的脸庞,已经肿胀如猪头,虽然他原本就很胖,但更真正的猪头比起来,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但是现在被束观连续扇了这么多个巴掌之后,那些差距已经没有了。 而且他的牙齿也基本都被束观扇没了,满嘴血污,此时说话不但很艰难,而且还很是含糊不清。 束观停了下来,低头似乎沉思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道: “可以,虽然你曾经想害死我,但我总归没有死,如果你把走马门那些道术秘册交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束兄弟,你能保证吗?” 姜云又问了一句。 “你没资格要求我保证什么。” 束观哑然失笑般道: “但是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七仙盟的行事风格,我们七仙盟的弟子行事,向来说到做到。” 已经被束观的巴掌扇的晕头转向的那姜云,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连忙说道: “束兄弟,我自然相信您,那些秘册我藏在郢城区的一个地方,因为那些旭日国人也一直要求我把走马门的道术秘册献给他们,不过我一直谎称我们走马门的道术秘册,都还在我师傅那里。” “如果真给他们了,他们哪里还会再重视我,所以我特意暗中买了一间房子,将一些重要的东西都藏在那里……” “什么地方?” 束观懒得听姜云啰嗦,再次不耐烦地打断姜云话语,漠然问道。 姜云连忙说了一个地址。 束观盯着他的眼睛,冷冷说道: “你应该很清楚,我现在就可以带着你去那里看看,所以如果你说在骗我的话,你不会有 “不敢,不敢,我绝不敢骗束兄弟您。” “不要叫我束兄弟,虽然我曾经把你当做过朋友。” “好好好,束先生,秘册所藏之处的地址,我已经告诉您了,您现在能放了我了吗?” 姜云嘴中不停流着血,脸肿如猪,却依然挤出了一个笑容哀求束观道。 束观看着他,平静地摇了摇头道: “放了你?” “你师傅明老先生临死前拜托过我,要我帮他清理门户,而我已经答应了,刚才我说过了,我们七仙盟弟子答应别人的事,肯定说到做到的。” “所以我必须要杀了你!” 束观说的很平静,但是那平静之中,蕴含着无尽的怒火和杀机。 秘册的藏匿之处他已经知道了,那就没有必要掩藏自己的杀意了。 束观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姜云绝对不敢说谎。 姜云怔怔地看着他,接着异常愤怒的叫喊道: “你骗我!” 束观顿时笑了起来。 “你不也骗过我吗?”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束观的笑容骤然收敛,心头微微一跳。 因为他注意到,就在刚才这一刻,洞穴中有某种一直在响着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那是那个引爆器上计时器的滴答声,似乎突然静止了。 接着身后有传来一声咔哒异响。 束观霍然回首,面色顿时大变。 …… 猿飞之介一身黑衣,身形迅捷如电的飞掠进了采石场,在阳光之下,他整个人看去依然淡得如同一个虚影,似有若无。 他飞掠过采石场中空旷的场地,飞掠进了山洞之中。 只是在掠进山洞之后,他突然停下了身形。 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猿飞之介皱了皱眉,接着缓步朝山洞深处走去,同时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山洞中变得越发虚淡,仿佛整个人都要完全融入到了黑暗中。 不久之后,猿飞之介就清楚了那浓重血腥味的来源。 因为他看到山洞中倒着很多尸体,身穿黑衣的他们旭日国人的尸体。 猿飞之介知道这些人都是原先被派来布置炸药引爆事宜的。 但是现在这些人全部被杀死了。 是那个七仙盟的束观杀的吗? 猿飞之介如此想着,快步朝那些尸体接近,想要看看这些人的具体死因。 只是没走几步,他突然闪电般后退,足足退了十余米,方才止住身形,无比警惕地盯着刚才所经之处的某个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有些不确定般喝了一句。 “什么人!” 第283章 “什么人!” 猿飞之介惊疑不定地盯着前方某处黑暗,喝问了一句。 那里看去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更别说是人了。 但是作为旭日国忍流中的一位宗师,他最擅长的就是刺杀,隐匿,潜伏,很多时候,他的目标被他隐匿接近刺杀而死,至死都不会察觉到他的存在。 所以猿飞之介很清楚,有些东西你的眼睛看不见,不代表真的没有。 特别是他本来就是修行隐杀之道的元婴境大能,对于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灵觉本来就异常敏锐。 而在刚才,在那处看似空荡荡的黑暗中,他感知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机。 或许自己再前进一步,那缕杀机就会彻底爆发出来吧。 但是那缕杀机,真的隐匿地很好很好啊,若非是自己,恐怕连元婴巅峰的修行者,都无法察觉到吧。 猿飞之介质问的声音,在狭窄而幽深的洞道中回荡,只是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周围一片寂静。 只是某一刻,猿飞之介突然又是一个闪身,同时他手中的多了一柄连着铁链的锁镰刀,朝着自己刚才所站之处的侧后方挥斩而去。 所有的动作,猿飞之介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动作有着一种完美的协调感,给人视觉上又充满了爆发力。 只是锁镰刀划过原先侧后方的空气,什么也没有发生。 猿飞之介的脸上却没有露出轻松之色,反倒变得更加凝重了一些。 因为刚才他明确感应到了那缕杀机再次靠近了他,猿飞之介相信自己的感知绝不会出错。 可是他一刀空挥,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那个人的敏捷和速度,完全不弱于他。 要知道刚才他那一刀的速度,就算是宫本大石在这里也无法避开,最多是举刀硬挡。 所以他现在面对的,同样是一个元婴之伤的强大敌人。 猿飞之介的眼中露出了警惕之色。 紧接着,他开始迅速往山洞之外退去。 这里,不是最适合这场战斗的战场。 其实这种狭小的空间,本来是最适合他这种擅长潜伏刺杀的忍者发挥的,但如果对手也是同一种类型的修行者的话,那么这里就是最糟糕的战场了。 猿飞之介是一位无比冷静强大的忍者,绝不会在这样的战场,跟一个实力和他相差不多,却已经占了先机的对手战斗。 眼看就要靠近山洞口了,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偷袭,但猿飞之介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在距离山洞口十来米的时候,猿飞之介突然毫无征召的抬手掷出了一枚七寸来长的手里剑。 手里剑宛如一道闪电,朝山洞外直飞而去。 和锁镰刀一样,这些都是他们忍者最强大的忍器。 只不过,其实猿飞之介并没有感知到山洞口出有什么不对。 但是他很清楚那个隐身在黑暗中中的敌人,绝不会这么轻松放他离开。 而要伏击他的话,狭窄的山洞口就是最好的刺杀地点。 如果是自己,自己肯定也会这么做。 所以作为这种战斗方式的资深强者,猿飞之介直接扔出了一枚手里剑试探。 没想到似乎真的被他料对了。 当他毫无征兆掷出的手里剑,在飞近山洞洞口的时候,山洞口处的空气突然诡异地轻微波动了一下。 那种波动普通人自然看不出来,但自然瞒不过猿飞之介的眼睛。 果然,自己预料地没错! 然后只听“噗”地一声。 手里剑似乎刺中了什么东西。 猿飞之介心中一喜,如果真的能刺中那个隐身的敌人,那么这场战斗的主动权,就会来到他的手中。 然后只见那枚手里剑,剑尖上穿着一件东西,扎在了洞口旁坚硬的石壁上。 剑尖上串着的,是一个包子。 一个吃了一半的包子。 此时依然散发着微微的余热,以及淡淡的肉香味。 也就是说,刚才这个隐身的敌人,正站在山洞口,一边等着伏击他,一边还颇有余暇地吃着包子。 猿飞之介的心中涌起一缕被羞辱般的怒火。 不过他立马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强大的忍者绝不会让情绪影响到自己的战斗。 这是他们经过无数次堪比地狱般的极限训练换来的,他们的眼中只有完成任务或者任务失败,至于胜负,生死都不放在他们的心上,跟那些喜欢自以为是,胜负欲旺盛到底的武士完全不同。 猿飞之介迅速恢复了冷静,然后他继续朝山洞之口飞掠而去,似乎是准备直接闯出去。 然而就在接近山洞口五米之处的时候,猿飞之介突然一个空中折身,迎面冲向了山洞旁边的洞壁。 猿飞之介的身影消失在洞壁之内,下一刻,出现在山洞之外。 这种术法,很像善已观的穿墙术。 但事实上却并不是是穿墙术,而是旭日国忍流中的土遁之法。 当然,这土遁之法和穿墙术在源流上有什么纠葛,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毕竟五千年前,根本没有旭日国那什么神道教,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修行之法,最初都起源于大华所在的这片大地。 而虽然似乎被人家小视了,但猿飞之介没有任何直接和对方较量的意思,他选择先让自己处在更安全的环境之中。 而从山洞内脱身之后的一刹那,猿飞之介手中的锁镰刀就开始疯狂旋转起来,在他身周三米之内,被锁镰刀的刀影护卫地密不透风,那个隐身之人要想再无声无息地靠近他,却是不可能了。 这也是猿飞之介如此急迫从山洞内离开的原因。 在山洞那狭窄的洞道内,他很多忍术都无法施展。 在甩动锁镰刀的铁链,将自己身周团团护住之后,猿飞之介的神猴情终于恢复了彻底的冷静,他的视线在周围缓缓扫视着,想要发现那个隐身之人的行迹。 只不过,猿飞之介的内心深处,此刻也有些疑惑。 那就是自己刚才掷出的手里剑,明明已经击中了那个隐身之人,虽然只是一个包子,但依然算是击中了。 那为什么还没有破掉他的隐身之法? 猿飞之介自己本身也是隐匿之道的大师,而按照他的了解,这世上几乎所有的隐身术,在被人攻击的情况下,都会脱离隐身状态。 至少猿飞之介没有听说过,那种隐身术可以一边和人战斗,一边继续隐身的。 那未免也太逆天了一些。 叮,叮…… 几声清脆的异响响起,急舞旋转的锁镰刀上突然冒出几团火星,手腕间传来的力道的反馈,让猿飞之介非常清楚,那个敌人正用某种武器,攻击他的锁镰刀阵,企图再次靠近他。 不过猿飞之介没有看清那是什么武器,但从相交的声音判断,应该是某种铁器。 他手腕急抖,锁镰刀像是一抬巨大的风扇一般,呼呼旋转着,周围那些地面上的石块,不管是小小的碎石,还是人高的大石,都被吹到了空中,可以想象锁镰刀旋转是产生的旋力有多么强大。 猿飞之介的目光仔细的扫过那些石块,然后某一刻,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静的嘲笑。 因为他已经注意到周围有几块石块在空中的翻滚轨迹,完全不正常。 就像是碰到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然后改变了翻滚的角度。 他从山洞中退出,可不是仅仅为了让自己身处安全之所,更是为了反击,旋转锁镰刀的目的,除了护身之外,也是为了找出那个隐身之人的所在。 他们忍流的修行者,最擅长的就是因地制宜,利用战场上一些不起眼的东西辅助战斗,甚至有可能改变战局的走向。 就像采石场中的这些石块。 “你给我出来吧!” 猿飞之介猛然一声厉喝,手中的锁镰刀停止旋转,毒蛇般朝那处虚空缠绕而去。 他这柄锁链刀铁链的长度,本来只有三米左右,但是此时蓦然伸长为了近十米长短。 而且猿飞之介并没有直接用锁镰刀攻击那处虚空,因为他知道那个敌人的敏捷和速度丝毫不弱于他,所以锁镰刀不一定能击中对方,但是将十米方圆处全部用锁链锁住,那个隐身的敌人恐怕就来不及移形换位了。 而挥扬锁链朝那出卷去的同时,猿飞之介一个飞跃,手中多了一根顶部极为尖锐,寒光闪闪的忍杖,暴雨般朝锁链笼罩的范围内刺去。 一瞬之间,他就刺出了上千击几乎,遍布了锁链笼罩范围内的所有空间,并且锁链还在不断收紧,压缩那个隐身敌人的活动范围。 一个能够在攻击是隐身的敌人,对于其他修行者来说,是非常可怕的存在,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是猿飞之介不同,因为这也是他的战斗方式,他自然有很多手段应对。 猿飞之介此时甚至有一种自己跟自己战斗的错觉。 而如果是自己的话,面对这样一波攻击,肯定是无法再隐藏身形了。 瞬息之间,忍杖刺击了上千次,然而所有的攻击却都落空了! 而这这是锁链此时也全部收缩在了一起,锁链之内,空无一物! 隐藏在黑色头罩之下的猿飞之介的脸色,终于变了一下。 此时他心中警兆再现,手中忍杖自左侧肋下猛然朝左后方刺去。 又是一声叮的清响。 忍杖的顶端和自虚空出伸出的一件古怪的兵器交击了一下。 猿飞之介转身的时候,惊鸿一瞥般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件兵器的样子。 那是一顶部装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铲形铁片,后面是一根半尺来长的铁制手柄。 真是好奇怪的武器。 猿飞之介隐隐觉得那东西有些眼熟,但一时间也没有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兵器。 然后猿飞之介周围的虚空之中,想起了一声轻笑。 “龟儿子,警觉性还是很不错的嘛,好了,现在下午点心也算吃完了,那就好好陪你这龟儿子玩一下吧。” 声音虚无缥缈,忽焉在左,忽焉在右,时而在前,时而在后。 口音中带着极浓的荆城本地方言的味道,所以猿飞之其实并没有完全听懂。 唯一能确定的,那应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年纪已经不小了。 听着那隐露着轻蔑的语气,猿飞之介眼中冷芒一闪,接着依然冷静地说道: “不要以为只有你会隐身!那我们就来一场隐战吧!” 话音方落,猿飞之介的身影,也瞬间消失了。 作为忍者,隐身是最基础的术法罢了。 …… 猿飞之介静静地趴在山洞上方的一块岩石之上。 当然,从别人的视线中看去,那里只有一块岩石,却没有猿飞之介。 猿飞之介的身躯仿佛和身下的岩石融为了一体,再也难分彼此。 这就是忍流的土隐之术,和土遁之术虽然仅有一字之差,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术法。 而旭日国的隐身术,是不能凭空隐身的的,他必须附身在周围的某样自然之物上,比如岩石,比如树木,比如溪流,只有这样才能达到隐身的效果。 和安子春那种将隐身符往身上一贴,直接原地隐身比起来,看去旭日国忍流的这种隐身之法确实比较麻烦。 但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自身和周围天地融合在一起,那么隐身的效果会提升很多,就算境界比隐身者高一个境界,也很难被发现。 所以旭日国的忍者,在潜伏,刺杀,窃听机密之上的声明,才会名震东西两个大陆。 此时猿飞之介静静地趴伏在岩石上,虽然隐身之后,他就无法主动进行攻击了,但猿飞之介准备就这么一直隐匿着,直到那个敌人露出破绽。 不就是比耐心么,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曾经有一次,在他还没有踏进元婴境的时候,曾经在冰天雪地中的潜伏了十天十夜,才等到了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一举击杀了一个元婴境的罗斯国狂巫师。 虽然此刻他有些担心山洞内炸药的引爆情况,但总体来说,他还是相信麻生的,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但是如果将此刻他面对的这个敌人引进山洞的话,麻生那家伙可不是此人的对手。 那就一直比拼耐心吧,只要坚持到下午三点,他就可以悄然离开。 至于这个强敌,他自己识机还好,不识机刚好被弑神炸药干掉。 这就是像猿飞之介这样忍流强者的的思维模式,他们不追求胜负,不计较生死,所有战斗的目标和意义,就是为了完成任务。 猿飞之介如此思考着,做好了接下来行动的计划和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有一滴水滴,从他上方的的石缝间滴落了下来。 猿飞之介没有在意。 当年他在罗斯帝国的极北冰原潜伏,十天十夜都没有稍动身躯,被大雪覆盖在了五六米深的地下。 何况这样小小的水滴。 只是下一个瞬间,眼看水滴就要滴到他的头顶的时候,水滴骤然破裂了,然后那件方铲形的古怪兵器,从碎裂的水滴中疾斩而出。 水滴很小,那方铲形兵器虽然也不大,但是总要比水滴大上许多,此时这么从水滴之中斩出,却是毫无不自然之感。 猿飞之介的面色终于大变。 同时他现出身形,迅捷如电般朝前方扑去。 还手是根本无法做到了,就看能不能离开这一斩吧。 可惜他终究是慢了一步,因为上几次他能挡下这件怪异的兵器,是因为提前有了警觉,而这一次这怪异方铲兵器,是直到他的头顶方才让他察觉的。 一缕血雾自猿飞之介的肩膀上飙出,猿飞之介口鼻间发出一声闷哼。 但终归没有被那方铲怪异武器削下脑袋,已经很幸运了。 不得不说猿飞之介的实力是在是很强,事实上他在黑龙会的八大供奉之中,实力一直能排进前三。 这样一个强者,此时虽然处境极为危急,但他依然朝后方望了一眼。 他想知道自己的敌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诡异的道术。 比如他怎么看能找到隐身中的自己,这是陆地神仙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 另外,他又怎么做到隐身在一滴水滴中,悄然靠近自己,直到攻击的那一刻,才真正地展露气机。 这种和自然之物融为一体的隐身之法,可是他们旭日国日忍流绝不会传给外人的术法。 所以猿飞之介觉得自己有责任弄清楚这个问题。 可惜他回头的瞬间,依然只看到了那柄方铲形兵器,却没有人。 只有那件兵器,本来应该至少有一只手握住的铁柄上,连手都看不到。 猿飞之介的身形再次消失。 而方铲形兵器却依然停在离地四尺的空中,在它的后面,虚无之中,再次响起了那道有这着浓浓荆城方言口音的男子声音。 “哈哈哈哈,龟儿子,今天让你真正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大华的遁甲之术,可不是你们那五千年前从我们天庭偷学而去的一鳞半爪的三脚猫的忍术,能够相比的!” 男子的声音,无比地豪迈。 本来这一章,应该是写到猿飞被杀才结束的,这样爽感会更强烈一些。 可惜没有办法,我今天阳了。 年初的 目前发烧三十八度,头痛,全身酸痛。 今天的这一章,是我一整天睡几个小时,再起来写几百字,然后再睡,再写几百字这么挤出来了。 至于明天,但有余力,肯定会更新。 另外,这章节名又忘了写了。 本来的章节名应该是“排序三十九”,但因为那个点没有写到,所以就用“隐战”吧。 第284章 其实我是想救你 山崖之上,一朵不知名的黄色野,瓣在微风中轻轻颤抖着。 颤抖地很轻微,即使它的上面趴着一个成年男子,似乎也没有压断那娇弱的茎。 猿飞之介藏身在其中一片瓣上,收敛着全身的气息。 他现在已经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战胜这个神秘的敌人的了。 所以猿飞之介现在的打算就是拖时间拖到下午三点,这么可怕的敌人,绝对不能让他进入山洞中,否则今天的大计很可能被他破坏。 此时他藏身的这座山崖,距离山洞的洞口足有三里来远。 猿飞之介想要尽量把那个神秘的敌人引的远一些。 另外他知道那个神秘敌人肯定能发现自己,但猿飞之介希望能把自己被发现的时间,拖得更久一些。 他静静趴在瓣上,警觉而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留意一切寻常或者不寻常的异动。 比如从山崖下滚落的小石子,树上飘下的落叶,微风带来的飞絮。 这些都有可能是那个神秘敌人附身隐匿的,就像刚才的那滴水滴。 猿飞之介到现在依然还是不明白,那个神秘的敌人是怎么把自己隐在一滴水中,却依然还能御使那滴水悄然靠近自己。 要知道他们忍流再高深的隐身之术,就算是他父亲那样的天忍,已经可以让自己完全成为附身之物的一部分,但也无法做到让附身之物随自己的意志而动。 猿飞之介想到了刚才那个神秘敌人说的话。 “遁甲”? 这两个字他听去有些耳熟,似乎以前听父亲提到过一次。 当时父亲提起这两个字的时候,眼中有无限神往之色。 猿飞之介回忆着当时的景象,神智突然恍惚了一下。 一只蜜蜂朝他藏身的这朵野飞了过来。 猿飞之介没有在意,因为这种活物是无法附身隐匿的,因为你附身在活物的身上,必然会引来活物的排斥和挣扎,要么活物被你的力量挤压而死,要么就是附身失败。 所以这自然只是一只前来采蜜的蜜蜂。 然而,就在猿飞之介这么想着的时候,那只蜜蜂飞到了前,下一刻,蜜蜂的尾针变成了一柄方铲形的古怪兵器,朝他斩了过来。 猿飞之介震惊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然,他依然还是及时做出了反应。 他果断地微一用力,压断了那根娇柔的茎,整个人急速往山崖下坠去。 只是他的背上,依然被那柄方铲形武器留下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甚至只差那么一点就伤及到心脏了。 猿飞之介顾不上疼痛,自那方铲形兵器下堪堪保住一命之后,再次立马隐身。 同时猿飞之介的心底,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可以附身在活物之上隐匿? 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猿飞之介在心中狂呼着,一时间犹自觉得不可置信。 而此时他的头顶之上,再次响起了那豪迈的男子声音。 “遁甲,又名隐沦,世间一切隐匿之术,皆出自遁甲大道。” “所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老子勉强能算个中隐吧!教训下你这个所谓的地忍,还是绰绰有余的。” 接下来的战斗,几乎发生在龟山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猿飞之介不断改变着隐匿的地点,他躲在溪流中,躲在林木间,甚至还躲进过山顶太一观主殿的屋檐之上。 可是无论他躲在哪里,要不了多久,那柄方铲形的怪异兵器,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然后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猿飞之介的伤势越来越严重,因为流血过多,他的神智也变得越来越恍惚,纯粹是依靠着一个忍流强者的本能,在山中各处躲避着。 某一刻,猿飞之介又藏身进了一块小小的岩石之中。 他甚至已经分辨清自己现在在哪里了。 直到他看到旁边的那个被咬了一半的包子,以及包子上插着的那柄自己的手里剑,猿飞之介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山洞的洞口。 这一个瞬间,猿飞之介的心中,涌起了一种宿命轮回般的莫名情绪。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包子中,那柄方铲形的兵器再次伸了出来。 这一次,猿飞之介没有再能避开。 因为他受的伤是在是太重了,而且经历刚才不断地隐匿追逐,自己仿佛永远躲不过对方的追踪,那是一种让人窒息而又绝望的压迫,猿飞之介的信心早已消磨殆尽,这一刻,他再也无力躲避了。 方铲形的兵器,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咽喉间。 这一次,猿飞之介终于完全看清楚了这件兵器的模样。 ……这是锅铲吗? 看着那方铲形兵器的上,沾着的几片葱,此时此刻,猿飞之介的脑中却是升起了这样一个怪异莫名的想法。 然后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了那男子的一声轻笑。 “杀尔者,七仙盟天隐门 话落,猿飞之介的脑袋,就被那件形似锅铲的武器整个掀了下来,滚落在地。 然后一个微胖的男子身影,缓缓浮现在了猿飞之介的尸体之旁。 男子穿着一袭短褂,头上戴着一个带头蓬的毡帽,看不清他的模样。 现身之后,男子突然弯腰,发出了几声剧烈地咳嗽。 刚才的这一战,对于他来说,也并不像整个过程看去地那么轻松。 不错,刚才的一战,看去他似乎是一直把猿飞之介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是如果他有实力能把猿飞之介一击必杀,又何必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其实他的境界修为,比猿飞之介并没有高出太多,无非是他的遁甲之道,比猿飞之介的忍术要精妙许多罢了。 旭日国所谓的忍流的忍术,本来就是源自遁甲之道的一些粗浅道术。 所以他才能一直死死压制住这个旭日国元婴境的忍者。 不过这个猿飞之介也确实很强,他一直在不断地打击对方的信心,并且保持着高强度的压迫,在让猿飞之介崩溃的同时,其实他自己也承受着巨大的负担。 不过,最终还是顺利杀死这个旭日国的元婴忍者了。 男子将刚刚杀了一个元婴境大能,上面犹自沾染着上午做菜时沾上的几片葱的锅铲,插到了腰带之上,接着准备到山洞里面看看。 不知道善已观的那个小家伙,里面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他对于束观的实力,还是比较清楚的,就算比不了那个不男不女的阴阳师,但自保是肯定没问题,所以他才会选择在外面先干掉这个忍者。 然而就在他准备迈步往前走的时候,他的身躯突然摇晃了一下。 这一次,却不是因为他刚才一战留下的隐伤,而是因为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同时洞道内的洞壁上,无数的石块纷纷落下。 男子先是一怔,紧接着一股无比恐怖强绝的气息,从山洞的深处涌了出来。 男子立刻转身朝山洞外狂奔而去。 那个小家伙,到底干了什么! 几个呼吸之间,男子就跑出了山洞,跑出了采石场,跑到了大江之边。 身后穿来一声声的轰然巨响。 男子站稳之后,回头望去,只见此时整座龟山都在剧烈摇晃着,山石滚滚而落,树木断折,山顶的那座太一观,很多房屋开始倒塌,而龟山侧方那座形似龟*头的山峰,居然离地凌空朝上方升了起来。 龟仙醒了! 男子心中呻吟般喊了这么一句。 …… “你不也骗过我!” 束观微笑着对姜云说了这么一句。 只是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咔哒轻响。 束观立马回头看去,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下一刻,他神情大变。 身后,一头长的像是迷你猪仔般的式神,正趴在那个炸药引爆器上,用自己那个猪鼻,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那是一个无比弱小的式神,弱小到和普通的小猪没有什么区别,除了长得极为可爱之外,它的身上没有什么灵力波动。 或许这本来就是一头宠物般的式神,所以刚才麻生并没有把它从白扇中召唤出来战斗。 但是现在它却自己从那白玉桧扇中爬了出来,爬到了炸药引爆器之上,用自己的猪鼻按下了那个红色按钮。 至于它能这么做的原因,回许是麻生在临死之前,对它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这些旭日国修行者的执念,还是很可怕的。 但是此刻探究真正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引爆器的引爆按钮已经按下了。 连在引爆器上的那些引线,迅速燃烧了起来,火朝着周围那些装着炸药的木箱上蔓延,钻进了一个个雷管之中,还有一些则是蔓延出了洞穴之外,朝着此刻埋在龟山山腹深处的其他炸药箱蔓延而去。 束观的脸色变的雪一般的苍白。 他猛然转身,盯着姜云咬牙切齿般问道: “有什么办法可以取消爆炸!” 姜云此时也被吓得一张红肿的脸转复为雪白。 “没有办法,不过每个雷管中都装了定时装置,在一分钟后会同时引爆,我们现在逃还来得及!” 姜云颤抖着声音,急速说道。 如果炸药爆炸的话,他也要被炸得尸骨无存,像姜云这种人,自然不可能为了旭日国的大计而让自己真的送命。 所以看来是真的没有办法阻止炸药爆炸了。 这一刻的束观,脑中一片混乱。 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逃吗? 如果自己现在逃了。 龟山就会被炸毁,荆城乃至大华的气运就会随着大江东泄而去。 当然,此刻的束观焦虑的并不是这个太过沉重伟大的事情,他焦虑更多的,是那些他所熟识的人。 比如山顶的太一观中,像陈道长,玄城小道士他们都会死在这场爆炸中吧! 又比如龟上脚下的新桃源村,虽然村民们都已经被大虎带走了,但是他们千辛万苦建起来才一年多的新家,就要毁于一旦了。 而且这龟山的周围,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但问题是,就算自己不逃,又能做些什么呢? 除了白白被炸死之外,自己好像根本无法阻止爆炸的发生。 这一刻的束观,脑袋乱成了一锅粥,在承受着各种良心道德的拷问的同时,有那么一些思维,依然在努力地想着该如何解决眼前的这个危局。 然后,有一句话,从混乱的思维海洋底下,慢慢的浮出了水面。 那句话,是他早前隐身在洞穴之外,听着麻生和姜元交谈时,听到的一句话。 “如果感知到有致命的危险降临,这龟妖自然肯定会苏醒过来,所以我们才选择弑神炸药来对付它!” ……因为感受不到危险,所以这龟仙不会醒来…… ……但如果能感受到危险呢!…… 如果龟仙知道此时埋在它身上的这些炸药,有很大可能会让它丧命,那它自己有没有办法解决? 这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了束观的脑海。 他再次霍然转头,看向了那形如圆桌的钟乳石上,此时依然静静趴伏在那里的那只小乌龟。 没有时间犹豫了。 也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自己的灵光一现到底能不能成功。 束观大步走到了那块钟乳石的前方。 希望它醒来之后,不要直接一口吞掉自己吧! 束观如此想着,从腰间抽出了牛耳尖刀,经脉内的灵力全力爆发,挥刀朝着钟乳石上的那只小乌龟,狠狠砍了过去。 这柄牛耳尖刀,连元婴境修行者的肉身和元婴都能斩杀。 但是束观也不知道能不能威胁一名真正仙境的元神。 但此时此刻,他只能尽全力去尝试了。 如果还是不能让这位龟仙感知到危险然后醒来,那束观真的只能转身逃跑了。 就在他的牛耳尖刀,即将落在小乌龟的身上之时,洞穴之内,突然像是刮起了一场剧烈的大风一般,响起了无数奇特的呼啸声。 然后那满布洞内的七彩光华,如长鲸吸水一般,收缩回了小乌龟的体内。 束观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手中的牛耳尖刀的刀锋,距离小乌龟的头顶,只有三寸距离。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完全动不了了。 一种恐怖强绝的气息,笼罩着他的亲身,让他再难动分毫。 然后小乌龟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红的仿佛世间最美丽的红玛瑙般的眼睛,眼神灵动而又高渺。 只是此刻,这双眼睛正冷冷盯着束观,似乎有着许多愤怒的情绪。 束观看着小乌龟,强笑了一下道: “如果我说其实我是想救您命,不知道您会不会相信?” 第285章 三声钟响 一分钟的时间,能够干一些什么? 至少是绝对无法将这件事情跟龟仙解释清楚的。 而且刚才从想到办法再到唤醒龟仙,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秒的时间,所以距离炸药被引爆,还剩下四十几秒的时间。 “那些箱子里的东西能够杀死你,而且马上就要爆炸了。” 束观飞速地说了这么一句。 四十几秒的时间,他还能做什么? 他只能将即将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龟仙,至于龟仙会不会信,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而说完这句话,时间又过去了三四秒。 小乌龟那双红玛瑙一般的眼珠,盯着束观,它的嘴扯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极为人性化的嘲讽笑容。 看来它根本不信束观的话。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它的视线落在了束观手中的那柄牛耳尖刀之上,然后眼中闪过了一丝奇异之色。 它已经沉睡上万年了,要让沉睡万年的它苏醒过来,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然而就在刚才,它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心悸,那是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这种危险让它立刻醒了过来。 只是那种危险的感觉,自然不会是眼前这个弱小的人族带给它的。 而现在小乌龟发现,刚才那种极度危险感其实是来自这柄看去并不起眼的小刀。 小乌龟仔细地看了一会那柄小刀。 时间又过去四五秒。 束观无比地焦急。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相信我。” 他哀求般问了这么一个很无力的问题。 小乌龟眨了眨眼,接着那炫目的七彩光芒再次从它的身体内涌了出来,布满了整个洞穴。 下一刻,束观就看到了麻生站在他的身前。 ……复活了? 束观被吓了一跳。 接着他又看到了姜云。 姜云正在跟麻生得意地说着话。 问题是说话的姜云旁边,还站着一个吓得面如土色的姜云。 两个姜云一模一样,只不过神情动作却是截然不同。 然后束观又看到了自己。 他看到自己站在洞穴口,举着牛角巨弓正在不断地射着箭。 束观终于明白过来,龟仙是施展了某种道术,将不久之前发生在这个洞穴中的事情,重现了出来。 就像当初他看到过得,那个法岚国的劳伦特主教施展的时间回溯术一样。 只不过此时他看到的景象比起劳伦特主教施展的时间回溯术,要更加的真实清晰完整多了。 画面飞速地闪动着,就像是一部电影被按下了快进键,快到束观都听不清麻生和姜云之间的谈话的内容。 但想来小乌龟应该是能够听清的。 因为它的眼睛中,此时露出了一些警惕的意外的神情。 整个事件回放的过程,持续了十几秒的时间,然后那些人影和画面都消散了。 束观已经忘了这生死之间的一分钟,到底已经过去了多久。 洞穴之内,突然同时响起了一阵异响。 这些异响是从那些雷管中发出的,然后只见雷管另一端的炸药引线,全部开始再次冒出了火,迅速地朝木箱中蔓延而去。 这一刻,束观只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而下一刻,他又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这并不是什么错觉,而是一种真实的感觉。 因为他看到小乌龟抬起头,张开嘴,好像发出了一声嘶吼,但是束观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感觉周围的一切,在这一个瞬间都静止了。 比如那些这不断被燃烧着的炸药引线,上面的火突然全部停止不动了。 接着,火全部熄灭。 再接着,束观感觉周围的一些,又能恢复了正常,身体对于时间流逝的那种感知又回来了。 束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接着他的心底涌起一股喜悦之意。 成了! 今天的一番拼命,总算没有白辛苦。 洞穴内的七彩光华,再次如水倒流般回到了小乌龟的体内。 小乌龟扭过头,对着束观裂了裂嘴,依然能够看出它是在笑,只不过没有了刚才的嘲讽之意,而是多了一些友善。 “小朋友,多谢。” 小乌龟口吐人言,如此对束观说了一句。 束观呵呵笑了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面对这样一位万年之前天庭的妖仙,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虽然这个小乌龟,除了刚苏醒时看着他有些愤怒以外,后来道士一直表现地很和蔼可亲,但是束观还是有些拘束。 或许不管这小乌龟再如何和善,但是它身上自带的气势,是远超束观遇到过的任何一位修行者,像刚才那个麻生,如果和此时苏醒过来的小乌龟站在一起的话,只会让人觉得像是站在巨人脚下的蝼蚁一般。 “他们是什么人?” 然后小乌龟问了他一句。 刚才洞穴内麻生和姜云之间的交谈,它已经通过道术回溯都已经知道了,但是对于麻生的身份,却是还不清楚。 “他们是旭日国的修行者,这次来这里,是想要杀了您,破坏大华的气运大阵。” 束观连忙解释道。 “旭日国?” 小乌龟的眼中露出了迷惑之色。 万年之前,人间只有一个大华天朝,又哪来的旭日国,所以小乌龟自然不清楚。 “这旭日国是何处之地?还有天庭怎会容许这些人来这里行此悖乱之事?” 于是小乌龟继续问道。 束观沉默了一下,接着对龟仙苦笑道: “天庭已经覆亡了,四千年前就已经覆亡了。” 话声方落,洞穴之内,狂风大作。 小乌龟猛然从钟乳石上站了起来。 束观只觉地动山摇,整个洞穴都在剧烈地摇晃。 “你刚才说什么?” 小乌龟盯着束观,一字一顿地问道。 它的眼神此刻变得无比地凶狠,再也无复刚才那如玉般的温润。 而除了凶狠之外,小乌龟的眼中还有许多极为复杂的情绪,诸如震惊,迷茫,惶恐,无措,甚至还隐隐有一些狂喜,解脱,放松。 束观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小乌龟此时流露出来的那些情绪。 而这些情绪中,似乎隐藏着许多秘密。 只是束观没有经历过小乌龟得人生,无法理解这些情绪产生的根源。 不过此刻面对不管情绪还是气势都骤然大变的小乌龟,束观感到了有些不安。 小乌龟在钟乳石上一步步走着,似乎即将要从上面走下来,而地动山摇的感觉更强烈。 束观突然冒起了一个念头。 虽然因为自己把小乌龟唤醒了,阻止了龟山被炸毁的后果,但如果现在小乌龟自己要离开这里呢? 这位龟仙,以前是奉天庭之命,在此帮大华镇守气运,如今天庭已经不在了,这位龟仙,还会愿意在此地枯守,帮凡人镇守一国气运吗? 当初太平定世钟也曾说过,谁也不知如果龟蛇二仙醒来的,知道天庭已经灭亡的话,他们会怎么决定去留,也不知道这两位妖仙的苏醒,对于荆城之地到底是福是祸。 此时,眼看那小乌龟,就要从那原桌般的钟乳石上走下来了。 束观再次紧张到了极点。 然后,他突然听到了一声悠远浑厚的钟声。 那钟声是那般的熟悉。 原来他刚想起太平定世钟,太平定世钟的钟声就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小乌龟也听到了钟声。 本来此刻它已经爬到了那钟乳石的边缘,一只脚掌已经从形如圆桌的钟乳石上探了出来,即将要爬下钟乳石了。 而就在钟声响起之时,那只探出钟乳石边缘的脚掌,突然停了下来。 而它眼中原先那些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也迅速消散了,只剩下了一种恍惚。 然后 小乌龟那只探出钟乳石边缘的脚掌,慢慢收了回去。 接着是 小乌龟趴了下来,双眼缓缓地缓缓地合上了。 此刻,它看去就像从来没有醒过来过一般。 除了和原先它所趴伏的位置变了一下,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束观张大着嘴,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直到许久之后,他才终于确信,这位鬼仙,已经再度陷入了沉睡的状态。 而这一刻,他也终于明悟,太平定世钟为什么会对龟蛇二仙的事情了解地这么清楚。 也明白了太平定世钟没有明说的,它被安置在这里担负的那个天庭的特别任务。 或许就是为了在龟蛇二仙万一苏醒的情况下,让龟蛇二仙重新进入沉睡的状态。 确实,既然名为太平定世钟,如果无法维持大华的气运之阵,又何谈定世呢! 至于太平定世钟如何能让龟蛇二仙这样强大的仙境乖乖重新沉睡,自然应该是天庭将它炼制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特别准备了专门针对龟蛇二仙的秘法了吧。 束观觉得自己想通了很多疑惑。 而到目前为止,关于黑龙会企图炸毁龟蛇二山,想要破坏大华气运的阴谋,总算是比较完美的解决了。 他们派来负责炸山的元婴境强者,已经死了,那些威力强大的炸药,在被引爆前的一刻,被苏醒的龟仙自己化解了危机。 虽然炸药还在,但已经没有了引线和雷管,要想重新再连接起来,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而且他们也不会再有机会。 因为到了这一刻,七仙盟那些真正强大的老祖们,恐怕也都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黑龙会的这个阴谋,本来就是通过种种手段欺骗隐瞒他们的最终目的,趁着七仙盟没有反应过来以前,进行的一次冒险行动。 而一旦七仙盟的老祖们一旦反应过来,他们不会有任何机会了。 毕竟论修行界的实力的话,别说整个大华,就算只是七仙盟,也要比他们旭日国强大不少。 另外,龟仙也再次陷入了沉睡。 那么大华的气运大阵,就依然还存在着。 束观长长舒了口气。 然后他沉着脸,朝被刚才发生的一切吓得茫然不知所错的姜元走去。 该处理这个人了! 姜云看着走过来的束观,脸色苍白,身躯微微发着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束观却是直接重重一拳击在了他的胸腹间。 姜云口中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哀嚎,像一团烂泥般瘫倒在了地上。 束观的这一拳,以一种无比精准入微的控制力,直接击碎了他全身的经脉,等于是直接废了姜云的一身修为,但却没有杀死他。 当然,并不是说束观就真的准备留姜云一命。 这个背叛师门,投靠旭日国的无耻之徒,杀肯定是要杀的,但束观不准备这么简单地杀。 然后他抓起姜云的衣领,像是托一只死狗般,拖着姜云朝外洞穴之外走去。 只是走出洞穴没多久,束观就看到了一具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的尸体。 束观猛然一怔。 接着他蹲下来看了一下尸体,脸上古怪之色更浓。 因为他本来以为这人是被刚才山摇地晃落下的石块给砸死的,但是看了之后却发现,这人的死因,是被一种锐器切断喉管死的。 接着,他拖着姜云的身躯,快步走在交错复杂的洞道中。 然后他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尸体。 死因和 无一例外地,这些人都是被一种锐利的武器切断喉管而死。 只是那伤口既不像刀也不像剑造成的伤口,一时间束观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武器。 那些他进来时见到过的那些正在检查布置炸药引线的旭日国人,居然已经全部被杀死在了洞道中。 有其他人进来过! 然后悄无声息的杀死了这里面的所有人,但是自己却毫无所觉。 就算自己当时正在和麻生战斗,这么多人被杀死,自己却一无所觉,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所以肯定应该是一个修行者,而且肯定是个相当厉害的修行者。 是师傅吗? 还是其他师兄们? 如果是他们的话,不可能不露面见自己的。 束观一边拖着姜云往山洞外走,一边心头充满了疑惑。 到底是什么人来过呢? 不过看他将这里的人全杀死了,应该是自己这边的人,就是暂时不知道到底是谁。 这个时候,他终于走到了山洞口。 山洞口处,也倒着一具尸体。 不过这具尸体的脑袋,是整个被砍下来了。 尸体在山洞内,脑袋却滚在了山洞外。 看到这具尸体的时候,束观脸上再次闪过极度错愕震惊的神情。 因为这赫然又是一具元婴境大能的尸体。 第286章 吾想长生以及你 修行者的尸体,和普通人的尸体,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说像是胎动境的强者,死后数十年尸体也不会轻易腐化之类的事情。 而一个刚死不久的修行者,体内的灵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很容易看出和普通人的不同。 更别说是一个刚死的元婴境了,此时弥漫在那尸体周围的浓郁至极的灵气,很清楚地告诉束观,这具尸体身前有多么地强大。 何况不久之前他自己也刚杀了一名元婴境,自然更加容易分辨这具尸体生前的实力。 束观的心头涌起一股心悸感。 黑龙会在这里居然还有一名元婴境! 如果刚才这个元婴境强者进来了,那么自己恐怕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更别说阻止黑龙会的这次阴谋。 幸好有人把这元婴境强者给杀了。 但是是谁在帮自己呢? 荆城之中,又哪来这样强大的修行者! 不过这个时候,束观没有直接去查看地上那具元婴大能尸体的情况,而是直接冲出了山洞,朝着蛇山方向看了一眼。 接着他大大松了口气。 蛇山还在! 虽然看去蛇山之上也是一片狼藉,甚至有一片山峰直接倒塌了,但整体山势却完好如初。 应该是龟仙醒过来的时候,蛇仙也同时醒了,然后被太平定世钟安抚重新沉睡了。 但不管怎么说,蛇山也没有被炸,师傅他们成功了。 束观笑了一下,接着蹲下身子,蹲在山洞口那个元婴境大能的脑袋之前,取下了蒙着脑袋的那个黑色头罩。 只见头罩下面的,是一张看去四十出头的男子的脸,脸容狭窄,颇为精悍,死后双目犹自大睁着,脸上残留着惊骇恐惧之情。 能让一个元婴境的修行者死得如此恐惧,那么当初杀他的人又该如何强大? 束观心中的疑惑更深。 然后他将姜云拖了过来,拍了拍姜云的那张肥脸问道: “知道这人是谁吗?” 姜云此刻虽然被他击碎了全身经脉,但是人还保持着清醒,只不过心志是早就已经完全崩溃了。 这么说吧,现在就算是束观叫他去吃屎,姜云也会毫不犹豫地爬过去吃掉。 所以此时束观发问,姜云本能地就开始用微弱的语声回答道: “他叫猿飞之介,是黑龙会的八大供奉之一,这次是特意从旭日国赶来,协助执行破坏龟蛇之阵的行动。” “他们一共来了几个元婴?” 束观皱了皱眉又问道。 “从旭日国过来的,一共有三个元婴,都是黑龙会的供奉。” “原先是其中一个去了蛇山,一个来龟山,本来这个猿飞之介是负责策应的。” 只有三个。 而且现在已经两个死在龟山了。 那么师傅他们那边只有一个了。 本来束观刚放宽了点心,但是他又想起了一个人,于是再问姜云道: “那个源樱子,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旭日国皇室的一名公主,也是黑龙会中仅此于座首的大人物,她两年前就已经暗中来到荆城,这次黑龙会在荆城的所有行动,都是她一手策划和组织的。” 果然,那女人才是一切事情的幕后黑手和元凶。 而能够谋划组织了这样一个复杂精密到极点的惊天阴谋,那女子真是一个令人心寒的敌人。 “你知道她的实力怎么样吗?”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她出手,也看不出她的修为境界,但可以肯定她应该是一名修行者。” 也就是说……那女子深浅难测! 这让束观又隐隐多了一些担忧。 然后他问了姜云最后一个问题。 “你记不记得,当初你骗我去对付你师傅的时候,对我发誓说过什么吗?” 姜云的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束观淡淡笑了起来。 “看来你是忘记了,但我记得很清楚。你发誓说如果骗了我的话,就被天打雷劈而死。” 然后他面容转冷,断然厉喝一声。 “走马门 早已神智恍惚的姜云,闻声身躯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束观。 而束观已经一把抓住他的身躯,手臂一扬,将姜云高高扔到空中,然后另一只手朝天一捏道诀。 “雷霆万钧!” 只见九道水桶般粗细的白色天雷,自云层间钻了出来。 除了颜色不同之外,此刻束观 九道天雷,准确无比地落在姜云的身上。 瞬息之间,姜云的身躯被击成了齑粉。 明老先生,您的遗愿,我终于帮您完成一件了! 束观心中默默地这么说了一句。 杀死姜云,为明谨安报仇,这是他这段时间来的一个执念。 现在终于完成了这件事情只是此时此刻,心中却也并无太多喜悦之意。 然后束观准备去蛇山那边看看了。 所说蛇山还在,说明师傅他们自然是成功阻止黑龙会的人了,但束观隐隐还是有些不安,想立刻过去看看师傅师兄们有没有出事。 就在束观准备离开时,却突然注意到了山洞口的洞壁一样奇怪的东西。 那样东西是一个……不,半个包子。 刚才他心急出来察看蛇山的情况,没有注意,现在终于注意到了。 就在那个名叫猿飞之介的旭日国元婴大能尸体的上方,被一柄像是匕首般的短剑,插在洞壁的岩石上。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包子? 束观一头雾水地走近了过去。 他很确定,自己当时进山洞的时候,这里绝没有插着这么一个包子。 走到洞壁之前,束观仔细看了一眼。 嗯,是芽菜猪肉馅的。 这种馅料也是他平常最爱吃的一种。 只是此刻束观突然目光闪动了一下,然后他抬手拔起了洞壁上的那柄短剑,取下了那个被咬了一半的包子,把它放进了随身带着的麻袋中。 接着,束观朝着大江飞掠而去。 …… 李至霞抬手一按,掌心处雷光闪耀,最后一名黑衣人倒在了他的掌心雷之下。 然后李至霞微微喘了口气,只觉一阵心浮气虚,体内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自从昨夜在谭延闓府中一战中身负重伤,在太平定世钟楼稍加压制了伤势,然后引着三木大师和苏颉两人一阵追逐,接着又是和宫本大石的一番大战。 杀死宫本大石之后,因为三木大师和苏颉两人受伤太重,李至霞独自一人进入了山洞之内。 和龟山一样,在蛇山的这个山洞之内,同样有不少黑衣人正在检查那些炸药的引线,李至霞擒下几名黑衣人逼问了一番之后,终于找到了山洞深处的那个巨大的洞穴。 洞穴内守着几名黑衣人,都是修行者,其中实力最强也是一名胎动境。 然后又是一场激烈而短促的战斗,李至霞解决了所有的敌人。 在微微喘气调息了一下以后,李至霞的目光,落向了这个笼罩着炫目的七彩光华的洞穴正中处,那里有一根半米来高的笋形钟钟乳石,钟乳石上盘旋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青绿色小蛇。 李至霞先是恭恭敬敬地朝着那条小蛇行了一礼。 对于这位万年之前天庭的妖仙,并且已经帮大华镇守了万年的气运,李至霞自然对它有着极大的敬意。 接着,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个引爆器。 刚才已经从那些黑衣人的口中,知道了蛇山内所有的炸药,都是被这个小小的铁盒子控制的。 只是把铁盒子放在手中翻看了一会之后,李至霞和束观在龟山的选择一样,不敢轻易下手破坏,比起束观,这些东西他了解地更少。 所以他决定等会让老四邱旸来处理这个东西。 不久之前进山洞的时候,他看过一眼采石场外的战斗,看见老二正和那个归元寺的小和尚,合力杀死了最后一名胎动境强者。 那边的战局没有什么问题了,所以李至霞才会选择先进入山洞。 因为当时他还不知道山洞内是什么情况。 李至霞将引爆器放回了地上,然后准备退出山洞,去找他的弟子们。 直起身的时候,李至霞微微笑了一下。 今天离开太平定世钟楼的时候,他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弟子们了,所以才会有跟老七有那番遗言般的交待。 但是最后的结果,自己活下来了。 这种感觉很好。 虽然已经活了快两百年,但李至霞并没有对自己的生命或者说对这个世界有什么厌倦的意思。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可以修行到长生。 因为被那异物附身,他杀了几个凡人,严重触犯了天规。 如果是以前的那个自己,自己或许真的会以死谢罪吧。 甚至很多人都在担心自己会已死谢罪。 比如齐师兄,还特意交代老二要看着自己。 但是在太平定世钟楼内,当那个异物被驱逐出体外之后,李至霞看着楼外辽阔的大江,发现自己一点都没有想以死谢罪的意思。 和以前比起来,自己的心境似乎变得辽阔了许多,就如大江般辽阔。 所以李至霞做出了决定。 当时他还不知道龟蛇二山的事情,也不知道黑龙会的阴谋。 所以李至霞的决定是,自己不会逃。 如果观中的祖师要他死,他不会反抗,但他不会自己杀死自己去谢什么罪! 他是犯了天规,但他觉得自己没必要为了自己所杀的那几个人去死。 至于后来给老七交待遗言,是因为当时自认去跟元婴大能拼命,结局无非九死一生罢了。 但是现在他活下来了。 李至霞就更不想死了,特别是在看到过天空上的那个烟头之后。 凭借今天化解了龟蛇之阵的危机,保住了大华的气运这个功绩,应该可以将功折罪,让老祖们宽恕自己触犯天规之事吧! 当然,善已观的观主之位,自己是肯定不再适合当了。 其实这样也好,放下了重担,正好可以去真正地陪伴她! 以后就生活在隐沦之地也错。 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让自己住到猪笼城寨去。 不过看今天飞来的那个烟头,她应该还是乐意的吧…… 李至霞有些忐忑地想着,一缕温柔的微笑出现在他的嘴角。 几十年了,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向以铁面冷肃为人所知的善已观观主李至霞,会笑得这么温柔。 只有每当深夜独处,他想起那人的时候,李至霞才会如此温柔而笑。 只是下一刻,李至霞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有一截雪亮的刀尖,从他胸口处破胸而出,贯穿了他的心脏。 同时有一道冰寒而冷酷的灵力随着刀刃狂潮般涌进了他的体内,瞬息间撕裂他的经脉,冲垮了他的窍穴,摧毁他那即将成胎的元婴,湮灭他了的一切生机。 李至霞慢慢地,慢慢地跪了下去。 他没有回头去看是谁杀了自己。 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李至霞的眼中,没有绝望,没有恐惧,没有悲伤。 只有许多的温柔,还有一些遗憾。 好遗憾啊! 本来还想长生以及和你在一起的……对了,还是没能再见他们一面啊…… 李至霞如此想着,思绪迅速消散,接着无法抵抗地闭上了眼睛,身躯软软地扑倒在地,再也没有任何气息。 在他身后,源樱子冷冷地抽出了自己的薙刀。 薙刀,是古代旭日国战场上骑将所用的武器,其实乃是仿制的是大华的偃月刀。 刀刃如一勾细细的弯月,刀柄一般长一米五到一米八之间。 但源樱子的这柄薙刀的刀柄尤其长一些,足足有两米五长,加上刀刃的长度,总长度达到了将近三米。 此时源樱子一身和服,单手持着长长的薙刀,人比娇,长刀凛冽,一身英煞之气。 几乎没有人知道,也几乎没人能想象到,身材娇小玲珑的源樱子,用的武器居然是一柄古代的大将都很少有人能掌控如意的三米薙刀。 正如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境界修为,是元婴巅峰! 是的,虽然她的真实年龄只有二十余岁,但境界却已经是世上绝大部分修行者修行一辈子,都根本没有希望达到的元婴巅峰了。 因为她的师尊,是高高凌驾众生之上的皇大御神! 嗯嗯,不要骂我。 第287章 大江上的钟声(六千字章) 七仙盟有一个“仙种”计划。 但是神道教其实也有一个“天神”之谋划。 或许神道教的“天神”之谋,开始地比七仙盟的“仙种”计划要更早一些。 作为旭日国当代天皇的女儿,源樱子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被选中,成为了皇大御神的下座弟子,由皇大御神亲自传授修行之法。 而到了如今,她们这 源樱子自李至霞的尸体中,缓缓抽回了自己的薙刀。 她的眼神中亦有些遗憾。 自己终究还是亲自出手了。 因为当初她也跟她私下约定过,这一次看谁能完全不动用自己的实力,纯粹以谋略手段完成任务,虽然皇大御神没有禁止过她们动用自己修行者的实力,但是她和她两人,各方面的能力早已把当初同时成为“天神”之谋一员的其他伙伴,远远甩在了身后。 所以能不能成为皇大御神的上座弟子,她们一点都不担心,也早已不是她们这次任务要竞争的目标。 她和她之间要竞争的,是谁更适合成为日后帝国真正的掌控者。 而要成为帝国日后的幕后掌控者,光凭修为实力是不够的,毕竟大部分时候,她们还是要遵守修仙者不得以超凡力量插手凡人国家运行,这一东西大陆都必须遵守的规矩的。 所以她和她之间,需要较量一下,谁的谋略更精妙,谁的组织手腕更高明,来决定谁才是帝国以后最适合的掌舵人。 但是这一次最后她还是不得不出手了,毕竟破坏龟蛇之阵,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私人之间的较量,不能影响到任务的执行。 只是这也说明,她原先制定的计划,还是有漏洞的。 比如对荆城七仙盟三位宗门领袖的判断,比如对猪笼城寨那个女人的判断。 源樱子的眼神有些阴郁。 然后她弯腰准备捡起地上的那个引爆器。 计时器上的指针,已经马上要走到下午三点的那个刻度了。 那就由自己亲手来炸掉这座山吧。 自己谋划的这次行动,最终由自己亲手完成,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然后就在源樱子弯下腰的瞬间,她的身躯猛然变得僵硬了。 她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足足保持了五六秒没有动,一滴冷汗自她的额头处缓缓流到那弧线漂亮至极的下巴处,然后吧嗒一声滴落在了地面的引爆器上。 源樱子慢慢地,无比小心地抬起了头,看向了身前不远处的那块笋形钟乳石。 笋形钟乳石上,那条青绿色的小蛇,也正冷冷的盯着她。 源樱子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这蛇妖怎么会突然醒过来的? 它为什么会醒过来? 蛇妖醒了,那龟妖呢? 无数杂乱的念头在源樱子的脑中闪过。 而青绿色小蛇,那双盯着源樱子的淡黄色的竖立蛇瞳中,原本还有一些迷惑的情绪,此时似乎在和谁交流了之后,变得恍然起来。 接着那双竖瞳中,露出了浓浓的杀机。 一直观察着小蛇眼神变化的源樱子,立刻连转身都没有转身,直接往洞穴外飞退而去。 青绿色小蛇张开了蛇嘴。 源樱子脸色大变,娇躯再次加速,宛如化为了一道流光,在曲折的洞道内飞驰,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已经飞掠到了山洞洞口。 只是在她的身后,一条奇长无比的殷红蛇信,也已经追了上来,那看去锐利如枪的蛇信信尖,眼看就要刺进她的后背。 听到身后的劲风迫至,源樱子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然后她当机立断,手腕一翻,手中多了一面巴掌大小,闪闪发光的黄色铜镜般的东西。 源樱子转身,将那枚闪着微光的黄色铜镜对着蛇信一迎。 尖锐的蛇信刺在了黄色铜镜之上,然后居然没能刺穿铜镜,反而回缩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 而源樱子则是娇躯猛然一颤,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俏脸煞白,飘飞出了山洞。 此时,她突然似乎听到了一声钟声在耳边响起。 但源樱子也不敢稍停,头也不回地朝江边飞掠而去。 …… 束观飞速地冲向了蛇山下的采石场中。 在进去之前,他似有所觉地朝大江那边望了一眼,只见江面之上,那艘潜艇一然还浮在水面上,旁边有两艘挂着旭日国国旗的庞大军舰护卫着。 潜艇之上,站着一个美丽的少女,身穿和服,手中握着一柄长刀。 这样一副画面,在视觉上还是极具冲击力的。 束观微微一怔。 是那个源樱子。 她怎么还在这里?或者说她在这里多久了? 只是此刻他无暇多想,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采石场中有很多人。 束观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冲进了采石场。 然而进了采石场之后,束观却是脚步猛然一顿。 他看到了坐在地上的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看到了木尧,看到了芮剑翘,看到了邱旸,看到了安子春,看到了桑立人。 师兄师姐们好像都没事。 他也看到了杨鉴清,看到了龙树,看到了其他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七仙盟弟子的身影。 但是束观的脸上没有露出笑容,因为他没有看到师傅的身影。 他看见所有人都围在一起,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那么悲伤,那么黯淡。 束观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随着跳跃升起的,还有一股浓烈的不详感。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这一刻,他突然想永远不要走到那边。 可惜走得再慢,也终究是要走到的。 这时其他人也都看到了他,却没有人跟他说话,只是默默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然后束观就看见了李至霞。 李至霞躺在地上,躺在一片石砾之间,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 束观的心蓦然痛了起来。 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束观想这样的心痛,只有过两次。 一次是老瘸子死的时候。 一次是现在。 他穿过人群,走到了李至霞的身前,跪了下来,轻轻抓握起了李至霞的一只手。 李至霞闭着眼睛,脸上挂着一缕温柔的微笑。 束观从来没见到师傅笑得这么温柔过。 他沉默地,紧紧地握着李至霞那只冰冷的手。 但是没有流泪。 老瘸子死得时候,他哭得稀里哗啦,但是此时却没有哭。 不是两种悲伤的程度有什么差别,而是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 束观甚至都没有让自己悲伤太久。 木尧走到了他的身边,也跪了下来。 圆脸青年道士的眼眶红红的,看去却是刚才已经流了不少泪。 “师傅是谁杀的?” 束观凝视着李至霞胸口处那道伤口,语气平静至有些冰冷地问道。 “我们进采石场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个女人从山洞里面出来。” 木尧朝着大江指了指。 束观不用转头看,也知道二师兄指的是谁,因为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看见过了。 “后来我们进去山洞,就发现了师傅的尸体,另外还有一些其他黑衣人的尸体,不过那些人都是死在师傅手下,而且看实力也可能对师傅造成威胁……” 不用木尧再说下去了,束观很清楚是谁杀了李至霞了。 “……三木大师和苏山长不让我们过去,说是那女人至少也是元婴境,我们这些人去去她拼命也只是白白送死。” 木尧的语声间,有着无尽的痛苦,不甘,却又有深深无奈。 束观站了起来,点了点头道: “三木大师他们说的没错,你们去拼命,只能是找死!” 然后他抓起身后的麻袋,抬步一跃,跳到了不远处一块三米来高的大石之上。 抬目望去,只见那艘潜艇依然没有离开,那个源樱子也依然站在潜艇之上。 束观和她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三公里左右,当然以束观的目力来说,这点距离依然能够让连那女子的五官都看得很清楚。 然后他发现那个源樱子此时的神情有些奇怪,脸上同样不满了深深的不甘,无奈的情绪,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束观没有去探究对方这些情绪究竟因何而来,他的目光落在了源樱诺手中所持的那柄长刀之上,想着师傅胸前那道伤口,确认了应该就是这柄长刀所伤。 然后他从麻袋中取出了牛角巨弓和二十支铁箭。 接着搭箭,张弓,射箭。 这一箭,他将牛角巨弓开到了极限。 也将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到了极限。 这是他用自己最强的肉身实力和灵力射出的一箭。 箭矢离弦之后,箭矢的速度快到箭身几乎都看不清楚了。 弓弦声一响,铁箭就已经射到了那源樱子的身前。 他今天绝不会放这个女人离开荆城! 是的,师兄他们找这个女人拼命,只是找死,但自己拼命却不一样。 因为他今天已经拼掉了一个元婴境大能。 他不介意再拼一个。 只是下一刻,束观就看见那源樱子举起手中的长刀,一刀劈飞了他的铁箭。 铁箭的速度很快,快的宛若一道流光。 源樱子举刀的动作却并不快,而且是在铁箭已经即将这种她面门的时刻,她似乎方才反应过来,然后举起了那三米来长的大刀,将距离她面门只剩几厘米距离的铁箭劈飞了。 这一刀,不管是从时间,还是距离之上,都看得让人只觉自己的感知矛盾地想要吐血。 然后源樱子朝束观这边望了过来,目光锐利如刀。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了一下。 源樱子眼中闪过一些惊讶,一些意外,一些恍然,似乎终于知道龟山那边的事情为什么也失败了, 看来自己连这个年轻人的实力也料错了了! 因为对方刚才得那一箭,攻击力绝对达到了元婴境级别。 束观则是猛然眯了下眼。 这是他的铁箭, 和麻生的一战,虽然铁箭也被麻生接住了,但是麻生是动用了自己的元婴,并且看似接住了自己的铁箭,但事实上却也被铁箭拖住了。 但是这源樱子,却是随手一刀直接劈飞了铁箭,和麻生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个源樱子的实力,比麻生要强很多很多! 不久之前,他从姜云口中得知这源樱子的实力深浅难测。 现在他知道了,这女人应该是深不可测。 然后束观沉默地低头,抽出了 然后是 只是每一箭,射得都有某些绝望的意味。 二十箭,无一例外被源樱子尽数斩飞。 束观缓缓放下了牛角巨弓,沉默地看着潜艇上那个似乎不可战胜的少女。 他的身躯依然挺直着,但却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源樱子嘲讽般冷笑了一下,只是下一刻,她的眼神也转为了黯然,就算让那个七仙盟的“仙种”,在自己面前颓然认输又如何。 自己这次的任务终究是失败了! 虽然她一个人依然拥有杀光蛇山之下所有人的实力,但是看刚才龟蛇二山如此巨大的动静,自然是那两位大妖都已经苏醒过来了。 源樱子不知道两山此时为什么又突然安静了下来,但她也不敢再去山中一探究竟。 皇大御神赐给她的那枚铜镜,能护的了她一时,但却无法真正对抗仙境强者。 何况那些炸药应该都被两妖给毁了吧! 源樱子充满遗憾和失望地最后再看了眼依然屹立不倒的龟蛇二山。 再也不会有机会破坏此地的气运了。 不知日后帝国军队到来之后,要付出多大得代价才能攻下这大华中原腹地的 或许永远攻不下了…… 源樱子抬起手,朝后方挥了挥手。 潜艇开始缓缓朝东边驶去,两艘军舰调转方向,一前一后护卫着潜艇远去。 这一刻,她黯然神伤,连那个本来计划中也要除掉的七仙盟“仙种”,也懒得杀了。 蛇山之下,束观死死地咬着牙齿,盯着那三艘远去的军舰,盯着此刻依然站在潜艇上的那个旭日国的公主。 他现在无比地愤怒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就算拿着牛耳尖刀冲上去,依然不会是那源樱子的对手,而只会白白死在对方的刀下。 他不是小孩子,很清楚没有力量支撑的愤怒,没有任何意义。 鲁莽地上去拼命,除了发泄情绪之外,只不过将让你永远失去复仇的机会。 只是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束观胸中的那股愤怒之气,此刻却是无论如何都消散不去。 身后,就躺着师傅的尸体。 而杀死师傅的人,却正大摇大摆地在他眼前离去。 愤怒,不甘,自责,还有那种深深的挫败感,所有的情绪在束观的胸中越积越多,就像是要爆炸开来一般。 他的脸色变的越来越苍白,身躯摇摇晃晃,仿佛站立不稳。 “哥哥,哥哥,你的情绪快要失控了,醒醒……” 小艺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但是这一次,束观却是充耳不闻。 他好像又一次处在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不远处,木尧等师兄们发现了束观的异常,都连忙奔跑了过来,呼喊着他的名字。 但束观只觉得那些声音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听的不是很清楚。 他的双眼依然紧盯着那三艘远去的军舰,眼眶中似乎有真正的火焰要燃烧起来了。 桃木剑悄无声息地自袖间滑落到了他的手掌中。 束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取出桃木剑。 他唯一会的一门御剑术,是青萍御剑术。 但是如今他已经很少使用这门御剑术了。 因为他现在面对的那些敌人,都不是青萍御剑术对付得了的了。 更别说是让他二十支铁箭都无攻而返的源樱子了。 青萍御剑术对那女子不会有任何哪怕一丝的威胁。 但束观还是想再劈出一剑。 趁着对方还在视线之内,将这一剑劈出去,告诉对方,我并没有放弃和认输! 束观开始再次运转体内的灵力。 只是当灵力开始运转之后,束观就察觉到不对了。 因为体内的灵力并没有遵照他神识的控制,按照青萍御剑术的运气法门在经脉内行走,而是走上了一条莫名其妙的路径。 那条灵气运转的路径,比起青萍御剑术的运气路径,要复杂许多许多。 束观想要让灵力停止下来,回到正轨上来,但却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这一刻他的灵力,似乎和胸中那股愤懑不平之气融合在了一起,在自己的经脉内以一种骇人至极的速度狂奔。 如果不是如今束观体内经脉的宽度和厚度,都远异于普通修行者,恐怕光是这种灵力运行的速度,就足以让经脉纷纷断裂了。 随着灵力在经脉内汹涌狂奔,然后束观的脑中莫名地出现了一幅画面。 束观不知道自己脑中会出现这幅画面,虽然他对于这幅画面的记忆很是深刻,但此时此地脑中不由自主地出现这些记忆,却又显得是那般的古怪。 出现在脑中的回忆,是当初老瘸子在他十岁生日晚上,将这柄桃木剑送给他的时候,兴致很高地用这把剑比划了几下。 当时束观觉得老瘸子的那几个姿势很蹩脚很可笑。 而现在出现在他脑中的,就是其中一个很可笑的姿势。 当时老瘸子的姿势就像一头展开双翅,昂首向天,似乎被雷声吓傻了的笨鹅。 举着剑,像头笨鹅的老瘸子,出现在了束观的脑海中。 他的目光注视着天空,无比地认真专注。 当年束观觉得这目光是憨拙。 但是此刻看去,却是觉得那般的威严深沉,仿佛在和他跨越时空对视一般。 这幅画面在束观的脑中停留了三四秒的时间,然后消失。 灵力依然在经脉内疯狂运转。 然后束观愕然发现,此时灵力在他体内行经的线路,如果放在一个平面上看的话,活脱脱就像一头长开双翅,昂首向天的大鹅! 极度怪异的情绪从束观脑中升起。 而此时体内的灵力开始尽数涌向了他握持着桃木剑的右手。 束观自自然而然地将桃木剑举了起来,高高举过了头顶,灵力冲向了他的手腕。 那里似是这灵力洪涛最终的决口。 然后束观的手臂,随着涌来的灵力,朝着大江一剑劈了下去。 不像青萍御剑术那样显像青萍幻像,也不像千水剑诀那样剑势如瀑。 这是一开始看去普普通通的一剑。 但是紧接着,却出现了比任何幻像要更加奇幻的景象。 大江裂开了。 在剑尖的方向,江水之中出现了一道笔直的白线,滔滔江水被分为了两半。 白线向前延伸,追上了远去的那三艘旭日国军舰。 于是,先是落在最后的那艘排水量在6000吨以上的驱逐舰级别战舰,高达十几米的庞大的钢铁舰身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裂为两半,缓缓朝左右两侧倒下。 白线继续延伸。 潜水艇开始从尾部裂开。 站在潜水艇上的源樱子霍然转身,脸上布满了不可置信的惊恐之色,甚至比不久前她被蛇仙的蛇信追杀时还要惊恐。 源樱子 白线延伸到了她的身前。 咔嚓一声,铜镜裂为了两半,断裂处光滑平顺至极。 紧接着源樱子的额头眉心正中处,溅起了一朵血。 “姐姐,救我!” 在极度的惶恐绝望之下,源樱子只来得及喊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就在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身后的虚空中立刻出现了黑色的“洞”。 源樱子的身躯之内,钻出一道虚淡的人影,钻进了那个黑“洞”之中。 而她的身躯则裂为了两半,掉进了脚下的江水中。 白线依然继续延伸。 潜水艇从中分为了两半。 然后最前方的那艘军舰也从中裂开了。 这个时候,爆炸声才终于响了起来。 江面之上,出现了三个巨大的火团,军舰中传出无数人的痛呼声,求救声,有许多人影浑身冒着火从军舰上跳了下来。 然后火团开始慢慢下沉。 束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体内的灵力已经涓滴不剩,同时只觉全身的精力都已经被刚才那一剑抽干了,此刻就算动一根手指都已经无法办到。 就像当初施展青萍御剑术的后遗症一样,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束观沉默地坐在岩石上没有动。 他看着江面上那三个正缓缓沉入江水中的火团,然后慢慢垂下了头,双肩微微颤抖着。 无数的悲伤,此刻终于涌上了心头。 ……师傅…… 在他身后,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那个此时不知是不是在哭泣的青年。 他们此时依然还没有从束观刚才那一剑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一剑裂江,斩沉三艘巨大的钢铁军舰。 这一剑,已经不是世间之剑,而是仙人之剑! 许久许久之后,当江面上的那三个火团,在夕阳的映照下,彻底地沉入江水之中时,有悠扬的钟声在大江上响了起来。 钟声在大江上回荡,响彻了荆城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也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响起。 这一天,荆城之人目睹了太多以前不可思议,无法想象的异事,这些事情让他们完全打破了原先对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的认知。 只是随着这傍晚夕阳下的钟声响起,荆城所有的凡人,却全都遗忘了今天他们见过的异事。 而明天,他们将继续他们那平凡的正常生活。 定世钟响,人间太平! 昨天没有更新,是因为这一章不适合断章,可惜依然还阳着的我,没有精力写这么多,只能分两天写。 真是艰难的一周,因为一家四口人,包括两个小孩都阳了,自己刚好一点,就开始照顾老婆小孩,在这样的情况下终究是把这 至于 至于李至霞,嗯,我只能说,这是一本仙侠小说。 第288章 包子疑云 束观拖着疲惫的身躯,出现在了丽兴纺纱厂的大门之外。 师傅的尸体,已经由师兄师姐们,先带回善已观了。 在那之前,束观和木尧,以及三木大石,苏颉山长有过一些交谈。 “师兄,能不能把师傅炼成尸傀?就像韩彪那样?” 束观首先问了木尧这个问题。 如果师傅能够活过来,束观觉得自己能够接受师傅成为任何一种“存在”。 而且看韩彪现在的状态,好像也是很不错的样子。 “师傅和韩彪的情况不同,老韩当时是体内还有一缕阳气,所以他能被炼制成行走于阴阳之间的尸傀。” 木尧悲伤地说道: “但是师傅的体内,所有的生机都已经断绝了……” 束观拍了拍二师兄的肩膀,然后又去找了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 他向他们请教了有没有办法复活李至霞。 不管是修为境界和经历见识,他们都要比二师兄高得多。 听了束观请教的事情之后,三木大师和苏颉对视了一眼,齐齐长叹了一声。 “束师侄,至霞兄的情况,基本已经没有复生的希望了。” 接着先是苏颉这么怅然说了一句。 三木大师也是点了点头道: “若是放在数千年前,我们修行之人,却是有重生一说,像束师侄你们道门的兵解重修,我们佛门的轮回转世,甚至有些邪魔外道的夺舍,都算是一种重生的方式。” “而你若是有大功绩于天地,天庭甚至可以直接命令地府,让你的魂魄重返你的肉身之内,这名为还阳。以前天庭中的很多神只,都是这种情况。” “但是所有的重生之法,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的魂魄还在。” “可惜至霞真人……唉,他那即将真正成胎的元婴,都已经被彻底斩灭了,没有半丝魂魄留存,就算是在数千年前,上万年前,甚至是前几个元会时代,都恐怕没有办法复生了。” “那个旭日国女子,下手实在太是狠辣,没有给至霞真人留任何机会。” 听了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的话之后,束观沉默了一会。 不过他没有灰心。 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说无法重生,不代表就真的无法重生。 束观依然很坚定地认为,这个世界上必然会有让师傅重生的方法,只不过自己还没有找到那种办法而已。 因为束观记得老瘸子说过一句话。 就是当初老瘸子求来那场雨之后说的。 “爷爷我从来没见过老天爷会把什么都逼绝了的事。” 那时候的束观,以为那只是一个闭塞山村中的小老头的美好愿望。 但是他现在自然已经很清楚,老瘸子说过的话,必然是对的。 特别是在他刚刚劈出了那样的一剑之后,对老瘸子的话就更加深信不疑。 不久之后,木尧等师兄们就准备带着师傅的尸身回善已观了。 束观跟他们道别。 “七师弟,你不一起先回去吗?” “不,我不回去了。” 束观如此说了一句。 木尧也没有多想什么,只当束观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只是在木尧转身准备离开时,束观却有唤住了他。 “二师兄。” “怎么了?” 木尧回过头来。 束观的神情变得异常的庄重,缓缓开口说道: “今天早上的时候,师傅让让我转告你一句话,那就是从今天开始,二师兄你就是善已观 ……这句话,本来是想让师傅自己跟二十兄说的,但最终还是由自己转述了…… 束观黯然地想着。 木尧的身躯猛然一震,他眼中露出了无比复杂的情绪,他凝视着束观,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道: “这件事,等七师弟你回观后,我们再商量。” …… 荣苗带着王大虎等桃源村民,从铁门内走了出来。 “束观,出什么事情了?” 荣苗神情严肃地迎了上来。 早上王大虎领着一村子的人来找她,说是束观安排他们来厂里暂避几天,把荣苗倒是吓了一大跳。 而在二话不说把桃源村的人都安排好之后,荣苗就一直等在厂中,担心束观担心了一整天。 当然,这一天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情,她也看见了很多事情,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忘掉了最重要得那些事情而已。 “没事了。” 束观笑着荣苗说道。 只是他的笑容多多少少有些勉强之意,无非是不想让荣苗看见他那些悲伤的情绪罢了。 “大华,带大家回家吧。” “我明天再来看你。” 接着束观又强笑了一下对荣苗说道。 今天晚上,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荣苗却是掩嘴轻笑了下道: “明天我有事情,我爹明天来荆城了,我要去接他。” 束观“啊”了一声,呆了呆。 “还有后天你把事情安排一下,晚上陪我爹吃饭。” 荣苗则是继续若无其事般说道。 束观又是“啊”了一声,继续呆呆的点了点头。 …… 和荣苗道别,让王大虎领着桃源村民们自己先回去,然后束观来到了郢城区。 按照姜元告诉他的地址,束观很快就找到了他藏走马门秘册的那处地方。 毕竟在荆城三镇中,他最熟悉的就是这郢城区了。 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楼,是姜云来到荆城后私下暗自买的,就位于钟楼大街之上,距离荆城市政府很近。 因为这里的治安是整个荆城最好的,平常姜云基本不会来这栋小楼,而为了放一些重要的东西,将房子买在这里自然放心一些。 束观进入了那栋门口落满灰尘的小楼,然后在二楼一个房间的柜子后面的墙壁上的暗格中,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走马门的道术传承秘册。 看来姜云其实也是很担心旭日国人算计他的,否则这么重要的东西却不敢随身携带,而是专门买了一栋房屋藏放。 走马门的道术传承秘册,一有六册,全都是一册册充满着古老岁月的气息的羊皮卷,封面上泛着微光,这些自然都不是普通的羊皮卷,而都是一些法器级别的羊皮卷。 否则以走马门足有万年之久的宗门历史,普通的羊皮卷或者纸册,又如何能够承载如此悠久的传承。 束观将那六册道术秘册一册册看过去,这六册秘册,分别是: 青囊经 金锁玉关经 走马探穴经 撼龙书 明镜书 玉尺倒杖书 风水堪舆之道,包罗万象,走马门传承万年,门中的各种风水术法更是繁杂如海,但是最最重要的却是这六册道术秘册,是走马门传承的根基。 束观将六册秘典,放回了原先的盒子中,然后又将那暗格里面的其他东西拿了出来。 这暗格中除了那放着六册传承秘典的木盒之外,还有一些其他东西。 分别是一块紫色的罗盘,一枚巴掌大的黑色八卦镜,一根寻龙尺,一个小风铃,还有一些同样是风水堪舆师常用的小物件。 这些也都是法器级的物品,特别是那块紫色的罗盘,更是一件法宝。 按照姜云当时的交待,这块紫色罗盘也是走马门前代祖师留下来的重宝,和那些传承秘册一起被他从明谨安那里偷出来的。 束观将所有的道术秘册还有那些风水师所用之物,全部打成了一包,然后离开了这里。 不久之后,他回到了江口。 不过束观依然没有回善已观,也没有回桃源村,而是又去了旭日国在江口的租界,悄然进了那个他曾经来过的小庭院。 束观觉得自己来这应该里看看,虽然他也不知道能发现什么,但是这个小庭院,或许是这两年来荆城发生的所有大事的源起之地。 而且那个源樱子还没有死,束观无比确定这一点。 虽然那位旭日国公主的肉身已经被自己斩为两半,但是她的元婴却逃进了那个黑“洞”中。 虽然束观也知道,一般情况下没有了肉身,元婴境强者的元婴无法独立存在多久。 但他觉得那个源樱子绝不会这么简单就真的死掉了,而且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不也说了嘛,只要元婴还在,总会有一些办法能让人复生。 所以束观也要来这旭日国领事馆内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源樱子的行踪。 师傅的仇他可没这么容易就算了,除非那源樱子魂消魄散,否则就不算是给师傅真正报了仇! 束观走进了庭院之内。 庭院之内,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只有满院的飘零的樱,池子内有几条死鱼浮在那里,光秃秃的樱树下,放着矮几,榻榻米,小炉,茶壶,还有一本厚厚的书册。 束观走到了矮几之前,翻开了那本书册。 当书册内的 接着他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了这本书册。 随着他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他的神情也不断变幻着,时而愤怒,时而苍白,时而感叹,时而只觉荒谬异常。 对于黑龙会在荆城的阴谋,其实来这里之前,他已经事后推导出了大半,但是直到看到了这本纸册,才算是真正知道了整个阴谋的全貌。 看完整本纸册之后,束观盖上那一下本纸册,坐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消化了刚刚从纸册中看到的那些信息。 然后束观苦涩地摇了下头。 两年时间,荆城得修行者们,其实一直在被那个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束观一直知道源樱子是一个心机深沉,手段狡诈的女人,但是直到看完这本纸册之后,才算是真正明白那个女人有多可怕。 这次她在荆城谋划的行动之所以会失败,绝不是她的谋划不够精妙,思虑不够周密,手段不够凌厉,而是因为出现自己这样一个不合常理的人。 这里的常理,不是凡人世界的常理,而是修行界的常理。 就算是在神话般的修行者世界中,他束观也是一个超级bug般的存在,那个源樱子又怎么可能算的到他的出现,已经会对她的谋划带来怎么样无法预料的影响呢。 束观在矮几旁坐了一会之后,终于起身,不过他把那本纸册放到了自己的怀中。 以后自己肯定还要跟那个源樱子交手,而这本纸册就是了解那个女人最好的途径。 接着束观又在这个庭院中搜寻了一番,包括他上次进去过的那个卧室,在那个卧室里,他看到了一个和当初从大鸿米铺带回善已观的一模一样的青瓷抱月瓶。 看到这个瓶子之时,束观又是苦笑了一下,因为那应该是他 不过在自了另一个青瓷抱月瓶之后,这里的这个瓶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用了。 束观在卧室中又搜索了一下,然后在那个他曾经打开过的保险柜中,找到了一封电报。 电报上的日期,是昨天收到的,电报上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樱子,荆城事了之后,立即前往申城会合,帝国有新的任务。 电报之上并没有署名,配合电报中的那个称呼,应该是跟源樱子关系非常密切的人发来的电报。 申城吗? 束观默默将那封电报折好也放进了怀中。 接着他在另外的房间中有搜查了一遍,再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然后束观又悄悄到了领事馆前方,却没有找到那个旭日国的领事中田刚夫。 此时天际已经开始微微发亮,主要是昨夜看那本纸册了太多的时间。 束观想了一下,暂时离开了领事馆。 然后,他去往了秀水街。 他准备去老周那里吃个早点。 但吃早点不是重点,重要的事是他准备去找老周打听一个人。 束观要打听的,是今天在龟山山洞外,杀了源飞之介的那个神秘的元婴境强者。 至于为什么找老周这样一个秀水街上卖早点的普通人打听,自然是因为那个包子。 束观来到了秀水街的街头,从麻袋中取出了那个被吃了一半的包子。 这是一个芽菜肉馅包子。 这里要说一下的是,芽菜其实并不是一种蔬菜,而是取芥菜的嫩茎划成丝的一种腌制物。 在秀水街上,有很多家早点铺都售卖芽菜肉包。 至于味道,则是各有好坏。 而束观也很喜欢吃芽菜肉包,至于他觉得味道最好的,平常吃的最多的,也是老周家的芽菜肉包。 因为老周家的芽菜肉包,里面的芽菜切的足够细,自然比较容易入味,束观没有见过比老周家的芽菜切得更细的芽菜包了。 比如像现在他手中的这个芽菜肉包。 当时束观几乎是一眼就认出这个芽菜包肯定是老周家的芽菜包。 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当你吃同一家的包子吃了两年之后,你绝对能一眼就分辨出这家包子和其他家包子的区别。 所以那个杀了猿飞之介的神秘元婴强者,在昨天去龟山的时候,在老周的店里买了一个包子。 至少有一个包子。 所以束观准备去问问老周,昨天有没有什么面生的客人来他店里买过东西。 不久之后,束观来到了老周的早点铺门前。 然后他微微怔了一下。 因为老周家早点铺的大门,此时紧紧地闭着。 束观抬腕看了下时间,已经早上七点多了,平常这个时候老周在就开门做生意了。 而此时门外也站着不少这里的老客,一个个在那里抱怨着,怎么今天老周还没开门。 束观凝神倾听了一下,发现店铺里面寂静无声,没有任何人。 老周住的那二楼,也没有人。 束观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半个包子,心头突然开始狂跳起来。 这个包子肯定是老周家的。 问题是它可能是别人买去的,另外还有一个刚才束观从来没去考虑过的可能性。 那就是吃这个包子的人,就是老周自己! 不会吧…… 不会吧…… 不会吧…… 不会是老周吧…… 束观的脑中出现了那个人畜无害,憨厚老实的微胖老人的容貌,怎么也无法把老周跟一个元婴境大能联系起来。 应该只是老周临时有什么事吧,再等等,或者老周等会就回来了。 束观如此安慰着自己。 第289章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束观最终没有等到老周。 本来这只是一件小事,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老周的店铺今天的店铺没有开门,无非就是换一家店吃早餐罢了。 就像其他等在门外的老客,在等了一会之后,基本也就作罢里面了。 只是束观因为某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却在老周早点铺之外,足足等待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店铺的门口还是没有打开。 而束观心中的疑云则是越发加深了一些。 其实并不是发现了什么值得怀疑的理由,只不过人一旦开始怀疑一件事情,如果没有得到论否的证据,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只会越来越怀疑。 所以在等了半个小时之后,束观又去找了老周的几个邻居打听了一下,探听到的消息是,老周的店铺昨天早上还是正常开门的,大概是是在中午十点左右打了烊,比起平常要早了一个小时左右。 然而从那时开始,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老周了。 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束观终于再也忍不住,直接进入到了老周的房屋中。 因为他太想知道那个神秘元婴强者的身份了,而且弄清楚这件事情也确实蛮重要的。 不过在老周的家中,束观什么都没有发现。 首先 没有任何碍眼的东西,也没有任何暗室或者隐藏的空间。 另外,老周家中也没有什么主人出远门离开收拾东西的痕迹,衣物叠得整整齐齐,甚至卧室床头桌的抽屉里,还用铁锁盒锁着几张面额不算太小的银票,应该是老周这大半辈子经营早点铺的积蓄。 这是在不像是匆忙离开的样子。 更像是昨天老周关了店铺,锁上门之后,随便去江边那里溜达去了。 但问题是,老周就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老周家中看了一圈之后,束观接着直接起卦卜了一卦。 卦像之上显示的是,老周此时的行踪已经被遮蔽了天机。 看着卦象,束观呆立了半晌。 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老周就是那个神秘强者了。 束观又是苦笑了一下。 以前还真被那小老头骗了呢。 不过看老周家中这一切,只能说他以前倒也不一定是在伪装,而更应该是就在过两种不同的人生。 那个老实巴交的早点铺老板是他。 那个暗中杀了猿飞之介的神秘强者也是他。 至于哪一个身份更真实,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问题是,这样一个强大的元婴境大能,为什么还要有一个卖早点的小老头的身份? 纯粹是因为爱好? 还是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原因? 站在老周的家中,束观沉吟了许久。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昨天的事件中,老周是站在他们七仙盟这一边的。 一个帮助他们的神秘商店强者,平常的生活像个隐士…… 束观得心中猛然一动。 该不会是那个“天隐门”的人吧? 对于那个七仙盟中最神秘的宗派,束观此前没有过任何的接触,甚至好像师傅李至霞生前都没有接触过天隐门的人。 在七仙盟中,天隐门更像是一个符号般的存在,大家都知道有,但却又从来没见到过,甚至比城隍庙一系的鬼修更难接触一些。 不过老周到底是不是天隐门的人,却也只是束观的猜测,只有见到老周本人才能确定了。 但是束观不可能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今天白天依然有很多事要做。 所以不久之后束观就离开了。 不过晚上他会回来再看看,如果老周还没回来,回许以后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这位疑似天隐门中人的强者,或许以后会换一个人全新的身份,继续“隐”在世间吧。 离开老周的家,是十点左右,然后束观又去了一趟银行。 上一次束观在银乐城赢了很大一笔钱,那笔钱他一直都没有动用过,而现在束观准备把这笔钱存到银行里去了。 如今大华的银行可谓是多如牛毛,大的小的,国有的私立的,鱼龙混杂,其实很多普通老百姓,如果没有特别的必要,宁愿把钱放在家里也不会存到银行离去。 放家里虽然没利息吃,但至少钱是自己的。 放银行里,说不定哪天你的钱就没了。 特别是那些私立的小银行,你根本不知道哪天它说倒就倒了。 束观当然不会去选择那种私立的小银行,但也没有选择民国政府所有的公立银行,他选择是一家名为荣生银行的规模颇大的私有银行。 这家银行虽然是私立的,但却是一家全国性的银行,而且束观在荆城三镇都看到过这家银行的营业所。 最重要的是,这家银行是荣苗家里开的。 把钱存在自己女朋友的家里,总会放心一点不是。 荣生银行在江口的营业所,就坐落在同兴里,离荣苗在同兴里的家并不远。 不过束观来到荣生银行在同兴里的营业所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营业所内除了几名保卫,里面空无一人。 束观问了一下,却是里面的职员都已经去吃饭午休了,要到下午一点半之后才会回来上班。 束观无奈之下只能在附近逛了两个多小时,虽然荣苗的家就离得很近,可他今天也不敢去,因为今天荣苗她爹来了。 想着明天晚上还要跟那位准岳父吃饭,束观就有些胆战心惊,只觉比去独自面对一位元婴大能还更要紧张一些。 等到下午一点多,瞎逛了许久的束观再次回到了荣生银行的营业所,发现已经有不少客人在排队了。 于是束观又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才终于轮到他处理业务。 原来上银行果然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束观不免吐槽了一句。 毕竟他两世为人,这是 对于束观那一代人来说,所谓的银行不过是存在于手机上的app名称。 给他办理存款业务的,是一名穿着白色衬衫的女柜员,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颇为秀丽,画着淡淡的妆容。 一开始束观做在她面前的时候,那位露在柜台上的上半身曲线相当动人的女柜员,并没有抬头,只是看似忙碌又好像不那么忙碌地做着自己得事情。 直到束观将手中那叠银票递了过去,柜台后面才响起了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还有桌上的算盘被不小心碰到桌底下的声音。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束观接受了这家银行全程最贴心的贵宾服务,银行经理直接出来帮将他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泡上了咖啡,然后容貌俏丽的女银行职员,一直温柔地坐在他边上为他处理存款业务。 束观让银行给他开了两个银行账户,一个账户上写得名字是张丫蛋,一个账户上写得名字是王大虎,接着将自己大部分的钱都存进乐这两个账户中,然后离开了这家银行。 银行经理和那位女职员将他恭送到了门口。 临出门时,那位女职员贴近束观的身子,悄声问了一句,表示附近有一家洋人餐厅的牛排味道很不错,晚上她下班之后,不知可不可以请束观共进晚餐。 至于理由,自然是束观今天在她这里存了这么一笔巨款,她会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所以想要好好感谢一下束观。 束观有些尴尬地拒绝了这位从开始给他办理业务时,就一直含情脉脉看着他的漂亮银行女职员。 他可不知道,如果被荣苗知道自己跟她家的银行女职员约会吃饭的话,自己的那笔钱还能不能取出来。 从银行出来之后,束观怀揣着那两张存单,束观又来到了郢城区,来到了一家名为济协高等中学的学校大门之外。 这是荆城如今最好的高中,是二十年前一位法岚国教士筹资创办的,是一所教会学校。 虽然是洋人创办的学校,但你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学校才能获得更系统更全面的教育,而在这样的学校中,也拥有更加自由和开放的学习风气。 而张丫蛋就在这所高中里面读书。 张丫蛋能进这所荆城最好的高中,徐楚湘是帮了大忙的,不过张丫蛋自己的成绩,也是通过了这所学校的入学考试,并且在入学后的 这是一所全封闭管理的学校,像束观这样的外人是无法随便进入校区的,所以他在学校大门外的门卫室,告知了自己想要找的人之后,束观就开始在校门外的马路上等待。 此时是下午五点左右了,下午的课应该已经上完,推过铁围栏望里面望去,只见校园里面绿草如茵,道路上有三三两两地学生捧着书本结伴走着,草地上有一群男学生在踢球,也有草地边的单双杆上锻炼身体的,更是有几名学生在空地上练着武术。 还有一名高大英俊的男学生,站在一块大石上慷慨激昂地发表着痛砭时弊的演讲,而在他边上围了不少人,不时会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 当然,围在这位像是学生领袖般的英俊男学生周围的,还是以女同学居多。 束观看着这一切,只觉一股令人向往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不禁有些怀念自己前世的学生时代起来。 那真是一段想回又回不去的美好时光啊! 束观像个中年男人般感慨着,却是忘了自己这一世其实也才二十岁而已,并没有比此时校园内那些奔跑笑闹的身影年纪大多少。 某一刻,校园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因为有一位女生远远走了过来。 那是一名长发披肩的女学生,有着清水芙蓉一般的容颜和气质,当她捧着一捧书从远处走来时,踢球的男生们都停下了脚步,单双杠上翻滚的男同学挂在了杆上一动不动,甚至连那边的演讲也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道修长窈窕,美丽动人的身影之上,四周变的一片安静。 那些目光中有着浓浓的倾慕,憧憬,赞叹,羡慕还有一些则是嫉妒,酸楚。 张丫蛋神情自由的从这些目光中走过,对于这些目光,她早已无比熟悉甚至已经开始有些厌烦了。 她玉容清冷地走过了草地,然后看到站在护栏外朝里面探头探脑的年轻人,没有半丝瑕疵的俏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一路小跑着朝校门口这边过来了。 只是在她露出笑容的那一刹那,周围不知有多少男同学,听见了自己的心剧烈的跳动声。 原来这位向来以清冷难以接近着称的济协高等中学 张丫蛋一路笑着跑到了校门外,跑到了束观的身前,开心地问道: “麻子哥,你怎么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来看看你啊!” 束观也一边笑着,一边打量着张丫蛋。 说起来,他也已经快三个月没有见到张丫蛋了。 如今的张丫蛋已经出落地越发美丽动人,如果说以前她是在气质这一块上有所欠缺的话,在荆城生活了两年,加上在学习这一块,丫蛋向来极刻苦,所以此时在气质上也有了翻天覆地大变化,正在无限朝着祸国殃民级的美女飞速进化着。 也难怪刚才那些男同学,见到她经过时一个个都变得失魂落魄。 这个时候,张丫蛋正准备再说话,身后却传来一声呼唤。 “张同学。” 两人转目望去,只见刚才那个意气飞扬地演讲着,很有些挥斥方遒风采的男生,此刻正站在栏杆里面,用一种颇带些警戒之意的目光,仔细审视着束观。 见张丫蛋转过头来,那位男学生连忙展颜一笑道: “张同学,晚上七点的话剧排练,你可千万别忘了,要知道你演那个女主角的机会,可是我千请万托从老师那里求来的。” 张丫蛋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我知道了,我不会迟到的。” 那个男同学笑容微僵,接着又看了一眼束观,方才转身离开。 “哟,都当上女主角了嘛!” 束观闻言不免打趣了一句。 张丫蛋顿时羞得红了一下脸,小声辩解道: “我是没什么兴趣,但是同学们都要我上台表演。” “蛮好的,在学校里也不要光读书,应该多参加这些社团活动。”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很多有趣的学问,专注于其中某一些领域,成为那些领域中的专家,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而且这些事情只有在年轻时代打下基础才有可能实现,一旦老了就来不及了。” 束观耐心地解释道。 “好了,你晚饭吃过没?” “还没呢,刚下课。” “走,麻子哥今天带你打牙祭去。” 束观带着张丫蛋,在附近找了一家还算不错的饭馆,点了几个张丫蛋喜欢的菜,两个人聊着天,吃着饭,很快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因为张丫蛋还要排练,所以束观将她送回了学校,回学校的路上,束观将下午般的那张写了张丫蛋名字的存单,交给了张丫蛋。 张丫蛋看了一眼那张存单,接着张大了嘴巴。 她现在已经不是什么见识都没有的乡下小丫头了,很清楚存单上的金额代表着怎样巨大的一笔财富。 “麻子哥,干什么?” 她不解地问道。 “拿着。” 束观将存单塞进了她的手中。 “你麻子哥要出一趟远门,可能要去很长一段时间,这些钱你留着,接下来上大学还要用。” 张丫蛋猛然一怔,失声惊呼道: “麻子哥,你要去哪里?要离开多久?” “我可能会去好几个很远的地方,时间起码几年吧!” 张丫蛋的脸上露出了无比伤心怅然之色。 “好了,你快回学校吧!” “麻子哥,你什么走?” “应该就在这两天吧!今天其实就是专门过来跟你道别的。” 张丫蛋一步三回头地往学校大门走去了。 束观站在原地目送她走进了学校中,接着却又突然喊了一声。 “丫蛋!” 张丫蛋连忙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束观微笑着朝美丽的少女挥手,道别。 …… 束观回到了江口,先是去了一趟老周的家中。 老周还是没有回来。 束观走出空无一人的房屋,依然挥了挥手。 这也算是道别。 那个自己吃了他两年包子的胖老头,以后恐怕是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然后他回到了桃源村,去找了王大虎,将另外一张写了王大虎名字的存单交给了他。 这张存单上的金额,比给张丫蛋的那一张还要大很多。 因为那一张,是给张丫蛋私人的钱。 而这一张则是给全村人的钱,不过束观也交待了王大虎,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这张存单。 然后同样跟王大虎讲了一下自己会离开荆城一段时间,让他不用担心,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去山上找陈道长就行。 不过想来有徐楚湘在,只要徐平西还没有倒台,桃源村民在荆城应该可以安稳度日吧。 跟大虎交待完毕,束观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接着在王大虎诧异的目光中,他回到了自己的那栋楼房中。 他还是没有回善已观。 这一夜,束观没有再出门。 他独自在自己的屋子中,默默抽烟,默默地想了一天的事情。 直到下午四点,束观才起身洗了把脸,接着换上了一套干净合身的西装。 因为他要去见准岳父了。 第290章 百无禁忌(上) 束观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虽然称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帅哥,皮肤白皙,五官虽然不出彩,但是多看几眼,会发现也蛮顺眼的。 配上一套合身的灰色西装,让整个人看去异常地挺拔,而且有一种很特殊的让人一见难忘的脱俗气质。 那是属于修行者的超卓气质。 总之,如果光论形象的话,束观觉得自一般的准岳父见到自己,己就算无法给自己打一百分,但超出及格线那肯定是妥妥的。 然后束观又拿出了盒发蜡。 这盒从岚国进口的发蜡也是荣苗买给他的,只不过束观从来没有打开个罢了。 此时拿着这盒发蜡,束观犹豫了半晌,终于 为了苗苗! 他在心中如此自己安慰了自己一句。 虽然他对涂发蜡这件事情是在有些接受无能,但问题是在这个时代,一般上流社会的聚会中,成年男子基本抹发蜡的。 如果你不抹,只会被人认为是不修边幅。 以前束观倒是无所谓,被人当做不修边幅就不修边幅好了。 但是今天是去见荣苗的父亲,总要给他留个好印象,虽然也不知道荣苗父亲对仪表这方面的要求怎么样,先抹上总没有错。 不过你还真别说,在抹上了发蜡之后,镜子中的那个自己,看去还真又精神了几分。 无非就是实在不符合束观的审美罢了。 再打哦一眼镜子中的自己之后,束观终于出了门。 约定好跟荣苗父亲吃饭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半。 束观出门的时候,抬手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四十五分,倒是还早。 所以他跑的就有些慢。 荣苗定的餐厅是法岚国租界中的那家茉莉西餐厅,离新桃源村也就七八里路,平常束观跑跑两分钟就跑到了。 不过提前几分钟到是最基本的礼仪,更别说是去见准岳父了,所以束观觉得此时出门倒是刚刚好。 五分钟之后,他出现在了茉莉餐厅隔壁的那条街的街口。 得益于头抹的发蜡,束观今天一根发丝都没有跑乱。 然后他又假模假样地叫了一辆人力黄包车,让那个一头雾水的黄包车夫把自己送到了几十米外隔壁街的茉莉餐厅。 来到餐厅门外,发现荣苗居然已经在餐厅门外等着了。 今天她穿了一身纯白色的雪纺连衣裙,修长的脖颈间系着一条酒红色的丝绸围巾,打扮简洁而又不失隆重,充满了优雅迷人的味道。 见到束观到来,荣苗微笑着朝他招手。 束观连忙下车,给了那车夫一块银元算是封口费,接着快步走到了荣苗身前。 荣苗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脸上露出了满意而甜美的笑容。 “我父亲很好说话的,你不要太担心。” 接着荣苗笑着跟他说了一句道。 父亲对自己女儿自然好说话,对女婿可就不一定了。 束观心中嘀咕了一句。 不过他还真有点紧张了。 想想自己可是曾经一剑斩开过大江的人啊,现在去见一个凡人老头子,居然还会紧张。 当然,对于荣苗的父亲,他的剑再锋利,拳头再强大也都没什么用。 看出了束观此时的紧张,荣苗嫣然一笑,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束观吓了一跳。 “这样不好吧……” 虽然平常两人除了没真的那个之外,其他的情侣间的亲密行为,早已都做过了。 但 “就这样!” 荣苗坚持地紧了紧抱着束观胳膊的手,然后两人走进了茉莉餐厅的大门。 …… 荣端甫是一个看去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他实际年龄其实要更大一些,但因为保养地好,所以看去显年轻很多。 他身材瘦削,容貌英俊,穿着一套藏青色的双排扣西装,整个人看去儒雅又不失精明,充满了成熟男子的魅力和风采。 关于这一点,可以从此时坐在茉莉餐厅内的,那些不管二十出头,还是四十来碎的单身女性,不时飘到他身上的灼热目光中,就可以略窥一斑。 最重要的是,荣端甫没抹发蜡! 这个发现让束观略显尴尬。 而荣端甫的形象跟他原来想象的糟老头的形象也有着很大得差别。 荣苗挽着束观的胳膊,走到了这一张餐桌前。 “爸爸,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束观。” 荣苗为束观介绍道。 正悠然喝着餐前红酒的荣端甫,抬起头来,视线从自己女儿挽着那个年轻人胳膊的手上一扫而过。 接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束观,朝束观微微一笑,指着对面的椅子道: “你就是苗苗每次写信都要跟我提上几句的那位朋友,请坐请坐。” 他并没有起身相迎,但是态度颇为和蔼。 “荣叔叔好。” 束观也微笑着弯腰行了一礼,然后又帮荣苗先拉开椅子,然后才自己坐下。 他的这个细心的动作,倒是让荣端甫多看了他一眼。 然后束观和荣端甫两人相对而坐,荣苗则是坐在两人中央侧方的位置上。 荣端甫抬手招呼侍者吩咐可以上菜了。 束观发现他居然是用非常纯正的法岚国语。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用餐的气氛颇为愉快而轻松,荣端甫确实是一个极有魅力的人,言谈风趣幽默,见识广博,虽然隐隐间一直透露着一些威严,但是却并不让人局促。 荣家是大华民国最顶级的商界世家,富可敌国这四个字,对荣家来说并不是一个形容词,而只是描述某个事实的词语。 而作为这样一个家族的掌舵人,荣端甫确实是一个极为不凡的男子。 至少,当自己女儿将一位只是个小巡捕的男朋友带到他面前时,荣端甫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愉或鄙夷之色,还似乎是怕束观尴尬,还特意问了一些束观工作上的事情。 而束观虽然一直有些紧张,但是并没有把这种紧张表露出来,再怎么说他如今也是初识境的修行者不是,这点控制能力还是有的。 所以在荣端甫的面前,他一直表现地落落大方,谈吐自若,像荣端甫谈的那些话题,他在小艺的帮助下,也都能跟荣端甫交流一番,并且发表一些不超出正常人范围的见识和看法。 一段饭吃下来,束观对自己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而关于这一点,从荣苗看他的眼神中也可以看出来。 而等餐后甜点端上来的时候,荣端甫用溺爱的目光看着荣苗道: “你看看你,从小到大都跟个野丫头似的,吃东西都吃到嘴边去了,你先去补个妆吧。” 荣苗本来并不想去,但是跟荣端甫到底目光一对视,登时明白过来,自己父亲是想要和自己男朋友单独相处一会,聊几句呢。 于是荣苗欣然站了起来,流露出了在她身上难得一见的小女儿神情,撒娇般朝荣端甫皱了皱鼻子道: “爸爸,你不准欺负他。” 接着又给了束观一个鼓励的眼神,方才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荣端甫目送自己的女儿身影消失在餐厅拐角处,朝束观摇头苦笑了一下道: “女儿大了,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 这句话束观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他只能嘿嘿陪笑了一声,然后埋头吃起了面前的红枣泥布丁。 而荣端甫则是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 “我这个女儿啊,干正事的话倒是很有头脑,家里的小一辈中,没人能比得上她。” “但是谈恋爱却没什么经验,以前我管的严,没让她接触其他男生,直到她一个人来了荆城才不得不放手,没想到就出问题了。” 束观拿着钢匙,刚准备将一口布丁送进了嘴中。 只是荣端甫的最后一句话,让他的手突然顿了一下。 耳边继续响起荣端甫说话的声音。 “所以苗苗在这些事情上,太容易相信人,一不小心就被人骗了。” 束观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荣端甫。 荣端甫也正在看着他,目光淡淡的,冷冷的,再也没有半丝刚才的那种温和。 “你其实不是一名巡捕。” 然后他的嘴角露出一缕嘲弄的笑容,如此对束观说了一句。 束观没有说话,再次低头沉默地看到钢匙中的那块淡红色的布丁。 “我也没想到苗苗会这么天真,居然不调查一下你的背景就相信了你。” “但我不是她,自从老李告诉了我你这个人的存在之后,我就已经特意让他开始调查你的背景了。” 荣端甫口中的老李,自然就是后来来到荣苗身边的那个李叔。 那个李叔果然不是新来的仆人这么简单。 “而在调查了之后,发现在你告诉苗苗上班的那个巡捕局中,根本没有你这么一号人。” 束观还是没有说话。 而要拆穿他的假身份,自然并不是困难的事情,而自己能瞒着荣苗这么久,只能说荣苗真的很信任自己。 “而为了保险起见,我让人仔细调查了荆城所有的巡捕局,呵呵,虽然我人在申城,但在荆城这边也还是有些办法的。” 荣端甫淡淡地说着。 “但是查遍了所有巡捕局之后,依然没有你这个人。” “然后我让人做了更多的调查,最后竟然发现,在两年前荆城根本没有你这个人。” “你是在两年前才在荆城登记落户的,你的那些所谓同乡也是。” “至于你们到底来自怎么地方,按照我手下从你的那些乡人中钱打听到的说法,好像是来自神农架那边的一个偏僻山村中,我说的没有错吧?” 束观这次点了点头,将那块没吃的红枣泥布丁放回了盆子内。 荣端甫调查他调查地很仔细。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派来的人却一直都没有查到。” “那就是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因为按照我派来调查你的人所言,你这个人很神秘,经常会莫名失踪一段时间,他们怎么找也找不到你这个人。” ……嗯,那时候我应该是在观里修行,你们要能找到观里去,那真是见鬼了…… 束观默默在心里说道。 而荣端甫则是继续嘲弄地说道 “所以你是拆白党?还是这边袍哥的赤膊党?” ……都不是,其实我是一位神仙……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不管你是拆白党,还是赤膊党,现在我需要你立刻离开我的女儿!” 荣端甫的声音变得无比严厉,他原先温和的目光也变得无比锐利。 “我虽然只是一个商人,但是在黑白两道都有不少朋友,在申城如此,在荆城同样如此。” “比如荆城袍哥的许老大,又或者楚湘总督军徐平西,我荣端甫都和他们有些交情。” “所以不管你背后是哪个势力,你都必须乖乖离开我女儿,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为什么要做个人。” 荣端甫语带威胁地说道。 接着,他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片,放在了桌子上。 “当然,如果你肯主动离开的话,我也不会亏待你。” “为什么我要趁苗苗走开的时候再揭穿你的身份?不过是不想让苗苗伤心罢了。” “所以我需要你用一种不至于让苗苗太过伤心的办法,离开我的女儿,如果你可以做到,那么你就可以拿走你面前那张支票。” 荣端甫缓缓将那张支票,推到了束观的面前。 束观抬眼看了一下,那是一张荣生银行的支票,至于数额……只能说荣端甫真的很爱他的女儿。 似乎看到了束观眼中闪过的异色,荣端甫再次笑了起来,这次得笑容中满满都是自信。 “怎么样?你接近苗苗的目的无非也是为了钱,我给你的这笔钱,足够你一辈子都活得很舒服了,就算你在苗苗的身上,也不可能得到再多了。” “好了,现在考虑清楚了没有?给我一个答复。” 束观想都没想,直接将那张支票推回到了荣端的面前。 “我和苗苗在一起,不是为了钱,而是真心喜欢她的,我对钱其实没什么兴趣。” 束观很诚恳地对荣端甫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低头正式开始吃那个红枣泥布丁。 荣端甫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他自然不相信眼前这年轻人的鬼话。 什么叫对钱没兴趣,这世上哪有人会对钱没兴趣! 像他这么有钱的人,都依然对钱很有兴趣。 说对钱没兴趣,恐怕只是自己开的价格还不够罢了。 “束观,你不要太狮子大开口。” 荣端甫冷冷地说道: “你身上穿的衣服,是苗苗买的,平常用的东西,是苗苗买的,甚至平常出来吃饭都是苗苗付的钱,这些事情我都调查地很清楚。你有什么资格说对了钱没兴趣?” “要么拿上这笔钱,安抚好苗苗后给我滚,要不你一份分钱都别想拿到,我直接让人把你送到牢里去!” 被荣端甫说出自己以前平常时候吃荣苗的用荣苗的,顿时让束观觉得有些羞愧。 特别是这种事情从未来岳父的口中说出来,更是让人尴尬无比。 似乎是为了化解这种尴尬,束观于是反问了荣端甫一个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事情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苗苗?” “让人调查你,是在半年之前,但是我得到详细的报告,则是在两个月之前。” “不过我很请楚苗苗的性格,如果不是我自己亲自来,根本没人劝得了他。” “不过幸好,按照老李的报告,你和苗苗之间倒是一直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否则我早就过来让人把你宰了。” 荣端甫咬牙切齿地道。 至于束观,则是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是两个月,还还得及。 这个时候,束观终于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红枣泥布丁。 然后他看了看荣苗的那一份,于是又拿了过来又吃了起来。 荣苗因为要控制体重,很少会吃甜食,以前两人吃饭的时候,两份甜食也基本都是束观吃掉的。 只是他的这个动作,让荣端甫再次皱了下眉。 “怎么样,想好了吗?” 荣端甫不耐烦地催促道。 “想好了,我不会离开你的女儿,而在某一天,我会娶苗苗为妻。” 束观三口两口吃完了荣苗的那块红枣泥布丁,接着坦然对荣端甫说道。 “你休想!” 荣端甫怒喝了一声。 因为声音很大,引得旁边的几桌客人都纷纷侧目看来。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干嘛的吗?” 束观却是自顾微笑说道: “其实我是一个神仙。” “什么?” 就算荣端甫此刻怒火中烧,也不禁被束观这句奇兵突出般的话语弄得猛然呆了一下。 而束观却是已经将一张黄色的符纸贴在了他的胳膊上。 忘神符! 不过却不是五师兄安子春画的安神符,而是前天离开善已观时,齐师伯塞到他手中那叠符纸中的一张。 画这张符的,是三百年前善已观一位胎动境巅峰的祖师。 他画出来的符纸的效果,和安子春画的忘神符的效果,自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安子春画的忘神符,只能清除一个人十二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的记忆,而且是这段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情。 但是束观现在用的这张忘神符可就不一样了。 不但能清除一个人关于近几个月中发生的事情的记忆,而且还能精确选择你要他忘记的具体的事情。 当那张忘神符啪地一下贴在荣端甫的胳膊上时,荣端甫身躯微微一僵,然后眼中露出了茫然呆滞的神情。 束观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用缓慢而沉凝的声音说道: “忘掉你调查我的所有事情。” 荣端甫的眼神变得越发呆滞。 “……我忘掉了所有调查过的你的事情……” 他呆呆地跟着束观重复了一遍。 “忘掉刚才我们之间的交谈。” “……我忘掉了刚才我们之间的交谈……” “你很喜欢我。” 束观想了想,又加了这么一句话。 “……我很喜欢你……” 束观伸指在那张黄色符纸上搓了一下,黄色符纸化为了一缕青烟,钻进了荣端甫的身躯中。 接着束观将那张支票塞回了荣端甫的口袋中,这才满意地收回了手。 他刚才做的事情,虽然是为了自己的私事,但是这种擅自篡改一个人记忆的行为,也已经属于触犯天规了。 但是那又如何? 师傅死后,束观已经准备百无禁忌了! 荣端甫眨了眨眼,眼中迷茫的神情消散,恢复了正常。 然后他看了看自己眼前那块还没动过一口的红枣泥布丁,再看看束观面前的那两个空盘子,于是荣端甫一脸关切地将自己的红枣泥布丁放到了束观的面前。 “小束啊,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此时荣苗终于从洗手间回来了。 她补妆自然不用补这么久,只不过为了让自己的父亲和爱人多点相处的时间,是以才拖延了这么久。 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于是荣苗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开心了一些。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的样子。” 荣苗坐回了自己位置上,笑着问道。 荣端甫的眼中又闪过了一丝茫然。 自己刚才和小束聊什么来着? ……好像记不清了,不过不重要啦…… “小束人很不错,以后你们两个要好好交往!” 最终,荣端甫只是这么严肃地对自己女儿说了一句。 第291章 百无禁忌(中) 吃完晚饭离开的时候,荣瑞甫是搂着束观的肩膀走出茉莉餐厅的。 荣苗走在他们身后,看着前面那对像是兄弟般的男人,也是她至今生命中最爱的两个男人,荣苗笑颜如,只觉此刻自己是那般的幸福。 走出餐厅,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停在了他们的身前,李叔从驾驶座上下来,给他们打开了车门。 只是他看到自家老爷那般亲热地搂着束观的肩膀时,眼中露出了古怪至极的神情。 他是知道自家老爷调查这个年轻人的事情的,而且很多事情都是他在调查,自然清楚束观绝不是什么巡捕,而且身份神秘。 所以本来以为今天得这顿晚饭最终会不欢而散。 没想到的是,出来的时候自家老爷居然这么亲热地搂着这束观的肩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叔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李叔的神情落在束观的眼中,束观想深夜的时候是不是应该给这位李叔也去贴一张忘神符。 而这时候荣端甫转过头来,对束观说道: “小束,上车,你要去哪里?我们先送你过去。” 束观连忙表示不用了,他现在可不敢把荣端甫带回新桃源村那边。 虽说荣端甫的关于自己身份的记忆被自己清除了,但是谁知道见了桃源村的村民们之后,他会不会又因为好奇心,或者为了了解自己这准女婿的家庭背景又去做些调查。 “那要么你和苗苗再去哪里玩一下,比如去看场电影之类的,我这老头子就先回去。” 荣端甫接着又很是热情地说道。 “叔叔,您快两年没见过苗苗了,难得来一次荆城,这两天还是让苗苗好好陪陪你吧!” 束观很贴心地说道。 而他的这种态度,让荣端甫也更加满意,在略微沉吟了一下后道: “明天晚上我有一场宴会,你陪我一起去,届时荆城的巡捕厅长应该也会出席,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旁边的荣苗掩嘴轻笑。 父亲虽然对自己男友只是个普通巡捕的身份不是很介意,但看得出来父亲是准备给束观铺路了。 其实对他们荣家来说,荣苗的夫婿一开始是什么身份,还真的不太重要。 只要他们荣家愿意扶持,就算只是个普通人,也很容易帮你抬到一定的阶层之上。 只是荣苗此时偷笑的原因,倒不是说 因为自己父亲愿意帮束观铺路,而是因为荣端甫愿意这样做的态度,就表明了他已经完全接纳束观了。 本来荣苗还有点担心自己父亲会嫌弃束观跟自家门不当户不对,现在这点担忧自然是完全烟消云散了。 束观想了想,答应了荣端甫的要求。 虽然他对见什么荆城巡捕厅厅长这件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刚才吃饭的时候,荣端甫也说过,他这次来荆城,也就呆三四天的时间,就会返回申城。 本来束观是已经准备去做一些事情了,不过也不急在这一两天。 那么这两天就先陪着荣端甫吧,等他离开荆城之后,再去做自己的事。 然而就在荣端甫准备弯腰上车的时候,对面马路上走过来了几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径自茉莉餐厅大门走去,似乎也是来这里用餐的。 或许是因为此时停在餐厅门口的这辆黑色汽车太过豪华,那几名中年男子难免侧头打量了一眼,自然就看到了站在车这一边的荣端甫,束观等人。 于是为首的那个中年男子,脸上顿时露出了又惊又喜之色,忙不迭地大步走了过来,对着荣端甫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董事长,这么巧,您亲自来这里吃饭啊!” 中年男子激动地结结巴巴地说道。 而束观瞟了那已经语无伦次的中年男子一眼,顿时也觉得有些巧。 这中年男子赫然是昨日帮他办理业务的那个荣生银行的经理。 而此时这名经理也终于注意到了束观,顿时露出一个意外而又恍然的表情。 “束先生,您好!” 他连忙又恭敬地跟束观打了声招呼。 本来正准备跟自己这个颇为看重的手下,荣生银行在荆城这边的负责人寒暄几句的荣端甫,顿时有些意外了。 “孟经理,你们认识?” 荣端甫问了那中年男子一句。 中年男子连忙点头道: “束先生是我们银行的大客户,我自然认识。” “啊!” 边上的荣苗顿时发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 束观却是苦笑了一下。 有些事情,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 “嗯,小束啊……如果你缺钱,以后可以跟苗苗说。” 宽大而奢华的汽车后排位置上,荣端甫如此语重心长地对束观说道。 这已经是 今天上午的时候,荣端甫特意把那个孟经理叫来问了一下,问了束观在荣生银行到底存了多少钱。 当他知道那个金额之后,沉默了许久。 因为那是一个让他都觉得有些炫目的金额。 而小束只是一个普通的巡捕,听苗苗说还是一个孤儿,不是什么富贵之家出身,那么他哪来那么大的一笔钱? 所以此时在去参加宴会路上,荣端甫才会这么隐晦地提点一下束观。 年轻人,不该伸的手绝不能去伸。 边上束观闻言,听明白了荣端甫话中得意思,却也只能苦笑连连。 这件事情还真的很难解释。 除非你直接告诉荣端甫自己修行者的身份,否则以后要跟荣苗生活在一起的话,这种麻烦事和误会,只会越来越多。 所以说啊,当你说了一个谎言,到了最后却要用无数个谎言去维持最初的那个谎言。 只是自己能告诉荣端甫自己真实的身份吗? 昨夜束观也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对于清洗自己未来岳父的记忆这件事情,他还是有些抱歉的。 而他们修行者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普通人来说,都是一个秘密,但又不是一种绝对的秘密。 比如像徐平西,谭延闓之类的凡人,都知道他们这些修行者的存在。 这么看来好像告诉荣端甫实情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束观却知道还是有些问题的。 因为一旦让荣端甫知道了修行者的事,就等于让荣端甫半只脚踏进了修行者的世界。 而一旦踏入了超凡世界,要想再退出去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做到了。 冥冥之中,自有牵引。 一旦进入超凡世界,那么各种超凡力量不知不觉间都会开始在你的身边汇聚,对于普通人来说,会莫名其妙地去经历一些原本他接触不到的灵异事件。 像那些知道了修行者存在的凡人,其实都有这种问题,比如徐平西,围绕着他发生的超凡事件还少了吗? 又比如谭延闓,最终还是死在了修行者的手下。 而这种莫名其妙缠上身来的灵异事件,有些可能是好的,但更多都是不好的,甚至可能是极度危险的。 这才是束观不告诉荣端甫真相的原因,他不想荣端甫进入超凡世界,然后不得不去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 只不过不说的话,自己以后和荣苗生活在一起,光是一个身份掩饰问题,就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了吧。 束观的苦笑越发浓郁了一下,想着要不跟荣苗商量一下,以后不跟家里人一起住? 这个时候,束观突觉车身微微一震,汽车好像开上了一条上坡路。 他掀起车窗窗帘的一角,朝外面看了一眼,却发现汽车居然已经驶在了狮子坡的上坡道路上。 束观不免微微一怔。 原来是去徐平西的府上赴宴吗? “其实今天的这场在徐督军府上的宴会,我才是主人。” 然后他就见到荣端甫如此笑着说道。 束观咦了一声,有些不解。 “我们荣家虽然在大华全国各地都有产业,但其实以前家族生意的重心,都在东南沿海一带。” 荣端甫开始耐心地帮束观解释起来。 “只是这两年国际上的形势不好,特别是和旭日国之间,各种摩擦日深,旭日国对我们大华单位狼子野心,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以我所观,一场战争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而一旦两国开战,以我们大华和旭日国的实力对比,加上大华又根本没有海防可言,届时恐怕东南之地都要沦陷,所以几年之前我就已经开始考虑把家族生意,迁移一部分到内陆来。” “苗苗的那个纺织厂,不过是小打小闹,特意让她来荆城探探路罢了。” “而现在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了,我准备在今年之内,把沿海的产业中的三成,都迁到荆城来。” “不过既然要来荆城做生意,那么总要跟荆城本地的各方势力打好关系。” “所以我才安排了今天的这场宴会,请了本地的一些军政要员,工商界的领袖,社会名流,还有各国驻荆城的领事,基本上荆城的上流社会人士,我都发了请帖过去。” “只是宴会的地点却是比较为难,我昨天去看了几家酒店的场地,都不怎么满意,这里终究还是比不上申城,不说服务和档次,连一家能容纳这么多宾客的酒店都找不出来。” “所以我最后找了老朋友徐督军,直接把他的庄园借来宴客了。” 荣端甫解释地很详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把束观当自家人了,此时有意无意地已经开始有点在培养束观的了。 而束观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此刻才下午三点,荣端甫就早早让自己陪他过来了,如果是赴别人的宴的话又哪要这么早出来,但如果自己是主人的话,那就不同了。 至于荣苗,此刻还在梳妆打扮,会稍微迟一些过来。 汽车一路驶上了狮子坡,束观发现狮子坡上戒备森严,比起上次来的时候,卫兵的数量要增加了许多。 虽然应该是早就打过招呼了,但是短短的上坡一段路,他们的汽车就被拦下来查看了三次。 当然,出了大前夜那样的叛乱之事,眼前这些士兵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过到现在为止,束观还不知道大前夜那场叛乱的具体经过,徐平西又是怎么平定他手下叛乱的呢? 以那个源樱子算无遗策,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应该不可能给徐平西留任何翻盘的机会才对。 心中略微有些疑惑,而此时汽车已经停在了庄园的门口。 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这管家模样有些面生,跟上次招待他们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想来这处庄园经历了什么大前夜的叛乱,原来的仆人死伤惨重以至于不得不换一批人也是有可能的。 “荣老爷,您来了。” 那名中年管家热情地打着招呼。 “晚上宴会的菜肴,都已经按照您送来的菜单准备好了,大厅里面也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布置的。” “小的先带您去看看吧!” 中年管家躬身迎着荣端甫和束观两人往里面走。 荣端甫当先走进了庄园大门,一边如此问道。 “你们家大帅呢?” “大帅今天去军营中有事了,前夜军中发生了点意外,这几天大帅几乎都是在军营里坐镇,不过大帅交待了,等晚些时候他会回来见见荣老爷您。” “另外大帅还交待了,荣老爷您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不用客气,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们去做就行。” 在这位管家的带领下,荣端甫和束观来到了一个非常巨大的大厅中,比上次徐楚湘办生日宴会的大厅还要大上许多,足可容纳两三百人同时在里面都不会觉得拥挤。 而此时正有一群仆人正架着梯子在屋梁上悬挂彩灯,角落里还有一支乐队正在排练试音。 今天晚上,将是一场舞会形式的宴会。 看得出来荣端甫非常重视今天晚上的这场宴会,毕竟事关他们荣家的生意能不能顺利进入荆城,所以他异常仔细地巡视了一边这个宴会主场地,同时也没有客气地让那个管家安排人手调整了一些布置上的细节问题。 接着他又去厨房看了一下今天下午晚上宴客用的菜肴。 最后拿住一块金色的怀表看了一下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门口迎接客人吧!” 往大门走去的时候,荣端甫问了束观一个问题。 “你会跳舞吗?” 束观“啊”了一声。 他知道荣端甫问的是什么舞,就是那种搂腰贴脸的交谊舞。 很可惜,他不会。 他穿越来的那个时代,几乎没有年轻人会跳这种舞了,街舞束观在大学时倒是练过两年,但想来今天这样的场合,荣端甫是绝不允许他上去跳街舞的。 束观摇了摇头。 “本来还想让你和苗苗跳开场舞的呢。” 荣端甫不无遗憾地说道。 “以后你还是要把跳舞给学会,这是在很多场合都必须要用到的社交技能,特别是在申城,更是不会跳舞的话,可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说话之间,两人来到了庄园大门之外,荣端甫和束观站在大门外等待着客人们的来临。 而没过多久,客人就陆陆续续地到来了。 其实有很多客人,连荣端甫自己都不认识,而此时荣端甫展露了他长袖善舞的一面,将每一个来的客人都照顾地如沐春风,宾至如归,而一旦有一些比较重要的客人,他都会特意帮束观介绍一下。 “多认识一些人总没有错的,不管你以后是想走仕途,还是进入商界,人脉是最重要的事情。” 荣端甫不时会对束观谆谆教诲几句,,现在他已经完全把束观当自己的女婿在培养了。 这小伙子看去人很聪明,但总归以前只是一个小巡捕,不管眼光还是见识总归会差一些,不过这些东西自己平常可以慢慢教他。 不久之后,荣端甫让束观门外照顾一下,自己则将一批颇为重要的客人,亲自送进了庄园大门之内,当他从庄园之内再出来时,发现大门之外走来了一位老道士。 老道士须发皆白,肤色红润,走来时的精气神看去比年轻人还要健旺一些,一派仙风道骨。 当看到这个老道士的身影时,荣端甫登时大喜过望。 因为只要这位活神仙今天肯赏脸过来赴宴,那么他们荣家的生意进入荆城的大计,几乎就等于成了一半。 十年之前,当他 这一次,本来他昨天是亲自去了龟山之顶邀请这位老道士的,但是陈道长有事没有见他,荣端甫在留下请柬之后,只能遗憾而归,当时也已经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了。 没想到现在这位老神仙居然真的来了。 此时荣端甫可谓是喜出望外,立刻大步朝前方迎了过去。 只是刚走了两步,荣端甫却猛然顿住了脚步。 因为他看见了在他看来极度不可置信的一幕。 只见那位被徐平西也誉为是“山上王侯”,被荆城无数人敬仰的陈老神仙,此时走到大门处时,居然对着自己的那位准女婿,异常恭敬的弯腰行了一礼。 而更让荣端甫有些心惊胆战的是,自己的那个准女婿,居然还真的一脸淡然地接受陈老神仙的行礼,并且还拿手拍了怕陈老神仙的胳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端甫长大了嘴巴,一时间只觉是不是自己眼睛了。 第292章 拔枪 “小束,你和陈道长认识啊!”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荣端甫,走过去疑惑地问了一句。 “哦,荣叔叔,我跟陈道长以前有过几面之缘。” 束观连忙笑着说道。 边上的陈道士,看看两人的神情,明白自己刚才可能有些孟浪了,此时连忙打圆场道: “不错,不错,荣居士,贫道跟这位束小友,以前见过几面,是以刚才才打个招呼。” 荣端甫狐疑地看了看两人。 陈道长和束观认识,这件事情虽然让人意外,但也算还可以理解。 但问题是,刚才看两人的神情模样,可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吧。 光是认识,陈道长可不会对小束行那么大的礼吧。 只是这个时候,也无法细问束观什么,荣端甫压下心中的疑惑,亲自将陈道长引进了宴客的大厅之中。 而陈道士在荆城确实是万人敬仰的存在,就算是大厅中这些极有身份地位的宾客,在见到陈道士进来之后,都纷纷过来寒暄见礼。 荣端甫总算是真正亲眼见到了陈道长在荆城上流社会中的受追捧程度。 而其实跟他以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陈道长,在众人面前对荣端甫极为客气,甚至还当众表示只要荣端甫有时间,随时可以来太一观找他喝茶。 要知道能和陈道士饮一次茶,在荆城上流社会,可是一种莫大的殊荣。 所以在陈道士说出这句话之后,在场的宾客们,特别是那些原来跟荣端甫并不相识,只是因为荣家的名声而来赴宴的那些宾客,此时看待荣端甫的眼神就变得更加不同了。 羡慕之余,一个个眼中都露出了沉思之色。 而被陈道长给足了面子的荣端甫,即是有些春风得意,也是有些受宠若惊,他也很不错清楚陈道长刚才那句话的分量。 只是自己和陈道长只是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这位荆城的活神仙,凭什么这次对自己如此另眼相看? 看在徐平西的面子上? 问题是十年前徐平西引荐自己认识这位陈老道长的时候,陈老道长可没留他们两人喝茶。 徐平西自己也说过,他要拜会陈老道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难道是因为自己那个准女婿? 荣端甫脑中再次闪过陈道长刚才在门外朝束观行礼的场景。 但是这可能吗? 自己那准女婿只是一个小巡捕,像陈道长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要这么给他面子帮自己? 荣端甫不禁又想起了束观存在自家银行的那笔巨款。 看来自己这个准女婿,身上还真有些秘密呢! 只是今天却是不适合询问了。 到黄昏时分,来到这里的宾客人数越来越多,几乎他发出请帖的对象,基本都悉数到场了。 这让原本有些担心今天宾客来的不多的荣端甫大为兴奋,笑得满面红光。 而他的这种兴奋之意,在各国驻荆城的几大领事联袂而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毕竟在如今的大华,要想做真正的大生意,没有这些西大陆强国的合作,是根本无法办到的。 荣端甫娴熟地用各国语言,跟各位驻荆城的领事寒暄交谈着。 束观跟在自己荣端甫的身边,很是有些佩服自己未来岳父的语言天赋,只是在面对最后一名领事的时候,荣端甫却突然选择了用大华话跟对方打招呼。 因为最后进来的,是旭日国驻荆城的领事中田刚夫。 当看到中田刚夫的时候,束观微微皱了下眉。 ……再等两天吧,反正他也逃不掉…… 束观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他不想在这里扰了荣端甫的宴会。 但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荣端甫对中田刚夫的态度也很冷淡,只是随意地用大华语打了声招呼。 当时中田刚夫进了大厅的时候,荣端甫也很疑惑地自语了一句道: “旭日国的这个领事怎么回来的?我都没有邀请过他?” 见束观神情有些异常,荣端甫倒是会错了意,又特意解释了一句道: “我们荣家,从来不跟旭日国人做生意,他们条件开得再好也不做。” 不过人家既然来了,总不能赶人家走,所以荣端甫还是迎了上去,用大华语淡淡地说道: “中田先生,欢迎欢迎。” 只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欢迎之意。 而中田刚夫脸上同样是一脸倨傲之意地,用生硬的大华语说道: “荣桑,本人不请自来,荣桑你不会介意吧!” 他的脸上同样没有任何不请自来的抱歉之意。 “我们大华有句俗语,来者是客,希望中田先生你可以好好享受今天晚上的舞会,还有美食,在下今日客人太多,要是有招呼不周之处,还请中田先生包涵一二。” 荣端甫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句。 他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既然你自己来了,那就该吃吃,该玩玩,但是是要聊其他事情就免谈,我也懒得招呼你。 中田刚夫似乎听明白了荣端甫的意思,冷然说道: “听我们帝国驻申城的领事说,以前我们旭日国想和荣桑你合作经营银行,工厂,却都被荣桑你拒绝了。” “我们荣家的生意太小,没有资格和贵国合作。” 荣端甫淡淡说了一句。 中田刚夫得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道: “荣桑,或许要不了多久,你就要求着跟我们旭日帝国合作了……”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中田刚夫终于注意到了站在荣端甫身后的束观。 于是他的脸色猛然一半,硬生生顿住了话语。 只是很快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眼中的慌乱和恐惧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重新恢复了那种有恃无恐的倨傲嚣张,鼻间发出了一声冷哼,直接走进了大厅中。 ……看来这家伙认识自己,而且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 看着中田刚夫的背影,想着对方刚才眼中闪过的那丝畏惧和慌乱,束观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怎么?这旭日国领事你也认识?” 这个时候,荣端甫如此好奇地问了一句,因为他也注意到了刚才中田刚夫看着束观是脸上闪过的异色。 束观连忙摇头表示否认。 这个时候,远远地一队士兵来朝大厅这边走了过来,,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正是楚湘总督军徐平西。 荣端甫登时大喜过望,拉着束观的胳膊往前迎去。 “你们荆城的徐督军来了,快跟我过去迎接。” “等会我会介绍你们认识,等会小束你表现地好一点,给这位徐大帅留个好印象,那你以后在荆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方便很多。” 一边大步走去,荣端甫一边还不忘慎重地交待着束观。 他们荣家虽然是大华最顶级的商界豪雄,但是相比于独占两洲之地,手握十万大军,掌管着两洲之地上千万民众的命运的徐平西,他荣端甫的身份地位还是要稍逊一些的。 这个时代,总归是掌握军队的人,才是真正最有话语权的人。 “徐大帅,十年不见,你还是风采依然啊!” 荣端甫哈哈笑着朝徐平西远远就伸出了双手。 “这次还真要多些徐大帅借出你的庄园,让端甫有待客之地,端甫不胜感激。” 徐平西此时也是满面笑容地大步走了过来,他甚至扔下了边上的卫兵,直接就小跑过来了。 荣端甫登时又是感激又是骄傲,能让威名声震大华的一代名将徐平西如此热情相迎,他荣端甫今天的面子可谓是赚得足足的。 荣端甫已经在考虑是不是等会该给徐平西的军队,捐上几十万银元之类的事情了。 只是两人终于在中途相遇,然而荣端甫正准备跟徐平西握手,徐平西却是直接推开他得双手,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边小跑了过去,跑到了束观的面前,一脸客气笑容说道: “您也来了啊!” “早知道您来了的话,老徐我什么事都先放在一边,先回来陪着您。” 徐平西的身后,荣端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事实上,他不止是笑容僵住了,而是整个人都僵住了。 束观苦笑了起来。 刚才他已经猛朝徐平西打眼色了,但是不知道徐平西是没有意会,还是根本没有在意。 总之依然迫不及待地过来打招呼了。 此时荣端甫依然僵在那边。 徐平西对束观打招呼的话语,他听得很清楚。 您? 这位手下军队实力能排进大华国前三的大军阀,刚才居然用“您”来称呼小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道长也是对小束那么尊敬,现在徐平西也是这么一副恭顺的样子。 小束他不是一个普通巡捕吗? 束观看了看像个木桩似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未来岳父,在看了看一脸讨好笑容杵在他身前的徐平西,心中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幸好的是,这个时候盛装打扮的荣苗终于到场了,束观连忙对两人说道: “你们聊,我先去陪苗苗。” 不管了,大不了等会再用一张祖师爷留下的忘神符好了。 束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两个半老头子。 半晌之后,荣端甫终于回过了一丝神来。 “徐兄,原来你也认识我准女婿啊!” 他强笑了一下,略带试探之意地如此问了徐平西一句。 徐平西顿时瞪了他一眼道: “你女婿?束兄弟和你家女儿登记了吗?结婚了吗?老荣,虽然咱们是朋友,但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我们家湘湘跟束兄弟的关系也很好呢,以后谁是他的岳父还说不定的事。” 荣端甫再次怔住了。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楚湘总督军居然会跟自己争女婿。 问题是小束为什么会这么抢手? “我那个准女婿……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荣端甫终于忍不住地小心翼翼问徐平西道。 “老子说了,束兄弟还不是你女婿呢……” 徐平西本来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只是紧接着他语声一顿,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还不知道束兄弟的身份?” 他古怪地问了荣端甫一句。 荣端甫茫然地摇了摇头。 小束还有其他什么身份吗? 徐平西顿时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那我也不能告诉你。” 他如此得意地对荣端甫说道。 …… 宴会终于正式开始了。 今天晚上的开场舞,是由宴会的主人荣端甫和他的女儿荣苗一起跳的。 在申城,荣端甫是赫赫有名的舞林高手,一身优雅精湛的舞技,让申城无数的贵妇名媛都为之倾倒。 但是今天荣端甫发挥地有些失常,动作笨拙,眼神飘忽,其间好几次都踩了自己女儿的脚,整个人看去很是魂不守宅。 “苗苗,你知不知道小束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身份?” 荣端甫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轻声问了自己女儿一句。 “爸爸,束观就是个巡捕啊,还有什么其他身份?” 荣苗眼中写满了不解,即是为了荣端甫的这个问题,也是为了父亲踩自己的那几脚。 荣端甫咬了咬牙,准备把自己今天自己发现的束观的异常之处告诉女儿,再让女儿去问问束观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他最终没有机会问出口,他们的这支舞也没有机会跳完,今天的宴会也到此戈然而止了。 因为紧接着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件很大很大的,将会影响很多人命运的大事。 一名身穿军服的军官,冲进宴会大厅中,他的手中拿着一份电报,面色苍白,神情似乎强压着无比巨大的愤怒,一直冲到了徐平西的身前,甚至都忘了敬礼,直接开始禀告。 ……此处省略上千字,大致剧情是旭日国发动了战争,民国政府通电全国,我写的很不错,可惜…… 这名军官禀告的声音其实并不太响,但是徐平西周围的人都听清楚了他禀告的事情。 然后这个消息在大厅中迅速地扩散了开来。 于是大厅中迅速安静下来。 觥筹交错的喧嚣停了,乐队的演奏停了,舞池中跳舞的人停了,所有人都呆呆地站在那里,似是被刚才的这个消息冲击地失魂落魄。 战争来得如此突然。 虽然大华和旭日国之间必有一战,这件事情早已是很多有头脑的人,都早已经看清的事实,但是当战争真的来临的时候,依然是让人感觉那般的猝不及防。 徐平西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在他的身上,一种充满血火意味的杀气慢慢升腾了起来。 “金陵那边,有没有说过我们大华,会怎么应对?” 徐平西沉声问了这么一句。 ……继续省略二百余字…… 徐平西张大了嘴,似乎金陵那位总统先生的这些命令,太过出乎他的意料。 茫然了半晌之后,徐平西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迸出了两个字。 “懦夫!” 而大厅之中,人们的安静变成了沉默。 然后这种压抑的沉默,又被一阵刺耳嚣张的笑声打破了。 此时突然大声而笑,是旭日国驻荆城的领事中田刚夫。 “诸君,这个消息对于你们来说,真是一个让人遗憾的消息呢!” 中田刚夫高高地举着自己的酒杯,意态癫狂。 “我们旭日帝国的军队,很快就能来到荆城,当然,我们旭日国……继续省略若干字……” ……继续省略百余字…… “不过我要提醒大家一句的是,帝国对于朋友可是有时间限制的,等到帝国军队兵临荆城城下的时候,你们再来找我,可就不算是朋友了,哈哈哈哈……” 中田刚夫纵声狂笑。 帝国对大华宣战的消息,他自然是更早一些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这也是今夜没有获得邀请也要来参加这个宴会的目的。 孤身深入敌方阵营,不战而屈人之兵,挟帝国之威让这些大华人束手相投。 这可是是足以载入史册的英雄之事啊! 此刻的中田刚夫为自己的勇气和决断,感动地身躯都微微颤都颤抖着。 而是大厅之内,很多人看着他,眼中有着愤怒,却也有着更多的无奈。 ……又省略三百余字,描写的是他们无奈的原因…… 徐平西已经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已经准备下令,立刻将这个嚣张的家伙赶出去。 不仅是要赶出他的庄园,还要驱逐出荆城。 你选择no抵抗,杀不了,那我赶走总没问题了吧! 板马日的,老子又不是中央军系统,没必要事事听奉那老头子的命令。 这个时候,除了西大路那几个强国的领事,正在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似乎也别这个消息震惊地不清之外,大厅中的其他人,几乎都保持着沉默。 但束观没有沉默,他正在跟荣苗说话。 “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然后告诉你一些事情。” 他如此微笑着对荣苗说道: “不过我现在要去做一些事情,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心。” 说完之后,他轻轻地在荣苗娇嫩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接着朝前方走去。 有些事情,他本来准备晚几天再去做。 但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那只能现在就做了,而且和原来准备私下解决不同,他现在准备当众做这件事情! 反正我已然准备百无禁忌了! 束观如此想着。 而身前的荣端甫听到了他和荣苗之间的交谈,骇然转过头来,焦急地问了一句道: “小束,你要干什么?” 一边说着,他一边想要伸手拉住束观的胳膊。 可是束观明明就从他的身边走过,荣端甫却莫名其妙地拉了一个空。 束观没有回头,直直往前方走去。 从徐平西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伸出了手掌。 “把你的枪给我用一下。” 他如此对徐平西说道。 徐平西先是一怔,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了激动之色,一把拔出自己的配枪,放到了束观的手掌中。 束观拿着枪,继续往前走。 他走向了中田刚夫。 这个时候,中田刚夫也注意到了走过来的束观,也看到了束观手中的枪。 他知道束观是什么人,樱子公主当初给他们看过偷拍的束观的照片。 所以中田刚夫刚才那种自以为的英雄之气顿时消散了大半,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 不过他马上又挺起胸膛,有恃无恐地对束观喝道: “你想干什么!你们这些人,是不允许对我们凡人出手的!” 束观没有说话,直接走到了中田刚夫的身前,抬手掐住了中田刚夫的脖子,将手枪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中田刚夫绝望地吼叫了一声。 然后清脆的枪声,连续在大厅中响起。 束观一口气将手枪内所有子弹,都射进了中田刚夫的脑袋中。 然后他松手,任由脑袋已经变成一个烂西瓜般的中田刚夫,像堆烂泥般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束观将手枪朝徐平西扔了回去,他的目光缓缓在大厅中转了一圈,看着那些呆若木鸡般的人们,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话。 “希望有一天,当敌人来到你们面前的时候,你们都能够拥有拔枪干死他们的勇气!” 说完这句话之后,束观就施施然走出了这个大厅。 出门之时,他摸了摸自己胸口那只师傅送给他的那只纸燕。 这章又被禁了好几遍,所以文章中,那封通电的词句和中田刚夫的话有些不自然,因为没法写。y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改了,这本来是一个近七千字大章。 另外虽然每天一章,但基本都是六千字左右一章啊,只不过一起发出来罢了。 上个月的月票很不错,我发现月票对自己还是有些激励作用的,那么这个月会多求求票。 另外过两天要请假一下,因为好像不得不改大纲了。 第293章 不回去了 束观站在大江之边,他的手中,捏着当日师傅离开之时,送给他的那只纸折的燕子。 束观不知道当初师傅送他这只纸燕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偶然,还是说他已经看透了自己,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走上他的老路。 可惜师傅已经死了,他无法去问个明白。 而自己最终也果然走上了师傅的老路。 现在自己也违反天规了,不是那种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擦边球,而是异常严重的,再没有半点退路的违反了天规。 按照七仙盟的规定,自己这是死罪! 不管你的动机有多么让人同情和理解,都是死罪。 因为束观刚才做的事情,和李至霞还有一点不同,他比他师傅走得更远,做的更彻底。 李至霞杀人,至少还是隐藏身份偷偷杀的,而束观却是当众动的手。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在跟那天被七仙盟扞卫了数千年的天规宣战! 不过束观自己的本意,可没有向天规,向七仙盟宣战的意思,按照他原来的计划,本来也是准备私下杀掉那个中田刚夫的。 只是那个时候,大厅中实在太沉默了。 沉默地让束观有些愤怒。 甚至连徐平西都沉默着,虽然他的沉默,有来自那个总统命令的原因,但这种沉默依然让人心寒。 一个旭日国人,在他们的国家刚刚发动了……之后,站在众人面前那般嚣张跋扈,践踏着……的尊严,一众人却依然保持着沉默。 束观觉得这样很不对。 所以他选择当众杀掉了中田刚夫,总要有人站出来,去打破那种让人失望而心寒的沉默的。 如果任由这种沉默继续下去,大华可能真的会亡,就算他们这些七仙盟的修行者,刚刚拼死保住了龟蛇之阵,保住了大华的气运,也阻挡不了凡人们自己在沉默中消亡。 但不管怎么说,束观做的事情,对于七仙盟来说都是无法容忍的。 束观轻轻叹了口气,抽出了翠绿色的烟杆,给自己点了一锅烟,坐在了江边的长椅上,凝视着江水,开始等待。 他现在抽烟的频率,已经比以前少了很多,至于原因则是老瘸子留下的烟草已经越来越少了,必须要省着点抽了。 但是现在,束观很想抽一锅。 醇香的烟草味钻进了肺部,然后随着血液的流动去往了身体的各处,束观的情绪也就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平静地地等待着。 等待着那个执行天规,要自己命的人的到来。 束观并没有等待多久,那个人就来了。 木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束观回头看了一眼,来的人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二师兄也正满脸苦笑地看着他。 “我在观里等了你两天,以为你要办什么重要的事。” 木尧绕过长椅,坐到了束观的旁边。 束观抱歉地朝而师兄点了下头道: “我说过,我不回去了。” “我不知道你的‘不回去’,是这种不回去。” 木尧长长叹了口气。 然后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下。 “你刚才杀了一个人,而且是一个身份很重要的凡人。” 良久之后,木尧再次开口。 “嗯。” 束观嗯了一声,不是施展什么天音降魔功,而只是纯粹嗯了一下。 “现在这件事情,整个七仙盟都已经知道了。” 木尧则继续说道: “刚才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都已经来找过我了。” “他们人呢?” “他们没来,他们让我自己处理这件事。” “他们两位的伤都还没好,当然,他们不来并不是因为伤的原因。” “那二师兄你现在准备怎么处置我?” 木尧转头看了束观一眼,认真地问道: “我又打不过你,我能怎么做?” “如果师兄你要处置我,我不会还手。” 束观也很认真地说了一句。 木尧却是没有说话了,他又沉默了一会,认真地看着前面的大江。 “齐师伯走了。” 然后,他如此轻声说了一句。 束观的身躯微微一震。 “什么时候走的?” “大前天的早上,他睡着了之后就再没醒来。” ……那就是自己离开之后…… 束观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悲伤。 师傅死了,齐师伯也死了,善已观现在只剩下了他们这些二代弟子了。 “你要不要回观里再见齐师伯最后一面。” 木尧转过头,凝视着他问道。 束观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 “我已经见过他最后一面了。” 是的,那天早上他已经跟齐师伯道过别了,只是不知道那一次道别就是永别而已。 “这两天,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我在等你回来,商量一下我们善已观该由谁来担任观主的事情。” “师傅已经说过了,下一任的观主是你。” “不,我觉得的你比我更适合当观主,不管是天赋,实力,还是行事到底手腕,我都远远不及七师弟你。” 束观笑了起来道: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当观主吗?” “你是吕祖亲择的传人,这件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木尧沉吟了一下,如此说了一句。 束观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对于什么吕祖亲择传人这件事情,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已经不想回去了。 “不,我不会回去了,从今日始,我束观不再是善已观弟子,也不再是七仙盟之人!” 束观很平静地说道。 关于这件事情,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前日在蛇山之下劈出了那一剑之后,束观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木尧看着他,眼中没有太多惊讶,似乎早已经猜到了束观的这个决定。 “为什么?” 接着他问了这么一句,语气间的情绪却有些激动。 束观默默抽了一口烟,然后开始告诉木尧他做这个决定的原因。 “师傅死的那一天,在我们分别的时候,他说过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燕子的身份如果没有被揭发的话,他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中田刚夫。” 木尧猛然一怔,接着变得沉默了一些。 束观则是继续说道: “师傅暗中对中田刚夫做过很多调查,发现当初因吉丽租界的枪击事件,其实一直是这个中田刚夫在策划推动的,至于那个豪尔赫只不过是一个被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当然我杀中田刚夫,并不只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是因为前天晚上,我又去了一趟旭日国领事馆,在领事馆内我发现了一些东西,就是这次旭日国黑龙会想要炸龟蛇二山的阴谋,这个中田刚夫可以说是全程参与,并且他的作用很重要。” “所以,他的手上,沾着所有因为这个阴谋而死的人的血,有无辜死掉的那些凡人的,有以前那些被姹女害死的书院弟子的,有大前天战死的那些师兄弟们的,也有我们的师傅的。” “这个人,就等于是另外一个谭延闓。如果我还是善已观的弟子,你觉得我能杀他吗?” “不,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活得好好的。” “我可不想和齐师伯一样,硬生生把自己熬得走火入魔也无法动手,也不想和师傅一样,等上了十几年才动手。” “这就是我要离开善已观,离开七仙盟的原因。” 原因讲完了,束观长长舒了一口气。 木尧也听完了,他一直听得很认真,然后他沉声说了一句道: “可是你应该知道,你的这个选择是错的。” “是的,我知道是错的。” 束观坦然点了点头。 关于天规到底要不要遵守这件事情,他和木尧都不会争论,也没必要争论。 不过束观接着又说了一句道: “但是它的结果是对的。” 是的,中田刚夫该死,束观杀了他一点错的都没有,虽然束观杀他这件事本身已经错的不能再错。 “所以我以后,想要用一些错误的方式,去做一些对的事。” 束观思索了一下,给自己的行为做了这样一个总结。 “可是大家都这么想的话,那这个世界就要乱套了……” 木尧没有反驳束观什么,只是有些茫然地这么喃喃低语了一句。 “不是有七仙盟,七仙盟的职责,不就是阻止像我这样想的人吗?” 束观笑了起来。 “虽然我准备以后就这么活,但这只是我个人的选择,不会要求大家也必须要跟我一样……嗯,如果我以后遇到和我一样想法的人,我也会阻止他。” “天规绝不应该被违反!” 束观最后如此肃然说了一句。 木尧慢慢张大了嘴巴,呆呆看着束观,半晌之后i才终于回过神来。 “……七师弟你的意思是,只有你可以违反天规,但别人又不可以?只有你能做,别人不能做?” 木尧有些不确定地确认了一遍。 “是啊!” 束观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他不想遵守天规了,不代表他认为天规错了,也不代表他会容许其他人不守天规。 这其实是一个很蛮横无理的想法。 “那如果你碰到一个比你更强大的人,也是这么想的,然后也要阻止你呢?” 木尧再问了一句。 “那我只有认命喽。” 束观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道: “但在没有人阻止我之前,我就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而活。” 木尧终于明白束观的意思了,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叹气的同时,突然莫名地有些羡慕七师弟。 可惜他只能羡慕着,不仅仅是因为实力的原因,主要是还是心性的问题,他做不到束观这般洒脱。 “师兄,你确定不阻止我吗?” “我又阻止不了。” 圆脸青年道士嘟囔了一句,接着说道: “但观里的祖师爷们就不一定了。” “所以我准备跑得远一点。” 束观笑了笑道。 “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 “我要去找那个女人,我知道她还没有死,所以我要去找到她,不管用什么手段,然后让她魂飞魄散!” “而如果我还在善已观,我做不了这件事情。” 木尧看着束观,眼中闪过了无尽感激之色。 “多谢七师弟。” 木尧站着起身来,双手合稽,对着束观深深一拜。 这是他们善已观其他弟子都想去做而无法做的事情,幸好他们还有个七师弟! 接着木尧拿出了一个木盒,递给了束观。 “这是什么?” 束观不解地看着木尧。 “这是一把枪,四师弟新炼制成的枪,比起原先的灵力手枪,它的威力更大,射速更快,能够一次性装填的灵力子弹也更多。” “当然,里面四师弟只放了一百发特指的灵力子弹,至于以后的弹药,要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这是四师弟送给你的临别礼物。” 束观怔怔地打开了那个盒子,只见盒子里面静静地放置着一柄白色的博洛尼手枪,但是比起普通的博洛尼手枪,它的枪管要更加粗一些,枪身也要更大,枪柄使用象牙制成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纹。 当然,这些纹其实都是道纹。 总是这是一柄异常精美而又散发着冷冽气息的手枪。 而在盒子里面,还放着十来枚弹匣,里面别着一颗颗尖头黄铜子弹,上面同样镂刻着复杂的道纹,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气息。 然后束观抬起头,依然有些不解地看着木尧。 木尧微笑了起来。 “其实大家都已经猜到,你可能不会回来了,他们本来也很想来送送你,只是那样未免实在是太不把天规放在眼里了一些,对归元寺和岳澜书院也不好交代,所以只能由我一人来代师弟师妹们送行。” 一边说着,木尧又拿出了一个盒子递了过来。 “这是你五师兄给你的,昨天开始你五师兄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刻不停地画符。” 束观打开了盒子,只见盒子里面满满当当放满了一爹叠叠的道符。 “你五师兄说了,藏宝阁的那些符纸,不要随便浪费,等到关键时刻再用,平常就先用他这些符纸好了,而且有机会的话,他建议你自己也可以修习一下画符之术。” 束观默默地盖上了盒盖,听着木尧的话语,他的眼睛慢慢变得有些微微的湿润。 “老六本来也有一个盒子要给你,不过我没有拿来,因为盒子里面放的,都是他的那些杂志,我想你不一定喜欢。” “你三师姐也没东西给你。不过刚才那盒子里的灵力子弹,都是比三师姐和六师弟同四师弟一起做的,里面有你三师姐的剑气,也有六师弟的水火之力。” “帮我谢谢师兄师姐们。” 束观擦去了眼角的湿润,抬头笑着对木尧说道: “那二师兄你呢?有什么东西要送给我吗?” 木尧也笑了一下,然后找着远处招了招手。 然后束观就看见远处深重的夜色中,一道仿佛和天地间的夜色融为了一体的身影走了过来。 那道人影很高,但是走路的姿势却有些怪异,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冻住了般,行走之间很是僵硬。 那是韩彪。 “你是他的守尸人,若是和你分开得太久,只怕他体内的阴气就会盖过阳气,成为一个没有神智的怪物,所以你要离开的话,自然也要把他带走。” 木尧如此解释道。 韩彪走到了两人的身前,朝着束观咧开了嘴,笑了一下。 笑容很丑,但眼中的笑意却很暖。 束观抬手和韩彪相握了一下。 “师傅呢?” 然后他最后问了木尧这么一个问题。 “我把他安置在藏宝阁中,就在老韩原来沉睡的那个房间中,和冰魄寒光针放在一起。” 束观点了点头。 胎动境强者的尸体,腐化的时间比普通凡人的时间要久上太多,但只要没有成就真正的仙境,终究还是会腐化的。 而且过上个十几数十年,就算没有完全腐化,但多少也会出些问题。 不过如果放在冰魄寒光针的那个房间内的话,李至霞的肉身保持完好的时间,会大大地延长。 “一直放在那里,不要动,等我回来。” 然后束观很慎重地对木尧说了这么一句。 木尧目光微闪,也很慎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回去了。” “师兄你想好如何跟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交待了吗?” “他们两位既然让我独自一人前来,想来就已经无需我交待了。” “那么……保重。” “师弟你也保重。” 第294章 走江去 束观走进了荣苗的房间。 当他走进来的时候,荣苗正坐在梳妆台前,怔怔地发着呆,眉眼之间满满都是担忧。 今天在徐平西庄园中的晚宴,最后是草草就收场了。 至于让她的父亲本来寄予厚望的这场宴会,最终会仓促收场的原因,是因为她的男朋友在晚宴上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荣苗真的是从来没想过束观会做这样的事。 就那么走过去,开枪打死了那个旭日国的领事。 当然,那个时候的束观,是那么的迷人,还有最后他扔掉枪说那番话说的时候,更是有一种让人倾倒沉醉的魅力。 荣苗从来不知道自己男朋友还有这样一面。 在她的心目中,束观一直是一个善良但却平凡的小巡捕,当然,那样的束观她同样很喜欢。 只是今天晚上的宴会上的束观,除了让她喜欢之外,还多出了一种崇拜之意。 满座男儿,只有束观一人展现了自己的血性。 只是在隐隐有着某种自豪的同时,荣苗现在却是更担心束观的安全,还有他到底去哪里了? 他说晚上迟点会来找自己,可是现在都快半夜了,他怎么还没来? 坐在梳妆台前的荣苗,心绪不宁。 就在这个时候,荣苗看见了束观。 束观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梳妆镜中,微笑地望着她。 荣苗又惊又喜地转过了头,只是她马上疑惑地看了看房间的门口。 因为在梳妆镜中同样可以看见房门,荣苗很清楚刚才房门没有被打开过。 “你刚才怎么进来的?” 荣苗古怪地望着束观问道。 束观回头指了指窗户那里。 荣苗脸上的神情更加古怪了一些,因为这里是四楼,最重要的是,窗户此时也是锁着的,而且是从里面锁上的。 束观笑了起来,然后他往回那边走去,走到窗户边,一步迈出,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墙壁中。 荣苗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如果不是束观,而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在她眼前展示了这一幕,她肯定会失声尖叫起来。 紧接着,荣苗就看见了束观的脑袋出现在了窗户外面,隔着玻璃对她摆手微笑。 ……这里是四楼…… 荣苗感紧跑到了窗户边,打开了窗户,然后她就看见了束观就那么站在垂直的墙壁上,双脚就像是粘在了墙壁上一般。 荣苗再也忍不住,张嘴似乎就要发出一声惊呼。 束观却是嘻嘻笑着,抬手勾住了荣苗修长的脖颈,然后wen住了荣苗的嘴。 荣苗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省略若干描写…… 良久之后,荣苗红着脸睁开了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刚才的一切都充满了一种异样的刺激。 “你先快进来。” 荣苗轻轻捶了一下束观的胸口,朝窗外左右看了一眼,虽然是深夜,但不管李叔还是楼婶可都是很晚睡的, 束观踩着墙壁再次走进房间之内。 荣苗从刚才迷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这一刻,她仿佛不认识束观了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束观抬手温柔地抚过了荣苗额前有些散乱的发丝,轻声说道: “其实我是一名仙人。” 当束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感。 终于,不用再对眼前这位深爱着自己的女子隐瞒了。 至于在告诉了荣苗实情,等于是把荣苗带进了超凡世界,会不会由此给荣苗带来一些不可测的危险的问题,束观也已经仔细考虑过了。 除非他现在就跟荣苗断绝所有的关系哦,此生再也不见荣苗一面。 否则以后两人成为夫妻,日日生活在一起,就算不告诉荣苗实情,荣苗也已经被他带进了超凡世界。 这跟他不告诉荣端甫实情的情况是不一样的,荣端甫和他的关系终究是隔了一层,所以有些风险能避免就避免。 但荣苗不一样,要么此生不再见,关乎这一点,束观觉得自己做不到。 荣苗有多么爱他,他就有多么爱荣苗。 那么就必须要承担一些风险了。 这是修行者和凡人在一起后必须要面对的事情。 如果只有荣苗一人的话,束观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保护好她。 荣苗的娇躯猛然一震,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束观。 束观看见梳妆台上还放着一杯茶,于是他招了招手,杯中的茶水凝成了一根绳索般从杯中飞了出来。 束观手指微动,茶水在空中变换着各种形状。 荣苗睁大着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到底一幕,然后再呆呆看着束观,刚才在自己男朋友的身上,她已经见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仙人……” “这是对于你们普通人来说的,而我们自己,则一般称呼自己为修行者。” 束观点了点头,接着开始为荣苗讲述他们的超凡世界。 “其实,大华的很多神话传说,虽然有以讹传讹的成分,但却也有一大部分是真实的……” “……这个世界上,以前真的有天庭,有昊天大帝,有许许多多的神仙,也有鬼,也有妖怪……”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们这些拥有超凡力量的人,不适合再显于人前……” “……但是我们一直都在你们的身边,不过我们很少会打扰你们凡人的生活,如果有谁敢这么做,就会有一些专门的力量去对付那些干扰凡人正常生活的修行者……” “……而我曾经就是那种力量中的一员,我们的名字,叫做天庭之卫……” “……是的,以前我没有告诉你实情,我确实不是一名巡捕,但我做的事情跟凡人世界的巡捕很相似,只不过我维护的不是人间的律法,而是修行界的天规……” “……上一次,你的那个堂妹,其实是请了一名修行者来对付你,那名修行者后来被我杀了,后来我还抹除了你那一天的记忆……” 束观娓娓讲述着,荣苗得神情从一开始的震惊,茫然,意外,慢慢变的安静了下来,甚至开始用一种有些神往的表情认真地听着束观的讲述。 “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这些事情。” 最后荣苗不解地皱了皱鼻子问道。 “因为如果让你知道了这些事情,可能会给你引来一些不好的东西……” 束观将一旦进入超凡世界,或多或少都会被一些灵异事件影响的事情,跟荣苗解释了一下。 “那现在为什么又可以告诉我了呢?” 束观凝视着荣苗的眼睛,柔声说道: “因为我们两人若是要厮守一生,成为夫妻,我又怎么可以一直瞒着你。” 荣苗娇躯一颤,接着眼中射出明亮的光芒,慢慢地慢慢地笑了起来。 这一刻,束观是什么人,完全已经不重要了,他以前隐瞒过自己什么,也同样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一生厮守,成为夫妻”。 只是束观却继续说道: “苗苗,若是我们以后真的成为了夫妻,除了刚才我说的那些可能的危险之外,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你必须清楚。” “那就是我们修行者的生命,比普通人要长久很多,活个数百年不是很困难的事情,而且容颜也几步不会衰老,等到几十年后,我可能还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一次,荣苗的脸色突然变白了一些。 果然,这件事情多于几乎所有女人来说,都是一件无比可怕的事情。 刚才说起危险的时候,荣苗根本没有在意,但是一说束观将会永葆青春,自己却要慢慢变老的时候,登时就脸色大变了。 束观苦笑了一下,将荣苗搂进了怀中。 “……嗯,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束观如此安慰荣苗道。 这件事情确实要想办法解决一下,不知道有什么道术或者是法宝又或者是灵药之类的,能让荣苗这样的凡人女子也能保持容颜不老。 如果真的没有办法,那自己就不用止颜术,陪着荣苗慢慢一起变老好了。 淡淡的幽香,丝丝缕缕地钻进了鼻间,这一刻,束观的情*不可遏制地翻涌了起来。 “我今天走了。” 然后束观在荣苗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今天,他不想再压抑自己了,任何事情都不再压抑。 至于脑中的小艺,来之前束观就已经跟她商量过了。 自从上次差点走火入魔之后,小艺也表示再不会阻拦束观和女子**了。 怀中的娇躯,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荣苗在他的胸膛间含糊不清地“嗯”了一下。 ……为避免麻烦,此处省略若干描写…… “……玄化初辟,洪炉耀奇,铄劲成雄,熔柔制雌……” 束观默念着阴阳和合房中秘术的口诀,一时间都有种想哭的冲动,自己终于有机会施展这门道术了。 …… 而在吕祖留下的阴阳和合房中秘术的加持下,虽然荣苗是初经人事,但也感受到了极致的欢愉。 …… 几番风雨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窗外天色依然隐泛鱼肚白,束观终于停了下来,荣苗在他怀中****。 束观抚摸着荣苗洁白的……,平复着体内激荡的灵力。 九转纯阳功,果然是需要阴阳调和的,刚才与荣苗欢好之时,体内的灵力一直在急速运转着,问题是灵力如此急速运转,经脉却没有任何刺痛之感,运转之间比起原先要润*了许多,也更加地凝实,操控由心了一些。 “我要离开荆城一段时间。” 然后,束观对怀中的荣苗说了这么一句。 “你要去哪里?” 本来星眸半闭,享受着男女**之后那美妙余韵的荣苗,猛然睁开了眼睛。 “申城。” 束观想了想道。 “要去多久?” “现在还说不好,可能几个月,可能会更久,不过昨天听荣叔叔说,过几个月你也要回申城了。” “不错,纺织厂的经营现在已经走上正轨了,而且我们家里很多生意都要转移到荆城这边来,因为我对荆城这边比较熟,所以转移生意的事情就都由我负责,我也要回申城一段时间。” “那我在申城等你。” “好……到时候我怎么找你?” “我是仙人,我会来找你的。” 束观笑了起来。 荣苗只是普通人,他只需掐指一算,自然就能很清楚荣苗的行踪。 “你什么时候走?” “等会就走了。” 束观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 “你好好睡一觉吧。” “人家现在睡不着了。” 束观的手在荣苗的额头间轻轻抚过,荣苗立刻甜甜地睡了过去。 束观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接着起身,穿衣,最后再回头看了熟睡中的荣苗一眼。 心中纵有许多不舍,但他有很多重要的事去做,只能选择短暂的分别。 束观从窗户边走了出去,离开了景福路八号。 不久之后,他再次回到了大江之边,韩彪依然还是坐在刚才的那条长凳上等着他。 天还没有亮透,但韩彪已经将衣服的罩帽戴了起来,他是尸傀,虽然比起真正的鬼物阴魂,不会那么惧怕阳光,但是终究不会喜欢。 “韩叔,准备走吧!” 束观走到他的身边说了一句。 “行咧。” 韩彪从长凳上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和以前比起来沙哑了许多,隐隐还带着一种金属质感般的颤音。 然后他拉起了身边两个大皮箱的拉杆。 束观则是继续往前走,走到了江水之边,然后蹲了下来,将手伸进了江水之中,轻轻地摆了摆。 不久之后,一缕白线从远处的江面上,迅速朝他接近而来,停在了他的身前。 四脚蛇硕大的脑袋从江水中钻了出来。 束观微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 “好了,陪你去走江吧!” …… 木尧走进了微尘大阵,朝着山门的方向走去。 他低着头,皱着眉,慢慢地走着。 他现在很苦恼,苦恼明天该怎么跟一寺一书院交待。 虽然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不会太过为难他,但是善已观总要给他们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 木尧重重叹了口气,有些莫名羡慕起七师弟的洒脱。 当然,他其实也很清楚,七师弟看似走的潇洒,但是身上担负的东西一点都不比他轻松。 那将是一条孤独至极,艰难至极的道路。 相比起来,留下守观的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木尧慢慢地走到了山门之前,突有所觉,接着抬起头来,发现山门之前站着一个人。 一名身穿青袍的道人。 真是心态被搞崩溃了,这一章本来早就发了,又是一遍遍地给审核,驳回,我真的已经写得很素了。 来回修改中,搞得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使用文字了,这一章描写地不好,前一章也是,本来这卷的最后几章,在文字上会带着许多情绪,把情感上的东西推向高潮,但是审核那我所有的情绪都打散了。 接下来就是 但是明天有些事情,要请假一天,另外 第295章 我解释一下 我解释一下 今天的一章,我很早就上传了,但是一直无法通过审核,已经改了五六遍了,只能看明天能不能通过了。 另外提醒下书友,万一好几版同一章发出来,大家注意,不要重复订阅。 第295章 新的元会时代!(终) 那是一个身行微胖的青衣道人,背对着木尧,仰头看着山门上方小小的匾额。 匾额之上,写的是“善已观”三个字。 “真是好久没有回来了。” 木尧听到了那青衣道人这般低语了一句,接着那名青衣道人转过了身来。 这是一位和他一样,长着一张圆脸的老道人,慈眉善目,笑容可掬,让人一见之下就心生喜意。 而在青衣老道人转身的瞬间,木尧身躯陡然一震,接着立马上前,双膝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善已观 是的,这位青衣老道人,正是善已观的 虽然木尧是 “你就是至霞的那个大弟子,先起来吧。” 流霞真人的声音爽朗而又洪亮。 “上次回观里的时候,听至霞提到过你,不过你当时不在观中,倒是没见到。” 木尧依言站了起来,此刻他心潮翻涌。 观里的祖师终于来了。 只是却来迟了一步,如果能早两天来,或许很多事情就都不一样了。 一时间,木尧有些眼眶泛红。 流霞真人看到木尧的异样,顿时扬了扬那双雪白的长眉道: “三日之前,我收到吕祖的飞剑传书,说是荆城这边出了一些事情,让我来处理一下,却是没有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所以荆城这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师傅……他死了。” 木尧悲恸地说道。 流霞真人身躯微微一震。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日之前。” 流霞真人默立半晌,接着发出一身幽幽的叹息: “我们现在要回来,却不是那么方便,终究是迟了啊……” …… 道藏阁内,流霞真人从那个放置冰魄寒光针的房间内走了出来。 屋外,如今善已观剩下的弟子们,全都用饱含期望的目光看着流霞祖师。 因为流霞祖师是以丹鼎之道成就的陆地神仙之境,或许他能够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师傅活过来。 然而流霞真人却是遗憾地摇了摇头道: “至霞的生机已经完全断绝,没有任何灵药能把他复生了,至少如今炼出来的灵药已经没有那种神效了。” 一众弟子齐齐都露出了失望至极的神情。 “师祖,真的没有办法复活师傅了吗?” 六弟子桑立人还是很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 “至少以我所知,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流霞真人喟叹一声道: “否则如今善已观前代修行者中,依然还活着的,又岂会只有我和明霞祖师两个。” “好了,木尧,你来说说发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于是木尧开始讲述。 多于荆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其实木尧原先是不明所以的,不过后来束观详细给他解说过因由,木尧这才明白这两年来荆城都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此时并没有从两年前才开始讲述,而是从四月十四号在谭延闓府邸中发生的事情开始讲。 “……那一夜,我们才发现师傅原来已经走火入魔了,哦,不对,按照七师弟得说法,师傅是被一种很诡异奇特的生灵附身了。” “……当时弟子看到,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各自拿着归元寺,岳澜书院的的镇寺镇院之宝,围住了师傅,师傅好像受了重伤……就在这时,幸亏七师弟赶到,自重围间救走了师傅……” “等等!” 当木尧讲述到这里的时候,流霞真人突然扬声打断了木尧的话。 然后他用一种古怪而略带疑惑的神情,问了木尧一个问题。 “谁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七师弟?” 流霞真人的目光从站在他身前的那些善已观弟子身上扫过,很确定这里只有五个人。 至于那位大师兄,离开善已观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因为大师兄前段时间已经来他们那里找过他们。 大师兄来的那一次发生的事情,流霞真人至今依然心有余悸。 而在除了大师兄之后,目前站在他面前得五名李至霞的弟子,他都分得到清谁是谁。 那么那个“七师弟”又是谁? 最重要的是,一名这一辈的二代弟子,凭什么能从两位胎动境巅峰的强者手下救走李至霞? 而且那两位胎动境巅峰的强者还带着归元寺和岳澜书院的镇观之宝。 曾经当了很多年善已观观主的流霞真人,还是很清楚那一寺一书院的法宝有什么样的神通和威力的。 特别是那柄浩然剑,元婴之下,几乎无可抗手。 所以听到这里的时候,流霞真人明知荆城发生的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但依然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木尧的讲述。 而木尧眼中却也同样露出了疑惑之色。 流霞祖师不知道七师弟是谁? 这怎么可能! 因为善已观每一位入观的正式弟子,都要进行择袍之礼,而在择袍之礼上,会翻看那本无字天书。 在无字天书中,有一缕吕祖的神魂留驻,所以每一位入观的弟子,都经过了吕祖的甄别,而且一旦在祖师阁取下那件属于你的道袍之后,在他们道门那处神秘而不可知的祖庭之地,这位新入观的弟子的姓名也会被载入道门的传承宗谱之上。 所以流霞祖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七师弟是谁? 更别说七师弟还有吕祖亲择传人这样一个身份。 所以流霞真人的问题,让木尧也是无比诧异。 “七师弟的名字叫做束观,是师傅两年前收的弟子……” 一边怀着诧异不解的心情,木尧还是讲了一下束观的事情。 他讲了二年前在桃源谷中的经历,讲了发现了栖霞师叔祖的地宫。 而在他讲到栖霞真人的那处地宫时,流霞真人再次打断了木尧的话语,以一种比刚才更奇怪的神情看着木尧,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 “你说栖霞师叔五百年前叛门之后,一直躲在神农架之中,你们确定没有搞错人?” 木尧被流霞真人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师傅当初很确定,因为那地宫中有栖霞师祖的遗蜕,据师傅所言,跟观中留着的栖霞祖师的画像并无二致,另外我们还在那地宫中找到了被栖霞祖师带走的清心铃。” 流霞真人眼中神情迅速变幻着。 “按照我们所知的,栖霞应该是早就已经死了,所以后来就再也没有找过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流霞真人低声喃喃而语。 接着这位慈眉善目的善已观老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无比严肃,对着木尧点了点头道: “你继续说。说关于那个束观的事情。” 虽然因为流霞真人刚才的话,而有些心神不属的木尧,开始继续讲述。 他讲了后来从地宫中涌出的“黑色”,讲了他们当时是如何离开那个山谷,讲了回到观中之后,七师弟在择袍之礼上选了灰色道袍,讲了束观一夜引气成功,又讲了束观无论修习什么道术,威力总是大得惊人。 “……七师弟的天赋,确实是万中无一,难怪会成为吕祖的亲择传人……” “等等!” 流霞真人又一次喊停了木尧。 “谁告诉你他是吕祖亲择传人的?” 流霞真人认真地盯着木尧问道。 “……七师弟选的是灰色道袍,走的是阴阳大道,修行天赋又异于常人,所以我们一直都这么猜测……” 木尧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道。 流霞真人异常严肃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的这个七师弟是什么人,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那个束观绝不是什么吕祖的亲择传人!” “这几年,吕祖确实亲择了几名传人,但是其中肯定没有这个束观。” 流霞真人的话,让善已观的弟子面面相觑,一时间心中都有些怪异莫名之感。 束师弟跟吕祖没有关系? 那他怎么会这么强大? “好了,你继续说吧,荆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流霞真人挥了挥手道。 于是木尧定了定心神,开始继续讲述。 而接下来,流霞真人也再没有打断过木尧的讲述,包括讲到束观龟山杀了一名元婴境大能的时候,流霞真人也只是眼中异芒连闪,露出了深思之色,却是没有说话。 其间木尧讲了黑龙会的阴谋,想要炸毁龟蛇二山的企图,流霞真人的神情转为凝重,但却似乎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直到木尧讲到最后,讲到束观对着大江劈出了那一剑,劈得江水裂开,劈沉了三艘军舰,劈得一位疑似元婴巅峰的强大修行者肉身尽毁。 这个时候,流霞真人终于再次失色惊呼了一声。 “什么!” 似乎比起发生在荆城的变故,束观的存在反倒更让他关注一些。 木尧终于讲完了,流霞真人神情凝重默立原地许久,像是在思索着一个异常复杂而重大的问题。 “你刚才说,那个束观跟你表示他要脱离七仙盟?” 良久之后,流霞真人如此问了木尧一句。 木尧有些忐忑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他准备去哪里吗?” “束师弟没有说,只说了他要去找那个旭日国的公主,为师傅报仇!” 于是流霞真人又再次皱眉沉默。 木尧终于忍耐不住,小心翼翼地问流霞真人道: “流霞祖师……束师弟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这个束观,当然有问题!” 流霞真人断然说道: “善已观中多了这么一位弟子,而我们这些老家伙,甚至连吕祖都毫不知情,你说他有没有问题?” “更别说他莫测的实力,根本不是正常的修行途径可以获得的。” “这件事情,我回去之后会立即禀告吕祖!” “师祖,束师弟在善已观这两年,没有做过任何对善已观不好的事情,事实上,他还救了师傅和我们好几次,而且这次选择离开,也是为了去给师傅报仇而已。” 木尧没有任何犹豫地坦然对流霞真人说道。 流霞真人深深看了木尧一眼,接着突然笑了起来。 “至霞选你当善已观的 流霞真人如此说了一句。 “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我们要找到那个束观,并不是说想要对他怎么样,只是他身上的某些秘密,却必须要弄清楚。” “好了,你们都跟我出来,我有另外的事情要交待你们。” 说话之间,流霞真人迈步走出了道藏阁。 木尧等人则纷纷跟了出去。 流霞真人走到了悬崖边,双手负在身后,望着悬崖后方的那座祖师阁,沉吟了一下,对身后的众位弟子缓缓说道: “这次荆城之变,确实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但是如今想来,却也是早有端倪。” “因为就在几日之前,西大陆的那几个伪神,加上一个旭日国的皇大御神,突然出现在我们西仙盟各宗的祖庭之地,说是要和我们七仙盟的几位仙人切磋道法。” “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而西大陆的那几个伪神,也是准备支持旭日国,取代大华在东大陆的地位了。” “虽说天规所限,我们七仙盟无法干涉凡人之间的战争,不过接下来两个大陆的修行界之间,恐怕要纷争不断了。” 随着流霞真人的话语,善已观众弟子的神情,也变得渐渐凝重。 他们都已经知道,昨日下午旭日国已经对**宣战了。 他们虽然是世外之人。 但如果一场席卷整个大华的战争爆发之后,他们真的能一直置身事外吗? 恐怕修行界之间,也要大战将起了。 流霞真人转过了身,目光从善已观众弟子的脸上逐一扫过。 “但是,这只是开始!” 众弟子的身躯再次齐齐一震。 两个大陆修行界之间的战争,都只是开始? 流霞祖师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十几年前,我们七仙盟的七大仙人,就已经察觉到,自天庭覆灭,平静了四千年之后的天地,恐怕要发生一次大变了,甚至可能是比天庭覆灭更加严重的大变。” 众弟子的脸上,露出了骇然之色。 比天庭覆灭还要严重的变故?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我们可能将要进入一个新的元会时代!” “而如今凡人世界和修行界都大战将起,说明七位仙人当初的感应并没有错,这或许就是一个新的元会时代的序幕。” “为此,几大仙人在十年前就以未雨绸缪,联手推行了一个‘仙种’计划。” “所谓‘仙种’计划,就是在七仙盟中,挑选天赋最高的弟子,七大仙人联手培养,授以种种秘法,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实力,以应对未来的天地大变。” “而当初十年前的那批参加了‘仙种’计划的七仙盟弟子,如今已经初见成效,最强大的那一个,已然是陆地神仙巅峰之前,眼看就可成为真正的仙人了。” “这天地间,已经超过千年再没出现过新的仙人了!那位弟子或许可以成为千年以来的 “所以新的元会时代到来,天地大变之间,即是劫难,对我们修行者来说,未尝也不是一种机会。” 善已观的众位弟子,此时听得是心潮澎湃。 新的元会时代! 仙种计划! 这些事情他们以前都是毫不知情。 “而除了我们七仙盟的‘仙种’计划之外,其实修行界中其他势力,比如西大陆的那几个伪神,也都有相似的计划,而他们取得的成果也不会比我们七仙盟差。” “会元交错的时代,必然是天才井喷出现的时代,大家各凭手段,相争相斗,期望可以成为新的元会时代中的得势者罢了。” “那个束观,恐怕也是气运交替间出现的异人!” 流霞真人感叹般地如此说了一句,接着他的目光落下了站在众弟子最右侧那一人的身上。 “桑立人,等会你跟我回道门祖庭。” “啊!” 唇红齿白,俊俏至极的少年,茫然地应了一声。 流霞真人微笑望着他。 “新的一批‘仙种’已经开始选拔,你可是吕祖亲自点名参加选拔的弟子。” “另外吕祖也说了,你是道门三十六观中,脾性最像他年轻时候的弟子,吕祖准备让你成为他的亲传弟子!” 桑立人再次呆呆地“啊”了一声。 刚才流霞真人讲话时,唯一一个全程没有认真听,只顾回忆着今天杂志上那些画面的善已观六弟子,此时很茫然。 吕祖亲择传人不是老七吗,怎么变成自己了呢? 第296章 三人行 这是一座矗立在江边的山峰。 山峰并不算高,但是极为陡峭,崖壁之上长满了茂密的树木和藤蔓。 时值深夜,一轮明月高悬山峰之顶,山峰之下则是滚滚东流的大江,这一段大江中礁石极多,江水也极为急湍,甚至可以说是凶狠,不停拍打在江中一块块耸立的礁石上,激荡起一层一层的白沫,犹如一个硕大无朋的怪物,要把它能吞噬范围之内的一切都卷吞下去。 束观盘膝坐在山峰之顶的一棵古榕树粗壮的树枝之上,四周的山林间,不时响起猿猴的夜啸之声,又或者是夜间捕猎的猫头鹰,在山林中飞掠的声音。 但这些很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束观,他紧闭双目,凝神调息,身躯一动不动,仿佛和身下的古榕树融为了一体。 只是在他的体内,灵力运转却如山下的大江般奔涌翻腾。 束观以九转纯阳功 少商穴,属体内十二正经中的手太阴肺经,乃是手太阴肺经的起始 而束观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淬炼这个少商穴。 在进阶初识境之后,修行的重点就变成了淬炼全身经脉中的各处窍穴,将这些淬炼成和丹田一样能够容纳存储灵力的所在。 而每淬炼完一处窍穴,体内能够存储的灵力自然就更浓郁一些,施展道术的时间也会越久,威力越强,而且气发多处,施术时的变化妙用也就越多。 束观周天功圆满,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只是在他周天功圆满之后,事情就是一件接着一件,他竟是再没有时间好好修炼过了。 直到如今离开了荆城,束观才终于有机会开始淬炼自身的窍穴。 所以这一次陪着四脚蛇走江,即是帮四脚蛇护法,同样也是他自己的一次修行之旅。 而束观选择淬炼的 至于原因,束观发现自己如今的大部分实力,都在一双手掌之上,不管是用牛角巨弓还是牛耳尖刀,靠的都是一双手,要施展御剑之术,同样要靠双手。 所以束观选择先淬炼手太阴肺经上的各处窍穴。 一旦淬炼完成,先不说道行修为的提升,自己的攻击力肯定是会暴涨一大截了吧。 灵力一次次地冲击着少商穴,在内视的情况之下,可以看见体内那变异过的白色灵力,正如山峰下的大江不断拍打礁石的江水,一浪接着一浪,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只不过,江中的礁石面对江水的拍打,始终屹立不倒,但是体内的窍穴,在神识的注视之下,却清晰可见每经过一次灵力的冲击,都隐隐扩大了一丝。 如果把窍穴比喻成一个真正的洞穴,此时这个洞穴就正在灵力冲击下变得越来越大,也变得越来越坚韧。 某一刻,束观停下了灵力运转。 只是和以往灵力经过窍穴之后,会顺着经脉返回丹田不同,这一次,有一部分的灵力,却在变大了几乎十倍的少商穴中停留了下来。 虽然没有将这个窍穴填充满,但灵气可以停留存储,说明这个窍穴已经淬炼完成了。 束观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眼中有亮若星辰般的光芒一闪而逝,接着复归正常。 离开荆城已经 手太阴肺经上一共有二十二个需要淬炼的窍穴,这么算起来的话,要要完成整条手太阴肺经的淬炼,大概需要四个月的时间,而那时候束观将成为初识境二重楼的修行者。 束观从粗壮的树枝上站了起来,抬起了右臂,感受着右臂间流淌的比原先要滂湃不少的灵力,灵力每在手太阴肺经中循环一周,都会有一部分在少商穴中停留下来,直到将将整个少商穴填满,届时一旦施展道术,丹田和少商穴可以同时输出灵力,威力自然要比原先强大不少。 桃木剑悄无声息地自袖间滑出,来到了束观的右掌间。 束观握着桃木剑,深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灵力迅速循着一条古怪的线路在体内运行了一周,勾勒出一个像是一头展翅昂头朝天的大鹅图形。 束观举起了桃木剑,对准了山峰下的大江,就像几天之前他在蛇山脚下做的那样。 只是最终,束观并没有劈出此刻的这一剑。 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臂。 还是不行。 他很清楚能感觉到,自己就算劈出了这一剑,也再也无法达到那一天那一剑的威力。 这似乎是跟当日的情绪和心境有关,这几天束观已经尝试过好几次了,都再也无法重现当日那一剑的威力。 束观有种感觉,老瘸子教自己的那几式剑招,应该是要靠施展时的情绪推动的,情绪越强烈,那些剑招发挥得威力才会越强大。 而当日中因师傅之死而产生的那种愤怒,以及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失望,那时候是那般的强烈,只是后来却再难以产生那样的情绪了,所以他也再劈不出当日那样强大的一剑。 将桃木剑收回袖中,束观往前迈出一步,直直朝山峰之下跳去,然后如流星般坠落在江边沙滩的岩石上,微微一曲膝,随即就站稳了身形。 韩彪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自顾练拳。 韩彪是在江水中练拳。 湍急的江水,漫到他的腰际之间,韩彪就这么朝着上游的方向,迎着汹涌而来的大江之水,一步步朝前方走着,每走一步, 韩彪就会挥出一拳,同时口中发出一声宛如沉雷一般的大喝。 这样湍急的江水中,别说是普通人能不能站稳,就算是小舟如果没有经验丰富的船夫掌舵,一个不小心都会直接被江水冲走甚至是翻船。 但是韩彪在江水中走得却非常稳,甚至在他发力挥拳的那一瞬间,身周三米范围i内的江水,会齐齐倒流,然后和上游奔腾而下的江水相撞,激起一团大浪。 束观用一种欣赏的目光,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只觉韩大叔的每一步每一拳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艺术的美感。 韩彪现在的实力,大致相当于是引气期巅峰,也就是周天功圆满的修行者。 但是和普通的修行者不同,作为一个尸傀,几乎大部分的道术,韩彪都是无法修炼的。 因为他的身躯,其实早已经“死了”,体内的经脉窍穴,无法像正常修行者那样容纳运行灵力。 但是尸傀的身躯却拥有着远超普通人的力量,速度和敏捷,而且这些力量,速度和敏捷,还是可以不断增长的。 尸傀,虽然行走于阴阳之间,但绝不是那种被人操控的僵尸,而是一种迥异于正常人类的生灵,一种拥有着强大肉身力量的生灵。 就像当初姹女门的尸傀一样,肉身强韧到足可抵挡道术的攻击,而一拳一脚之间,又能给修行者带来致命的威胁。 所以最合适韩彪的修行之法,却是他以前的武技。 就像此时韩彪正在练的形意拳中的崩拳,据说在拳经上将这种拳法形容为势若奔雷,开山裂石,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当然只是一种形容,但放在此时韩彪的身上,却是一种恰如其分的描述。 至少江中的那些礁石,如今的韩彪一拳一座打碎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在奔腾的江水中练拳的韩彪,仿佛永远不会疲倦,一步接着一步,一拳接着一拳。 束观并没有看太久,然后就在江边的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开始自己的另一场修行。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本羊皮卷册,羊皮卷册上写着“青囊经”三个大字。 这是走马门那六册传承秘册中的其中一册。 现在的束观,虽然已经自己脱离了七仙盟,但是他其实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走马门的 明谨安临死之前,拜托束观,希望束观能帮他把走马门的传承延续下去,束观也答应了那位对自己有大恩的老人。 既然作为走马门的门主,虽然此时所谓的走马门其实只有他这个门主一人,但这些道术秘册还是要修炼一下的。 而且对于风水堪舆之术,束观自己也是很有兴趣修习。 而现在他拿出来的这册青囊经,是那六册风水秘术种最基础的一册,也是风水道途上最基础的修行之法。 束观打开了青囊经的 “风水之术,由望气始……” 束观开始认真地研读了起来。 …… 当清晨的 当韩彪不练拳的时候,行走之间的动作看去依然有些僵硬,这种僵硬是因为他的身躯所有的肌肉筋络都是“死”的,但是这种僵硬却也并不会影响他的敏捷性。 他脸上的肌肤,泛着一种青黑色的金属般的色泽,脸容看去比生前更瘦削了一些,线条宛如刀刻斧斫般凌厉,而一双眼眶中,原先眼瞳所在之处,已经被两团绿色的幽火所取代。 他得这幅容貌,如果出现在普通人的世界中,绝对会引起普通人的恐慌和骚乱。 韩彪走过来的时候,束观也合上了手中的羊皮卷,他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在睁开眼睛,他的眼眶中似乎多了一些白蒙蒙的东西。 然后束观望向了江面上那缕初升的阳光。 初升的阳光是嫣红色的,绚烂而不刺眼,洒落在大江之上,这是一幕极美的风景。 但是在束观此时的眼中,那缕嫣红的阳光,红得越发热烈一些,就像有一团燃烧的烈焰,笼罩在江面之上。 “初升朝阳之气,其色为赤。” 而在宛若烈火的红气之下,又有一种淡蓝色的“气”在不断升腾。 这是这条大江的水之“气”。 束观的目光转往了身后,身后的山峰之上,有黄绿两色的“气”交缠相绕而起。 那是草木之“气”和山的“气”。 然后束观又转眼望向了身边的韩彪。 韩彪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气”,他是非生非死的生灵,是行走于阴阳之间的异物,所以身上的“气”呈现的是一种混沌般的灰色。 然后束观再次眨了眨眼,他眼中那种白蒙蒙的东西消失了,恢复了正常。 于是周围的世界在他眼中也恢复了正常。 “束兄弟,你刚才在看什么?” 韩彪察觉到了异样,特别是束观最后看他的那一眼,让他有一种自己全身都被看透的异样感觉,所以此时如此问了一句。 “韩叔,刚才我是在望气。” 束观微微一笑道。 是的,看了一夜的青囊经“望气篇”之后,束观依然能够望气! 和他以前修行任何道术一样,无需像其他正常修行者那样,需要反复揣摩,一次次地尝试,才能慢慢掌握这门道术。 对于束观来说,只要有修炼之法,他当即就能学成这门道术。 这已经不能用所谓的天才来形容了,在天才得修行者,就算是七仙盟被选中的那些“仙种”,修习道术再如何迅速,至少也要有一个感悟一门道术所需道意的过程。 而束观却是直接跳过了这个过程。 他的修习道术,更像是一种只要你想会,你就可以会地蛮不讲理。 韩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已经是一个超凡生灵,但依然还是不懂修行。 “韩叔,你现在是一个尸傀了,感觉和原来比起来怎么样?” 束观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 从一个人变成一个尸傀,这其中的感觉是他无法知道的,自然会有些好奇。 而且自从韩彪苏醒之后,他也一直还没机会跟韩彪好好聊过天。 韩彪闻言,沉默了一下,眼中的两团绿色幽火一阵跳跃,接着他拿起地上一块坚硬的鹅卵石,砸在了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鹅卵石碎成了一团石屑。 韩彪抖了抖手腕,抖落了手腕上的石粉。 “没有感觉。” 他如此苦笑着对束观说了一句。 “没有痛,甚至连被蚊虫叮咬的细微感觉都没有。” “所以如果可以选择,老韩我还是想当一个人。” “当然,束兄弟,还有李道长,木道长你们让老韩我活了过来,老韩不胜感激。” 于是束观也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韩彪以后将永远这么“活”下去,尸傀“生命”的长度,会比普通的修行者更加悠长,只是这样没有感觉地活着,确实会少了很多滋味。 “束兄弟,这几天如果经过城镇,我想进城找铁匠铺打造些东西。” 然后韩彪说了这么一句。 “打造什么?” “飞刀,老韩我还是喜欢用飞刀。” “行。” 束观点了点头。 接着他站起身,朝大江的上游方向望了一眼,再抬手看了看腕表,笑了笑道: “如果十分钟之后,那家伙还没有到的话,那它今天就是偷懒了。” 话声刚落,就算远处的江面上出现了一道白线,白线缓缓朝他们靠近着,到了江岸之边,四脚蛇从江水中爬了出来。 身长已经将近六米的庞大身躯,有些艰难地爬上了江滩,然后四脚蛇立即仰天躺了下来,四肢软软地摊开,长长的嘴巴中吐出一句人言。 “板马日的,累死老子了!” 它现在说人话倒是越来越溜了,只不过口音中带着一股浓浓的荆城方言味。 此时四脚蛇有气无力地抱怨了一句之后,最中就开始不停吐出白沫。 说实话,它的真的累惨了。 因为和束观,韩彪轻轻松松从江岸边跑过来不同,四脚蛇是一直用大师兄教给它的那种特殊的潜游之法,从荆城一路游过来的。 那真是是一种极度压榨身体潜力的运动。 束观规定让它每天多游十公里。 如果不能完成,是绝对不能休息的。 此时看着四脚蛇挣扎着爬上了岸,束观再次抬手看了下手表。 不错,比昨天多了十公里,但是时间却少了九分四十秒。 其实对于四脚蛇的痛苦,他是深有体会的,毕竟他也经历过大师兄的魔鬼特训的。 不过束观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同情之色,走过去拍了拍四脚蛇的脑袋,淡淡地问道: “没有被人看见你吧!” 蛟蛇走江入海,最忌被人看见,泄露了天机。 “没有。” 四脚蛇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那行,休息一个小时,然后继续上路,今天的目标是一百三十公里。” 束观继续说了一句。 四脚蛇发出了一声哀嚎,庞大的身躯在地上滚了几下,叫嚷着道: “再这样下去要出蛇命了,不行,今天必须要休息一天,我真的没力气游了。” “那行,要不你自己在这里休息一天,然后你自己回善已观,在那个小湖中躺平一辈子吧。” 束观无所谓地说道: “要么一小时后继续游,一路向东,游到大江的尽头,入海为龙。” “是成蛇还是成龙,你自己选吧!” 说完之后,束观自顾开始闭目养神,说实话,修炼了一夜,他也有些疲倦了。 “我要躺平,我不要成龙。” “我要回观里,那小湖也蛮好的。” 四脚蛇则是继续躺在岸滩上不停哼哼唧唧着。 只是一个小时之后,还没等束观催促,四脚蛇已经自己翻过身,龇牙咧嘴地爬进了江水中,继续朝东方游去。 束观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 只是看着消失在江水之下的四脚蛇,束观笑容渐敛,因为按照大师兄的交待,四脚蛇的 过的去,那么离成龙就更近了一步。 过不去,那么除非即刻回头,否则只能死在江中。 要想走江入海化龙,哪是光靠辛苦一些就能成的? 若是这么容易,又哪需他一路为其护法! 束观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对韩彪说道: “那么我们也走吧!” 于是,韩彪去旁边提起了那两个巨大的拉杆皮箱,跟在束观身后朝远方走去。 朝阳之下,一个人,一个尸傀,一条四脚蛇,跋山涉水,一路向东。 大华东边的尽头,是大海。 大江的尽头,是申城。 第297章 讨封 “你觉得它现在像龙多一些,还是像蛇多一些?” “唔……还是像条蛇。” 又是一个清晨,这是离开荆城之后的 束观和韩彪两人,对着此时正躺在岸滩上休息的四脚蛇评头论足着。 当然,他们的态度是很认真,甚至有些严肃的。 离开荆城十六天后,四脚蛇如今的身躯长度,已经长到了将近九米左右。 以大师兄所授得那种办法潜游,累是很累,但是从修炼上来讲,效果也是非常明显的。 每天清晨四脚蛇从江水中疲累地爬上来的时候,都可以明显的看出它的身躯更长了,也更粗壮了。 此时的四脚蛇,仰面躺在岸滩上,将近九米长的直直摊开,除了肚腹之处还是白的之外,其他地方都长满了拳头大小,黑色而坚硬的鳞片,头顶之上的那个大包,变的更大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要从里面拱出来。 只不过,四脚蛇的四肢,却和原来变化不大,所以和如今的庞大身躯比起来,却显得有些短小了,如果你不仔细看,甚至很难发现这家伙居然还长了四条脚。 特别是如今四脚蛇正把四条短小的四肢,搭在白的肚皮上,肚皮一鼓一鼓的,却是正在喘着粗气,整个形象看去可怖而又可笑。 所以韩彪才会说四脚蛇看去依然还是像蛇多一些,最主要的是,这家伙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龙的气质。 当初在它发现江底下的潜艇的那一天,曾经跃上过江面,被很多人误以为是龙,但那主要是因为那只是惊鸿一瞥,所以它后上岸之后,们都是惊呼着“怪物啊”四处奔逃的。 而到了如今,四脚蛇看去依然更像是一条怪蛇。 这种情况让束观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因为如今四脚蛇的身长已经快要长到九米了。 而按照大师兄交待给他的,关于四脚蛇走江时需要注意的细节,九米是一道坎啊! 束观走了过去,走到了四脚蛇巨大的脑袋之前,对它说了一句道: “今天你可以休息一天。” 四脚蛇那双澄黄色的竖瞳中,先是露出一怔之色。 “真的假的?” 它立马一骨碌翻过身子,昂起蛇首,将信将疑地瞪着束观。 “不信吗?不信你就继续往前游好了。” 束观淡淡地说了一句。 四脚蛇再次仔细观察了一下束观的神情,接着大嘴中发出了一声兴奋的欢呼,接连在岸滩上打了几个滚,一副精力满满的模样,同时还压碎了许多坚硬的石块。 现在的四脚蛇,如果纯从力量上比较的话,就算是韩彪也拼不过它了。 只是翻滚了几下之后,四脚蛇却突然停了下来,眼中的神情有些犹豫。 “要不,我还是继续游吧?坚持了这么多天了,突然松了那口气,我觉得有点不好。” 它吞吞吐吐地对束观说道。 束观赞许地在它脑袋上摸了一下。 这家伙平常看去一副老想偷奸耍滑的态度,但其实还是蛮有志气的韧性的,叫苦归叫苦,不过每天要它游完的里程数可一点都没少,特别是近几天,总是能提前几分钟抵达。 束观很清楚那看似短短的几分钟,四脚蛇这家伙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今天你休息吧。” 然后束观笑着说道: “主要是今天我必须要给你去讨封了!” 是的,四脚蛇已经快要长到九米了,按照大师兄交待的,必须要给它讨封了。 蛟蛇走江,非常忌讳被被别人看见,因为这会泄露天机,平白招来更多的麻烦,一路之上会多许多磨难。 特别是遇到一些命格特殊的人,如果看到走江中的蛟蛇,然后脱口而出一句“好大一条蛇”的话。 那么这次走江基本就算是失败了,走江的蛟蛇将会前功尽弃,永远只能当一条蛇,甚至还有可能死在江中。 但这件事情还有另外一面,那就是那个命格特殊之人,如果当时说的是一句“好大一条龙”,那么接下来走江的过程将会顺风顺水,可以说走江化龙这件事情就成了大半。 这就是讨封,又或者叫做封正。 但是不管讨封还是封正,这件事情不能由蛟蛇原先认识的人来做,必须是偶然途经所见之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方才会有效果。 自荆城至申城,沿江而走,路途有两千多公里,这一路上束观无法保证四脚蛇不会被某些命格特殊之人看见,如果被人看见之后,说出那句“好大一条蛇”,那么四脚蛇这辈子都别想化龙了。 所以作为这次四脚蛇走江的护法之人,他绝不能让这种意外发生,而防止这种意外发生的最好办法,就是主动找人帮四脚蛇封正了。 而大师兄也交待过,这件事情最好能在四脚蛇长到九米之前办掉。 九米是道坎。 在这个坎前让四脚蛇封正,对他以后化龙有极大的好处。 只是…… 束观看着四脚蛇此时的怪样,让他有些苦恼的是,很难让别人觉得这是一条龙啊! 算了,先去找到那个能帮四脚蛇封正的奇命之人吧。 束观抬头望向了前方远处的那个城市。 …… 十几分钟之后,束观和韩彪两人,出现在了这个名叫湓城的小城的街头。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楚洲,来到江洲地界了。 这个湓城,就位于楚洲和江洲的交界之处,是大江流进江洲之后所经的 湓城并不大,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若轮面积,或许只比得上荆城的一个街区。 不过因为处在大江之边,上下游百公里之内都再没有其他城市,大江上往来的商旅,货船都会将此地当做歇脚之处,所以湓城城内,倒是颇为繁华,特别是靠近码头之处,街头人流如织,各种南腔北调此起彼伏地交替响起。 束观和韩彪此时就正走在码头边一条颇为热闹的街道上。 束观穿着一身带猎装风的夹克,卡其布的裤子,小牛皮的皮靴,这是荣苗以前为了和束观去郊游时特意买的行头,这种装扮在这个时代,特别是走在湓城这样小城的街头,还是很时髦很洋气的。 至于韩彪,则是穿着一件连帽风衣,此时将衣帽罩在头上,另外还带了一副墨镜,遮住了他青黑色的肌肤,也遮住了他那双燃烧着绿色幽火的眼睛。 至于墨镜,则是离开荆城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当时束观去找荣苗的时候,韩彪就为两人的远行去做了一些准备。 在韩彪变为尸傀之前,是楚洲有名的武林大豪,年轻时行走过江湖,后来在荆城也生活了许多年,这些事情其实他比束观要老到多了。 比如现在拉在他手中的这两个拉杆大皮箱,就是他准备好的,一个里面装着两人换洗的衣物,一个里面装着束观原来放在麻袋中的那些东西。 墨镜,风衣,配上韩彪那瘦削挺拔的身材,从背影看去,倒也是又酷又飒。 束观站在街头,这十几天来一直在荒山野岭间修炼前行,此时来到这热闹繁华的城镇,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感受着久违的人间烟火气,束观朝四周看了一下,接着朝韩彪笑着说道: “走,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然后他当先朝一家早点铺走去。 说起来他真是十几天没有吃过一口热饭了。 韩彪离开荆城前为他准备了一些干粮,但是束观吃了几次之后就不想吃了,那东西只能果腹,口感却实在太差,他也懒得搞什么野外烧烤,索性就开始辟谷。 以他现在的修为,连续辟谷十几天倒也不是大问题。 至于韩彪,作为一个尸傀,自然不需要吃任何东西。 此刻站在街头,闻到周围那些饭馆食铺中传出来的香气,束观不禁食指大动起来。 毕竟吃这件事情,从来不是单纯地为了果腹。 走进一家看去客人最多的早点铺。 “客官,要吃点什么?” 店老板是个身材胖胖的中年男子,此时一边忙活着,一边热情地跟束观招呼。 这一刻的束观,突然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又走进了周记早点铺。 ……为什么这些饭馆的老板,都是胖子呢? 束观莫名其妙地想了一下这个问题,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点些什么。 这里已经不是楚洲,早餐吃得东西应该是不一样了,至少束观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吃惯的热干面,也没有看见糊汤粉,豆皮这些东西。 “来两份拌粉,要加辣子油,四个萝卜饼,一笼修水哨子,两碗心肺汤。” 这时边上的韩彪,却是很熟练地点了一大堆东西。 束观回头看了他一眼。 “以前来过这里几次。” 韩彪如此解释了一句。 当各种香气四溢的早点,被店老板捧上桌的时候,束观觉得有韩彪这样一个老江湖陪着远行,还真是蛮方便的。 而韩彪却是已经拿起一碗浇了红红辣子油的拌粉,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束观很清楚韩彪是根本不用吃东西的,他甚至都已经没有了味觉。 韩彪很快就吃完了碗中的米粉,抬起头时,发现束观正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顿时苦笑了一下道: “以前我很爱吃这米粉的。” 束观将自己面前的米粉推了过去。 韩彪却是摇了摇头道: “不用了,其实我也吃不出什么味道,只是找找回忆的感觉罢了。” 然后他就再没吃任何东西了。 束观也有些沉默地吃完了韩彪点的这些食物,说实话,味道都还真的不错,和荆城的早点比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结账的时候,束观特意跟这里的店老板打听了一下,湓城这里那家铁匠铺的手艺比较好,因为韩彪说过他想打造一些飞刀。 而像湓城这样的小城,这些事情总是比较容易打听的。 不久之后,束观和韩彪两人,在几条街巷外的一条小弄中,找到了早点铺老板推荐的据说是湓城最好的铁匠铺。 远远地就已经能听见这家名为大锋铁匠铺内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走进铁匠铺内,只见一名师傅模样的中年大汉,领着七八名像是学徒的少年或者青年,正忙碌的在火炉旁不停敲打着烧得通红的铁条。 束观朝铁匠铺内扫了一眼,只见周围的墙壁上,挂着许多打好的刀剑之类的兵器,却是几乎没有锄头锅铲之类的器具。 韩彪也是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之后,立刻微微点了下头。 “能以专门打造兵器为生的铺子,手艺都不会太差。” 他如此对束观轻声说了一句,接着走到了墙壁边,仔细看了一下那些打造好的兵器,又伸指在几柄刀剑上弹了弹,接着再次微微颔首。 “不错。” 他回头对束观这么说了一句。 这时候,那个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强壮肌肉的大汉走了过来。 “两位,是要买现,还是要自己定制。” 这位四十出头,脸上满满是烟熏火燎之色的精壮汉子,打量了一下束观和韩彪两人,接着如此问了一句。 “自己定制。” 韩彪答道。 “要打什么?” 精壮汉子没有任何废话,依然言简意赅地问道。 “飞刀。” “什么样式?” “刀身长四寸,刀柄二寸,重五两三钱,不要柳叶形,单边开刃,背厚半寸,重心要在刀身腰际处……” 当韩彪详细讲完要求之后,那精壮大汉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韩彪,说了一句道: “这刀是你自己用吗?” “不错。” “这飞刀一般人可用不了,看来阁下是个高手。” “过奖了,师傅你应该也是练过的,而且这里这些刀剑的打造手艺,在韩某人见过的人中,能排进前三。” “客气客气,客人你要打几柄。” “明天日出之前,你能打多少出来?” “呵呵,客人你看,小店虽然小,但生意却是一直不错,我和几个徒弟这几天也有批紧活,恐怕要三天后才有时间帮客人你打造飞刀了。” 那精壮汉子笑着摇头道。 这个时候,刚才韩彪和精壮汉子聊天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束观,此时问了那汉子一句。 “那批活你能赚多少?” 汉子呆了一下,随口回了一句道: “这笔活的工钱是三百银元。” 束观直接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这里是五百银元,你先给我们做,到时候飞刀的价钱再另算。” 他当初将那笔银乐城赢来的巨款,大部分都留给了桃源村民和张丫蛋,但是当时他已经准备离开荆城了,所以给自己也是留了一笔钱,大概在万把银元左右。 这万把银元,几乎也已经是绝大多数大华人一辈子都无法赚到的财富了。 而看韩彪的意思,应该是很满意这个师傅的手艺,但是他们也没有时间为了几柄飞刀在这湓城等上三天。 那就直接用钱解决好了。 而五百银元,对于这位铁匠师傅来说,也确实是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要知道他这几天接得那批活,三百银元已经是他这几年接的最大的一笔生意。 更何况束观直接给出了五百银元。 接过银票,精壮汉子爽快地点了点头道: “行,那我先给你们打,今天的火炉就彻夜不停,到明天早上能打出来多少是多少。” 和讲好了明早来取货的时间之后,束观和韩彪走出了这家铁匠铺。 “现在我们去哪里?” 韩彪问了一句。 束观转首看了一下,发现码头外面有一段残破的古城墙,那里似乎是这座小城中的最高之处了。 “走,我们去那边。” …… 几分钟之后,束观和韩彪就登上了这段年久失修,早已倾塌了大半的古城墙。 站在青苔斑斓的古城墙上,脚下的小城确实可以一览无遗。 然后束观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他的双眼已经变得有些白蒙蒙的了。 束观开始望气。 望满城人之气。 他要看看这湓城之内,有没有合适的人,能把四脚蛇封正为龙! 第298章 三个奇人(上) 要为一条正在走江的蛟蛇封正,必须是那种命格极为特殊的人。 而一个命格特殊之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跟一般人是有很大不同的。 束观现在在望的,就这湓城之内的满城之人的气,看看这城中有没有命格特殊之人。 湓城虽然只是一个小城,但是城中居民也有近十万人,再加上大江上往来的客商都会选择此城作为停留休息之地,所以此时城中的普通人,足有十余万数。 要同时观这么多人的“气”,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过束观却拥有那种任何道术修则既会,会则极强的莫名奇妙的能力,总是能让一种道术展现出它古远时代最初的威力样貌。 加上这几天他一路不断地观望山水之气,熟悉这望气之术的使用之法。 所以在望气之术上,他以初识境一重楼的修为,事实上却可能比当初胎动境巅峰的明谨安都要更强了一些,差得或许只是一些经验而已。 此时束观战在城墙之上,湓城满城之人的“气”都已经被他尽收眼底。 而且他无需去仔细看每个人的“气”,只要能分辨出那些特殊的“气”就行了,这又是让难度降低了一些。 而束观很快,就看到了三团很特别的“气”。 一团“气”在湓城城南,其色红中带绿,形如冠盖,氤氲升腾。 一团“气”在湓城城东,其色极白,其形如刀。 还有一团“气”,就在不远的码头上,其色黑中带青,其形……则是不断变幻,似是散乱无法成形。 束观微微i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样一个十来万人口的小城中,居然有三个命格极为奇异之人。 接着他跟韩彪招呼了一声,朝着城南的方向走去。 城南的那个命格奇特之人,是离他最远的,但束观准备 原因那个人的“气”,红中带绿,这代表着那人的福源极为深厚。 而如果要帮四脚蛇讨封的话,这样命格的人是最佳的选择。 因为一个人在给蛟蛇封正的时候,他自身的命格也会影响到被封正的蛟蛇化龙后的命格。 被福源深厚之人封正,四脚蛇化龙之后,它的福源也会得到大幅提升。 …… 金子昂满面春风地坐在主位之上,听着周围那些人对他的极尽阿谀奉承之词,心情颇为愉快。 他今年才三十岁,但却已经是湓城最有钱的人了。 问题是他并不是出身什么豪富殷实人家,他小时候家境贫寒,十年之前他只是一个在码头上帮人家打杂的穷小子,而在十年之后,却变成了湓城的首富。 金子昂小时候也没有读过什么书,只是勉强认识几个字而已,头脑也不算很灵光,他也被很多人视为冤大头,不仅有一帮闲客围着他白吃白喝,甚至经常会被人骗去一些钱财,但这依然不影响他成为湓城最有钱的人,而且还越来有钱,在看的到的将来,他很有可能会成为整个江洲都排得上号的有钱人。 而这一切的根源,在于金子昂是一个运气很好的人,或者说是很有福的人。 金子昂的发家,也是充满了运气的成分,甚至可以说是传奇。 在他二十岁的时候,经别人介绍,到码头上的一个货栈中当杂工,做一些帮客人询价,带客人看货的伙计。 而在干了一个月之后,因为金子昂嘴巴笨,也不会什么算术,老是被客商嫌弃,就被货栈解雇了。 而在他被客栈扫地出门的时候,一位来货栈取货的异乡客人突然得了恶疾病倒了。 那位客人是独身前来,金子昂倒是心善,当时就背着那客人去找了大夫,后来那客人表示愿意付他工钱,请他照料自己。 如此金子昂就照料了那客人两个月,最终那客人还是死了,最后发现他身上带的钱,在付完种种医药费之后却是根本所剩无几,客人临死前表示自己无亲无故,自己寄存在货栈中的那批货物就当是给金子昂的谢礼好了。 用客人剩下的钱帮他料理了后事,金子昂再到货栈中看那客人留下来的货物时,却发现那些货物居然是几大箱纸扇子。 原来那客人是带了这些扇子准备去荆城售卖的。 问题是,那是在两个月前。 当时正是炎炎夏日,则批扇子拿到荆城自然很好售卖,但是现在是秋天了,谁没事会来买扇子? 除非你把这些扇子运到琼州去。 但这么几箱不值什么钱的普通纸扇子,光是运到琼洲的运费都远超它本身的价值了。 而且这批扇子在货栈里存放了两个月之久,很多扇子的扇面都已经被虫子蛀坏了,已经根本买不了钱,而且那客人在货栈中存放货物时,只付了几天的钱,如今还欠着货栈老板一笔存放费呢。 那货栈老板倒也算通情达理,知道金子昂也付不出那笔存放费,表示只要把这些扇子搬走就行,钱他就不收了。 于是,金子昂在照顾了一个陌生人两个月之后,最后只得到了几大箱虫蛀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纸扇。 当他把那几箱纸扇搬出货栈的时候,货栈原先那些和他共事过的伙计,都是纷纷嘲笑他就是个傻子,而且还是个倒霉的傻子。 金子昂将那几箱纸扇都搬回了家。 想着将还没有被虫蛀的纸扇挑出来,看能不能便宜些卖掉换点钱,至于其他被蛀烂的,就只能当柴火烧了。 然后就在他当夜整理这些纸扇的时候,却发现那些箱子中还有暗层,暗层上面的是纸扇,暗层里面的,却是一叠叠的银票! 面额非常大的银票! 谁也不知道,那个病倒的异乡客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这么多的银票藏在装纸扇的箱子中贩运。 或许那人其实是一个江洋大盗又或者是其他什么身份,而这些银票是见不得光的赃款之类,所以假装贩运纸扇想要偷偷运走吧,没想到却死在了半路上。 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金子昂一夜之间,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了一个很有钱的人。 这就是金子昂发家的经过,至今依然被湓城的人津津乐道。 而在有了钱之后,金子昂也开了一家货栈开始做生意,一开始的时候,没人看好他,一个连数数都数不清楚的穷小子,因为走了狗屎运发了一笔横财,却想学人从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把那些钱败光吧。 然而金子昂的生意却是越做越大。 因为自发了那笔横财之后,金子昂一直都在走狗屎运。 比如有一次,有一个客商在码头附近的赌场内输光了钱,想要把自己的货物低价卖掉偿还赌债。 但是他的货物,是一批治疗各种瘴疾的药材,本来是准备贩卖往南方闽粤两洲的,那边天气炎热潮湿,这些药材倒是颇受欢迎,只是在楚洲江洲这些地方,却是卖不起什么价钱。 所以那人虽将价格开得极低,却也没什么人愿意接手。 那客人最终求到了金子昂那里,一通好话外加拍胸脯保证会把自己在闽粤两洲的分销药材的关系都介绍给金子昂。 于是金子昂就把那些药材都接手了下来,就在他准备把这些药材运往南方之时,江洲之地却爆发了一场范围极大的瘟疫,一时间跟踪能解瘟清热的药物价格水涨船高,甚至到了千金难求的地步。 于是金子昂靠着手中的那批药材,又是狠狠赚了一大笔。 总之,金子昂就是这种就算是躺在家里,也莫名奇妙会有好事找上门来的人。 特别是在前两年,他居然娶到了江洲高官的一个侄女当妻子,此后运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在江洲首府豫章城中都置办了许多产业。 这也是让人很是打破头都想不通的事情。 因为金子昂长得其貌不扬,五短身材,因为是穷苦人家出身,就算后来有钱了,言谈举止之间依然透着一股土气,这样的人,凭什么让高官侄女这样的千金大小姐看上眼。 所以说金子昂就是一个运气好到让无数人都羡慕嫉妒恨的人。 而今天中午,和平常一样,金子昂同那群日日围在他身边的狐朋狗友,来到了湓城最好的饭馆味莼楼吃饭喝酒。 金子昂其实很清楚这些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朋友,只不过都是为了蹭吃蹭喝,顺便从自己这里唠点好处而已。 但是金子昂并不介意,他喜欢享受这些人的阿谀奉承,因为从小家里穷,二十岁以前受尽了别人的白眼,所以金子昂现在很喜欢这种被众星捧月般的感觉。 至于被这些人占些便宜,金子昂无所谓,他很明白吃亏是福的道理,因为他这些年的福,都是用吃亏换来的。 在味莼楼最豪华的包房之内,觥筹交错,谀声如潮,金子昂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那些让他百听不厌的奉承话,不时口中发出哈哈大笑声。 当束观和韩彪来到这个包房门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景象。 因为要不停上菜的原因,包厢的房门并没有被关上,束观和韩彪两人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俏丽的女侍者捧着一盆热汤走进了包厢中。 所以到了门前的时候两人很清楚地看见了里面的景象。 束观眨了眨眼,确认了此时坐在圆桌上首位置的那个其貌不扬的矮小年轻人,正是他要找的对象。 不过光看面相的话,还真看不出这人的福源之“气”会这么浓郁,这个金子昂长的头尖额窄,颧骨低陷,面大鼻小,实在不像是有大福的人。 当然,相比起看面相手相之类的,望气之术能够更加准确地判断一个人的命格。 束观准备迈步走进那个包房之中,只是站在门外的两名彪行大汉,却抬手拦住了他。 这两个大汉都是金子昂到来的保镖,在湓城这样鱼龙混杂的靠江码头,如果有钱人的家里不请一些护院保镖的话,什么时候说不定就被某些途经的江湖人洗劫一空了。 “你什么人?看不见里面有人吗?乱闯什么!” 其中一名大汉厉声喝道。 “我来找金子昂。” 束观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 说起来他这么直接走进去确实有些冒昧,也怪不得人家拦下他。 只不过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 因为今天必须要给四脚蛇找到封正之人。 四脚蛇停留一天没问题,但停得太久,就真的会影响到它走江的行程了,一旦它自己的那过气泄掉,要重新再鼓起来可就难了。 而且看四脚蛇身子长大的速度,这一天内应该就能突破九米了。 虽说突破九米之后也不是不能封正,但是效果绝没有九米之前讨封来得这么好。 所以束观准备让事情变得简单一些。 “金老板是你说想见就见吗?快走开,快走开。” 那大汉不耐烦地朝两人挥了挥手。 韩彪往前面走了一步,也抬起了手。 这时候,听到了门外嘈杂声的金子昂,扬声问了一句。 “什么事?” 那个大汉连忙跑进包房,跑到金子昂身边,弯腰在金子昂耳边说了几句,同时伸手指了指门外的束观和韩彪两人。 金子昂抬目,隔着门口打量了一下束观和韩彪。 看穿衣打扮,这两个应该是外乡人。 “让他们进来吧。” 然后他随意地吩咐了那大汉一句。 “帮我倒杯醒酒的热茶。” 然后他又对着那名刚进来的俏丽女侍者吩咐了一句。 说实话,金子昂一点都不介意见见这种冒昧找上门来的外乡人,甚至有些欢迎。 因为在他发迹得这些年中,遇见过不少冒昧找上门来的外乡人,然后都会莫名其妙给他带来一笔巨大的财富。 于是束观和韩彪走进了包房中。 金子昂倒是颇为客气地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道: “两位,怎么称呼?” “相较于问我们的名字,你还不如问问我们来找你什么事?” 束观微微一笑道。 金子昂扬了扬眉,倒也没有太过生气,只是笑容收敛了一些问道: “那么两位找我金某人有什么事?” “来救你一命,顺便问你几个问题。” 束观的目光再次在包房内扫视了一下,如此说了一句。 金子昂先是呆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而包房内的其他客人也都纷纷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弄之意。 “金兄,我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江湖骗子,可能刚从外地经过我们这里,听说了金兄你的乐善好施之名,想要来骗点钱财。” 其中的一名宾客一边笑着一边如此对金子昂说道。 “不错,不错,金老弟你还是直接把这人赶走吧,老朽一眼就能看出这人乃是故作大言之徒,无非想要引起金老弟你的注意罢了。” 另外一个年长一些的宾客也是如此说道,一边说着还一边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语气无比地肯定。 他自然是很肯定,因为当初他自己就是这么接近金子昂的。 金子昂也是一边笑着,一边坐回了椅子上。 “你真的马上就要死了。” 束观很是诚恳地又说了一句。 却只是引起了包房中更响亮的哄堂大笑。 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位俏丽的侍女,用木盘拖着一杯热茶来到了金子昂的身边,似乎也被束观的话引得欲要掩嘴轻笑,却是不小心把盘中的热茶倾倒了。 眼看滚烫的茶水就要洒在金子昂的身上时,金子昂却是因为束观的这句话,笑得前俯后仰,身子晃动之间,好巧不巧地避过了倒来的热茶。 热茶倾倒在金子昂脚旁的地面上,却是一滴都没有沾到他身上。 俏丽的女侍者惊呼了一声,对着金子昂连连鞠躬抱歉。 金子昂却是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 这种好巧不巧的“巧事”,“好事”,在他的生活中实在是太多了。 只是紧接着,金子昂发现那个不停鞠躬的女侍者,胸前……省略若干字……而且容貌极为俏丽,此时惶恐之间,脸上自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动人风情。 金子昂突然有些恍惚,不由自主地伸手朝那女侍者的俏脸上摸了过去。 自从二十岁发财之后,似乎是为了补偿自己前二十年贫寒的生活,金子昂就变成了一个很会享受的人。 这些享受不仅只是平日吃穿住用,也包括美丽的女人。 金子昂是一个很好色的人。 他虽然娶了江洲高官的侄女为妻,但并不是一个畏妻之人,相反那位出身高贵的大小姐,倒是对他服服帖帖的,而且这些日子也都住在豫章城,所以金子昂觉得今天倒是不妨可以和这位俏丽的女侍者来一场露水情缘。 而那女侍者对着金子昂伸来的手掌,也是不闪不避,竟是有些投怀送抱的意思。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青黑色的手掌突然出现,握住了金子昂的手腕。 却是那个身穿风衣,带着墨镜,进了包房之后一言不发的异乡人,不见身子如何动作,却鬼魅般出现在了金子昂的身边,一只手握住了金子昂想要伸去摸女侍者脸蛋的手腕,另一只手则一把抓着了那女侍者的咽喉。 女侍者的身上,冒起了一股白烟。 下一刻,这女侍者竟然变为了一个三寸来长的纸人。 第299章 三个奇人(中) 包房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除了束观之外,所有人都怔怔看着韩彪手中的那个纸人。 纸人三寸来长,身子极薄,上面画着几道怪异的墨痕,此时在那只同样有些古怪的青黑色手掌间,却像是有生命般不停挣扎抖动着,看去是那般的诡异骇人。 更诡异的是,就在几秒钟之前,这个纸人还是一位妩媚动人的女子,怎么就突然变成一个纸人了呢? 满桌的客人,脸色都变得很是苍白,有些胆子小的,更是开始瑟瑟发抖,用畏惧的眼神,看着那个身穿风衣,带着墨镜,整张脸庞都藏在风衣帽子下的男子。 这个时候,束观拍了拍手掌,笑眯眯地对所有人说道: “好了,刚才我的这位同伴,给各位变了个戏法,算是给大家助助酒兴。” “现在除了金老板之外,其他人都先离开这里吧。” 这两句话,束观运用了一缕天音降魔功之力。 只是极微小的一缕。 但是落下此时包房中众人耳中,却变成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于是桌上的其他客人,慌忙站了起来蜂涌般跑了出去。 至于他们会不会相不相信,刚才他们看到的只是束观口中的戏法,束观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现在毕竟已经不是七仙盟弟子了。 束观身上倒是还有一些忘神符,有那种效力强大的,也有五师兄安子春画的,但是总归是数量有限,用一张少一张,束观可不想随便浪费,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见人就贴一张,用完了就回观里找五师兄要。 这些符纸他只会留在重要的时刻,对重要的人用。 等到包房中的人都跑光了之后,束观走到了金子昂的旁边,坐在了金子昂旁边的椅子上,从韩彪走出那过了那个纸人。 纸人慢慢地已经不再挣扎,因为附着在它身上的那缕灵力终于消散了。 纸人纸马之术! 在善已观的时候,束观在道藏阁中的典籍上看到过关于这种道术的介绍,不过却没有修炼之法,只知道这是一种流传极少的道术。 只是将那纸人在手掌间颇有兴趣地翻看了一会,只是在灵力消散之后,这纸人也就变成一张普通的白纸,除了纸身上那几道诡异的墨痕。 束观的手指在那几道墨痕上轻轻抚过,接着抬起头,对那金子昂微微一笑道: “刚才你如果真的摸上那女子的脸,那么三天之内,你必然会暴毙而亡。” “所以你的运气,真的很好。” 纸上的那几道墨痕,束观无法确定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是大致能看出来应该是某种诅咒类的咒符。 因为当初在那个南洋来的降头师,在荣苗床底下放的猫尸之上,也有一些这这墨痕很相似的咒符。 而如果刚才金子昂摸上了纸人所变的女侍者的脸,这道咒符就会转移到金子昂的身上,然后莫名其妙地暴毙。 事后普通人可能根本找不出金子昂死亡的原因。 杀人于无形,这就是修行者的手段。 这金子昂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居然让一个修行者出手来对付他。 而好巧不巧的是,这个时候自己和韩彪刚好来找他,并且也确实需要他帮忙,否则束观虽然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那女侍者的不对劲,也不一定会出手。 但所有的事情就是这么巧,所以金子昂又躲过了这样一场本来他必死无疑的杀劫。 “刚才……不是戏法么……” 金子昂脸色苍白,颤声问道。 “你觉得呢?” 束观淡淡反问了一句。 对于金子昂被修行者刺杀这件事情,他暂时无心理会。 还是那句话,他已经不是七仙盟弟子了。 如果他还是七仙盟的弟子,那一个修行者对凡人出手,他自然必须要管。 但问题他现在不是了,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是非对错,如果是金子昂暗中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惹来一个看不下去的修行者出手呢? 就像他自己也杀过凡人,比如那个中田刚夫,所以他现在其实也已经没有立场去管这些事情。 而且他只会在湓城停留一天,同样也没有时间去探究金子昂被刺杀的原因。 现在他关注的,是这个金子昂能不能帮助四脚蛇封正。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接着束观继续说道。 “……什么问题……” 金子昂用畏惧得目光看着束观,哆哆嗦嗦地道。 他虽然无法判断自己刚才见到的那一幕到底是不是戏法,但是眼前的这两个外乡人,让他有些害怕,特别是那个站在他身边的穿风衣的男子,刚才抓住他手腕中,金子昂只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道铁箍箍住般,丝毫无法动弹。 最主要的是那风衣男子的手是那般的冰冷,似是没有任何温度,这让金子昂更是感到恐惧。 “不用紧张,都是一些很简单的问题。” 束观很温和地笑着安抚他的情绪,然后问出了自己的 “比方说刚才这房间里有一群人正在吃饭聊天,聊得很热烈,但是你进来之后,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给你三个选择,你觉得他们是 “你觉得这三种可能中,哪种可能性最大。” “什么?” 金子昂怔怔地看着束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金子昂的脑子一向都不怎么灵光。 而且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奇怪的外乡人为什么要问他这么奇怪的问题。 束观很有耐心地把刚才的问题又说了一遍,接着提醒道: “你不要多想,就按照你自己一开始的感觉回答就行了。” 但金子昂还是想了一下,接着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我觉得他们刚才肯定是在谈论我,而且肯定是在说我的坏话。” 一般的正常人,确实都会这么想。 只是束观却微微皱了下眉,然后问出了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被奇怪的声音惊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你房间里走动。” “我还是给你三个选择, 金子昂觉得这个这个问题还是这么奇怪,但是他马上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我觉得是老鼠。” “我不信鬼,而且家里有护院,肯定进不了小偷。” 接着金子昂又解释了一句,自己选老鼠的原因。 束观还是点了点头,接着问出了 …… 束观一共问了金子昂十来个问题,在得到了金子昂的答案之后,束观在自己的脑中问了一句。 “怎么样?” 然后小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得分只有十一分,这是一个几乎没有什么想象力的人。” 是的,刚才束观问金子昂的那些问题,都是让小艺从记忆中调出来的一些关于心理测试的问题,测的主要是一个人想象力方面的能力。 束观从中挑选了一些金子昂能够理解的问题,对他进行了测试。 至于束观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四脚蛇现在那副模样,实在很难让一个正常人,会认为它是一条龙。 可惜在封正的时候,束观是不能对封正之人施加任何影响的,必须封正之人下意识而且是心甘情愿地说出四脚蛇是龙这句话。 所以束观需要的封正之人,除了要命格奇特之外,还必须要说好听点是想象力丰富一些,事实上就是脑袋不那么正常的人,会说出四脚蛇是龙这样的话的可能性才会更大一些。 很可惜的是,这金子昂虽然命格奇特,但是脑回路却属于正常人的范畴,甚至在想象力这一块要远低于正常人的平均水准。 按照小艺刚才的计算结果,金子昂会把四脚蛇当成龙的概率不足百分之十。 但是束观还是有些不甘心,因为这个金子昂的命格真的很好,如果四脚蛇能被他封正,以后得成龙之路将会顺风顺水,少上许多波折。 所以束观最后又问了金子昂一个问题,不是小艺给的那些心理测试问题,而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问题。 “你觉得美人鱼,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束观如此问道。 “美人鱼?什么美人鱼?……有这种东西吗?” 金子昂茫然地看着束观。 在大华的神话传说中,几乎没有美人鱼这种生灵的存在,在南方沿海之地,会有一些鲛人的传说,但是基本山也仅限于那些特定的地域,流传并不广。 而一般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关于传说中神话生物的形象,不管是画像还是书籍上的描述,都没有美人鱼这种东西。 所以束观才会用美人鱼来提问。 “你不要管世上有没有这种东西,只需告诉我,你刚才听到这个名称的时候,会想到什么样的东西就行。” 束观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道: “你有笔吗?” 金子昂连忙从自己那身考究的西装内袋中,掏出了一支金笔。 束观一眼就是认出这是西大陆的一个顶级品牌的钢笔,价值极为不菲,都足够荆城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生活费了。 和荣苗认识之后,经常陪着荣苗逛百货公司的束观,对这个时代的各种奢侈品,还是有一定鉴别能力的。 然后束观将手中那个刚才差点杀了金子昂的纸人,拆开,展平,把金子昂面前的酒杯拿走,再把白纸铺到了他面前。 “你可以把你想到得东西画出来。” 束观如此说道。 “……我不会画画。” 金子昂畏缩地看了他一眼道。 “随便画个样子就行。” 于是金子昂埋头用那支价值昂贵的金笔,在白纸上刷刷刷地画了几下,接着将白纸递给了束观,还送上了一个忐忑而又讨好的笑容。 束观接过看了一眼却是画得跟鬼画符一样,但大致还是能看出画的是什么东西的。 纸上画的,是一个上面是女子之身,下面则是鱼尾。 问题是这金子昂把鱼尾画在了膝盖处,上面还画了一个又圆又大的**。 束观抬头看了金子昂一眼,遗憾地叹了口气,接着将一张忘神符贴在了金子昂的胸口上。 这人确实无法帮四脚蛇封正。 “我们走吧!” 然后束观站了起来,对韩彪说了一句门外走去。 只能去见见另外一个人了。 束观准备 至于 …… 湓城城东之外有一座小山,小山之下,有一座兵营。 江洲是直接控制在民国政府手中的行省,所以这里的军队都属于中央军系统,而湓城驻军的番号,是中央军 此时在军营之内的训练场上,列队笔直地站着许多军人,相对于其他许多民国军队来说,这个 而在训练场的最前方,所有列队的士兵之前,有一名被五大绑的身材颇为肥胖的军官跪在地上。 在他身前还站着两名同样穿着军官制服的军人,当先一人年纪在二十八九岁左右,长得剑眉星目,英武不凡,只是眉眼间的冷峭之意太浓郁了一些。 而他肩头的军衔标志,显示了这年轻军官是一名中央军的中尉。 “你到底一共贪了多少?” 此时那英俊冷峭的年轻中尉,冷冷地问了那跪在地上的胖军官一句。 “连长,我真的就私自扣了二百来块伙食费啊,你知道我的,我哪敢多克扣,只是前几天在码头上输了笔钱,就想着先用连里的伙食费先垫一下,等有钱了就还回去,连长,我知道错了,我以前真的没干过这种事,我这是 胖军官不停地磕头哀求着。 年轻中尉转首望向了身旁的另一名中年军官。 “连长,老刘应该没骗你,我对了下账,也就这么一笔钱有出入,而且确实也就两百来银元。” 那中年军官连忙陪笑道。 年轻中尉哦了一声,淡淡地问了一句道: “你觉得该怎么处理他。” “按照民国军律,像老刘这种初犯的,挪用的军费也不大,一般也就责令其还上挪用的军费,在罚一年薪俸,军衔降个两级也就行了。” 那中年军官看了下年轻中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道。 年轻中尉再次哦了一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然后他拔出腰间的配枪,对准了跪在地上那胖军官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胖军官血流满面地倒在了地上。 年轻中尉调转枪口,吹散了枪口的青烟,冷冷地说道: “在我的军队中,没有什么初犯,也没有什么金额大小,只要你敢贪,不管是贪一分,贪一元,还是贪百元,贪千元,下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无赦!” “你们都听到了吗?” 最后一句话,这年轻中尉是对着所有士兵吼出来的。 “听到了!” 士兵们整齐划一地齐声大喝。 这虎狼之声响彻训练场的上空,也传到了军营后那小山的山顶。 站在山顶的束观,看到这一幕,不禁也是感叹了一下。 不愧是拥有七杀命格的人,杀心杀意杀势还真是重呢! 第300章 三个奇人(又中) 曲朝焰,湓城人氏,出身微寒,但是小时候读书极为勤奋,天资亦极为聪颖,十七岁时就靠上了江洲师范大学,在豫章城上了两年学之后,开了眼界,知道了外面的广阔天地,于是他不想再当老师,然后去报考了那所大华传奇的军校,并如愿靠上。 三年之后,曲朝焰以同期 按照他的成绩,以及毕业时由那所军校的校长,也就是民国总统先生亲自授衔的资历,如果是在承平年代,应该可以在十年之内,升为校级军官。 不过在他进入中央军 中原大战之后,曲朝焰的军队被调到了金陵,成为了首都警备军队中的一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恐怕再过个几年,等曲朝焰的资历再深一些,总统先生恐怕是要把整个首都的防务都交给他呢。 可惜就是这样一个看去前途远大的年轻人,在即将出任首都警备军的副司令的时候,却干了一件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他把民国陆军总长的小舅子给杀了。 据说当时两人是在大街上偶然相逢,发生了冲突,在曲朝焰明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依然开枪打死了对方。 当时的事情,到底是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而且到了他们这种层级,对错本身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站在你身后的人是谁。 陆军总长小舅子身后站的自然是陆军总长。 曲朝焰身后站的是总统先生。 所以这次事件的最终结果,是曲朝焰被从上校降为了中尉,同时不得不离开 虽然同属中央军系统,但是 原本有望成为中央军中最年轻将领的年轻人,因为自己太过浓重的杀心,却是前途尽毁。 关于这个曲朝焰的事情,在湓城是很容易打听到的。 如果说那个金子昂是湓城最有钱的人,而且在湓城的口碑也不错,那么曲朝焰就是湓城人的骄傲,虽然他现在被降职为了一个小小的连长,但是依然无损他在所有湓城人心目中的地位。 束观站在小山山顶之上,看着曲朝焰枪决了那名贪污的军官,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似是有些苦恼。 他在苦恼的是,该怎么让这个拥有着七杀命格,冷酷如刀的年轻军人,愿意配合自己乖乖做一次心理测试。 曲朝焰不是金子昂,不是说展露一点力量,就能让他乖乖配合自己的。 ……那就展示更大的力量吧…… 最重要的是,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束观如此想着,跟韩彪招了招手,然后从小山上跳了下去。 这一天,曲朝焰目睹了一些他以前从来未曾想象过的事情,以及一些不可想象的人。 …… 数年之后,曲朝焰再一次身陷无能为力的绝境之中。 那是一场让人绝望的大战。 他麾下的军队已经全部被敌人打散,旭日国的敌寇已经攻进了他的司令部中。 曲朝焰没有选择逃,因为在他的身后,就是金陵,他已经退无可退。 当时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副官。 两人站在窗前,举着各自的手枪,看着窗外即将突破最后一道防线的敌军。 “司令,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看着身型依然挺直如枪,脸上依然满身坚毅战志的曲朝焰,他的副官如此问了一句。 曲朝焰沉默了一下,说了一句话: “我这一辈子,只害怕过一次。” “一次?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会让司令你都感到害怕?” 指挥室外的枪声越来越靠近,但是这个副官也是一个胆大之人,有着看淡生死的豪气,此刻依然好奇地问道。 曲朝焰缓缓转过头来道: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吗?” 副官怔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道: “我是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曲朝焰的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道: “以前我也是,从那一天之后就不是了。” “司令,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啊……我见到了两个天上飞下来的人。” “什么?” 副官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司令,想着司令遭遇了这样一次惨败,以至于神智有些不清楚了。 而曲朝焰却开始回忆般地讲述。 “你知道的,五年之后前,我还在湓城当一个小小的连长,有一天,我在军营中枪决了一名贪污的军官,然后从天上就飞下来了两个人,落在了我的军营之中。” “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很震惊,但我还没有到害怕的程度,然后我问他们是什么人,其中一个像是为首者的年轻人,说要找我问几个问题。” “那时候我还很年轻,也很骄傲,虽然那两个人看去不是普通人,但就这么闯进我的军营,想要问我问题……嗯,当时我觉得他们可能是要问一些军事机密……所以我下令将这两个人抓起来。” “要问,也必须要由我先来问。” “后来呢,司令你抓住那两个人了吗?” “……没有,后来我被他们抓住了。” “什么!当时司令您的旁边,可是有整整一连的人,而且还是拿着枪的军人,怎么可能……” “因为那一连的人,都被他们打倒了,事实上,那两个人中,只有一个人出了手。” “那是一个穿着风衣,带着墨镜的男人,他的动作快的根本看不清人影,子弹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击在钢铁之上,迸发出点点火光,却打不进他的身躯,他甚至能够徒手接住子弹!” “我那个连的士兵,被他一个接一个的打昏在了地上,当时我看着这一幕,有生以来 “在那以前,我一直觉得我们军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一个群体,只要我们的手中有枪炮,这个世界就必须随着我们的意志起舞。” “但是在那一刻,我的这种认知被彻底击碎了,整整一个连的人,在那个风衣男子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仿佛一群弱小的羔羊。” “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原来有一些人,有一些力量,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 “当时我有生以来 “我没有怪他们,因为那种力量真的不是光凭勇气可以对抗的!” “可惜的是,我们连逃都逃不走!” “另外的那个年轻人,也出手了,他只是抬了抬手,训练场的地面上,就冒出了一道道的土墙,把我们所有人都围在了里面。” “这个年轻人,比那个风衣男子更加可怕。” “那是真正仙神的力量。” “最后,军营中所有人都被击倒了,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然后那个年轻人走到了我的面前,问出了他的问题。” “司令,他问了什么问题?” 此时这位副官的好奇心,已经被撩拨到了最顶点。 在这样的处境中,曲司令自然不会编一个荒诞的故事来骗他。 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而那两个神仙,特意现身找司令,又是要问什么天大重要的事情呢? 曲朝焰的眼中,又闪过了一丝古怪之色,他摇了摇头,对自己的副官说道: “一些很奇怪的问题,但我永远不会告诉你那是一些什么问题。” 副官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无比痛苦的神情。 而这个时候,曲朝焰则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五年前的那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要这么多时间,跟你说这件事吗?” 副官也摇了摇头,想着司令你如果问了又不说,那我也不想回答。 曲朝焰这次却没有吊他胃口,而是紧接着就说出了原因。 “因为在这场大战之前,我又看到了五年前的那两个人,就在金陵城中,我看到过他们……所以,就算我们战败了,金陵城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曲朝焰眼神迷茫,喃喃地说了一句。 这个时候,旭日国的军队终于突破了他指挥部的最后方向,那些带着**帽,握着长长的步枪的旭日国士兵,嚎叫着朝他们的指挥室冲了过来。 每一个旭日国士兵的面容,看去都是那般的丑恶而狰狞。 曲朝焰缓缓举起了手枪,扭头对自己的副官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最后一颗子弹,我给自己留着,希望你也是这样。” 然后,曲朝焰开始朝着涌进他指挥室的倭寇射击。 在射出了十几发子弹之后,曲朝焰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自己这一生,杀了很多人,最后杀的一个人,却是自己…… 曲朝焰对着扑上来的倭寇傲然一笑。 他是金陵警备司令,只可战死,不可被俘! 只是在曲朝焰扣下扳机的瞬间,隐约间似乎听到了一阵女子的唱歌声。 那是美人鱼的歌声吗? 五年前那件事情之后,曲朝焰特意去查了很多跟美人鱼有关的资料,最后发现在西大陆,有不少关于美人鱼的传说。 据说那是一种生活在海洋深处,拥有着女子般动人歌声的奇异生物。 临死之前的曲朝焰如此想着。 …… “好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你不用太害怕。” 束观微笑着安慰面前这个虽然眼中满满都是害怕,恐惧和迷茫,却依然笔直战立,脸上依然保持某种倔强的年轻军官。 说实话,他对这个拥有七杀命格的年轻人,还是蛮有好感的。 如果四脚蛇能够被这年轻人封正,也还算不错。 当不了一条享福的龙,至少还能当一条杀伐果断的龙傲天之龙么。 只是刚才小艺告诉他,这个年轻人的心理测试评级结果是:非常具有想象力。 这倒也不意外,这个曲朝焰如果思维没有想象力的话,又怎么可能成为大华民国最优秀的年轻军事天才呢。 按照小艺给出的概率分析,这个年轻人可以为四脚蛇封正的概率是百分之六十。 可惜这个概率还是低了一点。 束观不能拿四脚蛇的龙生,去赌那百分之四十的概率不会出现。 所以他还要考曲朝焰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自然还是那个关于美人鱼的问题。 “你觉得美人鱼,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美人鱼?什么美人鱼……” 此刻曲朝焰眼中的茫然之色,跟不久前的金子昂几乎如出一辙。 “你不要管那是这种东西,只需告诉我,你听到这个名称的时候,会想到什么样的东西就行。” “你有纸和笔吗?” 每一个合格的下级军官,肯定都会随身带着纸笔。 曲朝焰虽然很不解,还是立即从自己的军装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本小小的笔记本和一支铅笔。 “你把你想到的东西画出来。” 于是曲朝焰埋头在笔记本上刷刷刷地开始画起来。 在那所大华排名 当初在军校中门门功课都是优秀的曲朝焰,他的素描绘画能力自然也很不错,所以他画出来的画像,可比金子昂要能入眼多了。 曲朝焰画的美人鱼,同样是一半人一半鱼,只不过身躯的左边是鱼,右边是人。 一张脸上,半边是清秀的女子脸容,被画的逼真而动人,另外半边脸上,却是画满了鳞片,曲朝焰甚至还很细心的给那半张脸画了一个鱼鳃。 看着曲朝焰画出来的美人鱼,束观沉默了一下,接着问了曲朝焰一个问题。 “你觉得它美吗?” “……至少,这一边是美的……” 曲朝焰犹豫了一下,做出了回答。 因为有一半脸是美的,所以还是可以叫做美人鱼。 嗯,这在逻辑上一点都没问题。 曲朝焰的这幅画,既充满了想象力,又有着无可挑剔的逻辑思维,确实是一名优等生会交出的作业。 问题是,束观不需要这种逻辑。 于是束观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些心理测试问题,已经证明了曲朝焰的想象力很丰富,但这种丰富依然在正常人的范畴之内。 而他要找的,是一个怪胎。 所以束观只能离开了。 离开之前,看着满营被韩彪击昏倒在地上的士兵,束观放弃了给每个人贴上一张忘神符的想法。 他也没有这么多的忘神符。 那么也就没有必要给曲朝焰贴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想你可能永生难忘,但我要告诫你的是,这件事情你以后最后烂在肚子里一辈子,同时也给你手下下个封口令,否则会有一些很不好很危险的事情找上你们。” 所以离开之前,束观如此告诫了曲朝焰一番。 至于效果如何,曲朝焰会不会保守今天的秘密,就算他能做到,他手下那么多士兵能不能做到,束观已经无法掌控。 当然,他也没准备掌控。 毕竟他已经不是做任何事都要瞻头顾尾的七仙盟弟子了。 走出军营的时候,看着愁眉不展的束观,韩彪不禁问了一句道: “不是还有一个人吗?或许 束观闻言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 书友群里有人说我这章的章节肯定是又中,嗯,你猜对了。 不过这不算难猜。 要不你们猜猜我还要中几次? 第301章 三个奇人(下) 走出军营,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 当然,像湓城这样的小城,不可能有荆城那样丰富的夜间生活,当天黑下来的时候,湓城城内大部分的地方,也都陷入了黑暗中。 只有在靠江码头附近的几条街巷中,有些房屋内还透出明亮的灯光,传出噪杂的人声,显得很是热闹。 束观和韩彪两人,来到了这片湓城夜间唯一还有些生气的街巷。 走在青石板铺就的简陋街面上,从大江那边吹来的晚风,拂面而过,不过依然吹散街面上那些混杂着汗臭味,脂粉味,以及大烟还有酒气的古怪味道。 短短的几条街巷间,充斥着许多家赌档,烟馆,窑子,酒肆。 街巷两旁那些亮着灯光的房屋内,不时传出吆五喝六的赌博声,喝酒划拳的行令声,女子的娇笑声,还有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南来北往的旅客,或者是船上的船工,都会在这里打发旅途中的寂寞,填补船上无聊时光带来的空虚。 自早到晚,这里都是湓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也是湓城最混乱堕落的地方。 街旁昏暗的灯光之下,站着一些画着浓浓的厚妆,但是却依然掩藏不住粉底之下那的皱纹,当束观和韩彪从她们身前走过的时候,女子们笑着朝他们招手。 束观的视线,从道路两旁的房屋间缓缓扫过,最后停在了一栋四层的木楼之前。 这片街区中的房屋,大部分都残破矮小,但有少数几栋,却是称得上金碧辉煌。 毕竟同为赌馆烟馆窑子,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有些做的是码头上的苦力,船上的船工的生意,有些做的则是过往客人的生意。 而过往的客人,又分为出手大方的豪客,或者只是一些囊中不算宽裕的普通旅客。 所以有几家专门做那些过往的有钱客人生意的赌档烟馆窑子,不管是外面的排面还是里面的装饰,都不会比荆城一些高档的休闲之所差太多。 而让束观现在停下脚步的,就是这样的一栋颇为精美木楼,木楼的大门刷着青漆,外面挑高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会这样装饰的场所,只有一种地方,那就是青楼*院。 而这家青楼,至少从外面看去,应该是码头边这几条街巷中最好的青楼了。 而束观要找的 束观眨了眨眼,看见了那团其色黑中带青,其形散乱的“气”,确认来到自己要找的人,此时正在这翠香楼中。 只是真的要进去看看吗? 束观还是有些无法确定。 因为按照青囊经望气篇中所载,一个人的“气”如果呈现青黑混杂之色,那是在九品命格中最差的一种命格,也就是所谓的“贱命”。 当然这里的“贱”,只是命贱,而不是人贱。 就像金子昂,虽说他的命格极好,但是人却只是个庸人俗人是一样的道理。 另外,这翠香楼中 所以,如果是由这个人给四脚蛇封正的话,那四脚蛇以后岂不是成了一条“贱龙”? 就在束观站在翠香楼外,犹豫不决之时,只见翠香楼内,一名浓妆艳抹,身姿丰腴,像是老鸨模样的女子,从里面迎了出来。 人未至,一股廉价的香粉味已经扑面而来。 同时还有一声让人略起鸡皮疙瘩的刻意的娇笑声。 “哟,这两位爷,站在门口干嘛,还不快进来坐坐。” 这位身材妖娆的信少妇,一手边招展着手中的手绢,一边迅速打量了一下门外的两人,然后目光异常毒辣地分辨出了谁才是做主的那个人。 老鸨娇笑着来到了束观的身边,娴熟无比地顺势挽住了束观的胳膊,半拉半拽地将束观推进了翠香楼大门之内。 大门之后,是一个颇为宽敞的门厅,雕梁画栋,只是不管着色还是雕画都颇为艳俗就是了。 门厅左右各有一道楼梯通往上方,中间的照壁之上,挂着许多三寸来寸,两指来宽的小木牌,木牌上写着诸如烟雨、玉娇、琪儿、牡丹之类的名字。 这些自然都是翠香楼中姑娘的名,而此时有四五名客人,在那照壁前挑选着,而一旦他们挑中了哪块木牌,自然有龟公带着他们去往那个姑娘的房间中。 这翠香楼中的姑娘,每个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这家青楼的档次,已经算是相当可以了。 “两位爷,你们应该是 自称青青的老鸨,凑近束观的耳边,吐气如兰,媚笑着说道: “我们翠香楼的姑娘,绝对是整个湓城最好的,不信爷可以去码头上打听一下,不但个个长的压貂蝉赛玉环,而且吹拉弹唱无所不精,就是不知两位爷喜欢怎么样的。” 这位还算风韵犹存的少妇,将*前……紧紧压在束观的胳膊上,轻轻挤*磨*着。 “爷您是喜欢丰满点的还是瘦点的,高点的还是娇小点的,又或者就是喜欢……床上会折腾点的,我们这里什么样的姑娘都有。” 束观将自己的胳膊,从这老鸨青青的怀中轻轻抽了出来,看着这信少妇笑道: “不必找其他姑娘了,要不就你陪我们喝几杯吧!” 老鸨先是猛然一怔,接着掩口咯咯娇笑着道: “爷,您别开青青玩笑了,我都这么老了,像我们这样的残败柳,哪还会有人看得上。” 这个老鸨青青,年龄在三十出头的模样,如果说是在束观穿越来的那个时代,这个年纪其实是女子最动人最美好的年华,只是在这个缺少各种保养手段的时代,又是在这种烟柳巷场所中,像这老鸨这种年纪的女人,确实可以归属为残败柳的行列了。 随意老鸨青青只当束观是在开玩笑。 “不行的,不行的。” 老鸨青青青连连摆手。 束观却是直接拿出了一张银票,塞进了她的手中。 “我没有开玩笑。” 束观淡然说道。 老鸨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银票,再次怔了一下,接着她马上被银票上的那个数额,冲击地整个人都激动地颤抖起来。 “爷,这些真的是给我的吗?” 老鸨青青似是不相信般颤声又问了一句。 束观很肯定地朝她点了点头。 老鸨青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韩彪,最后问了一句道: “……是让我同时陪两位爷吗?” 束观还是点了点头。 老鸨青青身子再次一颤,接着似是做出了决定,咬着嘴唇,风情万种地瞟了束观一眼道: “两位爷,真是会玩。” “那我今天就豁出去了,好好陪两位爷开心开心,两位爷先去房间喝酒吃菜,青青去做些准备就来陪两位大爷。” 老鸨青青招手加来了一名龟公。 “来,带这两位大爷去四楼最好的房间。” 接着又是给束观和韩彪各飞了一个眉眼,拿着那张银票,转身扭着腰肢走了。 束观仔细地看着这老鸨那曲线其实相当诱人的背影。 当然,他仔细看的,并不是那背影本身,而是笼罩在这背影上的那团“气”。 青黑二色混杂,散而无形的一团“气”。 老鸨青青,就是他要找的 那个天生“贱”命的人。 这个世界上,从事低贱之事的人很多,但是这其中,绝大多数人自然不是自己心甘情愿从事这些低贱之业的,不过是生活所迫,又或者是其他无可奈何的原因。 而一旦有机会,这些人也会努力挣扎着,从这样的泥潭中脱身而出。 所以说就算一人目前从事这些低贱的行业,也并不是说这人的命就是“贱命”。 但是这个老鸨青青却是不一样,她的“贱命”之气已经是那般的浓郁,所以她是一个命中注定,只能操持这些贱业的人,不管怎么挣扎,不管怎么努力,就算有贵人愿意帮助她,都无法将她从这个泥潭中拉出来。 她的一生,早已被命格注定。 除非有人能帮她逆天改命! 所以,老鸨青青,也是一个奇命之人。 那个老鸨青青叫来的龟公,将束观和韩彪带到了四楼,带进了一个宽敞的房间之中。 这个房间分为里外两间,外间放着哟张梨木圆桌,可坐五六人,墙角放着琴架,熏香,以及一些瓶之类的摆设。 里间则是有一张雕大床,床屏之上雕着让人眼热心跳的春宫图。 嗯,这张大床也足可同时睡下五六人。 里外房间以布幔相隔。 那名龟公将束观和韩彪带进房间,很快又端上了酒菜,然后将门虚掩,方才恭敬地离开。 而束观则一边开始吃着酒菜,一边等待那老鸨青青的到来。 话说这青楼中菜肴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不过价值也同样不菲。 要知道刚才束观给老鸨的那张银票,可是足足一百银元。 当然,能够用钱解决问题,总比施展道术要好。 而束观并没有等待太久,很快那扇虚掩的门就被推开了,老鸨青青带着一阵香风走了进来。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此时穿着一件极薄的绸裙,*****,若隐若现之间,极有风情韵味。 这老鸨青青进来之后,先是点燃了房中的熏香炉,然后一股让人有些血液流速加快的异样的香气,就弥漫在了这个房间中。 在一些上档次的青楼中,房间都会有这种催人情*的熏香,让极是提高人的兴致。 所以说为什么很多有钱男人,家中自有娇妻美妾,却依然喜欢在青楼中流连忘返,一掷千金在所不惜,却不仅仅是因为贪新鲜,而因为青楼中的某些的氛围,是在家中绝对无法享受到的。 点燃熏香,那青青来到了圆桌边,给束观和韩彪各自倒了杯酒,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杯朝两人媚笑道: “来,既然两位大爷不嫌弃青青年老色衰,那青青就好好陪两位喝几杯,这一杯青青先干为敬。” 言罢,这老鸨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在从敞开**一大片的胸襟处,抽出了一条丝巾,用一种极是诱人的姿势擦去了嘴角的酒渍。 她的目光从束观和韩彪脸上扫过,当目光落在束观的脸上时,目光似是微微亮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越发媚了一些。 “这位爷,不知怎么称呼。” “我姓束。” “束爷,青青说句实话,希望您不要生气,刚才在楼下初见束爷时,只觉束爷您长得很是普通,此时在再多看几眼,却是越看越觉束爷长的真是好看呢。” “让我们女人家,越看越是喜爱,就算是不要钱,楼里的姑娘们恐怕都愿意陪束爷您欢度春宵。” 说话之间,这老鸨的眼睛变的水汪汪的迷离起来,就是不知道她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 而这老鸨青青也是八面玲珑之人,夸完了束观,又不忘夸韩彪几句。 “这位爷,在这房内不如把墨镜摘下来吧,不过虽然看不到这位爷的脸,这位爷的身子可是真有男人味,青青这点眼光还是有的,若是到了床上,恐怕一两个姑娘,真禁不起这位爷的折腾呢。” “来,我再敬两位一杯。” 刚才这老鸨进来之后,束观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这女子,观察着这女子的言行举止。 这是湓城之内的最后一名奇命之人了,若是她再不行,那么这次四脚蛇恐怕就无法讨封了,这由不得束观不慎重。 另外,他依然还是有些犹豫,因为这老鸨的命格真的太“贱”了一些。 此时他用手盖住了酒杯,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酒就不要喝了。” 老鸨青青微微一怔,接着似是立马明白了过来,娇媚地瞟了束观一眼,咯咯娇笑道: “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过束爷您原来是个心急的,不过你们两位睡先来,还是说一起……” 一边说着,这老鸨将将手放在了胸襟扣子处,看样子是准备直接宽衣解带了。 束观连忙摇头制止了她。 “青青姑娘,你误会了,今日来此,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老鸨青青再次呆了一下,而束观刚才称呼她的“姑娘”二字,让她的眼神似乎迷茫了些。 “什么问题。” 于是束观问出了 他 只是老鸨青青眼中的茫然之色更浓了几分。 这个时候,束观才注意到,这老鸨的妆容跟在楼下时相比已然换了一个。 刚才他一直只是在观察这老鸨的言行举止,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这时候却是发现,这老鸨的妆容却是比原先的浓妆艳抹要淡上了许多,只是却也比原先好看了不少。 这老鸨青青,其实有一张相当秀气清丽的脸庞,不过原来那浓艳的妆容,却是掩盖了她的这种秀气,此时看去,虽然妆容很淡,能清楚看见眼角有着细细的几丝皱纹,但比起原来,竟要顺眼许多。 这是一个不化妆比化妆要更好看的女人。 而在她发呆之时,眼中居然还有几许少女般的明媚。 束观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老鸨青青顿时回过神来,然后那种风尘味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脸上,取代了眼中少女般明媚。 “束爷您的问题真怪呢……我猜肯定是老鼠。” 束观点了下头,这个问题跟金子昂选择的答案是一样的。 就在他准备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那老鸨青青却是娇媚地看着他,补充了一句。 “因为进来房间的是人的话,肯定早扑倒老娘身上来了,男人都这个德性,男鬼恐怕也一样。” “不过,如果进来的是女人或女鬼,就当我没说。” 这一次,轮到束观猛然呆了一下。 这老鸨选了一个很正常的答案,但是选择这个答案的原因,却是……让人出乎意料。 束观深深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接着开始继续提问。 十几分钟之后,束观问完了那些关于想象力的测试问题,老鸨青青也给出了她的答案,并且束观还特意每一次都问了她为什么要这么选。 而在听完了老鸨青青的回答之后,束观沉默了。 “怎么样?” 他在脑中问了小艺一句。 “如果光从答案来看,这个女人的想象力并不算丰富,只是她选择那些答案的原因,却是完全突破了设置这些心理测试问题的逻辑体系。” “没有任何一个问题,这女人是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去选择的,那些测试问题并不能真正测试出这女人的心理倾向,所以刚才的这场测试,其实失败了,她的得分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哥哥,恐怕这个女人,就是你要找的怪胎!” 其实不用小艺说,刚才在问老鸨青青的时候,束观就已经涌起了这种强烈的感觉。 不会吧…… 四脚蛇不会真的要这个青楼老鸨来封正为龙吧…… 当然,他还要最后确认一下。 那就是让这女人画一下美人鱼。 第302章 三个奇人(再下) “画美人鱼?” 老鸨青青的眼中,又露出了呆滞茫然,还有那种少女般的明媚之色。 “不错,你只要把你想象的东西画出来就行。” 束观微笑着指了指她面前刚刚让人拿来的纸和笔,如此鼓励道。 说实话,他此刻也有些期待,这老鸨到底能画出一条怎样的美人鱼。 而老鸨青青的眼中,竟然也似有几分期待之意。 她有些生疏地握起了面前的毛笔。 是的,她是直接用五指抓握的。 看得出来,这女人以前没有读过书。 抓握起毛笔之后,老鸨青青没有直接在纸上画画,而是用嘴咬着笔杆头,怔怔地出神,思索着什么。 笔杆头在嫣红的双唇间不停旋转着。 束观憋住了呼吸,却没有急着催促她快点,而是静静等待。 某一刻,老鸨青青突然发出了一声兴奋的欢笑。 “我想到了!” 她举着蘸过墨汁的毛笔,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接着埋头握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刚才那一瞬间,真的纯真快乐地如同少女。 老鸨青青很快就画好了,接着把那张纸递给了束观。 束观极接过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下。 她应该肯定是没有学过画画的,用笔相当随意,不过却很有灵气,能够让人很清楚地看出她画的是什么。 青青画的美人鱼,也是半人半鱼,纸不过她画的美人鱼,头和上身是鱼的模样,下身则是一对纤细的大长腿,双腿之间,都画的纤毫毕现。 “这只能看出这是一个人鱼,却看不出是美人鱼。” 束观沉默了一下之后,像是讨论般跟很认真地青青说道。 青青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娇笑道: “这不是女人吗?否则我就画你们男人的那玩意了。” 束观于是又沉默了一下,然后无力地问道: “那么美呢?美人鱼,美人鱼,总要有个美人吧!” 青青指着画中的两条纤细的大长腿,理直气壮地回答了束观的问题。 “女人美不美,就要看大腿!你看,这两条腿多美。” 束观彻底呆住了。 ……这个解释,好像也可以…… 不过这女人的脑回路确实是清奇。 青青得意地抬起自己的双腿,在束观面前晃了晃,她那件薄薄的绸裙之下,似乎什么都没有穿,抬腿之间,春光乍泄。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老鸨青青的一双玉腿,也确实很美,……省略若干描写……。 束观默默将那张纸,放回了这老鸨的面前。 好吧,这个老鸨……确实有很大可能帮四脚蛇封正。 青青此时将自己的双腿放了下来,但是却以一种极为撩人的姿势坐着,她脸上的笑容也很撩人,再也看不到半丝刚才那不经意间流露的少女气息。 “两位爷,现在酒也喝了,问题也问了,画也画了,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青青用极具挑逗性的语气说着,只是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噪杂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那是屋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接着是女子的哭泣声,还有男人的喝骂声。 青青的神情猛然一变,马上站了起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只见门外的走廊上,一个几乎不着寸缕的女子,跪在走廊上,而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壮汉,则抓着那女子的头发,用力扇着那女子的嘴巴。 青青几乎想都没想,就像一头愤怒的母豹一般冲了过去,疯了一般一把推开了那个壮汉。 也不知道她小小的身躯中,如何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竟是一下就推开可那个魁梧的壮汉,接着将地上的女子拉起来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玉儿,怎么了?” “青青妈妈,他不是人,到了床上后,他,他……然后我逃了出来,说不想做他的生意了……他就开始打我……” 女子在青青的怀中哭泣着,断断续续的述说着。 青青看了一下女子的身上,只见女子赤*的身上,此时布满了伤痕,这些伤痕有扭伤,有抓伤,甚至在某些女子最敏感的部位,还有清晰的牙齿印。 青青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悲伤之色,只是转过头的时候,脸上却又已经换上了一个媚笑。 “这位大爷,不带这么玩的吧,虽说您付了钱,但是我们楼里的姑娘,也是人,可禁不起你这样折腾。” 青青娇笑着对那壮汉说道。 “你知道我给了她多少钱吗?整整五十个银元,要知道就算在豫章,这些钱也能玩最好的婊*了,而且事前她也答应过老子,随老子怎么玩,老子现在火上来了,她却反悔了这可不行。” 那壮汉冷冷地说道。 “这位大爷,您这种玩法,我们这里真接待不了,要不您换别一家,我把钱退给您!” “光退钱就行了,老子来了这么久,费了这么多时间,光给我退钱就想把我打发走?这这老鸨,别以为老子是外地人就好欺负,我跟你们湓城的李保爷可是过命的交情,信不信我让他把你们这家破楼给砸了!” 听到李保爷这三个字,青青的神情似乎也变了一下,接着脸上堆笑继续讨好着说道: “这位大爷,看您说的,怎么动不动就砸楼呢,要不我陪您双倍的钱。” 青青连忙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此时束观也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青青此时手上拿着的,正是不久前他给她的那张银票。 不久之前,当自己递给她这张银票的时候,这个老鸨立马答应同时陪自己和韩彪两人。 说明这老鸨是一个很贪钱的女人。 但是现在,为了自己手下的姑娘,却又毫不犹豫把这笔钱拿了出来。 束观眯了眯眼,深深看了那老鸨一眼。 那壮汉一把将青青手中的银票拿了过去,看了下银票的面额,嘿嘿笑了一下,接着却是得势不饶人般说道: “老子的兴致被打扰了,这点钱也就算是赔偿了,老子可以不跟计较,但老子的火气还没消呢,要么让她自己回屋继续陪老子,要么你换个姑娘,要么……你自己来陪老子。” 壮汉这个时候似乎终于注意到了眼前这个老鸨的容貌和身段,竟是远远超过刚才陪自己的那姑娘,特别是那有薄又短的绸裙下,露出来的那对大*腿,更是……,让他原先被浇熄不少的*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都说老鸹去火,你手下的姑娘禁不起老子折腾,你总应该没问题吧!” 青青的脸终于冷了下来。 “这位大爷,招待不周算是我们翠香楼的不对,但现在已经把钱双倍赔给你了。不过你今天找人来把我们翠香楼给砸了,我青青大不了不做生意,但你要想我们楼里的姑娘陪你,却是没门,李保爷来了,我青青也还是这句话!” 此时这个青青的脸上,再无半丝风尘媚气,却有了一种凛凛英气。 那名壮汉先是一怔,似乎没想到一个下贱的青楼老鸨,居然敢这么硬气地说话,接着这大汉勃然大怒,抬手就青青的头发抓来。 他准备狠狠地扇这个老鸨几个大耳刮子,然后再拖进房间中,用最疯狂的手法玩弄一番。 就在这时,他的身前突然多了了一个年轻人。 年前轻人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却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壮汉接触到了那年轻人的目光,他先是有些愤怒,本来准备破口大骂,只是很快,壮汉就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那年轻人的目光,其实并不如何凌厉,也并不如何残暴,只是平静地淡淡地看着他。 然而壮汉此时,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心底深处涌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自己是一只乖巧肥硕的兔子,正被一头雄狮冷冷地注视着,对方随时可以把自己一口吞掉般。 这种恐惧,瞬间填满了壮汉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汗水自额间涔涔而下,身躯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壮汉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就是这么害怕。 他用哀求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束观。 束观终于松开了壮汉的手腕,朝壮汉挥了挥手。 对付这种普通凡人,一个眼神就已经足够了。 壮汉如蒙大赫般转身就朝楼下跑去,只是似乎刚才一子流了太多的汗,这可比在女人肚皮上流的还要多,以至于双腿有些发虚,脚下一踩空,却是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束观转过头来,发现老鸨青青正用一种奇怪而又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 “谢谢束爷。” 青青如此低声说了一句,这一刻,这位久经风尘的老鸨,竟似有些羞涩。 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位姓束的年轻人,只是看了那壮汉一眼,那壮汉就吓得逃走了。 或许这个年轻人是一个大人物吧,有着那种大人物特有的气势。 “束爷,我们要不回房吧。” 然后老鸨青青又这么说了一句。 虽然刚才这年轻人给自己的银票,已经被那壮汉拿走了,但是就算一分钱不收,现在青青也愿意陪束观,而且可以接受束观随便怎么玩她。 “不用了,青青姑娘,我们这就告辞了。” 束观笑了一下,接着又拿出了一张银票,递向了这个老鸨。 “青青姑娘,不能让你白陪我们喝酒,这张银票你收着吧。” 老鸨青青连忙摆手道: “束爷,我不能收,你已经给过我了。” “那张银票不是被人拿走了吗。” “可刚才束爷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更不能收了。” “那么这样吧,不如你也帮我做一件事情。” 束观想了想道。 “束爷您要我做什么事?” 青青立刻问道。 束观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明天早上四点,你去一趟码头外的江边。” “啊!” 青青不解地看着束观。 “等你到那里就知道了。这张银票就算是给你的报酬吧!” 束观将银票塞进了青青的手中,然后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之后,束观突然回头,问了青青一句话。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龙吗?” 青青再次啊了一声,茫然地看着他。 束观笑了一下,他最多只能做这些了。 接着束观走下了楼梯。 他最终还是决定,让这个青楼老鸨为四脚蛇封正。 是的,这个名为青青的女子,命很“贱”,从事的也是世上最低贱的行业。 但是她这个人,一点都不贱。 甚至比世上的很多人,都要高贵很多。 命贱不贱,看天。 人贱不贱,看自己。 龙也一样。 所以束观终于打掉了最后的一点犹豫。 青青怔怔地看着那越是相处,就越会让女子心动的年轻人,走下了楼梯,走出了翠香楼的大门。 然后她才低头看,向了手中的银票。 银票上的面额,赫然印着一千银元。 青青用手捂住了嘴,接着她旋风般冲下了楼梯,冲出了大门,只是灯火昏暗的街道上,已经再也看不见那两个人的身影了。 …… 离开了翠香楼之后,束观和韩彪两人,先去趟那家大锋铁匠铺。 那铁匠铺的师傅,果然很信守承诺,此时已经这么迟了,依然带着徒弟们,在为韩彪打制飞刀。 “你们不是说明天早上来取货的吗?” 见到两人进来,那铁匠师傅如此问了一句。 “我们可以等到明天,而且我这朋友也想自己来看看。” 束观笑着说道。 主要是他们实在也没地方好去了,直接去江边的话还要回来拿飞刀,那不如明日之后直接来这里等着。 然后韩彪又对自己需要的飞刀,提出了一些要求,两个人在铁匠铺中呆到了凌晨三点多方才离开。 离开的时候,韩彪带走了五十柄打造地最满意的飞刀,又另外付了二百银元。 那铁匠师傅还另外送了一条能插飞刀的皮带。 然后束观和韩彪来到了大江之边。 凌晨三点多的江边,一片黑暗孤寂没有任何人影,停在码头上的那些船只,也已经全都熄了灯火。 这也是束观让那老鸨青青凌晨四点来的原因。 这个时分被其他人撞见的几率总是要少很多。 四脚蛇硕大的头颅从江水中探了出来。 束观跟它交待了几句,然后让它继续潜回江中,等会自己让它出来时再现身。 然后束观开始等待。 当腕表的时针,即将准确地对准四点的刻度时,远处码头方向的夜色中,走过来了三道人影。 黑暗无法影响束观的目力,所以他在看到那三道人影之后,慢慢张开了嘴巴,生出了一种极度意外的情绪。 走来的三个人,中间的是老鸨青青,左边的是曲朝焰,右边的是金子昂。 湓城的三位奇命之人,全都来了。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会一起来? 第303章 好小的一条龙 对于那位姓束的年轻人,要她在凌晨时分去江边的奇怪要求,青青既然答应下来了,就绝不会反悔。 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从小就跟着她亲生的母亲混迹在青楼中,沾染了一身的市井之气,但从来没有真正把自己的心变得污秽。 只是虽然不会反悔,她也是性格大大咧咧之人,但是终究是个女子,要她凌晨四点钟一个人跑到大江边去,终究是有些担心的。 这种担心不是害怕,纯粹是因为青青很清楚码头这一带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边充斥着过路的盗匪,本地的地痞,输钱的赌客,你不知道在深夜什么时候会遇上一些什么人,然后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所以青青去找了她的两个朋友,让他们陪自己去。 青青每天做的都是迎来送往的事情,在湓城她认识的人很多,有交情的人也很多。 但是要说朋友,那种能够在半夜三更随意叫出来,陪着她去江边不知干嘛的朋友,却只有两个,两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也是让青青一直很骄傲的两个朋友。 他们三个人,从小在码头边最贫穷的街区长大,三家原先是紧挨在一起的邻居,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和其他街道的小孩打架,一起不知经历了多少事情,感情就像是真正的亲姐弟一般。 虽然后来她的两个朋友,一个成了湓城最有钱的人,一个考上了大华最有名的军校,成为了一位前途无量的军人,而她却只是一个青楼中的老鸨,人生际遇已然完全不同,但是并没有影响到三个人之间的感情。 只不过,青青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金子昂和曲朝焰是自己的朋友罢了。 因为虽然金子昂和曲朝焰不会介意她的身份,但她介意自己的身份,会给她的两个朋友,带来不好的影响。 但是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青青还是会去找金子昂和曲朝焰,也只会去找他们两个人。 只是今天她的两个朋友,情绪似乎都有些不对。 曲朝焰看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金子昂看去稍好一些,但是也有精神不振的样子,一路上阿欠连天,不过倒是一直和青青聊着天。 “青姐,我早就和你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你不要再在那种地方干下去了,现在小弟也算有点身家,要养你一辈子还是没问题的。” “就算是在豫章城,给你买一套大宅子,再请几个仆人,让你像个阔太太般舒舒服服的也没有问题,何必要在翠香楼里这种地方低声下气的服侍别人。” “我走了,那我手下那些姑娘怎么办?” 青青瞪了他一眼道: “换个老鸨,如果是个贪钱的,不得把她们往火坑里推!” “她们又不是青姐你的亲人,何必为了她们,把自己一直拖在那种地方呢。” 金子昂叹了口气道。 关于这件事情,他其实已经跟青青商量过好多次了,只要青姐愿意离开青楼那种地方,不管想干什么都可以,就算自己养她一辈子也没问题。 金子昂甚至提出过,如果青姐真的放不下那些姑娘,索性他把所有的姑娘都赎身好了。 以他的财力也不是办不到。 只是青青坚决不让他这么干,因为舍不得那些姑娘是自己的事情,不能为了自己的心软,却让金子昂华那么大的一笔钱。 青青的坚持,让金子昂也是很无奈。 因为青青比他和曲朝焰大上几岁,从小就护着他们,但是也把他们两个管得服服帖帖的。 几乎没有人能想象地到,一个湓城首富,一个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年轻军官,在一个青楼老鸨面前,会乖的如同两只小兔子。 “你别折腾了,我十六岁的时候,我老娘就让楼子里玩的一个高人,给我算过一命,说是我这辈子都别想离开青楼这种地方了,而且谁想帮我,谁就会走霉运。” “那个从外地来的高人算命很准的,虽然当初在楼里只呆了一个月,但是据我娘说,他算的很多事情全部都应验了。” 青青和金子昂一路交谈着,而曲朝则是闷声不响地跟在两人的身边,三人来到了大江之边。 束观站在远处,看着那三个人朝江边走来,当然他不可能会让那三个普通人发现他的存在。 而最初的惊讶,也因为喘入耳中的青青和金子昂之间的交谈,而稍有纡解,虽然还是对某些事情有些疑惑,但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关注。 束观将手伸进了江水之中,控水术即时施展,一股水流朝着江底悄然逆行而去,在趴伏在江底的四脚蛇身上绕了一圈。 一直在闭目养息的四脚蛇,睁开了金黄色的眼瞳。 金黄色的竖瞳中,涌现出了极度亢奋和激动之色。 然后,它朝着江面之上奋力地游去。 这或许是它目前为止的蛇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奋游。 大江之畔,青青左顾右盼,却是看不见让她凌晨时分跑到这江边来的那个姓束的年轻人。 “青姐,你在找什么?” 金子昂不解地问了一句,而曲朝焰此时也终于开口说话了。 “青姐,你让我们两个这个点陪你来江边,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 青青一边朝江岸上张望着,一边同样迷惑地说道: “昨天晚上,楼里来了两个奇怪的客人,他们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陪他们两个,但是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是问了我几个奇怪的问题。” “后来楼里有客人闹事,也是他们帮了忙解决,后来又给了我一笔钱,只说让我凌晨四点的时候,到码头外的江边来,却是没说要我来干什么。” 当青青讲述的时候,她身边的曲朝焰,已然面色大变,身躯开始微微颤抖。 “青姐……找你的那两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曲明焰用干哑的声音,问了青青这么一句。 青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小曲弟弟今天似乎真的有些不正常,特别是自己不久前去找他的时候,小曲弟弟从军营中出来时,脸色更是白得吓人,像是遭受了什么惊吓一般。 只是自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小子又是死都不肯说。 一般情况下,不管是曲朝焰还是金子昂,可是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自己的。 当然,这个时候青青也没有多想什么,随口回答道: “那两个人,一个是年轻人……嗯,长得还很好看,另外一个看不出年纪样子,就算是在房间中,他也是罩着风衣帽子,戴着墨镜,古里古怪的。” 于是曲朝焰的脸色变的更苍白了一些,同时眼中也露出了更多的迷惑之色。 ……他们也去找青青姐了吗? ……为什么? 这个时候,金子昂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同样神情迷惑地说道: “今天我也遇到了一件怪事……” “就是中午我请一帮人在味莼楼吃饭,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好像自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在房间中。” “后来我问了其他人才知道,原来中午的时候,有两个人来找过我,那两个人会变戏法,能把纸人变成真人一般,后来那两个人把我的客人都赶走了,就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包房中,也不知道他们对我干了什么,我是醒来后就全忘记了……对了,后来别人对我说,那两个人,一个是年轻人,另一个也是穿风衣,戴墨镜男子。” “什么!” 曲朝焰口中发出了一声惊呼,此时他的神情已然变得错愕至极。 怎么回事,那两个人怎么连子昂都去找了吗? 那两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因为他的一声惊呼,青青和金子昂两人,都诧异地朝他看了过来。 曲朝焰正似乎想要说句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三人身前的大江中,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大的水声。 然后一个硕大的狰狞的怪物脑袋,就在离他们前方五六米处的江水中冒了出来。 那怪物的脑袋像是一个巨大的蛇头,只不过头上却鼓着一个大包,黑夜中看去就像是一支角一般,一双巨眼中闪烁着金黄色的诡异光芒,仿佛江面上升起了两个明亮的灯泡。 而这两个“灯泡”还继续往空中升去。 因为那个怪物从江水中跃了出来,浑身如水桶般粗细的修长身躯,包裹着一片片坚硬的鳞片,黑色的鳞片在黑夜中依然清晰可见,因为那些鳞片上也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四脚蛇竭尽全力地地将自己的身躯,从江水中跃了出来。 这段时间用大师兄教给它的那种特殊的游行之法走江,让它的肉身力量比离开荆城之前,不知已经暴涨了多少,就算身为尸傀的韩彪,在这方面也和它无法相较。 此刻全力一跃,竟是让它巨大的身躯跃出了离江面近二十米的高空之中。 四脚蛇将自己近九米长的身躯完全展露在江边那三人的眼前,同时按照束观的吩咐,将四只脚也尽力伸展了开来。 而凭借着全力一跃之势,它不但跃出了距离江面二十米的空中,同时还在空中滑行了十几米的距离。 这一刻的四脚蛇,看去真的像飞起来了一般。 然后它身躯一扭,在空中又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翻滚动作,宛如龙盘一般,这才重新钻进江水之中,激起了一个巨大的浪,黑色的身躯在江水中若隐若现了几下,接着消失在江水之下。 大江之畔,青青,曲朝焰,金子昂三个人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脸上布满了紧张,惊慌,恐惧的神情。 而在远处默默注视着他们的束观,此刻也是无比紧张。 虽然按照他的判断和小艺的计算分析,那个老鸨青青是一个脑回路异常清奇的人,他会说出四脚蛇是龙的可能性,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但终究还是有百分之十五的可能,让四脚蛇讨封失败的。 只是修行之事,又哪来百分百不出问题之说。 就像正常的修行者,时时刻刻都要承担着走火入魔的风险。 仙路多桀,谁也无法保证自己能走多远。 所以束观最后把自己的判断,这件事情存在的风险,全部告诉了四脚蛇,让它自己决定,要不要在九米之躯这个大坎之前选择讨封,又或者是等到以后,寻找到更有把握帮它封正的人,再行讨封之事。 当然,以后可能也再找不到比这个老鸨青青更适合的人了。 而四脚蛇的选择,是就这一次讨封。 而现在这个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 此刻束观有一种心被提到了嗓子眼的感觉。 毕竟此前他根本没有想到,青青居然把金子昂和曲明焰这两个奇命之人也一起带了过来,这就让这件事情的风险增大了许多。 毕竟万一被另外两个人抢先开口的话,四脚蛇封正失败的可能性就会大增。 到底能不能成呢…… …… 怪物消失在江水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多钟。 江边的三个人,依然僵硬地立在原地没有说话。 金子昂其实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 他的胆子大,底气来自于他的运气,因为他以前经历过很多看似很危险,却总是能让他化险为夷的事情,所以慢慢地,金子昂觉得这世界上好像没什么事情能伤害到自己,胆子自然就变得越来越大。 曲朝焰同样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他毕竟是一个经历过真正的沙场血火考验的军人,在中原大战之时,从一个小小的排长经历无数次战斗升到了旅长,这样的人自然胆子很大。 但是他们两个人的胆子,都没有他们的青青姐大。 他们的胆子是后面锻炼出来的,而青青姐的胆子大,却好像是天生的。 她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三岁就敢自己偷偷跑到大江中游泳,也敢半夜跑到野外去偷人家地里种的玉米,更敢跟那些比她大好几岁的男孩子干架。 这也是金子昂和曲朝焰从小就崇拜青青姐崇拜地五体投地的原因。 所以在三个人中,此时最先回过神来的人,是翠香楼的老鸨青青。 青青吞了口口水,镇定了一下心神。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昨夜那个让她心动不已姓束的年轻人,在离开之前问她的那句话。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龙吗?” 而在那年轻人问了这句话之后,她就在大江中看到了这么一条“怪东西”。 莫名的异感在这个青楼老鸨的心中涌起,接着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一句话。 “好小的一条龙啊!” 然后她转身,略带有些兴奋地对她的两个朋友说道: “我们刚才居然看到了一条龙!” 曲明焰张了张嘴,本来像是要反驳什么,因为他在刚才那刻之前,根本不认为这个世界上会真的有龙这种神话中的生物存在。 只是就在此时,他却想起了下午从天上“飞”下来落在他军营中的那两个人,这一瞬间,曲朝焰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茫。 “……是啊,那是一条龙……” 曲朝焰口中喃喃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至于金子昂,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其实觉得刚才那“怪东西”像蛇更多一些。 不过……青青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呗,从小到大,金子昂从来没有反驳过青青姐,任何事情都没有,就像青青姐不让他管她在青楼的事情,金子昂也就不敢管了。 所以这个时候,金子昂讨好般点了点头头道: “是啊,好小一条龙呢。” 这句话,他说得心甘情愿。 就在金子昂说完这句话之后,站在远处的束观,快要提到嗓子眼处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他的眼中,就看见了有三团“气”,从江边那三人的体内冒了出来,飘飘浮浮之间,飘向了大江,钻进了江水之中。 而江水之中,也有一团纯黑无比的“气”升腾而起,飘向了江边三人,化为三缕,钻进三人体内。 第304章 再回湓城 束观看着青青,金子昂和曲朝焰三人,在江边徘徊了许久之后,终于选择了离开,并没有上去给三人各贴一张忘神符的意思。 他看着这三个奇命之人的背影,三人原先的命格之“气”上,此时各自附着盘绕一缕纯黑色的黑“气”。 而那缕新的黑“气”,赫然呈蛟龙之形! 束观眯着眼,若有所思片刻,接着有些恍然。 原来,封正之人和被封之龙,一旦封正完成之后,两者之间的命格,是可以互相影响的。 这件事情,大师兄倒是没有提及过。 而看来封正完成之后,封正之人和被封的蛟龙之间,会产生某种玄妙的联系,这种联系恐怕以后都会给各自的命运带来一些奇妙的影响。 所以束观不敢抹去那三人的记忆,他怕抹去三人的记忆之后,会中断他们和四脚蛇之间那种玄妙的联系,带来一些莫测的后果。 至于青青那三人,会不会把今天看到一条龙的事情传出去……嗯,大华的民间为什么有那么多关于龙的传说,不就是以前有人真的看到过龙,然后依然保持着记忆吗? 而且今天他们在湓城展露的“仙迹”还少吗,恐怕很多年之后,湓城都还会流传着他们这两个仙人的传说吧。 不过他和韩彪现在算是野修吧,这些事情就不想操心了,要操心也是江洲的七仙盟之人来操心。 对了,湓城虽然没有七仙盟的宗门在这里,但是豫章城可是有的。 今天在湓城被他和韩彪两人搞出来得这些“仙迹”,要不了多久恐怕就会随着往来的客商,传到豫章城七仙盟的耳中,届时豫章城的七仙盟,必然会派弟子前来查探吧。 束观可不想跟七仙盟的弟子碰面。 除了如果七仙盟弟子要追究他随意干涉凡人之事的话,他又不愿对七仙盟弟子出手之外,束观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有一点隐忧。 那就是他擅自脱离七仙盟的事情,到底会有些什么后果。 二师兄他们自然不会追究,荆城的其他两宗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是观内的祖师们呢? 当初黑龙会在荆城准备炸毁龟蛇二山,七仙盟的祖师们都没有现身,关于这一点的原因,束观已经通过源樱子留在领事馆的那本笔记知道了原因。 原来在更高的层面之上,旭日国的那个皇大御神已经联合,西大陆的那几个“神”,对七仙盟的七仙进行了牵制。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不能牵制欺瞒住七大仙人和那些老祖们,他们又怎么敢在大华国境内,进行如此大的一个阴谋。 只是当时祖师们不知情,但是事后反应过来,总会来来荆城看看的,然后却发现自己观内的一名弟子,居然敢擅自自己就脱离了善已观。 这事情说严重点,可就是叛门了。 那么祖师们能不能容忍自己叛门? 这件事情,是束观离开荆城之后,一直压在心头的一个隐忧。 当初他做出的那个离开七仙盟的决定,终究还是太冲动了一些,只是当时因李至霞之死而造成的心神激荡,让束观实在不愿意那般束手束脚地活着了。 而如今冷静下来,束观自然回去考虑,如果祖师们要追究他的叛门之罪,他又该怎么办? 不过束观现在也有些疑惑,那就是按照时间来说,他现在已经离开荆城近二十天了,善已观的祖师们肯定已经知道他的事情了。 但是老祖们还是没来找他。 照道理说,以老祖们的手段,要推算出他身在何处,是很简单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还没出现在他面前呢? 难道老祖们也不介意他叛门之事? 束观有些侥幸地推测着。 不过不管怎么说,此地都不能久留,而且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和韩彪两人,还是要多在沿江的山野之地前行,能不去那人烟稠密之处就少去。 束观如此想着,和韩彪两人往远离码头的方向再前行了一段路程,来到了真正的荒郊野外,此时天还没有亮,这样的地方可谓真的荒无人烟。 “出来吧,让我看看你现在变啥样子了。” 然后束观对着大江,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暂时抛掉那些烦恼,现在四脚蛇总算是封正成功了,这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而随着束观的话声,他面前的大江之中,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束观扬了扬眉,果然被封正之后,那家伙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应该是已经拥有了控水之力了吧。 四脚蛇的脑袋从漩涡中冒了出来,在它的头顶,那个隆起的大包赫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独角,独角大约有半尺来长,位于四脚蛇脑袋的正中心,角端尖锐,闪烁着淡金色的寒芒。 不过出了这个多出来的角之外,四脚蛇的脑袋倒是并没有太多其他的变化。 接着四脚蛇从江水中爬了出来,江面上却没有溅起任何的水,就像是漩涡突然裂开了一个大洞,和以前四脚蛇不管是上岸还是入水,总是把周围弄得一片湿漉漉的已经完全不同。 果然已经拥有控水的能力了! 束观微微点了下头。 这意味着四脚蛇不再只拥有肉身的力量,而且还拥有了道术般的力量,真正变成了那种凡人口中的神话生物。 而当四脚蛇整个身躯都来到岸上之后,束观发现了发生在四脚蛇身上的更多变化。 首先是四脚蛇身上的鳞片,形状变得更圆润了,原先四脚蛇身上的鳞片,是呈树叶形的,有着明显的尖角。 但是现在这些鳞片上的“尖锐”都消失了,变的无比圆润,每一张鳞片看去都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而且排列地更加紧密,有着一种特异的美感。 “圆鳞”! 束观想起了善已观道藏阁中,那些典籍上对真龙形象的描述,而其中圆鳞是真龙九形中的一形。 另外,四脚蛇的身躯,比起刚才赫然竟长长了两三米,此时已经有十余米长了。 四脚蛇的 四脚蛇身躯最后的一个变化,就是它原来那尖尖的尾巴不见了,而是变成了鱼尾一样。 “鹰爪”,“鱼尾”,亦是龙之九形之二。 自从被封正之后,时间才过去短短的几分钟,但是四脚蛇的身上,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相比于身躯的变化,四脚蛇变化最大的,恐怕还是它的气质。 在它从水中出来的那一刻,看去竟然有了一种堪称威严的气势。 此时的四脚蛇,终于有了一些龙的模样,嗯,或许还真不能再把它称之为蛇了。 而在束观的眼中,四脚蛇的身躯之上,笼罩着一团浓郁的黑“气”。 这应该就是属于四脚蛇的龙气。 而在那浓郁的黑气中,还有另外三团“气”,一团红绿相间,一团其色纯白,一团黑中带青。 果然,四脚蛇是被那三个奇命之人,同时封正了! 这是一个完全出乎原先束观预料的结果。 而被老鸨青青,曲朝焰,金子昂三人同时封正,四脚蛇的龙命之中,同时拥有了那三人的命格,也就是金子昂的福命,曲朝焰的七杀之命,还有老鸨青青的贱命。 在加上四脚蛇自己原来的本命,四种命格糅杂在一身,束观真不知道以后这家伙的龙生,将会是怎样一种奇怪的景象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然后束观微笑着问了四脚蛇一句。 四脚蛇兴福至极地仰天嚎叫了几声,声音倒是极为洪亮,只是却像老牛之吼。 “斑马日的,太他么舒坦了,现在老子感觉自己身上有用不完的劲。” 四脚蛇在滩地上打了几个滚,身下许多坚硬的鹅卵石,瞬间被它那益发坚硬的鳞甲,压成了齑粉。 只是刚才那点属于龙族的威严,却是荡然无存了。 束观叹了口气,终究还不是真正的龙,现在的四脚蛇,距离蛟还都恐怕还有一点差距。 “既然这么有精力,那么从今天开始,走江的里程,就加到二百里打底吧。” 束观淡淡地说了一句。 “小意思,么得问题!” 刚刚进阶的四脚蛇,对于修炼之事兴致正高,直接翻身而起,再一跃跃进了江水。 或许是它现在的心情太过得意,又或者是忘了自己现在的身躯变长了,尾巴也不在变得又尖又细,所以跃入江中的时候,那条新生的鱼尾重重砸在了江边一块半人高的岩石之上。 四脚蛇现在的肉身之力,是何等强大,那块岩石自然是被它的尾巴砸得粉碎,不过也因为力量太大,它却是把自己尾巴上一片鳞甲都磕了下来,落在了碎石之中。 脑袋已经钻进水底的四脚蛇,痛得咧了下嘴,却又好意思冒出头,被束观发现自己的糗事,只能咬了咬牙,在江底迅速朝前方游去。 看着消失四脚蛇的身影消失在江水中,束观并没有注意到那片落在碎石间的龙鳞。 他心情也是颇为满意,自己总算是帮助四脚蛇闯过化龙路上的 只是按照大师兄当初告诉自己的,四脚蛇走江途中必然要遇上的三大难关中,讨封这一关,说难也难,难就难在你能不能遇见那个合适给你封正的人,以及封正的时候会不会出意外。 这一关跟运气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运气好,过起来其实不难。 但是后面的那两关,却是真正的险关难关。 想到这些事情,束观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韩叔,你先走一步,如果我没有追上来的话,你到两百里外再停下来等我。” 接着束观对韩彪如此说了一句。 “束兄弟,你要去干嘛?” 韩彪讶声问道。 “我有点事没搞明白,想回湓城再看一下,韩大叔你不用担心,应该没什么危险。” 束观笑着道,然后和韩彪道别,转身朝湓城方向飞奔而去。 是的,他要回去看看,至于看什么,现在束观也无法确定。 而他想回去的原因,是因为心中的一点疑惑。 这疑惑源于刚才老鸨青青,曲朝焰,金子昂三人联袂而来这件事情。 虽然从三人的交谈中,已经知道那三人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朋友,但这反倒让束观更疑惑了一些。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拥有这种奇特命格的人,是很少的,从比例上来说,甚至还远小于修行者和普通人之间的比例。 但是在湓城这样一个小地方,却居然有三个奇命之人,这本身就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小到就等于湓城这种小城中有三名元婴境的修行者一般。 不过一开始的时候,束观也没有多怀疑什么,只当是一个巧合。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这三个奇命之人,居然自小就生活在一起,三人间的命运一直纠缠着。 这件事情就比较有意思了,恐怕不是光用巧合就能够解释的了。 所以束观准备再回去看看,看看这三个奇命之人的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他一开始遗漏掉的玄机。 至于虽然知道自己其实不适合在湓城久留,但想来豫章城的七仙盟要察觉这边的异事,再派弟子赶过来,应该还要几天的事情。 而且这一次陪着四脚蛇走江,除了要给四脚蛇护法之外,束观自己也有游历一番,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打算。 毕竟自从穿越之后,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困在桃源村中,后来到了荆城,就再没离开过。 这趟旅程,既要看看红尘人间,也更要看看那个红尘之外的世界。 而一座小城,三个命运相缠的奇命之人,自然是一件很值得去探索见识一番的异事 …… “好了,我们到了。” 耳边传来了流霞祖师爽朗的语声,于是桑立人睁开了眼睛,发现流霞祖师已经站在了小舟的舱门之旁。 桑立人连忙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两步之间就来到了流霞祖师的身前。 这艘小舟里面的空间,本来就很小。 当然,原来的时候就更小了。 当日流霞祖师说要带自己回道门的祖庭之地,去参加什么“仙种”计划的选拔,当时桑立人的心情其实是忐忑不安,甚至有一点点抗拒的。 因为他不想离开善已观。 而七师弟入观之前,桑立人一直知道自己是一个修行天才,也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加强大一些。 但这种希望并不强烈。 正如他的修行态度,还算勤勉,但也就“还算”而已,在原先原来善已观的几大弟子中,他修行的勤勉程度仅排在四师兄邱旸之前。 桑立人真正心中最大的执念,是自己什么时候能找到一个漂亮的女朋友。 所以说当流霞祖师提出要带自己回道门祖庭时,桑立人一点都没有激动开心的意思。 他舍不得善已观的师兄师姐们,舍不得自己订阅的,每个星期都会送来最新一期龙虎豹杂志。 他也不想跟那些所谓的七仙盟新一代天才们争夺什么“仙种”的头衔,正如七师弟入观之后,无论哪个方面,都把他这个曾经所谓的荆城七仙盟 最重要的是,到了道门的祖庭之地,他哪里还有机会去结识新的女朋友? 所以桑立人一点都不想去祖庭之地。 但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流霞真人是祖师爷,说了要让他去,而且还是吕祖亲自点名的,他能不去吗? 按照一章的节奏和我习惯的断章风格来说,这章本来还应该再有数百字的,至少要桑立人打开舱门时才断章。 不过实在来不及了,就先断到这里吧。 第305章 道门祖庭,红袍道人 于是在收拾了一番之后,桑立人就不得不跟着流霞真人出发了。 桑立人还特意问了一下,他们道门的祖庭之地在哪里。 想着如果离荆城不太远的话,或许偶尔还可以告假回来看看,为此桑立人特意拜托了五师兄安子春,每个星期寄来的他的那些杂志,师兄可要帮他收好了,有机会他会回来拿的。 只是看着和安子春低声交谈的桑立人,流霞真人却是微笑不语,并没有明说他们道门的祖庭之地,到底在什么地方。 七仙盟七大宗门各自的祖庭所在之地,本来就是如今修行界的大秘密,知道的人非常少。 就像原来的李至霞,身为道门三十六观的观主之一,同样不知道道门祖庭所在之地,他的师傅,善已观上一任观主也不知道。 据说七仙盟的修行者,只有修为达到了陆地神仙之境,才会被接引进各自宗门的祖庭之地中。 等到桑立人收拾好东西,跟各位师兄师姐们道别完,流霞真人方才说了一句。 “我们走吧。” 然后他手腕一翻,手掌之上多了一艘六寸来长的梭形小舟。 小舟似是用白玉雕成,造型精巧,舟身之上流光溢彩,光霞之中,隐现一个个玄奥至极的符文。 这看去是一件非常高阶的法宝。 善已观的几名弟子,看得有些心神荡漾,特别是安子春,看着那些在光霞中浮现的符文,更是眼睛一眨都不眨。 接着流霞祖师口中飞速念了一句道诀。 几名善已观的弟子,隐约听见那句道诀好像是什么……“彼岸之舟,渡我灵躯”之类的。 然后只见流霞祖师把手中的白玉小舟往空中一扔,白玉小舟在空中慢慢变大,舟身长到了五米来长左右,方才停止下来,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同时一扇舱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要想去祖庭之地,除非是吕祖那样真正的仙人,否则只能乘坐这彼岸舟才能抵达。” 这个时候,流霞真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接着朝桑立人回了挥手。 “桑立人,上舟吧!” 于是桑立人背着自己珍藏多年的一大堆杂志,无奈地跟着流霞真人上了这什么彼岸舟。 彼岸舟内的空间很小,他们两个人能够呆下,但是如果超过四个人,绝对就会很挤,舟身之内空荡荡的,地上放着几个蒲团,顶上有一颗发光的夜明珠般的珠子。 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而当舱门合上的那一刻,桑立人只觉自己和外面的世界彻底地隔绝了开来。 桑立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下流霞真人,他们多久能到达祖庭之地,流霞真人表示要三天左右,然后指了指地上的一个蒲团,吩咐桑立人一路之上可以通过打坐来打发时间,否则路途上会很无聊,因为在到达祖庭之地前,彼岸舟不会停下,也不会打开舟门。 其实桑立人觉得自己不会无聊,因为他带了很多杂志,其中好一些因为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他都没来得及翻看。 只是这舟内的空间实在太小,而流霞祖师在说完之后,就盘膝坐到了他的对面,距离他只有三尺之遥,所以桑立人也不好意思再取出那些杂志,只能老老实实地打坐。 在这彼岸舟这样完全密闭的空间之中,很容易让人对时间的流逝失去了准确的感知,桑立人只记得自己一共从打坐中醒来了六次。 按照以往自己行功时间的长度,桑立人推算了一下,确实应该过去了三天左右的时间。 而在整个过程中,桑立人只在 而当他 “我们到了。” 桑立人睁开了眼睛,发现了舱门已经打开,一缕灿烂的阳光从外面射了进来。 于是他站起来走到了舱门之边,朝外面望去。 流霞真人微微一笑,特意让开了一步,好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桑立人抬目望去,这一刻,他只觉自己真的来到了仙境之中。 彼岸舟飞行在一片青翠的群山之间,山势连绵,或苍翠峭拔,或幽静秀美,头顶上方飘着朵朵白云,不时有美丽的禽鸟从白云中飞出,发出清脆动听的鸣叫声。 那些禽鸟或有这火焰般拖曳在身后的长长的尾巴,或有着绚丽七彩的羽毛,有的浑身青葱如玉,有的却长着四个头,八只脚。 ……这是朱雀吗?…… ……我刚才看到了青鸾吗…… ……等等,那不会是重明鸟吧!…… ……那一只肯定是四喜鸟!…… 桑立人如此不停地在心中狂喊着。 因为这些在天上飞翔的美丽的禽鸟,桑立人以前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但却在道藏阁中的典册上,都看过它们的画像。 这些都是传说中上古时代的灵禽,如今早已在世间绝迹,有的甚至只存在于前三个元会时代,此后就再也没有在天地间出现过。 但是为什么在这里,却能看到它们得身影? 此时彼岸舟开始斜斜朝下飞去,然后桑立人看见下方的山林间,同样有一些原本早已应该灭绝,只存在于道籍典册上的异兽身影,以及许多世间根本不复再见的灵仙草。 桑立人甚至还看到了一棵奇高无比的巨树,树干粗得需要数十人环保,树身直入云霄,当彼岸舟从这棵巨树身边飞过的时候,桑立人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却依然看不见这棵巨树的顶部。 ……这是建木吗? 天地间的最后一棵建木,早已在天庭建立之初,就已经被昊天大帝亲手砍掉,以示仙凡永隔之意,此后世间再无人能凭借建木攀上天界。 那这里怎么还会有一棵建木? 桑立人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到了极点。 “师祖,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我们道门的祖庭之地,道一山。” “师祖,我是问这道一山在什么地方,是在我们大华境内吗?” 流霞真人却是微微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 “这其实我也不知道。” “什么?” 桑立人错愕看向了流霞真人。 流霞真人朝他笑了笑道: “其实七仙盟七大宗门的祖庭之地,都在一些不可知,不可察之地,我虽然在这道一山已经生活了许多年,但是此处是何处,却是至今未知。” 说话之间,彼岸舟停在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下。 这彼岸舟不管是飞行之时还是停下,舟上之人都是毫无所觉。 流霞真人领着桑立人走下了彼岸舟,只见两人的身前,是一条直直通往峰顶的石阶路,这条石阶路实在是太长了,桑立人仰头望去,只能模模糊糊看见石阶路的尽头,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山门。 流霞真人当先走上了石阶路,这位老祖本来似乎是一个很乐天的人,脸上几乎永远是乐呵呵的神情,但是走上这条石阶路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变得很是郑重严肃。 桑立人感受到了流霞祖师的这种变化,所以他也小心翼翼地屏息跟在流霞祖师的身后,朝山峰之顶走去。 两人一路无言,在了半个小时的之后,终于走到了这条漫长石阶路的尽头来到了山峰之顶。 只见眼前是一座巨大的拱形青玉山门,山门的立柱之上,雕刻着日月,星辰,祥云,山河之图,还有种种飞禽走兽之像。 那些飞禽走兽,有一些桑立人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见过了,有一些则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甚至在善已观道藏阁的典册上,都没有见到过。 而在山门之后,是一座楼阁连绵的道观,坐落于白云之间,宛如仙境。 不,这里应该就是真正的仙境! “这就是道一观,天下三十六观,皆是源自于此!” 流霞真人如此朗声说了一句,然后带着桑立人走进了山门之中,走进了那片楼阁连绵的道观之中。 一路之上,桑立人遇到了不少身穿道袍的道人,各种颜色的道袍都有,年龄也是各异,至于这些道人的修为,更是个个都让桑立人心惊不已。 有一些是像流霞祖师这样他根本看不出深浅的老道人,有一些看去比当初师傅李至霞的气势要强大许多。 桑立人没有看到过任何一人的境界是低于胎动境的。 他甚至看见一个年龄比他还要小,似乎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道士,修为境界赫然已经是胎动境巅峰了,身上灵力汹涌澎湃,给人的压迫感绝对不比师傅李至霞弱多少。 这让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天才的桑立人,很是有些被打击到了。 恐怕束师弟,天赋都没有刚才那个看去一脸腼腆的少年道士高吧。 当然,只是天赋啦,真要打起来,桑立人还是觉得七仙盟同辈弟子中,没人可能是束师弟的对手。 看到桑立人的神情,流霞真人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 “这段时间,为了竞争七仙盟的那几个‘仙种’名额,天下道门所有最优秀的弟子,都已经云集在道一山中。” ……不,束师弟没来的话,就不能说最优秀的弟子都来了…… 桑立人的心中默默地这么嘀咕了一句。 “另外,上一批的‘仙种’,还有些人没有结束修行,此时依然在道一观中,所以你不必觉得自己比不上他们,毕竟他们都已经受过七仙的亲自教导。” “而你是我们善已观唯一入选有资格参加选拔的弟子,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用功,祖师我不是要你非入选不可,但是输给别人可以,却不要输给自己。” 然后流霞真人又如此诫勉了桑立人几句句。 桑立人唯唯诺诺地点着头 此时两人已经穿过了整片道观,来到了这片道观的最里面一座大殿之外。 当桑立人踏进大殿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大殿之内站着一道红色人影。 那是一位身穿红色道袍的男子,身材修长挺拔,不过这男子虽然穿着道袍,却并没有把头发挽成道髻,而是任由一头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很是有些潇洒不羁的意味,此时他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流霞真人和桑立人两人,所以看不清容貌。 流霞真人进了这大殿之后,立刻恭敬异常地随着那名红袍道人深深弯腰行了一个长礼,朗声说道: “荆城善已观十九代弟子流霞,拜见吕祖。” 在他身后的桑立人,这一刻身躯陡然狂震。 吕祖? 吕祖! 此时就站在他面前,跟他之间的距离只有十来米的这位红袍道人,就是他们道门之祖吕端阳? 那位在天庭倾覆之后,联合其他六位仙人,仗剑荡魔,创建七仙盟,凭借大实力大气魄大毅力大智慧,让天地间修行界重回正轨的吕大真仙? 桑立人激动的全身都颤抖起来。 而大殿中的那位红袍道人,此时也缓缓转过了身来。 红袍道人看去只有三十许的年纪,有一张冠玉般的脸庞,容颜清俊至极,特别是那双斜斜上挑的丹凤眼,眼中的光芒亮若晨星,却又是那般的温柔多情,此时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说不出的有些慵懒,有些潇洒,有些淡泊,还有些浪荡。 当红袍道人的那张脸,映入桑立人眼中的时候,桑立人的身躯再次震了一下。 这张脸他是那般的熟悉,除了气质有稍许差异之外,其他和立在善已观祖师阁正中央的那个塑像一模一样。 所以任桑立人平时的性格再如何散漫,再如何玩世不恭,这一刻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无比庄重严肃的神情,然后踏前一步,双膝跪地,朝着红袍道人认认真真地磕了九个响头。 “善已观 一身红袍的吕端阳,等桑立人磕完了那九个头,方才挥了挥手道: “起来吧!” 桑立人闻言起身,不过依然垂手恭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吕端阳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话: “以你的天赋和修行的年限,此时正常的修为,应该至少在初识九重楼,然而你现在却连三重楼都没有登上,说明这几年你很偷懒。” 桑立人顿时呆呆地抬起了头来。 为什么听吕祖话中的意思,好像对自己很熟悉的样子? 似乎看出了桑立人的迷惑,吕端阳淡淡地道: “六年之前,我因事经过荆城,于是顺路去善已观中转了一圈,当然,那时你们观中之人自然是不知道我曾经去过的。” “而我进了观中之后, 桑立人登时脸红的像公鸡鸡冠似的。 “唔,那本杂志不错,所以那天我也站在你旁边看了好一会,差点误了事。” 没想到吕端阳的下一句话,让桑立人慢慢张大了嘴巴,懵圈般看着这位让天下所有道门弟子都尊崇无比的道门之祖,心中想着吕祖怎么会是这么一个人。 ……不过按照吕祖留在世间的那些传闻,好像……就应该是这样一个人吧…… 桑立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或者说不知该不该接话。 而吕端阳的目光从他背后的那个包裹上扫过再次露出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笑容,接着说道: “你不必如此拘束,保持你平常的本心即刻,六千年前,当时我初入天庭, 桑立人哑然默立,心中想着我又不是你! 而且你又没有七个女儿让我评头论足。 “所以今日你 吕端阳则是继续说了这么一句。 桑立人脸色再次一肃,连忙恭声回道: “谢过吕祖教诲。” “这一次虽然是我点名要你来的,但是能不能最终入选,成为‘仙种’之一,却要靠你自己的本事,我不会对你有任何照顾。” “而距离正式选拔,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你就在道一观内好好修行吧,若是选拔正式开始之前,你还无法突破到初识九重楼,那么就自己打包裹回荆城好了。” 三个月? “怎么可能,三个月要我连进六重楼,吕祖您就算打死我也做不到啊!” 桑立人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只是紧接着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是在跟道门之祖说话,哪能像面对师傅那般讨价还价。 于是他的一张俊脸顿时变白了一些,很是有些惴惴不安。 吕祖不会因为自己顶撞了他,就把自己赶会善已观吧? ……不过,那样得结果好像也不错…… 身前的流霞真人,回首狠狠瞪了他一眼。 但是吕端阳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居然还连说了三声好。 虽然是五千字章,但又是本应再多几百字的一章,这几天太忙,时间老是不够用。 第306章 伏矢魄 吕端阳在大笑着连说三声好之后,用赞许地目光看着桑立人道: “如果接下来的三个月中,你能一直保持刚才这种心态,再加一些努力,要连破六重楼,其实并不太难。” 桑立人没有再出言顶撞吕端阳,只是他脸上的神情,却像是直接写着“我不信”三个字。 你骗鬼呢? 三个月就能连破六重楼! 那岂不是说我以前的修炼,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桑立人的神情变幻,却是全部落在了吕端阳的眼中,只是他眼中的欣赏之意,越发的浓厚。 对,就应该是这样的。 自己年轻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吗! 吕端阳微微笑着,他准备再激励一下这个他很是看好年轻弟子。 至于怎么激励,他自然再明白不过了。 因为他很清楚该如何让一个年轻时候的“自己”打鸡血。 然后吕端阳像是若无其事般说道: “这一次,七大仙门来参加选拔的弟子中,倒是有不少女弟子,其中有几名女弟子,堪称人中兰蕙,亦是未嫁之身。” “不过这些女弟子自身天赋极高,难免心高气傲一些,若是实力不足之人,恐怕难以入她们的眼界。” 桑立人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吕端阳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道: “你先退下吧。” 桑立人登时送了口大气般,朝吕端阳躬身行了一礼,接着退出了这个大殿。 此时即将跨出大殿门槛时,耳中却突然响起吕祖细弱蚊蚋般的声音。 “你包裹中的那些杂志,稍晚些我会命人来取。” 桑立人顿时一个趔趄,差点绊在门槛上摔出大殿之外。 而看着消失在大殿门外的桑立人的背影,吕端阳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流霞真人笑着说道: “此子却是颇有几分我年轻时的风采,虽说懒是懒了一些,但没有关系,我年轻时修行比他更懒,每学会一门道术,就光想着在女子面前展露,吸引女子注意。” “不过只要开窍了,此后的修行境界就是一日千里。” 流霞真人恭谨聆训,连连点头,却是一句话也不敢接。 只是接着吕端阳又是稍有遗憾地摇了摇头道: “就是可惜走得不是阴阳大道,否则就真的可以承我道统了,道门之内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能领悟阴阳大道的弟子了……” 而就在吕端阳如此感叹之时,旁边的流霞真人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接着吞吞吐吐地低声说了一句道: “其实,在荆城善已观中,还有一名弟子,修的却是阴阳大道。” “咦。” 吕端阳顿时呆了一下,接着极度诧异地朝流霞真人望了过来。 “那名弟子的名字叫做束观,此人身上颇有些奇特之处,除了走的阴阳大道道途之外,据说当初刚开始修行之时,一夜即引气成功,而且修习任何道术,皆能让那道术呈现数个元会时代前的真正威力,所以当初善已观,还有荆城七仙盟中的之人,都把此子视为吕祖您的亲择传人……” 随着流霞真人的述说,吕端阳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奇怪。 那种神情大致就像是,一个风流的中年男子,刚刚把一个自己认为的私生子领回家中,紧接着却发现,自己可能领错人了,自己的私生子,其实另有其人。 嗯,道门吕祖此时的表情,大致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 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一个布置奢华的卧室中,他并没有刻意控制自己进来的声音,甚至还随手拉了一张椅子,一直拖着走到了卧室内那张宽大豪华的木床之前,接着坐在了椅子之上。 椅脚在地上被拖行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所以刚刚回来补觉不久的金子昂,顿时就被惊醒了。 “有老鼠……” 他惊厥般从豪华的大床上坐了起来。 束观不免哑然失笑了一下,看来昨日做那些心理测试问题的时候,这金子昂回答地很老实。 而金子昂此时也终于看到了坐在他床前的束观,顿时吓了一大跳。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快来人!快来人!家里进贼了!” 然后金子昂一边缩到了床角,一边开始大声叫喊起来。 “不用喊了,你家的那些保镖护院,都已经被我解决了。” 束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任由他拼命喊了,而在金子昂连续喊了几分钟,却没有任何人进来之后,束观方才微笑着如此吓唬了他一句。 金子昂顿时脸色变得更白了一些,躲在被窝中瑟瑟发抖。 “好了,你不用怕,我不是来劫财的,也不会伤害你,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昨天我其实也找过你,问过你一些问题。” 束观的话,让金子昂猛然一怔,接着他又惊又疑地看了下束观,颤声问道: “昨天就是你来找我的?” “不错,你看你现在在家里谁得好好的,我并没有伤害过你吧!” 束观继续笑着道,他的笑容很温和,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恶意。 所以金子昂的情绪终于变得平稳了一些,不过他还是躲在床角,扯着被子。 似乎那床用最好的真丝制成的薄被,能给他带来些许的安全感一般。 “你想问我什么事情?” 然后他警惕地盯着束观问道。 “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从小就这么运气好。” 金子昂于是“啊”了一声,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束观。 大清早地跑到人家家里,差点把自己心脏病都吓出来,这人就为了问这么点事情?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能不回答,而且这问题好像没什么不能回答的。 特别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能把那些他重金请来的那些保镖护院都解决了,金子昂可不想惹怒这样的人。 “如果我从小就运气这么好的话,那我早就发财了。” 然后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束观顿时扬了扬眉。 ……果然,这个人的“福命”不是天生的。 “那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运气突然变好的?” 接着束观继续问道。 金子昂摸了摸脑袋,眼中露出了回忆之色。 “……好像是十五六岁的时候吧……” 然后他也不是很确定地说道。 “我记得我十五岁的时候,有一次得罪了一个码头上的地痞,他扬言 “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好事,以前我的运气可一直都不怎么好。” “而从那次之后,我的运气好像就开始慢慢变好了,当然,没有现在这么好,但是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很顺利。” 金子昂说完之后,眼巴巴地看着束观,似是想问我都已经说了,你现在能不能离开了。 束观沉吟了一下,再问道: “在那次事情之前,你身上还有没有发生过其他比较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没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啊……哦,对了……” 金子昂突然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束观立刻露出了凝神倾听之色。 “……在得罪那个地痞的前几天,我突然重病了一场,整整发烧了三天三夜,昏迷不醒,差点没死过去。” 生了场重病? ……这应该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就在束观如此想着时,却听金子昂继续说道: “那场病怪就怪在,我生病的时候,我另外的两个朋友也在同一天都病倒了,而且同样是发烧烧了三天三夜,却没有其他症状。” 束观的心头顿时一跳。 另外两个朋友? 他下意识地就知道那两个朋友是谁了。 不过束观还是确认了一下。 “你那两个一起生病的朋友是什么人?” “是我从小长大的两个朋友,一个叫青青,一个叫曲朝焰。” 果然是另外那两个奇命之人! 他们三个人,很可能就是因为那场怪病,被改变了命格! 或者说应该是命格被改变了,才会三人同时生了那场怪病。 命格改变,身体出现一些异常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一刻,束观隐隐察觉自己恐怕快要接近事情的这真相了。 就差一点点了。 “你们三人,在生那场怪病之前,还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必须是要你们三个人共同经历的那一种。” 束观很是期待地又问道。 金子昂似乎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 “我想不起来了。那时候我们三个人几乎每天都呆在一起,每天都在城里各处瞎逛,每天都会发生很多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三人一起的特别的事情。” 金子昂说完之后,有些畏缩地看着束观。 束观对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 “那行,既然想不起来就算了。你继续睡吧。” 接着束观抬手在金子昂脑门上按了一下,金子昂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然而束观却没有起身离开,而是继续坐在椅子,如有所思看着沉睡的金子昂。 虽然他刚才跟金子昂说想不起来就算了,但自然不可能真的就这么算了。 这个时候,束观想起了当初五师兄安子春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在普通人的眼中看起去只是寻常事,但用我们修行者的眼去看,同一件事却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句话,当初是安子春带着他 而后五师兄就施展了入梦术,进入到了那个大鸿米铺少东家的梦中。 而现在,束观也准备对金子昂施展入梦术了。 入梦术其实是一种相当高级的道术,必须要初识境的修行者才能修习,束观也是周天功圆满后才修习会的。 而施展入梦术其实有很多限制,因为你的神魂要进入别人的梦中,去翻看别人的记忆,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修行者在达到元婴境之前,神魂同样还是很脆弱的,进入别人的梦中,会有很多不可测的意外,轻则神魂遭受创伤,重则甚至永远迷失在对方的记忆中,再也无法出来。 所以修行者一般绝不会进入另一个修行者的梦中,就算一些意志力坚定的普通人,修行者也不大会对他们施展入梦术。 这也是束观这次回湓城,在青青,曲明焰,三个人中挑金子昂来询问的原因,他早已经准备万一问不出所以然,就直接施展入梦术了。 而在三个人中,金子昂的意志力是最弱的一个。 束观将一只手掌再次按在了金子昂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束观只觉身体周围涌起了淡淡的黑色雾气,而这些雾气让他对周围的一切,都产生了一些疏离感。 事实上,他此刻已经进入金子昂的梦境之中,笼罩在他周围的是梦雾。 束观这是 带着些许的忐忑,束观朝着梦雾深处走去。 入梦术,其实不仅仅是去窥探别人此时梦境中正在发生的事情。 梦,只是一个途径。 因为人在做梦的时候最放松,这是最适合潜入他人的记忆中的时机。 而束观并没有在灰雾中行走多久,他就看到了一条大江,大江之中正有一条如蛟如蛇的怪东西跃了出来。 这正是四脚蛇被封正的那一刻的景象。 因为这件事情刚发生不久之前,而且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确实是一件极具冲击力,极为震撼的事情,所以在金子的记忆中,它是那般的深刻,以至于束观一走出梦雾,就见到了金子昂对于这件事情的记忆。 束观继续往前走着。 无数的场景在他眼前迅速切换。 那些都是金子昂的记忆。 只是一个人这一生的记忆,何其的浩瀚繁杂,要在如大海般浩瀚的记忆碎片中,找到一段特定的记忆,事实上也根大海捞针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束观要找到他想要找到改变金子昂命格的的那件事,不知要上多少时间。 但实际上却不必如此麻烦。 因为能改变一个人命格的事情,必然不是一起普通的事件,而是属于灵异事件的范畴。 可能在金子昂的眼中,那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所以记忆不会太深刻,但是他自己忽略了,潜意识却不会忽略。 这种跟超凡力量有关的事件,必然会在一个人的潜意识中留下痕迹。 甚至连忘神符,都无法抹除一个人潜意识中的记忆。 忘神符能够抹去的,只是主意识的记忆,但是那些记忆,依然会在潜意识中保留下来。 当然,“潜意识”只是束观穿越来的那个世界的叫法。 而在这个世界,它更准确的应该叫做伏矢魄,在佛门中又被称为阿赖耶识。 人有三魂七魄,伏矢魄为七魄之首,主灵觉,有时候人的肉眼无法感知的东西,伏矢魄却能感知到。 只是大部分的普通人,他的伏矢魄就像“潜意识”般被主意识压制着的,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只有通过修行才能将它唤醒。 而金子昂经历的那件改变命格的事件,他自己或许一直没意识到对他有多重要,但是伏矢魄中必然有关于这件事情的所有记忆。 入梦术的修炼之法中,有详细的关于如何分辨一个人的三魂七魄的法门。 所以束观很快就分辨出了金子昂的记忆中,哪些记忆是独属于伏矢魄掌管的。 而在这些记忆中,有一个记忆的景象是那般的清晰。 其清晰细致程度,甚至比为四脚蛇封正的那那段景象还要高上许多。 这说明在伏矢魄的灵觉看来,这件事情对金子昂的影响,比为四脚蛇封正还要更加重要。 束观顿时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关于金子昂命格被改变的事件。 因为在这段记忆影象中,青青和曲朝焰两个人也都在。 束观仔细地看了起来。 第307章 湓神庙 “小昂,小焰,你们两个快过来,这里有个瓶子好像是玉的。” “我看看,真的是一个玉瓶。” “青青姐,这是湓神庙里挖出来的,别是什么古董吧。” “小焰猜得应该没错,肯定是个古董,青青姐,要不我们把它卖掉吧。” “哈哈,我们要发财了。” “等等,瓶子里面好像有东西。” “打开来看看,说不定里面还有更值钱的东西。” “这盖子好紧。” “小昂,你真是没用,一个瓶盖都打不开。” “青姐,真的好紧呢……小焰,快来帮忙。” “终于打开了,快看看里面有什么……啊!” “小昂,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瓶子摔坏了怎么办?” “青姐,这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青姐,昂哥,没事,瓶子没摔坏,一点磕痕都没有。” “那我们走吧,去泰来典当行找李朝奉,让他看看这瓶子值多少钱,小焰,路上这瓶子你拿着,小昂太毛手毛脚了。” …… 十几年前的一段往事,一直被保留在金子昂的伏矢魄中,然后在这一刻,宛如电影般一幕幕在束观的眼前。 伏矢魄就像是一个纪录片导演,将当初金子昂经历的整件事情,不管是金子昂自己看到的,还是没看到的,他注意的或者忽略的细节,全部都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湓城有一座湓神庙,十几年前因为年久失修,当时刚刚来上任的县知政就筹了一笔钱,将这湓神庙修缮了一番,也算是讨好了当地的百姓一番。 而当时的青青,曲朝焰,金子昂三个人,都是十几岁的年龄,有一天三人结伴跑进了湓神庙修缮的工地中,也不是想干什么,纯粹是三人闲着无聊瞎逛,经过正在修缮中的湓神庙的时候,因为好奇偷偷跑进去转了一圈。 然后被他们三个人,在一处挖开的地基中,在碎石掩埋之间找到了一个玉瓶。 然后他们打开了那个玉瓶。 于是他们三个人的命运,就此被改变了。 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 当然这件事情在金子昂眼中看来,只是少年时代无聊时光中很平常的一件事情,但落在束观这样的修行者眼中,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首先,当年那三个少年男女找到的那个玉瓶,其实是一件法宝。 虽然只是伏矢魄记录下来的一段记忆画面,但是细节极为清晰,所以束观一眼就辨认出了那个古朴的羊脂玉瓶,是一件品阶很高的法宝。 瓶身之上,还画满了许多繁复玄奥的符文。 而这个玉瓶,应该埋在地下已经有意段异常久远的岁月了,久远到那些符文上蕴藏的灵力,都已经消耗殆尽。 否则接下来那三个少年男女,是绝对无法打开那个玉瓶的,而打不开玉瓶的话,他们的命格也就不会被改变。 不管是符文,法阵还是禁制,上面所蕴藏的灵力,都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的。 这其中,跟当初施展这些手段的修行者的修为有关,也跟符文,法阵,禁制本身的等级有关。 比如像五师兄画的那些最基础的隐身符,神行符,忘神符,一般在百年左右,上面的灵力就会消散,失去所有的道术效果。 藏经阁中的那些符纸,保存的时间会更久一些,一般都能达到千年左右,但是超过千年,基本也就成为一堆废纸了。 所以当初齐师伯将那些符纸视如珍宝,用掉一张都要心疼半天,实在只是一种老人家的守财心态。 束观看着记忆画面中,金子昂,曲朝焰两人合力重要打开了玉瓶的瓶盖。 瓶盖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一缕极淡极淡的金气,从瓶身中冒了出来,眨眼间分为三缕,各自钻进了那三个少年男女的体内。 然后金子昂失手将那个玉瓶掉落到了地上。 他似乎是闻到了什么气味,而那种气味对他来说相当难闻。 但是束观知道,改变这三个少年的命格的,或许就是玉瓶中冒出来,然后被三个少年男女吸入鼻间的那缕金气。 这就是整件事情的过程。 当看完了伏矢魄中保留的这些记忆画面之后,束观大致明白了当年的三个少年男女,因何会被改变命格了。 当然,这只是大致,在整个事件中,以束观目前的眼光见识,还是有很多东西看不明白。 比如他看不明白玉瓶瓶身上那些玄奥的符文,到底属于哪家流派的术法,束观只看得出来一点都不像是他们道门的,跟他见过的南洋降头术的符文也是截然不同。 另外,束观也根本不知道那缕从玉瓶中钻出来的“金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能够被一个上面画满了各种符文,本身就是相当高品的玉瓶装在里面,那缕“金气”自然不是什么凡物。 但到底是什么,以束观的见识却是根本不知道。 甚至青青,曲朝焰和金子昂这三个人的命格,到底是不是因为那缕“金气”而被改变,也终究只是束观的猜测罢了。 当然,束观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不会错。 毕竟这件事情被金子昂的伏矢魄如此深刻的保留着,必然是一件对他的命运有着极重要影响的事情。 你可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必须要相信伏矢魄的灵觉。 毕竟就算仙人,有时候都要靠伏矢魄的灵觉来避灾趋吉。 至于那个玉瓶,最后被青青,曲朝焰和金子昂三人,卖给了湓城的一家名叫泰来的一家典当行。 他们那拿来的这个羊脂白玉瓶,被典当行中的那位李朝奉一通贬低,诸如什么“这种埋在土中多年的老玉,根本不值钱”,“这玉瓶的沁色太差”,“雕工粗糙,绝非出自名家手笔,而且瓶身上还有涂了这么多鬼画符,就更不值钱了”之类。 最终这个羊脂白玉瓶,被典当了五个银元。 三个普通少年,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个瓶子的价值。 那个李朝奉应该也是不知道的,只不过当铺规矩,见面砍九成而已。 甚至连束观也无法确定那个羊脂白玉瓶是什么品阶的法宝。 但是对于当时的青青,曲朝焰,金子昂三个少年人来说,五个银元已经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了,让他们得到了很多快乐,比如说吃到了很多以前只能干看着流口水的好吃的东西。 对于金子昂来说,那个五个银元带给他的快乐,远比后来赚了那么多的钱的快乐要快乐更多。 关于这一点,束观在他伏矢魄的记忆深处,很清晰地感受到了。 然后束观悄然从金子昂的梦境中退了出来。 …… 两个小时之后,束观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在湓城百姓的心目中,有着很重要地位的湓神庙之前。 那个神秘的羊脂白玉瓶,是在这湓神庙的旧址上被挖出来的,他自然肯定要来这里看看。 这本来就是游历的意义。 而在这之前,他已经去过那家泰来典当行,找到了十几年前那个从金子昂三人手中收走了羊脂白玉瓶的李朝奉。 这位朝奉的年纪已经很老了,但是还在这个典当铺中。 束观用了一些道术手段,从他的口中知道了当年的那个玉瓶,早已经被一个外地客人买走了。 卖了五十个银元,赚了十倍的利,也算是一笔不错的生意。 然后束观有些遗憾离开了,要想亲眼看看那个神秘玉瓶几乎是不可能了。 接着他来到了位于湓城城中心之处的湓城庙。 来的路上,他还顺便买了一本湓城的县志。 本来如果不是为了帮四脚蛇讨封,束观根本不会在这座小城停留,也没有去了解这个小城的人文历史的兴趣,他的游历的专注点,是在超凡之事上。 所以此时翻看了这湓城县志之后,才有些诧异地发现,这座看去很不起眼的小城,居然有万年以上的历史了。 而且还是有据可考的历史,至于到底多少年前就有人在这里聚居,却是无人知晓了。 如果这么算起来的话,这座小城的历史甚至可能比荆城的还要久远。 而在传说中,这里的传说是指在有可靠的历史可考之前,反正就是很多很多年之前,有一次大江发洪水,眼看就要把此地淹没之时,江边聚居的人族也眼看要被洪水卷入江中。 就在此时,有一位天神自天而降,挥手间逼退了洪水,救了此处的凡人百姓。 然后此地的凡人,恳请那位天神留此地,因为当时大江隔三差五就会发洪水,居住再次的人族深受其害。 而那位天神答应了凡人们的请求,在此地留了下来。 那位天神自称为湓,这就是湓城这个名称的由来。 如果不是那个羊脂白玉瓶的话,再其他任何一个机会,束观看到湓城县志上,关于湓城这个名称由来的介绍,肯定只会是笑笑而已,只当是后人附会编造的一个传说。 虽然他自己是一个修行者,也知道大华很多地方的地名由来,确实跟前几个元会时代的仙神有关。 但是湓城的这个传说,束观觉得太过不可信,因为哪有什么天神,会这么好商量,被凡人一哀求,就会留下来守护一方。 只是那个神秘玉瓶,以及玉瓶中更加神秘的“金气”的存在,却让束观一时间无法辨别这个传说的真伪了。 不过那个羊脂白玉瓶也可能是后来其他修行者留在那里的。 所以现在束观站在了湓城的湓神庙之前。 他要亲自来看看,看看这里除了那个羊脂白玉瓶之后,这里还有没有其他能证明那个传说真实性的东西。 湓神庙,就位于湓城码头的旁边,在一处靠近大江的小山坡上。 据说上万年来,这座湓城庙的地址从来没有迁移过,因为传说中那位湓神,自天而降的时候,就落在这座小山之上,然后站在小山上,挥手间让汹涌而来的江水,退回了大江之中,而当时获救的那些凡人,后来就在他所站之处,修建了最初的湓神庙。 当然,束观现在所见的这座湓神庙,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一座了。 万年以来,这座湓神庙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修缮,重建,唯一没变过的,或许只有它所在的地址。 而最近的一次修缮,就是十几年前金子昂记忆中的那一次,所以这湓神庙从外面看去,院墙,砖瓦,大门,匾额看去都相当洁整,不时有三三两两的湓城本地人进出大门,看来平日这湓神庙的香火很是旺盛。 束观站在湓神庙大门之外,并没有马上急着进去,而是先凝目看了看左侧。 在湓神庙所在这座小山的左侧,同样还有一座稍矮些的小山。 然后他又看了下右侧,小山的右侧,是一个盆地,盆地中有一个月牙行的小湖。 而湓神庙大门正对的,就是大江。 湓神庙的后方,是一座峭立的山崖。 束观眉毛轻扬,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罗盘,将罗盘上标注着八卦方位的小铜片移动了几下,再抬眼看了看四周,眼中神情似有所悟,却又带着几许迷惑。 这风水堪舆之术,他终究是新学,而且那几本走马门的秘册,束观还没有全部学完。 接着束观收起罗盘,走进了大门。 湓神庙虽然香火传承了万年之久,但是却并不算大,进门之后是一面照壁,照壁上刻着“波平水定”四个大字。 绕过照壁,是一个小小的功德院,院子的正中间处就是主殿,主殿两侧各有一片厢房,供来这里上香的香客稍作休息之用,而主殿之后还有几间房屋,是这湓神庙的负责各种杂务的庙祝所居之所。 束观直接迈步走过功德院,走进了那主殿之中。 主殿之内,高高矗立着一座泥雕塑像。 束观抬目望去,接着猛然一怔,很是诧异。 因为这个湓神,原来并不是人。 只见那个湓神之像,人身牛头,额头中间处只有一只独目,身后还有三条尾巴。 这副模样,自然绝不可能是人族。 第308章 麝香 这难道是…… 当看到湓神庙中的湓神塑象模样之时,束观心头跳了一下。 这个湓神不是人族,但也不是妖族,好像是以前在观里道藏阁内某本典册上看到过的那种巫族。 这种名为“巫”的种族,据说是最初那三个元会时代,这个天地间占据主导地位的生灵种族,就相当于是如今的人族。 只是这个种族,在 那么如果当初的这个“湓”神真的是一个巫族超凡者的话,这座城市的历史就绝不止万年,恐怕还要往前推很多年。 束观在塑像站了一会。 当年的那个湓神自然是一个很强大的生灵,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能够挥手间让洪水退去,那个湓神的实力肯定是仙境之上了。 不过此时在他面前的,却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泥雕塑像,塑像上漆看去还很新,没有半点脱落。 所以束观没有站立多久,然后就走到了主殿的墙边。 这主殿的墙边画着很多幅壁画,壁画上的内容,自然都是关于那个湓神降临让洪水退却的传说,画工倒是颇为精美,但是匠气也是极重,束观也就略略看了一下,然后就走出了这座主殿。 然后他来到了主殿侧方的一个房间中,这里放着许多书稿,都是历代湓城本地的文人整理的关于那位湓神的事迹记载,当然这里面的都是抄本,特意放在这里,供香客或者来这里的游人观看。 束观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将那些文稿翻阅了一遍,比起湓城县志上那寥寥几句的记载,这些文稿中关于那个湓神的事迹就要多了很多。 在一些文稿的记载中,那个湓神在让洪水消退之后,就一直留在了此地,而且是就居住在湓神庙所在的这座小山中。 关于这一点,有不少文稿中,又记载了后来那个湓神在人前现身,展露不可思议神通的事迹。 当然,关于这些记载,从修行者的角度看来,有一些束观一眼就看出是后人胡编乱造的,但有少数那么几个,束观却是真假难辨。 而且有一点,就是这些这湓神现身的传说,基本都集中在一个长约千年左右的时间跨度区域内,而到了魁隗氏时代之后,就再也没有关于任何湓神现身的传说了。 至于魁隗氏时代,是大华天朝立朝之前,属于大华上古时期的一个原始部落纪年时代,因为神猴军之乱,无数的史料典籍被毁,所以大华天朝立朝之前的那些史前时代,到底存不存在,在大华史学界一直是很有争议的事情,不少史学家甚至把史前时代归类于神话传说的范畴。 但束观却是知道史前时代是确实存在的,善已观道藏阁中有一本典册上,详细记载了人族史前时代演变历史,其实在大华天朝立朝之前,人族历史上同样出现过很多强大的政权,只不过没有像大华天朝一样统一整个大华之地。 而魁隗氏时代,是比大华天朝立朝还要久远上近万年的一个时代,存在于 如果说是封神时代末期的话,那倒是真的还有可能有一些巫族存在。 束观如此想着,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存放文稿的房间。 里面这些文稿中记载的关于湓神的事迹,鱼龙混杂,很难分辨真伪。 但是有一件颇为神奇的事情,倒是可以确定,那就是自从有了湓神来到此处的传说之后,在有史可查的年代里,湓城这处地方,就再也没有发过洪水了。 对于一个位于大江之边,而且周围大江的水道坡度落差极大的城市来说,这本身就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在湓城这个地方,虽然那个湓神的传说对于普通人来说更像是一个神话故事,但是大部分的湓城百姓,都一直坚信湓神是真实的存在。 从这湓神庙每天香火不断的场面,就可以清晰感受到湓神在湓城人心目中的地位。 甚至不少往来的客商,在听闻了湓神的传说之后,都会来湓神庙中上一柱香,以求他们的船只顺风顺水。 从这个存放文稿的房间出来之后,束观就直接离开了湓神庙。 不过他并没有走下这座小山,而是来到了距湓神庙不远的一处山林之中,找了一个枝繁叶茂的大树,一跃而上,坐在了树干之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羊皮卷,开始认真地读了起来。 他手中的羊皮卷,是六册走马门道术秘册中的那一册《玉尺倒杖书》。 自从离开荆城,这一路行来,束观一直在修习走马门的这些道术秘册,如今他已经修完了《青囊经》,《走马探穴术》这两册秘册,这几天正在修习《玉尺倒杖术》,所以这本《玉尺倒杖术》自然被他随身携带着。 而接下来他还真的马上就要用到一些《玉尺倒杖术》中的一些手段。 此时倒也有一些临时抱佛脚的意味。 束观一边读着那册《玉尺倒杖术》,一边每隔一个两个,就拿出那个黑色罗盘,重新的校准一下这周围的地气。 地脉之气,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是在不断变化的,而通过不断观察地脉之气的变化,能够一步步地找到他的目标。 是的,束观此时依然留在这里,自然是因为发现了那个湓神庙中的一些秘密。 束观无法完全当初的那个湓神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却可以确定这个貌似普通的湓神庙,实际上是一处非凡之地。 关于这一点,束观在进入湓神庙之前,就已经确定了。 在他早上踏进湓神庙之前,用青囊经 雀穴地中,必有异物。 不过这种地势一般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被人为布置过,特别是小山右侧盆地中的那个月牙形小湖,束观一看就知道是以前的大神通者,用术法手段特意开辟出来的,用以容纳泄露的某些气息。 因为雀穴之地,往往都是拥有大神通的修行者,特意开辟出来,用做放置一些宝物之所。 而刚才束观庙门之外察势之时,也望了一下气,发现周围的地脉之气,流经这座湓神庙的时候,都会发生一些很不自然的改变。 所以这个湓神庙中,除了当初被青青三人捡走的那个羊脂白玉瓶之外,应该还有一些异常之物存在。 只是白天的时候,这湓神庙中的香客游人太多,不方便再仔细探寻,所以束观来到乐庙外的山林中,准备等到了夜间再进湓神庙中仔细查探一番。 天终于黑下来了。 湓神庙前的香客的身影,数量越来越稀拉,当最后一名香客从湓神庙中走出来的时候,湓神庙的庙祝关上了庙门,然后回到了主殿之后的居所中休息。 山林之中,束观也缓缓从树枝上站了起来,一脚迈了出去,却没有直接落到地面上,而就是这么凌空走着,宛如一片被风吹向远方的落叶,飘飘荡荡。 束观在空时而前行,时而后退,时而越走越高,又或走到了小山之下,在那个月牙形的小湖上方走了一圈,方才再次走上山顶。 此刻的束观,走在风水之上。 这就是走马阴阳,寻龙探穴之术,走门门最独特的,天下所有风水堪舆流派中只此一家的秘术。 束观循着此地的风水地脉之气,终于再次走到了湓神庙之前,因为此地所有的风水地脉之气,最终都归于湓神庙内的某处。 束观从围墙上方走进了湓神庙内。 风水地脉之气,自此戈然而断。 这在风水术中,是很不正常的事情,也是早上束观察觉这座湓神庙有秘密的原因。 因为一处地方的风水地脉之气,是一个自成循环的整体,绝不会无故断绝,一旦断绝,则意味着此处的风水地脉之气完全消散。 但是湓神庙所在的这片地域,风水地脉之气却有没有消散,所以这里的风水地脉之气应该并不是真正断绝,而是进入了某处难以用普通方法察觉的隐秘之地中,然后再出现在其他地方,重新开始循环。 只是那处隐秘之地,具体在哪里,又该怎么进入呢? 束观站在主殿之外,从袖中抽出了一根寻龙尺。 这些风水堪舆之物,都是得自姜云在荆城的那个居所中,因为这几天正好在修习玉尺倒杖术,所以束观一直把这根寻龙尺随身携带着。 寻龙尺,是一种曲尺形之物,一头呈尖锥之形,一头宛如手柄,柄端上装有一枚指针。 这种寻龙尺,是风水术的修行者用秘术炼制的法器,能够异常敏锐地察觉某些特殊的气息,用于勘探一些肉眼甚至是修行者的神识都无法察觉的隐秘之所。 束观将寻龙尺的尖锐的那一端,插在了主殿外台阶下的地面上。 而另一端手柄上的那枚指针,陡然转动了一下,只是在转动了四分之一圈之后,却又停了下来。 束观抬头朝四周再看了一下,接着把寻龙尺拔了起来,走到功德院的另一头,再把寻龙尺插入了地面。 这一次,寻龙尺的手柄猛然竖了起来,同时那枚指针也飞快旋转起来,足足转了十圈方才停下。 束观双眉一扬,嘴边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是他首次施展这玉尺倒杖术,而能够在 然后他拔出寻龙尺,朝着指针的方向,往前走了十步,寻龙尺尖锐的一段在地上拖曳而行,在地面上划出了一条笔直的线,然后再次把寻龙尺插入地面。 这一次,寻龙尺的手柄依然猛颤了一下,指针也开始再次旋转。 当找到一个节点的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这一次,指针旋转了八圈。 于是束观又往顺着指针的方向,走了八步,立在了 如此一共五次之后,束观再次走到了刚才出发的那 而在地面上,寻龙尺划出的那五条直线,组成了一个不规则的五方形,面积大约有十几个平方。 湓神庙内的隐秘之地,就在这十余平方米的地面之下,而在原先束观根本没有察觉到这块地面之下有什么特异之处。 这就是风水堪舆道术的玄妙之处,天地间有一些秘密,就算你的修为境界再高,如果没有风水堪舆之术为辅,也是很难发现的。 不过束观并没有直接动手察看那处地面下的情况,而是先去了主殿之后的那几间房屋内,那几名庙祝早已经熟睡,但是束观还是各给他们贴了一张安神符。 他不知道那处地面下有什么,也不知道等会自己会闹出什么动静,如果把这几名庙祝惊醒了会比较麻烦。 接着束观再次回到了主殿之外,来到地面上那个五边形之处,用寻龙尺从五个节点之处,各往中间再拉出一条直线。 五条直线,在不规则五边形之内的某一个点上交汇了。 束观抬步站到了那个点上。 就在他踏上那个点上的一瞬间,束观的心头突兀地剧跳了一下。 一莫名的玄妙感,在这一刻笼罩了他的全身。 这种玄妙感,从他所站之处的地面下隐隐渗透而来。 果然就是这里了。 如果白天的时候,他能够从这个点上走过,或许也能察觉到异样,但是这种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平静了一下心情,束观抬手捏了一个道诀,脚底下的泥土开始自动地涌起,朝四周堆叠。 控土术。 而束观足足施展了半分多钟的控土术,从地面下涌起的泥土,甚至快要把整片功德院都填满的时候,在原先所站之处,深入地下二十几米的地方,终于出现了一样很异常的东西。 虽然今也星月疏淡,而且直直深入地下二十几米处的地方,星月之光也很难照射进来。 但束观依然看清楚了埋在地下黑暗深处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铁盖。 铁盖本来绝算不上是什么异常之物,但问题是在地下二十几米的深处,出现这样一个铁盖,就很是异常了。 束观从上方跳了下来,落在了那个铁盖之上。 在仔细看了一眼之后,他发现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铁盖,看上去像是铁,但其实是一种很特异的金属之物,上面的纹理细密如羊脂般光滑,手指碰上去的触感像是寒冰一般。 ……这好像是玄冰铁…… 束观记得自己在善已观道藏阁中,似乎看到过这种奇异金属的记载。 玄冰铁,在上几个元会时代,都算是天材地宝的一种,是炼制法宝和飞剑的一种极佳的材料。 只不过这种玄冰铁,一般都生在铁矿矿脉的最深处,凡人几乎根本没有可能开采到,就算是修行者,也是要靠运气才能偶尔寻到一些。 也只有这样的天材地宝,被埋在泥土之下不知多少悠久的岁月,依然没有丝毫被腐蚀的痕迹,要是普通的铁器,自然没几个月就要开始腐烂,数百年的时间内,就会北欧腐蚀地渣都不剩了。 束观双手在光滑至极的盖身上滑过,来到了这个用玄冰铁炼成的盖子的边缘处,然后手指深深插入了边缘坚硬的岩石中,接着猛然发力,将整块铁盖掀了起来。 真的很重! 这块半径在一米左右,厚约七八厘米的玄冰铁盖,重量恐怕足有吨把,以束观如今的肉身之力,这么直接举起也是有些吃力感。 当铁盖被掀起的一瞬间,一股奇异的如麝如兰的香气,立马钻进了束观的鼻子中。 束观的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因为他响起了白天的时候,在主殿侧方的那个房屋内,在那些前代的文稿中,有一篇年代久远的文稿上记载着,据说那位湓神每次现身之时,身周里许方圆之地,都会笼罩着一种奇异的香气,就如最好的麝香般,让人闻之无不沉醉。 当时的束观以为这只是凡人们对他们崇拜的天神的一种夸赞之辞。 但是现在他掀起这个玄冰铁盖之后,却真的闻到了那种麝香。 难道此时那个湓神,就在这玄冰铁盖之下的某处地方。 束观平静了一下心跳,接着朝下方望去。 在玄冰铁盖之下,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下方是一个笔直的,周径在五米左右的洞穴,洞穴很深,而且这里的光线实在太暗了,连束观的目力都无法看清这洞穴到底有多深。 束观沉默了一会,也犹豫思考了一会。 然后他把那个玄冰铁盖放在了一旁,插进了旁边的泥土间,再从衣下腰带处,拔出了牛耳尖刀,握在了手中。 接着,束观纵身跳进了那个洞穴之内。 或许,在这个洞穴之内,他会遇见一些莫测的危险。 但是既然已经站在了这里,要他转身离开,束观却也办不到。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这次远行的目的之一,去看看这个天地真实之下更真实的样子,去探寻那些被时间掩埋在岁月长河深处的秘密。 如果担心危险,那么自己将永远看不到天地的真相。 第309章 两门秘术 束观的身躯,在空中急速坠落,而在他心中默数到“十”的时候,他的足尖终于触碰到了地面。 束观以闪电般的反应,微微屈了下膝盖,然后就站稳了身形。 他的数学和物理依然不怎么好,所以算不出自己在空中自由落体了十秒钟的时间之后,到底下坠了多长的距离。 但是以一位修行者对空间距离的感觉,束观觉得自己应该起码下坠了五百米左右。 而在这没有任何光线,几乎是绝对黑暗的地底深处,束观的目力也是大受影响。 他只能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现在所站之处,不再像刚才跳下来的穴洞那般狭窄,而是身处一个颇为宽敞的空间当中。 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但是他却看不清。 只是鼻间传来的那种如麝如兰的香味,却是越发浓郁了。 然后束观从怀中掏出了火石火镰,作为一位烟民,自然会随身带着点火之物。 这也算是抽烟的好处之一。 束观拿着火石火镰击打了一下,几颗火星在这无边的黑暗中闪亮。 束观灵力微转,以神念控制灵力,施展除了御火术。 像这种最基础的道术,对于束观来说,捏不捏道诀都没什么影响。 而随着束观施展出御火术,黑暗中的几点火星,瞬间就变为了一团烈火,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这个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光明的地底洞穴中,终于再次引来了光明。 束观一只手依然握着牛耳尖刀,另一只手抬了起来,让那团烈火落于掌心之处,然后抬目望去。 下一刻,他就看见一副巨大的尸骨。 那副尸骨就在他身前五六米远处,斜斜靠在一块石碑之上。 尸骨大约有三米余长,通体呈一种血焰般的红色,质地宛如玉石般润泽。 至于形状,怎么说呢,它的躯干和四肢的骨架,除了大之外,和人族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它的头颅骨骼,看去却绝不像人族的头颅,更像是马,羊或者牛之类动物的头骨,而在它的身下,还有三条细细的尾骨。 ……原来,那个湓神真的存在…… ……原来,湓神已经死了…… 束观沉默了一下,接着往前走了几步,想要仔细看一些这个久远年代之前巫族大神通者的尸骨。 而当他靠近那湓神尸骨之时,鼻间的麝香之味就更浓郁了一些,看来这种奇异的香味,就是从这具尸骨上散发出来的。 如果这个名字为“湓”的巫族大神通者,真的是属于魁隗氏时代,也就是封神时代末期的生灵的话,那么距如今起码有近四万年的历史了。 如此漫长久远的岁月,虽然血肉早已腐化,但尸骨却还能保留下来,甚至还能散发异香,可见当初这位湓神的强大。 束观走到了尸骨之旁,将掌心处的火团凑近了过去,接着目光突然一闪。 因为他发现,在这湓神深红如焰的尸骨之上,有许多淡淡的金色斑痕。 束观蹲了下来,仔细看了一会。 只见那些金色斑痕缠绕附着在湓神的尸骨之上,宛如一条铁链紧紧捆缚住湓神尸骨般,看去不像是湓神身上的自身之物。 不知为何,当看到这些金色斑痕的时候,束观的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些凛凛之意。 于是束观将手中的火团凑得更近了一下,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那些金色斑痕。 只是下一刻,束观本能般整个人弹射般往后飞退了几米。 因为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看见湓神尸骨上某一条金色斑痕,似乎动了一下。 就像是一条本来在沉睡中的小虫,因为火焰的靠近,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以至于突然苏醒了过来一般。 束观的心底升起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他站在离湓神尸骨三四米外的地方,深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恐惧,然后再次朝湓神尸骨望去。 刚才他看到的那块动过的金色斑痕,此时静静地附着在湓神尸骨之上,似乎根本就没有动过。 但是束观确信自己刚才绝没有看眼,那块金色斑痕像是小虫般蠕动了一下。 束观凝立不动,举着手中的火团,默默盯着湓神尸骨上的那些金色斑痕。 他就这么站了足足半个小时之久,这其间眼睛一眨也没有眨过。 在半个小时之后,束观再次看见了某一处的金色斑痕,微微蠕动了一下。 果然,这些金色斑痕是会动的! 凭借着猎人般的超强耐心,束观再次确认了自己原来并没有看错。 此时他心中的恐惧已经消散了不少,那些金色斑痕虽然会“动”,但是从目前来看,对他似乎没有什么威胁性。 只不过束观也绝不会再靠近那些金色斑痕就是了。 当然心中还是有很多疑惑,就是这些金色斑痕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说这些怪异的金色斑痕,在湓神死前就已经存在于湓身的身上,那么数完年的时间过去了,湓神的肉身都早已腐化了,但这些金色斑痕居然还保持着一种“活着”的特性,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金色斑痕是后来才一种进入此处,附着在湓神尸骨上的一种奇异之物。 ……可供判断的信息太少,无法推断结论…… 束观如此想着,还是那句话,终究是凭自己如今的眼光见识,还不足以窥探这件事情的真相。 然后束观的目光,转向了他处。 只见这个地底深处的洞穴,里面的空间高度大致像当一个三层来高的楼房,左右横宽二十来米左右,地面之上有不少不知什么东西腐烂之后留下的痕迹。 时间已经过去了数万年,连湓神这样大神通者的肉身都已经腐烂,更何况是其他东西。 回许在数万年之前,这个湓神就住在这个地底洞穴之中,但是如今这里却已经看不到任何他生活过的痕迹了。 这地洞中剩下的,只有他的尸骨,还有他身后的那座石碑。 然后束观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座石碑之上。 如果这个地方除了自己之外,再也没有人进来过,没有人移动过湓神的尸骨,那么湓神就是靠着这块石碑死亡的。 而在湓神尸骨头颅的上方,有一行字,字迹深入石碑之内。 “昆仑一战,巫族自此绝于天地之间。” 在这里要说一下的是,目前大华通用的大华文字,并不是大华天朝立朝后创造的,甚至都不是人族创造的,按照善已观道藏阁典册上的记载,大华文字的来历极为神秘玄妙。 乃是在这方天地初开之际,有无数的文字自天而降,被天地间最初的那些生灵记录了下来,流传至今。 所以大华的文字,无数年来传承至今,从来没有哪一个文字的写法被改变过。 因为每一个文字中,都蕴含有神秘的力量。 儒门的字秘术,就是调动这些文字中神秘力量的法门,不是说其他宗门的修行者就无法运用文字的力量,像道门的道诀,佛门的佛号,某种意义上也都是在动用那些文字中蕴藏的神秘之力。 只不过儒门的起源跟那些文字有着极深的渊源,所以儒门更加擅长使用这些文字的力量而已。 而从天地初开至今,无论是哪个种族的生灵,一直都是使用同种文字,巫族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束观看着石碑上的那行文字,心中有着无比的震撼。 昆仑之战?巫族灭绝? 如果传说中这湓神生活的时代是真实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应该是发生在封神时代末期,而且应该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过善已观道藏阁的典籍中,却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情的记载。 不过当初师傅李至霞也说过,自天庭彻底统御三界之后,在天庭之前那几个元会时代发生的事情,大部分都已经掩埋在了岁月长河的河底之下了。 这一刻的束观,有种自己不经意间,揭开了盖在历史真相之上厚重的黑纱,得窥某些隐秘的颤栗感。 当然,他此时所窥见的,连真相的一角都算不上,只是知道在数万年之前,曾经发生了一场名为昆仑大战的战斗,直接导致了巫族的灭绝。 至于昆仑之战的起因是什么,当时又是什么人发动了对巫族的战争,这些最重要得真相束观依然是一无所知。 然后束观绕过了湓神尸骨,因为那些诡异的金色斑痕的存在,所以他是保持着五六米远的距离绕过去的,接着来到了那石碑的背面。 紧接着,束观就是猛然一怔。 因为在这石碑的背面,同样也有字,而且是很多字,密密麻麻地几乎占满了这座四米来高,两米来宽的石碑的碑面。 束观举起掌心处的火团,抬目朝石碑上那些字迹看去。 “吾自此处江中而生,生时得‘湓’字之秘,是以以此字为名……” 当看到石碑上的 关于上古巫族,无父无母,秉持天地精气或者是某种道意而生的事情,他在典籍上是看到过的。 但是没想到这个湓神居然就是在这处大江中诞生,倒是有些让人意外。 另外,得‘湓’字之秘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巫族的诞生,还跟那些自天地诞生之处,就从天上降下的文字有关? 本来束观以为那个湓神的名字,就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而已,想到却与文字中的神秘力量有关。 不过“湓”这个字的意思,好像本来就是水往上涌的意思。 束观想起了传说中湓神挥手让洪水退却的事迹,或许这本来就是他的天赋神通吧! 而因为这个湓神居住于此,所以此后这里再也没有发过洪水了。 ……不过,湓神数万年前就已经死了,但是为什么后来也没有洪水侵袭过湓城之地呢……难道因为他的尸骨还在这里,所以镇住大江不发洪水吗? 束观如此猜测着,那样的话这湓神生前的水系天赋神通不知该如何恐怖了。 另外,束观还解开了另外一个疑惑,那就是为什么湓神会在此地留下来了。 当初从湓神县志上看到那个传说的时候,束观觉得不可信的原因就在于,一个大神通者怎么可能因为一群凡人的恳求,就留在此地护佑他们。 不是说强大的修行者就肯定冷漠无情,只是却也绝不会这么简单就会被凡人之事束缚住。 但如果这里本来就是湓神的家乡,那他留在了这里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脑中闪过了这样许多念头,然后束观继续朝石碑上的文字看去。 “当吾诞生之时,天地间巫族已然极为稀少,而他们依然不准备给巫族留任何生路……” “……昆仑大战终于爆发,吾虽是新生之巫,实力微弱,但此战亦不敢避……” “……身负重伤,自知时日已然无多,吾回到了当初的诞生之地,因为那门偶然得之的秘术,他们无法找到我……” “……苟延残喘千年,大限终至,天地间绝无任何办法吾所受之伤,瞑目之前,特将本命神术湓术,还有那门偶然得之的秘法,留于此石碑之上。天地间若是还巫族侥存,又能机缘巧合下来到此处,这两门秘术当可助他脱厄解难……” 束观终于看完了石碑上上半部分的文字,而在观看这些文字记述的过程中,他的心情宛如大海浪潮般一波接一波地汹涌着。 或许那位湓神留下这篇记叙的时候,已经是濒死边缘,状态很是不好了吧,所以很多在束观看来很重要的事情都是语焉不详,一笔带过。 比如其中提到的“他们”是什么人。 昆仑大战的经过也是没有细说。 还有他到底负了什么重伤,和他尸骨上的那些金色斑痕有没有什么关系。 这些事情束观依然没有答案,但是他至少终于知道湓神死在此地的前因后果了。 也知道了上古那个强大无比的巫族,为什么会突然消亡了。 原来并不是一个种族的自然消亡,而是被人有针对性地毁灭的。 那么毁灭了那般强大的巫族的“他们”,到底是什么存在。 束观心中此时的震撼实在是无以附加。 在许久之后,他才终于暂时平复下了心情,然后开始再次观看石碑上下半部分的文字。 而石碑下半部分的文字,就是关于那两门秘术的修炼之法。 …… 吕端阳终于听完了流霞真人的讲述。 流霞真人先是讲了这次荆城之变的最终的结果。 对于荆城之变,吕端阳似乎并没有太多意外之色,听完之后只是冷然点了下头道: “当西大陆那几个家伙,还有岛上那个叛徒来找我们七人的时候,我就已经大致猜到他们想干什么了,可惜被那几个家伙缠住,我们无法脱身。” “这次他们的目标本来有三个,一处金陵,一处荆城,一处渝城。” “所幸荆城和渝城两处地方他们都失败了,渝城是刚好有几名 “加上原先被破坏的太白山气运之地,如今大华的九大气运之地,已被毁坏两处。” “虽然还不足以动摇整个大华气运之阵的根基,但也让大华的气运流失不少,特别是东北关外和江南之地,再无气运之阵护佑。” “而若果再被他们毁坏两处气运之地的话,那整个大华气运之阵就真的要崩塌了。” “所以我们七人善议后决定,剩余的七处气运之地,接下来将由我们七人分别亲自镇守,直到他们凡人之间的战争结束。” 吕端阳难得如此一脸肃然地说道。 接着流霞真人开始详细讲述关于那个曾经的善已观七弟子,如今却已经叛门而出的束观的事情,把他从善已观了解到的,关于那个束观的一切,都巨细无遗的转述给了吕端阳。 于是吕端阳一边听着,一边神情变的越来越奇怪。 这种奇怪,并不仅仅是惊讶和意外的情绪,还有一些茫然,惊喜,激动甚至是恐惧,总之复杂到很难用言语简单地形容。 其间,吕端阳甚至数度失态,出声打断了流霞真人的讲述。 比如刚开始讲到那个束观,来自神农架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中,而在那个山谷中,李至霞和木尧还发现了五百年前那个善已观 当讲到这里的时候,吕端阳的脸上露出了错愕至极的神情,当即失声说了一句。 “这不可能!” “当年我亲自起卦占过那弟子的行踪,卦象显示他已不在世间……等等,我记得当初的卦象,只是说他不在世间,所以我以为他死了……不在世间……却不一定就是死了……” “……难道,我理解错卦意了?可是那人就在神农架中,卦象为什么不直接显示他的藏身之所?” 吕端阳喃喃自语着,眼中迷惑之色越浓。 如此目光连闪之间,他挥了挥手,示意让流霞真人继续讲述。 只是没过多久,吕端阳的心神就受到了更大的冲击,再次脱口而出一句。 “这他么的绝不可能!” 情急之下,这位道门之祖已经顾不得形象,直接爆了句粗口。 第310章 剑中无所见 让吕端阳情不自禁的爆出粗口的,是在流霞真人讲到那个束观通过了入观的择袍之礼的时候。 道门的天下三十六观,每一座观中祖师阁内,都会有一册无字天书,每一册无字天书中,都会有吕端阳的一缕神念。 所以每一个新入观的弟子,在进行择袍之礼的时候,吕端阳都会感应到。 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不信任那些新弟子,而是因为他通晓多种道途的道术和道意,只是为了帮那些新弟子选择一下最适合他们的道途,让这些新弟子少走些弯路。 吕端阳一直认为自己这么做是一片好心,也一直以此事为荣。 但是在他的印象中,真的没有帮一个名叫束观的弟子选择过道途。 何况那个弟子,选的还是阴阳大道,择的是灰袍。 如果知道有这样一名弟子,他吕端阳早就跑去善已观亲眼去瞧瞧了,然后再带回道一山。 这样的弟子,他又怎么舍得让下面那些庸才去施教,而且吕端阳想要一个真正的亲传弟子,已经想了很多年了。 只是吕端阳一直不知道,自己的道门中有这样一个弟子。 那么,为什么自己留在无字天书中的那缕神念,没有告诉自己的这件事情呢? 吕端阳在错愕之余,眼中露出了深思之色。 不久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神情变得异常严肃,甚至是有些忐忑。 “继续讲。” 接着他对流霞真人如此说了一句。 于是流霞真人继续讲述。 当流霞真人讲到那个名为束观的弟子,一夜引气成功的时候,吕端阳却没有什么意外,脸上反倒有一种果然如此的神情出现,似是自己刚才的某个判断得到了验证。 只是很快,他就又张大了嘴巴。 因为这个时候,流霞真人讲到了束观正式修习道术之后,不但其他道途的道术都可以修习,而且施展出来的道术,都堪比几个元会前,这门道术最初的威力。 当讲到这里的时候,吕端阳张大了嘴巴,彻底地呆住了。 而且这一次,吕端阳呆了许久许久的时间,然后突然激动地对着流霞真人大喊起来。 “你放屁。” “你胡说八道。” “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流霞真人尴尬地咳嗽了一下,低声说道: “弟子不敢胡说,也不敢……” 吕端阳自然知道流霞真人不会胡说,也不会骗他,刚才只是他情绪太过激动之下的发泄罢了。 吕端阳现在真的很激动。 让道术展现原本的威力? 比起曾经的李至霞,比起现在的流霞真人,或许他更明白这件事情代表着什么。 站得越高的人,越知道这件事情是多么不可思议,以及多么……严重! 吕端阳激动地喘了几口粗气,胸膛微微起伏着,良久良久之后,他才终于重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继续讲。” 然后流霞真人再次开始讲述。 这一次,直到他讲完所有关于那个束观的事情,吕端阳倒是没有再打断他的讲述。 只是讲完之后,流霞真人发现吕祖像是一个塑像般沉默地站在那里,低垂着头,紧皱双眉,不言不语,似是在思索一些很复杂很重要的事情。 流霞真人屏息静气地站在一旁。 只是他终究没有忍耐多久,流霞真人并不是一个会把事情闷在肚子里的人,所以他犹豫几番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道: “吕祖,这个束观……您觉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端阳终于抬起头来,幽幽说道: “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人是个西大陆那边派来的奸细!” “啊!” 流霞真人惊呼了一声。 “但是我很快就推翻了这种猜测,如果是奸细的话,他不要做任何事情,只要展露自己能够修阴阳大道的天赋,他就能顺利地进入道一山,来到我的身边,成为我的亲传弟子,何必又要展露其他的那么多特异之处,徒惹人怀疑?” ……奸细肯定不会是奸细的…… 流霞真人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要不是那个束观,荆城的龟蛇二山肯定被炸了,气运之阵最终没有被破坏,可是全靠那个束观成功阻止了旭日国的阴谋。 “后来当我听到此人居然瞒过了我留在无字天书中的那缕神念时,却是猜测他会不会是某位仙人转世!” “仙人转世?” 流霞真人不自觉地点了下头。 因为在他从善已观众弟子口中知道这个束观的事情之后,也马上有了这种猜测。 并且认为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否则无法解释那个束观那种不合常理的修行天赋,那已经不能用天才两字来形容了。 因为就算是 “不,他不是仙人转世!” 吕端阳断然摇了摇头道: “这个天地间,没有人可以再现道术当初原本的威力!” “我做不到,其他六仙也做不到,还有……也做不到!” 吕端阳并没有跟流霞真人解释他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因为有些事情他也只是勉强知道那么稍微一点点,而且这“这一点点”也并不适合让流霞真人真人知道。 至于流霞真人,却是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吕端阳一眼,刚才吕祖的话中,有几个字他没有听清。 除了吕祖和其他六仙之外,吕祖似乎还提到了什么人,但是说那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却变得有些含糊。 “那么您觉得这个束观,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栖霞真人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在意,接着继续问道。 吕端阳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不过或许我可以亲眼去看看他,然后再问问他,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端眼的眼中,闪过了一缕锐利的光芒。 …… 石碑之上,下半部分的文字,是两门湓神留下来的秘术。 而 这位湓神,自大江中而生,他的本命神术,自然跟水有关。 “湓”字,在大华的《字典》中的解释是:水往上涌。 所以所谓的湓术,其实本质就是一种控水术,只不过不起束观以前所修的,五行道术中的控水术,不知要玄妙高深复杂精细了多少。 从那个传说中,湓神挥手间退了大江洪水,就可窥这湓术威力之一斑。 束观默默地看完了石碑上关于如何修炼湓术的秘诀,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束观的头顶,突然出现了一个斗尺来大,金光闪闪的“湓”字。 金色“湓”字在束观头顶悬停了半分钟之久,然后缓缓钻进了束观的体内。 束观再次睁开了眼睛。 在睁眼的瞬间,他的瞳孔深处,似乎同样各有一个金色“湓”字一闪而逝。 ……这就是文字中的神秘力量吗? 束观刚才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很清楚自己头顶上出现的那个金色大字。 而此刻他的体内,也多了一种崭新的莫名力量,和原先的灵力截然不同的一种力量。 在内视的情况之下,那种力量宛如一缕金色的细流,混杂在纯白色的灵力中,在经脉内缓缓流淌。 在看到那缕金色细流的时候,束观就知道自己已经修会这门湓术了。 虽然湓神在修炼法诀中提到,这门湓术只有真正的巫族才能修炼成功,但是束观就是学会了。 就像他以前一样,只要知道修炼之法,就没有学不会的道术。 束观微微一笑,因自己又多拥有了一种力量,又多掌握了一门道术而欣喜。 接着,他朝 只是很快束观就扬了扬眉,因为他发现,这 …… “你知道那个束观,现在去了哪里吗?” 吕端阳望着流霞真人如此问了一句。 流霞真人摇了摇头道: “弟子不知,当初弟子到达善已观时,那个束观已经离开荆城。” “弟子修的是丹鼎之道,对于卜算之事从未涉猎,所以也推算不出那束观如今身在何处。” 不是所有的修行者,都能像吕端阳这样能修炼多条道途的道术的。 事实上,像吕端阳这样的修行者,在整个修行界中都属于凤毛麟角般的存在,而且即使将时间跨度拉得更长,比如在一个元会时代内,像吕端阳这样的人物,都出不了几个。 所以当初吕端阳才能刚刚成就仙境,即名动天庭。 事实上,绝大部分的修行者,都只能修炼自己所属那条道途的道术。 所以,修行者可以很强大,但是大部分的修行者,只能是某一方面的强大,他们不是全能的。 这也是在知道束观之前,吕端阳那般重视桑立人的原因。 因为桑立人可是有着能同修三条道途的天赋异禀,在道门中,可谓是除吕端阳之外的唯一一人。 此时吕端阳闻言,点了点头道: “那么就让我来算一下吧!” 说话之间,吕端阳摊开了右手手掌。 大殿之内,响起了一声龙吟般的剑鸣之声。 在这座大殿的顶梁之上,一直挂着一柄长剑。 剑长六尺,黑色剑鞘,白色剑柄,造型古朴简单,只是若你抬头仰视它时,就算流霞真人这样的陆地神仙,也会莫名地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心生寒意。 所以自从进了这座大殿之后,流霞真人从没抬头往上看过一眼。 此时那柄长剑一声清鸣,脱鞘而出,飞到了吕端阳摊开的右手手掌间。 流霞真人几乎是即刻移开了目光。 吕祖的阴阳剑,不是他的实力能够直视的,除非他愿意接受接下来的一个月都睁目如盲的下场。 吕端阳右手握剑,左手食中两指骈起,在雪亮如镜的剑身之上,缓缓滑过。 剑卦术! 这是他融合御剑术和卦术独创的卜卦之术。 以剑心,窥天机。 …… 按照石碑上的记载,这门秘术是湓神在诞生之后,游历天下之时“偶然得之”的。 至于如何偶然得之,湓神在记述中没有细说。 当然,叫什么名字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门什么样的秘术。 这门无名秘术,有两个效果。 像这种敛气隐藏修为的法门,修行界中其实并不少见,比如当初束观遇见过的那个姹女,在兰心大戏院初逢之时,他根本察觉不到对方是个修行者。 又或者后来的旭日国公主源樱子,明明是个元婴境的强者,但束观暗中监视了她那么久,甚至都潜入过对方的卧室中,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 只不过这种敛气法门,等阶也是有高有低,比如那个姹女,当时的束观察觉不到她的异常,但是如果换成一个元婴境修行者或者是陆地神仙,说不定就能一眼看穿她的底细了。 而此时刻在石碑上的这门无名秘术,束观并不知道它的等阶,但是能够让湓神这样一位数万年前的大神通者,如此重视的将其刻在石碑之上,作为和他的本命神术一样重要的传承之法,那么这门秘术的等阶,又会低到哪里去呢? 另外,这门秘术还有另外一个效果,而这个效果比起敛气隐藏修为,更是让束观惊喜莫名。 无名秘术的 这在某种意义上说,也就是将你这个人在天地间隐匿了起来。 湓神在石碑上半部分的记载中,就已经提到过,他在昆仑大战中受了重伤,完全就是靠着这门秘术,躲过了“他们”的追踪,甚至回到了诞生之地后,躲藏了整整千年,直到死亡也没有被“他们”寻到踪迹。 束观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想来能够让巫族这样一个强大种族灭亡的,那么“他们”应该是更加强大的一些生灵,然而如此强大的人物,却依然无法找到湓神的行踪。 或许这门秘术的品阶之高,恐怕要远超束观的想象,或者说是超越他如今的见识能够判断的级别。 而对于束观来说,这门秘术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因为这些日子束观心中一直有个隐忧,就是离开善已观,脱离七仙盟之后,他一直在烦恼如果道门的那些老祖找上自己该怎么办,真的是打又不是,让他乖乖回去束观又做不到。 但是如果学会了这门秘术,那么道门的老祖们,应该就没办法轻易找到自己了吧。 束观将石碑上那无名秘术的修炼法诀默念了一遍,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不久之后,他的身周突然吹起了一阵轻风。 当轻风静止的时候,束观体周那属于修行者特有的灵力波动也静止了下来。 紧接着,所有的灵力气息猛然塌缩,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扯进了束观的体内。 这一刻,束观整个人看去跟凡人再无任何区别。 …… 吕端阳的手指在剑身上缓缓缓划过。 划了一次。 吕端阳皱了皱眉。 然后又划了一次。 接着再划了一次。 如此三次,剑身依然雪白如镜,什么天机都没有展露。 吕端阳沉默了一下,接着将手一扬,长剑飞回了悬梁的剑鞘之内。 “吕祖,如何?” 流霞真人转回了视线,刚才他并没有看见吕端阳卜卦的过程。 “我在我的剑中看不见他。” 吕端阳如此说了一句。 “应该是他已经遮蔽天机了。” 流霞真人身躯陡然一震。 他虽然没有修过卜卦之道,但是也知道遮蔽天机这种事情,也是要看实力差距的。 就算那个束观遮蔽了自己的行踪,但是身为真仙的吕祖都看不破他的手段吗?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流霞真人压下心中的震撼,接着又问了一句。 吕端阳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 “将那个束观的形貌,传遍天下三十六观,发动整个道门的力量,务必要找到此人。” “那要不要也请托一下其他宗门,用整个七仙盟的力量寻找那束观,总比只靠我们道门,找到的机会大一些。” “暂时不用。” 吕端阳断然摇了摇头道: “而且交待三十六观寻找此人的时候,不必告诉他们真正的原因。” “只需让他们发现此子行踪时,立即禀报于我,不要轻易动手被此子警觉!” “因为以人间三十六观的力量,恐怕已经无法制服此子了。” 说到这里,吕端阳微微一顿,凝神沉思了一下,最后又加了一句话。 “告诉他们,寻找束观此子,为我道门 流霞真人的身躯再次一震。 他虽然也觉得这件事情很重要,但却没想到在吕祖的心目中,已经重要到了这种程度。 何况如今旭日国已经向大华宣战,就算修行界也是战争将起,吕祖却似乎把寻找那个束观的重要性,放诸于所有事情之前? 似乎看出了流霞真人的疑惑,吕端阳看着他,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 “人间战乱,国度兴衰,不过是一时一世之事。” “而那个束观身上的秘密,事关天地万世。” 第311章 敲门的纸人 束观走到了刚才他跳下来的那个洞口处。 然后他回头再次看了一眼那具巨大的尸骨,还有尸骨上那些缠绕的金色斑痕。 束观没有任何动湓神尸骨的意思。 不仅仅是因为那些诡异莫测的金色斑痕,更主要的是因为按照束观的猜测,这湓城之地位于大江之边,数万年来再没发过一次洪水,恐怕就是因为湓神尸骨藏于此山之中。 所以他自然不会去动那具尸骨。 甚至在离开之前,束观还认真地对着那具尸骨行了一礼。 生前死后,护佑此地生灵数万年,束观觉得自己应该对湓神尸骨行这一礼。 何况自己还从这里学会了两门玄妙的秘术,某种意义上说,自己就算是这位湓神的隔代传人了。 行礼之后,束观深深吸了口气,接着纵身朝上跃起,手指利刃般插进了洞壁的岩石中,宛如灵猴般朝上攀缘而去。 几个呼吸之间,他就再次回到了上方的洞口,速度比他跳下去是还要快许多。 然后束观拿起那块用玄冰铁打造的盖子,盖回了洞口处。 说实话,这块玄冰铁盖,放在现在的修行界中,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异宝,如果交到擅长炼器的修行者手中,甚至有机会炼制出真正的法宝,或者威力强大的飞剑。 只是束观同样没有将其带走的意思。 湓神的尸骨就在洞穴下方,带走这玄冰铁盖,难道任由泥土将他的尸骨掩埋吗? 而且机缘不可一次占尽! 这是风水堪舆术中很重要的一条规矩。 他今天的收获已经够多了,如果再把这玄冰铁盖拿走,在风水术中的术语就称为“绝户”,这种行为是很容易给自己招来一些灾祸的。 虽然只是有可能,但人当有敬畏之心。 束观盖好了洞口,接着再次曲膝一跃,跳回了二十来米高的地面之上。 然后随手一捏道诀,满院的泥土立刻开始朝这坑洞涌来,很快就填平了坑洞,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就算是那些天天在这庙中的庙祝,应该也轻易察觉不到异样。 接着束观悄然离开了这座隐藏一个天大秘密的小庙,也离开了这座不管对于他还是对于四脚蛇,都有着重要影响的江边小城。 两个小时之后,束观在距离湓城两百里外的一片荒滩之上,和等在这里的韩彪重逢了。 “怎么迟了这么久?” 韩彪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 “发现了一些事情,所以多留了一天。” 束观笑着说了一句,接着望了望江面道: “那家伙呢?” “我让它自己先往前游了,你说过老是停下来不好。” “那我们也走吧!” 束观从韩彪手中拿过了一个皮箱。 两道身影,朝着大江奔流的方向,渐行渐远。 …… 金子昂这几天的精神一直不太好,他觉得应该是跟那天凌晨在江边看到那条奇怪的龙,被吓得太厉害了有关。 又或许是那个后来潜进自己的家中,问了自己一些奇怪问题的年轻人,对自己施展了什么妖术。 既然这这个世界上,连龙都真的存在,那么有会妖术的人,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而且后开金子昂也知道了,自己家中那些保镖护院并没有被杀死,只是当时他偌大宅院中的所有人,都同时忽然昏迷了而已。 这不是妖术又是什么? 只是金子昂虽然不算太聪明的人,但也绝不是真傻,他没有把自己在江边看到过龙,以及后来来找自己的那个年轻人的事情,告诉过任何人。 甚至还吩咐府中的下人,保镖,护院们,不要把那天发生在府中的怪事传出去。 这件事情如果要找人商量,那也只能找自己那两个真正的朋友。 所以 是要去打仗了吗?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金子昂呆立了良久,想起了当初曲朝焰刚回湓城时,他妻子的堂伯,也就是那位江洲布政使(为了避免麻烦,有些官职还是用古称)曾经对他说过的一段话。 “子昂啊,你根本不用担心你那位兄弟,他不过是暂受挫折,看似被贬,实则是有人为了保护他罢了,此乃潜龙在渊之势,要不了多久,就会再度龙腾虎跃,腾必九天。” “……有机会来豫章的话,你请他来家中做做客,伯伯倒是很想认识一下你的这位垂髫之交。” 堂伯他老人家说话总是这么文绉绉的,金子昂当时听得稀里糊涂,此时也不明白。 什么不龙不龙的,前几天他们倒是真的看到过一条龙。 而看到那条龙之后,当天夜里曲朝焰就奉命回金陵了,金子昂也不知该为自己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担忧还是开心。 但总归是担忧多一些的,因为现在旭日国和大华之间好像要打仗了,把曲兄弟这么急调回去,不知道是不是要上前线了。 然后金子昂又派人去请了青青,因为他听青青说过,那个奇怪的年轻人也去找过她。 不过青青让人回来禀报说这几天没空,过两天再来找他。 而因为这几天精神有些不济,加上又出了这么多事情,所以这几天金子昂都没有出门,没有再呼朋唤友,天酒地。 这一天的中午,他和平常一样,在吃了午饭之后,就回到房间开始午睡,只是没睡多久,他就被一阵异响给吵醒了。 金子昂吓得一骨碌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直接躲进了床角,很是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 只不过这一次惊醒他的,既不是老鼠,也不是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而是一阵敲门声。 金子昂从宽大的床上爬了下来,疑惑地朝门口走去。 因为他早就交待过门外的保镖,自己午睡的时候绝不要来打扰自己。 难道是青姐来了? 在自己家中青姐是可以自由出入的,而直接闯进来敲自己的房门,这也确实是青姐的风格会做的事情。 金子昂拉开了房门。 只是他并没有看到青姐,而是看到了一具尸体。 因为前几天发生的事情,现在金子昂睡觉的时候,不管中午还是晚上,都会安排一名保镖守在门外。 而现在这名保镖就倒在了门外,倒在了一片血泊中,被割开的喉咙处依然有鲜血汩汩流出。 而在保镖的尸体上,还站着一个五寸来高的白纸人,浑身血淋淋的,此时正用染满鲜血的薄薄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敲着房门。 原来刚才敲门的,是这个纸人。 如果是放在以前,骤然见到这样一幕诡异恐怖的场景,金子昂恐怕是马上吓晕过去了。 但是因为这几天,他见过了不少同样诡异的事情,比如龙,比如会妖术的年轻人,所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倒是好了许多。 不过这一刻,金子昂依然被吓的毛骨悚然,脸上的肌肉不规则地扭曲起来,喉咙间发出“咯咯”的声响,一时间竟吓的忘了呼救。 而那个仿如活物的小纸人,猛然跳了起来,直直撞在了金子昂的肩头处。 也不知道这个小小的纸片人,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居然一下就把金子昂狠狠撞到在地了。 剧烈的震荡让金子昂痛的暂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小纸人从他的肩头跃下,伸出一只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再度拖进了房间,一直拖到了床边,然后轻松地将金子昂不知比它大多少倍的身躯扔到了床上。 这时候,金子昂终于反应了过来,然后一边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一边开始大声呼救。 呼救声在房间外空荡荡的走廊上回响,可惜却没有任何人出现。 那个小纸人也跳到了床上,一脚踩在了金子昂的下巴处。 金子昂顿觉自己的颈骨都要被踩断了,巨大的力量让他再次倒回了床上,钻心的剧痛也让他一时间再也喊不出声来。 而小纸人也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了金子昂的喉咙间。 咽喉处传来刀锋般冰冷的触感,让金子昂不敢稍动。 小纸人也静静站在他的下巴上没有再动。 这个小纸人,甚至连眉眼都没有画,只是看着那张底色雪白,此时溅着几滴鲜血的脸庞,金子昂却仿佛感觉到对方正冷漠地盯着自己一般。 这实在是一种诡异到极致的恐怖。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难道是自家的保镖护院们终于来了? 心中升起一缕希望的金子昂,再次扬声呼救起来。 “不用喊了,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因为你这宅子里面的人,已经被我杀光了。” 随着一声略显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一名老者走进了金子昂的房间中。 这是一名看去七十出头的老人,身材干瘦矮小,微微驼着背,满是皱纹的脸颊深深地凹陷进去,一双三角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穿着麻布大褂,黑布鞋,胸前挂着一条褡裢,隐约可见褡裢之内露出许多白纸的边角,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神情气质,都像极一个乡下老农。 而在丑陋怪异的老人的身后,赫然还跟着六七个小纸人,小纸人同样五寸来高,同样浑身被鲜血浸染成了一片殷红,此时排成直直的一列,像是一支小型军队一般,举手抬足动作整齐划一,走在老人身后,走过的地面上,留下了一条刺目的血痕。 当看见这个老人还有那些小纸人走进来的时候,金子昂刚刚升起的那缕希望瞬间破灭了。 怪异老人走进了房间,还顺手拉了张椅子,来到了金子昂的床前,放在椅子坐了下来。 他坐的位置,和几天前束观坐的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而他身后的那些人小纸人,则把他团团围在了中央。 老人打量了一下金子昂,接着笑眯眯地对金子昂说了一句话。 “我来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能够老实回答,否则我的乖宝宝,就会真的割开你的喉咙了,就像你门外那个保镖一样。” 老人指了指此时静止不动站在金子昂下巴上的小纸人。 他的脸上虽然满是笑容,但是那双三角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冰冷。 ……又是问问题……又是问问题……为什么你们都要找我问问题!…… 听到老人的话之后,金子昂顿时有些崩溃,甚至都忘了恐惧,只想疯狂地大吼几句。 而怪异老人则是自顾自地说着: “前些日子,有人到老朽这里来买你的命。” “当然,老朽我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而老朽则是给了他一个纸人,想来要杀你们这样一个普通人,一个乖宝宝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五天之前,老朽的乖宝宝,跟老朽我失去了心神联系。” “而那个买你命的人,也再次找到了老朽,说你依然活得活蹦乱跳的。” “所以老朽只能亲自来找你了,否则我就要赔很大一笔钱给那买你命的人,老朽可不想赔这笔钱,那是我的棺材本,我可舍不得。” “不过,我来找你,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怪异老人盯着金子昂,缓缓地问道: “那就是五天之前,是谁破了老朽的纸人术,救了你一命?” “老朽刚才已经看过了,你就是一个普通人,如果没有人帮你,你绝不可能躲我的乖宝宝的刺杀的。”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金子昂终于疯狂地大吼大叫起来,这些日子,他经历了太多这种诡异可怕的事情,此时他的情绪被压迫到了极致,却是再也承受不住,彻底地崩溃了。 怪异老者皱了皱眉,他看出这个金子昂此刻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恐怕是没有办法好好回答问题了。 于是老者冷笑了一声,低声自语了一句道: “既然如此,那老朽就只能直接搜你魂魄了。” “不过搜魂之后,你要变成个白痴,可就怪不得老夫了……呵呵,本来就要杀了你的,也无所谓了。” 说话之间,怪异老者伸出了一只干枯如鹰爪的手,抓住了金子昂的咽喉,将其拖到了自己的面前,而原先站在金子昂下巴上的那个小纸人,则是顺势跳到了老者的胳膊上。 怪异老者将自己的脸,凑到了金子昂的眼前,这一刻,他的眼眶中亮起了深碧如幽的光芒。 金子昂的身躯猛然一震,双眼翻白,神情变得呆滞,而紧接着,他的双眼中有许多画面开始闪现。 怪异老者仔细地看着那些画面。 他是用某种秘法,正在翻阅金子昂的记忆。 不过和束观的入梦术不同,入梦术是能够直接进入别人的魂魄中,随意寻找自己需要的记忆,甚至可以直达伏矢魄,去察看那些一个人最深层的隐秘。 而怪异老者的这门秘术,却没有这么玄妙,只能以像电影倒放般的方式,一件件的事件看过去。 这种方式对于被施术者的魂魄伤害自然极大。 一般被这种搜魂术搜查过记忆的普通人,没有不变成白痴的。 怪异老者此时变得碧幽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金子昂眼中闪过的那些画面,生怕遗漏了任何细节。 不久之后,怪异老者的口中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咦。 “这年轻人是什么人?” “唔,他说几天前来找过这姓金之人,这姓金之人却记不得了……这年轻人肯定是修行者,莫非我的纸人术,就是被此人破了?” “再看看。” “咦,他为什么要问姓金之人这些事情?十几年前的怪病……难道这姓金之人的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怪异老者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之色。 不过他并没有停下对金子昂的搜魂,虽然怀疑就是刚才在金子昂记忆中看到的那个,那个潜入金子昂屋中,看去容貌普通的年轻人,破了自己的纸人术,但总要亲眼见到才行。 所以怪异老人继续翻看着金子昂的记忆。 然而没过多久,老者的口中再次发出了一声怪叫。 比起刚才那声带着些许疑惑的轻咦,此时从老者口中发出的怪叫,却是带着极度的错愕,惊恐以及不可置信的情绪。 “……那是什么?是一条龙吗?……” “这怎么可能!” 怪异老者颤声惊呼着,一张老脸因为激动的情绪而涨得通红。 只是就在他准备看得更仔细一些的时候,他的双耳突然微微抖动了一下。 不久之前,在进入这金家宅院的时候,他在大门处放了一个纸人,并不是担心什么,而纯粹只是一种谨慎的习惯使然。 而此时放在大门处的那个纸人,却将一些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 那是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听声音,那对男女应该很年轻。 “师兄,我们到了,这里就是那个金子昂的家。” “好,我们进去问问,看看前几天发生在他身上的异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还有纸人术这种偏门道术出现……” “不对,好浓的血腥气,里面出事了,我们快进去!” 听到耳中传来的身音,怪异老者的神情再次一变。 接着他离开松开了抓着金子昂咽喉的手,另一手猛然一招,那些小纸人立刻迅速地跳进了他胸前的褡裢中。 接着怪异老者毫不犹豫地飞身而起,撞破了床头的墙壁,身影消失在了墙壁破洞之外。 第312章 斩龙桥 当怪异老者的身影,刚刚消失在破裂的墙洞之外,这个房间的门口处,就冲进来了另外两道人影。 进来的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身上穿着古式的宽袖大袍,腰间佩着长剑,打扮得就像是戏台上那种游学的古代书生。 女子十八九岁的模样,容颜极是娇美,虽然虽然穿着宽袍,依然难掩她玲珑凹凸的身段。 而另外一名青年男子,则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身玉立,修眉凤目,英俊潇洒至极。 “师兄,那人从那里跑了!” 少女看着那个墙壁上的破洞,目光一闪,似是捕捉到了那道快速消失的身影。 青年男子却是先扫了一眼在此时床上人事不省,口吐白沫的金子昂,脸上出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笑容,神情无比自信。 “有此物在,那人逃不过我的追踪,我们先救人。” 青年男子右手手腕一翻,只见他的手指间赫然夹着一个小纸人。 正是怪异老者放在大门处的那个小纸人,刚才那般急迫的情况下,这青年男子依然留意到了躲在门后的这个小东西,并且在这小东西准备自燃之前,把它拈在了自己的手指间。 然后青年男子走到了床边,扒开金子昂的眼皮看了一下,对那少女沉声说道: “是被人用了搜魂术,不过幸好我们赶到地及时,还能救回来,若是再迟一会,恐怕此人就真的要永远变成白痴了。” 一边说着,青年男子一边伸出双手,按在了金子昂左右两侧的太阳穴上。 此时他突然又是轻笑了一下,说不出地洒脱随意。 边上的少女用一种充满爱慕之意的眼光看着他,好奇地问道: “师兄,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此人运气蛮好的。”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之后,青年男子将双手从金子昂的左右太阳穴上移开了。 金子昂悠悠醒转过来,茫然地看着站在他身前的这对年轻男女。 青年男子对着他微微一笑道: “你可是金子昂?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话声未落,只见金子昂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笑容凝固在了青年男子的脸上,他有些呆滞地张了张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很确信这个金子昂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了,那为什么自己只说了一句话,这人就又晕了呢? …… 怪异老人沿着大江的江岸疾行,不过他并不是自己在奔跑,而是双脚站在一匹半尺来高的白纸马之上。 而那纸马奔跑的速度,竟是完全不逊色于真马。 虽然此处依已然是在湓城城外,但是江边偶尔还能看到行人,但是这怪异老者已经完全顾不上掩饰自己的行迹了。 倒不是因为担心那两个应该是七仙盟弟子的年轻人追上来,他并不知道自己留在金府大门处的那个纸人,其实并没有自燃,而是被人收去了。 怪异老者这么着急的原因,是想要尽快赶到那个地方去看看。 而很快,他就来到了那个地方。 在金子昂的记忆中,就是在这处地方的江面,看到了那条似龙似蛇的异物。 怪异老者朝周围看了一下,确认了自己没有找错地方,接着他凝目朝江面上望去。 今日的大江,风平浪静,宽阔的江面之上,只有来来往往的船只,以及一群群飞翔在船只江面之间的水鸟。 这样一幕景象,是在很难将龙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与其联系起来。 但是怪异老者很清楚,用搜魂术看到的记忆是不会说谎的。 他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接着将手朝大江下游方向一指,于是脚下的纸马再次奔跑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纸马奔跑的速度,比起原先要慢上了许多。 而那怪异老者站在纸马之上,目光如鹰隼般在江岸边仔细的巡扫着。 而如此往下游方向奔跑了十几里之后,在经过一片荒石滩之时,怪异老者突然让纸马停了下来。 那片荒石滩上,有不少碎裂的石块石屑。 怪异老者从纸马上跃下,来到了那些碎裂的石块之前,蹲了下来,仔细地察看着。 很快他就确定了这些坚硬的鹅卵石,是被什么重物压过之后碎裂的,而且看碎石分布的痕迹,不像是被重型机械之类的东西压过。 看着那些痕迹,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卖命人,脑中很自然的闪过了一副画面: ……一种有着修长而庞大身躯的生灵,在这片荒石滩上打着滚…… 当然,普通的生物,就算体型再庞大,也不大可能会把这些坚硬的鹅卵石压的如此粉碎。 但如果是不普通的生灵呢? 怪异老者的神情变得更严肃了一些。 他在每一处碎石堆中认真地搜索着,仿佛就像要从一堆沙子中淘出黄金来一般地认真。 不久之后,怪异老者来到了最后一处碎石带前。 那处碎石带是离江边最近的,看得出来原先应该是一块大石,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到,然后碎成了细碎的石屑石粉。 这也是怪异老者唯一没有搜索过一处碎石带。 怪异老者朝在这片碎石屑前再次蹲下,此时已是夕阳西斜的时分,阳光洒在这片荒石滩上,被光滑的鹅卵石发射的有些刺眼。 而怪异老者刚将手掌在那片石屑间拨动了一下,从石屑堆间一道明亮的光芒射了出来,比周围鹅卵石发射的阳光要明亮许多。 怪异老者猛然一怔,接着立马将整只手掌伸进了石屑堆中,当他再次将手收回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枚拳头大小,浑圆无比的黑色鳞片。 怪异老者将黑色鳞片拖在手掌上,黝黑的鳞片闪着幽幽的微光,就算是在阳光之下,也无法掩盖它自身的光忙,鳞片的边缘锋利异常却没有任何棱角,圆润无比,仿佛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 看着掌中的黑色鳞片,怪异老者已经激动地浑身颤抖了起来。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捡到这枚鳞片,回许只当是什么大鱼身上掉落下来的。 但是此时捡到它的是一位修行者。 除了上面的那些特异之处外,最重要的是,怪异老者能清晰地感应到,黑色鳞片上那缕尚未完全消散的灵力波动。 “……这是龙鳞吗?” “……肯定是,除了本来已经在世间绝迹的龙之外,还有什么生灵会有这种完美的圆鳞?” “……这大江中,真有一条龙……” 怪异老者神思恍惚地喃喃自语着。 接着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看自己过来的上游方向,又转头看了看大江的下游方向,眼中闪过了一丝明悟之色。 “……不,或许还不是龙……而是一条走江的蛟……” 下一刻,怪异老者紧紧握着黑色鳞片,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此刻他的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贪婪之色。 …… 月明星稀,江急浪涌。 两岸是高耸的悬崖山峰,束观和韩彪两人,就行走在这些悬崖之间。 他们是横着走的。 因为实在是没有路,所以只能让自己的身体和耸峙的崖面成一直角地行走着。 束观用的是走壁术。 至于韩彪,他无需使用任何道术,只凭肉身的能力,就可以轻松地做到这一点。 他甚至此时依然在趟步练拳,每走一步,口中就会发出一声低喝,脚下的岩石纷纷碎裂,落进汹涌澎湃的江水之中。 关于这一点,束观对韩彪也是敬佩不已。 他本来觉得自己修行已经算是勤奋了,但是跟韩大叔比起来,这种勤奋的程度就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了。 韩彪几乎是无时无刻地都在修炼着。 他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自从离开荆城之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之上,而这种坚若磐石的意志,沉默坚忍的修行,让韩彪的实力一直保持着突飞猛进的状态。 束观昨天特意和韩彪算切磋了一下,他也没有使用任何道术,而是纯粹用肉身之力和韩彪交的手,然后发现韩彪如今的实力,大致已经和归元寺的那个龙树小和尚相当了。 当然,是刚刚认识龙树时的那个实力档次。 也就是说,如果是普通的初识境修行者,如果被韩彪近身的话,还真捱不了韩彪几拳。 韩彪走步行拳,束观则是拖着两个行李箱,两人在悬崖上越走越高。 不是他们走不了直线,而是因为悬崖下的江水,一浪高过一浪,正不断地朝他们逼近着。 离开湓城几天之后,此时他们已经深入江洲境内,大江流进了一片群山之间,水道变得狭窄起来,本来就是大江最湍急的几段流域之一。 只是再湍急的水流,也不可能漫到左右两岸山峰的中腹处,并且水位还在不断上涨。 造成目前这种奇景的,是因为此时的江中,正有一条蛟在兴水。 自从在湓神被那三位奇命之人封正之后,四脚蛇除了形貌大变之外,还获得了控水的异力。 甚至不用它刻意施展,只要所经之处,江水就会被它的蛟身之力影响,巨浪滔天,水位暴涨。 平常的时候,束观反倒是要它尽力压制自己的这种天赋异力,免得掀翻了江面上的船只。 但是现在的这一处河段,因为河道狭窄曲折,水势湍急,夜间的时候根本没有船只敢行船,所以束观才任由四脚蛇放纵自己的天赋,兴水作浪。 蛟龙兴水,本来就是走江的一部分。 一昧地压制它的天性的话,是非常不利于四脚蛇的成长的。 只见此时的江水,巨浪滔天,仿佛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扯着,不断地拍击着两岸的山峰,并且水位也迅速上涨着,就像是一条巨龙在挣扎着,而两岸的山峰则是束缚它的囚笼。 浪涛之间,却是有一条真的蛟龙的身影,在若隐若现。 通体漆黑的修长身躯,时而露出水面,时而隐于水下,却是让人难窥其真貌,却又让人充满遐想。 此时如果让其他人见到这一幕景象,恐怕再也没人会觉得四脚蛇是一条蛇了。 束观和韩彪走到了一座山峰的峰顶,下方的浪涛也紧迫而上,似是想要把两人卷入江水之中。 束观知道四脚蛇现在的心情很得意,甚至有些得意忘形了。 嗯,这样很不好。 走江的路途上,还是要保持不骄不躁不急不徐的心态的么,太过压抑不好,但尾巴翘得太好也不好。 束观微微一笑,将两个皮箱放到了身后,然后弯下腰,将一只手掌伸进了已经逼到了他脚踝处的江水中。 四脚蛇的身躯在江水中高高昂起,江水即将漫过山峰,此刻四脚蛇宛如在天空中遨游,看去还真是极有些飞龙在天的意味。 然后四脚蛇从一个巨浪中探出头来,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四方的硕大脑袋上,一双神光闪闪的黄金竖瞳,朝束观和韩彪这边望来,接着裂嘴而笑,似乎对自己的恶作剧很是满意。 只是下一刻,它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些它突然发现,身周那些本来随它心意控制的江水,突然静止了下来。 而紧接着,一件让它更加骇然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它身边的江水,在纷纷离它而去。 自从被封正之后,四脚蛇就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整条大江都想是它身体的延伸。 不管这是不是它的错觉,但是江水可以由它随意随意地控制,仿佛变成它身躯的一部分,却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现在,这些任由它控制的江水却远离它的身躯而去。 这一瞬间的四脚蛇,和一个人突然被当众扒下所有的衣物的感觉没有任何区别,因为赤裸而升起了浓浓的无助感。 即将漫过山峰的江水,迅速地退了下去。 而四脚蛇并不是真的会飞。 当江水突然退去之后,它庞大的身躯在空中静止了那么半秒的时间,接着也急速下坠。 四脚蛇在空中挣扎了一下,四只爪子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可惜它什么都没有抓住,重重地摔进了江水中,激起了一团巨大的浪。 束观早已经从水中收回了手,笑眯眯地拉起了两个皮箱的拉杆,走在光滑而潮湿的崖壁上,朝前方走去。 刚才他只是施展了一下湓术。 然后就从四脚蛇那里夺过了对水的控制权。 在上古时代,巫族是几乎凌驾于所有种族之上的强横存在,就算是龙族实力最鼎盛时期,在巫神面前也不过是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奴仆而已。 或许龙是水族中的王者。 但是湓神是秉水之道意而生的巫神。 在对水掌控的权限序列上,天然就比龙族要高上一等。 而任何道术,到了束观的手中,总能展现它最原本的威力。 这就是束观伸伸手,就能让大江波平浪静,让四脚蛇吃个大憋的原因。 而在接下来的两天,被束观警告了一番得四脚蛇,变得老实了许多,虽然每天夜间依然会兴水做浪,但再不敢放纵到想要把江水漫过山峰。 而到了 只是河道的尽头,却是变得更窄了一些,江面的宽度,甚至已经不足一百米。 岸边两座隔江对峙的山峰,崖面如剑劈刀砍一般平直光滑,而在两峰之间,竟有一座天然的石桥凌空飞架。 寸草不生的石桥之下,有一块奇形长石悬挂着,奇石像是一根棍子,又像是一柄倒垂的剑。 束观停下了脚步,远远地凝视着那两座峰,凝视着两峰间的石桥,凝视着石桥下的奇形长石。 然后他对着江中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其实也突然停止了游行的四脚蛇,淡淡地说了一句。 “停下吧,斩龙桥到了!” 第313章 蛟龙兴水(上) 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大概是在 不是说那时候它们种族很强大,除了神秘莫测,如今几乎无人知晓真相的 不过在 因为在这段时期,龙族的几位龙王被天庭封为了行云布雨之正神,龙族也在天庭的扶持之下,成为了天下水族的统御者,算是彻底摆脱了此前被格族大能呼来喝去,宛如奴役般的地位和命运。 那一段时间,龙族仿佛得到了天道的眷顾,只要是天地间的鳞虫之属,似乎都有化蛟成龙的机会。 那时候,大地之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蛇虫或者鱼鳖之类的生灵得了机缘,然后走水入海,化身为龙的事情发生。 对于龙族来说,这自然是大好事,入海的蛟龙越多,他们龙族自然也就越加兴旺繁荣。 但是对于生活在陆地上的其他普通生灵,特别是当时的凡人们来说,这可就不是什么好事,而是灾祸了。 因为那些想要化龙的生灵入海之时,往往会兴风作浪起大水,再借助大水入江入海,所经之处必是变成一片泽国。 每条入海的蛟龙,一路之上不知会冲毁桥梁,农田,村庄,城镇,不知会掀翻江河上多少路过的船只。 每一条入海的蛟龙,一路之上都不知有多少无辜的普通生灵,死在它走蛟化龙的过程中。 所以这种事情发生多了之后,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特别是一些人族仙人,更是不顾龙族脸面,直接对这些胆大妄为,肆无忌惮的走蛟出手了。 这些仙人采用的办法,就是在江河的桥梁之下,悬挂上一柄仙剑。 因为有桥梁处,必然是人族聚居之地。 在桥下悬挂仙剑,就是警告这些走蛟,经过这些地方的时候,你最好乖乖收束好水势,若是敢引发洪水,那么仙剑就直接会把走蛟斩杀。 自此之后,入海的蛟龙数量顿时大减。 但是原因,并不是因为那些走蛟一个个都胆敢无视人族仙人的警告,过桥之时坚持要掀起洪水,然后被仙剑斩杀。 事实上,几乎所有的走蛟,都不敢无视仙人的这种警告,毕竟它们还没有入海,成为真龙。 就算成为真龙,面对当时已是天庭中流砥柱的人族仙人,它们同样也是无可奈何。 否则人族仙人又怎么会对它们出手,而几位龙王却不敢有任何怨言? 所以当时大部分的走蛟,在经过这种悬挂仙剑的桥梁之时,都会乖乖的收起水势,无声无息地经过。 但问题是,蛟龙走江入海,讲的是一个一往无前的气势,兴风作浪乃是蛟龙的本性。 原来的一路狂风暴雨,无所顾忌,逐大水入大海是何等的畅快,但是现在一路之上,不知要遭逢多少悬挂着仙剑的桥梁,一路伏低做小,压抑本性,这还叫什么走江化龙? 这就跟修行者的道心受损,最终走火入魔是一个道理。 所以那些从斩龙桥下经过而未死的走蛟,最后基本都是化龙失败的下场。 不过到了如今,世间大多数的斩龙桥都已经不存在了,连天庭都已经覆亡,龙族差不多已经完全绝迹,何况区区几座斩龙桥呢。 不过据大师兄告诉他的,天下间其实还有两座斩龙桥在。 一座在大河,一座在大江。 毕竟当初大部分的走蛟,都是通过大江和大河入海的。 而这两座斩龙桥,桥下悬挂的仙剑,也是当初杀性最重,杀力最强的两柄仙剑,死在这两柄仙剑下的蛟龙,不知凡几。 现在,束观就站在这座斩龙桥上。 不过他并不是站在桥面之上,而是站在桥身的侧方,身子与桥下的大江呈一水平线。 束观站得很直,低着头,看着桥下的那块似棍似剑,积累着许多灰尘的奇形长石。 这块长石除了形状看去有些特异之外,和普通的石块也没有什么区别。 束观没有在这奇形长石上感受到任何的灵力又或者是剑气的波动。 无数年来,这里只是大江上的一处着名的景致,很多船只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会放缓船速,让船上的人好好欣赏一下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甚至有些胆大之人,会爬上山峰,尝试在猛烈江风吹拂下,从那只有尺许来宽的桥面上走过。 当然能顺利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的人确实不多,虽然石桥上寸草不生,没有任何潮湿得青苔,但是在悬空高达上百米,下方就是水流湍急的大江,要从这样的地方走过,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异常考验胆量。 但是在束观这样的修行者眼中,这座石桥看去,实在不像是几个元会前,让天下龙族都闻风丧胆的最强斩龙桥之一。 不过大师兄说这座桥下的剑,依然能够斩龙,那么肯定就能斩龙。 看不出来异样,应该只是自己的修为境界还不够,毕竟据大师兄说,这柄仙剑是当初天庭中某位实力异常强大的剑仙放置在这里的。 只不过已经有太多年没有走蛟从桥下经过,所以这块奇形长石看去就像是一块普通的石块,但是如果哪一天,有一条走江的蛟龙要从桥下经过,那么这块奇形长石或许就会再度展露处它被人遗忘许久的锋锐。 而这座斩龙桥,就是四脚蛇走江化龙之路上,要面对的 比起讨封那一关,这才是真正的生死关! 束观走回了桥面之上,朝着峡谷之外望去。 只见奔涌的大江之水从这峡谷中冲出之后,江面陡然变的宽阔起来,江水也变的平缓,河道在这里陡然转了一个大弯,往东南方向奔流。 从此处始,直到入海口,大江再也没有什么太过湍急的河段,孕育了大华的江南富庶之地。 所以当初的那位剑仙,才会把斩龙剑放置在这里,东南形胜之地,是人族精华所在,人烟稠密,农物富庶,一旦被当时颇为频繁的入海走蛟不时破坏一番,可是真会损伤人族元气的。 就像此时是站在斩仙桥上,放眼望去,只见大江两岸尽是良田,而就在不远处的江边,还有一个规模颇大的村庄,此时虽是清晨十时分,但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已经开始冒出了炊烟。 看着这幕景象,束观轻轻叹了口气。 当初大师兄就说过,斩龙桥这一关,是四脚蛇走江路上最难过的一关。 你如要从斩龙桥下过,那就要乖乖地压抑本性,不得兴风作浪,否则头顶的仙剑就斩下来了。 但是如果真的这么过去的话,原本四脚蛇一往无前,千里顺江而来的如虹气势,就要被彻底打断了。 走江化龙,最重要的就是这口气。 这一路上,四脚蛇凭借大师兄教的那种秘法走江,忍受着巨大的疲劳辛苦,却从没放慢脚步,一直坚持到了现在,靠的就是这口气。 如果没有了这口气,四脚蛇还能坚持走完接下来的路程,还能化龙吗? 束观没有答案。 虽然在这段峡谷中,束观也交待过四脚蛇,白天的时候不得兴风作浪,免得被人发现行迹,最重要得是那样的话,这段长长的峡谷中通行的船只都要被掀翻了。 但是对于四脚蛇来说,那是因为来自束观的交待,是四脚蛇心甘情愿的事情。 但是在斩龙桥下压抑本性,却是被人强压下了头,没有哪个龙族会真的甘心情愿。 一个甘心,一个不甘心。 就是道心中那点微妙的差别,也是能不能化龙的关键。 但是如果如果任由四脚蛇兴风作浪冲过斩龙桥,让他彻底尽兴地放纵天性,成就化龙之基,先不说束观有没有能力帮它挡下那斩龙一剑,就算能挡下,束观自己也不愿江岸两边的农田和村庄,被四脚蛇引发的洪水冲毁。 这就是这一关的两难之处。 当初束观问过大师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 大师兄的回答是: 你自己看着办。 毕竟陪四脚蛇走江的是束观而不是他。 束观再次叹了口气,接着从斩龙桥上高高跳下,直接跳到了大江中,站在了江面之上。 四脚蛇在江中冒着一个硕大的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 或许是斩龙桥下那块奇形长石,在很多很多年前斩杀了太多的蛟龙,刚才束观没有发现这奇形长石的异常,但是四脚蛇却是 只是它并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束观将这座桥的玄机,还有它现在面临的两难局面,详细地跟四脚蛇解释了一遍,然后问道: “你准备怎么选?” 四脚蛇的金黄色眼瞳中,露出了茫然之色。 “……我不知道……” 不过它很快又嘟囔般说了一句道: “如果不让兴水……就不兴水呗。” 束观盯着四脚蛇的眼睛,点了点头,再问了一句道: “那你心里舒坦吗?” 四脚蛇沉默了一下,接着幽幽说道: “……不是很舒坦……” 这一刻,束观突然想起了师傅李至霞在太平定世钟楼跟自己分手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 “为师知道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是错的,但是为师现在却一点都不后悔,因为为师从来没有这么畅意过。” 师傅曾经是一个开朗爱笑的少年,最终却变得比谁都严肃沉默,不苟言笑。 而让他改变的原因是责任。 只是师傅这一辈子,活得一点都不畅意。 然后束观笑了起来,他笑着摸了摸四脚蛇的脑袋道: “那就不要让自己不舒坦。” “过桥的时候,你想兴风作浪就兴风作浪,想掀多大的浪就掀多大的浪。” 四脚蛇惊喜而又愕然地看着他。 “你尽管随性地兴水过桥,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束观的笑声更大了一些,笑得很是开朗 束观当然不会让四脚蛇把大江两岸变成一片泽国,刚才从斩龙桥桥上跳下来时,他其实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斩龙桥之关,本来是四脚蛇走江之途上最难过的一关,但因为他机缘巧合之下,学会了湓术,倒是有了一种取巧的办法。 此时,远处船来了一声汽笛鸣声,却见一艘蒸汽轮船从峡谷那一头,转过了一个曲弯,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缓缓朝这边驶了过来。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夜间不敢进入这条曲折蜿蜒,水势湍急的峡谷水道的船只,都在准备赶紧通过水道。 “现在来不及了,白天先休息一下,等天黑之后在兴水过桥吧!” 束观再次拍了拍四脚蛇的脑袋。 四脚蛇迅速地沉入了江水之下,而束观心念一动,脚下生起一个大浪,瞬间把他送到了江岸上,然后他投身进了岸边的山林之中。 …… 漫长的一个白天终于过去了。 其实这一个白天跟往日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等待总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得慢一些。 等到天色完全放黑,峡谷水道内再也看不见通行船只的身影。 束观和韩彪两人从山林中走了出来。 经过一个白天的调息,束观整个人看去都是神采奕奕,而他等会要做的事情,将会非常耗费灵力,可比只要顺水过桥的四脚蛇累多了。 而四脚蛇的脑袋,也从江水中冒了出来。 它的一双龙睛,此刻亮得宛如江面上两盏明亮的金色灯泡。 看得出来四脚蛇此刻异常的紧张激动。 “韩大叔,等会你去桥山看着,它过桥的那一刻,最忌被人中途打断,断了气势,虽然这里应该没什么人会来,更别说是修行者,但总要以防万一。” 束观如此对韩彪说道。 韩彪闻言点了点头。 然后束观转首望向了四脚蛇,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它安心的笑容道: “不要紧张,等会你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在峡谷外等你。” 说完之后,束观踏上了江面,潇洒地随波逐流往峡谷水道之外去。当他从斩龙桥之下经过时,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 只见那块奇形长石,静静地悬挂在桥梁之下,没有一点异常。 然后束观随着水流出了峡谷,转了个大弯,身影消失不见。 四脚蛇看着束观的身影消失,接着又抬头看了眼斩龙桥下那块奇形长石,眼中露出了一些天然的畏惧之色。 只是这种畏惧之色,很快就被一种更强大的坚毅压了下去。 然后四脚蛇突然修长的身躯突然从江水中高高挺起,一身黑色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四脚蛇抬起了头颅,仰天看着峡谷上空的那轮明月,张嘴中发出了一声长吟。 吟声清越而高亢,已经极似龙吟。 而在龙吟声响起的那一刻,斩龙桥下的那块奇形长石,蓦然轻轻震动了一下,一层细细的石粉簌簌落下。 龙吟之声响彻了周围的群山,这一刻,山林间有无数的走兽飞禽,身躯同时不受控制地开始瑟瑟发抖,感受到了长吟声中那让让它们本能觉得恐惧,凌驾于它们生命层次之上的威压。 而四脚蛇已经猛然一甩龙尾,江面之上顿时涌起了一个接一个的滔天巨浪,同时河道中的水位也开始急剧上升,似要没过周围的山峰。 四脚蛇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巨浪间,庞大的身躯载沉载浮,这一刻,四脚蛇仿佛和整条大江完全融为了一体,然后挟带着大江水势,朝斩龙桥冲去。 既然束观让它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那么四脚蛇就不准备从桥下经过了,那样会让它觉得有些憋屈。 它要驾驭大江之水,直接从斩龙桥的桥梁上方冲过去! 既然要随性,那不如放纵到底。 …… 龙吟声依然在群山中回荡。 惊吓了山中无数的走兽飞禽,也让某个整在山中疾行的怪异老者,猛然顿住了身形。 他侧耳倾听了一下,接着脸上露出又惊又喜之色,接着他朝边上一座山峰峰顶一指,脚下白纸马即刻朝峰顶急奔而去。 很快,他就来到了峰顶,然后怪异老者朝着江面上望去,于是他就看到了那幕让他心神摇曳的异象。 明月之下,峡谷之中,江面上的浪涛翻涌如高楼,而浪涛之上,有一条长约近二十来米,浑身包裹着黑色圆鳞,方方正正的头头颅上长着一根尺许来长的金色独角,鹰爪鱼尾的异物,正乘浪而行。 怪异老者的喉间,发出了一声意义难明的呻吟。 蛟龙! 终于找到那条蛟龙了! 跟着这条蛟龙一路留下的痕迹,苦苦追踪这几天,现在他终于亲眼看到这条蛟龙了。 自己原先的判断没有错,果然有一条蛟龙在走江! 怪异老者狂喜激动地身躯都颤抖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心中警兆突生,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声轻微的异响,只是却终究来不及转身,一柄冰寒雪亮的长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咽喉。 第314章 蛟龙兴水(中) 对于许旌笙这样出身豫章城东湖书院的名门弟子来说,在人家身后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出剑结果了人家性命,是以往他绝不屑于为止的事情。 但谁叫身前的这个人,是卖命人白纸翁呢! 许旌笙也没有想到,一次本来看似普通的任务,居然会让自己发现了白纸翁的踪迹。 十天之前,许旌笙在一家茶馆中,听到坐在隔壁桌的一桌客人,在谈论他们在湓城听来的一件趣事。 这件事情发生在湓城一个名叫金子昂的有钱人身上。 据说那天金子昂正在湓城最好的酒楼中宴客,突然有两名男子闯进了他们的包厢,当着里面客人的面,把一个很漂亮的小娘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纸人。 隔壁桌的客人将这件事情说的有板有眼,比如那闯进来的戏法师,如何摸了一把那漂亮小娘子的*脯,就把那小娘子变成了一个之人,其间描绘的细节之丰富,仿佛此人就像是在现场一般。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在隔壁那桌客人看来,这只是一件可供作为茶余饭后谈资的趣事而已,但是听在许旌笙这样七仙盟弟子的耳中,却是听出了许多不对荆的地方。 所以他过去确认了一下,发现这件事情还真的不是这几个客人胡编乱造的,而是这几人离开湓城前已经是那个楚江两洲交界处的小城之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而且那个小城中,好像还发生了另外一件异事,就是湓城的一个驻军营地中,也被人闯进去过,还打伤了很多士兵。 不过这件事情的细节,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许旌笙听完之后的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把白纸翁与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因为纸人术虽然偏门,但会的人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而作为一名很有责任心的七仙盟弟子,许旌笙决定要去那个小城中看一看。 当然要出远门做任务,自然要先回书院跟东湖书院的山长,也是他的师傅陈山明禀告一声。 没想到跟山长陈山明禀告的时候,却被路过的小师妹夏筱红听见了,非要缠着一起跟来。 一开始许旌笙是不愿带上小师妹夏筱红的,多上一人,而且还是师妹,他行事就没那么方便了。 但是师傅陈山明却是笑眯眯地表示,应该带上从没出过豫章城的小师妹出去开开眼界。 于是豫章城七仙盟东湖书院的两名弟子,就联袂朝湓城出发了。 许旌笙,在东湖书院二代弟子中排行 夏筱红,东湖书院二代弟子中的小师妹,引气期,刚刚完成小周天搬运,和三师兄许旌笙自然是实力相差极大,但是如果考虑到夏筱红进入书院修行才一年多点的时间,就已经引气成功并且修到了小周天圆满,这种修行速度妥妥就是那种天才范畴的人物。 或许多年以后,就是许旌笙在小师妹面前要自愧不如了。 两人清晨从豫章城出发,在中午时分甘到了七百里外的湓城,这主要是为了照顾夏筱红的速度,否则许旌笙自己一个人的话,赶到湓城的时间可以早上两个小时。 而两人来到湓城之后,很容易就打听到了那个金子昂的府邸所在之处。 金子昂在湓城确实是一个很有名的人。 只是来到金子昂府邸之中,却发现这里已经发生了一件堪比灭门的惨案,偌大的一个宅院中,除了主人金子昂之外,所有的下人仆役都被人用道术杀光了。 而在救醒了金子昂,从金子昂的口中得知了那个闯进他卧室的老者的形貌特征之后,许旌笙顿时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逮到一条大鱼了。 按照金子昂的口述,加上其人使用的道术,许旌笙确定刚才逃走的那个修行者,必然是卖命人白纸翁无疑。 卖命人,是一种职业,只有修行者才能做的职业。 简单点说,就是只要你付得起代价,他就能把命卖给你,当然,不是卖命人自己的命,而是别人的命。 这和凡人世界中的杀手可不是同一回事。 杀手只是把人给杀了。 但卖命人卖给你的“命”,可不一定就是死人的命。 卖命人完全可以满足买命人的一些特殊要求,比如将某个你特别痛恨的人,炼制成傀儡,每天任你呼来喝去,你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对待仇人的方式,岂不是比直接杀了要爽多了。 又或者留着对方的所有意识,时时刻刻遭受灵魂上的折磨。 这些普通杀手做不到的事情,卖命人全都可以帮你做到。 而这样的人物,与以维护天规为己任,禁止修行者插手凡人事务的七仙盟,自然是是天然的对头。 只要发现任何一个卖命人的行踪,七仙盟必然是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全力将其斩杀。 至于白纸翁,是在江洲一代活动的一个非常有名的卖命人,也是江洲七仙盟必须要铲除的邪魔外道名单上排名非常靠前的一个人物。 这个人行事的歹毒残忍和肆无忌惮之处,让人发指,动辄就是灭人满门,制造了很多的血案。 虽然白纸翁的修为境界不算太高,按照七仙盟所掌握的情报,应该是在初识境三四重楼左右。 但是这个人非常狡猾谨慎,加上他所会的那种纸人纸马之术,有着一些很玄妙的应用,所以江洲的七仙盟追索了他多年,却一直没能将此人追拿。 所以许旌笙在从金子昂的口中,发现了白纸翁的行踪之后,注意力顿时全部被吸引了过去。 至于金子昂还提到他前几天在江边看到了一条龙,对于这件事情,许旌笙认为大概率是金子昂几人看错了,他们看到的只是什么大鱼或者是怪蛇之类的东西。 因为修行者都知道,天地间现在已经没有龙了。 许旌笙会做出如此判断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不会和白纸翁一样,对金子昂施展搜魂术,当然他也不会这种法术,总之无法像白纸翁那样看到过金子昂记忆中的画面,否则他或许会做出不同的判断。 而接下来的几天,许旌笙靠着在金府中得到的那个小纸人之上沾附的白纸翁的气息,开始一路追踪,并且终于在这一日的夜间,追上了白纸翁。 他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白纸翁的身后,以秘术隐藏了自己的气息,然后刺出了致命的一剑。 对于卖命人,无需多说什么废话,特别是这个白纸翁,这些年有很多血案早已被证明就是他干的,光是前几天湓城的那场血案,这个白纸翁就已经死不足惜了。 许旌笙的实力要比白纸翁强,而且是有心算无心,加上白纸翁此刻心神全部被江面上的异景所吸引,所以许旌笙这一剑,再刺入白纸翁咽喉之前,白纸翁根本没有做出反应。 只是……当许旌笙一剑刺进白纸翁咽喉的时候,也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因为从剑尖处传来的感觉,根本不像是刺进了血头之躯,而且白纸翁的咽喉上,也没有任何鲜血流出。 下一刻,白纸翁的身躯,变成了一个三寸来高的白纸人,挂在剑身之上,在风中晃晃悠悠摆荡着。 而与此同时,在相隔十余里江边的某处山林中,一个原先挂在树枝上的白纸人,突然身子一阵抖动,化为了白纸翁的模样,从树枝上走了下来。 白纸翁先是朝前方远处恨恨地看了一眼。 如果不是一贯谨慎小心惯了,在这里留下了一个替身纸人,刚才危急之时和替身纸人互换了身躯,这一次还真有可能被那七仙盟的小兔崽子杀死。 不过紧接着,白纸翁就顾不上愤怒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喜之色。 现在,终于确认那条蛟是真实存在的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找帮手,猎杀那条还没有真正化龙的走蛟。 毕竟那条蛟他自己独自一人可对付不了,刚刚匆匆一瞥间,白纸翁大致判断出那条走蛟的实力,应该是相当于胎动境的修行者。 心中计议以定,白纸翁从胸前褡裢出抽出一张白纸,两三下间折成了一只纸鹤,口中轻念了一句道诀,伸指在纸鹤上点了一点,白纸鹤的翅膀蓦然就扇动了起来。 接着他将纸鹤往空中一扔,身子跃起,单足踩在了纸鹤的背上。 白纸鹤双翅扑扇间,翩然朝山林深处飞去。 …… 许旌笙沉默地看着剑身上的那个小纸人,只觉眉眼的纸人脸庞上,此时满满都是对他的嘲讽之意。 许旌笙叹了口气,一边想着那白纸翁果然名不虚传,不但行事谨慎狡猾,而且一手纸人道术,比起普通的纸人术要玄妙很多。 同时他伸手朝剑身上的白纸人抓去,只是手指还没触及的白纸人,白纸人却是先一步蓬地一下化为了一团小小的火焰,燃烧殆尽,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于是许旌笙再次苦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小师妹夏筱红终于从后方追了上来,踩着山林间的树枝落在了他的身旁。 看到眼前这一幕,夏筱红正准备安慰自己内心深处爱慕不已的三师兄几句,却是立刻被江面上此时的异象吸引了注意力,接着俏脸面色陡然转白,失声惊呼了一句。 “那是什么东西?” 许旌笙侧头朝大江上望去。 其实刚才他自然也是听到了那声响彻周围群山的长吟声。 但是如果说方才白纸翁的注意力全部被江上的那条蛟龙吸引的话,许旌笙的心神则全部贯注在自己即将刺出的那一剑上。 所以即使心中有所好奇,他依然排除了任何杂念,不让自己的灵力出现任何波动,以免引起白纸翁的警觉。 这时随着小师妹的惊呼,他终于朝江面上看了过去。 下一刻,许旌笙神情大变。 “不好!” “蛟龙走水!” 他立马明白江上此时正在发生什么。 没想到,湓城那个富商口中的蛟龙,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此时他来不及跟小师妹解释什么,立刻对夏筱红说了一句道: “师妹,你马上去峡谷之外,那边我记得江边有一个村庄,你让那个村庄里的人赶紧往地势高处逃。” 紧接着,他左手临空连写了三个字,分别是: “锐”,“疾”,“御”。 三个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文字,转瞬钻进了他的体内。 许旌笙双手持剑,身剑合一,凌空飞掠,御剑朝着远处江面上的那条蛟龙飞刺而去。 必须要阻止那条走蛟冲出峡谷,否则峡谷外将生灵涂炭! 今天会双更,求票。 第315章 蛟龙兴水(下) 必须要阻止那条蛟龙走水出峡谷。 御剑在空中飞掠的时候,许旌笙如此坚定异常的想着。 刚才他看了一眼江面上的异像,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作为一名七仙盟的二代弟子,之所以有这样的见识,是因为几年之前,他跟师傅陈山明来过这个地方。 那一次是他和陈山明一起来这边处理一件灵异之事,任务结束之后,陈山明特意绕了一点路,带着他来见识了一下这峡谷上方的那座斩龙桥。 “这里就是斩龙桥,桥下的那柄仙剑,是当年我们儒门的一位强大无比的剑仙前辈放置在这里的。” 当时陈山明不无骄傲地如此对许旌笙说道。 “此后,峡谷之外的万里之地,再也没有遭受过蛟龙走水之祸!” 而既然到了此处,带自己的弟子见识了斩龙桥和斩龙剑,陈山明自然也将关于龙族,关于走蛟的这些前代秘闻,跟许旌笙详细解释了一番。 在七仙盟的二十八座书院中,东湖书院的山长陈山明,向来以博学多闻着称,在这一点上,在所有书院山长中他足可排进前三。 而听过师傅教诲的许旌笙,很明白此时大江上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此时大江的浪涛已然越来越高,快要漫到了斩龙桥之上,那条乘风兴浪的蛟龙,眼看就要在巨浪助送之下,从斩龙桥的桥面上方冲过去了。 绝不能让它过去! 虽然如今的蛟龙,走水的威力不可能和几个元会时代之前相比,动辄将千里之地变为一片泽国,但是以这条足有胎动境的蛟龙的实力,让峡谷之外方圆数十里之地发一洪水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许旌笙很清楚地记得,就在峡谷外的江边,有一个人口颇多的村庄。 此刻他已经御剑来到了那条蛟龙身后十米之处,许旌笙了咬牙,不顾自己跟那条蛟龙的实力差距,一剑刺向了那蛟龙的头颅。 这一刻的许旌笙,已经完全将自己的安危至置于脑后。 儒门弟子,义之所至,生死置之度外! 而且这座斩龙桥,乃是他们儒门剑仙所立,自从有了有了这座斩龙桥之后,再无蛟龙敢在此处走水,荼毒生灵。 许旌笙听得出来当初师傅陈山明讲起这段往事时,语气有多么骄傲。 那么既然他这儒门弟子现在恰好在这里,就绝不能让这个规矩让人给破了! 许旌笙手中长剑的剑尖,距离蛟龙的头颅只剩三米距离。 那蛟龙却仿佛浑如未觉,依然不管不顾地往前方冲去。 因为这一刻它的气势,绝不能被人打断。 这也是许旌笙明知不敌此蛟,但依然选择出剑的原因。 自己不一定要打的过它,只要打断它冲桥的过程就行。 然而,就在许旌笙想要打断此蛟的气势,自己这一往无前的一剑,却先被人打断了。 脑后突然响起了锐物破空之声。 许旌笙只能无奈地转身回剑,不是他怕死,只是因为许旌笙刚才瞬间就判断出,在自己的长剑刺中那蛟龙之前,脑后的那锐物肯定会先一步击中自己。 如果自己死了,又何谈阻止这蛟龙走水冲桥。 朝他脑后飞来的,是一柄飞刀。 那只是一柄普通的飞刀,并不是什么法器,但是却疾如闪电,飞行之间隐带风雷之声。 所以许旌笙刚才的一瞬间才会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此时许旌笙长剑一挑,剑刃准确地劈在了飞刀刀尖之上。 叮地一声,飞刀爆为了满天的粉末。 他的长剑,可是确确实实的上品法器。 不过许旌笙的身躯却也是微微一震。 好强猛的力道! 一柄普通飞刀,被使出了炮弹一般的威力。 掷刀之人,肉身力量极为强大。 许旌笙心中生出了凛然之意。 而与此同时,江边的山林中,一道身影掠了出来。 那是一名身穿风衣,头上罩帽,带着墨镜的男子,看不清容貌,只看看得出这男子身型瘦削而挺拔。 男子一脚踩地,然后身子也如一颗炮弹一般,瞬息间掠过数十米的江面,掠到了许旌笙的身前,一拳朝许旌笙面门轰来。 他的动作看去有些僵硬,但是出拳得速度却比刚才的子弹还要快。 不过许旌笙的动作更快。 因为他不久之前给自己写的三个字中,有一个字是“疾”。 所以在风衣男子的拳头,击中他的面门之前,许旌笙的长剑,已然刺中了对方的胸膛。 只是剑尖处传来的触感,同样不像是刺中血肉之躯,而像是刺中了一堆坚韧的皮革。 剑尖一滑间,割破了男子的风衣,露出了风衣之下青黑色的肌肤,同时在那肌肤上留下了一道深约三寸左右的伤口。 许旌笙的长剑是上品法器,而且他刚才同样写过一个“锐”字,所以他才有信心刺穿那蛟龙的鳞甲,打断那蛟龙走水过桥的气势。 然而现在却也只能在这风衣男子的身上,留下三寸来深的伤口,这风衣男子肉身的坚韧程度,竟是并不比那蛟龙弱多少。 不,这或许不是普通的肉身。 因为在那伤口处,没有任何鲜血流出。 ……而且这风衣男子的身上,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 许旌笙双眉猛然一皱。 只是此刻他无暇多想什么,因为那风衣男子就算被他一剑刺中胸口,拳头却是依然不管不顾地继续轰向他的面门。 拳风凌厉,拳势竟有几分大江奔涌的磅礴气势。 许旌笙并不知道这一拳,就是风衣男子在大江中走步行拳练出来的。 但他很清楚自己如果真被这一拳轰中面门的话,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许旌笙手腕一抖,抵在风衣男子胸口的长剑先是一曲,接着猛然绷直。 风衣男子的身躯顿时被远远的推了出去。 只是此刻许旌笙自己也是人在空中,没有借力之处,所以他的身躯也是同时朝后飘飞而去。 两人几乎同时落在了江的两岸。 而大江之中,那条蛟龙已经冲到了斩龙桥之前。 许旌笙脸上闪过一丝焦急,然后他立刻又在空中写了一个字,这次他写的是一个“固”字。 四个字,已经是他的极限,他的境界修为,也最多只能引动四个文字的力量。 然后许旌笙一声清喝,再次飞身朝那条蛟龙掠去。 而在江对岸,那个风衣男子也同时高高跃起。 …… 斩龙桥已经近在咫尺。 四脚蛇的一对龙睛变的无比明亮。 这一刻,它已经抛掉了所有的迟疑和恐惧,它完全彻底地释放着自己的天性,只想让所有的江水都围绕在自己的身边,陪着自己冲出峡谷,冲向外面广阔的天地,一路冲向大海。 龙尾一甩,江水陡然再掀起一个极大极高的巨浪,从斩龙桥的上方漫过,而四脚蛇就与这和巨浪一起,冲过了斩龙桥。 在它身后,滔滔江水紧随而来,自峡谷中冲出,朝峡外的平原倾泻而去,仿佛一条巨龙般的瀑布。 此时,整座斩龙桥都已经被江水淹没,只是有些诡异的是,桥下那块奇形长石之处,周围三尺之内,却依然是一滴水都没有。 而在四脚蛇的身躯越过斩龙桥的一瞬间,奇形长石蓦然急剧地颤抖起来,无数细碎的石屑簌簌落下。 …… 夏筱红如一只灵巧的燕子般落在峡过外的江岸上。 她的灵力浑厚程度,还不足以支撑她长时间地凌空飞掠。 而在落地之后,她发现远处果然有一个炊烟袅袅的村庄。 夏筱红不知道三师兄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焦急,对于蛟龙走水这种几个元会时代前的事情,她是毫不知情的。 但是三师兄既然如此严肃地交待她,那么这件事情必然很重要。 三师兄说的,从来都不会错的。 落地之后,夏筱红立刻就准备往那个村庄奔去,然而就在此时,看见不远处的江边,站着一名年轻人。 年轻人负手而立,低头望着江水,似是在沉思一般。 “哎,你快离开,这里有危险!” 于是夏筱红朝那年轻人喊了一句。 年轻人转头朝她望了过来,目光从她宽大的书院院袍,以及腰间的长剑上扫过,神情似乎有些意外,只是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快走,这里真的有危险!” 夏筱红一边朝那村庄跑去,一边又焦急地朝那年轻人挥了挥手。 然而年轻人依然站在原地,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就在此时,峡谷出口处,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巨响。 夏筱红骇然转头看去,只见刚才看到过的那个怪东西,正从那座高高的石桥上方冲出来,而随之而来的,是决堤般的江水倾泻而出。 夏筱红顿时色变,终于明白三师兄刚才为什么要那般紧张了。 而那个年轻人也抬头看向了从峡谷中奔涌而出的江水,似乎似被吓傻了,居然还没有跑。 夏筱红叹了口气,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小姑娘,不可能见死不救。 于是她几个纵身之间,来到了那年轻人的身边。 而此时从峡谷中冲出的江水,距离他们只有百米左右的距离了。 以这洪水奔腾的速度,冲动他们面前恐怕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而夏筱红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根本抗不住这狂飙的洪水的冲击力,她此时跑过来救这年轻人,其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所以夏筱红不准备浪费时间,伸手朝年轻人胳膊抓去,准备直接把这年轻人带离这里。 只是年轻人微微一侧身,夏筱红就一手抓了个空。 这让夏筱红猛地怔了一下。 虽然她的实力不高,但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避得开她的手? 然后夏筱红看见那年轻人对他笑了一下,这年轻人 恍神之间,只见那年轻人自己抬起了双臂。 下一刻,夏筱红就看见了不可思议至极的一幕。 …… 许旌笙任由韩彪的拳头落在他肩头处,因为他刚才已经写了一个“固”字。 不过就算如此,他的身躯依然微微一震,嘴角沁出一缕鲜血。 同时手中长剑由下至上刺向了韩彪的面门。 韩彪闪电一仰头,看看避过了许旌笙这凌厉至极的一剑,只不过他墨镜却被这贴着肌肤滑过的一剑斩断了,同时头罩也被剑尖挑开。 于是他的容颜展露在了许旌笙的眼前。 许旌笙呆了呆。 他刚才宁愿硬抗韩彪一拳,负点轻伤,是为了施展出一套杀力极大的连招绝技。 但是此时,本该紧随而去的 看着那张青黑色脸庞,以及对方眼中跳动了两团幽火,许旌笙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但很确定眼前的中年男子绝对不是一个人! 然后大江上传来了雷鸣般的轰响。 转头看去,却是那条蛟龙终于冲过了斩龙桥,汹涌而狂暴的江水朝着峡谷外奔腾而去。 许旌笙的脸色变得极度苍白,神情变得极度愤怒。 终究是被那条蛟龙冲出去了,他没有能阻止。 而阻止他的,却是眼前这个绝非人族的中年男子。 许旌笙霍然回首,冷冷望着那中年男子,愤然说道: “妖孽,为了一已之私,可知有多少人要丧命失家!” 韩彪收回了拳头,沉默了一下。 虽然和这个年轻人大战了一场,但他很清楚这年轻人这么做的原因,所以他对这年轻人没有任何恨意,反倒有些佩服。 此时韩彪没有辩解什么,只是沉声说了一句道: “或许你可以到外面去看看。” “我自然要去看看,看看还能救下多少人!” 许旌笙厉声而言,接着就御剑朝峡谷飞掠去。 跟眼前这个“妖孽”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虽然他的实力要比对方强不少,但也无法真正斩杀对方,那还不如赶紧去峡谷外的村庄中,能救一人是一人。 许旌笙很快就飞掠到了斩龙桥上,只是当他的双脚落在斩龙桥上,再跃出峡谷之际,却突然向钉子般钉在了桥面上,身躯一动不动。 因为他看到了一幕无法想象,把他震撼地头皮发麻的景象。 …… 自高处落下的洪水,狂奔而来,眨眼间就来到了眼前,同时亦朝河道外泛滥而去,眼看就要淹没两岸的良田。 如此狂暴的水势,力道何止千钧,就算是元婴境的强者,也无法阻挡。 不过,某些特殊的道术可以。 束观经脉内的灵力,此时也急速运转起来,以蛮余劲之法全力催动的灵力,在经脉内运行之时,竟是比身前的大江还要狂暴一些。 而与此同时,体内前几天多出来的那道金色气息,此刻也是瞬息间游遍他的全身。 然后束观抬起了双臂。 在他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湓”字。 于是,奔腾的洪水静止了下来。 那一个接一个,仿佛群山一般的浪涛,全部静止在了束观的身前,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凝固住了。 雷鸣般地轰响也消失了。 这一刻,似乎整个天地都静止了下来。 夏筱红震撼无比地看着身旁的年轻人,看着就停下她头顶处的巨浪。 许旌笙震撼无比地看着脚下静止的大江,看着下方岸边高举双臂的年轻人。 这两位七仙盟东湖书院弟子,此刻犹如身在梦中。 可惜时间不够,本来可以把这段剧情一气呵成全部写出来的,顺便挑战下万更。 不过今天八千字,也可以认真求下票了。 第316章 老刀把子 天地的静止,只是那么一瞬的时间。 束观双臂抬起,大江停止了奔流。 接着束观双掌一合,江水恢复了流动。 只不过,是倒流的。 两岸边那涌出河道,眼看就要淹没田地的洪水,随着束观双掌合拢,像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牵引一般,即刻倒卷而回,落回了河道之内。 而束观身前的江水,则是继续往前奔流而去,但是那些巨浪却都消失了,水流也不在狂暴,而是和往日一样,以一种浩荡却不失平缓的流速,往远方流去。 峡谷口外,四脚蛇依然在江水中兴奋地扭动着身躯。 所以从峡谷中奔涌出的江水依然狂暴而肆意,但是所有的江水一旦从束观身边流过之后,就立马变得柔顺起来,也没有任何一个波浪冲出河道。 一滴都没有! 因为束观依然高举着双臂,他头顶的那个金色“湓”字,也依然在散发金辉。 只是束观体内的灵力,却是一种极为夸张的速度飞快消逝着,如果不是他的经脉宽阔程度远超正常的修行者,如果不是他明明只是初识一重楼的境界,体内却存储着堪比胎动境强者的浑厚灵力,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又淬炼了好几个窍穴,束观恐怕早就坚持不住了。 就算有湓术这样神妙的道术,要控制一条大江的水流,也绝不是轻松的事情。 ……这家伙,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啊…… ……这么有精力,明天开始路程给它加倍好了…… 束观无奈地看着峡谷口外依然继续闹腾的四脚蛇,恶狠狠地腹诽了几句。 不过束观也没有出声催促四脚蛇。 既然要让它玩,那就要让它玩尽兴,否则前面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这就是束观想出来的,帮四脚蛇过斩龙桥这一关的办法。 既不能让四脚蛇委屈地从斩龙桥下乖乖游过,那样会压抑破坏它的道心。 当然也不能让四脚蛇兴水冲毁峡谷外的农田和村庄,那样四脚蛇必然会被斩龙剑斩杀,而且束观自己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 这本来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但因为束观机缘巧合之下学会了湓术,却是多了一个选择。 束观的选择就是,让四脚蛇尽情地玩,至于他则负责擦屁股。 也就是让四脚蛇兴水过桥,而他则用湓术控制住水势,不让洪水泛滥出河道。 这一路上,束观已经多次尝试过用湓术控制江水了,对于自己能够控制住四脚蛇引发的洪水,他还是比较自信的。 唯一让束观有些疑虑的,就是不知道这种办法,能不能让斩龙桥下的那把剑“接受”。 此时束观的双眼,就紧紧盯着斩龙桥下的那块奇形长石。 在四脚蛇冲过斩龙桥之后,峡谷内的水位已经下降了一些,斩龙桥的桥身重新露出了水面,所以束观能够清楚地看见那块奇形长石的情况。 奇形长石现在的情况很古怪。 它不时会剧烈地震颤一下,都落许多灰尘和石屑,但是很快就停止下来,只是不久之后又开始震颤。 如果把它比喻成一个人的话,那么这柄剑此时就像是正陷入一种逻辑错乱的情境中。 因为当初那位剑仙立下的规矩,是若有走蛟敢肆意引发洪水,那必斩无疑,如果乖乖收束水势过来桥,那么可以留其一命。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条走蛟明明是兴风做浪从它桥身上冲过去的,却又没有引发洪水。 一时间,这柄剑也不知道自己当斩不当斩了。 当然,如果这柄剑有自己的智识,或许就可以轻松做出判断了。 可惜它没有。 关于这一点,束观早就已经问过小艺了。 日间他登上斩龙桥的时候,做的 这此时束观真正 如果事情能这么简单解决,束观自然不想把自己折腾地太累。 不过小艺却告诉他,这柄剑中并没有真正有智识的器灵,只有一道简单的意念。 用她们人工智能的术语说,就是: 在设立了一定的前置条件之后,这柄剑的选择余地只有0和1,也就是斩于不斩。 而束观现在的行为,等于是钻了那个前置条件的漏洞,所以这柄剑就陷入了逻辑混乱之中。 ……那就让它慢慢混乱吧…… 束观如此笑了一下。 只是他体内的灵力此时已经快要枯竭见底了,而头顶上那个“湓”字也渐渐金光黯淡。 幸好这个时候,四脚蛇看去终于已经玩过瘾了,尾巴一甩,朝他这边游了过来。 而这么短短的几分钟的时间,四脚蛇的模样已然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它的身躯变得更长了一些,足足有二十来米长,硕大的头颅变的更方正了,看去像是骆驼的脑袋。 “驼头”,龙的九形在四脚蛇的身上又出现了一种。 而且颈部开始长出一根根长须,同时头顶的那根独角已经长到了二尺来长。 腹下四爪也变得更加粗壮。 这家伙,越来越像一条真的龙了。 或许如今再叫它四脚蛇已经不合适了,是不是该给它取个别的什么名字呢? 束观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斩龙桥上,韩彪对着身边那个依然仿佛被石化般的年轻人点了点头,接着纵身从斩龙桥上一跃而下。 下方的四脚蛇突然高高跃起,将韩彪接到了自己的背上。 此时四脚蛇走江之途已然过了大半,已经离真正的龙无限接近。 而龙的背,是绝不会轻易让人站或者骑上去的,除非它愿意表示对你臣服,愿意当你的座骑。 当然,此刻四脚蛇接住韩彪,绝不是因为臣服,而是因为一种感谢。 感谢韩彪刚才挡住了那个年轻人,让自己兴水冲桥的过程没有被打扰。 接着韩彪之后,四脚蛇长躯一摆,瞬息间就来到了束观的身前。 然后它对着束观扭了一下头,示意束观也到它的背上来。 它看着束观的眼神,却不在仅是感谢,而是感激和感恩,多了许多更多的情绪。 此时大江中的水浪,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斩龙桥下的那块奇形长石,也不再震颤,看来在0和1之间,这柄剑也终于做出了选择。 束观微微一笑,接着一步迈出,踏到了四脚蛇的背上。 四脚蛇高高昂起了头,口中发出了一声清越悠长的龙吟,龙吟声是那般的欢畅惬意。 然后四脚蛇龙尾一甩,朝着远方游去。 “你……是什么人?” 身后传来一声茫然而疑惑的问语。 束观回头看去,只见那个青年男子此时也从斩龙桥上跳下,来到了另一个少女的身边,神情犹豫而又略带紧张地望着自己,如此扬声问了一句。 书院弟子啊…… 看着他们,束观就仿佛看见了自己在荆城的那些师兄弟还有伙伴们。 虽然样貌完全不同,但是气质却如出一辙。 那是七仙盟弟子独有的气质。 自己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束观此时没有后悔之意,但却有些淡淡的遗憾。 束观没有回答那个书院弟子的问题,只是笑着朝那对年轻男女挥了挥手,转头乘龙而去。 一龙二人,飘然顺江而去。 江水涛涛东流,很快就再也看不见一龙二人的身影了。 许旌笙和夏筱红两人,却依然怔怔地站在江岸边。 这一次的经历,他们应该终生难忘。 良久之后,夏筱红低声问了一句。 “师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那个人……那个人……好奇怪……” “怎么奇怪?” “我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些熟悉,但我从来没见过他……” 许旌笙喃喃而语,眼神中有无尽疑惑。 夏筱红扑闪着一双明亮而圆的杏眼看着他,只觉三师兄发呆的时候也是这么可爱。 ……嗯,和那个人比起来,还是自己三师兄好看一些…… 夏筱红如此想着,接着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师兄,那个人是不是比师傅还厉害?” 她成为修行者的时间并不久,只觉得师傅很厉害,那个年轻人也很厉害,但是到底谁更厉害一些,却是分辨不出。 许旌笙沉默了一下,接着轻声说道: “他比师傅更厉害,要厉害很多很多……” 至少师傅是绝对做不到,抬手间让一条大江静止,然后倒流的。 许旌笙如此想着。 …… 豫章城。 一条幽暗僻静的小巷中,穿着一身土布大卦,肩上搭着褡裢,打扮地如同一个刚从乡下进城的老农般的白纸翁,在污水横流,臭气熏鼻的巷道上慢慢地走着。 巷子深处,有几名衣裳不整,歪头斜眼的地痞,懒洋洋地靠在墙边,一边抽着廉价的香烟,一边大声谈笑。 当白纸翁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几名地痞打量了一下白纸翁目光都变得有些古怪,似乎在判断着这乡下老头的身上,能不能让他们榨出些油水。 然后他们注意到了白纸翁肩上那个鼓鼓囊囊的褡裢,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几名地痞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其中一名看去是为首者的地痞,扔掉了烟头,嘿嘿怪笑一声,大步朝白纸翁追来。 只是他没走几步,口中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抱着腿就倒了下去,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翻滚。 其他几名地痞连忙围了上来,却间他们的老大,一只脚的脚掌赫然已经自脚踝处断了下来,鲜血狂喷,切口处异常平整,像是被什么利刃切开的。 但问题是地上又哪来的利刃,而且刚才老大走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断脚了呢? 一时间,这几名地痞惊骇莫名,慌张而恐惧地左右张望着。 昏暗的巷道中,在他们视线难及之处,有一个染血的小纸人,悄然躲进了某个角落中。 而白纸翁没有回头,依然慢慢地走着,仿佛根本听不见身后那刺耳的惨叫惊呼声。 这里是豫章城的隐沦之地,偶尔出手教训下几个不长眼的凡人,七仙盟基本不会知道。 白纸翁走到了这条巷子的最深处。 巷子的最深处,是一栋装着厚厚铁门的房屋。 白纸翁走到铁门前,抓起铁板上的圆把手,敲击了几下。 大概等了十几秒左右,铁门上的一个小窗户被打开了,铁窗内现出了一张独目大汉的脸。 那容貌凶恶而丑陋的独目大汉,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纸翁,冷冷问道: “什么事?” “我找老刀把子。” 白纸翁这么说了一句。 于是那个独目大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变得异常地客气和恭敬。 铁门很快就被打开了,那个独目大汉恭敬地把白纸翁迎了进去。 铁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您跟我来。” 然后那独目大汉领着白纸翁朝里面走去。 走过通道,是一个大厅,大厅的陈设极为简陋,里面放了十几张赌桌,此时每张赌桌边围满了人,大都是穿着寒酸破旧的衣物,一个个瞪着血红的双眼在那吆五喝六赌钱。 大厅之内一片乌烟瘴气,噪杂异常。 独目大汉没有停留,领着白纸翁继续往里面走,穿过大厅,来到了另外一条通道中。 这条通道比刚才的通道要宽上一些,两边是一个个垂着厚帘布的房间,有些房间帘布掀开着,可以看见里面有人躺在床上抽着大烟,整条通道都弥漫着鸦片烟那奇特的味道。 独目大汉当先走到了通道的尽头,通道的尽头是一扇木门,独目大汉敲了敲门,木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极为娇媚的年轻女子,不说那曼妙至极的身材,光是一个眼神就能让男人想到床的女子。 “这位爷,请进。” 独目大汉躬身示意。 白纸翁却没有直接进去,而眯着三角眼,视线在这女子曼妙的娇躯上游走了一番。 不过他并没有联想到床,目光无比冷漠。 白纸翁对女人没有兴趣,他只喜欢钱,以及能让他实力变得更强,赚更多钱的东西,比如说那条蛟龙。 ……刚刚那引气成功,应该是老刀把子新收的女弟子…… 白纸翁对这女子的身份做出了判断。 而且他知道这个女人活不了太长时间。 老刀把子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很喜欢女人,却又会很快失去兴趣。 问题是,老刀把子还有个怪癖,那就是他碰过的女人,就绝不会让别人再碰,至于如何保证这一点,那自然就是把人杀掉。 白纸翁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好人,但跟老刀把子比起来,自己至少还算个正常人。 然后他迈步走进了木门后的房间中,那女子朝他娇媚地笑了一下,递上来一个面具,和一件黑色的罩袍。 那面具之上,画着一柄长长的砍刀。 白纸翁将面具戴在了脸上,接着披上了罩袍。 然后那娇媚女子扭着腰肢,将他带到了房另外一扇门口前。 “来了多少人了?” 白纸翁如此问了一句。 “十几个了,还有五六个人要来。” 女子莺声回了一句。 白纸翁点了点头,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再里面的这个房间,很是宽敞,而且布置也极为奢华,上面装着水晶吊灯,下面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房间中散落放置着几十张手工缝制的绒布沙发。 每张沙发前都摆着红木矮极,上面的水晶托盘内放着精美的点心和水果。 而房间中的每一件摆设,回许更品味无关,但总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它不菲的价值。 和外面那廉价的赌场和简陋的烟房比起来,这个房间却充满了一种富贵奢华的气息。 因为外面赌场烟管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罢了,而这个房间中的一切,才是这里的主人平常真正的生活。 此时在这房间中的那些沙发上,已经坐了十几道身影,全部都穿着黑色的罩袍,脸上带着画着那柄长刀的面具。 而每个人的身上,也都涌动着灵力的波动。 这是一场修行者的聚会。 就像荆城银乐城一样,豫章城这样的大城中,自然也会有相似的修行者聚会。 只不过,白纸翁来参加的这场聚会,稍微有点特殊的是,这场聚会并不是什么修行者都能参加。 今天在这个房间中的人,其实都有一个相同的身份。 那就是他们都是卖命人。 或者说会做一些卖命人差不多事情的修行者。 至于他们会在这里聚会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有老刀把子。 老刀把子并不是卖命人。 如果他是卖命人的话,那么豫章城的七仙盟,是绝不会允许他拥有这样一处隐沦之地的。 但是几乎所有的卖命人,都离不开老刀把子。 因为老刀把子能给他们带来生意。 绝大部分的卖命人,都是一些独来独往的人物,就像白纸翁一样,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很多人甚至是居无定所。 这样的人,别人又怎么找得上门来买命?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中介人。 老刀把子就是他们的中介人,而除了给他们介绍生意之外,老刀把子还能帮他们解决很多他们无法解决,或者无力解决的麻烦。 所以,老刀把子虽然不是卖命人,但某种意义上说,却控制着整个江洲几乎所有的卖命人。 当然,他的这个身份,非常地隐秘,至今豫章城七仙盟都还不知道他其实是江洲卖命人的实际控制者。 而今天,又是一个老刀把子给卖命人介绍生意的日子。 白纸翁走进这个奢华的房间,找了一个角落里的沙发坐了下来。 他没有动面前矮几上那些精美的点心和水果,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而在他之后,又有几名带着面具穿着黑袍的卖命人,来到了这个房间。 而又过了十来分钟之后,再没有新的卖命人进来了,于是随着一声爽朗的笑声,老刀把子搂着刚才那位娇媚的女子,走了进来。 第317章 玉牒金书 老刀把子这名字给人感觉,似乎应该是一个老人。 但老刀把子其实并不太老,看去五十出头的年纪,光头,目光锐利,五官的线条很分明,虽然说上英俊,但是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他穿着一身贴身的银灰色双排扣西装,将他那彪悍健壮的身型展露无遗。 这是一个拥有强烈的生命能量的人,整个人的精气神看去比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还要旺盛。 当然,这只是看上去而已。 据白纸翁所知,老刀把子当他们卖命人的中介人,已经有上百年了,而这处隐沦之地存在,更是已经快两百年了,两百年前,他都还没出生呢。 所以老刀把子其实比他更老。 当然对于一名胎动境强者来说,除非是到了寿元将尽的那几年,否则年龄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老刀把子一路朗笑着走了进来,坐到了中央的一张沙发,他那名娇媚的女弟子,则是顺势靠进了他的怀中。 老刀把子锐利的目光在房间中扫视了一圈,接着再次哈哈笑了几声。 他的笑声极富感染力,总是能让人的情绪不自觉地就被他所吸引。 “今天有几件很不错的大生意,就看到时候谁能得到了……” 接下来,老刀把子开始发布各种任务,再由觉得自己能完成的人出价竞抢,也就是谁要的报酬低,这个任务就归谁。 当然,雇主的钱是早就已经给老刀把子了,所以这中间的差价,就属于老刀把子在这单生意中的收益了。 这个规矩已经延续了很多年,大家也都没有意见,毕竟没有老刀把子的话,他们也不可能接到这些生意。 白纸翁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中,并没有参与那些生意的竞价。 而往常的时候,他几乎对每一单生意都很有兴趣。 过了一个小时之后,老刀把子将这次所有的任务都发布了,也各自找到了去执行的卖命人。 不过,今天的聚会并没有到此结束。 “好了,接下来就是你们自己交流的时间,若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双方不放心,可以到我这里来签下文劵,收取的费用自然和以前一样。” 老刀把子一边微笑着说道,一边将一只手探进了怀中那名女弟子的**中,接下来就是他享受的时间了。 那名美艳的女弟子,顿时变得媚眼如丝…… 老刀把子这里的聚会,大概两个月左右会举行一次,当然,很多卖命人不是每次都有时间或机会参加的。 所以既然参加了聚会,那么总会乘机交易一些物品或者信息。 而在这里完成的交易,完全不必担心安全性问题,因为老刀把子会给双方做保,最重要的是,他有那件法宝。 比如此时,两名卖命人来到了老刀把子的面前,他们之间因为某件法器达成了交易。 老刀把子笑眯眯地听完了两人各自的条件,然后在那美艳女弟子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然后那名女弟子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不久只有又捧着一个黑色玉盒回来了。 女弟子将那两尺来长的黑色玉盒放在了老刀把子面前的矮几上。 老刀把子伸手打开了那个玉盒,只见玉盒之中,放着一本书册。 只是这本书册,以紫玉为封,生金为纸,赫然是一本玉牒金书。 老刀把子将那册玉牒金书取出,然后神情颇为郑重地打开了紫玉书封。 当他打开这册玉牒金书的时候,只见一团明亮的金光从中泛起,而书之下封是一页页的金色纸页。 然后老刀把子又从那玉盒中取出了一支毛笔。 这同样不是普通的毛笔,青玉为管,下方的笔毫竟是七彩之色的。 老刀把子的神情变得更加郑重了一些,他开始在金色纸页上写字。 他明明没有蘸墨,但是此时书写之间,一个个墨字却是跃然出现在了金色纸页之上。 老刀把子的字虽然算不上漂亮,但是一笔一画都写的异常端正,看他那认真严肃甚至到了有些谨慎的程度,仿佛只要写错一个字,又或者笔画写的歪扭一些的话,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而老刀把子所书写的,自然是刚才那两人交易谈妥的条件。 写完之后,老刀把子抬起了头,对那两人笑了一下道: “每人各自一滴血。” 于是那两人连忙伸出各自的手指,用灵力逼出一滴鲜血,滴在了那金色纸页之上。 当两滴血液滴落金色纸页的瞬间,金色纸页再次金光大盛,然后纸页上的那些墨字,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 “好了,如果双方有谁想反悔的话,自己都知道结果的。” 然后老刀把子盖上了那册玉牒金书,淡淡地这么说了一句。 是的,这个房间中的卖命人,都知道一旦他们之间的交易被写上这玉牒金书之后,若是违约会有什么后果。 那个后果就是死。 死得莫名其妙,毫无预兆。 这是已经被证明过很多次的事情。 而老刀把子这册神妙的玉牒金书,据说是以前天庭的遗物,乃是天庭用来册封,仙官神位,或是发布敕令之用,金书上所载之事,绝不容许违反,否则必遭天谴。 就是不知道当初老刀把子是从哪里得来这件异宝的。 当然,这件曾经的天庭遗物也有很多限制,比如刚才由老刀把子书写那两名卖命人的交易细则,但那两名卖命人的境界修为如果比老刀把子高的话,那老刀把子书写在玉牒金书上的文字,对双方却也没有约束力。 而且在玉牒金书所写之事,也不得超出书写之人的能力极限。 比如老刀把子的实力,确实有能力帮那两人做保,如果双方违约,他有能力杀死这两个卖命人,只不过写入玉牒金书之后,就无需他亲自出手了,自有金牒玉书帮他惩戒违约之人。 但不管怎么说,这依然是一件极为神妙的法宝,而老刀把子正是因为拥有了这件法宝,所以才能让这些卖命人在这里放心地交易聚会。 这也是除了那些任务之外,老刀把子控制这些卖命人的另一个手段。 因为在卖命人的世界,互相之间尔虞我诈,根本没有信任可言,上一刻可能还是笑脸相迎,下一刻为了利益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拔刀相向。 交易继续热烈地进行着。 不时有卖命人会来到老刀把子的面前,在老刀把子的主持下完成各自的交易,而老刀把子则会收取双方交易之物价值的十分之一,作为自己的酬劳。 而且是向交易双方各自收取。 这个抽成绝对不低,但是交易双方却也是心甘情愿付给老刀把子这笔酬劳,毕竟这样他们的交易就有了绝对安全的保障。 而白纸翁一直默默地坐在角落中,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动都没怎么动过。 而时间再过去两个小时之后,房间内渐渐安静了下来,今天来参加聚会的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老刀把子再次将手掌伸进了美艳女弟子的……,一边将目光在房间中扫了一遍,只是在扫过某个角落的时候,他微微停留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着说道: “如果大家都没什么事了,那么今天这场聚会,就到此结束吧,老子现在很想更老子的女徒弟去双修了……” “等等!” 老刀把子话声未落,却听见房间的某个角落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沙哑而苍老的声音。 老刀把子的目光,望向了自己刚才曾经停留过那么一瞬的那个角落,嘴边泛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这个房间中的卖命人,因为都穿着宽大的黑袍,脸上戴着面具,所以各自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但老刀把子却是知道的。 这些卖命人进来的时候,他一直在另外一个房间中默默地注视着,所以很清楚每个人的身份。 比如坐在角落里的那个老头子,这个自号白纸翁的老头,在他控着的所有卖命人中,这个老头的实力,足以排进去前三。 而且这白纸翁是一个异常贪财的老头,以外只要有报酬丰厚任务,必然会出手争抢。 所以今天这老头这般安静地坐在角落,不发一声,倒是让老刀把子有些意外,所以刚才才会朝那老头多看了一眼。 没想到聚会快要结束的时候,这个贪财而又行事听说极为恶毒残忍的白纸翁,却是突然说话了。 看来今天或许会发生一些真正有意思的事情。 这一刻,老刀把子竟是有些期待。 而此时房间中所有人的视线,也都朝那个角落望了过去。 白纸翁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同样在房间内做了一圈,然后用沙哑而干枯的嗓音,缓缓说道: “今天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要任务,而是想要发布一件任务。” 奢华而宽敞的房间内,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而老刀把子则是扬了扬眉,不过一只手依然在自己女弟子的*躯上游走,另一手则是抓着女弟子的……,并没有停止…… 以前在这种聚会上,倒也有人发布过一些任务,比如某件事情他无法独立完成,需要寻找一些帮手之类的。 所以白纸翁此时的行为,倒也不算奇怪。 “什么任务?” 这时候有人出言问了这么一句。 “在说是什么任务之前,我想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白纸翁缓缓地说道,然后他抬起右手手臂,对着众人缓缓摊开了手掌。 只见他的右手掌心处,赫然放着一枚黑色的鳞片。 鳞片足有成年男子握拳大小,通体浑圆,没有任何棱角,隐泛微光,只是因为从四脚蛇的身上掉落下来已经好些天,所以灵力波动已经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了。 房间内突然安静了一下。 这种安静来源于房间内众人的茫然,所以的人都看着白纸翁手中的那枚黑色鳞片,眼中露出茫然之色,却是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们自然知道这肯定是某种动物的鳞片,但是却没人能认出是属于什么动物的。 打破房间内安静的,是一声女子的痛呼声。 “啊!” 那名依偎在老刀把子怀中的女弟子,突然柳眉轻皱,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娇呼。 却是刚才老刀把子握着她**的手掌,蓦然变得极为用力。 而老刀把子此时似乎有些恍神,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白纸翁手掌上的那枚黑色鳞片,看了足足有四五分钟之后,接着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龙鳞?” 白纸翁藏在面具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笑容。 不愧是活了起码两百年的胎动境强者,如今的一般修行者,是几乎没可能认出这东西是什么的。。 这样也好,省的自己要费大量口舌解释,说不定别人还不相信。 “不错,这正是一枚龙鳞。” 白纸翁点了点头道。 房间之内,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当然,这些惊呼声中,还是带着许多惊疑的情绪。 而白纸翁的回答,让老刀把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东西你是要出售吗?如果是的话,那我要了,价钱你自己开。” 老刀把子压住了心头的激动,他往沙发上一靠,尽量让自己看去随意一些,然后这么淡淡说了一句。 只有他怀中的那位女弟子知道,老刀把子抓着她**的那只手掌,依然是那么地用力,而且还在微微发着抖。 面罩下的白纸翁,再次笑了起来。 “老刀大人,如果你喜欢的话,这片龙鳞完全可以送给你。” 白纸翁恭谨地说道。 老刀把子眼中讶色一闪,接着依然似是很随意地道: “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老刀大人,您就不问问我是从哪里得到这片龙鳞的?” 白纸翁却是先这么问了一句。 老刀把子顿时双眼眯了眯,这老头的问题,很有些值得推敲之处。 因为如果这白纸翁只是偶然得到一枚龙鳞,也只有这一枚龙鳞的话,他绝不会这么问。 “怎么?你发现了某处上古遗迹?里面有有一条龙尸?” 老刀把子的兴趣顿时更加增长了几分。 不过他的语气依然保持着沉稳。 “如果说,这片龙鳞并不是从一条龙尸上得到,而是从一条活着的蛟龙身上掉下来的呢?” 然后白纸翁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话声刚落,房间中就响起了一阵充满奚落之意的哄堂大笑。 而老刀把子也是哑然失笑,一边笑着,一年开始继续抚摸自己女弟子的**,摇着头道: “这个世界上,早就已经没有龙了。”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白纸翁没有反驳,直接将那枚龙鳞往老刀把子那边凌空一送。 “老刀大人,要不您先看看这片龙鳞再说。” 白纸翁平静地说道。 老刀把子将那只再女弟子身躯上游走的手抬了起来,接过了那片飞来的龙鳞,依然笑着道: “我不会白要你这枚龙鳞的……” 只是他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就猛然顿住了。 下一刻,老刀把子另一只手掌,也闪电般从女弟子的衣服领口处抽了出来,双手捧着那枚龙鳞,眼中奇光连闪。 因为在龙鳞入手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感应到了龙鳞上那缕极淡极淡的,尚未彻底消散的灵力波动。 甚老刀把子还从这片龙鳞内,感受到了一种极为充盈的生命气息。 对于“生命”,他有着特殊的感应法门,自然绝不会出错。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枚龙鳞真的是从一条活着的龙的身上掉下来的。 至少这枚龙鳞掉落下来之前,那条龙是活着的。 而且既然还有灵力波动,说明这枚龙鳞掉落的时间并不久。 老刀把子霍然抬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那条活着的龙……你在哪里发现的?” 这一刻,因为太过激动老刀把子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声音中多了一丝颤抖。 而他的这句话,让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除了白头翁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可置信地落到了老刀把子手中那枚龙鳞之上。 刚才老刀大人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这枚东西真的是从一条活着的龙的身上掉下来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活着的龙? 虽然这件事情是那般的不可置信,但是老刀把子既然这么说了,那这件事情就不会假。 对于老刀把子的眼光,他们还是极为信任的。 此时这些卖命人的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过这些人心中同时涌起的,还有无尽的贪念。 一条活着的龙啊……这意味着什么…… 而白纸翁的声音,再次在房间内响起。 “不错,我发现了一条活着的龙,不过它还不是真正的龙,现在还只是一条蛟,它正在化龙的走江途中。” “而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找一些帮手,一起去追猎那条蛟龙。” 轰地一下,整个房间瞬间就被白纸翁的这句话引爆了一般。 无数的噪杂声响起,“我去”,“那条龙在哪里?”,“我能得到什么?”诸如此类的叫嚷声同时响了起来,反倒根本无法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反倒是老刀把子,此时却是恢复了冷静,他盯着白纸翁,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条龙……或者说是蛟,它的实力怎么样?” 老刀把子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准确地传到了白纸翁的耳中。 “我见到它的时候,它相当于是胎动境修行者的实力,至于具体是哪一重楼,我境界太低,无法判断,不过应该还没到胎动境巅峰。” 白纸翁如此答道,接着又说了一句道: “不过一条走江的蛟,实力是每天都在变化的,说不定我们追上它的时候,它已经是元婴境了。” “元婴境?” 老刀把子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他是胎动境巅峰的强者,所以他更加清楚,这个房间中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可能是一位元婴境大能的对手。 白纸翁似是看出了老刀把子此时在疑虑什么,于是嗓间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老刀大人,或许你也知道,在走蛟入海化龙之前,必然要经历一道劫难,而上古时代的走蛟,历经千辛万苦走到最后,能够挺过那道劫难的,却是十中只有二三。” “所以就算那条走蛟就算能够挺过去,也必然处在它最虚弱的时刻。” “那就是我们动手的时机!” 这章是修改过的,原来的还在关小黑屋,明天万一放出来的话,大家不要重复订阅。 不知是不是章节名的原因,本来起了一个很得意的章名,是可以一二三四连着用的大章名,不过和现实中一部电影撞名了。 第318章 追龙(上) 束观坐在江边,等待着四脚蛇走完今日的行程到来此处。 自从过了斩龙桥之后,日子又过去了十来天。 如今他们已经来到了江洲和吴洲的交界之处,等四脚蛇到来之后,稍稍休息一会,在走上两个小时,应该就进入吴洲地界了。 韩彪依然是在江中勤练不缀地走步行拳,不过束观这次却没有在修行,而是拿着几份报纸在仔细地看着。 报纸是在不久前经过的一个小镇上买的,那个小镇实在是很小,其实比一个大点村庄也大不了多少。 所以束观买的这几分报纸,甚至都不是当日的报纸,而是好几天前的,其中有一张还是大半个月前的,但束观还是把它们买了下来。 因为离开荆城后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和韩彪两个人基本都是在荒山野岭间穿行,除了在湓城为了帮四脚蛇找封正之人外,并没有进入过任何城市村镇。 说起来,他们脱离尘俗世界已经有些久了。 而在湓城的那两日,也因为各种事情缠身,没有去关注大华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而今日偶然从那小镇中穿过的时候,束观发现一群年轻的,像是学生模样的人围在街头,手中拿着几份报纸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一个个神情动极为愤懑激动,所以好奇的朝那边望了一眼。 以他的目力,自然能够很清楚地看到那些报纸上的文字。 只是在看到了报纸上的文字之后,束观当即走过去,将那几份报纸买了下来。 其实一开始那些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是不肯卖的,就算束观开出了十倍价格都不愿意,于是束观只能无奈地用了点道术手段,才得到了这几份报纸。 此时他在江边一篇一篇看着报纸上的新闻,准确地说应该是几天前,甚至是大半个月前的旧闻了,越看脸上的阴郁之色越浓。 这几份报纸,并不是同一家报社发行的,时间也是跨越了个把月的时间。 但是无一例外的,所有的报纸大部分的报道,都是关于同一件事。 那就是大华和旭日国之间的申城之战。 申城之战是二十四天之前爆发的,在旭日国出兵关外三洲,对大华宣战后不久,就另外派遣了一支军队,自海上开始进攻大华南方最大的城市,位于大江如海口处的申城。 对于旭日国进攻申城,另外又开辟了一处战场,束观并不意外,因为当初源樱子留下的那本笔记中他就已经看到过,旭日国进攻大华的战略,本来就是企图自大江入海口处溯江而上,将大华一分为二,隔绝南北。 而在旭日国刚开始进攻关外三洲的时候,大华民国政府的应对政策却是“不抵抗”三个字,一副准备将关外三洲拱手相让的架势。 但是当旭日国进攻申城的时候,荆城的那位大总统,却是终于坐不住了。 不仅是因为申城是大华的 但最重要的还是,申城距离首都金陵,只有短短的数百公里,如果是机械化军队,几天时间就能攻到金陵城下。 那位大总统自然不会让自己处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再“不抵抗”,除了下令原先驻守申城的军队抵抗之外,还派出了自己的嫡系军队,中央军系统最精锐的王牌部队首都警备军前往申城参战。 于是大华和旭日国两国的军队,如今在申城激战了二十来天,战况异常地激烈。 束观现在看的报纸上,基本都是关于这场战争的报道。 只是这些报道,难免让他看的有些心情郁郁。 而除了关于申城之战的新闻之外,其中某份报纸上的另外一个新闻,也让束观颇为关注。 比起申城之战,这是一个更加“老”的新闻,这则新闻发生在金陵的,是关于一个多月前,金陵玄武湖突发洪水之后,湖边周围一带灾民的安置事宜的后续报道,看得出来,写这篇报道的记者,对于金陵市政*在安置灾民之事上,效率的拖沓低下很是不满。 不过束观之所以这么关注这篇报道,倒不是完全因为出自对灾民的怜悯之类的?情绪,而是报道中提到的玄武湖突发洪水这件事情。 报道中关于玄武湖发洪水的事情,描述的篇幅倒是并不多,但是寥寥几句话,却依然让束观察觉到了异常。 因为在玄武湖发洪水之前,金陵那段时间并没有下过暴雨,甚至可以说连续多天都是干旱天气。 另外,因为金陵在大华天朝时代就是陪都之一,并且在大华万年的历史中,有数次成为过大华的帝都,是地位极其重要的名城。 所以从大华天朝时代,对玄武湖的治理一向都极为重视,多年经营之下,建立极为完善的水利防汛系统,而在成为大华民国的首都之后,更是特意加强了对玄武湖的治理。 所以玄武湖基本没有会发洪水的可能性,至少不会出现新闻中出现的这种将湖周十余里内的房屋里全部淹没的大灾。 然后那次洪水就是这么发生了,而据报道中所说,除了洪水发生前的几分钟,住在玄武湖周围一带的居民,感受到了地面一阵晃动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的征兆。 在普通人的眼中,这次玄武湖发洪水可能只是一次偶然事件,但在束观的眼中,即使隔着报纸看发生在月余之前的这件事,依然能感受到丝丝诡异的气息。 而结合源樱子笔记中提及过的某些事情,束观大致能猜出金陵城的玄武湖洪水事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应该是金陵的那处气运之地,被人破坏了! 束观轻声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天边飘来了一片乌云,而这出江边的上空听了下来,挡住了清晨明媚的阳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阴暗起来,似乎一场暴雨就要倾盆而下。 然后四脚蛇从江水中钻了出来,一副疲劳至极的模样,上岸之后就仰身躺在岸滩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都已经快是元婴境的实力了,但是每次到休息点的时候,四脚蛇依然是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 这不是这家伙在演戏,它是真的累,因为大师兄教的那种走江法门,每一次游动都必须竭尽全力,跟实力高低可没什么关系,总是能耗尽你的所有力气。 对于这一点,同样经受过大师兄特训的束观,深有体会。 想到这里,束观的心中突然一动。 因为大师兄教他的那些斗战术法门,也几乎已经练到瓶颈了,这些日子来束观并没有完全拉下斗战术的修炼,但是在修炼的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对自己各方面的提升都已经不是很大。 大师兄说过,当自己能够全力一拳打裂香蕉皮而不伤丝毫香蕉肉的时候,就可以用他留下的那些猴毛联系他,他会来教束观新的斗战术修炼之法。 只是上次在荆城的时候,在当时那危难局面中,他曾经点燃猴毛,寻求大师兄的帮助,可惜并没有得到大师兄的回应。 不过,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如果当时大师兄是处在某种特殊情况下,无法脱身前来,但是现在或许可以再尝试联系一下大师兄了。 束观决定这几天找个合适的时机,再点燃一根猴毛看看。 一个小时之后,束观来到四脚蛇的身边,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它可以继续上路了。 四脚蛇嘴中一边吐着各种抱怨之言,一边蹒跚着爬到了江边,钻进了江水中,继续开始奋力前游。 而刚才那朵在此处停留了许久的乌云,也同时朝东方飘去了。 雨终究是没有下起来。 韩彪来到了束观的身边,抬头凝视着那朵乌云,沉声说了一句。 “这朵云已经跟了十天了。” 束观也抬头看向了那朵渐飘渐远的乌云。 是的,这朵乌云已经在天空跟着他们飘了十天了,更准确地说,其实是跟在四脚蛇的身后。 四脚蛇在哪里,这朵乌云就会出现在哪里。 而这朵乌云是四脚蛇在冲过斩龙桥之后的 束观再次叹了口气,对韩彪说道: “这就是它要过的 “在它即将真正化龙的那一瞬间,天上会降下神雷之劫,过得去,此后就是龙游万里,再无阻碍,过不去,那一路的艰辛磨难全部都化为乌有。” “而最后这一关,谁也帮不上忙,只能靠它自己。” 这一切,自然也是大师兄告诉束观的。 …… “……不错,要化蛟成龙,最后必然要遭受天雷之劫……” 老刀把子的口中,如此喃喃说了一句。 接着他眼中异色一闪,用颇有深意的目光,看着白纸翁,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你知道的事情很多。” 确实,像几个元会时代的这种秘事,一般的修行者是没有途径获知的。 不过一直听闻这个老头的纸人术好像有些特别,不像那种粗浅的纸人纸马之术,这说明这老头的传承应该有些来历…… 这个念头在老刀把子的脑中一闪而过,不过此时他没什么兴趣探究这些事情。 他现在所有的兴趣都在那条龙的身上。 一条龙啊…… 即使还没有真正化龙,但对于修行者来说,依然是价值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重宝。 就像刚才白纸翁拿出来的这枚龙鳞,就可以炼制一件很不错的法器。 而如果能得到那条蛟龙身上所有的龙鳞呢? 还有龙筋,龙骨,龙角都可以练器炼丹。 龙肉能够增进修行者肉身强度。 对了,还有龙血! 龙血不但能增强人的肉身强度和力量,还能伐毛洗髓,激发修行者的天赋,最重要的是,龙血能够增加一个人的寿元。 也是老刀把子在听闻有一条活着的龙之后,心情如此激动的原因。 因为很多人都以为他活了两百年,事实上,老刀把子已经活了快三百年了。 而如果无法突破到元婴境,那么三百岁就几乎是所有胎动境修行者寿元的极限了。 老刀把子很清楚自己的大限在这几年内就要到来,虽然他现在看去整个人的精气神堪比年轻小伙子,但只要大限到来,最后那几年他就会迅速的衰老下去。 老刀把子无法接受自己变成衰老的模样。 而龙血却能帮他重新焕发青春。 这才是此刻老刀把子如此重视这件事情的真正原因。 白纸翁没有接老刀把子的那句话,面具之下,只是传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而老刀把子也没有在意,沉声问道: “好了,现在能说那条蛟龙到底在哪里了吗?” 白纸翁却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道: “在我说出那条龙在哪里之前,还有一些要求。” “ “ “ “以上这三件事情,必须全部写到那本玉牒金书上,如此我才会说出那条蛟龙的下落。” 白纸翁说完之后,房间之内顿时想起一阵喧哗之声,其他的那些卖命人,纷纷出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白纸翁的这三个条件,前面两个还好说,但最后的收益他一个人就占一半,而且大家还要等他挑剩下的? 虽说那条蛟龙是他发现的,但是光他一个人可杀不了那条蛟龙。 所以如果没有其他人帮忙,你其实也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凭什么最后的收益你一个人要占一半? 对于房间内其他人的质疑不满之声,白纸翁充耳不闻。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刀把子。 老刀把子也在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有些冷。 这个时候,白纸翁突然又说了一句话。 “我有一门纸人替身术,可以瞬间让我离开这里。” 老刀把子眼中异芒一闪,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好,我的应你的要求。” 然后他的目光扫过房间中的其他人,笑容骤然收敛,冷然说道: “在我同意之前,今天没有人可以离开这个房间。” …… 半个小时之后,所有的卖命人,都在那册玉牒金书上滴下了自己的鲜血。 既然老刀把子说了那句话,这房间内的卖命人都知道,这件追龙之事,他们想参加得参加,不想参加也得参加了,否则只有被灭口一个下场。 当然,绝大部分卖命人都是愿意加入的,毕竟那是一条上古时代才存在的蛟龙,就算事成之后要先被白纸翁分走一半,但剩下来的收益,依然大到不知他们要做多少桩生意才能获得。 卖命人中最后一个在玉牒金书上滴下鲜血的是白纸翁。 收回手指之后,他望着老刀把子。 老刀把子笑了一下,接着也伸出一只手指,在玉牒金书上滴下了自己的血液。 虽然这册玉牒金书是他的,但对他同样也拥有约束力。 不过老刀把子无所谓,他现在为了得到那条蛟龙的血,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接着老刀把子准备收起玉牒金书,不料白纸翁却突然说了一句道: “等等,还有她。” 白纸翁指了指老刀把子身边的那名美艳女弟子。 “她也要?” 老刀把子怔了一下。 “这个房间里的人都要。” 白纸翁坚持道。 老刀把子不置可否地朝自己的女弟子点了下头,示意她去玉牒金书上滴下自己的血液,接着淡然对白纸翁道: “你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如果不小心一些,我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可能刚才都已经死了……” 白纸翁看着那女弟子在玉牒金书上滴下一滴血液之后,方才呵呵笑了起来。 “现在你能说那条蛟龙到底在哪里了吗?” “我让几个我的乖宝宝一直跟着那条龙,到时候你们跟我去就行了。” 白纸翁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现在,我觉得大家不妨可以真正认识一下了。” …… 深夜,一间更加奢华的房间内,一张无比奢华舒适宽大的大床上,老刀把子终于从自己女弟子的娇躯上滚了下来。 因为心情极佳,所以今天他把自己这个美艳无比的女弟子,足足挞伐了三次,直到看女弟子已经实在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方才结束了事情。 这就是他喜欢找有修行天赋的美貌女子,将其收为弟子,培养成修行者之后再享用的原因。 除了有某种突破禁忌的刺激感之外,更因为普通的凡人女子,根本无法承受他那方面的能力,这跟他所修的道术有关。 不过终究是已经到了大限将至的岁数了,折腾了这许久之后,老刀把子也是有些疲倦,很快就沉沉睡去。 而本来一般情况下,老刀把子是不会让女人和自己同睡的,事完之后基本都是直接赶女子离开房间。 但因为这个名为桑桑的新收女弟子,实在是极得他的欢心,是近百年来,在……上最让老刀把子满意的女弟子,所以老刀把子也就破例,这段时间一直让这桑桑睡在他身边。 老刀把子睡去了。 名为桑桑的女弟子却睁开了眼睛,她脸上依然充满……媚意,直到十几分钟之后,她的呼吸才终于渐渐恢复正常。 接着她轻轻移开老刀把子搭在她胸前的手臂,轻手轻脚的起床,似是怕惊醒沉睡的老刀把子,再像只无声的猫般走进盥洗室,关上门,拉开了电灯,再打开了墙上那精致的从西大陆进口的淋浴蓬头,似乎准备清洗一番…… 然而当温热的水洒下来的时候,这名女弟子却没有站到淋浴蓬头之下。 她站在了盥洗室的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的媚意彻底消失了,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绝望的笑容。 第319章 追龙(中) 十分钟之后,桑桑披着睡袍从盥洗室中出来,却发现原本已经熟睡的老刀把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靠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桑桑发出了一声惊呼。 “师傅,您怎么醒了?” “你今天洗的时间,比平常多了一倍。” 老刀把子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刚才去确实是熟睡了,但是作为一名胎动境的强者,就算睡得再死,灵识也会保持着对周围环境的监视和感应。 任何一点不正常的情况,都会让他醒觉过来。 比如说,今天盥洗室中的水流声,比往日多了那么几分钟。 这也是属某种不寻常。 “今天师傅您太厉害了,桑桑被您弄的身子酸麻,刚才在里面还半天都动不了呢。” 桑桑媚笑了一下道。 接着来到床边,贴身靠近老刀把子的怀中。 “师傅,你是不是又想要了。” ……不得不说,自己新收到底这名女弟子,确实是媚骨天生,所以老刀把子又是狠狠宠幸了女弟子一番,然后方才睡去。 ……桑桑看了身边的光头男子一眼,接着闭上了眼睛,她的睫毛一直微微颤动着,显示了她并没有入睡,只是心中有无数念头在翻转,她却依然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呼吸,让自己的体征似是进入熟睡状态。 因为身边这个男子,虽然白天的时候说那老头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但其实他自己是一个更谨慎,更多疑的人。 虽然自己看似极受他的宠爱,被允许晚上陪睡,但其实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自己,比如这半年来,自己甚至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一步,而自己想要完成的那个任务,目前也还看不到任何机会。 不久之后,桑桑终于真正地睡去了。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大床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老刀把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今天,他应该会非常忙碌。 桑桑如此想着,然后从床上起来,走进了盥洗室,脱下了睡袍,露出了……的酮体。 她再次打开了淋浴蓬头的水,桑桑站到了淋浴蓬头喷洒出出的水之下,看着对面镜子中自己那完美的酮体,她的脸上再度露出了昨夜那种诡异的,绝望的笑容。 水流冲在她的身躯上,然后这具美妙的身躯渐渐溶解在了水流中,就像一团沾染在空气中的污秽,被水流冲进了下水道。 在来到老刀把子这边半年之后,桑桑 老刀把子教会了她修行,但是从来没教过她任何道术,所以老刀把子从来不担心她会偷偷离开,刚刚引气成功没多久,却没有任何道术的修行者,并不会比普通人强大多少,恐怕连这里的一些保镖都打不过。 只是老刀把子并不知道,自己的这名女弟子其实是会道术的。 桑桑来到老刀把子身边的时候,确实只是一个普通凡人,所以老刀把子才放心地把她收为了弟子。 只是老刀把子绝想不到的是,在来到他的身边之前,桑桑早已经将某门道术的修炼口诀牢记于心,只要一旦引气成功,就可以自行修习。 这门道术,自然是桑桑刚才施展的这种神奇地与水流融为一体的道术。 它的名字叫做水遁术,更准确地说,这是一门忍术。 当然,老刀把子在她身边的时候,桑桑绝不敢使用这门忍术,因为任何一点灵力的波动都可能会引起老刀把子的警觉,所以昨天晚上,她真的只是洗澡洗得比较久而已。 几分钟之后,在离老刀把子经营的这家赌档烟馆两里之外的一个房间中,同样是在一个盥洗室内,同样是淋浴蓬头下方的下水口处,突然冒出了一团白色泡沫般的水流。 然后水流化为了赤裸着酮体的桑桑。 这个房间的下水道,和老刀把子那个赌档烟馆的下水道,有一条单独的水管连接在一起。 半年之前,豫章城市政厅组织人手将这片街区的地下管道都主动修缮了一遍,对于向来效率低下,只要不出大问题就等于没问题民国官僚系统来说,这是破天荒般的事情。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因民政厅长收到了一大笔贿礼。 而那次工程的主要目的,其实只不过是为了在老刀把子所居之处的下水道跟两公里外的某间房屋的下水道间,安装一条专门的水管而已。 只不过这件事情,老刀把子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他虽然是胎动境的强者,也是一个非常精细精明小心的人,但是有一些事情,跟他的思维模式所无法触及的。 毕竟,他本质上是一个三百年前的古人。 这也是很多修行者的通病,修为越高,对凡人之事越不关注,不管是思维还是观念,都会停留在几百年前,并且异常固执。 此时桑桑的身躯重新出现在这个陌生的盥洗室中,她环视了一周,看得出来这个这是一个属于男子的盥洗室,里面没有任何女人使用过这里的痕迹。 然后她推开门走了出去,盥洗室外并不是一个卧室,而是一个类似于书房一般的房间,里面放着矮几,榻榻米,书柜,笔墨,陈设很简单,但是却让桑桑涌起了一种亲切而熟悉的感觉,仿佛回到了真正的家乡。 这个充满旭日国风格,像是书房的房间内,空无一人。 按照当初早已不知背诵了多少遍的流程,桑桑来到了书架旁,将 桑桑按下了那个按钮。 接着将书本放回书架,来到了那个矮几之前,跪坐在了榻榻米上,开始等待。 她并没有等待太久,大约十分钟之后,这个房间的门口从外面被推开了。 一个身穿和服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和服男子四十来岁的年纪,脸颊瘦削,鹰鼻勾目,神情阴冷,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拥有坚定意志以及冷酷手段的人。 “拜见内仓大人。” 当这男子进来的时候,桑桑立即趴下以头磕地对这男子行了一礼。 此时她全身未着寸缕,再以这样一个姿势趴伏在地,……,完美的身体曲线展露无遗,任何正常的男子看到这幕景象恐怕都要血脉偾张。 然后这个和服男子的眼中,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依然冰冷无比。 “你回来有什么事?” 和服男子冷冷地说了一句道: “莫非你已经知道那册玉牒金书的操控之法了?” “内仓大人,桑子还没有完全取得他的信任,目前任务没有任何进展。” 桑桑恭声说道。 “那你回来做什么,如今我们帝国军队正跟大华在申城激战,一旦攻下申城,接着就会派一支军队沿江直上,豫章城就是下一个目标,我们这支行动队的任务,就是保证豫章城的修行者,不会对帝国军队造成阻碍。” “你要尽快取得他的信任,保证此人不会插手凡人间的战争,最好能把他争取到我们这一边,如果发现他有对帝国军队出手的可能,立即禀告,提前将此人清除。” “哈依,桑子明白,但是桑子恐怕无法完成任务了!” “八嘎,难道你想背叛帝国,背叛黑龙会。” 和服男子眼中冷光一闪,浑身涌起一股阴森之气。 “别忘了你的家人,因为你如今在帝国享受着优渥的生活,但也可以因为你,以后将生活在地狱中。” 真实名字或许应该叫做桑子的女子,脸上露出了惶恐而悲伤的神情。 “内仓大人,桑子绝不敢背叛帝国,背叛黑龙会,背叛大人,只是昨天桑子听闻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桑子却也被要求在那册玉牒金书上滴下了血液,不得对其他泄露那件事情,否则很快就会死去。” 和服男子微微一怔,极接着立刻问道: “什么事情?” 至于桑子的生死,他没有任何在意的意思。 “他们发现了一条龙,活着的龙!” “什么!” 和服男子的身躯陡然僵在了那里,眼中射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这不可能!” 和服男子身上那种冷静到极致的神情,此刻完全消失了。 “内仓大人,这件事情应该不会有假……” 接着桑子将昨天发生在卖命人聚会上的事情详细地讲了一遍。 和服男子的神情急速变幻着,到了最后,他露出了极度兴奋和激动的神色。 “……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我们黑龙会的那个计划,就能迎来重大的突破……” 和服男子口中不停如此喃喃自语着,接着他脸色转为无比严肃郑重,对着桑子沉声说道: “你回去之后,必须探查出那龙的具体所在。” “这个任务的优先等级,要高于原来探查玉牒金书控制之法的优先等级。” “另外,如果你死了,如何才能不让那人怀疑,你是因为吐露秘密,被玉牒金书惩戒而死的?” 如此冷酷之事明明在讨论他人的生死,但在这和服男子的口中说出来,却就像是在问别人今天晚饭吃的是什么一般稀松平常。 桑桑的脸色变得极度苍白。 不过并不是内仓大人那冷酷无情的态度,像她们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有资格去祈求别人的怜悯。 而是在讲出了那个关于龙的秘密之后,她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同时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流逝,那似乎是自己的……生命。 “内仓大人,我会将自己伪装成走火入魔而死的,绝不会让那人起疑。” “另外,大人您只要暗中跟踪老刀把子,必然能找到那条龙的下落。” 桑桑垂下了头,压抑着心中的凄凉和绝望,如此轻声说道。 和服男子沉默了一下,最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的家人,以后将会拥有很好的生活。” “谢过内仓大人。” …… 在豫章城外十里之处,有一座风景秀丽的湖泊,名为东湖,是豫章城最有名的风景胜地之一。 而在东湖之畔,有一座更加有名的书院,就是东湖书院。 在大华天朝的历史上,从这座书院出来的大儒名臣可谓数不胜数。 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的是,这座书院并不是一座普通的书院,它同时还是修行界的儒门,在天下最重要的二十八座书院之一。 这一日的清晨,许旌笙和他的小师妹夏筱红回到了东湖书院。 一进门,他就扯住了一名刚好经过的师弟,劈头盖脸问了一句道: “师傅他现在在哪里?” 那名师弟被许旌笙急迫地神态吓了一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师傅他老人家,好像在湖边喝茶吧……” 不久之后,许旌笙果然在湖边找到了正在喝茶的陈山明。 虽然刚才那位师弟,应该是随口一说,但是东湖书院的弟子都知道,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其中起码有十二个小时,他们的师傅陈山明都是在湖边喝茶的,无非是坐在湖边的哪里,在欣赏什么样的风景而已。 东湖书院山长,以博学闻名二十八座书院,乃至整个七仙盟的陈山明,是一位看去异常儒雅温润的中年男子,一举一动之间,风姿潇洒优雅。 此时他正坐在东湖之畔的一片绿草之间,面前摆着一套古朴典雅的茶具,正烧炉煮茶,自斟自饮,欣赏着东湖日出之景。 许旌笙一路狂奔来到了他的身前,正准备开口说话。 陈山明却是抬手止住了他。 “为师跟你说过了很多次了,每逢大事,需有静气,这是我们儒门修行最重要的心法之一。” 陈山明微笑看着自己最得意最欣赏的弟子,将一杯刚泡好的茶递了过去。 “来,先喝了这杯茶,然后再告诉为师,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旌笙咬了咬牙,将那杯滚烫的茶水一口倒进了喉咙中。 陈山明哑然失笑,看来自己这三弟子,今天是真的有点着急了。 然后他一边从小炉上提起沸腾着的茶壶,开始冲泡新的一杯茶,一边悠悠地问道: “好吧,说说这次你出去,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师傅,我发现了一条龙,一条活着的龙。” “啥?” 陈山明手一抖,直接将滚烫的开水倒在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却是浑然不觉,慌慌忙忙站了起来,又撞倒了身前那套他珍爱至极的名贵茶具,瞪着自己的三弟子再问道: “你说啥?” 今天太忙,更少了一点。 而且状态好像也不太对。 第320章 追龙(再中) 向来喜欢教育自己弟子每逢大事要有静气的东湖书院山长陈山明,此刻神情,和东湖书院历史上某位刚不动声色说完“小儿辈大破”,紧接着却是临门断屐的先贤,很是有些神似。 他瞪大了眼睛,鼻孔急速地一张一翕,原先优雅从容的风采荡然无存。 于是许旌笙把刚才的话再说了一遍。 “这不可能!” 紧接着,陈山明断然说道: “龙族早就应该已经灭绝了。” “你知道龙族灭绝的原因吗? “兴旺了数万年的龙族,自此由盛转衰。” “但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天道式微,包括妖族如今也几乎绝迹的原因,也正在于此。” “在如今这个天道式微的时代,我们人族倒是依然不断有新的修行者出现,无非是实力比起上古时代要弱很多罢了。” “这是因为我们人族的数量基数大,嗯,我们人是比较会生。” “但是像龙族甚或妖族不同,他们是很难自然孕育产下后代的种族,而是需要新的族人的加入,比如数万年前,大地上曾出现万千走蛟齐入海的奇景,这才造成了当时龙族的兴旺繁盛。” “但随着天道逐渐式微,普通的鳞虫之属化为蛟龙的机会越来越少,新的龙族自然也越来越少,再加上经历了神猴之乱,自那之后,龙族就开始渐渐绝迹了。” “至于到了如今,天道式微已极,再也没有可能诞生新的蛟龙,据为师所知,在五百年前,荆城善已观某位走火入魔的元婴大能的身边,曾经出现过一条独角龙,那是龙族在天地间最后一次现身,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关于龙族现身的记载,至少以为师所知是绝对没有。” 陈山明讲完了,他不愧是儒门书院中最博学多闻的山长之一,这些陈年旧事在他口中娓娓道来,语气极为自信。 只是许旌笙听完之后,却是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 “可是……师傅,我真的看到了一条蛟龙,不过还不是真的龙,而是走蛟,我遇见它的时候,它正在走江,而且还兴水冲过了那座斩龙桥,就是上次你带我去看过的那一座。” “不信您可以把小师妹叫来问问,她也是亲眼看见了的。” 只是陈山明听了许旌笙的话之后,轻轻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弟子不会跟自己开玩笑,问题是老三自己看错了呢? 他本来还有一点点的相信,许旌笙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一条蛟龙,但现在是完全不相信了。 兴水冲过那座斩龙桥? 儒门那位前辈剑仙留下的那柄斩龙剑,可是依然有剑气蕴藏其中的,会允许一条走蛟兴水从桥下过去? 这根本不可能嘛! 然后陈山明很是惋惜地看向脚下被打碎的自己最心爱的那套茶具,为刚才自己的不淡定有些惭愧和后悔。 “好了,说说详细经过吧!” 接着陈山明挥了挥手道。 他准备先听听许旌笙发现那条“蛟龙”的具体经过,然后再为自己的弟子指点迷津……别是老三修行出问题了,才会出现幻觉了吧? 陈山明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担心。 只是半个小时之后,陈山明却是自己一脸迷惑的站在了那里。 这个时候,他唯一的女弟子夏筱红也已经来到了这里,一脸娇憨地说道: “师傅,三师兄说的都是真的呢。” “那条龙看去真的好可怕,还有那个抬手就让洪水倒流会江中的人,他真的好厉害。” “师傅,你也能做得到的,对吧?” 陈山明顿时剧烈咳嗽了几下。 “师傅,你知道那个年轻人是什么人吗?” 许旌笙连忙给夏筱红使了个眼色,接着轻声如此问道。 在他想来,那个“年轻人”肯定不是真的年轻人,只是看上去年轻而已,否则怎么可能会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再天才也不可能。 所以那位抬手止江的“年轻人”,肯定应该是某位前辈强者,而以师傅的多闻,或许会听说过。 陈山明却是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应该是那条走江蛟的护法人。” “另外,和你交手的那一个,应该是一个尸傀。” “护法人?尸傀?” 许旌笙疑声问道。 “蛟龙走江,一路上会遇到不少劫难,若是福缘根基不够,很可能就会死在半路上,而如果有实力强大的修行者,愿意一路护佑它,走江的危险性自然就能降低很多,为那个修行者就是走江蛟的护法人。” “至于尸傀,是一种半阴半阳的生灵,乃是人死之后,若是还有阳气尚存,魂魄没有离体,然后被人及时用秘术炼成尸傀。” “这种尸傀,跟普通的僵尸或者傀儡是不一样的,能保留大部分生前的记忆,并且拥有强大的肉肉身力量,而且实力同样可以通过修炼增长。在为师所着的那本东湖异事录中,我将其归类为亚人类的生灵。” “唔……这尸傀炼制之术,起源于南疆,最擅长这门秘术的,则是那个姹女门……难道又有姹女重新现世了?这可不太妙啊!” 最后,陈山明如此自言自语了一句。 接着,他抬起头对许旌笙道: “老三,你去把所有师兄弟都叫来集合。” “师傅,你要干什么?” 许旌笙茫然地问道。 “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次师傅准备带你们所有人出去走走,去看看大江,再去看看……那条龙。” “呵呵,在如今的天地,要看到一条龙,就算只是一条走蛟的机会,可能也就只有这一次了。” 陈山明的眼中,射出了极为期盼的神采。 ……所以,其实是师傅你自己想去看吧…… 许旌笙顿时心中嘀咕了一句。 “师傅,我们还能找到那条走蛟吗?” “……唔,我们可以先去找一朵云……” “找云?” “对,一朵会越变越大的云。” …… 那朵乌云,变得越来越大了。 束观负手站在一座陡峭的山峰峰顶,一边蹲在一块岩石上抽着旱烟,一边抬首看着那朵仿佛就压在头顶的巨大乌云。 这是离开的荆城的 而自从过了斩龙桥之后,就一直跟着他们的那朵乌云,如今已经扩大到了足有一个足球场那般大小,每天阴沉沉地笼罩在他们的上方,让人心情有些压抑。 你如果看得仔细一些,还能发现乌云深处,不时会有丝丝缕缕金色的电芒闪过。 ……那应该是在孕育天雷吧……就是不知道这些天雷,会在什么时候落下…… 束观如此想着。 他此时的神情,就像一名蹲在田边,观察着天色决定什么时候该播种,该收割的乡下农夫。 在桃源村生活了十八年,有些习惯真的很难改变,比如喜欢像老瘸子那样蹲在地上抽烟。 烟盅内的烟丝,慢慢地即将燃烧殆尽了。 束观没有再点一锅的意思,他将翠绿色的烟杆放在岩石旁,然后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布袋,拉开抽绳,只见里面装的是一袋金色的毛发。 束观小心地里面抽出了一根金毛,再将小布袋的抽绳拉紧,放回了怀中。 接着,束观将那根金毛,凑近了烟丝尚未完全熄灭的烟盅内。 今天,他准备再尝试着联系一下大师兄。 不过束观准备只点燃一根大师兄留下的金毛,如果不行,那就下次再尝试。 金毛瞬间就被点燃了。 早有准备的束观,飞速地头往后一仰,而他的手中已经爆起了一团三尺来高的明亮火焰。 金色猴毛很快就被燃烧殆尽,然后火焰化为了一道笔直的青烟,青烟袅袅往上方升去,大约在离地五六米的地方,却突兀地消失不见,仿佛钻进了另外一个时空般。 束观默默地盯着那根青色的烟柱,一边将烟杆烟盅的烟灰残渣磕出来,将烟盅清理了一遍。 已经失望过一次了,所以这一次,他的期待值自然也就下降了很多。 几分钟之后,青烟变的越来越淡,眼看就要消失在空中。 束观的心头闪过一缕失望,但并没有太强烈。 然后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座山峰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只脚。 一只长满了金毛的脚。 那只脚从虚空中凭空出现,然后踩在了那缕即将要消失的青烟之上。 束观的身躯陡然一震。 下一刻,另一只长满了金毛的脚也出现了。 再接着,是两条长满金毛的猴腿。 接着又是一根耷拉着看去有气无力的猴尾巴。 ……最后,是那张熟悉而亲切的猴脸。 大师兄从虚空中走了出来,踏着那缕青烟,来到了束观的面前。 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一瞬间,束观的心头涌起万千情绪。 特别是在他也离开了善已观之后,再见大师兄,真的有种浪迹天涯之际,与亲人重逢的喜悦和激动。 不过,在下一瞬间,束观就注意到大师兄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大师兄的模样看去很狼狈,他脸上的毛发一片焦黑,似乎被什么烈火烧过一般,头上的那个束观帮他找回来的王冠,歪歪斜斜地带着,眼角处还有很大一块淤青,像是被什么重物砸过一般。 最严重的是,大师兄的左臂软软地垂在那里,好像是骨折了。 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当然,大师兄的脸上,却依然是那种满不在意的轻松,还有一些些的豪迈。 他从青烟上走下,来到束观的面前,咧嘴一笑,露出了两对尖锐的獠牙。 “上次你找我的时候,我刚好被人抓住关起来了,所以过不来。” “这次其实也一样,正被人追杀呢,所以只能在这里呆一刻钟的时间。” “好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大师兄飞速地问束观道。 束观怔怔地看着大师兄。 又是被人抓了关起来,又是被人追杀,大师兄这段时间到底在干什么? 而且,大师兄是那般的强大,以束观的判断,可能七仙盟的七仙都不是大师兄的对手,又有什么人能够抓住他,追杀他? 束观的心中突然生起一些凛凛之意。 这个世界,自己恐怕远远还没有真正了解。 只是这些念头很快就被束观驱散,他确实有很多事情要跟大师兄说。 但问题是一刻钟的时间,他又能说些什么? 一时间束观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大师兄见状,摆了摆右臂道: “其他事下次再说,你的斗战术现在练的怎么样了?” “这些日子怎么练都没什么进步了。” 束观连忙老实地答道。 “那就是到极限了。” “好了,今天没有太多时间,我先教你一门新的运劲法门吧!” “这门运劲法门的名字,叫做担山法。” “上次教你的蛮余劲,能够让你的力量瞬间爆发十倍,而这门担山术,则能够让你的力量短时间内维持在三十倍到五十倍的水准。” “在以前,我凭这门担山术,可是真的能够肩担两座山岳的。” “好了,我先把修炼法诀教给你。” 一边说话之时,大师兄一边不停抬头看着天空,眼中有些淡淡的忧色,看得出来那个正在追杀他的人,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这让束观难免很是不安,也很内疚,觉得是因为这次自己联系了大师兄,才让大师兄处在更加危险的局面中。 “大师兄,要不你赶紧先离开吧!” 于是束观连忙说了这么一句。 “不要紧,一刻钟的时间内,他还是无法锁定我的位置的。” “板马日的,要不是老子还没找到老子的棍子,我才不会怕那家伙。” 大师兄愤愤不平地咒骂了一句,在善已观呆了四千来年,他的口音中带着纯正的荆城方言味。 四脚蛇的那口荆城话,自然也是跟大师兄学的。 而此时大师兄已经开始念诵那门担山术的修炼法诀了。 束观连忙凝神倾听起来。 既然大师兄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传授他修行法门,他自然不能再啰嗦浪费时间。 当然,以他的记忆力,要听一遍就完全记住大师兄念的这篇玄奥拗口至极的担山术修炼之法,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他有小艺在,这个问题倒是很容易解决。 而大师兄倒是很快念完了那篇数千来字的修行法门。 “记住了吗?” “记住了。” 束观很自信地点了点头,当然这种自信来源于小艺。 然后大师兄伸头朝山崖上晚了一眼。 四脚蛇正躺在岸滩上休息。 接着大师兄又抬头看了眼天上的那朵乌云。 “大师兄,要不要把它叫上来见见?” “算了,在善已观的时候,我是忘记了,其实它们龙族大部分都是死在我的手上。” “只不过可能在观里呆久了,心变软了些,看到这家伙时莫名有些怜悯,才帮了它一下。” “现在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见了面倒满尴尬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师兄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话道: “哦,对了,过天雷劫的时候,告诉它别怕死,越怕死,死得越快。” 束观笑了起来,大师兄有时候就是嘴巴硬。 “好了,我马上要走了,我已经能感受到那家伙的力量在朝这边过来,被他看见你们,你们以后麻烦就大了。” 说话之间,大师兄正准备腾身而起,只是这时突然有些疑惑地,朝大江上游方向望了一眼。 “好像有人在跟踪你们。” 然后,他对束观说了这么一句。 束观猛然一怔。 第321章 追龙(下) 老刀把子站在一棵大树之上,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望向远方那条正从江水中爬上岸的蛟龙。 修长而粗壮的龙身,足有三十来米长,浑身包裹着黑色的圆鳞,颈部的龙须柔软如水草,头上是一支三尺长的金色独角。 看着那条蛟龙,老刀把子的脸上露出了迷醉而狂喜的神情,仿佛看见了一个绝美的女子一般。 不,此时在老刀把子的眼中,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比远处的那条龙更美丽动人。 老刀把子在看到那条龙的一瞬间,前几9天因为那个让自己颇为迷恋的女弟子,突然走火入魔死了的些许遗憾,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没有什么比得上让自己的生命延续更重要,只要能够一直活下去,又有什么女人得不到呢。 一只小小的白纸鹤从后方飞了过来,白纸翁站在白纸鹤上,手中拿着几个小纸人,来到了老刀把子的身边。 就是这几个小纸人,跟了那条蛟龙上的千里路途,带着他们来到了此处。 而此时白纸翁的眼中,同样充满了贪婪和狂热。 老刀把子转头看了白纸翁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白纸人,心中难免升起相当程度惊讶。 因为在找到这条蛟龙的时候,老刀把子才知道白纸翁的纸人跟了蛟龙有多远。 而如此远的距离,纸人依然没有脱离白纸翁的掌控,这白纸翁的纸人术,已经不能用异于常人来形容了。 如果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对付那条蛟龙,老刀把子还真的有些,想要拿下这个白纸翁,好好探究一下这老头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老刀大人,您感觉它现在的实力怎么样?” 见老刀把子望过来,白纸翁如此问了老刀把子一句。 那条蛟龙和普通的修行者不同,虽然身上同样有灵力波动,但光靠灵力是很难判断一条蛟龙的真正实力的。 “……胎动境巅峰……不,应该是巅峰之上了,虽然还没到元婴,但胎动境的修行者,绝对降服不了它……” 老刀把子神情凝重地喃喃轻语。 他自然也不是通过灵力波动判断的,而是感受到了那条蛟龙身上汹涌澎湃的生命之力。 这是他独特的识人法门。 所以有时候有些擅长匿息敛气,隐藏自己修为的修行者,在老刀把子的面前却是无所遁形,因为你隐藏得了自己的灵力波动,却是无法隐藏那种比普通凡人要强大得多的生命力。 就在这个时候,那条蛟龙的旁边,突然出现了两道人影。 一个是身穿风衣,戴着罩帽和墨镜,看不清容貌,身型瘦削挺拔的男子。 一个是看去二十来岁,相貌普通的年轻人。 只见那两个人走到蛟龙的身边,蛟龙却是若无其事躺在地上,看得出来那蛟龙和这两个人很熟悉。 老刀把子顿时眉头一皱。 “这两个人是谁?” 他如此问了白纸翁一句。 白纸翁来找他的时候,从来没有提到过还有这么两个人。 然而白纸翁的脸上,也露出了疑惑之色。 因为他当初看到这条走江蛟龙的时候,这条蛟龙正在兴水准备冲过斩龙桥,只是紧接着,他就被那名七仙盟的弟子偷袭了,然后他不得不离开那里。 至于他留下的纸人,只能跟住这条蛟龙,却没有足够的智识,能够告诉他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他也不知道,这条蛟龙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于是白纸翁摇了摇头,接着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好像是两个凡人……” 在那两个风衣男子和年轻人的身上,他感受不到任何灵力波动。 至于白纸翁无法完全确定的原因,是因为两个凡人又怎么可能跟在一条蛟龙的身边。 而老刀把子此时的脸上,也露出了古怪之色。 他同样在那两个人的身上感受不到灵力的波动,但是比起白纸翁,老刀把子能感受到的东西更多。 比如在那个风衣男子的身上,他能感应到一种很特别的生命气息,跟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截然不同,但依然拥有“生命力”的气息。 而且这种异常古怪的生命气息相当浓烈,大致相当于一名初识境的修行者。 至于那个年轻人,老刀把子则感受不到任何异常,既没有灵力波动,生命气息也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穿风衣的那个,是拥有非凡力量的人,大致初识境的实力。至于另外那个,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于是,老刀把子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然后他的手掌按在了腰间的刀把上。 老刀把子的腰间,悬挂着一柄很大很长的刀,刀身极宽,几乎有半扇门板来宽,刀身也极长,若是竖立起来,恐怕和身材魁梧的老刀把子差不多高。 黑色的刀鞘,用一整根牛角雕琢的刀柄,那牛角刀柄的色泽宛如玉石般光洁。 老刀把子的本命自然不是老刀把子,他的这个名字,就来源于他现在身后背的这把刀。 所有人都知道,老刀把子的刀无比可怕,但是到底有多可怕,却有没人说得清楚。 因为见过这柄刀可怕的人,都已经死了。 此时老刀把子的手掌,就在牛角刀柄上轻轻摩挲着,眼中露出了沉思之色。 那个穿风衣的男子不足为惧,不过是一刀两断的事情罢了,就像以前死在他刀下的那些敌人一样。 他在思考的是,自己能不能一刀把那条蛟龙的龙头给砍下来。 最终,老刀把子还是觉得没有把握。 所以他抬头望向了天空上的那片乌云。 或许,那已经不能用“一片”来形容了,巨大的黑色云团遮蔽了半个天空,云团之中,无数的金色电芒像灵蛇般狂舞着,让人看得心惊肉颤。 “你说,那些天雷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然后老刀把子这么问了白纸翁一句。 “此处距离大江入海口,还有三百里路,这三百里路途内,天雷必定会落下来。” 白纸翁斩钉截铁般说道。 三百里路,也就是这一两天内的事情了。 老刀把子如此想着。 身后的山林中,十几名形貌不同,境界各异的修行者陆续走了出来。 这些都是参加了那场聚会的卖命人。 现在,他们已经追上了那条龙。 接下来,就该斩龙了。 …… 在距离老刀把子,白纸翁这些卖命人所站之处,大约二十里左右的地方,一座高耸的山峰之上。 一群黑巾蒙面的黑衣人静静地站在山峰之顶。 内仓雄信负手站在最前方,遥望着大江的下游方向。 以他现在所站之处的距离,其实是看不见那条蛟龙的,但是可以看到天边那团巨大的乌云。 此时内仓雄信那张冷峻的面孔上,神情无比严肃,目光闪烁,不知在思考什么事情。 乌云之下,应该有一条龙吧。 但他无法靠得太近,去亲眼看一下那种数千年前才存在的生物。 因为那个老刀把子有一种特殊的道术,对生命能量的感知极为敏锐,他们这么多的修行者,一旦距离稍微近一点,恐怕就要被老刀把子感应到了。 而且那些卖命人中,那个名叫白纸翁的老头,同样非常谨慎,一路之上总是会留下一些纸人,监视着他们的后路。 这些纸人往往藏身在草丛中,树叶间,江边岸滩的岩石下,给内仓雄信这支黑龙会的行动队的追踪带来了非常大的麻烦。 如果一不小心,漏掉了一个不知藏在哪里的纸人,他们这些人的形踪,马上就会被前方那些人察觉。 一边要小心翼翼不能漏过任何一个纸人,而且发现之后,还不能毁掉纸人,否则同样是等于暴露形踪。 他们在发现那些纸人之后,只能不断用忍术避开纸人的监视,所以这一路的追踪确实相当的麻烦和辛苦。 当然,他们这些行动队的队员,都经受过严格训练,这种难度的追踪任务,还算在能够承受范围之内。 内仓雄信身边的某棵大树,此时树身突然摇晃了一下,然后一名黑衣人从树干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容貌颇为英俊,身材修长而不失矫健,此时脸上一片兴奋激动之色。 “内仓大人,我看到那条龙了!真的有一条龙!” 这人是内仓雄信的副手小林光野,一名胎动境中期的强者,因为极擅各种隐遁之术,所以内仓雄信才让他靠近前边那些人去查探情况。 此时小林光野兴奋地对内仓雄信禀告着他看到的那条龙的情况。 内仓雄信听得目光连闪,脸上原先的冷峻严肃之色,终于放松了一丝下来。 既然确定了那条龙是真实存在的,那接下来无非就是如何行动而已。 “那群大华卖命人的情况呢?” 接着内仓雄信如此问了一句。 “他们一共十六个人,只有一个胎动境强者,就是那个老刀把子,其他的有八人是初识境,剩下的则都是引气期而已。” 小林光野立即禀告道。 内仓雄信点了点头。 如此对比起来,他们这边的实力要占很大的优势。 他们这支黑龙会的独立行动队,是一支加强的行动队。 因为豫章城虽然也是大华的名城,是江洲的首府之地,但是战略地位却没有荆城那般重要,所以黑龙会在这里只放了一支行动队,不过在人数和实力上都有所加强。 比如一般的每一支独立行动队,只有两名胎动境强者,但是内仓雄信的这支特别行动队,却有四名胎动境强者,而作为队长的内仓雄信,自己则是胎动境巅峰的强者。 至于手下的队员,算上他自己,人数一共有三十名,除了四名胎动境之外,剩下的队员中初识境有二十名,八名引气期的也俱都是快要大周天圆满的修行者。 这样的实力,自然是碾压老刀把子那些人,甚至拥有直接杀死那条蛟龙的实力。 内仓雄信这次来的目的,却不是杀死那条蛟龙,而是要活捉它。 这一点非常重要! 他们这些潜伏在大华各个重要城市中的特别形动队,除了担负着监视,必要时出手清除大华的修行者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共同的任务,那就是寻找各种上古时代遗留的非凡生物的线索或踪迹。 而且这项任务的优先等级极高。 至于原因,只有内仓雄信这样队长级的人物才隐约知道一些,他们黑龙会一直在进行一项隐秘的实验计划,这项计划事关他们旭日国在于大华国修行者的全面战争中,能否扭转不管实力还是人数都极端不利的局面。 而那项实验需要大量的上古非凡生物。 所以在听到桑子禀告的出现了一条活着的龙时,当时的内仓雄信才会那般的兴奋。 这一次,他将整支特别行动队都带来了,内仓雄信甚至没有通知沿路经过的那些城市中黑龙会的其他行动队。 因为带会一种活着的上古非凡生物,是一非常大的功劳,而内仓雄信要自己独占这个功劳。 看着天空上那团巨大的,雷电缠绕的乌云,内仓雄信想起了桑子临死前送回来的那个情报。 “天雷劫吗……” 于是他决定再等待一段时间,等待更加有把握的出手时机。 …… 一行穿着宽袖大袍,腰间负剑,打扮地宛如古代书生的年轻人,走在大江之畔,一路吟诗作对,欢声笑语。 在成为七仙盟弟子之后,除了执行任务,他们就很少有出远门的几乎,何况像这次这样整个书院的师兄地都一起结伴出行,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而且师傅还说要带他们去看一条真正的蛟龙,自然让这些年轻弟子更加地期待和兴奋。 一路行来,餐风露宿,已经过去好几天的时间,但是这些年轻人的热情依旧。 东湖书院的山长陈山明,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大袖飘飘,神态潇洒。 某一刻,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望着远方的天际,嘴边露出了一丝笑容。 许旌笙来到了他的身边。 “师傅,怎么了?” “我看到了那朵云,好大的一团乌云。” 许旌笙不禁也抬目朝远方天际望去,只见天上晴空万里,哪有什么乌云。 “师傅,没有呀。” 许旌笙不禁疑惑地问道。 “再走半日,你们应该就能看到了。” 陈山明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让大家都加快脚程吧。” …… 等四脚蛇休息了一个小时之后,束观来到了它的身边,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它继续赶路。 韩彪走过来问了一句道: “那些人还跟在我们身后吗?” 束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 “我不知道,我又感应不到他们。” 束观如今的实力很强,甚至都已经亲手杀死过元婴境的大能。 但他的实力主要集中在打架这件事情上,至于其他方面,比如神识能够了笼罩的范围之类的,跟一个正常的初识境一重楼修行者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以他这几天根本没有察觉后面有什么人在跟踪他们。 如果不是前天大师兄告诉他有人跟踪,束观对这件事情是浑然不觉的。 不过前天大师兄还说过一句话。 “都是些跳梁小丑,你自己解决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大师兄就离开了。 于是束观也就懒得再回身去找那些跟踪者的行迹了。 如果那些人要来找麻烦,那尽管来好了,不过是随手解决的事情。 相对于身后那些心思叵测的跟踪者,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头顶上那团里面密密麻麻不知已经有多少道雷电的乌云。 抬头朝天上看了一眼,束观很慎重地对正准备入水的四脚蛇交待了一句道: “还有三百里,明天早上应该就能游到入海口了,但是天雷也随时都可能落下来,你自己小心些,这次别游得太快,留些余力应对天雷。” “还有,记住大师兄的话。” “别怕死!” 第322章 担山(这章很满意)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申城的大街小巷,高楼洋房,港口江岸,以及……硝烟弥漫的战场上。 今天似乎又是一个炎热的白天,就像大华军队和旭日国军队之间的战斗般热烈。 只是没想到的是,清晨的阳光刚刚小露了一会脸,就被一大团乌云遮住了。 从西北方向飘来的那团乌云,真的好大好大,几乎将整个申城上空都笼罩了,于是整个申城都变得一片昏暗,乌云越垂越低,仿佛压到了每个人的头上。 云层之间,有金色的闪电狂舞,不时传出阵阵低沉的雷鸣声。 一场可怕的暴雨似乎即将来临。 这是一幕极为罕见的异景。 在各大租界内,那些因为大华和旭日国之间的战争,不得不暂时停下许多生意,变得很是悠闲的西大陆的洋人们,在吃完早餐之余,纷纷拿出了相机,站在自家干净而漂亮的阳台上,对着天空猛拍。 至于那有些渗人的不断响起的雷鸣声,并没有多少人感到畏惧。 因为这一个月以来,整个申城的人都已经听惯了炮火的轰鸣声,对于此类的声音早已麻木至极。 而今日也很往常一样,在乌云飘来没多久,战场的炮火声也再度轰响了起来,甚至压过了天上的雷鸣声。 即将下起的暴雨,也不能阻止两国军队的厮杀。 战争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战场倒是一直限制闸北、吴淞、曹家桥、浏河、八字桥一带,战火还没有蔓延进主城区。 这说明大华的军队依然还有抵抗力,也依然在抵抗着。 而这个结果,是开战之前,所有预判大华军队抵抗时间不会超过三天的那些西大陆的军事观察人员,所没有想到的。 甚至交战双方自己都没有想到。 自从五十年前的甲午之战后,大华举国上下都对旭日国军队有些畏惧,认为自家的军队起码落后旭日国数十年的时间。 而五十年之后两国军队之间的差距,却是被拉开地更大了。 如果旭日国军队,公认已经达到了西大陆几个强国的平均水准,甚至在三十年前,还击败过罗斯帝国的军队。 而大华的军队的战斗力却是越发低落,除了中央军系统还有几支能打战的军队,各地军阀手下的军队,基本也就只能吓唬吓唬普通人了。 像民国政府几乎集中了举国军队,轮番进攻一个小小的凉洲,却一次接一次地吃败战,就是最好的明证。 旭日国军部曾经公开宣称,若是和大华全面开战,旭日国军队可以在三个月内彻底击败大华军队。 而他们的这番言论,国际上没人质疑,大华自己也无力反驳。 所以在此战之前,几乎没人认为大华军队能守住申城。 装备不如人,训练不如人,士气不如人,甚至连人数上都没有太大优势,这场战又该怎么打? 如果不是申城实在太重要,如果不是大华民国的首都就在几百里外,不得不被赶鸭子上架,金陵的那位总统先生恐怕根本不愿打这一战,就像他对关外三洲的态度一样。 但是申城之战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时间了,号称能三个月内占领全大华的旭日国军队,连申城主城区都没有攻进去! 这个战场结果,不得不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其间,旭日国已经三度换换帅,四次增兵,但是在申城城外的战场上,攻势依然举步维艰。 拦在他们身前的,是大华民国国民军 这甚至都不是一支中央军,而是原来驻守申城附近的杂牌军。 然而就是这样一支杂牌军,面对旭日国的精锐军队,坚守了整整一个月,在人员战损达到了六成之后,依然牢牢守在申城之外,依然还在战斗着。 四十二天之前,旭日国出兵关外三洲,悍然宣布对大华开战,民国总统通电全国军队不得抵抗。 大华的民心士气,跌至谷底。 然而在申城城外,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刻,大华军魂在一支杂牌军的身上,悄然绽放! 这就是如今申城战局的情况。 …… 四脚蛇悄然在大江水底潜游。 距离大江入海口,还有三十里路。 而最后的这段江流,自申城城外的闸北,吴淞口一线流过,其间有黄浦江,吴淞江,浏河等数条支流在此处汇入大江。 如今大华和旭日国的军队也正在这片区域激战。 束观,韩彪和四脚蛇,就要从战场中间穿过去。 四脚蛇在江底潜游。 束观和韩彪则是在江岸边走,为了避免麻烦,束观给韩彪和自己都贴了一张隐身符。 耳边尽是炮火的轰鸣声,子弹的呼啸声,军人战斗时的嘶吼声,交战双方的战线呈犬牙交错之势,身穿蓝黄两色的军队在江岸边的战场上激烈的交战着。 束观有些沉默地走着。 一路走来,他大致能够看出,战场形势对身穿蓝色军服的这一边很不妙,黄色军服的那一边装备火力都明显要优于蓝色军服的军队,已经将蓝色军队逼在了一处地势较为狭窄的战场上,不断蚕食着蓝色军服军队的阵地。 不过蓝色军服的军队,却战斗地极为坚强和英勇,不时可以看到一支支敢死队,扛着炸药包冲向黄色军服军队的坦克和战车,而阵地上蓝色军服军队士兵,一旦陷入包围,脱困无望的话,几乎全部都是拉响手雷选择跟敌人同归于尽。 没有一个蓝色军服的军人,选择逃跑或投降。 束观自然知道,身穿黄色军服的,是旭日国的军队。 身穿蓝色军服的,是大华国军队。 一名身穿蓝色军服的军人,倒在了身前几米处的地方,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双眼犹自大睁着,而军人的臂章之上,赫然绣着“大华民国国民军 束观从那军人尸体的身旁走了过去,经过的时候,他突然蹲下身子,将那军人的双眼合上。 这或许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否则,他还能做什么呢?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七仙盟的弟子了,也无需再强迫自己遵守天规。 但有些事情跟天规无关,而是有头脑的修行者都不会去做的,也是目前不管是东大陆还是西大陆的修行者,不管是七仙盟还是黑龙会都默契的遵守的一个底线。 这个底线就是: 凡人军队之间可以交战。 修行者和修行者之间也可以发生战争。 但是修行者不能对对方的凡人军队出手。 否则你来几个元婴,干掉几千军人,我来几个仙人,杀掉上万军队。 几个回合下来,凡人军队恐怕就要死光了。 无论哪一方,都承担不起这种代价。 所以这一条底线,双方其实都没有明说过,也没有任何约束力,但是双方却都不敢突破。 或许是双方自己都不敢做,才是真正的最有约束力的事情。 束观也不敢做。 如今申城自然肯定有旭日国的修行者,他现在对旭日国军队出手,旭日国的修行者反手就能开始屠杀大华军队。 所以除了帮这名军人合上双眼之外,束观也做不了其他事情了。 他继续往前走着,只想尽快离开这片战场。 几十分钟之后,束观和韩彪两人,终于走到了战场的边缘,距离出海口,只剩下最后二十来里路了。 天上的乌云越发低垂,电闪雷鸣之声越来越大,那些金色的闪电随时都会破云而出。 束观的神情变的更加凝重了一些。 这二十里路之内,天雷肯定会落下来。 还有那些一直跟身后的心思叵测的修行者,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四脚蛇,那么四脚蛇度天雷劫的时候,自然是他们最佳的出手时机。 这是很容易推测的事情。 束观朝江中望了一眼,隐约能看见四脚蛇修长粗壮的身躯,正从一条大桥下游过。 这里是大江飞支流浏河与大江的交汇之处,水势颇急,一座钢筋混凝土大桥横跨两岸,大桥之下,还搭着不少破旧的棚屋。 棚屋之间,可以看见有不少穿着寒酸的身影在穿梭。 这些棚户中的贫民就居住战场的边缘,每日不得不承受着被战火波及危险,但是除了这里,他们又还能去哪里呢? 这里至少还有一个容身之所,离开了这里,他们就是无家可归的难民了。 束观从大桥边走过,从大桥下的那些棚户旁走过。 这个时候,从浏河的上游方向,突然出现十几艘大型快艇,快艇上挤满了身穿暗黄色军服的旭日国士兵,人数足有两千之多。 快艇停靠在了这边的岸边,那些旭日国士兵从快艇上冲下,就从束观和韩彪的身边冲过,冲向远方激战正酣的战场。 束观的眉头猛然皱了一下。 刚才从战场上走过来,他很清楚战场上的局势,大华军队依靠江岸设立阵地,这样就只需面对正面攻击的敌人,而现在这支旭日国军队,却是从浏河那边绕了一个大圈过来,穿插到了大华军队阵地的后方。 这场持续了月余的战争,恐怕就因为这支完成了奇袭穿插的旭日国军队,而最终要分出胜负了。 束观深深叹了口气。 大华军队已经身处绝境。 他没有再回头看,不忍看。 身后,那些冲向大华军队后方阵地的旭日国士兵,其中有一支小队从队伍中分出,来到了那座大桥边,将许多包炸药安装在了一个靠岸边的桥墩上,然后引爆了炸药。 因为时间紧迫,不管是携带的炸药数量,还是匆忙间安置的爆炸点,都无法 但是要不了多久,大桥总归会倒下。 而那支抵抗了他们一个多月的十九路军,将没有任何退路,只能被他们全歼在江边。 巨大的爆炸声,盖过了站场上的枪炮声,也盖过了天上的雷鸣声。 也让束观终究还是回了头。 然后他就看见刚才经过的那座大桥之下,冒起一团巨大的黑烟和火焰,砖石乱飞,桥下那个粗壮的桥墩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然后整座大桥,开始朝着缺口方向缓缓侧倒。 大桥之下,有一片棚户区。 棚户区中,有很多人。 束观没有做任何思考,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冲了过去。 …… 大桥之下,桥洞之中,有一名五六岁,衣衫褴褛的小姑娘,原先正在玩耍。 她很幸运,那些桥墩被炸毁时乱飞的砖石,无一砸到她的身上。 只是桥面此时已经缓缓朝她压了下来,小姑娘被刚才不远处的爆炸声吓傻了,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清澈大眼,面有菜色的小脸上满满都是惊恐之色,却是吓得忘了逃跑。 眼看这个无辜的小姑娘就要死在一起桥洞之下,一只大手蓦然自虚空中出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束观现出了身形,将手臂中的小姑娘朝远处的韩彪一掷,同时朝韩彪大喊了一句。 “让这里的人,立刻离开。” 接着他一跃十几米,跳上了那个被炸出了巨大裂口的桥墩。 只见这个原先直径有两米左右的桥墩,被炸出了深达一米五之上的裂口,外面的水泥几乎完全炸毁,露出了里面一根根拇指粗细的钢筋。 此时随着桥身开始歪斜,承重力的改变,这些钢筋开始一根接一根地折断,而随着钢筋的折断,大桥桥身倾倒的速度也越发加快。 周围依然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束观踏上那个缺口,双臂高举,拖在桥墩缺口的上方。 缓缓倒塌的桥身,猛然一顿。 束观双臂之上,青筋暴起。 只是下一刻,大桥再次开始慢慢朝这一边倒塌下来。 虽然速度慢上了许多,但是倒塌的过程并没有被逆转。 束观肉身力量很强大,或许在蛮余劲的加持下,他足可一拳轰塌一座五六层高的楼房。 但是他的肉身力量,还不足以托住这座桥面足有十米来宽的钢筋混凝土大桥。 束观扭头看了一眼,只见不远处棚户区中,不用韩彪做什么,住在棚户中的人们已经意识到危险,开始纷纷从破烂的棚户中钻出来,朝着远方跑去。 但里面有不少老弱妇孺,要想全部逃出危险区域,恐怕起码还要十来分钟的时间。 而自己光现在这样,是绝对坚持不了托着大桥十分钟的。 束观目光一闪。 然后他的双掌倏然离开了桥墩上方,接着闪电般转身,耸肩。 桥墩中的钢筋在这一刻终于全部折断,上方的桥墩重重地砸了下来,砸在了束观的肩背上。 束观的双膝猛然一弯,面上涌起一股潮红的血色,而他的口中,则是大吼一声。 他吼的两个字。 “担山!” 随着束观的这声大吼,倾塌的大桥,蓦然停住了!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大桥一直静止着,没有再继续倾塌。 束观半蹲着站在桥下,站在原来桥墩所在的地方,一动不动,断裂的桥墩压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刻,束观担起了一座钢铁大桥。 担山术! 几天之前,大师兄传授给了他这门担山术,大师兄离开之后,束观离开开始了修炼。 不过担山术不是道术,而是和蛮余劲一样,是运气用力的法门,所以他一学就会,一会就展,现最大的威力。 以束观现在的肉身基础力量,以及对担山术的掌握程度,自然无法真的肩担起一座山岳。 但是他此时至少扛起了一座钢铁大桥! 数分钟之后,束观确定大桥不会再继续倾塌,他觉得自己至少可以坚持到棚户区中所有人都逃离。 这让束观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突传来一声一声巨大的霹雳炸响声。 然后一道金色的雷光,自天而降,落在了江水之上。 在那团乌云中孕育了大半月的天雷,恰巧在这一刻终于落下了。 金色雷光穿透了江水,直直击在了江底四脚蛇的身躯上。 天雷之劫,不管你躲在哪里都没有用。 四脚蛇猛然从江底下跃出,仰头发出了一丝痛苦的长啸。 它跃出江面时激起的水浪,朝江岸两边席卷而去。 而天空之上,乌云之内,一道接一道的金色雷电,似是马上要落下来了。 江岸边,棚户区内的人们却还没有尽数逃离。 束观眼中光芒再次一闪。 “不要在这里!换个地方!” 然后他立刻朝四脚蛇这么大喊了一句。 大半条身躯跃在空中的四脚蛇,刚刚承受了一记天雷,此时正无比痛苦,但它还是听到了束观的呼喊声。 四脚蛇扭头,和正半蹲肩扛一座大桥的束观对视了一眼,顿时心领神会。 接着它开始游动,准备换个地方过天雷劫。 而刚才与束观对视的那一眼,让四脚蛇领会了一些东西。 所以它不是往前方入海口处游,而是返身往回游。 天上金雷,开始一道接一道地落下。 所有的金雷都落在四脚蛇周围十米之处,随着四脚蛇的游动而移动。 而在江岸之上,数千名身穿暗黄色军服的旭日国士兵,正沿着江岸狂奔,朝大华军队阵地后方包抄而去。 四脚蛇离他们越来越近,金黄色的龙眸中,陡然涌起了浓浓的杀气和杀意。 此刻,某个给他封正之人的命格,似乎突然觉醒了。 这章写的不错,希望接下来的几章,也能让你们爽到。 求票。 第325章 解禁了 如题。 不过接下来的几章,如果要写爽,肯定都要涉及一些敏感的东西,大概率会先进小黑屋,大家不要急。 第323章 平平无奇的天雷劫 渡边恭一,是旭日帝国 出身普通渔民之家,没有任何家世背景,却能在四十出头的年纪,成为一名少将,并且是在 事实上,他在旭日国内是军部最受重视的几朵“名将之”之一,他担任11师团 而渡边恭一率领的 只是到了战场之后,看过了那支大华军队的战斗力,渡边恭一沉默了很久。 不过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他并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知道如果把自己的军队直接投入正面战场,就算能够突破那支大华军队的防线,但是付出的代价将会极为惨重。 所以他制定了一个大范围穿插包抄敌后的计划,要完成这个计划难度同样很大。 因为大华国民军 只是浏河河道狭窄,无法通行大型战舰,两岸布满了岸防炮,用运兵船的话,很难通过炮火的封锁。 但是在渡边恭一精妙的策划,高超的指挥指挥手腕,其间通过潜伏在申城的旭日国情报机构对岸防部队实施了收买,刺杀,欺诈等等手段,然后在停留在入海口外的战舰舰炮火力压制下,他率领麾下两千最精锐的士兵,终于突破了浏河防线,成功迂回到了 现在,离真正的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渡边恭一站在河岸边,高举着指挥刀,口中不停大声呼喊。 “前进!” “杀敌!” “帝国勇士们,去争取你们的功勋吧!” “今日一战,诸君必将名垂青史!” 渡边恭一不断用激昂的语言,声嘶力竭地呼着,鼓舞着麾下士兵。 就算此时不停响起的雷鸣声,也不能压制他的声音。 就算即将落下的暴雨,也不能浇熄他此刻胸膛中燃烧的火焰。 这一战如果能够取胜,那么攻下申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的,而这一战的功绩,也能为他以后问鼎军部 然后就在某一刻,渡边恭一突然发现,从他身边跑过都士兵,都用一种惊恐骇异得目光,齐齐看着他的身后。 渡边恭一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只见江面之上,一条巨大的怪异的东西,朝他急速冲了过来。 渡边恭一没有能做出任何反应,那条怪东西就已经冲杀了江岸,庞大的身躯仿佛一辆坦克般从他的身上碾压了过去。 于是渡边恭一被碾成一滩肉泥。 ……那是一条龙吗? 这是渡边恭一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这场战役的指挥者,旭日国军界刚刚冉冉升起的“名将之”,在战役开始之前,就意外身亡了。 四脚蛇冲上了江岸,冲进了旭日国军队之中。 天空之上,一道道水桶粗细的金色天雷,开始不停落下。 整个申城的人,在清晨时分这团巨大的乌云飘来的时候,都以为今天会下一场大暴雨。 然后最终并没有下雨,一滴雨都没有。 落下的是雷,密如暴雨般的金色天雷。 而且这些天雷,都集中在数十米的范围之内,并且随着四脚蛇的移动而移动。 四脚蛇现在无比地痛苦,每一道金雷击在它的身上,都能击碎它坚硬的鳞甲,击得它皮开肉绽,然后灼热无比的雷电之力,瞬间传遍它的全身。 四脚蛇的身躯不受控制地疯狂扭动着,巨大的龙尾甩动间,旁边那些来不及逃跑的旭日国士兵,像是被镰刀挥过的稻草般,身体支离破碎地倒下。 当然,他们也根本逃不了。 四脚蛇庞大的身躯在这片战场上疯狂扭动翻滚着,速度比一辆狂奔的坦克要快上许多,那些普通凡人士兵光靠双脚,又怎么逃的过它。 在四脚蛇冲进旭日国军队中后,几乎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就不知已经压死甩飞多少旭日国士兵了。 然后被它碾压而死的旭日国士兵,远远没有被天雷轰死的多。 天上落下的天雷,全部都集中在四脚蛇身躯周围,但是这些天雷,并不是全部落在四脚蛇身上的,有一些会有稍许的偏差,而当这些天雷落在旭日国士兵队伍中的时候,一整群一整群的旭日国士兵,就直接消失了,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焦臭味。 而这个时候,四脚蛇又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天雷落在它的身上,每一道天雷都给它带来了极致的痛楚,而一次接一次的痛楚累积起来,让它的神智渐渐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而且除了肉体的疼痛之外,每道天雷之间,都似乎隐隐一缕充满威压意味的意志,这种意志让四脚蛇无比地畏惧,让它有一种想要臣服,想要放弃的冲动。 天雷劫,是从肉体和精神两方面,对想要化龙的走蛟的考验。 但是这个考验并没有底限,并不会因为你快要坚持不知了,天雷就会停止下来。 天雷会一直落下,直到这些日子蕴积在乌云中的那些雷电落尽为止。 这个过程中,如果你没有坚持到最后,那你就只能在天雷之下化为灰烬。 四脚蛇不知道自己的肉体和精神,那一个先开始崩溃,但它很清楚,肉体能不能扛过去,看得是运气,但精神能不能扛过去,看得却是自己。 大师兄让束老大转告它,渡天雷劫的时候不要怕死。 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应该不是警告它不要怕“死”这件事情本身,而是不要因为“怕”而死。 ……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的啊…… 四脚蛇的意识开始慢慢的模糊。 这个时候,一声响在耳边的惨叫声,让它的神智骤然一醒。 然后四脚蛇发现自己的口中,不知何时咬着一个身穿暗黄色军服的凡人士兵,这士兵的身躯已经被它咬裂,哀嚎着死去,眼中犹自残留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四脚蛇的心地底升起了一丝颤抖,那是兴奋的颤抖。 这一刻,似乎肉身传来的疼痛减弱了那么一点点。 金雷中蕴藏的那种威压感,让它臣服畏惧的感觉也减弱了那么一点点。 原来,杀戮可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是杀戮能让自己的精神变得更强大。 四脚蛇心中升起一种明悟。 或许这就是束老大说过的那个七杀命格的作用吧! 既然那是自己的命,那还犹豫什么? 然后四脚蛇朝着四处奔逃的旭日国士兵主动冲了过去,用嘴撕,用爪抓,开始了对这些身穿暗黄色军服的士兵的屠杀。 …… 老刀把子站在一座楼房的屋顶,凝视着远处的战场,对于凡人之间的战争,他没有任何的兴趣,他的眼中只有那处被金色雷光笼罩之地,以及在金色雷光中扭动翻腾的庞大身躯。 他的手掌,紧紧握在腰间长刀的刀把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刀而出。 不过老刀把子依然还在等待。 现在冲过去只是找死。 因为那些金色天雷太过恐怖,他可没有蛟龙之身,就算已经胎动境巅峰,被那金色天雷误伤几下,恐怕就要变成一堆灰烬了。 至于其他人,更是一记天雷都捱不下。 所以还是要等待一会。 等到天雷落尽,等到那条蛟龙元气大伤,实力最为衰弱的时候,才是最好的出手时机。 最好那蛟龙直接死在天雷之下,只要龙尸还在就行,那样的话反倒省事。 老刀把子紧紧握着刀柄,想着或许要不了多久,自己这柄还命刀的刀柄,就可以换成龙角的了。 …… 内仓雄信同样也在等待。 只是和老刀把子此时轻松闲适的等待不同,内仓雄信等的有些煎熬。 看着那些帝国的勇士,在那条蛟龙的爪牙之下纷纷丧命,内仓雄信觉得无比惋惜和痛心。 只是他也无法进入那金色雷光笼罩之地。 甚至内仓雄信还要担心那条正在疯狂屠杀帝国勇士的蛟龙的生死。 可千万别死在这场天雷劫中了。 一条死掉的蛟龙,和一条活着的蛟龙,两者对黑龙会的价值是完全不同的。 内仓雄信眉头紧缩,压抑着内心的狂躁和怒火,继续等待着。 此时他的副手小林光野来到了他的身边,轻声问了一句道: “大人,要不要联系一下申城这边的会中之人。” “听说这段时间有元婴境的会中供奉在申城。” 内仓雄信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不想联系任何人,这件功劳必须他自己独得。 更何况一个元婴境大能来的话,这件事的功劳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现在会里在申城的强者,都跟大华的修行者在对峙着,他们来了,大华的修行者,特别是七仙盟的人也就跟来了,那样反倒会坏事。” 内仓雄信如此淡淡地跟副手小林光野说了一句。 不管是内仓雄信,还是老刀把子一来到这里之后,都被天上的金雷和那条蛟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座半倾塌的桥梁,也没有看到桥下那个扛着桥的年轻人。 …… “师傅,落雷了。” 此时来自豫章城东湖书院的一行人,刚刚进入申城。 看着远处天际那乌云中一道接一道金色雷电落下,许旌笙抬手指着惊呼了一声。 “天雷劫开始了!” 陈山明目光一凝,接着宽大的袍袖一挥,整个人像是一阵清风般朝金雷落下的方向飞掠而去。 “为师先过去看看,你们自行跟上。” 半分钟之后,陈山明就跨越了大半个申城,来到了天雷落下之处。 他站在远方的河岸边,看着金色雷光中那条正在渡天雷劫的蛟龙,眼中流露出了赞叹欣喜之色。 没有贪婪,没有欲望,只有很纯粹地赞叹和欣喜。 他带着自己的弟子,赶了上千里的路,过来真的只是为了亲眼看一下这条龙罢了。 陈山明自幼开始修行,但是对躲在书阁中读书的喜爱,胜过修炼多多,而小时候在书阁古籍上看到那些上古时代的神奇生灵,每一种都让他无限神往,只恨自己晚生了万年,无法亲眼目睹。 今天,他终于看到了一个上古时代的活着的生灵。 这一刻,陈山明有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无憾之感。 他站在远处,默默看着那条渡劫的蛟龙,心中祝愿着它能够顺利渡过雷劫,化龙入海。 至于此时死在蛟龙口爪之下的身穿暗黄色军服的士兵。 陈山明很清楚如今在申城发生的这场战争,所以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死得好! 不过,不久之后,陈山明看了一会那蛟龙渡劫的场景之后,突然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古怪的情况,脸上露出了一些疑惑之色。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已经淡去许多,也变小了很多的乌云,在看看笼罩在那边蛟龙身边的金雷,口中喃喃低语了一句。 “奇怪……” 这个时候,他的那些弟子们也终于赶到了这里。 在对目睹了那幕奇景而惊叹之余,许旌笙也恰好听到了师傅的那句低语。 “师傅,奇怪什么?” 于是他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 “按照古籍上的记载,这天雷之劫,乃是天道对那些跃阶的生灵的考验,每一道天雷中都蕴含着天道的意志,自然不会只是图声势好看。” “而且为师看过的那本古籍上也明确说过,天雷之劫,每一道天雷都会落在渡劫者的身上,任何道术都无法躲避。” “但是你们注意到没有,此刻那条正在渡劫的蛟龙,边上的那些天雷,有不少其实根本没有落到它的的身上。” 许旌笙连忙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还真如师傅所说的,那密密麻麻宛如暴雨般的金雷,笼罩着蛟龙身周数十米之地,但是十道天雷之中,真正落在蛟龙身上的,回许只有五六道,其他都在落下旁边的空地上,或者是那些四处奔逃的暗黄色军服士兵之中。 “那这蛟龙的天雷劫,为什么会这么特异呢?” 于是许旌笙又问了一句。 “为师也是不知……” 陈山明疑惑至极地摇头道。 他虽然以博学多闻着称,但这种上古之事,也只能是从古籍中得窥一鳞半爪,不知究竟,或许有些天雷劫本来就是比较的特别的吧! “师傅,说不定是因为这条蛟龙的运气特别好呢!” 这个时候,边上的夏筱红插了一句嘴。 陈山明哑然失笑,不过没有打击自己这个最小的女弟子天真无邪心性的意思,挼须微笑道: “是啊,说不定它运气特别好。” “也可能是天道在给它放水呢。” 于是许旌笙也笑嘻嘻地开了句玩笑。 陈山明瞪了他一眼,接着再次抬头看了看天空,天上的乌云此时越发小了,只笼罩了方圆里许之地,而落下的金雷数量同样变得稀疏起来,于是陈山明包含期待地说道: “不管如何,这条蛟龙只需承担天雷劫的一半威力,看来顺利度过天雷劫是无疑的了,等会我们应该还可以看见此蛟入海化龙的异景。” 这时许旌笙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也是有些疑惑地道: “师傅,这里发生了此等异事,动静也是如此之大,为何看不到申城的修行者来此处查看情况,我们七仙盟在申城的人呢?” 陈山明的神情陡然一肃,声音变得有些低沉道: “据为师所知,这月余时间以来,申城的七仙盟,以及另外一些大华修行者,跟旭日国,还有西大陆的修行者,正在苦战之中,双方之间战斗的激烈程度,绝不会比凡人军队间的惨烈战斗差上多少,此刻恐怕都是无暇他顾吧……既然已经来了申城,届时我们就留下来,助他们一臂之力。” “另外,以前倒是没有跟你们说过,申城的七仙盟,情况有些特别。” “师傅,怎么特别?” “你想,我们七仙盟不算海外阴间南疆那几宗,就光说道佛儒三宗,天下三十六座道观,三十二座佛寺,二十八家书院,各自座落在大华一些紧要之地,传承了四千年之久。” “但是申城呢?申城不过是这百年来才兴起的新城,庚申之变前,它不过是一座小小的渔村,再往前一些年月,此地不过是一片滩涂罢了。” “所以申城从来都没有观,没有庙,也没有书院……” 陈山明本来似乎还准备详说几句,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夏筱红突然指着远处的一座桥,惊呼了一声道: “师傅,我看到那个人了,那个抬手就让洪水倒流的年轻人,他在那边!” 陈山明顿时停止了讲述,顺着自己女弟子手指方向望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肩担一座钢铁大桥,站立在江边。 陈山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下面的一章,已经没办法放出来了。 我删掉了大华军队的描写,然后和三十章合成一章。 万字大章,只要七仙千字的订阅费。 第324章 奔跑(七千字大章 依然很满意 上一章又一次被关小黑屋了,我实在精疲力尽,不知该怎么改了,索性把大华军队的情节全删掉,然后合并到这一章来。 万字大章,只要七千字的订阅钱。 …… 陈山明这次带着弟子远行,跟弟子们说的理由是带他们去看龙。 当然,陈山明没有说谎,这却是他的本意。 不过除了看龙之外,陈山明其实也想见见那个在自己弟子口中,抬手能让江水倒流的神秘“年轻人”。 他同样也不觉得那真的是一个年轻人。 对于那个神秘“年轻人”的好奇,在陈山明心中一点都不弱于龙这样的前代生灵。 另外,还有那个可能是尸傀的存在,陈山明也觉得必须要查清楚,因为炼制尸傀是姹女门的独门秘术。 尸傀的身边,往往都有一个姹女。 而姹女门和书院之间的恩怨,他再也清楚不过了。 既然有尸傀出现,那么消失匿迹多年的姹女门,是不是又有弟子现身了呢? 这件事情陈山明觉得必须要弄清楚。 因为这三个目的,所以他带着弟子离开了东湖书院,一路来到了申城。 他先是见到了那条蛟龙,因而无比满足。 然后,他又看到了那个神秘的“年轻人”。 在看到那个年轻人的时候,陈山明甚至比刚才看到蛟龙还要更震撼一些。 那个年轻人,居然扛着一座桥。 那是一座很大的桥,横跨大江两岸,而且还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大桥,这这样一座桥有多重陈山明很清楚。 至少他自己,是绝对没有能力将这样一座桥维持着不倒塌的。 使用任何道术都做不到。 或许他有能力毁掉这样一座钢铁大桥,但是毁掉和那个年轻人这样长时间维持着大桥不倒塌,是难度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这“年轻人”,起码有元婴境的实力。 但这还不是刚才陈山明倒吸一口凉气的原因。 真正让陈山明震撼莫名的是,那个年轻人扛着一座桥,身上呈现的修为境界,却最多只有初识境!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饶是陈山明这一辈读的古籍,连起来比那座桥还要长,依然震撼而迷茫着。 此时,天上的乌云终于消失了,金色天雷也不再落下。 天空恢复了晴朗。 这场持续了十来分钟的天雷劫,终于过去了。 四脚蛇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虽然它的天雷劫,可能只有原本该有的威力的一半,但依然差点要了它的小命。 但不管怎么说,本来应该最危险的天雷劫,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被它渡过了。 而在四脚蛇的身边,散落满了支离破碎,惨不忍睹的尸体,两千余名最精锐的旭日帝国11师团 这些穿插到大华军队阵地后方的士兵,有一些是被四脚蛇咬死的,抓死的,压死的,但是更多的是直接被天雷轰杀的,以至于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陈山明深深吸了口气,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静静地等待着,看那条走蛟如何化成一条真正的龙。 但是现在他却准备去往那座大桥之下,请教一下那位“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江岸上响起了一声激动而豪迈的嘶吼。 “兄弟们,跟我冲!” 而几乎是在同时,远处有一道身影,宛如一只大鸟般朝躺在地上的四脚蛇飞掠而来。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气势迫人的光头男子,人在空中,光头男子抽出了那柄奇长奇宽无比的大砍刀,朝着四脚蛇当空斩去。 “老刀把子!” 陈山明的神情骤然一变,口中诧异地低呼了一声,接着立刻袍袖展,身化清风急掠而去。 “众弟子,随我护龙!” …… 中间大概有三千多字是上一章无法写的,具体是一些大华军队的反攻,然后取得大捷的事。 …… 当蔡贤憬举枪率军发动反攻的时候,在原先阵地的后方另外一场战斗也同时展开了。 老刀把子宛如一只大鸟般,飞掠到了四脚蛇的上方,手腕一抖间,那柄又长又宽的大刀,神奇的脱鞘而出。 刀身青黑,当出鞘的那一刻,老刀把子周围百米方圆之内,似乎陡然刮起了一阵无形却阴森至极的寒风。 那是因为这一瞬间,这百米方圆内所有尸体还未完全消散的魂魄,都被吸到了他的这柄还命刀中。 宽如门板的刀身之上,闪过一缕仿佛活物般的幽黑亮芒。 老刀把子一刀朝四脚蛇的脖颈砍去。 刀势之凌厉,似能将整条大江一刀两断。 刀速之快,竟比刚才的金色雷电还要更快几分。 老刀把子的刀,果然很可怕。 这个时候,束观依然还扛着那座桥,因为棚户区还有一些老弱妇孺没有完全逃离危险区域。 韩彪在帮那些人尽快离开。 四脚蛇则是刚渡完天雷劫,瘫在地上似乎没有动弹分毫的能力。 所以老刀把子的这一刀,似乎可以顺利至极地砍到四脚蛇的脖颈上。 大桥之下,束观眼中锐芒一闪。 这些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牛鬼蛇神,终于现身了。 因为大师兄说过身后跟着他们的那些人,实力都不怎么样,所以束观也就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想着等那些人来找麻烦的时候直接解决好了。 但是没想到这些人出现的时机这么巧。 凑巧碰到了大桥被炸的事情,以至于自己和韩彪都被拖住了手脚。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束观此时无法帮助四脚蛇。 在知道了身后跟着一些修行者之后,束观表现地很无所谓,就是因为他有着绝对的自信。 如果没有把握,束观可不会在四脚蛇渡天雷劫这么重要的时刻,还敢离开它这么远。 眼中锐芒一闪,束观张开了嘴,立马准备施展天音降魔功。 如今他天音降魔功的威力,可说是元婴之下,无人可抵抗。 就算不能让那持刀的光头男子重伤,但是暂时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只要那光头男子停顿一下,束观自然有很多手段可以解决他。 只是就在束观刚刚张嘴之时,却见一柄长剑,蓦然自光头男子的旁边伸出,架住了那柄奇大无比的刀。 老刀把子抬目一望,接着惊呼了一声。 “陈山明!你怎么会……” 只是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在他身后的虚空中,又刺出了一柄刀。 那是一柄旭日国的武士刀。 冰冷的刀锋自老刀把子的背后刺入,刺穿了老刀把子的心脏。 因为除了束观之外,这里还有两个人,都不希望老刀把子杀死四脚蛇。 那两人是同时出手的,只不过,刀比剑来的稍慢了一刹那而已。 …… 这是一场围着一条龙展开的战斗。 这是一场人让各个当事人,都有些意外的混战。 混战的参与者有三方。 一方是以老刀把子为首的江洲卖命人。 一方是黑龙会潜伏在豫章城的黑龙会行动队,队长是胎动境巅峰的内仓雄信。 还有一方是陈山明带领的豫章城东湖书院各弟子。 当方人马都来自豫章城,却在申城之外的大江之畔相遇。 战斗开始之前,因为三方相隔颇远,中间隔了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枪炮的轰鸣声,凡人军队的厮杀呐喊声,死后魂魄消散的阴气,各种杂乱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就算是胎动境的强者,也很难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特别是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天雷劫和四脚蛇的身上。 这其中,内仓雄信是知道老刀把子一行人的存在的,但他不知道陈山明等书院之人的到来。 至于老刀把子和陈山明,则是根本不知其他两方人马。 所以当三人相逢的这一刻,各自都有些惊讶。 只不过,老刀把子因为这种惊讶而付出的代价最大。 因为一刹那的失神,让他没有避过身后的那柄武士刀,被武士刀一刀穿透了心脏。 同时,一股阴冷而冰寒的刀气,自破裂的心脏处朝老刀把子的各处经脉狂涌而去,破坏者老刀把子的一切生机。 如果是一般的胎动境强者,即使是胎动巅峰境,被自己同等级的对手刺中心脏要害,在这样的情况下,十有八九也是当场毙命的结局。 但是老刀把子不是普通的胎动境,他是一个生命力非常强大的修行者。 也是一个对“生命”有着特殊掌控力的修行者。 当武士刀入体的那一刻,老刀把子体内的“生命力”,就瞬间隐藏了起来,隐藏在了老刀把子体内某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所以那把从背后虚空中刺出的武士刀,刺穿的心脏,破坏的经脉,却也仅仅只是心脏和经脉而已,原先蕴藏于内的“生命”,却已经提前一步消失了。 而老刀把子此时受的伤,也就只是一点皮肉伤而已。 对于他来说,这点皮肉伤,跟被蚊子咬了一口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武士刀入体的那一刻,老刀把子眉头微微一皱,几乎同时反手就是一刀朝身后斩去。 还命刀从身后虚空处划过,一缕细细的鲜血飞溅而起,接着现出了内仓雄信的身影。 当然,内仓雄信此时黑衣黑头罩的打扮,完全遮住了自己的容颜。 不过在他肩膀之处,黑衣破裂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肌肤也裂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刚才老刀把子的一刀,就是从他的肩头滑过。 飞溅的鲜血并没有落地,而是像受到某种奇异力量的牵扯,在空中呈一道弧线,落在了老刀把子手中大砍刀的刀身上。 鲜血隐入刀身之内,同时鲜血中蕴含的属于内仓雄信的那缕“生命”,也被大砍刀吸纳消化。 老刀把子刚才被破坏的心脏和经脉,瞬间恢复如初。 这就是还命刀。 以他人之命,还己之命! “*你*的!” 然后老刀把子对着出现在他身后的黑衣人,爆了句粗口,接着一刀就斩了过去。 而在另一边,陈山明也陷入了苦战。 当看到从老刀把子胸前穿出的那柄武士刀的刀锋,陈山明也很是意外。 他的 毕竟在豫章城的时候,他和老刀把子打过不少交道,而陈山明并不知道老刀把子暗中控制着许多卖命人,以前对老刀把子这个人的印象反倒不错。 而且看那黑衣人所用的武器,一看就是知道这黑衣人是旭日国的修行者。 只是紧接着,陈山明自己就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处境之中。 一名黑衣人同样出现在了他的时候,和偷袭老刀把子的那个黑衣人一样,一刀刺向了陈山明的后背。 不过已经有所警觉的陈山明,闪电般侧身一让,同时手中长剑已经撩刺向身后黑衣人的下腹处。 黑衣人竟是不管不顾,刀势不止,继续砍了陈山明,似是想跟陈山明以命搏命。 陈山明双眼冷光一闪。 手中长剑同样没有丝毫停顿,直刺黑衣人。 书院之人,都是书生,但是行事,从来宁折不弯。 这就叫书生意气。 陈山明虽然年纪已经大了,平常看去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但是书生意气,和年轻时比起来,不曾减弱分毫。 关于这一点,不管是他,还是荆城的苏颉,都有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 只可惜,他不惧拼命,但是偷袭他的黑衣人,却并不是真的要跟他拼命! 因为就在双方各自的刀剑就要刺中对方的时候,陈山明脚下的土地中,又伸出来了一把武士刀,直斩陈山明的双脚。 原来,地下还躲着一个敌人。 而在地下对陈山明发起攻击之人,却正是内仓雄信的副手小林光野。 小林光野最擅长的就是匿息潜踪,加上他的修为境界并不比陈山明差多少,所以从地下发动偷袭前的一刻,陈山明丝毫没有察觉。 陈山明的眉头猛然一皱。 此刻,他同时面对两名境界实力跟他相差不多的胎动境强者的攻击,而且脚下的那一刀,实在来的太突兀,陈山明知道自己无法躲避了。 有些决定,其实是一瞬间就可以下的。 特别是你本来就是一个很书生意气的人,胸中有一口养了多年的浩然气的话。 陈山明口中发出了一声清喝,没有再理会斩向他双脚脚踝的那柄武士刀,全身灵力尽数勃发,手中长剑继续直刺。 就算自己要死,那么至少也要斩杀身前之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让陈山明的这场战斗再次逆转。 几秒钟时间之前,老刀把子的一刀,眼看就要落在四脚蛇的颈项间,刀锋距离四脚蛇的颈部只有几尺距离。 然后陈山明拦下了他的一刀。 陈山明所站之处,自然就在四脚蛇身前,双脚距离四脚蛇的头部,只有一尺之遥。 而从地下刺出的那柄武士刀,就是从四脚蛇的眼前划过。 一直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四脚蛇,这个时候突然抬头,一口咬住了那柄武士刀,接着再一甩头,将躲在地下的小林光野连人带刀从泥土中拔了出来,远远地甩飞了出去。 然后它继续有气无力地趴回了地上。 刚刚恢复的仅有的一丝力气,再次消耗殆尽。 不过刚才这老头,帮自己挡了一刀,虽说四脚蛇很清楚束老大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事,但总归人家好心好意站在身前护住了自己。 那自己怎么也要帮回去一次不是。 陈山明的长剑,直直刺入了身前黑衣人的胸口,刺穿了黑衣人的身躯。 黑衣人的武士刀,也刺进了陈山明的胸膛,只不过只刺进了半寸左右,就停了下来。 陈山明的一剑,是不计生死,全力而发。 黑衣人的一刀,则是知道有同伴会出手助他,所以根本没有真正的搏命之意,刀意刀势皆有保留。 强者之间,生死相斗,哪容得犹疑。 所以被陈山明一剑刺胸,剑中所蕴的浩然气攻入体内之后,黑衣人身子一软,缓缓朝后倒去。 他不是老刀把子,没有那种转移“生命”的奇术,所以只能死了。 本来以两人的实力,就算黑衣人的实力比陈山明差上一些,但也不可能这么轻易被陈山明一剑杀死。 但因为四脚蛇的突然暴起发难,让这场战斗的结果彻底地被改变了。 当然,改变的只是陈山明这里这场战斗的结果。 而在内仓雄信一刀刺入老刀把子后背的时候,混战就已经爆发了。 最先冲出来的,是老刀把子手下的那群卖命人,只是他们冲到半路的时候,就被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一群黑衣人砍倒了大半。 接着是东湖书院的弟子们也赶到了。 看到混战的双方,正在犹豫该不该插手时,许旌笙说了一句话。 “师傅是叫我们护龙。” 于是一众弟子齐齐排开,隔在了那群混战的人和地上的蛟龙之间。 只是,十几名卖命人很快就大部分被黑衣人杀光了,双方的实力差距毕竟太大。 然后不少黑衣人朝书院弟子这边涌了过来。 许旌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师傅正把一名黑衣人斩于剑下,然后再跟一名黑衣人缠斗。 于是许旌笙清喝了一声。 “抽剑!” 十余名书院弟子,齐齐长剑出鞘,同时开始在空中写字。 远处,束观看着最后两名老人,被韩彪一手夹着一个,飞快地离开了棚户区。 然后他的双臂猛然发力,肩上的钢铁大桥被他高高地抛到了空中,就像一条腾越在大江之上的巨龙。 而束观已经朝着远方飞奔而去。 此时担山术的余劲还在,他的肉身之力比渡天雷劫之前的四脚蛇还要强大。 每一步踏在地面上,脚下的石块立刻化为齑粉,飞奔的速度快到在身后都留下了淡淡的虚影。 几乎是在一刹那间,束观就出现在了白纸翁的身前。 这个时候,白纸翁正被三名黑衣人围攻。 围攻他的三名黑衣人,都是初识境,每一个人的境界修为都不比白纸翁低。 但是白纸翁却在三名同等级的敌人围攻下,独自坚持到了现在,事实上,白纸翁是老刀把子手下那些的卖命人中,如今唯一一个活着的人了。 不得不说,他的真正实力,是要远超他表现出来的境界的。 他此刻的身边有许多纸人纸兽,这些纸人纸兽的实力都不算强,基本也就相当于引气初期的修行者程度,但是胜在数量众多,就像是一只只苍蝇般围着那三名黑衣人,让这名与白纸翁同等级的强者,始终无法尽情放开手脚攻击白纸翁。 而每被毁掉一个纸人纸兽,白纸翁需要在胸前褡裢里抽出白纸,手指灵巧翻转间,立马就又折好了一个纸人纸兽。 如果不是他御使纸人纸兽的数量,受制于自身修为和神识的强弱,所以有所上限,否则他还真能折出一支纸人大军来。 不过,即使有这些纸人纸兽之助,白纸翁依然身处极度危险的处境中。 他现在的心情也是极度后悔。 如果能杀死一条蛟龙得话,自然是莫大的机缘,但如果因此把自己的命搭上,那就完全不值了。 其实白纸翁在黑衣人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准备跑路了。 以他谨慎的性格,沿路都不知放了多少纸人,他可以随便选一个纸人将自己替换,脱身而去。 然而当他施展纸人替换之术时,三个黑衣人中,其实修为最高的那个,每次当白纸翁身躯虚化的那一瞬间,这个黑衣人就会对着白纸翁身后凌空一斩。 然后白纸翁就感觉自己和那个纸人的联系被切断了。 这个黑衣人,似乎有某种阻止他人通过空间转换遁逃的秘术。 而当发现自己逃不掉之后,白纸翁的心情终于由后悔转为了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白纸翁的眼睛一,他的身前出现了一个年轻人。 白纸翁认识这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这几天一直跟那条走蛟的身边。 不过他们早就已经确认了,这年轻人只是一个普通凡人,连老刀把子都没有看出他的异常,那么这年轻人自然就没有异常。 接着白纸翁却是猛然一怔,因为他感应到了这个年轻人此时身上的灵力波动。 原来他们所有人都弄错了! 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一个修行者! 只是紧接着,白纸翁的心头闪过一丝莫名的失望。 因为看这年轻人的灵气波动,不过就是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而已,境界还没有自己高。 他出现在这里,又能干什么?不过是找死罢了! 然而下一刻,白纸翁震骇无比地张大了嘴巴。 …… 束观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救那个干瘦的小老头。 他也不认识这个干瘦得小老头,不过既然鬼鬼祟祟跟在自己和韩彪,四脚蛇身后好几天,自然也是心怀鬼胎之人。 他停下来的原因,只是因为一眼就辨认出了这几个黑衣人,乃是黑龙会中的人罢了。 ……原来黑龙会的人,这几天也跟在自己身后…… 而认出了黑衣人的身份之后,束观就没准备让这些黑龙会的修行者活着离开。 束观停住身形,恰好停在了那个小老头的身前,一名黑衣人刚好举刀朝那小老头砍去。 束观闪电般伸手抓住了这个黑衣人的手腕,轻轻往外一掰,只听咔嚓一声,黑衣人的臂骨就被他掰断了。 同时束观另一只手握拳一拳轰在了黑衣人的面门上。 黑衣人的脑袋像是一个烂西瓜般裂开。 束管手一松,黑衣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同时束观鼻间轻“嗯”了一声。 另外两名刚要有所动作的黑衣人,身躯如遭雷击,僵在那里一动都不能动。 然后束观又是两拳,鲜血飞溅间,轰爆了这两个黑衣人的脑袋。 如今面对这种初识境的修行者,他根本不用使用任何道术,光凭肉身的斗战术,就足以轻松碾压。 更何况此时他担山术余劲还在,肉身之力比渡天雷劫前的四脚蛇还要更加强大。 在束观身后,白纸翁已经被吓得脸色比他褡裢里的白纸都要白了。 自己这群人,看来还真的是来找死的。 就算没有这些身份神秘的黑衣人,但有这个年轻人在,想要打那条蛟龙的主意的话,同样是被人捶成渣的下场。 而此时束观已经转过身,视线先是扫过了白纸翁身边的那些纸人纸兽,接着冷冷看了白纸翁一眼。 当这年轻人目光扫过来的时候,白纸翁恐惧紧张到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他甚至忘了其实此刻他安全已经可以用纸人替身术离开这里了。 “滚!” 束观对着那小老头厉喝了一声。 喝色之中,同样带上了一丝天音降魔功之力。 白纸翁身边的纸人纸兽,这一瞬间全部软瘫在地。 白纸翁却是根本顾不上把他的这些“小宝贝”召回了,神情恍惚,连滚带爬地朝远处奔逃而去。 这个老头肯定不是好东西,但是人家也没真的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束观觉得没必要直接就要了这小老头的命。 然后他继续往前方奔跑。 刚才他拳杀三名初识境修行者,再喝退白纸翁,不过就是两三秒的时间而已。 这个时候,另外的黑衣人也才刚刚冲到书院弟子的身前。 而束观已经跑到了他们的身后,然后超了过去。 在超过黑衣人的那一瞬间,束观抬了抬胳膊,桃木剑从他袖中飞出,化为一片青萍。 此时正有一阵江风吹过,青萍乘着江风,飘飘荡荡间,飘向了那些黑衣人。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头颅冲天而起。 当青萍飘过的时候,二十三名黑衣人齐齐倒下。 非是风起青萍之末,而是青萍借了风势。 十余名东湖书院的弟子,本来正举着长剑准备博命一战,此时却是全员怔怔然地呆立原地。 ……他果然好强…… 许旌笙的脑中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束观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跑过的时候,瞥了那站在中央宛如一只呆头鹅的青年一眼,只觉有些眼熟。 接着他很快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个青年,于是也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了。 难怪那看去很潇洒的中年男子,会帮四脚蛇拦下一刀。 这确实是书院之人的行事风格。 束观没有停下脚步,冲到了那个潇洒的中年男子身边。 这个时候,陈山明正在跟小林光野缠斗。 因为四脚蛇的神来一咬,让陈山明一剑杀了一名胎动境的黑衣人。 但是那黑衣人的一刀也斩进了他的胸口,临死前的反击同样让陈山明受了点不算太轻的伤。 而被四脚蛇甩飞的小林光野也很快飞掠而回,和他战在了一起。 小林光野的实力并不比陈山明差多少,并且陈山明依然负伤,在小林光野那诡异多变的忍术攻击下,处境依然有些窘迫。 这时候,束观一头撞了进来,撞进了小林光野的怀中。 “砰”,“砰”,“砰”…… 束观的双拳暴烈而又迅如闪电般在小林光野胸腹间连捶数十拳。 于是,小林光野再次身不由己地飞了出去,就像一个断线风筝一般。 不过这一次小林光野没有再能回来。 因为他的身躯直直飘飞到了大江之上,束观的拳力终于彻底爆发,只见蓬地一下,小林光野整个人都爆为了满天的血雾。 当然,束观的 不管是初识境还是胎动境,在运使担山术之力的束观拳头下,没有人任何区别。 束观回身,朝同自己弟子们一样震撼呆滞的陈山明笑了笑,说了一声“多谢”。 束观此时谢的,自然是陈山明刚才帮四脚蛇一刀这件事情的。 虽然就算陈山明不挡,他也不会让四脚蛇出事,但人家既然已经帮着挡了,那总归是要谢一声的。 这个时候,刚刚一气斩杀二十三名的桃木剑,终于飞了回来。 束观却是没有接剑,抬起右手在桃木剑剑柄上伸指一弹。 于是桃木剑剑身旋绕了一下,再度化为一片青萍又飞了出去。 然后,把内仓雄信和另一个黑衣人斩于剑下。 当时,内仓雄信正和自己行动队中的另一名胎动境强者,联手与老刀把子大战,而且还战的比较辛苦。 虽然他同样也是胎动境巅峰的强者,另外一名黑衣人则是胎动境七重楼,但是两人联手,居然还是被老刀把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因为老刀把子的道术实在是太诡异了。 你不管击中他多少次,不管伤到他什么要害之处,都只能给他留下一些皮肉伤,根本无法真正重创老刀把子。 问题是,你还不能被老刀把子的刀砍中,一旦被老刀把子那柄又长又宽的大刀砍中,老刀把子受的那点皮头伤都会立马复元,整个人的状态堪称满血复活。 这样的对手,又该怎么打? 老刀把子确实很强大,绝对是胎动境巅峰中的巅峰强者,距离元婴境只有半步之遥。 如果今天被他得到这蛟龙之血,那“半步”应该就可以轻松跨越了。 当桃木剑所化青萍飞来的时候,老刀把子正一边对这两个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展开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一边嘴里不停奚落着对手。 “元婴之下我无敌!元婴之上,那也要战战才会知道。” “你们两个藏头露尾的瓜货,还想偷袭老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今天这条龙,老子错憋要定喽……” 老刀把子用一口豫章城方言痛快淋漓的咒骂着,显示了他此时的轻松。 只是骂到中途,老刀把子看到自己的两个对手,突然就死了。 当然,就算他再自傲,也不可能认为这两个境界和自己相差不多的对手,是被自己骂死的。 那两个黑衣人,是被一道青萍般的剑影拦腰砍为两截而死的。 当内仓雄信被青萍剑影从腰间切入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 那是极度的意外,错愕,茫然,恐惧和悔恨糅杂在一起的表情。 ……早知道,自己应该通知这里的供奉大人的…… ……还有,是谁杀了自己…… 这是内仓雄信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老刀把子也有些茫然。 谁杀的? 自己虽然一直压着这两个胎动境强者大,但老刀把子很清楚自己不可能真的杀的了这两的人。 就在茫然之间,老刀把子只见眼前突然多了一个年轻人。 和白纸翁一样,老刀把子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相貌普通的年轻人是谁。 因为这几天,这个跟在那条走蛟身后的年轻人,他每天都会看见。 问题是,他一直以为这年轻人是个普通凡人。 但是现在这个年轻人的身周,却荡漾着灵力波动。 老刀把子遽然一惊。 自己居然看错了?自己怎么可能会看错? 不对,这个年轻人此时身上的生命力量,甚至比那条蛟龙还强大旺盛。 但以自己的秘术,为什么原先没有感应到? 无尽的迷惑意外充塞满了老刀把子的脑袋。 接着老刀把子就看见那年轻人左手手腕一抖,手中多了一柄牛耳尖刀。 …… 束观一刀朝老刀把子劈了过去。 和对刚才那个御使纸人的小老头不同,束观没准备放过这个光头男子。 因为这光头男子砍了四脚蛇一刀。 所以他自然要还对方一刀。 而且刚才这光头男子的言语中,显示了他对四脚蛇那种志在必得的渴望与贪婪,所以这个人绝不能留,否则必有后患! 束观一刀劈向了老刀把子的头顶。 他的速度很快。 不过老刀把子的出刀的速度同样也很快。 在束观的牛耳尖刀距离他头顶一尺之时,他的还命刀就已经迎了上去。 还命刀很大很宽,如果差在地上,刀身后面甚至躲一个成年男子都不会被发现。 牛耳尖刀很小,只有一掌来长,如果放在袖子中,根本不会让人看出异样。 小小的牛耳尖刀和大大的还命刀,在空中相遇。 然后小小的牛耳尖刀就把大大的还命刀斩为了两截。 接着又把老刀把子整个人斩为了两半。 同时还把老刀把子的“生命”斩杀当场。 这一次,老刀把子的秘术,没有让自己的“生命”躲过牛耳尖刀的斩杀。 老刀把子裂为两半的面容,残留着同样不可置信的表情,缓缓往后倒去。 大江之上,溅起一团巨大的水。 束观刚才推到空中的那座钢铁大桥,此时终于落到江水中了。 昨天的一章,被关小黑屋了四次,而且无法再放出来。 这让我的心态确实大受影响。 不过晚上跑了步之后,调整回来了,然后写到凌晨一点多,这是我写书以来一口气写得最多的一次,写的也颇为满意,可以求票。 另外说一下,本来这一卷最后的高潮,我是分为两条线的。 一条自然是束观,另一条是那场战争。 两条线交叉这将爽感推到极致,可惜,家国情怀那条线不让写,爽度自然下降不少,不过修行者这条线写的还是不错。 明天是走江卷的最后一章。 提醒下,投票哦。 第325章 化龙(走江卷终章) 牛耳尖刀在束观手掌间翻转了一下,然后隐入袖间。 陈山明看着那柄看去平平无奇的牛耳尖刀,眼中是久久未曾消散的的震撼。 和老刀把子不同,陈山明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很强大,但是在亲眼目睹了这年轻人的出手之后,陈山明依然有些被吓到了。 特别是最后斩了老刀把子的那一刀,陈山明看的头皮发麻。 还有那柄小小的短刀,居然能直接斩断了还命刀。 跟老刀把子打过很多年交道的陈山明,很清楚老刀把子的那把刀,是何等品阶的法宝,那是跟他东湖书院镇院之宝同等级的法宝。 见束观收回了牛耳尖刀,陈山明动了动嘴,搜似乎想说句什么,但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束观已经走到了四脚蛇的身边,拍了拍边上四脚蛇的脑袋道: “如果能动,你自己先回江里去吧!” 于是四脚蛇开始吃力地移动身躯,朝着大江爬去。 边上的陈山明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还隐隐有些羡慕。 原本以为这个年轻人,只是那蛟龙请的走江时的护法人,但刚才看这一人一龙之间相处的情况,两者之间的关系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看那蛟龙对那年轻人顺从的程度,恐怕说不定这条龙是这年轻人的坐骑呢。 乘龙遨游天地之间,当初陈山明在古籍中看到这些关于上古仙人的描述时,总是会悠然神往,只恨自己此生再无可能最如此潇洒之事了。 然而此时他看到在这个时代,居然有人或许真的可以做到那些他少年时的梦想之事,难免他有些羡慕。 这个时候,韩彪也从远处走了过来。 陈山明顿时很仔细地看了那个风衣男子一眼。 ……这就是那个尸傀吗? 可惜风衣罩帽加墨镜,陈山明完全看不清这尸傀的模样。 ……只是这个尸傀,跟姹女门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陈山明如此想着。 而束观此时却是蹲在了那个光头男子的尸体之前。 因为刚才一刀将这个光头男子斩为两半的时候,有一件东西从光头男子的怀中掉落了出来。 那是一个黑色玉盒。 玉盒之内,隐隐透出阵阵灵力波动。 束观想了想,打开这个玉盒,只见里面放着一本书册。 书册以紫玉为封,封面上空无一字。 束观揭开封面,封面之下却是一页页空白的金色纸页。 束观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然后他又拿起落在老刀把子尸体脚边的那两截断刀看了看。 刚才牛耳尖刀将这柄又长又宽,宛如半边门板的大刀砍断的时候,从手腕间传来的感觉,显示了这柄大刀的刀身极为坚固,应该也是一件不凡的法宝。 只是此时这柄刀断为了两截,浑身灵气黯淡,不过倒也没有彻底消散。 只是刚才没有想太多,直接就砍了下去,现在想想倒是有些惋惜。 “……这柄刀,名字叫做还命刀。” 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一道清朗的中年男子声音。 束观抬头看了一眼,是那个应该是书院中人的中年男子在跟他说话。 “这柄还命刀,是人仙品顶阶的法宝,它有一种神妙之处,当砍中敌人的时候,能够将敌人的魂魄和气血生命之力,都吸纳一部分到刀身之中,回馈给持刀之人。” “所以持着此刀战斗之时,除非被人一击毙命,否则不虞受伤之险,也不必担心力竭之事。” 陈山明微笑着帮那年轻人解说了几句,神情颇为可以。 老刀把子的这柄还命刀,在豫章城修行界还是很有名的,而且七仙盟跟老刀把子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老刀把子虽然没有明说过,但七仙盟早就猜测出了他这柄大刀的神妙之处。 而听完了这潇洒中年男子的话之后,束观顿时后悔地把肠子都悔青了。 既能吸取魂魄,又能吸取血气生命之力补充自身,这柄什么还命刀,简直就是为韩彪这样的行走阴阳之间的生灵,量身打造的么。 束观抱歉地朝边上的韩彪看了一眼。 见到这幕景象,陈山明神情一动,不免又说了一句道: “若是能遇到强大的炼器师,这柄还命刀倒也不是不能修复。” 束观闻言将那两截断刀交给了韩彪,让他先收起来,接着指了指那个玉盒,问陈山明道: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陈山明看着那个玉盒,以及玉盒中那本一看就非凡物的书册,摇了摇头。 他以前还真不知道老刀把子还有这样一件法宝,一点风声也没有听闻过。 ……只是盒子里那本玉封金页的书册,陈山明隐隐总觉得有些熟悉,自己似乎在那本古籍上看到过这种书册的记载,但是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 而束观则是把那玉盒盖了起来,也交给了韩彪,让他先放到皮箱里。 接着束观拍拍手,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这里。 陈山明见状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束观拱了拱手道: “在下豫章城东湖书院山长陈山明,不知这位前辈,能否告知尊姓大名。” 虽然眼前的年轻人看去真的很年轻,但是陈山明依然不相信这个年轻人会是真的年轻人。 ……前辈…… 束观古怪地看了那潇洒中年男子一眼。 我看去有这么老吗? 陈山明眼巴巴地看着束观。 说实话,束观对这自称豫章城东湖书院山长的中年男子印象蛮好的。 但印象再好,通姓名是不可能通姓名的。 “萍水相逢,何必相识。” 所以束观刻意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接着转身就朝江边走去。 跟七仙盟的人,他现在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身后,陈山明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当然他没有任何不满之意,只是有些惋惜不能结识此等高人。 不过这一趟旅程,依然让陈山明感到无比满足。 他欣赏了一路的风景,见识了真正的龙,见到了一些世间的异人,最重要的是……陈山明转身微笑看着自己的弟子们。 他见到了自己弟子的心性。 临危之际,东湖书院的弟子,人人敢持剑! 束观走到了江边,四脚蛇在江中等着他。 四脚蛇此时的情况看去有些奇怪,它在江中浑身不停地扭动着,那是一种不受它自己控制的扭动,似乎在它的体内,有什么东西正要挤出来。 束观正要说话,却是神情突然一变,抬头朝远处天际望去。 五六股极为强大的气息,正从那边快速逼近过来。 那几股气息,根本没有掩饰自己力量的意思,就如黑夜中的明月那般醒目,所以束观很轻松地就感应到了。 元婴境的强者! 而且是好几个。 束观眉头皱了皱,接着立刻从韩彪那里拿过一个皮箱,从皮箱里面取出了牛角巨弓和铁箭。 “你先找个地方藏身,我先送它一程。” 束观迅速对韩彪迅速说了一句。 韩彪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只要藏身在普通人群中,就不怕被那些元婴强者发现。 然后束观跃身而起,跳到了四脚蛇的背上。 “入海!” 他对四脚蛇朗喝了一声。 四脚蛇的一双金黄色龙眸,在听到入海两字之后,瞬间光华大放。 龙尾一甩,长长的身躯随即没入了江水之中,朝着大江入海口的方向,迅速游去。 此时它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不少,在水底下游行之时,有如一支离弦之箭般快速,江面之上,出现了一道笔直的白线。 而束观和四脚蛇刚入水没有多久,这片倒满徐日国军人尸体的江岸边,蓦然出现了六道身影。 看得出来,这六道身影可以明显是两帮人,每边各有三人,互相之间对视的目光,戒备之意极浓。 其中有一个身穿和服的老者,目光在江岸边一转,看着那些身穿暗黄色军服的士兵尸体,他的神情变得极度愤怒。 对于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他已经略知大概,因为突然出现的异物,让帝国一支精锐军队死伤殆尽,同时让目睹了那一切的其他帝国军队军心士气陷入崩溃状态,被大华军队抓住机会反攻,……。 帝国精心谋划的这场……之战,最后时刻功亏一篑,而自己这一个月来和大华修行者斗智斗勇,舍命搏战,最后也是变成镜水月一场空。 这又怎么不让这个和服老人愤怒至极。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远处江面上的那道远去的白线。 和服老者眼中厉芒一闪,张开双臂,飞跃到大江之上,宛如一只大鸟般贴着江面急掠,朝那道远去的白线追去。 他还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但不管是什么东西,休想在杀了这么多帝国军人后就这么逃走! 和服老者朝着那条白线极速接近着。 这个时候,白线尾部的江水中,有一样东西飞了出来,瞬息间飞到了和服老者的眼前。 那是一支铁箭! 感受到铁箭上附着的,对他来说薄弱至极的灵力,和服老者轻蔑地一笑,抬手朝那铁箭抓去。 他抓住了铁箭。 铁箭在他手中微微顿了一下。 只是下一刻,和服老者脸色大变,同时铁箭脱手而出,只听“噗”地一声,铁箭穿喉而过,鲜血飞溅。 现在的束观,已经不是荆城时的束观。 荆城时的束观,射出的铁箭对元婴境强者有威胁,但无法真正致命。 但是现在的束观,射出的铁箭已经能真正射杀元婴境强者了。 和服老者的身躯在空中摇摇晃晃,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喉咙,鲜血自他指缝间汩汩流出。 但是他并没有马上死去,能够维持着自己的身躯不从空中落下,说明这和服老者依然留存着一定的力量。 在他后方的岸上,另外一拨的三个人中,这三人分别是一名青衣老道,一名身穿黄色袈裟的老僧,还有一名和陈山明一样穿着宽袖大袍的儒雅老者。 三个人看到江上发生的那一幕时,神情本来也是极度的错愕惊讶。 这时站在中央的那名青袍老道士,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异色,接着双手飞速捏了几个道诀,朝着江上微微一弹。 江面上那和服老者的身边,似有一阵微风拂过。 下一刻,和服老者喉咙间的鲜血,猛然燃烧了起来! 那缕微风并没有离去,而是绕着和服老者的身躯轻旋。 于是明艳的火焰越烧越烈,似是和服老者体内的血液全部都被点燃了。 风助火势。 很快,和服老者全身都被火焰笼罩,化为了江面上一个巨大的火团。 火团中隐隐传出几声痛苦绝望的惨叫,然后和火团一起慢慢消失,什么都没有剩下,没有了火焰,没有了和服老者。 江面之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缕轻风,吹拂过江水,回到了青衣老道士的指间。 “清风,你做了什么!” 刚才和那和服老者站在一起的一名金发大汉,此时怒喝了一声。 是的,这几人中谁都看得出来,本来和服老者并不是一定会死的,只是这个青袍老道士弹出的那缕轻风,绝了和服老者的命。 “卡彭,现在是三对二,你觉得你还有质问我们的资格吗?” 这边三人中的那位老书生,此时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那金发大汉的气势陡然一滞,和身边另外一个褐发白肤的美艳女子对视了一眼,一时间沉默不语。 老道,老僧,老书生三人相视一笑,皆有种除掉一名大敌的舒畅之感。 然后那老书生转首朝陈山明招了招手。 “山明,过来。” 自刚才这老道老僧老书生三人现身之后,陈山明就已经宛如一个石雕般僵立在了那里,不过他的身躯一直在微微颤抖着,脸上的神情极度激动。 此时见那老书生招手,陈山明连忙欢快的一路小跑了过去。 是的,此时的陈山明,欢快地如同一个小孩。 “师傅。” 陈山明来到那老书生的面前,如此唤了一声,行了一个大礼。 接着又对另外那老道和老僧行了一礼。 “陈山明见过两位师伯。” 他并不认识这两位老道老僧,但想来叫师伯总不会错。 “师傅,原来这些日子是您在申城值守!” 跟其他两位七仙盟的长辈行礼之后,陈山明转首对那老书生欣喜地说道。 老书生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山明,再看了看不远处那些东湖书院的年轻人,眼中闪过浓浓的欣慰之意,接着拈须笑道: “好了,说说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天雷之劫,到底因何而起?” …… 束观收回了牛角巨弓,将其背在背上,然后伸出了一只手,抓住四脚蛇的头顶的独角,随着四脚蛇在江底之下疾速前行。 他没有使用控水术,更没有使用湓术让周围的江水远离自己。 此刻是四脚蛇化龙的最后一步,束观不会使用任何道术,免得会影响到四脚蛇。 四脚蛇在江底游动的越来越快,它用的依然是大师兄教给它的那种走江法门。 但是这一刻,四脚蛇是游得那么轻松,速度也是束观从未曾见过的快。 快到了当激烈的水流冲刷着束观的身体时,束观甚至隐隐感到了一些疼痛。 快到了水底下的一切,在视线中似乎被拉长了。 四脚蛇的身躯也在变得越来越长。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束观的视线发生了错乱,而是四脚蛇真得在越变越长。 在游到申城的时候,四脚蛇身躯的长度,是在三十多米左右,但是在此刻,它的身躯开始急剧地变长。 四十米……五十米……七十米……一百米…… 同时,四脚蛇的身上,还有很多变化在发生着。 它的头颅越发的方正,嘴的旁边长出了两根细长的金色鲶须,眼眸变得更圆了一些,腹下的四肢变得更加粗壮,脚爪从三趾变为了五趾。 三趾为蛟,五爪为龙。 四脚蛇正在化龙! 这是它走江的最后一段路程,它的身躯模样都在急剧地变化着。 而在前方,入海口已经就在眼前,甚至已经可以感受到周围的水质正在悄然改变。 不管是束观还是四脚蛇,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这里是海水和江水混杂之处。 下一刻,四脚蛇游到了大江的尽头,冲冲出了大江,冲进了大海,周围的海水而带着淡淡的咸味,那是和大江完全不同的一种味道。 也是让四脚蛇无比激动还有怀念的味道。 无数的记忆,突然在四脚蛇的脑中潮水般涌起,它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了自己很多年前在大海中遨游的岁月。 现在,它回到了家乡。 四脚蛇朝着水面上冲去,冲出了水面,长大百米的身躯,高高地跃在了空中。 这一瞬间,方圆十里之处,狂风四起,暴雨骤落,巨浪滔天。 真龙生,风雨至。 入海口外,四脚蛇跃出的海面不远之处,有几艘挂着旭日国旗的庞大战舰,被突然掀起的巨浪高高抛起。 而在某一艘战舰的舰桥上,原本站立着几名身穿旭日国海军白色将军服的男子,正望着申城方向挥舞着手臂不知在交谈着什么。 然后战舰在巨浪中剧烈颠簸了起来,那几名旭日国将服男子,从舰桥上甩了出去,掉进了巨浪滔天的大海中,瞬间被海水吞没。 四脚蛇修长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这一刻,无论什么人看见四脚蛇,都会认为它就是一条龙! 可惜,这个时代终究是无法真的龙腾四海,直上云霄了。 所以四脚蛇落回了海水之中,朝着蔚蓝的大海深处游。 束观站在四脚蛇的背上,回首朝战舰那边瞥了一眼,微微一笑。 又是写到凌晨一点。 这一章怎么说呢,满意的地方很满意,不满意的地方,是因为很多东西没法写,比如最后的那几艘战舰,我可以写地更畅意舒爽,可惜二十九章已经被彻底关小黑屋了,所以我只能匆忙而隐晦地一笔带过。 不过,走江卷终于是写完了,当初就说过这是一个小短卷,是 所以今天白天,我要好好思考下, 今天不会更了,虽然今天上限免,本应该爆发一下的,但刚好卡在了新一卷开始,加上章节连续被禁,我只能重新做细纲。 我要想想怎么改细纲而不失故事的精彩度。 这本书的故事,我自己也很喜欢,所以不求成绩,也要把它写得更好一些。 对了, 嗯,就是周华健唱的那一首忘忧草,起这个名字的原因,是因为里面的一句歌词: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好了,最后求票。 这个月月票蛮给力的,目前是六百多名,碾压了很多精品书。 下一章,八号晚上更新。 第326章 四脚蛇的前世 这是大海中的一处无人小岛,岛上有一个小小的树林,以及一片细软的沙滩。 当束观从四脚蛇的背上走下时,踩在金黄色的天然沙滩上,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如果是在自己穿越来的那个时代,这里应该早就已经被开发成一处度假胜地了。 不过这个岛实在是太小了,就算是普通人,一眼也能望到头,所以在这个时代,是不适合人居住生活的。 以往的时候,这里偶尔还会有出海的渔民,在这里稍作休憩。 但是这些日子,因为旭日国的战舰封锁了这片海域,所以这个小岛的四周再无任何人烟。 四脚蛇蜿蜒爬上了沙滩,然后趴地一个翻身,摊开四肢躺在了沙滩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刚才它实在是太兴奋了,那种在大海中遨游的感觉,让它太过怀念,所以游得有些快有些急,它刚刚经过天雷洗礼的身躯,还无法承受这么大的运动量。 “恭喜,你现在终于是条龙了。” 束观回头朝它笑了一下。 四脚蛇咧了咧嘴,不过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呼小叫,和以前相比,它似乎成熟了那么一点点。 然后束观望向了四脚蛇头顶的上方,略微不解地说了一句道: “但为什么你的角没有变?” 是的,四脚蛇现在全身都已大变,跟一条龙没什么区别,唯独头顶上的那条角,却依然是一只光秃秃的独角。 而按照束观看到道籍,不管是道籍中的画像还是文字记载,真龙都是有两只角的,呈鹿角之行。 龙之九形,四脚蛇已得八形,唯独少了龙角。 “我生出来的时候就这样。” 然后四脚蛇说了这么一句话。 束观目中闪过一丝异色,有些奇怪地看着四脚蛇。 而四脚蛇则是继续说道: “我记得我父母都是长着两只角的。” 束观深深吸了口气,这一刻他知道,刚才发生在四脚蛇身上的,恐怕不仅仅是化龙这么简单。 “……那么,你的父母呢?” 束观沉默了一下之后,又这么问了一句。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他们大限已到,所以用最后残余的一点龙族精华,生下了我……或许是龙精太少,又或者是天道的原因,我生出来的时候就只有一只秃角……这些都是我父母告诉我的。” “用现在你们人族的话说,嗯,就是先天营养不良吧。” 四脚蛇自嘲般笑了一下,龙睛之中闪过一些带着哀伤的回忆。 “我是自己在海中长大的,不过还好,在海里没什么东西能欺负我,基本都是我的欺负别人。” “这么活了大概又几百年吧,有一天,我在一个海岛上遇见了他。” “他?” 束观扬了扬眉。 四脚蛇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异样,然后说了两个字: “栖霞。” 束观顿时“啊”了一声。 “当时他是来海中游历的,我们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来他回去的时候,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走,那时候的栖霞,人真的很不错,而我也在海中实在有些呆腻了,所以跟着他去了陆地上。” “我们两个结伴,去了很多地方,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快乐,很开心……直到他走火入魔。” 束观身躯微微一震。 他想到了桃源谷的异变,那潮水般涌来的化石怪物,已经被木陀螺从师傅体内吸出的那种“黑色”异物。 “……他是怎么走火入魔的?” 然后束观有些急迫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应该是去南疆的那一次吧,他去了一个叫万象谷的地方,那里我没有进去,那是我和他唯一分开的一次。” 万象谷? 束观目光一凝,记住了这个地名,不过他没有打断四脚蛇的讲述。 “他出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我背着他回到了善已观,路上他就昏迷了,昏迷了十天之后才醒来。” “我问他在谷里发生了什么,他却是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从那之后,他整个人像是变了很多。” “他原先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但是从负伤醒来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暴躁,也变得越来越冷漠。” “只不过在别人面前,他倒是没什么变化,那些变化都体现在一些小节中,只有我这样整日跟他在一起的,才能察觉到不同。” “再后来,我发现了他暗中做的那些可怕残忍的事情,可真把我吓坏了……我去质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让我别管他,只要知道他现在很开心就行了。” “我们大吵了一架,然后我准备离开他,会海里来了,没想到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给我暗中下了同心咒。” “同心咒?” “是的,同心咒。这也是一种南疆的巫术,我们在南疆游历了两年的时间,那一段时间,他得了很多机缘,学会了很多奇特的法术,而那种同心咒,大致就是将我和他的神魂绑在了一起,只要一方不愿意,另外一方就不得离开,否则一方念动之间,就能杀死另一方。” “所以我只能继续呆在他的身边。” “后来,他的事情暴露了,被七仙盟围攻,然后我们就去了神农架的那个山谷中,藏身了下来。” “那个山谷中原先没有人,但是我们在山腹中找到了一座空旷的地宫……” “什么!” 束观终于忍不住,失声惊呼了一句。 因为在此之前,不管是他还是李至霞,木尧,都以为那座地宫是栖霞真人建造的,现在听四脚蛇所说,才知道原来那在地宫在桃源谷内,不知已经存在多少年了。 “于是他在地宫之上,建了一座栖霞观住了下来,还是会时不时地回去,骗些人进来行那炼人魂魄的恶毒之事,直到两百年前,他终于死去。” “栖霞真人……是怎么死的?” 这一刻,束观心跳突然有些加速起来。 当初在那地宫中,他也亲眼见到那栖霞真人的遗蜕,栖霞真人死前残留的表情真的很奇怪,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绝伦的东西后,活生生被吓死的。 这件事情让师傅李至霞困惑了很久,现在终于可以知道当初吓死栖霞真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吗…… “我不知道,那一天晚上,我被锁在房里。” “锁在房间里?” 束观想到了在栖霞观下面地宫中进入过的那个巨大的房间,以及房间中那两根断裂的铁链。 师傅说过那是锁龙链。 “是的,离开荆城后的那些年,他变得越来越多疑,就算有同心咒,他还是不信任我,只要他入定修行或者睡觉的时候,他就会用那铁链把我锁起来。” 束观伸手摸了摸四脚蛇的脑袋,有些同情地看着它。 三百多年啊……从荆城逃出之后,栖霞真人应该是在桃源谷中躲了三百年的时间,而四脚蛇就是过了三百年这样的日子。 四脚蛇看了他一眼,再次咧嘴笑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 “那一天晚上,我也在睡觉,后来我被吓醒了,不是我看到了什么,而是突然感到莫名地很害怕很害怕,然后就醒了过来。” “因为我和他之间有同心咒,所以他的喜怒哀乐我同样都能感觉到。” “那个时候,应该是他在很害怕吧,但我不知道他当时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不久之后,我就知道他死了,那种神魂中的放松,是那般的清晰。”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我又睡回去了,再醒来后,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 束观顿时扬了扬眉。 这自然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不过,在再次睡过去前,我好像隐约听见外面有人的说话声……” 四脚蛇眼中露出回忆之色,有些不确定地说了一句。 “你听到了什么?” “就两句话……‘那就这里吧’……‘那这条龙呢’……‘我来处理’……应该就这三句话,然后我就睡过去了。” ……那就这里吧…… ……那这条龙呢?…… ……我来处理…… 这样没头没尾的三句话,实在是让人不着头脑。 束观眉头皱了起来,刚才本来以为今天可以解开当初栖霞之死的谜团。 现在听完四脚蛇的讲述之后,却发现那个谜团好像变得更加神秘莫测了一些。 现在唯一能肯定的一点,栖霞真人死去的那晚,曾经有人进去过那个地宫。 而且必然是大神通者。 否则又怎么能让四脚蛇不知不觉沉睡了两百年! “你醒来之后呢?有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发现?” 然后,束观又问了一句。 “……有的,我看到一个人在睡觉……” 四脚蛇幽幽地说道。 “什么人?” 束观顿时身躯一震,同时也很是意外。 “你。” “啊!” 束观的意外变成了错愕。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你家的房梁上了,同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小小的四脚蛇。” 虽然现在已经重新化龙,但是此时说的起这件事情来,四脚蛇的的神情依然是那般的羞恼尴尬。 束观依然错愕至极地看着它。 “我醒来之前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像是突然被什么巨大力量扯着,直接扯断了锁龙链,把我扯出了地宫,从山腹中穿过,扯到了谷底的那条溪水边……然后我看到了那个老瘸子,也看到了你,再然后……” “再然后,你就被砍掉了脑袋……” 束观喃喃接了一句。 原来,当时的自己在梦中,四脚蛇也是在梦中,那么爷爷呢? 他在哪里? 束观的心中升起了莫名颤栗感。 以前,他觉得那个梦很神奇,但是那时候他还没有接触修行。 只是现在他已经是初识境的修行者了,再回首看那个梦,却发现自己依然无法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发生在梦中的事情会成为真实吗? 就算用修行者的眼光看这件事,依然是那般的玄妙而不可思议。 特别是现在知道了当时四脚蛇也是在梦中,这种玄妙感就更强烈了一些。 爷爷是把两个不同人的梦联结在了一起。 不! 或许应该说是爷爷让自己和四脚蛇,同时做了同一个梦! 而在梦中,自己和四脚蛇分饰了不同的角色。 这真不知是何等神奇的手段。 四脚蛇讲完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应该是它前世的事情。 因为在那个“梦中”,她确确实实是被老瘸子砍下了脑袋。 而现在,它属于是重生了。 重生…… 当束观脑中闪过这两个字的时候,这两个字的时候,心脏突然跳了一下,因为想起此刻应该静静躺在善已观道藏阁中的李至霞。 他和二师兄,还有归元寺的三木大师,岳澜书院的苏颉山长,都想不到该如何让李至霞复生的办法。 这个时代,已经几乎没有人能死而复生了,就算修行者也是如此。 但此时束观才意识到,自己的身边,就有一个重生的例子。 而这个例子,跟爷爷有关。 那么,如果能够找到爷爷,或许就有让师傅也复活的方法! 一时间,金黄色的沙滩之上,一人一龙相对坐在那里,各自都有些沉默。 只是他们此时在想的,却是同一个人,就像他们曾经做过同一个梦。 “束老大,你的那位爷爷……恐怕不是普通人。” 良久之后,四脚蛇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束观现在当然早已知道老瘸子不普通,当初穿越来到这个世界,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原来自己的 但是束观无法确定老瘸子这个世外高人,到底有多高。 所以他很认真地问了四脚蛇一句。 “你觉得他有多不普通?” 以前问四脚蛇这个问题没用,但现在它已经找回了前世的记忆,它前世可是一条真龙,而且还是一条很有经历的龙。 所以束观想问问它的看法。 四脚蛇的眼中闪过畏惧而又茫然之色。 “我不知道,我和栖霞两人,曾经去过的这世间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强大的修行者,但从来没有哪个人,给过你爷爷给我的那种感觉……” 四脚蛇似乎是在想一个合适的词语去形容,想了良久之后,才终于想到了。 “渺小。” 它说了这样那两个字。 “当我被你爷爷抓在手中的时候,我只觉自己渺小地像一颗尘埃……或许更渺小一些。” 最后四脚蛇如此说道。 接着一人一龙又沉默了一会。 束观突然扬了扬眉,笑着说了一句道: “现在,再加你四脚蛇恐怕不合适了,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 四脚蛇登时色变,连连摇着巨大的龙头。 “不用了,我自己有名字的,是我父亲给我取的。” 然后它的神情变得有些骄傲。 “我姓敖,我父亲说过,我们敖姓之龙,乃是龙族之中血脉最纯正的王者一族。” “至于我的名字,叫做敖天。” 四脚蛇傲然说道。 昨天今天一直在搞细纲,这章是下午才开始写的,这两天先少点,等把剧情撸顺了在加速。 第327章 细雨入申城 “敖天?龙敖天!好名字。” 束观由衷地夸赞了一句。 “没有龙,就是敖天。” 敖天特意纠正了他一句。 束观笑了笑道: “现在呢,你准备去哪里?” 敖天转首望向了大海色深处。 “我想回家看看。” 它如此说道。 “你家在哪里?” “就在这片大海深处,东海往东三千里的海底。”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回家的旅途愉快。” 束观的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 敖天却是突然沉默了一下,然后它低下了头,用嘴从腹部咬下了一枚鳞片,再探头将鳞片送到了束观的身前。 “束老大,你以后有事情要找我,只需将这枚鳞片放进海水中,然后说出时间地点,届时我就会回来。” 束观闻言接过了那枚巴掌大小的龙鳞。 这倒是蛮方便的,虽然还比不上手机,但就相当于他穿越来的那个世界古早年代的传呼机了。 而敖天则是依然凝视着他,一对龙睛中涌起了浓烈的情绪。 那种是一种混杂着深深的感激和不舍的情绪。 它的前世,虽因他而亡,但其实绝非束观之意。 而这一世,自己能够重新化龙,却是因为眼前人。 一路的走江的守护,费尽心思地为自己筹谋,这些敖天都一直看在眼中,并且感恩至极。 敖天的脑袋突然再往前探了探,用自己的独角在束观的额头上轻轻一触。 这在他们龙族中,是最亲密的行为,只有父母子女爱侣之间,才会如此。 束观并不知道敖天的这个行为,对自己表达了何等的感激和尊敬,但是他能看懂敖天眼中的那些情绪。 所以他抬手轻轻摸了一下敖天的独角,笑了笑道: “去吧。” 于是四脚蛇回身朝着大海蜿蜒游去,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束观后,全身没入了大海中。 敖天入水是卷起的浪,很快就消失不见,海面波平浪静,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在辽阔的大海中,一条龙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但也只有大海,才是一条龙的真正归宿。 所以束观没有任何把敖天拘束在自己身边的意思,即使是用友谊的名义,也不会。 这是他和五百年前的栖霞真人做出的不同选择。 此时,远处天际骄阳开始渐渐西移,阳光洒满了这片金黄色的沙滩。 海风吹拂,身后树林间的树叶发出了哗哗水流般的声响。 眼前是碧海蓝天。 这一刻,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束观伫立在沙滩上,享受着独属自己的这片宁静。 这个小海岛,说起来还真不错。 自己以后想一个人静静的话,倒是可以来这里坐坐。 对了,还可以在这里自己搭的小木屋,然后再把荣苗带来,两人在这远离喧嚣的海岛上住上几天……束观不禁开始有些悠然神往。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这座海岛距离陆地足有三百海里,过来会比较费力一些。 束观如此想着,接着脸色突然一变,连忙奔到海水边,将敖天刚才给自己的那枚龙鳞放进了海水中,同时心中默念了一声敖天的名字。 大约过了两分钟之后,身前海面上陡然涌起了一个大浪,敖天的龙首从浪涛中探了出来。 它神情古怪地看了看束观,又看了束观手中的自己的那枚龙鳞,叹了口气道: “束老大,我不会骗你的,这龙鳞真的能联系到我。” 束观瞪了它一眼,他这么做的原因自然不是为了验证这枚龙鳞的有效性,而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 “你至少要先把我送回岸上再离开。” 然后束观这么认真地对敖天说了一句。 虽然三百海里的路程,他自己依靠湓术也能回去,但那样真的很费力,哪有坐龙回去舒服不是? …… 十几分钟之后,束观踏上陆地。 敖天将他送到了申城之外靠近入海口的一处无人海岸边。 束观在岸边的一块礁石上坐了下来,然后又等待了十几分钟之后,远处韩彪拖着两个行李箱的身影出现了。 他是他的守尸人,两者之间一直存在着某种特殊的心神联系,只要距离不太远,双方都能感知到对方的所在。 甚至束观如果愿意,还能控制韩彪的一举一动,就像当初在善已观中,韩彪刚苏醒时面对青瓷抱月瓶中那几个女式神的一战,束观喊了一句住手,韩彪就不得不住了手。 于是束观起身迎了上去,从韩彪手中接过了一个行李箱,抬目望向了不远处那个巨大的城市。 “走吧,去申城!” 他如此对韩彪说了一句。 …… 申城,是大华民国甚至也是整个东大陆最大的最繁华的城市,是大华民国名副其实的经济首都。 但是在两百多年前,它还只是大华东海边的一座小小县城。 庚申之变后,因为这里是大华东海岸边最优良的深水港口,被西大陆几个强国要求成为了 此后的两百年时间,在西大陆几个强国的推动下,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人力,技术,短短两百年的时间,就发展成为了全大华乃至整个东大陆最大的城市。 而在如今那位总统先生持掌大权之后,更是提出了举全国之力建设申城的口号,申城更是经历了一个黄金十年,在申城之战爆发之前,申城不管是经济实力还是各方面的建设,都已经跟西大陆最发达的几个大都市相比起来毫不逊色了。 这里汇聚着来自东西大陆的各界精英,文人政客,寻找发财机会的冒险家,又或者是地痞流氓。 东方魔都,十里洋场,这是对这座充满魅力的城市的最好的形容。 当束观和韩彪走进申城的时候,天空上突然飘起了雨。 这场雨不知道跟天雷劫,又或者敖天化龙有没有关系,因为在今天之前,申城已经很多天没有下雨了,在这五六月份之间,对于这样一座海边的城市来说,是很不寻常的事情。 早上飘来了一大堆乌云,申城人都祈祷着能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但是大雨终究没有下起来,不过在傍晚时分倒是飘起了一场细雨。 雨势细细碎碎的,落下来飘在人的脸上,身上,给这夏日的傍晚时分带来些许的凉意。 但整座申城,此刻却笼罩在一种喜悦热烈的气氛中。 当然,不是因为这场久违的雨,而是因为一场久违的胜利。 中午时分发生在江边到底那场大捷,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申城。 大华人已经很多很多年在面对外敌的时候,看见过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捷了。 所以走在申城的街道上,耳边充斥着阵阵鞭炮声,遇见每一个人,脸上的神奇兴奋而激动的,不少酒楼店铺外都贴出了告示,为庆祝大捷,今日店中饭食一律免费酬宾。 束观和韩彪走在申城的街头,从那些涌到街上,挥舞彩旗庆祝的市民身边走过。 没有人知道,从他们身边走过的这个年轻人,正是这场大捷发生的真正原因。 如果不是当时束观示意四脚蛇跑到那支旭日国军队中渡天雷劫,以当时双方的战场形势,恐怕现在在庆祝的,就是旭日国租界中的那些侨民了。 不过束观也没什么得意之意,不过难免会被周围人群的气氛所感染,心莫名变得好了起来。 然后他拦下了旁边经过的一辆人力黄包车,示意那车夫载自己和韩彪两人去旭日国在申城的租界。 那位黄包车夫却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束观和韩彪之后,摇头拒绝了,表示现在旭日国租界,现在已经戒严了,普通大华人根本进不去。 于是在问了那车夫,旭日国租界的大致方向之后,束观和韩彪只能自己走过去了,毕竟他们对申城的公交系统也不熟悉。 路上经过一家书店的时候,束观进去买了一册申城的地图,然后发现了书架山居然有一套旭日国文的学习教材。 于是束观把这套教材也买了下来,买教材的时候,他在脑中问了一句。 “多久能彻底掌握这门语言。” “那要看哥哥你翻书的速度,等你翻完了,我也就学会了。” 小艺在他脑中俏皮地回答道。 束观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己和那个黑龙会,以后看来是要长期作对的,那么掌握他们的语言,就是很有必要的事情了。 这叫知己知彼。 他自己倒是也能学会,但起码要好几个月的时间,又哪有小艺的效率快,小艺现在虽然不是人工智能了,但人工智能的能力还是保持着的,很多东西只要输入她就能掌握。 而小艺学会了旭日文,自然就等于是他学会了。 买了地图和教材之后,束观离开了书店,然后和韩彪两人按照地图,再贴上隐身符,很快就来到了旭日国租界之外。 那个黄包车夫没有骗他们,旭日国租界外,确实戒严了,站着许多荷枪实弹的旭日国士兵,如临大敌般盯着周围的人。 此时旭日国租界外,围着很多人,都是申城的市民和学生,挥舞着手中的大华民国*旗,朝着那些旭日国士兵示威,释放着压抑已久的愤怒情绪。 这种事情如果放在以前,旭日国士兵恐怕早就开始强势驱赶了,但是今日,这些以往不可一世的旭日国士兵,却只是沉默地端着枪,再没有其他任何行动。 因为此刻在申城,已经没有其他旭日国军队,而此时大华军队和他们还处在交战状态,如果把事情激化,大华军队顺势进入他们租界也不是不可能的。 束观和韩彪从那些示威的市民和学生间走过,接着又从那些荷枪实弹的旭日士兵的身前走过,施施然走进了租界之中。 不久之后,他们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家颇为豪华的酒店大门之外,这是一栋乳白色的七层建筑,从外面看去装修地就很是精美。 这样一栋建筑,如果放在荆城,绝对是地标级的建筑了,但是在此时束观和韩彪走赖的这条街上,这栋建筑虽说也是不错,但是却也并非最显眼的。 这就是荆城和申城的区别。 或许两个城市的面积相差不多,但是在其他方面,荆城是要远远落后于申城的。 关于这一点,束观一路走来已经感觉地无比明显。 在荆城,虽然也有一些看去充满现代城市气息的地方,比如同兴里,比如钟楼大街,但是大部分的地区,依然是古老而陈旧的。 不像这申城,当束观走在街上的时候,那种感觉甚至和他走在自己穿越来的那个时代的城市中,没有太对本质上的区别,无非是丰风格有些复古罢了。 束观和韩彪拉着行礼箱走进这家名为东洋大酒店的酒店大门,酒店大堂的装修带着浓浓的旭日国风格。 不知是这酒店的老板又或者是顾客群体是旭日国人为主。 束观去大堂前台做了登记,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么严格的身份管理制度,特别是这种高档酒店,只要登记名字交钱就能入住。 束观特意要了一个七楼一个临街的房间,办好了入住手续,然后和韩彪两人上了大堂旁的电梯。 束观再次感叹了一下申城各方面在这个时代的先进。 就比如这电梯,在荆城就绝对找不出十部来,束观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也只是在银乐城这样荆城最顶级的娱乐场所坐到过一次。 坐电梯到了七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束观并没有心思感受一下这个时代高档酒店的舒适性,和他穿越来的那个时代有什么差异,他直接走到了窗户边,拉开了窗帘,朝窗户外面望去。 窗户外,这家东洋大酒店的对面,是一栋灰色的五层建筑,比起东洋大酒店要矮了几层,但是占地却要大上许多,一楼的大门之外,同样站着几名荷枪实弹的旭日国士兵守卫。 而在大门两侧的匾额上,分别用大华文和旭日国文写着两行大字。 “旭日帝国驻大华申城领事馆” 比起驻荆城的旭日国领事馆,这驻申城的旭日国领事馆,明显要大上了许多,而透过其中一些打开的窗户,能够隐约许多穿着西装或者和服的人在焦急地跑来跑去,又或者激动地挥舞双手大声说着话。 几个小时之前,他们的军队刚收获了一场惨败,这个时候领事馆内,自然是乱成了一锅粥。 束观沉默地看着对面那栋灰色五层建筑,心中想着一个问题。 ……她,现在在不在那里面呢…… 束观想的她,自然是那个旭日国的皇室公主源樱子。 他这次来申城,除了帮敖天走江护法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找那个源樱子,为师傅报仇。 源樱子没有死,那天束观很清楚地看见她的元婴遁入了一个黑洞中。 而根据在荆城旭日国领事馆中发现的那本笔记,还有那封电报,本来源樱子荆城事了之后,应该是来申城进行另外一个任务的。 现在虽然不一定会来,但要找到源樱子,恐怕还是要在申城找线索。 而现在,束观就站在了旭日国驻申城的领事馆外。 当初在荆城,源樱子是住在荆城领事馆中的,在申城的话自然也有很大可能住在这里。 不过,束观也无法直接杀进去找人。 旭日国驻申城领事馆中,此时肯定有修行者存在,像今天上午之时,他就射杀了一名旭日国元婴境的大能。 束观无法肯定那领事馆中,此时还有没有其他的元婴大能。 他虽然不怕,但是在确定源樱子的所在之前,束观可不愿打草惊蛇,让源樱子再次跑掉的话,下次就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了。 那么,该怎么进那领事馆中查探一番呢? 束观沉默地思考着。 “韩叔,你先自己呆在房间中,我出去转一圈。” 不久之后,束观对韩彪交待了一句,接着开门离开了。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之后,束观回到了房间中,手中拿着几张印着油墨大字的纸。 “什么东西?” 正在房中练拳的韩彪,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 “几份招工简章。” 束观笑了笑道,接着坐在床边仔细看起了那几份他带回来的招工简章。 第328章 我来了!(六千字章) 束观穿着一身蓝色的保洁工的制服,脸上带着防尘的面巾,手中拿着拖把水桶,走进了旭日国驻申城领事馆大楼的某间办公室内,开始认真地打扫起卫生。 这是他成为旭日国驻领事馆内一名保洁人员的 十二天前,束观来到申城,想着该如何进入旭日国的领事馆,查找那个源樱子的踪迹。 用道术潜入肯定不行,他的真实境界,只是一名初识境的修行者,一旦施展道术,很容易被旭日国领事馆内的修行者发现。 不过后来他在领事馆的后门处,发现贴着几张领事馆的招工简章。 束观当即决定以普通人的身份,进入领事馆中,以他在湓神庙地下洞穴中,学会的那门敛息秘术,只要不动用灵力,没人能知道他是修行者。 而在那些招工简章中,束观最后选择了去应聘旭日国领事馆的保洁工。 其实他也没什么选择,因为只有保洁工允许大华人应聘,其他的工种比如普通文员,甚或是厨房的厨师,都要求必须是旭日国在申城的侨民。 不过保洁工身份,对于他想要在领事馆中探查一些事情,倒也是蛮方便的。 只是束观虽然想到了办法,却是在东洋大酒店中又等待了十天,才终于等来了机会。 因为那场战事的原因,这些招工简章虽然是一个多月前张贴出来的,但是因为战事,招工的事情被拖延了下来。 直到战事结束,大华和旭日两国达成了协议,申城恢复了战前的原状,生活也恢复了正轨之后,那领事馆才重新开始招工。 束观应聘的过程很顺利,因为他根本没有竞争对手。 像保洁工这种辛苦而又低下的工作,旭日国的侨民基本都不愿意来干,所以当初招聘简章上,才会把招工的条件放宽到允许大华人来应聘。 没想到招聘的当天,来应聘保洁工的大华人,居然只有束观一个。 这是一件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两国军队刚刚在申城发生了这样一场大战,只要稍有骨气的大华人,都不会来旭日国领事馆应聘吧。 从这件事情上来看,大华的申城人,就算那些最底层的百姓,也都是很有骨气的,因为旭日国领事馆开出的工钱,在同等级的工作中,还算是相当可以的了。 甚至那个负责招工的工作人员,看着束观的眼神中,都有着不加掩饰的鄙夷之意。 总之,在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的情况下,束观成为了旭日国领事馆的一名保洁人员。 当然,这其中还是经过了一下考核的,比如来应聘的大华人,必须提供没有任何传染病的医疗证明,以及申城本地的居住户籍。 不过这些东西要造假,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特别是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 回许因为旭日国领事馆急着招人,多于束观提供的那些证明,也没有做更多的审核调查。 毕竟只是招一个保洁工而已。 那位负责招聘的领事馆工作人员,只是问了一个问题。 “你会旭日国语吗?” 这句话这名领事馆工作人员就是用旭日国语问的。 小艺在束观的脑中同步完成了翻译,现在的小艺已经完全掌握这门语言了。 但是束观的脸上,却是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仿佛根本听不懂那领事馆工作人员在说什么一般。 于是那工作人员反倒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表情,然后操着生硬的大华语,告诉束观他被录用了。 今天,是束观正式上班的 而保洁工这个工作最好的地方,就是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领事馆中的任何一个角落。 至于他以本来的面貌进入领事馆,会不会被认识他的源樱子认出来,如果那源樱子真的在领事馆中的话。 这其实不是一个问题。 束观本来就是来找源樱子的,如果有了面对面的机会,那就没必要伪装身份了,直接上去干那个旭日国公主就行。 束观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自己遇见源樱子的时候,能不能再斩出蛇山脚下的那一剑。 当然,现在的源樱子,肯定也没有在荆城的时候那么强了。 毕竟她原先的肉身已经被束观斩灭,就算黑龙会能帮她重新获得身躯,实力也该也是下降地厉害。 束观目前甚至都无法确定源樱子到底在不在申城,他伪装进入旭日国领事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查找那源樱子所在的线索。 …… 打扫完了一个房间,束观提着水桶扫帚拖把出门走向另一个房间,在通道上遇到几名穿着西装的领事馆工作人员,那几名工作人员用旭日国语交谈着走来。 束观提着水桶拖把侧身靠墙避让,几名工作人员从他身边经过,依然自顾交谈着,没有看束观一眼,仿佛把束观当成一团空气般。 而他们交谈的内容,也传入了束观的耳中,在小艺的同步翻译下,清楚了他们交谈的内容。 这几名工作人员此时在交谈的,是一件很重要的机密之事,如果此时有大华民国的情报人员在这里,或许会因为听到的东西而异常兴奋。 但是对于束观来说,对这几名工作人员交谈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而且他也很清楚,从这些普通人的身上,他是不可能获得他想要知道的事情的。 束观是凌晨三点来到领事馆上班,到了上午八点钟的时候,束观终于将整栋领事馆五层大楼的卫生都做完了,此时领事馆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都来上班了。 因为前日只有他一个人来应聘,所以人手并没有招足,目前领事馆内只有名保洁人员,束观要独自负责整栋楼房的保洁工作,另外两名保洁工则负责其他区域。 旭日国领事馆的占地还是很大的,除了这栋五层高的办公楼之外,后面还有一片园林式的住宅区。 当束观从办公楼中出来时,朝着后方的那片园林式住宅区看了一眼。 那片住宅区,除了领事大人,谁也不能进去。 当然,除了保洁工之外。 不过里面的保洁工,用的也是旭日国的侨民,束观是不允许进去的。 而束观此时站在园林之外,也能感觉到那里面不时传出的阵阵灵力波动。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走来了两名同样穿着保洁工制服的男女,都是四十来岁的年纪,同样用旭日国语交谈着,朝后方的住宅区走去。 束观朝着那名面相有些刻薄严肃的女子微微弯了下腰。 这个名叫晴子的女子,是领事馆内保洁工的领事,负责指挥安排保洁工的工作,昨日就是她带着束观,交待了办公大楼内那些地方,那些房间要特别注清扫地特别干净才行。 此时那晴子冷冷地看了束观一眼,脸上满满都是居高临下的意味说道: “全部都清扫干净了?” “是的。” “等会我会再检查一遍,如果发现有遗漏的地方,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半个小时之后,束观陪着那晴子在办公楼内转了一圈,晴子没有发现任何她不满意的地方,这才态度高傲至极挥手让束观去休息室等着。 束观还不能下班,必须要在这里随时候命,比如某位工作人员打翻了一杯咖啡,又或者午餐后整个大楼中的餐厨垃圾,都需要他去清理。 直到等所有工作人员下班之后,他才可以离开,然后 这真是一份很辛苦的工作,难怪没有旭日国的侨民来应聘。 束观在休息室等待的时候,如此无聊地想着。 所以他并不准备真的在这里伪装这个身份太久的时间。 这一天的晚上,下班之后束观去了一下晴子的家中,用入梦术进入了晴子的梦里,他仔细翻看了晴子的记忆,确认了住在领事馆后方住宅区中的都是一些很特别的人。 不过,他并没有在晴子的梦中,看到他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离开了晴子的家之后,束观又去了另外一保洁工的家里,同样没有太大的收获。 能够进入领事馆后方那片园林的三个凡人中,他已经窥探了两个人的梦境。 至于 因为今天束观已经见过了那领事大人一面了,领事大人的胸口别着一枚小小的樱徽章,徽章上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 对那樱徽章束观并不陌生,在荆城的时候他就见过,那是黑龙会为了保证自己会中的凡人成员,不被修行者刻意接近的法器。 束观没有什么意外,像领事这样的大人物,肯定会被一些道术手段保护着。 …… 因为另外那名男性保洁工,昨天深夜突然发了高烧,病的无法起床。 于是晴子只能让束观临时进去帮忙。 而她对束观的态度,一夜之间似乎改变了许多,变得很是和善。 昨夜束观去找这两名保洁工,可不仅仅是用入梦术看了他们的记忆。 他让男性保洁工生了一场重病。 至于晴子,在进入晴子梦境中的时候,对着晴子的伏矢魄他说了几句话。 那几句话的内容,大致就是让晴子在另外一名保洁工生病的时候,让自己可以顶替他进入领事馆后方的园林区,以及要服从自己。 这等于就是将这两件事情植入了晴子的潜意识中。 所以今天晴子看着他的眼神,再没有半点盛气凌人,居高临下,而是像一只忠犬看着自己的主人一般。 晴子领着束观进入了那处园林。 园林之内,座落着一栋栋木质小楼,都是有些浓郁旭日国风格的木楼,木楼之间有草坪,水池,假山,风景秀丽而幽静。 此时可以看见有三三两两穿着和服的旭日国人坐在草坪上,水池旁,男女都有,或是煮茶,或是下棋,或是赏,不时,闲聊几句。 这些人,全部都是修行者! 以初识境的修行者居多,有七八个胎动境,引气期的也有不少。 束观一眼看到这些人,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虽然现在这颉人穿着便服,一个个神情平和淡然,但依然掩饰不了他们身上的血腥气,还有骨子里的那种残忍阴冷。 这些都是黑衣人。 或者用黑龙会中的称谓,就是什么忍杀队的队员。 束观很确定自己不会看错,因为他跟这些人打过太多的交道,死在他手下的黑衣人也已经不少,那种特有的气息束观一接触就知道。 “束桑,等会干活的时候轻一点,不要打扰到这些大人。” 晴子对他谄媚地笑着,好心好意的提醒了一句。 束观淡淡点了下头。 现在和这个旭日国女子单独相处时,他已经无需客气了。 …… “你们说,那天从大江中射出了的那支箭,到底是什么人射出来的?” “连内藤大人都被那铁箭一箭射死了,肯定起码是元婴巅峰的大能吧!” “不不不,按照卡彭大人事后的转告,真正杀死内藤大人的,其实是七仙盟的清风老道。” 水池之旁,三名和服男子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天,这三个人都是胎动境的强者,而且是场中实力最强的三个人。 在他们不远处,束观拿着扫帚,默默地扫着水池旁落叶。 “你,过来。” 这个时候,其中的一名脸容狭长的和服男子,突然朝束观指了指道。 束观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扫着落叶。 直到那和服男子再喊了两声,束观才停下了动作,一脸茫然地看着那和服男子,仿佛根本听不懂那和服男子在说什么。 和服男子皱了下眉,指了指搭在水池边的一块白毛巾,示意束观帮他拿过去。 直到他示意了两遍之后,束观才像明白过来一般,啊了一声后拿起那块白毛巾走了过去。 和服男子不耐烦地从束观手中接过白毛巾,擦掉了嘴角的一丝茶渍,接着继续和他的同伴说道: “我的小队,其实已经了十来天的时间,去查这件事情,唯一的得到的线索,就是射箭的应该是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还和那条渡天雷劫的龙有关。” “年轻人?不会是七仙盟的仙种吧?” “很有可能!否则怎么会和清风老道配合地这么好,两人合力杀了内藤大人。” 三人继续热烈地讨论着。 束观继续在他们身边扫着落叶。 “这件事情早已经禀告公主殿下了,可不知她为什么至今没有回复。” “公主殿下正在暗中进行一个特别重要的任务,应该是无暇顾及这件事情吧,话说公主殿下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这里了。” “那件任务要进行多久?” “上次公主回来的时候,听她旁边的人说,起码要半年时间吧,不过公主殿下其实一直都在申城。” 边上的交谈声飘进了耳中。 束观扫地的手突然微微顿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 一个小时之后,束观顺着道路上的落叶,扫着扫着来到了这片园林的最深处,曲曲折折的鹅卵石小路,到了这里就是尽头了,尽头处有一栋很雅致的小楼,周围种满了樱树,却是再也没有其他房屋。 束观拎着扫帚朝那栋小楼走去。 这个时候,晴子从远处跑了过来,着急地朝他呼喊道: “束桑,不可以。” “这栋楼你不可以进去,它是有专门的人负责定期清理的,不经允许,我们都不能进去。” 晴子跑到了他身前,恭敬地解释道。 束观哦了一声,朝左右看了一下,接着微笑道: “你必须要服从我,不得阻止我做任何事情。” 这句话,就是他昨夜在晴子的梦境中,对她的伏矢魄中说的话。 晴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茫然之色。 “我会服从束桑,不会阻止束桑做任何事情。” 束观再次笑了一下。 在伏矢魄中中留下的精神牢锁,对于凡人来说是根本无法自我挣脱的。 然后他转身走进了那栋小楼中,晴子也茫茫然地跟着走了进来。 当束观走进小楼的那一刻,一种熟悉的感觉就涌上了心头。 小楼里面的布置极为简洁,但又能很容易看出这应该是一个女子的居所,没有什么普通女子的闺阁之物,倒是有不少的书籍文件,笔墨纸砚。 这种风格,和束观当初在荆城潜入过的那个源樱子的房间,异常相似。 最重要的是,这房间中弥漫着一种特异的淡淡的熏香味,和束观当初在源樱子房间中闻到过的那种幽香味如出一辙。 束观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栋小楼的主人,就是那个源樱子。 但是,他还是回头问了晴子一句 “知道这里住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 晴子摇头道: “这栋小楼的主人很少回来,当她回来的时候,那么我们这些保洁人员都不能再进入这片园林,那时候整片园林都会有专门的仆人负责。” “晴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栋小楼的主人,不过倒是隐约听那些大人说过,这小楼的主人,好像是一位公主!” 难怪昨天在晴子的梦中,没有找到关于源樱子的记忆。 束观的眼中闪过了然之色。 “知道这栋小楼的主人,最后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吗?” “是一个月前,从那以后就再没回来过了。” 束观点了点头。 现在,他已经找到他要知道的答案了。 源樱子没有死。 她重新获得了身体。 她就在申城。 她应该又在谋划一个天大的阴谋。 她暂时不会再回到领事馆。 这些是束观结合晴子说的话,还有刚才听那些黑衣人交谈得出的一些推断。 束观在小楼内,低头沉默了那么几分钟。 接着,他走到边上的矮几旁,慢慢地开始倒水研磨。 “束桑,你在干什么?” 晴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惊恐地问了一句。 她很清楚擅动这小楼内的东西,可是死罪。 可是她潜意识中的精神枷锁,却又让她无法阻止束观的行为。 束观没有说话,研好磨,拿起毛笔蘸了蘸,然后来到小楼进门的正墙处,抬笔写下了三个字: 我来了! 说实话,他的毛笔字其实写的很烂。 这三个字,同样写的歪歪扭扭,仿佛三只笨拙的大鹅,但是笔画之间却又一种刺目的锐意。 因为写这三个字的时候,束观心中想的,是自己在蛇山下劈出的那一剑。 所以这三个字内,蕴含了一丝那一剑的剑意。 如果源樱子看到这三个字,应该立马就清楚是谁写的吧! 我来了! 三个字,就是一封战书! 束观将笔一扔,回身。 身后,晴子捂着嘴巴惊恐地看着他。 束观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晴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接着束观走出了小楼,拎着扫帚沿着小道往前走去,很快又走回了小池旁。 草坪上,小池旁,依然有很多人聚在那里。 那个面孔狭长的和服男子也还在,见到束观走过来,他扬了扬手中的白毛巾喊道: “你过来,拿去洗一下。” 束观走了过去,接过白毛巾,闪电闷住了他的口鼻,接着单臂搂住他的脖颈,猛然一拧,拧下了这和服男子的脑袋。 同时另一手中的扫帚,尾端狠狠刺进了边上另一个和服男子的胸口。 “你们的内藤大人,是我射杀的。” 束观在那个犹自惊恐地睁着双目,魂魄尚未散去的头颅的耳边,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再然后,桃木剑从他袖中悄然飞出。 园林之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今天,这里没有人可以逃走。 这也是一种清扫,不是吗? …… 十分钟后,束观拎着血淋淋的桃木剑和牛耳尖刀,走出了旭日国驻申城领事馆的大门。 在他身后,是几名昏倒在地的旭日国士兵,以及许多惊恐看着他的领事馆工作人员。 这些凡人,他自然没有下杀手。 但是园林之内,却已经被他血洗干净,除了那个晴子,再无一人活着。 …… 我来了! 三个字,加上六十三名黑龙会忍杀队员的命! 这就是束观下给源樱子的战书。 就看那个旭日国公主,敢不敢应战了! 这一章我觉的又可以求票了。 第329章 像穿越者一样生活 束观在东洋大酒店的那个房间中,又住了三天。 每天他都坐在窗户边,平静的看着街道对面的旭日国领事馆。 旭日国着几天乱糟糟的,不停地有很多人进出着,有士兵,有军官,有神情慌张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些神情无比严肃的修行者。 但是,束观希望看到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源樱子一直没有出现。 关于这一点,束观无比肯定。 因为他在领事馆里面,留下了几道特别的符。 就是当初五师兄安子春用来监测那个大鸿米铺少东家王郄的同学杨建君,有没有回他的出租屋的那种符。 这种符的名字,叫做守株符。 不过束观用的不是五师兄画的,而是观里的前辈画的品质更高的守株符,它们守得,是一只特定的“兔子”。 他在领事馆里面藏了好几张,而且都藏得很隐蔽。 目前为止,按照束观神识中的感应,那些守株符还没有被人发现。 但是那些符也没有示警。 所以源樱子应该还没有回来过。 三天了。 三天还没有回来,那基本就暂时不会回来了。 看来她正在做的那件事情,或者说是正在筹谋的那个阴谋,真的非常非常重要,以至于让她无法脱身。 而在等了三天之后,束观决定不等了。 他总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收拾一下,等会我们就去退房吧。” 于是,他对韩彪说了这么一句。 “接下来我们去哪?” 然后韩彪问了一句。 是啊,接下来去哪?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他们又该去何处落脚? 这个问题,束观其实也已经想了三天了。 当然,他也已经想好答案了。 申城是肯定还要留在申城的。 没有找到那个旭日国公主之前,他肯定不会离开。 ……就算找到了源樱子并且彻底杀了她,束观或许也不会离开。 这次来申城,是为了帮四脚蛇的走江护法,也是为了找源樱子复仇,这两个目的当然都很重要,但是束观不会让自己的生活,完全被仇恨所占据。 他来申城,是为了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的。 关于这个想法,最初是束观在蛇山脚下斩出那一剑之后诞生的。 当初的原因是为了给师傅报仇,所以他选择了脱离七仙盟。 而在这段时间以来,关于这件事情,他想的更深了一些,也更细了一些。 他穿越来到这个世界,重活了一世,总要让自己活的更自在一些,更随意一些。 不能按照自己心意而活的生命,该是多么的遗憾。 特别是在你拥有了一定的能力之后,这种遗憾感会来的更强烈一些。 所以接下来,束观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嗯,过一种属于穿越者的生活,做一些穿越者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具体该怎么生活,该做些什么事情。 这三天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的那个繁华至极的城市,束观也已经想好了。 源樱子,肯定还是一定要找到的。 但是一直这么守株待兔下去,不是束观喜欢的风格,而且万一一直等不到呢,他真的不想自己的生活,一直被这段仇恨所干扰。 那么或许自己应该更主动些,在这个城市中,主动去把那个源樱子找出来。 而且那个源樱子现在肯定在进行一个大阴谋,以那女子行事的手段,弄出来的事情恐怕绝不会比荆城之事小,不早点把她找出来,不知申城会出什么大事。 但是要找出源樱子,光靠自己和韩彪两个人的力量,恐怕办不到。 那么就必须要拥有更加多的力量,比如申城这座城的力量! 而且,自己以后应该会这座城市中,跟荣苗成婚,生子,生活,束观觉得自己应该为以后的家人,营造出一种相对安全的环境。 这就是束观这三天来考虑的结果,就是让自己成为申城中拥有着绝对力量的人。 这种思考方式,很穿越者。 当然,这种“绝对力量”应该达到什么层次,比如是先给自己搞一个隐沦之地出来,还是更进一步,束观暂时还没想好。 不过这些事情,总归是要走一步看一步的。 束观将烟盅在烟灰杆上磕了磕,接着拿起桌上的几份报纸,笑着站了起来。 “我们先去找房子,不管是买还是租,总要先有个落脚的地方。” …… 战争过去刚刚每几天,但是申城的街头,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束观和韩彪退了房之后,因为要去的地方并不远,所以并没有叫黄包车,各自拉着一个行李箱,走在申城的大街上。 街道两旁,是一排排的梧桐树,遮住了天上的烈日,给行人带来些许阴凉。 道路上车水马龙,汽车,有轨电车,黄包车,自行车来往穿梭,却又不显得拥堵。 满大街都贴满了各种绿绿广告画报,画报中的女郎或端庄,或典雅,或开朗明艳,甚至有的还穿着火辣的比基尼,露出一片雪肤玉肌。 这在荆城,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如果有人敢在大街上贴这种画报,风化局的恐怕就要找上门来了。 申城这种自由开放的风气,果然是大华之冠。 束观和韩彪两人,走出了旭日国租界,来到了租界外一条名叫梅洛路的大街上,而在大街的对面,则有一条长长的城内河。 这条河的名称,叫做泾浜河,乃是租界和华界的分界线,河的北边是租界,河的南面则属于大华的辖区。 而租界外和租界内,仿佛是两个天地。 租界内的马路,是干净而整洁的,路上得行人大多是衣冠楚楚的,街道旁的商店,橱窗内的商品精致而又昂贵。 而租界外的景象,则要混乱许多,虽然不能说完全就是脏乱穷,但是路上得行人看去鱼龙混杂,用样有西装革履的绅士,打扮精致而优雅的女子,但更多的是穿着粗布衫褂,面色疲劳而憔悴的普通人,又或者是一些嘴里叼着烟卷,赤膊露胸,走路一摇三摆的地痞流氓。 路边的商店,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店面装修简陋,各种商品随意地摆放着,方便顾客们自己挑选。 当然,比起荆城起来,这里的一切,看去还是要精致上许多。 这是一座即使最普通的烟火气中,都带着自己独特腔调的城市。 束观不是看下手中的报纸,然后按照报纸上的地址,步行了十几分钟之后,终于找到了那家名叫裕康的房屋中介牙行。 这些日子束观每天都会看报纸,他让酒店送来的,多是关于申城本地新闻的一些报纸,既然决定要在申城生活,自然要好好了解一下这座城市。 顺便束观也会看一下报纸夹缝中的广告,关注一下房屋的买卖租赁广告。 而他最终选择了这家名叫裕康的房屋租卖牙行,当然最主要这家牙行离旭日国租界最近。 从外面看去,这家名叫裕康的房屋买卖租赁牙行,门面还算整洁干净,只是进门之后,束观略微有些失望。 一件三十来平的房子,摆放着三四张办公桌,看去有些拥挤,边上的角落里,放着一张长条沙发,一张茶几,算是会客之用。 侧方的里面还有一个房间,不过此时里面的房间的门口紧紧关闭着。 这样的门面,自然绝不可能是束观看到的广告上吹嘘的那样,实力雄厚,足可在申城排名前三的大牙行。 果然,广告这种东西,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只能听听就算的。 而此时在这裕康牙行内,只有一张桌子边坐着人,那是一名身穿青色旗袍的年轻女子,正坐在桌子边,认真地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见到束观和韩彪两人进门,那名青色旗袍女子连忙站起身迎了过来。 话说这申城女子穿的旗袍,样式跟荆城都有些许不同,申城这边的旗袍,腰身收的更窄一些,边上的叉口也开得更高一些,女子穿在身上,自然将身段的曲线更加展露无疑。 就像此时接待他们的这位年轻女子,身材就相当不错,一身青色的旗袍下,娇躯玲珑浮凸,容貌也是颇为秀丽,乌黑的秀发烫着波浪卷,卡着一枚红色的蝴蝶结发扣,脸上露着一个甜美的笑容走了过来。 “两位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年轻女子一边跟两人问好,一边迅速打量了一下束观和韩彪两人。 韩彪今天自然还是穿着风衣,带着墨镜,说实话,他的这身装扮,就算是在向来引领大华时尚风潮的申城,同样是异常引人注目的。 至于束观今天则是穿着一身咖啡色的休闲西装,配上他挺拔的身材,虽然五官给人 特别是现在束观在嘴唇上方留起了一撇胡子,整个人看去成熟了不少。 至于束观留胡子的原因,是因为他担心七仙盟还在继续找他,虽然现在他有那么匿踪敛息的秘术,光靠卜卦术已经无法确定他身在何处,但是束观怕自己的形貌被传遍全天下七仙盟。 不过,他的形貌如果只看照片画像的话,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没有什么特别鲜明的特点,如果稍做改变,比如留起胡子之后,不熟悉的人就算当面见到他,恐怕也很难联想到原来的那个束观。 “我们来看看房子。” 此时束观也朝这女子笑了笑道。 “请问先生您是要买还是租呢?” “看情况。” 容貌秀美的女子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买和租她能得到的抽成可是完全不同的。 “来,两位先请坐。” 女子把束观两人引到了角落里的沙发旁,又热情地问道: “两位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特别要说明一下的是,这年轻女子说咖啡的时候,用的是因吉丽文,并且神情间很自然地闪过一种自矜之色。 这就是申城人身上特有的腔调。 这种腔调说不上好还是坏,就像申城这座城市,很难简单地去定义它到底是繁荣的还是堕落的。 束观扫了眼茶几上放着的几包袋装咖啡,还有旁边茶罐里发黄的茶叶沫子,淡淡摇了下头道: “不用了,直接聊聊房子的事情吧!” 那年轻女子连忙请束观和韩彪两人先坐下,接着去桌上拿来两本厚厚的本子,然后坐到了束观的旁边。 一缕很好闻的香水味,混杂着年轻女子特有的体香,不经意间就钻入了束观的鼻中。 “先生贵姓?” “姓束。” “束先生,这里就是我们裕康牙行承接的所有房屋的资料,这一本里面是出售的,这一本里面是租赁的,先生您要不先看一下。” “不要这么麻烦了,我直接说一下我的要求,看你们这里有没有这样的房子吧。” 束观压制了一下自己体内有些沸腾起来纯阳灵气,笑着说道。 对于自己和韩彪将要暂时落脚的房屋,他还是有些要求的,如果这家牙行没有,那他就准备换一家。 “那先生您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 这是束观的 因为万一那源樱子哪天突然回到领事馆的话,方便他 “ 束观说出了自己的 至于还要适合开店铺,跟束观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关。 “ 束观微笑看着年轻女子道: “不知这位小姐,你们牙行有没有这样的房子,如果有,不管租还是卖都没有关系,我们现在就可以下定。” 年轻女子想了想,似乎正准备说话,这个时候,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中年胖子。 中年胖面相看去颇为精明,穿着一身质料还算不错的西装,打着领带,手里拎着一个略显陈旧的黑色公文包。 今天的天气有些炎热,那中年胖子走进来的时候,不停用一块白色手绢擦着汗。 “舅舅,你回来了。” 见到中年胖子进来,年轻女子连忙起身喊了一句,接着回首对束观道: “这位就是我们裕康牙行的总经理,朱明。” “要不由他来给你们介绍吧。” 那中年胖子打量了一下束观和韩彪两人,目光扫过了沙发边的那两个行李箱,问年轻女子道: “小丽,什么客人?” “这位束先生,是来看房子的……” 被称为小丽的年轻女子,轻声给他介绍了几句,也说了束观刚才提出的那几个要求。 中年胖子再次打量了一下束观和韩彪,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客气的笑容。 “两位,看着不像是申城本地人,不知是从何处来的。” “荆城。” 束观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 中年胖子哦了一声,目光一转间,又问了一句道: “两位来申城多久了?” “前几日刚来。” 中年胖子眼中再次闪过一缕莫名之色。 “两位来申城是准备长居,还是只待一段时日。” “长居。” 那中年胖子闻言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 “如果是长居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栋房子,很是合两位的要求,就是屋主规定只卖不租,不知两位……” “如果房子合适,买下也可。” 束观当即说道。 中年胖子脸上现出激动的神情,忙不迭地点头道: “既然如此,不如我先带两位去看看那栋房子,那房子离这里不远,走个五六分钟就到了。” 这名为朱明的中年胖子说话的时候,他边上侄女小丽,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变了一下。 第330章 牛逼的邻居们 名叫朱明的中年胖子没有说谎。 十分钟后,束观就站在了一栋墙面被粉刷成橘黄色的小楼之前。 这栋小楼就位于梅洛路上的一条巷子内,巷子并不算狭窄,足可容两辆汽车并排驶入,路面是青石板铺就的,边上还凿了下水道。 小楼距离巷口有二十米左右,走出巷口,就是热闹繁华的梅洛路,走进巷子,却仿佛立刻置身于一片静谧的天地中。 这里确实是一处闹中取静之地。 走进巷口的时候,束观看了一下路牌,这条不算小的巷子,名叫多伦巷。 小楼两层半高,因为最上方有一个小小的阁楼,却又算不得是一层。 占地则是三间房左右,一楼的空间足够宽敞,二楼则是隔成了四个房间,最妙的是,这栋小楼还带着一个小小的庭院,庭院中栽着一株树龄起码五十年以上的丹桂树。 这难免让束观想起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 在桃源谷自己和老瘸子生活了十八年的家中,也有这么一株老桂树。 按照过来路上朱明的介绍,原来这栋小楼的主人,是申城一所大学里面的教授,因为被燕京的另一所大学所聘,半年前已经居家迁移到燕京城去了,而这处房产则是全权交给了他们裕康房产牙行售卖。 说老实话,束观在 但是他还是笑眯眯地问了一句。 “这么好的房子,怎么半年过去了,都还没有卖掉?” 那朱明登时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而在他身后,朱明特意叫着一起跟来的小丽,神情再次微微一变。 朱明则是脸色立刻恢复了正常,陪笑着道: “来问价的人自然很多,但是这条巷子中房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住的。” 一边说着,朱明指了指橘黄色的小楼边上另一栋小楼,那也是一栋带院子的两层小楼,墙面刷成了淡灰色,透过门口的栅栏,可以看见院子里面放满了一盆盆的菊。 当然,此时乃是初夏,菊尚未盛开,但可以想见到了秋日,满院菊绽放之时,这院子中该是何等美景。 “你知道闻人先生吗?” 朱明指着边上那栋灰色小楼,如此问了束观一句。 束观猛然一怔,接着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你是说那位闻人先生?” “当然,否则还有哪位闻人先生!” 朱明一脸崇拜地说道,此时他身上的那种市侩气,无形中都减少了很多。 “而闻人先生,就住在这里。” 束观不免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自然是知道朱明口中的这个闻人先生是谁。 虽然他是一个修行者,但走出桃源谷也已经三年多时间了,善已观也不是真正脱离凡尘的世外之地,何况没事的时候,束观也经常会看看报纸,对于大华民国的事情并不陌生。 而那位闻人先生,是大华民国如今最有名的,最为人推崇敬佩的文豪级人物,而与他的文名并称的,还有他的傲骨,所写的文章皆为针砭时弊,笔锋凌厉如刀,字字句句振聋发聩,被人誉为是“提着笔战斗的斗士”。 束观在报纸上也看过这位闻人先生的文章,确实是让拜读者有酣畅淋漓,热血沸腾之感。 没想到,此刻自己居然就站在这位闻人先生的居所之旁。 接着,朱明又指了指对面的一栋白色小楼,笑着说道: “这家住的,是钱静安先生。” 于是束观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同样知道朱明口中的钱静安先生是谁。 那是大民国史学界泰斗级的人物。 当初束观初到申城的时候,买了一套《大华通史》,用来了解这个他所穿越到的世界。 嗯,那套洋洋洒洒数百万字的焕焕巨着,就是这位钱静安先生编纂的。 也就是说,束观对于这个世界最初的全面认知,就来自对面那栋白小楼的主人。 接着,朱明又随手指着巷子内其他几栋小楼,报出了那些小楼主人的名字。 这条巷子内的房屋,基本上都是这样一栋栋独立的二层或三层小楼,装饰风格各有特色,但无一例外都透出一种淡淡的雅致感。 而朱明报出的那几个名字,束观有的同样知道是什么人,有的虽然不知道,但隐隐约约好像也听说过那个名字。 “整个申城,不,可以说整个大华,都再找不出一条巷子,像多伦巷这样住了这么多文化界的大人物了。” 最后,朱明一脸骄傲地说道,就像这条巷子是他们家的一样。 “你说这样的房子,我能随便卖吗?有些人就算再有钱,我也是不能卖给他的。” “那你为什么要卖给我呢?” 束观不免很好奇地问了一句。 朱明的脸上再度飞快闪过一缕尴尬之色,满脸堆笑道: “那是因为我见束先生您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所以才会带束先生您来看看这栋房子。” 束观哦了一声,迈步走进了小楼内。 朱明陪着他先是在一层转了一圈,又去小院里看了看,随意地问了一句道: “束先生,不知道你想在这里,开家什么店铺?” “算命,看风水。” 束观微微一笑道。 “咦?” 朱明和小丽两人,都很是诧异地看了束观一眼。 因为这个年轻人不管是装着打扮,还是神情气度,真的看不出来是个会卜卦算命,给人看风水的先生。 束观则是转身走上了二楼,朱明连忙跟了上去。 当他上楼的时候,发现束观已经站在了了楼顶的小阁楼内,正抬头看着阁楼顶上的梁柱。 梁柱之上,落满了灰尘,还有不少蛛网。 但是地面上,却又颇为干净。 “这里半年没住人了,确实有些杂乱。” “不过束先生有兴趣买下这里的话,我可以让人来专门清理一番。” 朱明看了看束观的脸色道,接着搓了搓手,呵呵笑着又说道: “不知束先生觉得这房子怎么样?如果真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尽可以给束先生的价格优惠一些。” “什么价?” “嘿嘿,束先生你也知道,像这条巷子里的房子,别人挤破头都想住进来,就算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所以我老朱虽然愿意给束先生你最大的优惠,但价格却也不会太便宜,这样吧,直接一万银元,束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朱明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身后,他的那名漂亮的侄女小丽,也是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束观并不知道申城这边的房市行情如何,也不知道朱敏开给他的价格公道不公道。 另外,他也拿的出这一万银元。 当初在银乐城赢来的那笔巨款,他大部分都留给了桃源村的村民以及张丫蛋,离开荆城的时候,身上就带了万余银元的银票。 从荆城到申城,一路上走的都是荒郊野岭,除了在湓城翠香楼中消费了一千一百银元之外,基本没怎么钱。 所以束观身上剩余的银元,还足够买的下这栋小楼,不过买下小楼之后,身上的钱就所剩无几了。 而且,该省省该么。 所以束观准备砍下价格。 他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朱明,认真地问道: “你刚才说,这栋房子的主人,半年年就已经搬走了?” “不错。” 朱明怔怔地点了下头,不明白束观为什么要再问一遍。 “那么,为什么这栋楼子里,一个月前刚死过人呢,而且就死在这个阁楼中!” 束观笑眯眯地问了这么一句。 朱明的脸色登时大变,而他身后的小丽,一张俏脸更是变得雪般煞白。 “……你怎么知道?” 朱明不可置信地看着束观,仿佛见了鬼一般颤声问道。 “我说过了,我会算命看风水,而且算得还很准。” “朱老板你以后如果有需要,尽可以来找我,我也可以给你一个很优惠的价格。” 束观抬着头,看着梁柱之上那个偷偷露出半张脸,脸上满是鲜血,惊恐地望着他们的小姑娘,如此说了一句。 …… 最终,这栋两层带阁楼带院子的小楼,是以五千银元成交的。 这个价格束观很满意。 但是更让他满意的是这栋小楼,就算朱明不肯降价,他其实也准备把这栋小楼买下来的。 至于这小楼中曾经死过人,甚至现在还住着一个鬼这些事情,束观根本不会在意。 至于朱明,在签完了房屋买卖合同之后,同样长长舒了口气。 至少这套房子不会砸在自己手里了。 朱明确实没有说谎,这栋小楼的主人也确实是半年前举家搬到燕京去了,此后这小楼也没有出售给其他人过。 但是朱明虽然没有说谎,却是隐瞒了一些事情。 首先,这栋小楼原主人委托他售卖的,而是他早就从原主人那里买了下来,干了几十年的房牙子,朱明自然很清楚这条巷子里的房屋有多么抢手。 而买下小楼之后,朱明就开始待价而沽,这半年来也确实有不少人找他买这栋小楼,不过朱明一直觉得可以卖更高的价格,所以一直将这栋小楼捂在手中。 直到一个月前,这栋小楼中发生了一件凶杀案。 凶杀案就发生在这栋小楼的阁中,死者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至于死因……只能用惨不忍睹,任何知道一些细节的人都会义愤填膺来形容。 小姑娘的身份,倒是很快就被查明了,是住在附近的一户小康人家的女儿,那天晚上,说是和同学约了一起去看电影,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家。 但是小姑娘为什么会死在这栋小楼中,又是谁杀了小姑娘,巡捕局却是查了一个月也没有头绪,至今还是一个悬案。 而对朱明来说,这件凶杀案对他造成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他捂了这么久的这栋小楼,再也卖不出去了。 就算地段再好,谁又会来买一栋刚发生过凶杀案的房屋。 而且这件事情在申城闹的很大,流传也很广,还上过申城各大报纸,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战争,恐怕至今还是申城市井间被众人议论的话题。 所以在可以想见的将来,这栋小楼都很难再出手了。 除非……遇到像束观这样刚来申城的外地人。 只是让朱明没有想到的是,束观居然一下就看出了这屋子中刚死过人,让他想要狠狠赚一笔的心思顿时落空。 不过,能以五千银元的价格将这栋小楼脱身,对他来说也是万幸的事情了。 签完房屋买卖合同,接着束观直接将五千银元付给了朱明。 至于房契过户这些事情,朱明的裕康牙行都会去代办,不用束观操心。 另外束观还提出了要小楼重新装饰修整一方,朱明也拍胸脯保证,自己会给束观介绍信得过的工人,价格也肯定公道。 因为要重新装修,暂时还无法住进小楼,所以束观和韩彪两人,又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馆暂且住下。 这里的旅馆自然无法跟租界内的高档酒店相比,但也还算干净整洁,住上个十几天倒没问题。 到了傍晚时分,束观独自出门,在街上称了几斤水果,分成几个袋子装着,悠然地走回了多伦巷。 来到自己新居相领的那栋灰色小楼前,拎着水果敲了敲门。 因为自家的新居马上要开始装修,难免会打扰到旁边的这些邻居,所以束观自然要那点礼物事先致歉一下。 另外,他对于这些自己以前就久闻大名的大华民国的名人,也是有那么一些好奇的。 敲门之后,束观静静站在门外等待着。 他知道屋里面有人,因为他能清晰地听见灰色小楼中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在等待了大约半分钟楼之后,灰色小楼的门口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名年约三十出头的女子,梳着一头齐耳短发,容貌算不上如何惊艳,但气质却无比温婉清雅,甚至可以说是束观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过的女子当中,气质最佳的几人之一。 而透过打开的门缝,束观还隐约看见屋内亮起的电灯下,一名身材瘦削,穿着长衫的男子,正坐在桌前埋首伏案写着什么。 开门的女子,有些诧异地看着束观。 束观连忙笑着介绍了一下自己,说了一下这几日自己的新居可能要装修,如有打扰,还望见谅,接着奉上了带来水果。 那女子闻言先是恭喜了束观一番,言辞恬淡而不失恳切,表示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不妨多走动走动,而且如果没吃晚饭的话,可以现在就在她家用个便餐。 束观自然客气地表示不用了。 于是他和这位自称姓齐的女子,在门外闲聊了几句,并告知了对方会在这里开一家算命看相的馆子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房门在身后关上。 束观朝前方走去,身后屋内传来的对话声,却是一丝不漏的传进了他的耳朵中。 “青景,刚才来的是什么人?” 一个颇为冷峻的男子声音响起。 “一位新搬来的邻居,就是出过人命的那栋楼子中,没想到倒是有人肯买。” “他来干什么?” “说是新居要装修一下,担心打扰到周围邻居,所以提了水果先来致歉一番,倒是一个知礼细心的,刚才聊了几句,看去也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哦,知道是干什么的吗?” “说是算卦看相看风水的,还准备在这里开个馆子。” “胡闹,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故弄玄虚,愚弄人心,以迷信敛财之徒,把他拿来的水果扔到。” 走出已经一段路的束观,顿时苦笑了一下。 倒是忘了这位闻人先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怪力乱神之事,还写了不少文章鞭挞这些迷信之事。 虽然,这个世界上是真有“怪力乱神”的。 看来自己和这位新邻居,以后却是有些难相处了,只求那位闻人先生,到时候不要登门来指着自己鼻子骂就好了。 如此想着,束观来到了自己对门的那栋白色小楼前,又是敲了敲门。 这次门口很快就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头发白,看去七十出头的儒雅老者,不过精神看去倒是很健旺。 “你是……” 那儒雅老者疑惑地看着他。 束观连忙又自我介绍了一番,再说明来意,奉上带来的水果。 那儒雅老者听闻了束观的身份之后,倒是没有露出鄙夷之色,反倒是极有兴趣地问了一句道: “那你学的是哪一流,六爻,奇门,梅还是紫薇斗数?来来来,老夫钱静安,束先生不如进屋来坐坐,让老夫好好请教一番。” “走马。” 束观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儒雅老者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也没有再提请他进门的事,淡淡跟束观敷衍了几句,然后就关上门。 门后还传了一阵嘀咕声。 “……哪有什么走马流,老夫一生翻阅了那么多古籍,都从来没有见到过,看来也是个江湖骗子罢了……” 门外的束观再次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又得罪一个邻居了。 然后束观再将其余几袋水果,送给了边上几栋楼房的主人。 只是在听闻了束观是个算命看风水的时候,那几户邻居的神情都变得很是古怪。 这让束观明白了,自己以后恐怕是要不被这些邻居待见了。 送完水果之后,束观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色已黑。 于是他负手朝自己小楼走去。 见完了邻居,该去见见那个自家的“鬼”了。 闻人先生没有特指谁,只能说是一些民国文人的综合体吧。 另外再求下票,这个月,我真的很想月票能破了千。 第331章 申城的七仙盟 鬼,源自于执念。 如今的束观,对于这一点,早已无比的清楚。 正常的普通人,在肉身死亡之后,魂魄会因为天道法则的吸引,自动前往阴间。 就算是修行者,如果没有修到元婴境,也避免不了这样的命运。 但是一个人死前的执念够深,就有机会变成一个滞留人间的鬼物。 就像当初荆城的白衣女鬼,她的执念是因为对爱人的不舍,所以滞留人间数十年,甚至强大到堪比胎动境的修行者。 那么自家阁楼上的那个小姑娘呢? 她的执念想来是因为对伤害她的人的仇恨吧! 只是阳间终非适合鬼物生存之地,而且因为因为仇恨之类执念而留在人间的鬼,很容易慢慢变成厉鬼,然后再去伤害别人。 …… 束观踩着木质的楼梯,朝小楼上方的阁楼走去。 木质楼梯在他脚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在这样的夜晚,在一栋刚不久前发生过命案的小楼中,听到这样的响声,如果是普通人的话,难免会生起一些阴森恐怖之感。 束观当然不会有这种心理障碍,他此时心里想的是,明天就让人把整条楼梯都重新再做过。 然后他走进了阁楼中。 阁楼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也看不到白天见过的那个小姑娘。 束观没有拉开阁楼内的电灯,因为他知道鬼很怕光,就算不是阳光而只是灯光,依然会让鬼物有本能的厌恶。 束观站在黑暗中,对着黑暗说了一句道: “出来吧。” 然而他等了五六分钟,依然没有见那个小姑娘现身。 但是束观却知道,那个小姑娘此时正躲在屋顶的房梁上,瑟瑟发抖。 鬼,没有血肉之身,自然不可能真的“瑟瑟发抖”,但是束观能够感觉到那那个小姑娘魂魄的颤动,以及在这种颤动中,传递出来的恐惧不安的情绪。 正如他白天还没有踏进这小楼时,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个鬼物的存在。 当时束观并没有在意。 他有太多的手段,将一个鬼物驱除或者直接灭掉了。 毕竟他可是被一位城隍爷亲口确认过的鬼族克星。 当初在大洪山,成千上万的阴魂,也不过在他一念之间就灰飞烟灭,其中还包括一个胎动境的鬼族强者。 更何况自己家中的一个“小鬼”呢。 但是从朱明的口中,得知了这个小鬼的遭遇之后,束观就不准备将其驱赶或灭杀了。 “要不出来聊聊?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或许我还可以帮帮你。” 在等待了一会之后,束观又这么诚恳地说了一句。 然而再等了许久,梁柱上的那个小姑娘,依然没有现身。 束观沉默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阁楼,离开之前,他轻轻关上了房门。 对于小姑娘不肯现身的行为,束观表示很理解。 任谁遭遇了那样的惨事,恐怕一时间对任何陌生人都不会再有信任感。 所以阁楼中这个小姑娘,其实是一个正陷于自闭期的鬼物。 对于得了自闭症的小孩,束观知道越逼迫只会让她越害怕。 那么等过一段时间吧,等到她能慢慢接受自己的时候,再问问她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再想办法化解她的怨气吧。 …… 小楼的装修,用了二十几天的时间。 毕竟束观没准备把小楼重新翻修,也美准备将小楼装饰地多么豪华,无非就是让人新粉刷一下墙壁,贴一下窗纸,中新买一些家具而已。 哦,对了,小楼里的木楼梯,束观最终还是选择重新加固了一下了事,只要踩上去不会发生异响就行。 朱明介绍的这般装修工人,虽然没有他拍胸脯吹嘘的那般手艺在整个申城数一数二,但活干得也算不错,至于工钱,束观也不懂行情,反正说多少就给了多少。 而这段时间里,束观也去电报局,给远在荆城的荣苗发了一封电报,也没多说什么,就是说了下自己已经到了申城,甚至都没告诉荣苗自己在多伦巷买了房子的事情。 束观还是隐隐有些担心七仙盟会找他,而他和荣苗的事情,并不算是特别大的秘密,观里的师兄姐们都知道。 所以束观怕别人通过荣苗找到自己。 至于过几个月后荣苗来到申城,自己该怎么跟她相处的问题,束观也已经想过了,这也是他正准备做的事情。 就是让自己成为申城中拥有绝对力量的人! 到了那时候,就算七仙盟真的找上门来,自己也会有很多应对的手段了吧。 目前束观对这件事情的判断,是这样的:七仙盟应该找是会找一下自己,但是自己逼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当初脱离七仙盟,也只是为了方便给师傅报仇而已,何况自己还挫败了黑龙会的阴谋,挽救了荆城的大局,保住了荆城的气运之阵。 所以七仙盟就算真的在找自己,应该也就“随便”找找吧,最多或许是出动一位老祖级人物来找下。 总不至于为了自己这样一个小弟子,让吕祖那样的仙人出动来找自己吧? 这根本不可能嘛! 何况真有麻烦的话,自己还可以找大师兄帮忙。 这就是束观目前对这件事情的判断。 或许是因为在内心深处,束观依然把自己当做是七仙盟的一员,也不觉得自己跟七仙盟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觉得自己应该小心一些,避免跟七仙盟的人碰面,但是也没必要时时刻刻警惕着,过着东躲xz的生活。 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比如束观现在就一门心思都在将要开张的算命馆上。 …… 一间宽敞而雅致的房间内。 一名老道士,一个老和尚,还有一位老书生,三人并肩而立,一起凝视着挂墙壁上的一副画像。 画像中画的是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的肩膀上,扛着一座钢铁大桥。 画像栩栩如生,可以说跟当时发生的实际景象毫无二致,而且画像中的景物和人物,都在缓缓旋转着,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看清画像中那个年轻人的形貌。 这自然是用术法画出来的画像,比起凡人现在用相机拍出的照片,不知要逼真细腻多少倍。 而画这幅画的人,是豫章城东湖书院的山长陈山明。 当然,他现在已经回到豫章城了,只是回去之前,按照他师傅邹震的要求,留下了这幅画。 此时,申城七仙盟的三大巨头,正神情颇为郑重地看着这幅画。 和荆城,豫章城,又或者其他大华的历史悠久的大城不同,因为申城在数百年前还只是一个小县城,所以这里并没有七仙盟的观,庙又或者是书院。 申城两百年前开埠,但是真正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是在近一百年的时间内,短短百年时间,就让申城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变成了整个东大陆最大最繁荣并且也是人口最多的城市。 这种变化的剧烈程度,超出了七仙盟的预料。 他们终究是一群超然世外的修行者,除了维护天规之外,并不会对凡人世界投注太多的目光。 不过当申城发展到一定规模的时候,终究还是进入到了七仙盟的视线之中。 只是这个时候,七仙盟却愕然发现,申城之中,已经拥挤着太多的修行者了。 是的,相对于大华其他大城市而言,当时隐匿在申城的修行者数量,足可用“拥挤”两个字来形容。 而这些修行者申城经营多年,早拥有了深厚的根基,以及强大的势力,让七仙盟都觉得有些棘手。 当然,申城同样是大华的疆土,这里的修行者也必须遵守的天规,这是七仙盟的底线,也是四千年前七仙盟成立的缘由。 以七仙盟拥有的力量,还是足可压服申城的这些修行者势力的,只是那样的话,会死很多人,以当时的情形,也没必要决绝到这种程度,终究大家都是大华的修行者。 所以最终七仙盟来了几位陆地神仙级的老祖,和申城这些修行者谈判了一番之后,申城的修行者同意遵守天规,绝不会随便用超凡力量插手人间之事。 同时七仙盟也不会在申城再设观,庙和书院,只是会派人手常年驻守在这里。 而申城的修行者,也拥有其他地方那些隐沦之地中的修行者,拥有更多自由行事的权利。 从某种意义说,整个申城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沦之地,是一个修行者的“特区”,七仙盟在这里派驻人手,负责监控这些修行者会不会违反天规,除此之外,他们不会干涉其他修行者的任何事情。 而比起其他地方,七仙盟对申城的掌控程度,自然也是大有不如。 至于七仙盟派驻在荆城的人手,一开始的时候,是那几名陆地神仙级的老祖,后来因为和申城的修行者,也没有爆发太多的冲突,就慢慢改成了元婴级的老祖轮流值守,另外还会挑选各地的一些优秀的七仙盟弟子做为辅助。 而现在站在这个房间中的一老道一老僧一老书生,就是如今七仙盟在申城值守的三位老祖。 老道的道号是清风,曾是金陵一本观的观主。 老僧的法号是道济,琼州海天寺的上上任主持。 老书生的名字则叫邹震,豫章城东湖书院山长陈山明的师傅,也是东湖书院的上一任山长。 此时这三位老祖,都神情颇为严肃地盯着画中的那个年轻人。 那天发生在江边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自然是陈山明告诉他们的。 但陈山明能告诉几位老祖的,也只是他所知所见的事情,至于其他的,陈山明自己也是一无所知。 比如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来历。 “此人……很怪。” 这个时候,身量极高,长得慈眉善目的老僧道济,开口说了这么句。 面容方正,气度极为肃穆的邹震,闻言扬了扬眉问道: “怪在何处?” “此人很年轻,是真的年轻。” 然后老僧道济缓缓说道。 邹震没有质疑道济的判断,因为在这方面,佛门的慧心慧眼,在观人之事上,确实比道门和儒门都要强一些。 “另外,此人也确实只有初识境的修为。” 接着道济又如此说道。 “但是他扛起了那座桥,如果不凭道术的话,我们三人都无法做到,而且但我徒弟所言,此人杀起胎动境的修行者,有如砍瓜切菜,最重要的是,那日从水下射出的那一箭,道济大师你觉得我们三人谁能接得住?” “所以老衲才会说此人极怪,他的身上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东西。” “听道济大师这么一说,此人倒是真怪,年纪如此之轻,也不知他的实力是如何修行出来的。” “如果老衲没有看错的话,此人扛住大桥所用的,乃是一种斗战术的法门。” “斗战术!” 邹震不可思议地身躯陡然一震。 “大师您确定吗?天地间已经数千年未闻有修过斗战术之人了。” “老衲自然无法肯定,这只是老衲的猜测罢了,只是除了斗战术之外,老衲想不出世间还有哪种法门,能让初识境的修行者爆发出如此强大的肉身之力。” 邹震和道济两人,看着画像上的那个年轻人,互相不停地讨论着。 而道门的老道清风,却是一直静静地站立一旁,一句话也没有说。 某一刻,邹震察觉到了这一点,然后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清风老道,虽然是他们三人中年龄最长的,但是平常的性格反倒是三人中最跳脱的一个,跳脱到下面的年轻弟子们,都背后觉得这位清风老祖有些老不正经。 所以清风的沉默,让邹震觉得有些反常。 于是他转过头,奇怪地问了一句。 “你知道这个人吗?” 清风顿时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我从来没听说过修行界有这么一个人。” 邹震哦了一声,还是有些奇怪地又说了一句。 “那天你和此人倒是配合地很默契,内藤那老鬼跟我们斗了这么久,没想到就这么联手被你们杀了。” “当时只是老道我灵机一动罢了。” 清风脸上的笑容不变。 邹震再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再多想什么,接着皱眉像是自语般道: “前几日,旭日国领*馆中发生了一件异事,就是当时在领事馆内的那些黑龙会忍杀队的队员,一共六十三人,全部被人斩于领*馆内。” “只是关于这件事情,我们能够打探到的,就只有这么多,至于是谁下的手,却是没有任何线索,在申城,我们的耳目终究是差了一些。” 然后他的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觉得,这件事情跟那个年轻人有关系吗?” “有可能。” 道济点了点头道: “要杀光那六十三名忍杀队员,再全身而退,没有元婴境的实力,恐怕很难做到。申城原来的这几个元婴中,老衲想不出谁会做这件事。” “所以在领*馆内杀人者,必然是一个外来者。” “那这么说来,这个年轻人,此时可能还身在申城。” 然后邹震和道济再次开始了讨论,而清风老道依然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不过不管这件事情是谁做的,却总归是对我们大大有利的事情。” “呵呵,按照我们原先所知,旭日国在申城的修行者,总共不过一百五十来人,这次死了六十三个,再加上一个内藤老鬼,他们在申城的实力,等于一下去了近半。” “不错,而且一时半会之间,旭日国恐怕也无法载派人手来申城了。他们的修行者数量,连我们七仙盟的一半都赶不上,这几年来不过是倾举国之力,将大部分修行者派入我们大华,才对我们造成一些威胁罢了。” “而现在他们的人手,基本都集中在关外三洲,申城这边应该暂时顾及不上了,我们倒是可以清净一段时日了。” “总之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以旭日国修行界那点实力,又哪可能真正撼动我们七仙盟,就算是他们俗世国家的国力,……或能占一时之上风,但要想侵吞……,却是绝无可能。” “道济大师所言极是,这恐怕也是我们七位仙人从来没把……真正放在心上的原因。我儒门的王祖就曾断言,旭国不过是疥藓之患罢了,我们真正要担心的,是西大陆的那些人。” “据王祖所料,这次旭日国对大华……,应该是西大陆的那几个伪神,故意推动的对我们的一次试探,接下来就看后续怎么发展了,那一边的人,才是真正的生死大敌!” 讨论到了这里,终于告一段落。 然后三位老祖转过了身。 在他们身后,一直还静静站立着二十多名年轻人,屏声静息,认真地听着三位老祖之间的交谈。 此时这间屋子内,就是七仙盟在申城的所有人手。 如果单论数量的话,或许还比不上某个大城中一宗的弟子数量。 但是如果论实力,申城七仙盟的实力,却绝对是所有大城中首屈一指的。 因为除了有三位元婴老祖坐镇之外,屋中这些年轻人,都是从天下七仙盟中抽调过来的,最优秀最杰出的二代弟子。 特别是站在最前方的那四个年轻弟子,更是第一代的“仙种”! 第336章 好了,解禁了 好了,解禁了 直接找了编辑大大,终于放出来了。 但是质量上比原先会逊色一些。 第332章 算命先生 邹震的目光,缓缓从房间内这些年轻弟子的身上扫过,微微一笑道: “刚才我和另两位师祖所谈之事,你们都听到了吧!” 二十余名年轻弟子,齐齐应了声是。 然后邹震的神情转为严肃,又说了一句道。 “记住画像中的那个年轻人,如果你们遇到他,不要妄自行动,而是要立刻回来禀告我们。” “当然,这个年轻人,并不是敌人,至少目前不是。” 而他后面的这句话,却让屋内这些年轻二代弟子,面上神情分为了两拨。 站在后方的那十几名弟子,随着邹正话落,俱都露出了肃然之色。 他们都是七仙盟最杰出的二代弟子,在各自的宗门内都是被视为天才的人物,其中修为最低的,也有胎动始萌境的修为,未到胎动境的弟子,根本没资格入选来申城驻守。 这样的人物,自然都有着极强烈的自信心,但却也都不是傻子,看着画像中那个年轻人,轻松的扛起一座钢铁大桥,他们就知道自己跟这个年轻人比起来,恐怕还差得很远。 但是站在最前方的四名年轻弟子,闻言之后神情却是全然不同。 这四名弟子,两男两女,站在最左边的,是一名年轻僧人,身材修长挺拔,面容唇红齿白,穿着一袭月白色的僧袍,气质宛如秋夜中的一缕月光般皎洁柔和。 在青年僧人身边的,是一名宽袍大袖的书生,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人长得有些瘦弱,模样白净清秀,眉眼间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再中间,是一名年轻的女道士,一袭烈火般的红色道袍,将她白皙的肌肤衬托地更加娇嫩,女道士身形纤美修长,盈盈而立,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用一根普通的木簪穿过,简朴自然,身后负着一柄紫色长剑,容颜有如空山灵雨般秀丽,有着一种难言的恬淡气质。 而站在最右边的,也是一位年轻女子,这年轻女子的装束颇为奇特,她装着一件五彩班斓的染布百褶裙,头上插满了各种漂亮的银饰,手臂上同样套着许多个银环。 女子的肤色微黑,却又极为细腻,容貌明艳,一双杏眼眼波流转间,勾魂摄魄,身材高挑,火辣诱人至极,浑身洋溢着一种健康而又野性的气息。 这四个年轻弟子,在三位老祖谈话的时候,神情一直无比平静,就算道济老祖不比肯定画像中那个年轻人真的很年轻时,脸上也没有太多的波澜,知道道济老祖指出,那年轻人可能修有斗战术时,四人才终于齐齐眼中爆出一些异样的神采。 而此刻,在邹震老祖说完之后,这四位年轻弟子也并没有像其他弟子那样露出警然之色,反倒有些兴奋跃然之意。 邹震的目光落在这四名年轻弟子的身上,他自然看出了这四名年轻弟子心中颇有与那神秘的年轻人较量一番之意。 只不过对这四个年轻弟子,邹震没有任何想要警示一声的意思。 因为这四个年轻弟子,乃是他们七仙盟的“仙种”。 说实话,这四位仙种的实力,绝不会比他们三位老祖弱,而且能对仙种下命令的,也只有那七位仙祖。 可惜的是这四位仙种,一直在天下游历,三天之前才奉命来到申城,否则月余之前的那一战,七仙盟就不会承担那么大的压力。 其实这四位仙种,本来来得也不算太迟,因为以他们原先的判断,凡人间的那场战争,应该起码再打几个月的。 而他们七仙盟和旭日国以及西大陆修行者之间的对峙缠斗,也绝不会如此时这样轻松结束。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神秘年轻人的出现,让申城之战出现了一个突兀的转折。 然后邹震挥了挥手,示意今日之议到此结束,众人可以离开了。 临走之前,邹震再次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清风老道,总觉得清风老道今天似乎有些异常,否则往日的时候,这申城七仙盟的每月例会,都是由清风老道主持的。 …… 大概在半小时之后,在另一个稍小一些但同样雅致的房间中,关于那个神秘年轻人的话题,依然还在继续。 房间中只有两个人,清风老道和那个身穿红袍的年轻女道士,两人隔着一张长几,相对而坐。 “清风师祖,不知您叫上卿来此,有何吩咐?” 气质宛如空山灵雨般淳朴自然的红袍女道士,恭敬地对清风老道问道,声音清雅动听至极。 “我可不敢吩咐你们仙种,要是被吕祖知道了,说不定就把我踢到不知哪个穷山僻壤去了。” 清风老道笑眯眯地说道。 此时这有着一个大大的酒糟鼻的老道士,又恢复了一贯嬉皮笑脸的风格,跟不久前议事之时那沉默不言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一边和红袍女道士没大没小地开着玩笑,清风老道一边将手缓缓伸向袍袖之中,脸上还带着一个神秘的笑容。 “我叫你来,是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清风老道从袍袖中取出了一个斗大的青色酒葫芦,也不知这么大的一个酒葫芦,他平常是怎么藏在袍袖中,却让人完全看不出异样的。 “清风师祖,好一式袖揽山岳。” 红袍女道士却是这么衷心赞叹了一句。 “现在山岳是揽不下了,装个酒葫芦还是没问题的。” 清风老道摇头晃脑地说道,接着拔出了了那个奇大无比的酒葫芦的塞子,一股诱人的酒香顿时充盈在这个房间中。 “清风师祖,你就是要让我看这个吗,可惜上卿不擅饮酒。” 红袍女道士神态恬静地说道。 “不是,不是,只不过刚才顺手摸到了,就顺便拿出来了。” 清风老道嘿然说了一句,单手举着巨大的酒葫芦,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接着将酒葫芦放在一边,再次将手伸进袍袖中。 这次他拿出来的,是一卷画轴。 清风老道将画轴摆在长几之上,将手一扬,画轴缓缓滚动张开。 于是,一名微笑着的年轻人身影,徐徐出现在红袍女道士的眼前。 红袍女道士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讶色。 因为不久之前,她已经看过很久这个年轻人的画像了,不知清风师祖为什么又要拿出另一幅这年轻人的画像。 不过不知为什么,刚才看那年轻人扛起钢铁大桥的画像,红袍女道士只觉那年轻人长得甚是普通,但是这卷近景画像中的年轻人,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让她觉得这年轻人其实长得很好看,以至于不免欣赏般地多看了几眼。 当然,这种欣赏跟男女之情无关,而是纯粹出自对某种美好事物的喜爱而已。 所以红袍女道士的心中没有起任何微澜。 她对男女之情自幼就没什么兴趣,修行至今,所求就是“道”之一字。 不慕男子只慕道! 吕祖都曾经轻口夸赞过她,赞她乃是 红袍女道士很快就微抬臻首,不解地望向了清风老道,不明白清风祖师为什么又要让自己看这个年轻人的画像。 清风老道又是又是举起酒葫芦长饮了一口,接着悠悠说了一句话。 “他的名字叫束观。” 红袍女道士的眼中,射出了不可置信的的光芒。 “清风师祖,原来你认识他。” 红袍女道士轻呼了一声。 同时心中难免闪过一丝疑惑,既然清风师祖知道此人是谁,那刚才议事之时为什么不说出来? “不,我并不认识他,我知道他名字的原因,是因为他曾经也是一名七仙盟弟子。” 清风老道继续说了一句。 “什么!” 这一次,红袍女道士再也无法保持她那恬淡的气质了。 七仙盟内,除了她们仙种之外,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弟子,而这么强大的弟子又怎么可能没被选位仙种! “曾经?” 接着她注意到了清风师祖刚才的某个措词。 “不错,这个束观在三个多月前,自行宣称脱离了七仙盟。” “叛徒!” 红袍女道士的玉容骤然变冷。 “叛徒不叛徒的,倒还不能直接下定论,不过他是我们道门的弟子,离开七仙盟之前,他是荆城善已观的一名弟子。” 清风老道继续说道: “两个多月前,吕祖传剑令于天下三十六观,命道门弟子务必要找到此人下落,并且特别言明,此为我们道门的 “另外,在找到这个束观之前,关于此人的任何事情,都不得透露给七仙盟的其他宗门。” 清风师祖的话,让红袍女道士的心中,掀起了一阵阵的惊涛骇浪。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某处上古遗迹之地中探索,对于外面世间发生了什么不甚明了,前几日从那遗迹之地中出来时,才接到吕祖早就传来的符书,命她前来驰援申城。 对于那剑令之事,却是一无所知。 此时听到,却是越听越是迷惑和震撼。 “道门 这是剑令中最让红袍女道士不解的两点。 此时大华凡间依然战火四起,修行界中,旭日国也是和他们七仙盟激战连连,更有西大陆的修行者虎视眈眈,在这样的情况下,吕祖为什么还要将寻找一个叛门的二代弟子,重要性置于这些大事之上。 “老道当初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吕祖为什么对那个束观如此重视,直到我见到江水中射出的那一箭,才隐约懂了一点点。” 清风老道砸了咂嘴道: “后来我打听出了一点关于那个束观的事情,就是听说此人三年之前才拜入荆城善已观,正式开始修行。” 三年! 红袍女道士遽然转首再度看向了画卷中的那个年轻男子,双眼中射出入剑般锐利的光芒。 三年时间,从一个普通人修到初识境,这虽然也算天才,但并不算太过难以理解,比如她自己,这个过程只用了半年的时间。 但是三年时间,就拥有了元婴境的实力,这才是这个年轻男子身上不可思议的地方。 那这个过程自己又了多长的时间? 二十年! 从四岁开始修行,整整二十年的时间,自己才终于踏入元婴之境。 而且自己的修行方式跟普通的七仙盟弟子截然不同,自己是七仙盟倾尽资源培养的仙种,从小在道一山中,不知吃了多少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修行的都是道门中最顶级的功法道术,并且由吕祖他老人家亲自传授。 而且后来又去了其他宗门,接受其他六位仙人的亲自指点,有着如此得天独厚的修行条件,加上自身千年难遇的修行天赋,她依然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方才修到元婴境。 而现在清风老祖却告诉她,有那么一个年轻人,在七仙盟的一座普通道观里修行,却只修行了三年的时间,就拥有了元婴境的实力。 这可能吗? 问题不是可能不可能,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 否则吕祖又怎么会这么重视这个年轻人呢? 当然,吕祖会将寻找这个年轻人的行踪列为道门的 红袍女道士凝视着画像中那个微笑着的年轻人,只觉此人是如此的神秘。 “吕祖也找不到他的行踪么?” “如果找得到,吕又何必要颁下剑令,按照剑令中所言,此人无法用卜卦之术占卜其身。” “好了,事情老道已经交待完了。” 清风老道悠然举起了酒葫芦说道: “这个束观在申城现身过的事情,我已经禀告过道一山,但是至今吕祖并没有现身。” “不过目前看来,那个束观藏身在申城的可能性很大,上卿你如果遇到他,自己直接禀告吕祖就行了,你们仙种自然是有直接联系吕祖的办法的。” 红袍女道士点了点头道: “弟子会留意此人,若是无其他事,弟子先行告退。” “上卿你无需如此客气,虽说老道辈分比你高一些,但是修为恐怕还不如你呢。” “清风师祖您在风之道途上的道境,可是吕祖都亲口赞许过得,距离陆地神仙也只有一步之遥,上卿再如何不妄自菲薄,也不敢与清风祖师相较。” 红袍女道士悠然起身,盈盈一笑说道,接着对清风老道恭敬行了一礼,方才朝门外走去。 清风老道望着女道士纤细优美的背影,消失在房门之外,然后微微一笑,举起酒葫芦饮了一大口。 他才不相信那小妮子的话,人家说不比自己强,就真的不比自己强了吗? 刚才那小妮子坐在这里,恬淡文静,只是清风老道其实一直有些如坐针毡,因为对面不时传来阵阵沁人骨髓的锐利剑气,只有他这种元婴境的强者,才能察觉对面那女道士体内,有股剑气如猛兽般时时跃跃欲出。 清风老道很清楚自己不是那头“猛兽”的对手。 真是大江后浪推前浪啊! 只是紧接着,清风老道又是轻轻叹了口气。 李长卿,吕祖亲传弟子,在 十八仙种,道门弟子占了五人,为人数最多的一宗。 可惜的是,十八仙种的前三人中,却无一人是道门弟子。 数千年来,道门一直是七仙盟中是实力最前的一宗,如今也依然如此。 但是道门却也很久没有出现过像吕祖那样真正惊才绝艳,超越一个时代其他所有天才的人物了。 清风老道的目光,突然落在了画卷中那年轻人的身上,心中涌起了一阵遗憾。 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要脱离七仙盟,离开道门呢? 真是可惜了。 …… 束观站在自家小楼之外,很满意地看着自家小楼焕然一新的大门。 原先的大门,如今被他让装修工人拓宽了一倍,换上了两扇双开的大木门,而且木门漆成了紫色。 在大华天朝的时代,紫色可不是寻常百姓家的门口能用的颜色。 当然,到了如今已经没有人讲究这些了,就算你把自己大门涂成明黄色,也没有人会来管你。 而紫色大门的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走马馆”三个烫金大字。 而大门的左右两侧,也各有一块竖匾,竖匾上分别写的是“神机妙算”,“铁口直断”八个大字。 而不管是门上的匾额,还是门边的竖匾,上面的字个个都写的丰筋多力,气度俨然。 这几个字自然不是束观自己写的,而是他从多伦巷中的一家街坊那里求来的。 这条小巷中,住的人真正可谓是卧虎藏龙。 就比如距束观家隔了三栋楼房的那户人家的主人,就是一位在大华堪称大师级的书画家。 虽然多伦巷中大部分的邻居,对这个新搬来的据说是算命先生的年轻人,都不怎么待见,不过那位名叫覃秉吉的书画大师,算是少数对束观比较和善的邻居之一。 在束观上门求字的时候,覃秉吉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当场给束观写好。 当然,不是免费的,一共十一个字,收了束观两千个银元。 束观感激涕零。 因为来之前他就已经打听过了,这位覃秉吉大师的字,在市面上一个就值一千银元。 这可是真正的一字千金。 而给束观的价格,完全就是街坊价了,这或许就是住在这条巷子中的好处之一吧,难怪外面有那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住进这条巷子中来,也难怪当初朱明会把这栋小楼当成奇货可居。 如果不是小楼中发生了命案,恐怕还真轮不到束观来住。 此刻,束观面对着清晨的阳光,微微眯着眼,看着那十一个自己了两千个银元买了的字,心下有些得意。 至于了两千银元,束观一点都没有心疼,因为这家“走马馆”,说不定以后就是他的安身立命之处,怎么也要有点仪式感不是。 说到仪式感,今天是他“走马馆”开张的 束观本来想过要不要弄点鞭炮放放,只是想到自己的左邻右舍,都是喜静之人,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本来就不好,就怎么不做徒惹人厌的事情了。 特别住在自家边上的那位闻人先生,现在束观是很清楚他的作息时间,这位先生经常是写作到天亮,这个时候恐怕刚入睡呢,自己一顿鞭炮把他吵醒,恐怕那位脾气向来很臭的大文豪,真的要上门来指着自己鼻子骂了。 嗯,反正仪式感这种东西,有自然最好,没有也就那么回事。 清晨,束观站在自己新开的“走马馆”大门外,等待着自己的 他知道有客人会来。 因为他真的会算命。 第333章 不灵不收钱 束观为什么要开这样一家算命馆,这是他在东洋大酒店的那几天,仔细思考后做出的选择。 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他想到的是荆城太一观的陈道士。 如果只是为了找一个让自己在凡尘俗世安身立命的生计,束观有太多的选择。 不管是他前世带来的技能,还是老瘸子教他的那些手艺,又或者是作为一名修行者拥有的力量,都能让他在申城过上不错的生活。 但是对于束观想要做的事情,却没有太多帮助。 比如找出源樱子的藏身之处,以及她正在策划什么阴谋。 这需要束观在申城拥有绝对的力量。 这种控制力不仅要在修行界层面上实现,在世俗层面也要达到绝对的控制。 然后束观想到了荆城的陈道士。 在荆城,陈道士被誉为是活神仙,受万人敬仰,无数的达官贵人倾心结交,以跟陈道士喝一次茶为荣。 所以如果要说私底下的影响力的话,陈道士绝不会比徐平西弱,很多事情徐平西的命令不一定管用,但是陈道士出面,几乎没有他摆不平的事。 而现在,束观就想成为申城的陈道士,只不过,他会更进一步。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巷子内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像闻人先生那样,半夜写作,白天睡觉的。 而且这巷子中还是住了不少普通的市民,他们还是要早起上班的,这些人或是拎着公文包从巷子中匆匆而过,去赶早班的公交车,或是骑着自行车从束观的小楼前经过,然后好奇地朝束观的小楼张望几眼。 只不过,基本没人会停下来,进到束观的算命馆中看一看。 这个时候,对面那家白色小楼的屋门,吱呀一下被推开了,一名头发白,精神矍铄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 钱静安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长衫,带着老眼镜,胳膊下夹了一本讲义,手中拿着一个老伴早上煎的葱油饼,一边吃着一边出门,准备巷口外的车站,坐公交车去三站路外的震旦大学上课。 “钱老好!” 刚走出家门时,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热情的问好声。 钱静安抬头望去,只见那个新搬来的姓束的年轻人,正站在门口朝他微笑致意。 虽然心中早就认为这年轻人就是个江湖骗子,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这么客气地对自己问好,从礼节上说总不能视而不见。 所以钱静安也微笑着朝那年轻人点了点头。 同时他的视线从束观身后上方的紫色大门上扫过。 “……走马馆,唔,是覃秉吉的字……老覃这人字画是好的,但就是有些贪财……” “……不过走马馆这个名字,还真是古怪……” 钱静安如此想着,继续朝巷子外走去。 就在此时,巷口外匆匆走来一名身穿西装的中年胖子,走中拎着两盒糙纸包着的糕点,上面贴着红色的贴纸,再用细麻绳系住。 申城的市民走亲访友,都喜欢买上几种这样的糕点,作为随手礼。 “束先生,听说今天你的算命馆开张,我特意过来道声喜。” 中年胖子远远的就朝束观打着哈哈。 来人正是这栋小楼卖给束观的朱明。 “朱老板有心了,多谢多谢。” 束观微笑着从朱明手中接过了那两盒点心。 “朱老板,要不先进来坐坐,喝杯茶。” “好好好,其实今天我过来,除了恭喜束先生之外,还有件事情,想轻束先生帮我占一卦。” 朱明搓着双手,略带期盼地道。 像他们这样的生意人,其实对于风水看相之类的事情,还是很相信的。 当然,朱明今天会来找束观求卦,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那天他带着束观来看房时,束观一口指出这房子中死过人。 说实话,这件事情当时让朱明还是有些震撼的,觉得这个姓束的年轻人肯定真的有点本事,所以今天他遇到了一件颇为重要的事后,就想着找这年轻人来问问吉凶。 “那朱老板先进来吧。” “行行行,不知束先生这了算卦,是怎么收费的?” 朱明边踏进了大门,一边这么问了一句。 “我这里收费,和别家不同,卦资多少全看算卦之人自己愿意给多少。” 束观笑眯眯地说道。 “咦?” 朱明脸上顿时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而束观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更是大感惊讶。 “另外,到我这这么算卦,可以先不付钱,等应验之后再给,不灵不收钱。” 两人说话间,朝屋内走去。 而钱静安此时正好从两人身后走过,听到了束观最后的那句话。 于是这位大华的史学大家,口中同样发出了一声轻咦。 事后再给钱? 不灵不收钱? 这个不像是江湖骗子会做的事情啊……除非是个傻子,又或者是对自己的卦有着极度的信心。 钱静安慢慢地停下了脚步,想了想之后,他转身朝自己对面的那家算命馆走去。 这个老头,本来就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 走进刷成紫色的大门,只见里面的陈设简单而古朴,与大门相对的正墙上,挂着一幅大大的八卦图,八卦图下方是一张梨木长桌,桌上摆着一些铁尺,镇纸,易经,八卦盘之类的事物,边上还有一个博古架,博古架上则是摆着一些文玩摆设。 这布置算是中规中矩,世上的算命馆,大都是这种布局,钱静安的视线从博古架上的那些摆设上扫过,一眼就辨认出来应该是附近晏海门那边的地摊上,淘回来的一些假货,也就骗骗不懂的外行人而已。 要知道钱静安不但是个史学大家,同时还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古玩鉴定家,这些东西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而此时那姓束的年轻人,正和那个中年胖子在长桌子前相对而坐。 “朱老板,你今天想求的是什么事?” 束观先是朝走进门来的钱静安微笑点头,示意他随便坐,接着一边泡茶,一边问朱明道。 朱明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犹豫之色,沉吟了一下说道: “前几天,有两位客人,同时看中了我手上的一栋房子,其中一个客人愿意直接全款付清,而另外一个客人,则是想要先付一半,剩余的一半房钱,分为一年之内偿付,但是他的出价,比较前一位客人,却是多了三成。” “最主要的是,那个想要分期的,虽然愿意多付三成房款,但是这个人的口碑不怎么好,以前有过好几次赖账的前科。” “所以你是舍不得那多出来的三成房款。” 束观笑吟吟地这么说了一句。 这朱明的心思其实很好猜,如果不是贪那多出来的三成房款,有脑子的人都绝对会把房子卖给那个愿意直接付全款的客人。 朱明顿时老脸一红,小声说道: “我一直在犹豫这件事情,而那两位客人都催促我今天必须做出决定,否则他们就去找其他房子了,所以我想请束先生帮我算一下,这栋房子我应该卖给谁。” 束观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这卦我算不了。” 朱明怔了一下。 此时站在朱明身后的钱静安,也露出了不解之色,心想着莫非此人果然学艺不精,所以不敢算了? “何谓应该?” 束观却是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然开始解释。 “比如你将房子卖给 “又比如你将这房子卖给另一个客人,就算那个客人最终并没有拖欠房款,但若是若是因为房子的其他纠纷来找你,时时日日相缠,虽然你多赚了些收益,但却因此常年难得安稳,或许你也会后悔将那房卖给他。” “所以‘应该’这两个字太大,我不知道要给你算多少卦,也不知要算你此后余生多少年,才能算出你‘应该’将房子卖给谁。” 朱明听得瞠目结舌,一脸茫然。 为什么束先生说的话,我好像听明白了,但好像又没听懂呢? 我不就是来算个卦吗? 而在他身后,一直站着准备旁观一下束观算卦的钱静安,此时却是听得频频点头,看着束观的眼神也露出了一丝讶色。 束观的解释,他自然是真正听明白了。 当但是他从来没见过哪个算命先生,会这样给客人算卦的。 一般都是客人问事,算命先生起卦,然后是一通云里雾里的江湖话术,从不会明言你这是到底该做还是不该做。 而高明的算命先生,总是会让你以为自己听懂了,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然后等你发现那算命先生算得不准,回来找他算账之时,那算命先生就会慢悠悠地将他当初的话复述一边。 然后你就会发现,当初的那番话,其实完全可以有截然不同地解释,当初你没听明白,完全是你自己的问题吗。 前些年,钱静安因为要写一本关于大华近代民俗史的着作,所以特意去做了这方面的调研,所以对于这些江湖术士的事情,了解得不少。 但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一个算命先生,会在算卦之前,就告诉客人你这件事情该不该算的。 “所以,你真正想问的事情,其实是想知道,就在这一单生意上,那两个客人,到底谁能让你赚到更多的钱。” 接着,钱静安只听那姓束的年轻人,又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朱明顿时连连点头道: “对,对,对,束先生你说的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束观缓缓从桌上那个狮头形黄铜镇纸下,一边抽出了两张白纸,一边说道: “我们卦家有言,所谓一事一卦,但却要先明白自己心中到底所求何事,事不明,则卦不准。” 此时钱静安眼中的讶色已然更浓,这个年轻的算命先生,看去似乎还真有些与众不同。 而束观则是已经将那两张白纸,放到了朱明的面前,又递过去一纸笔。 “把那两个客人的名字写下来。” 朱明连忙在两张白纸分别写下了那两个客人的名字,再放回束观的面前。 束观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龟壳,压在了那两张白纸之上,接着又取几枚上面生满绿色铜锈的古旧铜钱。 站在朱明身后的钱静安,这个时候身躯突然微微一震,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束观手中的那几枚古旧铜钱上,再也移不开视线。 束观则扬手一扔,是将那几枚古旧铜钱掷在了龟壳之上,铜钱从龟壳上滑落,在桌面上滴溜溜地旋转着。 束观静静地注视着旋转的铜钱,直到所有的铜钱都在桌面上静止下来,他才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朱明。 “怎么样?算出来了吗?我应该卖给谁?” “我没算出来。” 束观平静地摇了下头。 他确实没算出来,因为刚才的卦象上没有任何天机显露。 束观差点以为这件看去平平无奇的事情,被人遮蔽了天机,而朱明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了一件超凡事件。 所以他才会那样奇怪的看了朱明一眼。 而他的回答,让朱明再次猛然怔了一下。 至于钱静安,本来已经开始觉得这年轻人是不是真有点本事了,此时脸上闪过一缕失望之色,任你原先说的再如何故弄玄虚,但如果最后连卦都算不出来,那只能说你刚才不过是巧言令色罢了。 这个时候,束观却是已经反应了过来,刚才的卦象,是完全没有天机,和那种有天机,却被遮掩之后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的情况不同。 就像自己学会一掌经后 那次他算的是自己的晚饭吃什么,但是卦象上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所以以为自己算卦失败了,最后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晚饭被玄诚小道士打翻了。 所以说这卜卦之事,有时候真的就是脑筋急转弯。 现在束观脑筋已经转过来了。 卦象上没有天机,完全有可能是因为朱明今天根本没有卖掉那栋房子,又或者并没有卖给这两个客人。 而刚才他所卜之是,是朱明的那那栋房子卖给了两个客人中的哪一个,那卦像自然不会显露天机。 束观哈哈笑了起来,将龟壳下的两张纸抽出来扔到一边,接着一拿出一张白纸递给朱明。 “把你那栋房子的地址写下来,我再给你算一卦。” 等朱明不明所以地写好之后,束观重新将白纸压在了龟壳下,然后掷出了铜钱。 这一次,他起了两卦。 在中卦象上分别看了天机之后,他抬头对朱明说道: “那栋房子你今天会卖掉,而成交的价格,是一万五千银元。” “这不可能!” 朱明惊叫了一声,断然摇头道: “那栋房子,就算是愿意多出三成的那位客人,也不过出到总价一万两千银元罢了,哪里能买到一万五千银元的高价!” 束观微笑着淡淡道: “我说过了,在我这里算卦,不灵不要钱,你尽可以先去看。” 于是朱明将信将疑地告辞了。 然后束观起身抱歉地对钱静安说道: “钱老先生,刚才有客人在,却是怠慢了,您先请坐,我给您重新泡壶茶。” “不用了。” 钱静安却是猛然挥了下手,他的目光依然紧紧盯在桌面上那几枚古旧铜钱上,语带激动地说道: “这几枚铜钱,能给我看下吗?” “钱老先生但看无妨……” 束观话声未落,钱静安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桌上那几枚古铜钱抓在了手掌中,仔细地翻看了起来。 束观见状不免笑了一下。 那几枚古铜钱,是他从善已观中带出来的。 而钱静安的神情已然越来越激动,等束观重新泡好一壶茶之后,这老头捧着那几枚古铜钱,激动地浑身颤抖,脸色也变得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束观将一杯茶放到他的面前。 钱静安抬起头来,盯着束观语速急促地说道: “这是嘉熙朝的古钱,老头子我绝不会看错的,你看这压铸的纹线,用的是独特的荆棘纹……这钱当初只铸造了十万枚,几乎根本没有留存到现在的,只在燕京的皇室博物馆中有几枚保存,品像却还没有这几枚完整,束小友,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嘉熙朝,是距今三千年前的大华天朝的某任皇帝的年号。 “哦,以前一位长辈留给我的。” 束观随口说了一句。 “束小友,你知不知道你这几枚古钱的价值?” “很值钱吗?” “价值连城!至于它本身的历史意义,更是无法用金钱衡量。” 钱静安庄重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接着目光灼灼地盯着束观道: “束小友,这几枚古铜钱,你愿意出售吗?老头子虽然没有这么多钱,但是我可以联系金陵那边的国家博物馆的负责人,让他们负责出资购买,价钱上我会让他们绝对不会亏待你。” “束小友,像这种国宝级的古物,如果任其流落民间,一不小心损毁的话,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钱静安目光灼灼地看着束观,语声中带着殷切的期望,还有些许哀求般说道。 束观能够看出这老头完全没有一点私心,纯粹就是出于对古物的狂热和爱护。 但他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拒绝了钱静安。 “钱老先生,我暂时不想出售它们。” 这一章本来六千字为最佳,可惜时间不够了,先断在这里。 第334章 不灵不收钱(下) 这几枚古铜钱,虽然不是法器,但这是原本属于善已观之物,原先放在藏宝阁中。 其实在善已观藏宝阁内,有一个专门的大铁盒,用来放置这种能让钱静安激动到浑身颤抖的古钱,最古老的古钱,甚至可以追溯到六千多年之前。 但就算对于善已观来说,这些古钱不算什么稀罕之物,束观也不可能把它们拿来换钱。 而且对于龟钱卜卦术来说,所用龟壳的材质越佳,用的铜钱的年代越古老,能够占0卜出来的天机就越清晰。 以前在善已观的时候,这种古钱你自己随便拿,但现在他已经离开善已观了,还真9没有什么渠道能弄到这种古铜钱了。 这就是有大宗门依靠的修行者,和普通野修的区别。 现在束观已经越来越能感受到两者之间天差地远的修行条件。 以前,是真的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而见到束观拒绝之后,钱静安的脸上露出了失望至极的神情。 他恋恋不舍地将几枚古铜钱放回长桌之上。 不过以他谦谦君子的品性,既然束观拒绝了,自然不会再强人所难,也不会私下动用什么手段,逼迫这个外地来的年轻人出售古铜钱。 看着这满头白发的老头,像是一个刚得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却又马上不得不放弃的小童般委屈的模样,束观倒是有些于心不忍了,于是柔声说了一句道: “钱老先生,虽然这几枚古钱我不会卖,但是钱老先生真的喜欢,有时间尽可以来我这里把玩一番,我随时恭候。” “真的?” 钱静安眼睛亮了一下,然后立刻又从桌上拿起了刚放下的那几枚古铜钱,欣喜地把玩起来。 束观有些哑然,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九点多了。 “钱老,你不用去学校上课么?” 然后他这么问了一句。 “唔……今天就不去了。” 钱静安头也不抬地回道。 像他这种等级的学者,想不想去上课,纯粹是看他心情了。 当然,钱静安也并不是完全为了这几枚古币留下来的,更让他好奇的是,这个姓束的年轻人,算的卦到底准不准。 他也问过束观,真不怕自己最后一分钱都赚不到吗。 束观当时微笑不语。 只是他这自信满满的态度,更加刺激了钱静安的好奇心,所以他决定留下来,准备看看今天的结果到底怎么样。 钱静安本来就是一个好奇心极度旺盛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这种好奇心,恐怕他也无法成为如今这样大华最顶级的史学家。 于是,钱静安就这么在束观的走马馆中坐了一整天,当然倒也不是干坐着,两人一直聊着天,而且聊得很热络。 至于聊的话题,一开始是束观随意讲的一些关于算卦看相望风水的事情,从走马门的那些传承秘册上,随便弄点东西出来讲讲,都已经足可把钱静安唬得一愣一愣的了。 后来慢慢地,话题就转到了钱静安编撰的那套《大华通史》之上。 说实话,正是这套《大华通史》,奠定了钱静安在大华史学界的地位,也是钱静安一生最为得意的事情。 而束观作为一名前世成绩极为不错的文科生,在这方面还是可以跟钱静安聊一聊的,再加上来自他前世的,相对于这个时代比较新颖的史学观点,当束观将这些观点抛出来的时候,让钱静安听得是不停拍桌赞叹。 一天聊下来之后,钱静安几乎是已经将这个年轻人,视为了自己的忘年知己。 窗外的阳光渐渐地西移,上午的时候,是照在钱静安的这一侧,下午时分则是照在了束观的身上。 聊了一整天的钱静安,没有像平常那样午睡,不过他的情绪极为亢奋,精神头依然很足,望着坐在阳光中的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坐在那里,从容淡定,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和一种极为特殊的气质。 恍惚间,钱静安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冲动。 他想开口问问这个年轻人,有没有兴趣跟他去大学中做做学问,而不必再做这种没有前途的江湖生计,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可以收他为学生。 只是就在他准备有些冒昧地开口,问问年轻人意见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兴奋的呼唤声。 “束先生,束先生……” 钱静安回头望去,只见上午的那个中年胖子,以一种和他体型完全不相符的速度,一阵风般地冲进了走马馆的大门。 “束先生,我那栋房子,真的买了一万五千个银元……真的,真的……束先生您算的真准……” 朱明冲进了屋内,上气不接下气的叫嚷着,脸上满满都是激动,已经残留的不可思议之色。 而钱静安闻言,霍然回首,不可置信地望向了那个依然安坐,仿佛一切都早在他意料中的年轻人。 “不要急,朱老板你先喝杯茶,坐下来慢慢说。” 束观微笑着指了指长桌对面的位子,神态闲适至极。 然后朱明坐了下来,灌了一大口茶之后,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 原来今天原先的那两位客人都来了,催着朱明赶紧决定,正在朱明犹豫之时,没想到又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是申城的一位大人物。 他也是来买房子的,不过并不是看中了朱明那栋房子的本身,而是看中了那块地皮。 朱明的那栋房子,毗邻大江之畔,紧挨着公共租界,而那位大人物,已经把附近的地皮都买下了,准备建一座庄园。 而那大人物来了之后,见到前面两个客人争执不下,直接就掏出支票簿,给朱明开了一张一万五千银元的支票。 以这位大人物在申城的身份,另两位客人自然也不敢跟他竞价,何况大人物出的价格,已经远超那栋房子的价值了。 于是,朱明就以一个原先他根本不敢奢望的价格,卖掉了那栋房子。 一切都如早上束观所算。 此刻朱明看着束观的眼神,简直就像看着神仙一般。 接着,他西装内袋中拿出了一张银票,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束观的面前。 “束先生,这是您的卦资。” 束观的看了一眼那张银票,银票的金额是一百银元。 而朱明今天的这一单生意,获利恐怕是在六千银元之上。 束观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将那张银票接过,随手放在旁边。 因为他说过,他这里的求卦之资,全凭求卦之人愿意给多少。 而朱明则是偷偷看了一下他的脸色之后,像是微微松了口气般,然后站了起来,再次将束观一通感谢,方才告辞离去。 而此时钱静安却依然呆呆地看着他。 钱静安有一段时间,接触过很多算命看相的江湖术士,也遇见过几个被众人推崇为算卦极准的“活神仙”。 但是那些活神仙,给人算命看相时,绝不会像这个年轻人这样,直接将一件事算的这般明确。 比如那个中年胖子的事情,别人算命,最多就是告诉你今天将有好事发生,会得一笔横财之类云云。 能够算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为厉害的高人了,但哪有人能像这姓束的年轻人这样,直接算出那中年胖子的房屋最终能卖出多少钱的? 这哪还是算命,根本就像是完全看见了未来! 这一次,钱静安是真的被惊吓到了。 难怪……难怪这年轻人今天表现的一直这么自信。 只是,这可能吗? 他终究是一个学者,会觉得这种事情实在太没有科学依据。 于是钱静安咬了咬牙,他想要再验证一次, 他抬头看向了束观道: “我也想算一卦。” “哦,钱老先生想要算什么事?” 钱静安一时有些踌躇,算什么呢? 他现在有些性急,不想算那种需要等待太久的事情,最好能够马上就可以验证的。 而且……还要找那种不可能凭运气猜测出结果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钱静安觉得还是觉得这姓束的年轻人,是因为运气好被他蒙到了的可能性更多一些。 钱静安左右看了一下,接着突然灵机一动,对束观说道: “不如帮我算一下,等会我出门的时候,是哪只脚先踏出门槛的。” 束观哈哈大笑起来,眼中闪过了一丝回忆之色。 他想起了安子春。 想起了 束观的眼中流露出了深刻的感情。 离开善已观已经三个月了……他很想念观中的师兄师姐们。 然后束观抓起了桌上的古铜钱,往龟壳上一扔。 等古铜钱完全静止之后,束观抬起起头,确信无比地对钱静安说了两个字。 “左脚。” 钱静安直接转身往屋外走去,等他走到门槛边的时候,钱静安突然微微一怔,他刚才是很自然地走过来的,只是到了门槛处,他却发现自己按正常的步伐走,还真的恰好要抬起左脚,迈出门槛了。 钱静安停下了脚步。 ……算的真准啊…… 钱静安如此想着,不过他马上就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接着他双脚并拢在一起,两只手甩在身后。 这就是钱静安选择这件事情让束观算的原因,因为用哪只脚迈出门槛,是完全可以由自己决定,并且随时可以改变的事情,那姓束的年轻人又怎么可能真的算的到。 本来在束观算出他是用左脚之后,钱静安完全可以用右脚迈出去就行。 但此刻这个老头,突然起了一些捉狭的心思,他准备用双脚跳出门槛,然后再回头看看那年轻人尴尬的神情,应该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 虽然如今年纪大了,但这扇门口的门槛并不高,钱静安觉得自己跳出去完全没有问题。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那栋白色小楼,也就是钱静安家的家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位同样满头银丝,但气质优雅的老妇,从门内走了出来,抬头间不禁微微一怔,不禁喊了一句。 “老钱,你在干嘛?”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还是说今天你又偷懒没去学校上课?” 钱静安吓了一跳,但是他的双脚终究没能真的跳起来,而是紧张地一步迈出了走马馆的门槛。 紧接着,钱静安立马低头望去,发现自己迈出的,赫然正是左脚。 钱静安一脚在门内,一脚在门外,僵立在了原地。 “钱老,如何?” 身后传来年轻人悠悠的语声。 钱静安转过了头,那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后,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束小友,你的卦果然准的很。” 钱静安强笑了一下,接着他另一只脚也迈出了门槛,转身准备回家赶紧跟老伴解释一下,自己今天为什么没去学校的原因。 只是时候却再次传来那姓束年轻人的声音。 “钱老,这一卦的钱,你还没有给我呢。” “虽说我这里算卦,不灵不要钱,但灵验了的话,卦资还是要收一下的,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 钱静安的身躯顿时再次僵了僵,他慢慢转过身,很尴尬地朝束观笑了下。 “是不是可以随便给。” “不错,钱老想给多少就给多少。” 于是钱静安从自己的从长衫夹袋中,艰难地摸索出了两个角币,递了过去。 “家中之钱,皆是我老妻在管,每日出门,只给吾两角钱,刚够来回公车车费,我身上只有这么多……” 钱静安小声说道。 束观强忍着笑意,从钱静安手中接过了那两个角币。 然后看着钱静安一路小跑到了对面那老妇的身前,不停低声下气地解释着什么。 束观难免感叹了一句,男人真难。 就算是拥有如此盛名的大学者,回到家中看来今晚还是要跪搓衣板了。 只是不知自己以后跟荣苗成婚之后,家庭地位是怎么样的,想来就算自己能一剑斩元婴,对于家庭地位也是没什么帮助的吧。 然后束观转身回到了屋内,关上了大门。 今天不会再有客人来了。 看了看手中的两枚角币,再看看桌上那张面额一百的银票。 开张的 束观有些满意。 这生意还是大有可为之处的嘛。 就是不知道明天的生意会怎么样,不过束观没有再用一掌经算一算的打算了。 今天因为是开张 将今天的收入,放到了长桌底下的一个铁盒中,然后束观负手走上了楼梯,直接走到了顶层的阁楼。 他抬手敲了敲阁楼的木门,低声问了一句。 “我可以进来聊聊吗?” 木门之后,寂静无声。 但是束观又感受到了门后那个“小姑娘”的颤抖。 于是他叹了口气,转身下楼。 …… 朝九晚五,这是他定的走马馆每天营业的时间。 前世的有些习惯,总是很难改变,或许也是因为束观不想改变,和自己的上一辈子总要留些牵扯,不必分割地太过干净。 因为没有起过卦,他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客人登门。 所以开门之后,束观拿了一本书,坐在屋内长桌后,一边看书一边饮茶。 他看的是走马门六大传承秘册中的明镜书,虽然此书中的道术他都已经修会,但是想着自己如今既然开了一家算命馆,那么不妨将这些秘册中的一些口诀好好背一下,有时候用来唬人也是相当不错的。 束观看了一上午的明镜书,喝了三壶茶,无客登门。 然后自己下厨做了顿中饭,吃过中饭之后,又回到前面店内继续看书喝茶。 下午他看的是另一册撼龙书,又喝了四壶茶,依然无客登门。 到了四点五十左右,束观看了看手表,然后准备早个十分钟关门下班了。 嗯,这也是他前世养成的习惯之一。 以前的这个习惯,充满了跟某些制度对抗的乐趣,至于现在他自己当老板了,却又有了另一种我的自由我做主的乐趣。 然而就在束观准备起身关门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七八名大汉涌进了他的走马馆内。 这些大汉人人穿着黑色的卦衫,肥大的灯笼裤,袖子高高挽起,粗壮的胳膊上纹着各式的龙虎刺青。 大汉个个身材魁梧彪悍,面容冷厉,目光灼灼地盯着束观。 束观神情不变,平静地又坐回了椅子上。 然后又有两道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是一位中年胖子,却正是昨天来过的朱明。 朱明是弯着腰,躬身跟在一名中年男子的身后走进了,一副小心侍奉的神情。 至于那个中年男子,四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件宝蓝色的细丝长袍,脚下穿着一双黑色皮鞋,很是有些土不土,洋不洋的味道。 身材修长而消瘦,五官颇为秀气,只是嘴角旁的两条法令纹极深,宛如刀刻一般。 这中年男子的气质也是极为特异,初看之时,只觉很是温文尔雅,只是若是和他的目光对视,那看似平静的眼神,总会让人隐隐有些不寒而栗。 进门之后,朱明朝着束观一笑,恭敬地抬手似乎想介绍那中年男子的身份。 “这位是我的契爷,申城鼎鼎大名……” 中年男子却是抬手止住了他继续说,然后视线慢慢地在屋内转了一圈,又回首仔细打量了一下此刻安然坐在长桌后饮茶的束观。 接着他迈步走了过来。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似乎左脚不太灵便,所以走路的时候,右肩会耸得高一些,看去有些滑稽。 那那中年男子走到长桌之前,拉开一张椅子,径自坐到了束观对面,朝着束观微微一笑道: “我姓杜。城南小杜。” 第335章 风水(上) 当这个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走进走马馆大门的时候,束观就在看着他,而且看的很认真,以至于双眼的眼瞳中,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因为这个中年男子身上的“气”很强,束观 中年男子的气,呈黑紫两色交缠,属于天煞仰斗之命,这种命格的人,贵是极贵,但煞也是极煞,遇恶制恶,即使身处微寒,也能一飞冲天,不过却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跟在他身边的人,基本都没有好下场。 而当中年男子坐到束观的面前,报出自己的名号时,就算是以他身为一名修行者的养气工夫,也不禁微微扬了下眉。 因为和多伦街上他的那些邻居们一样,这个中年男子,也是一个他久闻其名的人物。 城南小杜这四个字,甚至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特别是来到申城之后,更是几乎每天都要在报纸上看到这个中年男子的名字几次。 这些报道,都是关于这位真名叫做杜文强的青帮大佬如何乐善好施,仗义疏财的事迹,比如今天又给那个学校捐了一笔钱款,哪天又是为城里的贫困之民发放钱粮之类的,让人以为这是一个充满爱心的慈善家。 当然,杜文强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一个慈善家,而是一个大流氓,他做的坏事,比他做的好事,不知要多多少。 杜文强……此处省略数百字…… 这是一个充满传奇性的人物,这么说吧,就算他是一个流氓,但能做到整个大华都闻名的流氓,而且还是一个既让人痛恨又让人隐隐有些敬佩的流氓,不得不说这个杜文强,也算是一个卓绝人物了。 此时这位在申城,特别是在申城城南之地,堪称只手遮天的人物,就坐在了束观的对面。 束观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撼龙书放下。 大生意上门了。 他如此想着,微笑着对桌子对面的那个道上枭雄点了点头。 “你好。” 束观并没有起身。 但是他的这个行为,似乎刺激杜文强身后的那几名彪型大汉,那几名大汉齐齐发出了一声冷哼,其中有两名大汉,似乎立即想要绕过长桌,把束观提起来。 杜文强挥了挥手,制止了手下的行为,接着淡淡地问了束观一句道: “你就是束行云?” 他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但却又极有压迫感。 束观再次点了点头道: “不错。” 束行云,就是束观现在的名字。 因为早就决定要在申城做一些事情,一开始可能还好,但如果真的要达到他在某种程度上控制整个申城的目标,他的名字肯定会慢慢被七仙盟注意到,为了少些麻烦,束观就给自己起了个假名。 不管是在东洋大酒店住宿的时候,还是跟朱明买房的时候,又或者是在多伦巷中跟邻居介绍自己的时候,束观都是用的“束行云”这个名字。 至于起这个名字的原因,嗯,纯粹就是因为束观觉得这名字逼格不错而已。 “听朱明说,你的卦算得很准。” 然后杜文强又这么问了一句。 束观闻言先是抬头朝朱明看了一眼。 朱明也正忐忑地看着他,此时连忙朝束观抱歉地笑了一下。 其实束观没有任何怪责他的意思。 给自己介绍生意么,这种事情越多越好。 然后束观从桌下拿了一个新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放到了杜文强的面前,随意地说道: “杜先生进来的时候,应该看到门外的那八个字了,我可以告诉杜先生,那八个字,无一字虚言。” 束观挂在门口的那八个字,是“神机妙算,铁口直断”。 杜文强的眼中,亮起一缕异芒,他每有看束观过来的那杯用五角钱一两从巷口处买来的茶叶泡的茶,而是紧紧盯着束观,沉声说道: “我一直都认为,这个世界上,有本事的人,都会有些脾气,也应该有些脾气。” “我最喜欢跟有本事的人交朋友,就算脾气大一些,我小杜也毫不在意。” “但我最讨厌的一种人,却是本事不大却喜欢装清高的人,如果遇到这种人,我都会给他一些教训。” “所以你最好是有本事的人,否则等会休怪我砸了你的店,再把你赶出申城。” 束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杜先生想算什么?” 杜文强眯了眯眼,他能感受到这个年轻人身上那种强大至极的信心。 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一直保持这种不卑不亢的姿态,除非这个人对自己的自信,达到了一种不受任何外物外事干扰的地步。 这种人,要么有真本事,要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 现在,杜文强就准备试试这个年轻人,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不如你帮我算一下,我今天中午吃的是什么吧!” 杜文强也笑了一下道。 他笑起来的时候,鼻翼两侧的法令纹就变得更深了一些,拥有一种奇特的魅力。 束观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枚古铜钱,扔在了旁边的龟壳上,瞄了一眼,接着就拿过纸笔,刷刷刷开始写字。 写完之后,他将那张白纸放到了杜文强的面前。 纸上所写的,自然都是杜文强今日中午所食之物。 杜文强那起那张纸看了起来。 其实他自己都已经忘了今天中午自己吃过那些东西了,因为今天中午的时候,他宴请了一位大华民国政坛上的大人物,当时山珍海味不知上了多少,但是杜文强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和那位政坛大人物所聊的事情上,根本没注意自己吃了些什么东西。 此时见到白纸上所写之物,杜文强只觉这道水晶虾仁好像有些印象,那道八宝鸭自己似乎也尝过,卷福蟹粥是自己最喜欢的,中午倒确实是喝了两碗……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之后,杜文强将手中的纸条放下,沉默了一下。 接着他并没有说束观算的到底准不准,而是问了束观另外一个问题。 “听朱明说,你这里问卦的费用,全凭客人自己愿意给多少就是多少。” “不错。” “为什么,你就不怕别人事后随便付给你点钱,我一辈子跟太多人打过交道,见过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爱贪便宜的……如今这世上,君子已经没有几个了。” 杜文强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诮的笑容。 束观则是淡然说了一句道: “我算的是你的命,你自己觉得你的命该值多少钱,就给多少。” 杜文强闻言微微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自从进门之后,他笑了好几次,只有这一次笑,让人感觉到他是真的在笑。 笑罢之后,杜文强说了一个字。 “赏。” 他身后的一名大汉立刻上前一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杜文强。 杜文强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 于是那大汉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束观的面前。 束观并没有低头去看那银票的面额,但是余光其实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一千银元! 束观将那银票随意地往边上一推,然后云淡风轻地端起茶杯,低头浅浅地喝了一口。 心中却是想着,门外那十一个字的钱,总算是赚回一半了。 而这也正他定下这随意给卦资的真正原因。 有时候,“你看着给”比“你应该给多少”要能赚的多得多! 因为一个是有上限的,而另一个虽然没有下限,但上限在哪里可也说不清楚了。 特别是遇到杜文强这种人的时候。 “那么你再帮我算一卦。” 然后杜文强又这么说了一句。 “杜先生,你还想算什么事?” “你再帮我算下,我今天晚饭会吃什么。” 杜文强的眼中,射出了饶有兴趣的光芒。 束观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位道上枭雄今天问的这两卦,看似问的都是极普通之事,但其实里面却是大有讲究。 杜文强的 杜文强的 一个算命先生到底有没有真材实学,就看看他是不是既能算过往,又能算将来。 这个杜文强,以前肯定被高人指点过! 束观拿起了刚才那枚古钱,再次扔到了龟壳之上。 几秒钟之后,他抬起头对杜文强道: “杜先生,你今天晚上,不会再吃任何东西了。” 接着束观又笑了一下。 “当然,这个结果要到明天早上才能验证,所以这一卦的卦资,杜先生可以明天再让人来付。” 杜文强盯着他,足足盯了十几秒钟,神情有些古怪。 然后他对身后那名大汉伸出了一个手指。 “再赏。” 不久之前,杜文强伸出的是食指,此时伸出的却是大拇指。 “杜先生,你不等明天结果出来再付钱么?” “不用了,前几天去检查身体,医生说我肠胃不好,要注意节食,我是一个很听医生话的人,所以这几天我一直都是过午不食。” “你算的很准!” 这个时候,刚才那名大汉,又将一张银票放在了束观的面前。 这一次,束观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他扬了扬眉。 因为这张银票的面额,是一万银元。 只不过,他的神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淡淡地将那张银票放到了一边。 而杜文强其实一直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此时眼中露出了一点讶色。 能面对一万银元而面不改色的人,很少。 除非是和他一样有钱的人。 “看来束先生对钱没什么兴趣。” 然后杜文强有些好奇这么说了一句,而他对束观的称谓,已经变成了“先生”。 “我说过了,我算的是你们的命,你们给多少钱,也是你们自己的事。” 束观朝他笑了一下。 杜文强的脸上终于涌起了满意之色。 “听说你还会看风水?” “会。” “那么明天早上九点,我派车来接你,带上你的东西,帮我去看下一个地方的风水。” 杜文强悠悠站了起来,想了一下,对束观又说了一句话。 “你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而我刚才也说过了,对于有真本事的人,我杜文强向来都很尊敬,也绝不会亏待。” “刚才的两张银票,只是见面礼,如果束先生能帮我办好明天那件事情,我杜文强愿意给束先生的报酬,绝对不止十倍于此。” 说完之后,杜文强转身朝门外走去,经过朱明身边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拍了拍那胖子的肩膀,说了一句。 “这次事情你办得不错,过几天来我家里,我手上有几栋房子要出售,就交给你去做吧。” 朱明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之色。 接着杜文强走到门口,却又突然回头张望了一眼,只见那个名叫束行云的年轻算命先生,此时已经捧起了自己进门时放下的那本书,悠然地读了起来。 果然是个高人! 杜文强对于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有自信的,然后他走出了这家名字有些古怪的算命馆的大门。 杜文强走了。 那几名彪型大汉自然也跟着走了。 但是朱明却多留了一会,他感激涕零地再次跟束观道谢,并且解释了一下今天的事情的因由。 原来这朱明也是道上的人,而且还是青帮正式上过香的弟子,轮辈分是杜文强的徒孙辈,因为这段时间道上一直有传言,说是杜文强一直在找一个真正懂风水的人,昨天见识了束观的厉害之后,本着讨好杜文强的打算,朱明当即就把束观推荐给了杜文强。 而在解释完,并且在束观表示了自己并不介意之后,朱明方才放心地离开。 束观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本来想早个十分钟下班,没想到最后却是多加一个多小时的班。 当然,这个班加得很值。 束观拿起了那张面额一万的银票,开心地吹了声口哨。 自己还真是选了一门大有钱途的生计呢。 …… 今天他穿了一套咖啡色猎装,背上还背了一个背包。 因为昨天杜文强说过今天要请他去看风水,那么他还真要带些东西。 走出门口的时候,只见走马馆的大门外,已经恭立着一名身穿黑色卦衫的彪型大汉,却正是昨天连续给他递了两次银票的那个大汉。 “束先生好!” 见到束观出来,那大汉当即恭敬地对他弯了弯腰。 束观微笑朝他点了点头,看来今天就是这大汉来接自己了。 然而这大汉接着却说道: “杜爷已经在巷口的车子上等着您了。” 束观顿时有些微讶,没想到杜文强竟是亲自来了。 大汉说完之后,就当先朝巷外走去。 束观跟在他身后,随口问了一句道: “怎么不直接把车开进来?” 多伦巷的巷道其实蛮宽敞的,足可容许两辆汽车并排行驶。 “杜爷说了,这里住的都是真正的读书人,他怕车子开进来会打扰人家,不如就停在巷口好了。” 那大汉如此答道。 于是束观再次意外了一下。 原来那位混江湖的大流氓,心思却是这般细致,不过倒也跟传闻中一样,这个杜文强,确实对有学问的读书人,相当地尊敬。 走到巷口,只见巷子外停着两辆汽车。 前面一辆是黑色的轿车,车头前端是一个黄金打造的方盾形车标,身身漆面光洁如镜,能够清晰地照出人脸,车门的把手同样是用黄金打造的,看去奢华至极。 如今的束观,对于这个时代的很多事物都已经相当了解,所以一眼就辨认出了这辆黑色轿车,是属于梅力坚合众国凯蒂拉克公司旗下最顶级的一款轿车,在大华的售价二十万银元起步。 而眼前这一辆,一看就知道是私人订制款,那价格恐怕就要翻一番都说不定了。 能开得起这样一辆车的人,在申城这样的地方,可能都不会超过十个。 至于后面的一辆,则是一辆军用吉普车,车顶之上,赫然竟还架着一柄机枪,而吉普车内已经坐了四名男子。 跟昨天跟着杜文强进来的的那些大汉不同,此时坐在吉普车内的那几名男子,绝不是那种光有肌肉的壮汉能比的,从他们那凌厉至极的目光,松弛有度的形体就可以看出,这几名男子是真正的高手。 至少在凡人中,是那种能一人干掉几十人的强者。 而此刻那几名强悍的男子,虽然坐在车中,却依然用警惕的眼神,不停巡视着四周。 看来这杜文强,很在意自己的安全啊! 不过看那几人紧张的样子,或许杜文强这段时间可能真的遇上了什么事情。 束观如此想着。 而领他过来的那名大汉,此时已经帮他打开车门。 “束先生,请进。” 只见车后座上,杜文强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车门打开时,他朝束观微微颔首,示意束观上车。 于是束观上了车,坐在了杜文强的身边。 那个大汉关上了车门,自己则朝后面那辆吉普车走去。 于是这辆车内,就只剩下束观和杜文强,以及司机三人。 不过车内的驾驶位和后座之间,用一块厚厚的木板隔开了。 束观上车之后,杜文强抬手敲了敲那块木板,于是车子就缓缓朝前方驶去。 这时杜文强才再次转首打量了一下束观,看到束观穿着的猎装,不禁呵呵笑道: “没想到束先生也是个这么洋派的人。” 束观则是淡淡地道: “杜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然后只见杜文强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似乎变得有些悲伤,他沉默了一会,方才缓缓开口说道: “在到那里之前,不如我先给束先生你讲个故事吧!” 第336章 风水(中) 在距离申城六十里外的那边,有一个名叫高桥镇的小镇。 小镇上有一姓陈的大富之家,这一年,因为家主新丧,他的儿子特意重金,从申申城请来了两位很有名的风水师,来给死去的父亲找一处风水佳地下葬。 那两位风水师,是一对师徒。 师徒两人在高桥镇附近的丘陵河流之间,转悠了几天之后,最后找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风水佳地。 那处地方丛山环抱,林木葱郁,山外还有一条碧玉般的河流流过。 师父指着下方的山谷,对那陈姓富翁的儿子说道: “此处山环水抱,山管人丁水管财,再加上林木茂盛,土,木,水三气充沛,乃是风水地势中上佳的鲸吞地。” “鲸吞鲸吞,顾名思义,财如水涌,尽入我口,而且绵绵不绝,子孙享用无穷!” “令尊如果能葬在这里,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那陈姓富翁之子,自然是欣喜不已,千恩万谢之下,请两位风水师回府,准备好好招待一番。 离开的时候,那个徒弟指着山谷外的一座孤峰,似乎正准备说话,他的师父却直接给了他一个颜色,于是那徒弟也就住口不言。 而徒弟所指的那处山峰,虽然不高,山势却是奇险,山土呈血色般的赤红,山顶之下倒是还好,但是山顶之上,却是光秃一片,只有一株雷击过的松树,树干半焦,已然了无生气,却依然矗立。 当日,回到陈府之候,富翁之子设宴款待两位风水师,宾主尽兴,那位师父喝了不少酒,被徒弟搀扶回客房休息。 而在客房中,这对师徒之间有一场对话。 “师父,按徒儿日间所观,那山谷之外的那座赤色山峰,正对山谷之口,尽得地利,俯视河源,上抑四方,呈仰斗之势,山中隐隐有紫气显现,风水之势似乎极位不凡,比起鲸吞地还要更好几分,师父为什么不把那处地方指点给这户人家。” “你呀,所学终究还是未精,那处地势,好确实是好,若是有人葬在那处,不仅可以占了鲸吞地所蓄的财运,而且后代还会有贵命,当可飞黄腾达。” “只不过,那处地势的煞气却也太重了一些,虽有富贵双全之势,但是应运之人却会克尽身边之人,而且一生富贵,皆是由他人鲜血染就,乃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之名。” “另外,那处地方回许是煞气太重,曾引来天雷轰击,破坏了不少地势,应运之人虽然可得前半生显赫,但是晚景却会颇为凄凉。” “而这家陈姓之人,所求不过是财运绵延,将其父葬在那处赤峰之上,却并一定是好事,我们何必害了人家。” “原来如此,却是徒儿愚昧,还要多谢师父的教诲。” 师徒间的这场谈话,就此结束。 那徒儿也回到了自己房中去休息。 而这个时候,一名仆妇却进入到了师父的房间中,帮着那师父洗面宽衣,温柔侍候。 那师父晚间也是喝了不少酒,却见那名仆妇三十来许的年纪,面容清秀,身材曼妙,却是有几分姿色。 而那师父又是喝多了酒,意乱情迷之下不免有些失态,抓住了那仆妇的手。 没料到那仆妇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哭着哀求那师父,只言师父若是想要她身子也可以,但求把刚才他们所言的那处风水宝地的具体所在告诉她就行。 原来刚才那场师徒之间的对话,全被这恰好从屋外经过的仆妇,全部听在了耳中。 师父顿时有些颇为为难,也说了那处风水之地,应运之人会克身边亲人之命。 而仆妇则是哭哭啼啼地言道,她的丈夫刚死数日,还未下葬,只留下一个四岁的儿子,她不想自己的儿子一辈子都过这种低等人的日子,艰难挣扎求存,只要儿子能飞黄腾达,就算克死自己也没有关系。 那风水师父看着灯光下的女子,哭得梨带雨,楚楚动人,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拉着那女子上了……。 事后,那师父倒也没有食言,或许也是怜悯这女子的一片爱子之心,将其带到了那处赤色山峰之处。 并告诉她将她丈夫用黑布包裹,头朝南,脚朝北葬于枯松之下,不可立碑,不可显名。 如此,此地风水之地的运势,将在十年之后,应在她儿子的身上,当可保她儿子此后四十年的大运。 …… 杜文强的故事,终于讲完了。 这个故事并不精彩,反而充满了一种绝望而悲伤的色调。 此时黑色轿车已经驶出了申城,驶上了一条颠簸的公路,沿着大江之畔朝远方前行,除了轻微的机械摩擦的声音,车厢之内很是安静。 杜文强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大江,只是他的眼神悲伤而惘然,并不像是在看风景,而是在看着自己的某段过往的岁月。 束观静静地坐着,也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杜文强转过了头,看着束观道: “那个仆妇,就是我的娘亲。” 束观自然是早就已经猜到了。 他昨日 因为此人的命格,是因那处风水之地而来。 “我四岁丧父,六岁的时候,娘亲也死了,临死之前,她将那处风水之地的事情,告诉了我……当然,那时候我还小,并不是很明白这些东西,也不是很明白娘亲的用心……后来我一个远房堂叔把我领养了,没过两年,远房堂叔一家都遭了火灾死光了,我那天刚好在外面,倒是没死。” “不过从那次之后,我开始有些明白娘亲临死前说的话了,此后就一直自己一个人在街头流浪乞讨为生。当然,在我老家那边,也没哪个亲戚再敢收养我,他们也都知道了我的命太硬。” “又是这么过了几年,我十四岁的时候,离开了高桥镇,流浪到了申城。” “从那之后,我的人生就彻底变样了。” “来到申城之后,我的运气变得越来越好,先是拜了青帮的陈其昌老爷子为师,然后又进入了法岚国租界巡捕局成为了一名包探,此后就是势不可挡,一飞冲天。” “只是又有几人知道,我杜文强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是靠自己的娘跟别人睡觉睡出来的,不,还有靠她的命换来的。” 杜文强喃喃说着,他的脸上充满了一种自嘲之色。 这种跟父母有关的阴私之事,本来就算是一般人,都绝不会跟外人提起,更何况是杜文强这样极爱面子的道上枭雄,只是不知为什么,他此刻却在车上对束观说了。 束观静默了一会,终究还是说了一句话。 “令堂是位好母亲……” 然后车内又是安静了一会。 “因为小时候的那些事情,所以我这个人很信命,也很相信风水。” 然后杜文强继续开始说话。 “有人说我太迷信,但如果连我都不信,那我娘不是白被别人睡了?” “束先生,你能说一下,你们的这些命理,风水,堪舆,都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让束观有些很难回答。 在这个世界,这些东西自然都是真的,如果要说“唯物”,这些才是这个世界的“唯物”。 但是你很难跟一个普通人证明这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除非你让他亲眼见到超凡力量。 所以束观在想了想之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昨天我在卦象上,看到了你所求之事。” 杜文强身躯微微一震,似是明白了什么,然后他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么,束先生,那是不是说人的命,都是由天注定,自己做的再多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错。” 这次束观倒是直接点了下头道: “命,其实也是可以改的,比如你的命格,是由令尊所葬之处的风水决定的,如果改了那里的风水,自然也就改了你的命!” “只不过,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你的命却依然是由那里风水决定。” “天命或可改,但命终由天定。” 最后的一句话,是当初束观在那册一掌经残篇之上看到的,一掌经的残篇,只记载断人事之法,至于风水,气运两篇,却是缺失了,而这句话却也正是一掌经残篇上的最后一句话,至此那册残篇就戈然而止。 “果然……” 束观的解释,却让杜文强的眼露出了恍然之色。 “我就知道,有人动了那处风水之地!” 束观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然后杜文强对他解释道: “束先生,你或许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其实一直在走霉运。” “两个月之前,我的一批货,在仓库里突然着火被烧了,那是一批最上等的丝绸,是我帮一位梅力坚合众国的商人订的,就在准备装船运往西大陆的前一天,仓库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失火,所有的货物都付之一炬。” “那批丝绸的价值本来就极为不菲,而且因为延误了交付的日子,我还必须按照合同,十倍赔付给那个洋人客商。” “有人纵火?” 束观扬了扬眉问道。 “我查了好久,倒是没有发现有人纵火的迹象,就是莫名其妙的失了火。” 杜文强皱眉说道: “若只是这一件事,损失虽然极大,但我还赔的起,但是自那之后,我碰到的倒霉事就接二连三的来了。” “比如城南这边原先的巡捕局长,是我拜把子的兄弟,但是一个月前突然内调走了,新来的那个巡捕局长,跟我很不对付,三天两头带人扫荡我的烟馆赌档,现在我不得不暂时把名下的所有的烟馆赌档都暂时关门了。” “还有,我新开的一家百货公司,开张的当天,手扶电梯上夹死了一个人,真是再没笔这更晦气的事情了,以至于到现在那家百货公司都没什么上门的客人。” “最麻烦的事情,是昨天金陵那边来了个朋友,他告诉了我一个消息,就是总统先生的公子好像对我有些不满,似乎想要出手对付我。” “这个小赤佬,老子帮他们父子的江山拼死拼活,现在江山坐稳了,用不到老子了,就想着过河拆桥。” 杜文强给人的印象,虽然是一个混江湖的大流氓,但是平常的时候看去却极为斯文。 但是此时此刻,这中年男子却是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双眼被血丝充得通红。 “另外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事情,老子甚至这两个月甚至还被人刺杀了好几次,总之像是所有倒霉事情这段时间都来找老子了。” 杜文强喘着粗气,不过他还是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呼吸渐渐平复了下来,认真地对束观说道: “但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我十四岁到申城之后,真的一切都很顺,做什么事就成什么事,虽然也也碰到过些困难,但是总是很快就能化解。” “但这一次不同,我感觉任由这局面发展下去,恐怕我一手打拼出来的家业,真的要败尽了。” 他的语声中,隐隐带着一丝颤抖。 “但是我娘告诉我,那处风水之地,能够保我四十年的大运,我今年才四十六岁,远还没到年限,应该还有十七年的时间,怎么会现在就开始走霉运!” “所以我怀疑,是有人在我的风水之地上动了手脚,这两个月来,我也请了不少有名的风水师,去那处地方看了,可是那些人徒有盛名,却没什么真本事,什么都看不出来,甚至有的人连那处地方属于什么风水地势都看不出来。” “束先生,这一次你一定要帮帮我,只要你帮我过了这一难关,我杜文强必有厚谢,而且只要我杜文强在申城一日,就没人敢找束先生你的麻烦。” 束观不禁笑了笑。 真能找我麻烦的人,恐怕也不是你能解决的了的。 “先去那处地方看看吧。” 然后束观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杜文强的情况,听去确实像是被人暗中影响了命格和运势。 但是要改变一个人的命格和运势,并非只有破坏风水一种手段,所以他必须去亲眼看过才会知道。 这个时候,车窗外的景色骤然一变,从一座处处白墙青瓦,小桥流水,宁静而充满江南风韵的小镇外驶过。 “那就是我老家,高桥镇。” 杜文强看着车窗外,喃喃说了这么一句。 “你后来回来过吗?” 束观好奇地问了一句。 “当然,二十年前,我成立三鑫公司,开始大把大把赚钱之后,就专门会高桥镇修了宗祠,还建了一座庄园,每年的四月份,我都会回来住一段时间,四月的高桥镇,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 汽车从小镇外驶过,那片白墙青瓦的房屋渐渐远去,而杜文强眼中的感怀之色也慢慢消失,再次恢复道上枭雄的那种冷静和沉着。 “快要到那处地方了。” 他如此说了一句。 车厢之内恢复了安静,而汽车也驶上了一条崎岖的山道。 这个时代的汽车,底盘都比较高,只要不是太过陡峭的山道,倒是能开上去。 不过往山中行驶了半个小时之后,汽车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前面的路又陡又窄,别说是这辆轿车,就算是后面的那辆吉普车也无法往上面开了。 于是所有人都下了车,束观这时候才发现,他们这辆车开车的,是一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型瘦削却不失矫健,目光锐利如鹰,腰间别着两把手枪,整个人的气势宛如绷紧的弓,似乎随时都能让自己成为一支夺命的箭。 束观于是多看了那青年一眼。 那青年似乎立马就有所警觉,回头望了束观一下。 这个人很强! 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恐怕和没有变成尸傀前的韩彪差不多强了,至于后面吉普车上的那些保镖,加起来都不是这青年的对手。 然后一行人开始上山,杜文强的腿脚有些不便,不过却也早有准备,那另外几名保镖从吉普车上拿下了一架软兜座椅,让杜文强坐在软兜上,几人轮流抬着往上走去。 这是一座很陡峭的山峰,过了山腰之后,林木就渐渐开始变得稀少,裸露出了底下红色的泥土。 而到了接近山峰之顶的地方,更是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红色岩石。 越往上走,束观心底的讶意越是浓郁了几分。 原本听杜文强讲述,他以为此处只是一个普通的风水穴地。 是的,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风水穴地似乎很神奇,只要把先人葬在这里,就能改变后人的命运。 但是在修行者眼中,这些风水穴地却是不足为奇,无非是一些变异的天地灵气的汇聚之地罢了,就算有些凡人得到了此地蕴藏的气运,他们修行者特别是修习过风水术的修行者,要剥夺或者改变此地的风水之力,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是此刻,当束观真正踏足此处时,却发现这处风水穴地,隐隐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当他踏足在那红色的泥土之上时,每走一步,都会莫名的生起一丝心悸之意。 而看看四周,那些普通人却又是神情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束观眉头微皱了一下。 不久之后,他踏上了这座赤色山峰的峰顶。 然后束观的眉头再次猛然一皱。 ……这里好像经历过天雷劫…… 第337章 风水(下) 峰顶之上,除了那棵多年之前似乎被雷击过的松树之外,在松树之旁的不远处,还搭着一个军用野营帐篷。 当束观和杜文强一行人登上山顶的时候,几名须发有些蓬乱的大汉,从那帐篷中钻了出来,见到杜文强之后,连忙跑了过来,恭敬地齐齐行礼道: “杜爷好!” “辛苦你们几个了!要你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守着,天天风吹日晒雨淋地,等回去之后,你们每人在帮内都多加一柱香,每人在赏两千银元。” 杜文强上前拍了拍那几名大汉的肩膀,他的神情和语气都异常真挚,能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他此刻内心的感激。 而那几名大汉顿时一个个都显得受宠若惊,露出了感激涕零之色。 这一刻,杜文强就算命令他们从峰顶跳下去,这几名大汉恐怕都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前些日子我怀疑动了此地的风水之后,就特意命人一直守在这里。” 然后杜文强回头对束观如此解释了一句。 “这些日子,有没有其他人上来这里过。” 接着杜文强又问了那几名大汉一句。 “没有,没有,除了箭哥带来看风水的那几个人,我们兄弟几个敢保证,就算一只蚊子都没有靠近过祖师爷的坟地。” 几名大汉中为首的一个,看了站在杜文强身后的那瘦削精悍的青年一眼,连忙回话道。 杜文强点了点头,然后对束观道: “束先生请跟我来。” 他当先朝那株被雷劈焦的松树走了过去。 这山峰的峰顶,面积大约只有一百多个平方,所以几步之间,杜文强就走到了那棵被雷击过的松树之下。 然后他指着松树下一处微微隆起的小土包,对束观说道: “这里就是我爹的坟,我六岁的时候,我娘带我来认过地方,后来我每年清明冬至,都会来这里上香。” “束先生,还请你看一看,这里到底有没有问题。” 束观点了点头,上前一步,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去看那个小土包,而是将手掌放在那了那株焦黑的松树树干上。 干枯的树皮上,传来一阵奇异的清凉感觉,然后束观手掌微微用力,在那树干上按了一下。 他的微微用力,如果面前是一栋房屋的话,此时可能就轰然倒塌了。 但是这棵被雷击过,早已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老松,树干却只是落下了几片树皮,树皮之下的树身,隐隐透着一种很奇异的光泽,而且坚硬程度堪比钢铁。 从登上峰顶的那一刻,束观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了死树的不正常。 按照杜文强所言,至少四十年前这棵被雷击死的松树,就已经矗立在山顶了,而如果是一棵普通的死掉的松树,又怎么可能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而不倒下? 或许这些普通人也隐隐察觉到了这棵死松的不正常,但是他们不会明白怎么回事。 但是束观不一样。 束观的手指在死松的树干上再次按了一下,在坚硬的触感之外,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弹性,只有你的力量足够大,才能感受到的弹性。 牛耳尖刀子袖间滑落到了束观手掌中,然后束观在树身上轻轻划了一刀。 死松的树干上,出现了一道深约三公分的划痕,束观看着那划痕中展露出来的真相,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推测。 当这棵死松的树干被割开之后,里面展露的并不是树木的纹路,而更像是一种风干的“肉块”。 所以,这棵死松,曾经是一个妖! 一个已经修炼出肉身的树妖! 而普通的雷电,是根本不可能伤到它的,所以当初杀死它的,很可能是一场天雷劫。 因为一个多月前,束观刚刚亲眼见过一场天雷劫,所以在死松焦黑的树身上,那些雷电留下的痕迹中,他感受到了极微淡的却有些熟悉的天雷的气息。 不知在什么年代,这株松树开启了灵智,在这山峰之顶吸纳日月精华,渐渐修成了肉身,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一种逆天改命,就像走蛟化龙,所以招来了天雷劫。 只不过它最终没有能渡过天雷劫,被天雷劈死了,只是曾经的妖身却在此峰之顶不知矗立了多少年依然不倒。 这是目前束观对这棵死松来历的推断。 当然,只是他得推断而已。 杜文强在边上好奇地看着束观,他其实小时候就发现这株被雷击死的松树很奇特,怎么可以那么硬,但却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束观如此仔细地看着这死松,不禁心中一动道: “束先生,这棵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束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是有些奇特,不过跟此处的风水没有太多干系。” 杜文强当即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问道: “束先生,那这里的风水有问题吗?” “有问题,确实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 然后束观这么说了一句。 关于这一点,他其实还没登上山顶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 据杜文强所言,他曾经请不少有名的风水师来此处看过,却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那些凡人风水师,或许真的学过一些风水堪舆术,但没有修行,无法望气,就谈不上懂真正的风水堪舆! 刚才上峰的时候,束观就已经发现这座山峰被两道黑紫之气缠绕包围着,那两道黑紫之气跟杜文强身上的命格之气是一样的,只不过要浓郁地多而已。 同时,那两道黑紫之气异常地紊乱,就像是两条原本水流顺畅的河流,被人硬生生扭转了河道,而且是改变了好几处,以至于这些地气再也无法顺着地脉运转。 气顺脉走。 体内灵气顺着经脉走,风水之气顺着地脉走,这是天然至理,所以眼前的情况自然说明了此处风水被人动过手脚了。 杜文强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接着露出了愤怒至极的神情。 “错那娘个比,最好别让我知道是哪个赤佬干的,被老子抓住了,非把他抽筋扒皮不可!” “束先生,有没有办法化解?” “我试试看吧。” 束观淡然说道: “杜爷,你先和你的手下下山,到五里之外等我。” 杜文强微微一怔。 束观平静地望着他,没有解释什么。 杜文强凝视了束观几秒,接着断然回身对他的那些手下们挥了挥手。 “我们走。” …… 束观遥望着杜文强一行人的身影,下了山之后,又开着汽车朝远方驶去。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缓缓凌空悬浮了起来。 走马阴阳。 这个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此地的风水之上。 这也是束观让杜文强带人离开的原因,这一幕自然不能让那些凡人见到。 束观顺着那些紊乱的风水之气,开始颠倒旋转地行走起来。 要弄清这些风水之气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紊乱,就像要弄清一条河道到底哪里发生了堵塞,自然要先去水中走一走。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之后,束观突然停了下来。 此时他站在峰顶边缘某处,凌空半米而立。 束观扬了扬眉,他感受到了当风水之气流经这里的时候,似是奔流地河水撞击在了一块礁石之上,瞬间浪飞溅,再也难以保持原先的流逝。 束观取下了被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寻龙尺,再将背包背回背上,然后将寻龙尺拉直,在脚下周围的红色泥土上轻点了几下。 当寻龙尺的尖端触碰到某处泥土时,手柄上的旋针,蓦然轻微地抖动了几下。 束观毫不犹疑地将寻龙尺刺入了泥土中。 而在刺入泥土中一米左右的时候,寻龙尺的顶端,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坚硬之物。 束观一捏道诀,施展出了控土术,脚下的泥土像水浪般朝四周翻开,然后露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长约十公分左右的白色骨钉! 束观双脚落在地面上,蹲下身子,将那白色骨钉从泥土中拔了出来。 白色骨钉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束观能够辨别出这应该是某种咒术之符,但却暂时无法确定是关于哪方面的咒术,也难以辨别出这白骨是来自何种生灵。 不过刚才这白色骨钉埋下土下的时候,他并没没有,察觉此处有什么异样,但此刻将那白色骨钉放在手中,束观终于感应到了白色骨钉上那一缕极微淡的灵力波动。 这枚白色骨钉,是一件法器。 但却是一件极为低阶的法器,当然也可能是炼制出来的时间太长久了,以至于上面附着的灵力快要消失殆尽。 但不管怎么说,这终究是一件法器。 那么这件事情,很可能有修行者插手其中。 束观目光闪烁了一下,接着站起身来,继续已走马阴阳之术,踩在风水之气上,朝前方走去。 刚才此处拔出了一根骨钉,风水之气流经此处时,恢复了顺畅,但是其他地方的风水之气,却依然紊乱。 所以,在“河流”之中,依然还暗藏着其他的“礁石”。 束观凌空缓步而走,顺着风水之气,时而走到峰顶的另外一侧,时而走下峰顶,走到山腰之处,甚至还走到过山峰对面的那处山谷之外。 在这个过程中,束观一共停下了七次,从地底下取出了七根白骨钉。 最后一根白骨钉,是在死松下那个土坟前一米之处起出来的。 束观看着手中七根白骨钉,回忆着刚才取出这七根白骨钉的位置,脑中迅速出现了一幅星相之图。 修风水堪舆之术,自然必须要修星相,在青囊经中,就有一门观星之法。 而此时出现在束观脑中的,就是北斗七星之图,只不过刚才这七根白骨钉,却是以反斗之势布置的,布置成了一个阵。 若是正斗之势,这个阵是在护佑此处风水之地的承运之人。 反斗之势,则是镇杀。 这件事,果然有修行者插手。 原先发现 但是这个反斗七星阵,却绝不是普通凡人能布置出来的。 而且那个修行者布下这个反斗七星阵的目的,就是要杜文强死! 因为只是要剥夺这处风水之地带给杜文强的气运的话,其实还有很多办法,比如只要把杜文强父亲的坟墓破坏掉,此处的风水就无法再庇佑杜文强。 然而那个计算杜文强的人,却并没有这么做,他保留了杜文强父亲的坟墓,并围着这个坟墓布下了反斗七星阵,这是要杜文强死绝! 当然,现在自己已经破掉这个反斗七星阵了,周围的风水之气已经恢复了正常,杜文强的还能延续十几年。 束观将那七枚白骨钉收了起来,每根白骨钉都只是一件最低阶的法器,就算组合起来也不算厉害,那个七星反斗阵布置地也并不怎么精妙,否则不会这么简单就被他破去。 所以暗中对杜文强出手的那个人,应该是修行者,但算不上如何高明。 束观大致有了判断。 本来事情已了,此时束观应该离开了,然而此时束观却蹲了下来,抓起了地上的一捧红色泥土,若有所思地细看着。 这座山峰,很古怪。 峰顶之上,一个不知是何年代,修成肉身的树妖,被天雷劈成了焦木。 但这绝不是这座山峰全部的秘密。 因为踩在这红色泥土之上,至今为止,束观一直有一阵阵的莫名心悸之感。 一个死去多年的树妖,是绝不可能带给他这种感觉的。 而且刚才他以走马阴阳之术,顺着这里的风水之气行走之时,一直没有找到此处风水之气的源头。 风水之气不会凭空而生,必然会有源头之处,可是他找不到那个源头。 此时束观捧着那红色的泥土,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血意,这种血意并不是他的鼻子闻到的,而是来自于灵识的感应。 难道这座山峰的泥土,都是鲜血染红的吗? 束观无法完全确定。 接着他站了起来,终于准备先离开了。 不过这个地方他决定还是要回来再探查一番的。 现在没有太多时间,并且束观准备回去再好好看看走马门的那几册秘术典籍。 虽然上面记载的道术,他大部分都已经习会,但是习会道术,不代表他真正把那几册秘术典籍真正读通了,有不少东西他是会而不解。 特别是青囊经这册风水术总纲般的秘典中,有不少文字段落他一直不明其义。 而离开的时候,束观想了想,又拿出牛耳尖刀,从那被天雷劈死的树妖之身上,砍下了一小截焦黑的树干,放到了身后的背包中,方才从山峰之上一跃而下。 …… 杜文强双手负在身后,在汽车旁来回地踱着步。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脚步也并不如何匆促,在其他人的眼中,依然是那个每逢大事总是能保持镇冷静的杜老大。 只是杜文强不时会抬头朝山路的前方张望几眼的行为,隐隐暴露了一些他此刻的心情,绝没有表面看去那么平静。 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但是那个名叫束行云的年轻人依然没有出现。 但是杜文强没有令手下回去看看。 那个束行云让他们离开,总是有他的道理的,而且那确实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 对于自己不懂的事情,杜文强一直认为就应该交给懂而且有本事的人去做。 而且杜文强也怕贸然派人回去,干扰到那个束行云办事,反倒是坏了自己的事。 所以内心急归急,但杜文强一直等待着。 作为如今申城首屈一指的道上枭雄,这点耐性他还是有的。 这个时候,他身边那个精瘦彪悍的年轻人,双耳突然微微一动,接着立马对杜文强说道: “杜爷,有人过来了。”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大约过了五六秒的时间,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树叶拂动的声音。 然后那个名叫束行云的年轻风水师,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山道的那一边。 杜文强连忙拖着有些不便的腿脚迎了上去。 “束先生,如何?” “好了。” 束观朝他点了点头,说了这么两个字。 杜文强摆出了一副细耳恭听的神情。 束观却是从他身边走过,径自走向了汽车。 杜文强顿时呆了一下。 什么意思? 就这么两个字? 见到杜文强呆立不动,束观像是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道: “我们回去吧。” 杜文强连忙追了上来,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问道: “不知束先生刚才说好了,意是何指?” “哦……好了的意思,就是杜爷祖坟的风水,已经恢复原来的样子了,杜爷你接下来应该不会再遇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倒霉事。” 束观随意地答道,然后走到那辆奢华的黑色轿车边,自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等了两三秒之后,见杜文强依然怔怔站在门外,他叹了口气,将头伸出车门外,认真地对杜文强说道: “是有人想要通过这里的风水害你,但我现在已经解决了。” “至于怎么解决的,我不可能告诉你,毕竟那是我吃饭的本事,对吧。” 杜文强终于恍然般“啊”了一声,接着朝手下们挥挥手。 “上车,回申城。” 第338章 活神仙 黑色轿车平稳地停在了多伦巷的巷口。 束观跟杜文强道了声别,不等前面那个充当司机的年轻人下来帮他开门,就自己打开了车门,准备下车。 “束先生。”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已经一只脚探出车门外的束观,回头望去。 而杜文强也正望着他,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 从高桥镇回来的一路之上,杜文强都是这么一副纠结的神情。 是的,杜文强此刻很纠结,纠结的原因来自于眼前这年轻人那太过随意的态度。 不是说他不信任这个束行云,当然,他确实也没有完全信任。 问题是这件事情在他眼中非常地重要,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这个束行云却是随口说了一句好了,就再没其他解释,总让杜文强有些忐忑。 你难道不应该好好形容一下你是费了多大的力气,帮我解决了这件事情,其中的过程有多么困难的吗? 这样我付钱的时候不也会多付你一些。 可是这年轻人的态度实在太随意了,难免让杜文强有些患得患失。 “束先生,真的好了吗?” 回来的路上,他顾及自己身份,一直强忍着,但这个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杜文强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束观哑然失笑。 “杜爷,我说过好了就是好了。而且你看,我就住在这条巷子里,杜爷你如果不相信我,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最重要的是,你还没付给我钱,你还怕我骗你什么?” 束观认真地对杜文强说道: “当然,我的规矩是不灵不收钱,所以杜爷你可以在觉得合适的时候,把这次的报酬送过来就行!” “文强绝没有不相信束先生的意思。” 杜文强连忙干笑了一下道。 这时候,束观本来是准备下车了,然后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沉吟一下,对杜文强说道: “有一件事情,本来是属于我们这一行的禁忌,不可泄露于外人,但我想了想,决定还是跟你说一下。” 杜文强连忙露出凝神倾听之色。 “就是那个在你令尊埋身之所动了手脚的人,他的目的是要杜爷你死!而且那人手段极为毒辣,并且有些本事,杜爷你自己要小心!” 杜文强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铁青。 “束先生,能帮我算一下,到底是谁在后面搞鬼吗?” 接着他语带期盼地问另了一句。 束观淡淡摇了下头道: “我不是神仙,起卦占卜,总要有凭借之物,这么凭空我自然算不出来。” 这一段话,束观说的自然不是真的。 他身后的背包中,就有七根白色骨钉,只要那布阵之人没有为自己遮掩天机,他要算出是何人所为,并不是难事。 但是束观不会这么简单就帮杜文强算。 他现在的计划,是成为在申城拥有绝对力量的人,不管是在修行者中还是凡人世界都要如此。 那么,杜文强这个人,在凡尘世界的层面,可以给他很大的帮助。 而要拿捏此人,自己自然不能表现地太廉价,不能说他一求你,自己就给他办事,也不能让杜文强觉得,只要钱就能让自己为他做事。 这主客之间的微妙转换,束观觉得应该好好把握。 等到杜文强真的没办法,再次求到自己头上来的时候,到时再出手也不迟,还能让杜文强更加感激自己。 如此想着,束观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腹黑了。 而杜文强的脸上,闪过了浓浓的失望之色。 “其实,杜爷你只要想想,关于令尊坟墓的风水之事,你曾经告诉过何人,或许就可以知道暗中算计你的人是谁了。” 束观如此提点了一句,然后就下车,头也不回地朝多伦巷内走去。 只留下杜文强一个人,脸色阴晴不定地坐在汽车后排位置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 他总觉得昨天跟杜文强去过的那座山峰的地势风水,跟青囊经某段他一直似懂非懂的经文有所关联。 也不知今天有没有生意上门。 不过有前天的收入打底,束观也就不着急了。 反正他的生意,就算三年不开张,但一开张就能吃三年。 只是刚坐下来没多久,屋外就走进来了一个三十七八岁年级,打扮地珠光宝气的妇人。 妇人穿着一袭湖蓝色的旗袍,身段丰腴,肤色白皙而娇嫩,脸上画着淡妆,容貌还算漂亮,但眉眼间的气质极是精明,手上脖子上耳朵上都带满挂满了珠宝首饰,却又并不显贵气,给人一种感觉把全部身家都挂在身上的显摆感觉。 而这妇人只是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刚刚哭过。 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身材消瘦,穿着一件学生制服,胸前的校徽上写的汇义中学四个字,少年面容跟妇人有五六分相似,却没有妇人那种精明强势的气质,看去有些老实而怯懦。 束观放下了手中的经卷,朝那妇人微笑了一下。 他认识这个妇人。 这妇人也是住在多伦巷中。 事实上,束观搬进多伦巷中的 当然,到目前为止,束观对多伦巷中的这些邻居们,只是粗略地了解了一下,并没有去探究人家的隐私。 而此时进来的这个妇人,名字叫做魏欣巧,住在多伦巷的巷尾的一栋三层楼房中。 要说明一下的是,这多伦巷中,住了不少文化学术界的名人,其中不乏闻人先生,钱静安这样在整个大华都算顶尖的作家学者,但是并不是说所有多伦巷的住户都是名人。 这巷子里面还是住了不少普通市民的,从数量上说,这一类人的数量要更多一些。 比如这魏欣巧一家,她的丈夫就只是一名普通商人,好像开了一家贸易公司,但规模也不算大,一年的收入在六千到八千银元之间。 按照束观穿越来的那个时代的说法,魏欣巧一家的收人水准,在申城这个地方,算是能妥妥的中产阶层了,而且还是比较靠上的那一种。 一家人住在一栋三层小楼中,除了夫妻俩之外,还有一个儿子,另外还有一个负责打扫做饭的仆妇。 不过,这户人家深夜经常会传出夫妻间的争吵声,虽然夫妻两人都把声音压的极低,但是住在巷头的束观还是能听见的,无非就是他听到一两句争吵后就选择不听罢了。 此时那个魏欣巧先是在门外张望了一下,看了看门外的招牌,嘴中嘟囔了一句: “椰伐晓得灵伐灵。” 然后拉着那少年的手走进了走马馆中,四周环顾了一下,满脸满眼都是嫌弃之色,接着又打量了一下坐在长桌后的束观,又是自语般的嘀咕了一句: “尬年轻的。” 言语之中有着极度的不信任。 不过她终究还是在束观对面坐了下来。 “后生家,帮我算一件事情。” “夫人要算什么?” “帮我算算阿拉家那个死白相的,是伐是在外面养狐狸精了。” 束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现在这种充满吴侬软语风味的申城方言他倒是听的懂,不过束观还是有些意外。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找私家侦探去查的么?” 束观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 名叫魏欣巧的妇人鄙视地看了束观一眼,大惊小怪地说道: “脓脑子瓦特啦,请私家侦探要多少钱啦,你这里算算又要多少钱啦!对伐……对了,你这里算一卦多少钱?” 束观顿时有些无语,这种事情,到底是查出你老公有没有养小三更重要,还是省点钱更重要? “我这里算卦的规矩是,不灵不收钱,等你确定了准不准之后,再决定给我多少钱钱。” 那妇人慢慢张大了嘴巴,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束观。 刚才嘲笑束观脑壳坏掉了,只是随口一说,但现在魏欣巧发现,这个年轻人可能真的脑壳坏掉了。 魏欣巧的 一个傻子,又怎么可能真会算命。 但是紧接着,魏欣巧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因为她突然想到,这里算命是免费的……嗯,刚才束观说的那两条规矩,直接被魏欣巧用她的逻辑和道德水准,归纳为了免费两个字。 这就跟她平常去逛百货公司一个道理,如果遇到打折的商品,就算用不到,她也会买一些回来。 否则这点便宜没占到的话,她会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既然这里算卦免费,那不管准不准,怎么都要算一下的。 “那你帮我算算,我家那死白相,到底有没有养狐狸精。” “夫人,不知你身上有没有你先生的物事?” “没有,我带那死白相的东西干嘛!” “夫人,没有你先生的随身物品,我没办法起卦。” “那行,你要什么东西?我回家去拿。” “最好是你先生平日随身之物,或经常用到的一些东西。” “小泽,你在这里等下妈咪,妈咪去拿点东西就回来。” 妇人揉声对边上的少年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来,踩着高跟鞋,身姿摇曳地走出了走马馆。 那个少年低嗯了一声,低垂着头,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当妇人走出去的时候,少年的身躯开始微微发抖。 束观诧异地看了那少年一眼。 十四五岁的少年,应该说不会再这么依恋父母了,这小孩的表现有些不正常。 束观仔细地看了这少年一会,却没有发现他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从修行者的角度来说。 “要不要喝点水。” 束观对那少年说了一句,少年像是有些被惊吓到般啊了一声,抬头畏缩看了束观一眼,接着继续垂着头坐在那里。 ……怎么好像又是一个自闭症的小孩…… 束观突然眉头皱了一下。 然后他没有再说话,直接帮那少年倒了一杯水,放到了少年的面前。 对于自闭症的小孩,有个时候过度的关心,反倒是对他的压力,就像自己阁楼上的那个“小女孩”一样。 然后让束观没想到的是,当他把茶杯放到那少年面前的时候,少年却突然有些歇斯底里地拿起茶杯摔在了地上。 “我不要喝!” 少年盯着束观,双眼布满了血丝,像是一头愤怒的幼兽。 束观眼中讶色顿时更浓了一些。 不对,这少年不是自闭症,而更像是某种癔症…… 就在这个时候,魏欣巧却又扭着腰肢走了进来。 “我拿来了,那死白相的说去公司,连公文包都没带去。” 妇人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一个棕色公文包啪地一下放在桌上,却没有看她儿子一眼。 “令公子好像有些情况不对……” 束观好心提醒了她一句。 “不要管他,他经常会发疯的,就跟他那个白相老爹一样。” 妇人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束观叹了口气,当一个母亲都不在乎的时候,他还能说什么。 于是他拿出了龟壳,放在了那个公文包上,再将一枚古钱扔在龟壳上。 几秒钟之后,束观拿过一张白纸,开始在上面写字。 妇人则是在桌上撑着手,一边喋喋不休地说道: “说好了的啊,不灵不收钱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群黑衣大汉呼啦啦的从门外涌了进来。 束观抬头看了一眼,嗯,很面熟,前天都来这里过。 而那些黑衣大汉进门之后,个个垂手恭立,齐声唤了一句。 “束先生好!” 此时原本盛气凌人对着束观说话的魏欣巧,浑身僵硬地杵在长桌前,被突然涌进来的这些黑衣大汉吓得容失色。 然后杜文强哈哈大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 “束先生,你真是活神仙啊!” 回家之后,小孩突发高烧,目前还在医院陪着点滴。 今天只能少点。 第339章 素描(上) 杜文强满面春风地走进了走马馆。 他依然穿着长衫皮鞋,走路的时候,左脚不大灵便,右边的肩膀微微耸立着,和前天走进这间屋子是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他的精气神却已经跟前天截然不同了,步履之间,有一种沉稳凝练至极的气势。 束观抬头看了杜文强一眼,发现笼罩在他身上的那团黑紫两色的“气”,缓缓旋转交融,越发地浓郁。 此人确实还能行十几年的大运。 而且真正的大运,恐怕此刻才开始! 杜文强走到了束观的面前,先是瞥了长桌前的那妇人一眼,没有在意。 然而就是这一眼,魏欣巧却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因为她已经认出了杜文强是什么人了。 杜文强在申城的名气很大,可谓是无人不晓,而他的照片也经常会登上报纸,所以魏欣巧虽然以前没有见过杜文强这样的大人物,此时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这面容瘦削的中年男人是谁。 而杜文强则是已经朝束观拱手笑道: “束先生确实是有大本事的人!” “昨日回去之后,我接到了金陵那边一个老朋友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一件事情,那就是那位公子,被他父亲临时派到西大陆去,作为使节去和那几个强国斡旋旭日国和我们大华的战事去了,没有个一年半载恐怕回不来了。” 杜文强脸带兴奋地说道: “另外,那个新来的巡捕局长,昨夜也终于托人跟我来传话了,表示只要我每个月给他们巡捕局的茶水费提高两成,他就不再找我麻烦。” “本来我还以为这新来的真是个清正的人,还有点佩服,没想到却是个更贪心的。” “不过,只要肯收钱就好!” “束先生,自昨天回来之后,一夜之间,好事真是接踵而来,形势已然完全不同,这恐怕都是因为束先生帮我化解了那处地方的风水之厄。” 杜文强此时看着束观的眼神,充满了一种赞赏之情,隐隐还有一丝尊敬。 他一生都笃信风水命理,但是以前请过的那些算命看风水的所谓高人,杜文强其实内心也清楚,那些人基本都是江湖骗子罢了。 只有眼前这个年轻人,让他感觉是真正懂风水和命理的。 而这样的人物,可不是随便能遇见的,自己以后恐怕还有很多事情,要请这位年轻人帮忙呢。 杜文强今天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决定要好好笼络结交这个束行云了。 他面色一正,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支票,双手拿着送到了束观的面前。 “这里是十万银元,算是这次束先生帮了文强一个大忙的酬劳,还望束先生笑纳。” 他的话声未落,身边就响起了一声倒吸凉气之声。 发出声音的人,是魏欣巧。 她怔怔地看着杜文强手中的那张支票。 刚才这位名闻申城的大人物说了什么? 十万银元? 给这个小后生的酬劳? 十万银元……十万银元……就算自己一家不吃不喝,要攒下这么多银元,恐怕也要十几年的时间,但是现在这个年轻人这么轻轻松松的就赚到了? 一时间,魏欣巧又是觉得不可置信,又是羡慕地眼睛都快红了。 而束观则是很随意地从杜文强手中接过那张支票,再很随意地扔进了桌下的那个大铁盒中。 杜文强眼中的敬佩之意更浓了一些。 上次面对一万银元,这年轻人能做到视若无睹,这种人虽然少,但也不能说没有。 而今天面对十万银元,这个束行云依然能保持这样淡定从容的,那说明这这年轻人是真的是钱财如粪土了。 这样的人,世上依然有,但却更少更少了。 杜文强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但不妨碍他很佩服这种人。 于是他又拱了拱手道: “十万银元,是文强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以后束先生就是我杜文强的朋友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杜文强帮忙的地方,束先生尽管开口。” 只要知道杜文强在申城的地位和能力的人,都清楚杜文强的这个承诺的份量,可比十万银元要贵重多了。 “哦,倒确实是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 然后束观说了这么一句。 杜文强先是微微一怔,接着立马说道: “束先生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够办到的,必然帮束先生办妥。” “我想请杜爷帮我找一个人。” 找人? 杜文强顿时松了口气,本来还担心这束行云提出什么让他太为难的事情,但是找人么,在申城这个地方还有他杜文强找不到的人吗。 不管是躲在申城的那个角落里,就算是租界的领事馆中,他都同样有办法将那人找出来。 “不知束先生要找什么人?” 然后杜文强问道。 “一个女人。” 女人? 杜文强目光微微一闪。 “那束先生有没有那女人的照片,只要交给我,我立刻发动全城青帮兄弟为束先生寻找。” 这下轮到束观的眉头微皱了一下。 他要杜文强帮忙寻找的人,自然是源樱子。 问题就是他可没有源樱子的照片,光形容一下源樱子的模样,那杜文强就算本事再大,恐怕也没办法帮他找。 束观沉吟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办法,接着对杜文强道: “这样吧,你明天再派人来我这里一下,到时候我给你。” “另外,如果发现那个女人的踪迹的话,你们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只要立刻通知我就可以了。” 杜文强点了点头,接着就带着手下离开之前。 离开之前,他表示过几天会在家中举办一场晚宴,希望束观也能来参加,到时候他会帮束观介绍申城的一些朋友,这些可都是能成为束观的潜在客人的。 束观觉得这倒是可以去一下,所以就答应了。 而当杜文强一帮人离开之后,那魏欣巧却依然呆呆地杵立在那里,用一种茫然的眼神看着束观。 刚才的那十几分钟,给她带来了太多的震撼。 虽然她的丈夫,也算是一个颇为成功的商人,但是跟杜文强比起来,完全就是小虾米跟鲨鱼的区别,杜文强所代表的那一切,是他们根本触摸不到的圈层。 但是杜文强这样一位申城的大人物,却对这个小小算命馆的算命先生,表现地是那般的客气,这让魏欣巧想到了自己却对这算命先生那盛气凌人的态度,此时不免很是惴惴不安。 束观伸手在魏欣巧面前摆了摆。 魏欣巧“啊”地一声回过神来,接着却是依然一些畏惧的看着束观,脸上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束观也朝她笑了一下,问了一句话。 “夫人,你确定要知道,你的先生现在正在做什么吗?” 在杜文强一帮人过来之前,束观正在给魏欣巧算卦,而当时他也已经从卦象窥视到了天机,然后写在了白纸上,只是写到一半的时候,杜文强一帮人却闯了进来。 而束观的问话,让魏欣巧的眼神再次恍然了一下,只是没有犹豫多久,她很快咬了咬牙点头道: “我要知道。” 于是束观在那白纸上写完了刚才来不及写的几个字。 那是一个房间号码。 然后他把纸条递给了魏欣巧。 魏欣巧接过看了一眼,脸色登时变得又是奇怪又是愤怒。 “和平饭店!这个死白相的,居然去这么好的地方,都从来没带我去过!” 接着这妇人拉着那少年,怒气冲冲地直出门而去,给人的感觉就是与其说是在意自己丈夫此时不知和什么人在酒店房间中,更让她愤怒的是自己丈夫瞒着她去这么高档的酒店本身。 束观摇头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卦该不该算,一开始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不过现在想想,束观觉得应该给自己的走马馆再加一条规矩了。 那就是不算夫妻父母子女间的隐私之事。 魏欣巧走了之后,束观继续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捧起了青囊经,开始揣摩秘典中那些他至今依然不是很明白的字句。 等到了下午三点左右,束观抬手看了看时间,想着那个人应该已经睡醒了,于是站起身来,关上了馆门。 他当然不是这么早就想关门又偷懒了,而是要去办一件事情。 关上走马馆的大门之后,束观从屋后小院的侧门走了出去。 韩彪已经没有在院子里练拳了,因为午后的太阳比较大,虽然阳光对韩彪这样的尸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从本性上来说,他还是不怎么喜欢的,就像他很少会接近束观身边范围三米之内的距离一样。 束观现在体内的九转纯阳灵气,已经越来越强大而浓郁了,对于像尸傀或者鬼物这样的存在来说,是被阳光更加让他们畏惧的东西。 所以从小院中走出去的时候,束观突然醒悟,自家阁楼上的那个“小姑娘”,一直不肯更自己接触,是不是也因为有自己体内的九转纯阳功气息,让她感到不适的原因。 自己虽然有那门敛气秘术,但是修炼过九转纯阳功并且又被龙血沐浴过的身躯,或许会让这些阴魂鬼物本能感到畏惧。 是不是该让韩彪去跟那个“小姑娘”接触一下? 另外,束观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上午的时候,他察觉到那“小姑娘”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有一段时间浑身颤抖地极为剧烈,他在楼下也能清晰地感知到。 出门的时候,束观有些疑惑地想着。 出门之后,束观多伦巷里面的方向走去,经过隔壁那栋小楼的时候,只见一名五十来岁,穿长衫的男子正在小院中来回踱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男子身型瘦削,腰板挺得笔直,已经将近有一半白的短发根根竖立,从后面看去,他明明长得并不高,大约只有一米六左右,但是背影莫名地给人一种很伟岸的感觉。 “闻人先生!” 束观很热情地朝那在小院中踱步的男子打了声招呼。 那男子转过头来,只见他有着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庞,唇上留着浓密的小胡子……嗯,束观现在其实也留着这样的小胡子……眼窝有些深陷,一双眼瞳异常有神,散发着有些凛冽的光彩。 对于束观的招呼声,这男子似乎有些生气,因为那打断了他忘我沉浸的创作思考。 不过最终他还是勉强朝束观点了点头。 然后束观继续往前走,走到了与他家相隔了三栋楼的那栋小楼下前。 这是一栋很漂亮的小楼。 甚至可以说是多伦巷中最漂亮的一栋小楼。 小楼的外墙上涂满了各种颜色,就像是把调色盘中的涂料直接洒在墙壁上一般,然而奇怪的是,这么多不同颜色的涂料混在一起,却并没有给人杂乱的感觉,反倒有一种难言的美感。 五颜六色的小楼,伫立在多伦巷中,在黄昏的阳光中看去,美不胜收,显得是那般地鹤立鸡群,正如这栋小楼那个特立独行的主人。 束观来到小楼之前,敲了敲淡紫色的木门。 同时眉毛扬了一下,因为他听见了小楼内传出的阵阵的许多人的欢声笑语。 原来今天覃大师家中有客人,自己来的好像不巧了些。 就在束观如此想着的时候,淡紫色的木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名极美的女子。 女子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一袭西式的束腰碎长裙,将她那修长而窈窕的身姿勾勒地无比完美,一头俏丽的短发下,是一张明艳精致的脸庞,至于气质更是如空谷幽兰般清新脱俗。 那女子开门的时候,脸上挂着一个有些俏皮的笑容,扭头朝对屋子内的其他人说道: “让我来看看是那个迟到的家伙来了,等会大家可不要轻易饶过他!” 然后这美丽的年轻女子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束观,微微一怔。 束观同样也是微微一怔。 对于出现在淡紫色木门另一面的人,两人都各自有些意外。 那美丽的年轻女子倒是先反应过来,她有些可爱地吐了吐舌头,对束观说道: “我以为来的是我们的同学呢,不好意思。” “请问您找谁?” 束观定了定神,接着朝那美丽的年轻女子微笑道: “我找覃秉吉大师,他在家吗?” 第340章 素描(下) “老师,有客人找你。” 那美丽的年轻女子,回头朝屋内唤了一声。 覃秉吉家的这栋小楼,格局和束观家不同,门口后面就是一条窄窄的玄关,摆放着鞋架,边上是通往二楼的楼梯,玄关后面则是一个宽敞的客厅。 束观朝里面望去,只见此时客厅中正坐着不少年轻男女,欢声笑语不断,热烈的交谈讨论着。 而坐在最中间沙发上的,是一名留着长髯,须发白的老人。 老人七十出头的年纪了,穿着大华式的对襟短卦,身型魁梧高大,面色红润,精神看去比起年轻人也是不遑多让。 听到那美丽女子的呼唤,老人侧身透过玄关,朝门外张望了一下,接着哈哈笑着起身走了过来。 “原来是行云啊!来来来来,进来坐。” 这个老人,就是大华极负盛名的书画大家覃秉吉。 覃秉吉的字很值钱,在市面之上可谓一字千金。 但是他的画更值钱,就算小小的半尺小品,在外面也是动辄上万银元起步。 申城的富商巨贾或者达官贵人,皆喜收藏覃秉吉大家的字画,若是家中没有几副覃秉吉的字画,你都不好意思请人来家里做客。 当然,覃秉吉的字画倒也并不难求,只要你给钱就行。 关于这一点,覃秉吉向来颇受画界不少同行的诟病,认为这位大书画家也太不自持了一些,书画虽好,才气虽高,但却太过贪财。 当然,这是不了解覃秉吉之人的评价。 如果是了解覃秉吉的朋友,倒是没人会说覃秉吉这人贪财,谁叫他有七个老婆,十六个子女要养呢? 是的,覃秉吉一共结过七次婚,最长的一段婚姻持续了十年,是他在老家听父母之命娶的 覃秉吉就是这样一个虽然不算贪财,但却很是“好色”的大画家,不过他是一直自诩为“风流”的。 风流到前几年刚过完七十大寿,就又迎娶了一位才二十岁的自己的女学生为妻。 当然,不管是风流还是好色,覃秉吉有一点倒算是还有担当,那就是他前面的六任妻子还有那六任妻子所生的子女,都是由他赡养的,包括那个和他的婚姻只维持了三个月,后来就回到西大陆的白人女子,覃秉吉照例每年都会汇一笔数目不菲的赡养费过去。 这样一个人,当然很需要钱,所以他毫无节制地卖字卖画也就可以理解了。 此时覃秉吉从客厅中走了出来,红润的脸庞上挂着开朗的笑容,浑身洋溢着年轻人般的活力,这确实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忘记他年龄的老人。 而刚才开门的那个美丽的年轻女子,朝她的老师笑了一下之后,返身回到了客厅中。 “行云,进来坐吧!” 覃秉吉站在门口处朝束观招了招手。 “不用了,覃老你家中有客人,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束观若有所思地看了那女子背影一眼,接着对覃秉吉笑着说道。 “没关系,都是我的一些学生,今天来家中聚聚。前天在路上碰到老钱,据他所说,行云你的卦算得很准,我倒是想请行云帮我算一卦。” “覃老想算命的话,尽可以来我的走马馆,我可以免费为覃老算一卦,不过今天却是没带算卦的工具。今天来找覃老,本来是想来求一幅画的,覃老若是没空,那我改日再来好了。” 束观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进去麻烦了人家了,而且都是覃秉吉的学生在聚会,自己进去也是尴尬。 “你想要什么画?” 覃秉吉倒是没有再勉强,不过还是这么随口问了一句。 “想覃老帮我画一个人像。” 束观连忙说道: “不过这一次覃老你该收多少钱,就收多少钱。” “人像画?你是要仕女画,道释画还是高士画?” “覃老误会了,我的意思由我讲述一个人的容貌,再请覃老帮我画出来。” 束观解释道,这就是他此刻来找覃秉吉的原因。 因为他没有源樱子的照片,所以就想着能不能请覃秉吉这位绘画大师,帮自己画一副源樱子的画像。 束观倒是知道有一些道术,可以将人的形貌丝毫不差的画出来,而且还有3d效果,问题是这种道术他一门都不会。 而且那种用道术画出来的画像,也不适合交给杜文强。 只是覃秉吉听了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 “这种肖像画我可画不了,我擅长我们大华的国画,追求的是写意二字,你这种肖像画要西洋画派的素描才行,我虽然也学过一些素描的技法,但终究不大擅长。” 束观闻言,脸上正露出失望的神情。 覃秉吉却是一拍脑袋,似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这里倒是刚好有一个人能帮你。” 然后他回头朝屋内喊了一声道: “瑞君,你过来一下。” 于是刚才那个美丽动人至极的年轻女子,本来正跟其他年轻人聊着天,脸上挂着明艳的笑容,似乎聊得很开心,此时听见覃秉吉的唤声,她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接着走了过来。 “这是我的学生杨瑞君,她现在虽然跟着我学国画,但是以前却是学了好些年的西洋画,在素描的技法上,比我要好得多,或许她可以帮你。” 这是那名美丽的年轻女子也走到了两人身边,笑吟吟地问道: “老师,您叫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位是束行云,行云想通过口述画出一张人像画,你素描学得不错,就帮他画一下好了。” 那名叫杨瑞君的女子先是看了束观一眼,接着秀眉微蹙道: “如果是光靠口述的话,我怕我也画不好。” “反正先试试吧。” 覃秉吉挥了挥手道: “下面人多声杂的,你们两个直接去二楼我的画室中画吧。” “行云,你跟瑞君上去吧!至于报酬,你自己问她就好。” “那就麻烦这位杨小姐了。” 束观微笑朝那女子点了点头。 杨瑞君也是微笑朝他颔首,接着转身上了楼梯,束观跟在她身后也走了上去。 女子裙摆摇曳,腰肢轻扭间,有无限美好的风景就展露在束观眼前。 于是束观只能低下头朝上走去。 这时杨瑞君恰好转过头来,看见正低下头的束观,似是猜到了什么,不禁嫣然笑了下。 上了二楼,杨瑞君带着束观走到了走道最里面的房间之前,推开了房门。 只见门后面是一个宽敞的画室,两边都是落地玻璃窗,外面的阳光洒满了整间画室,光线极佳,画室内的桌上墙壁上,都摆满挂满了各种完成或未完成的字画,还有大大小小的各种毛笔,纸砚。 不过在画室的一个角落里,倒是放着一些西洋画才会用到的画架,画布,各种涂料。 杨瑞君就走到了那个角落里,支起了木架,接着在木架上夹了一张白纸,然后从旁边找到一根铅笔,又两张椅子,一张放在木架前,一张放在侧手边。 “束先生,请过来。” 她坐在了木架前的椅子上,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对束观招了招手道。 束观走过去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两张椅子间隔了大概一米的距离,当束观坐下时,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就钻进了束观的鼻间。 “等会我需要按照束先生的描述,随时做出改动,所以束先生最好就坐在这里,如果觉得不对,随时可以提醒我。” 杨瑞君像是解释般说了这么一句。 束观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你自己不在意就行…… 他心下嘀咕了一句。 “束先生,不知你想画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然后杨瑞君望着他道。 “一个女人。” 杨瑞君目光一闪,掩嘴轻笑道: “看来束先生要画的,是自己的心爱之人了。” 束观摇了摇头道: “不是,但那个女人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哦,那请束先生描述一下她的样子。” …… “不,不,她的眉毛应该更细长一些。” “是这样吗?” “嗯,眼角再挑高一些……这样有点像了。” “她的嘴唇很薄,形状像一张弓。” 随着束观的讲述,杨瑞君握着铅笔在纸上迅速地勾勒着一根根的线条。 此时她的神情无比专注,动作异常的优雅,窗外的阳光洒在她精致的面庞上,坐在她边上的束观从侧方望去,只觉眼前这幕景象本是就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不久之后,画纸上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头像。 “怎么样?” 然后杨瑞君转过头,如此问了束观一句。 束观皱眉看着画纸上的那个女子头像。 老实说,这女子头像的五官,跟源樱子已经极为相似,只是这些五官组合在一起,要说和源樱子有什么关系,却又说不上来。 这就是凭空靠口述去描绘一个人像的困难之处。 人的相貌其实很奇怪,就算是五官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五官之间的距离,位置稍有改变,看去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般。 “大概……有两三分相似。” 看刚才这美丽的女子画得这么认真,束观也不好太过打击人家,于是他说了这么一句。 杨瑞君也是眉头一皱,接着轻咬贝唇道: “那我们继续。” …… 于是时间又是过去了个把小时,此时窗外的阳光已经快要,从远处房屋的屋檐处落下。 在经历了无数次沟通,改动之后,两人的脚旁落满了一张张被杨瑞君废弃的画纸。 “这次怎么样,像吗?” 杨瑞君指着刚刚画出来的一副新的女子画像,用期翼的眼光看着束观道。 束观的心中叹了口气。 说实话,此刻木架上那张画纸中的女子肖像,跟源樱子真的已经有五六分相似了,而杨瑞君能画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相当厉害了。 这个美丽的年轻女子,不但画技了得,而且极有毅力,刚才不厌其烦的询问着束观,修改着每一处细节的那种锲而不舍,让束观有些自愧不如。 可惜,光靠这样一张只有五六分相似的画像,对于寻找源樱子的下落没有任何帮助,把这张画像交给杜文强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是看着身边那女子鼻尖处沁出的细密汗珠,还有略显疲惫的眼神,束观脸上露出了一缕微笑道: “杨小姐,你真厉害,这次画得已经很像了。” 一边说着,束观心中却是考虑着看来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而杨瑞君注视着他的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情。 “还是不像吗?” 她这么问了一句。 束观苦笑了一下,这女子看来是对他人的情绪很敏感的那种人,自己其实已经掩饰地很好了,但还是被她察觉到了真实的想法。 “杨小姐……” 束观正准备表示今天就先算了吧。 “束先生。” 杨瑞君却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她盯着束观的脸,认真地问道: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把这个女人画出来。” 她的语气之间,似乎刚刚下定了什么决心。 束观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行,束先生,你现在请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那个女人的样子。” 束观努力地装出一种不解地眼神望着她。 “不要问为什么,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杨瑞君又这么坚定地说了一句。 于是束观闭上了眼睛,开始努力回想源樱子的样貌。 周围突然涌起了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 ……原来,是准备动用道术了啊…… 束观刚一动念,耳边就想起了杨瑞君那清柔的声音。 “不要想其他事情,专心想那个女人的模样。” 束观连忙将注意力转回源樱子的容貌上。 而此时杨瑞君手中握着铅笔,在空中虚划了几下,接着用笔端在束观额头前轻轻一点,然后再往后一拉,当即在画纸上飞速画了起来。 束观只觉额头处一凉,接着魂魄中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那就是刚才关于源樱子容貌的那点记忆,竟似跟自己的魂魄分离了开来,从自己的脑中飞了出去。 束观强忍着睁眼看看的冲动,依然紧紧闭着眼睛。 大约过了半分钟之后,耳边再次想起了那杨瑞君的声音。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束观连忙依言睁开,只见杨瑞君手中的铅笔,刚刚从画纸上收了回来。 而画纸上已经重新出现了一幅女子的画像。 琼鼻凤目,薄如樱之瓣的嘴唇,清纯如少女的容颜,却又带着几分骄傲地睥睨天下之色。 赫然和源樱子的容颜毫无二致,甚至自己回想时,源樱子身上那种特有的气质都被画了出来。 束观像是一个普通人般,口中发出了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叹。 “杨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真是太像了,不,不,不,应该说是完全一模一样。” 不过说实话,束观也确实有些惊叹。 ……将自己的记忆抽离,然后在画纸上重现出来吗?这确实是一门很神妙的道术。 至于这个杨瑞君,其实是一名修行者这件事,在两个多小时前,杨瑞君为自己开门的时候,束观就已经认出来了,所以当时他才会意外的怔了一下。 杨瑞君并没有掩藏自己身上的灵力波动,或许是因为她没有敛气的法门。 而且这杨瑞君的修为并不低,已经有了初识二重楼的境界。 当然,束观自己修行者的身份,是不可能被杨瑞君看出来的。 所以此时束观依然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忍的模样,用错愕的眼神看着杨瑞君,却又没有太多的惊恐之色。 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或许这也是杨瑞君敢这么明目张胆在自己面前施展道术的原因吧。 “我可是覃老师亲口承认过他最后优秀的学生呢,怎么可能会画不出来。” 杨瑞君露出了一个得意而可爱的笑容,不过她眼中的疲惫之色,比刚才却要更浓了几分。 接着她将目光转向了画纸,眼中闪过了一缕惊艳之色,喃喃说道: “她好美,束先生,她真的不是你爱人吗?” “不是,只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必须要找到她!” 束观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接着引开了话题。 “杨小姐,今天真的要多谢你帮我画出了这幅画像。” 他真诚地感谢道。 确实,杨瑞君一开始做的那些努力,已经完全对得起她老师覃秉吉对她的交待了,其实完全没必要施展道术画出源樱子的真实容貌。 但最后她还是这么做了,这女子美丽清雅的外表下,可是有着古道热肠的性格呢。 “杨小姐,不知你需要多少报酬,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接着束观如此说道。 杨瑞君却是摇了摇头道: “不用了,我不是覃老师,我可没那么缺钱,画画只是我的爱好而已……这话你可不能告诉覃老师。” 杨瑞君俏皮地朝束观眨了眨眼,接着说道: “你不是算命先生么?要不你现在给我算一卦,咱们就算扯平了。” 第341章 死卦! ……你的老师,好像没给你介绍过我的身份吧…… 束观记得很清楚,下午在楼下的时候,覃秉吉只跟杨瑞君介绍自己的名字,却没说过自己是做什么的。 当然,他和覃秉吉聊天的时候,覃秉吉确实提起过他会算命的事情,只是那时候他和覃秉吉都站在门外,以正常的音量在聊着天。 而杨瑞君却早已经回到了客厅,在那样噪杂的环境中,一个正常人是绝不可能听到他和覃秉吉在门外交谈的内容的。 这种细节之处,都体现了杨瑞君的“不普通”,只不过她自己却好像是浑不在意。 束观不知道这女子是怎么成为修行者的,但是束观却也是看出来了,这杨瑞君是一个从小就被保护地很好的女孩,所以内心充满了对这个世界,对其他人的善意。 一个很天真的初识境修行者。 最终,束观并没有给杨瑞君算那一卦,他告诉杨瑞君,他的卜卦之物都在家中,不过杨瑞君可以随时来找他,补上那一卦。 杨瑞君似乎也没有在意,本来她说要算卦,就是怕束观心中过意不去,才随便找的借口而已。 然后两人从二楼下来,此时天色已黑,原先的那些覃秉吉的学生都已经离开,于是束观跟还在客厅中等他们的覃秉吉道了谢,在告辞离开,而杨瑞君也是跟她的老师离别。 两个人一共出门,朝着多伦巷巷口方向走去。 “杨小姐,你怎么回家?” 眼看天色已黑,束观如此问了一句。 “我家就在租界中,这里走过去很近的。” 杨瑞君笑着说道。 出了多伦巷口,就是闹市区,而申城是个不夜城,就算到了晚上,接上的行人依然不会少,束观想了想,也就打消了本来准备开口说要送杨瑞君回家的打算。 更何况杨瑞君是一个修行者,虽然看去不像是拥有杀伐手段的修行者,但是以初识境修行者的身体素质,也没有什么地痞流氓欺负地了她。 然后束观停下了脚步,指了指路边的走马馆大门,对杨瑞君笑道: “我到了,杨小姐记得我还欠你一卦,你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 这个点了,他自然不可能再邀请人家女孩子进去坐坐。 而杨瑞君也是礼貌而客气地对他挥了挥手道: “好啊。那就再见了,束先生。” 杨瑞君也没有多停留的意思,她今天帮助束观,纯粹是出于一种好意,而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情绪。 于是两人在走马馆的门口道别,杨瑞君继续朝多伦巷口外走去,束观则是开门走进了走马馆内。 进门之后,束观走到自己平常坐的长桌之前,将手中那张画有源樱子画像的画纸放在了长桌上,等着明天杜文强派人来取。 然后他视线扫过了随意放在桌上的龟壳和古钱,心中一动。 这是一次突如其来,莫名奇妙的心中一动。 束观皱了皱眉,接着将龟壳拿起,压在了画着源樱子画像的画纸上,再拿起几枚古铜钱扔了上去。 束观当然不是在占卜源樱子的所在,关于这件事情,他早就已经用源樱子留下的那本笔记起过好几卦了,没有任何天机展露。 此时他起的这一卦,卜的是杨瑞君。 因为心中突然有所感,所以束观就随手起了这一卦,起卦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算杨瑞君什么事情,或许是想算算杨瑞君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吧。 几枚古铜钱在长桌上滴溜溜地旋转着,然后再同一时间齐齐静止。 束观的脸色瞬间一变。 他立刻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腕表,此时是晚上七点零五分。 十分钟后,杨瑞君将喋血街头,香消玉殒! 这是此卦卦象上的天机,明确告诉他的。 心血来潮之下所占一卦,却是死卦! 束观直接一步跨出了走马馆。 他甚至已经来不及开门,直接用穿墙术跨了出去。 七点多的多伦巷中,已然人影稀廖,束观左右看了一下,接着再此一步跨出,然后就出现在了多伦巷的巷口。 束观的头顶上方,走马馆顶层的阁楼内,一名小姑娘双脚悬空,飘在窗户之前,透过窗户玻璃,怔怔地看着天上的月亮,脸上满满都是哀伤和怀念,然后开始无声的哭泣。 就在此时,她看到了楼下屋外突然出现的那个让她有些害怕的年轻人的身影,又看到了那年轻人像是只燕子般飞掠过了二十几米的距离。 小姑娘的眼中,露出了一缕迷惑的神情。 身后传来了门口被推开的声音。 小姑娘霍然回首,只见一名中年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中年男子身材瘦削,有着青黑的肤色,和前几日不同的是,今天这个中年男人没有带墨镜,露出了那双小姑娘从来没见过的眼睛。 眼眶之中,空空荡荡,只有两团漂浮的幽火,正如此刻漂浮在地面之上的自己。 本来已经准备躲回房梁上的小姑娘,看着那两团幽火,突然莫名有了一种亲切感,一时无比茫然的呆在了那里。 …… 杨瑞君从多伦巷中走出来,走在了梅洛路上。 晚上七点的梅洛路依然很繁华,路边的很多店铺依然开着门,灯火通明,卖水果的,卖香烟的吆喝声飘荡在街头上空。 杨瑞君心情愉快地往前方走着,因为今天自己又用道术帮助了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然后经过一家服装店的时候,杨瑞君透过橱窗,看见了里面挂着的一件很漂亮的裙子。 于是她想着是不是该奖励一下自己。 只是就在她准备迈步走进服装店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 “杨小姐。” 杨瑞君转身望去,却见那个名叫束行云的算命先生,正从后方大步朝她走来。 “杨小姐,我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把你送回家,否则晚上你一个女孩子独自走路我不怎么放心。” 束观走到了杨瑞君的身前,很诚恳地说道。 杨瑞君看了看边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俏脸微微红了一下。 她看不出在这样的街道上,有需要人陪着的必要性。 而且,有人敢调戏本小姐的话,本小姐的拳头可不是好惹的! 当然,这个姓束的算命先生,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是有多厉害。 所以这时候追上自己,也是出于一片好意。 只是杨瑞君感激之余,却也有些心跳加速。 ……他不会是喜欢我吧…… ……虽然这个束行云仔细看看还蛮好看得,但是却是个普通人,还是个算命先生…… 无数杂乱的念头在这个年轻女子的脑中闪过,最终化为了一声轻轻的“嗯”,也忘了要进服装店买衣服的事情,然后继续朝前方走去。 束观跟在她的身后,目光警惕朝四周张望着。 而杨瑞君则是低着头,心跳依然没有放缓的迹象。 ……如果他等下说一些过分的话该怎么办…… ……自己应该怎么拒绝他,又不会伤害他的自尊心…… 杨瑞君很认真地思考着这些问题。 如此两个人各自沉默地往前方走了一段路,不远处就要进入公共租界的地界了。 此时对面走过来了几名流里流气的壮汉,远远地看见杨瑞君,这几名壮汉就开始吹起了口哨,不怀好意地目光不断在杨瑞君优美的身躯上逡巡。 等到走到杨瑞君身前时,其中一名壮汉,伸出了一只粗壮的胳膊,拦住了杨瑞君,色眯眯的望着杨瑞君的脸庞说道: “小妹妹,长得老漂亮的嘛,有没有空啊,大爷带你去舞厅白相白相啊!” 后方的束观皱了下眉。 这几个地痞都只是普通人,不可能是让杨瑞君血溅街头的人。 不过这几个地痞也出现地也有些奇怪,照道理说租界周边一带的治安,算是很不错的,像这种当街调戏女子的事情,几乎很少发生,特别是刚才束观还看见几个巡逻的巡捕,朝租界那边走去。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距离杨瑞君被人杀死,还有三十秒的时间。 而在他前方,杨瑞君则是不屑地看了那几个地痞一眼,这几个地痞一个个长得牛高马大,后面那个算命先生肯定是对付不了的,还是要靠自己解决。 杨瑞君看到了旁边有一条小弄,于是她眼珠一转,朝那小巷内跑了过去,跑过去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等到了僻静的地方,再好好教训这几个不长眼的家伙一顿。 跑进去的时候,她还不忘回头跟束观说了一句。 “你不跟过来,我的事情你是插不了手的!” 杨瑞君直直跑到了这条幽深小巷的尽头,尽头处是一面两人来高的墙壁,前面已经没有路。 杨瑞君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这里蛮安静的,适合本小姐施展手脚。 身后那几名地痞也已经嘿嘿笑着跟了上来。 “小妹妹你真懂事,还特意挑了这么的一个地方,是不是怕登会喊的太卖力,怕被其他人听见不好意思啊!” 杨瑞君轻笑一声,双手十指交叉,旋了旋手腕,同样也有些激动期待。 说实话,这种事情她已经不是 几个大汉从四周围着她迫近了上来。 杨瑞君准备出手。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的围墙中,突然钻出了一条黑色的绳索,闪电般捆住了她的身躯。 杨瑞君容失色。 她奋力挣扎了一下,却只见绑着她身躯的黑色绳索上,闪过一道幽光,竟是绑得越紧了一些,同时那绳索猛然一缩,扯着杨瑞君的身体朝那围墙靠去。 杨瑞君的眼中涌起了惊恐慌乱之色。 她是一名初识境的修行者没错,但是除了几门跟绘画有关系的道术之外,也就是肉身比普通成年男子强大一些,面对现在这种处境,她没有任何应对的手段。 杨瑞君的身躯狠狠撞在了墙壁上,墙壁上的石粉簌簌落下。 这一撞,对杨瑞君的伤害并不大。 只是紧接着,身后的墙壁上蓦然破了一个洞,一只干枯乌黑的手掌从破洞中伸了出来,五指屈曲如鹰爪,抓向了杨瑞君的咽喉。 手掌上的指甲锋利如刀,蕴藏着一种让杨瑞君心悸无比的力量。 杨瑞君的眼中终于露出了绝望之色。 她是一个很热爱生活的女孩。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死亡之类的事情,更是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年轻就死在这样一个幽暗的僻巷中。 此时或许是杨瑞君这二十多年生命中,最恐惧最无助的一刻。 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那个名叫束行云的年轻算命先生,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杨瑞君没有看清这年轻的算命先生是怎么出现的,此时她也不可能去思索这件事情。 在乌黑如鹰爪的手掌即将抓到她的咽喉之前,杨瑞君嘶吼大声般朝那算命先生喊了一句。 “快跑!” 这种普通人根本帮不了她,此时出现在这里,只会白白送命。 只是杨瑞君张开的樱桃小嘴,很久都没有再合上。 因为下一刻发生的事情,让她完全懵乐。 只见那算命先生也抬起了手,一把就抓住了那只乌黑干枯的手掌。 于是那只穿透墙壁就像是穿过一张白纸般轻松的乌黑手掌,就停在她雪白细嫩的脖颈前两三厘米的地方,却是再也动不了了。 束观伸出了另一只手,将杨瑞君轻轻拉到了一边,他脸上的神情很是平静从容,对着杨瑞君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接着抓着那乌黑手掌的手臂,轻轻往后一扯,墙壁上那个原本只容一只手臂伸过来的小洞,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人形大洞。 躲在墙壁另一边的那个人,被他硬生生扯了过来。 砖石的碎块四处飞射,其中有几块很凑巧地击在了那几个骚扰杨瑞君的地痞的额头上。 几名地痞顿时头破血流,直接被砸得昏迷了过去。 而被束观从墙壁的那一边扯过来的,是一名身材瘦小的老头,这老头长了一张长长的马脸,肤色黝黑如墨,一双三角眼中凶光四射,不过此时却是一脸错愕惊恐地看着束观。 不过这小老头应该是一个搏杀经验异常丰富的修行者,此时很快回过神来,他借着束观的一扯之力,仿佛一只猿猴般朝束观扑了过来,另一乌黑的手掌曲爪抓向了束观的面门。 束观微微一笑,抓着小老头手掌的手腕只是轻轻一抖,那小老头全身就如雷击一般,先是一颤,只觉自己全身的骨架这一瞬间都被抖散了。 而束观紧接着又是一拳在了小老头的小腹处。 小老头发出了一声凄惨至极的哀嚎,脸上的五官痛苦地扭曲,涕泪横流。 束观这才不紧不慢地单手掐住了他的咽喉,将这名大致有初识两三重楼境界的小老头,像只小鸡般凌空举了起来,冷冷地问了一句道: “为什么要偷袭她!” 小老头的眼中犹自犹自有些残留的凶戾之气,闭嘴不语。 束观手掌微微用力,小老头的颈骨登即发出咯咯的异响。 “我说,我说……” 大约坚持了五六秒之后,感觉死亡正不断迫近自己的小老头,终于坚持不住,眼中的凶气全消,只剩下了求饶之意。 然后束观稍稍松了一下手掌,小老头顿时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一边咳嗽着一边说道: “前几天参加密修会的时候,这小姑娘傻乎乎地透了口风,称自己拥有一件人仙上品阶的法宝,而且她又没有小心遮掩自己的身份……被我暗中跟踪查出了她真实的身份……所以今天我想夺了她那件法宝。” 老头断断续续地说着。 “就为了这个原因?” 束观再问了一句。 “不然还是为了什么……小老儿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那小老头惨然说道。 “还有其他同伙吗?还是只有你一个人。” “这种事当然自己一个人干,否则那件法宝到时候怎么分?而且这小姑娘虽然境界不错,但小老儿观察了她几天,发现她也就是空有境界而已,根本不懂与人争斗之法,小老儿自己轻松就能杀了她,如果不是……” 小老头恐惧地看了束观一眼,住嘴不言。 束观冷然注视了他几秒,确认了这家伙应该没说谎,接着转过头问杨瑞君道: “杨小姐,你想怎么处理此人?” 杨瑞君此时依然张大着嘴巴,呆呆地看着束观,似乎没有听见束观的问话一般。 束观叹了口气,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这女子根本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 他转过头,看着那小老头,沉吟了一会。 小老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中的恐惧之意更浓了。 “求求你,放了我吧……小老儿只是一时利欲熏心……你看,我也没有真的伤害这小姑娘……” 他的话尚未说完,束观却是手掌一紧,捏断了他的喉骨。 小老头眼中的神采迅速淡去,随着束观松开手掌,这小老头宛如一滩烂泥般摔落在地。 身后响起一声惊呼。 束观看着地上被自己杀死的这个陌生的修行者,沉默了一会。 本来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置这小老头,但是小老头自己却提醒了他。 小老头说自己没有伤害杨瑞君,但问题是这是因为自己阻止了他。 而在不久前卜出的那一卦中,本来杨瑞君的结局是血溅街头,香消玉殒的。 自己的卦自然不会有错。 如果自己没有出现,此人今日必然是准备杀人夺宝。 那么这个小老头应该是一个本性很凶残贪婪的人,也绝不会是 就算是按照七仙盟处理这种事件的标准,这老头也是一个必杀无疑的邪魔之士。 而且束观无法保证此人以后不会再对杨瑞君动什么心思,自己也不可能一直保护着杨瑞君。 那么杀掉他,一了百了,自然是最正确最好的选择。 束观站在小老头的尸体前,沉思了一会,确认了自己刚才的行为并没有亏心之处。 于是他挥了挥手,脚下的泥土骤然翻涌,像是一只怪兽般把小老头的尸体吞噬了进去,然后又恢复了原来平整的模样。 那个小老头,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然后束观这才转过身,平静地望向了杨瑞君。 杨瑞君此刻的神情,迷茫中又带着一些害怕,她伸手指着束观,似乎想说什么。 “你,你,你……” 一时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342章 杨瑞君的故事 杨瑞君确实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算命先生突然展露的实力,让她太过意外和震撼。 意外和震撼之后,自然是有许多感激。 只是感激之中,又夹杂着些许羞恼之情。 自己今天都干了什么? 和一个修行者坐了一下午,却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身份。 而且自己一直在用一种俯视的态度在对待他。 虽然自己一直表现地很有礼貌和教养,但是杨瑞君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内心深处就是一直在俯视这个年轻人的。 不过并不是只针对这个年轻人,自从她七岁时得到那件东西,然后开始修行之后,就慢慢变得越来越快俯视身边的普通人了。 就像刚才自己居然还叫这个年轻人不要插手自己的事情,觉得对方特意过来送自己回家根本就是多此一举,甚至还以为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 脸皮很薄的杨瑞君此时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时耳边传来了那年轻人醇厚的声音。 “杨小姐,我先送你回家吧!” 杨瑞君低着头,不敢看对方的脸,只是鼻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嗯”。 ……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束观和杨瑞君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公共租界内的一栋白色洋房之前,洋房楼高五层,下面还有一个不算小的园。 在公共租界中能够拥有一套这样的房子,束观知道自己原先的猜测没有错,这个杨瑞君的家境相当好。 “我到家了。” 一路上一直垂着头不敢和他对视的美丽女子,此时终于抬起头来,凝视着束观轻声说道: “今天谢谢你救了我。” 束观摇头道: “杨小姐不必客气,今天我们是互相帮忙罢了。” 接着他想了一下,又对杨瑞君认真地说了几句话。 “杨小姐,以后自己小心一些,修行者的世界,其实是很残酷的,记住一句话,不要随便让普通人知道你修行者的身份,更不要随便让其他修行者知道你平常的身份。” “那你今天不也让我知道你的身份了吗?” 杨瑞君鼓足勇气这么问了一句。 束观笑了笑。 因为我足够强大啊!而且目前的一切都还在自己的能力掌控范围之内。 最重要的是,我在申城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隐藏身份,过一种平静的生活。 当然,这些话束观并没有跟杨瑞君说,他只是朝杨瑞君挥了挥手。 “杨小姐,既然你到家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之后,束观就转身而去。 杨瑞君却是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站了许久许久。 直到身后一名家中的仆人打开了铁门,惊讶地唤了一声。 “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来。” 杨瑞君这才转身走回家中。 …… 束观邹走进了走马馆,朝二楼自己的卧室走去,在楼梯上刚好遇见了从阁楼中出来的韩彪。 “怎么样?” 束观扬了扬眉问了这么一句。 “她倒是不怎么排斥我,但是我问她当初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小姑娘却还是不肯说。” 韩彪叹了口气道。 “不要急,她生前遭受过很大的惊吓和折磨,不会这么容易就敞开心扉的。” “这几天,韩大叔你就多和她一起,不要问她什么事情,只要陪着她就行。” 束观思索了一下,如此对韩彪请托了几句,这是他前世看到过的一些文章中记载的,如何跟受惊吓过度而自闭儿童的相处方式。 然后束观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在床上盘膝坐下,开始每日的修行功课。 如今,他手太阴肺经只剩下最后一个窍穴还没有淬炼完毕,不过过了今晚之后,应该就可以完成了。 而完成这个最后的窍穴淬炼之后,自己就算是初识境二重楼的修行者了。 ……嗯,从境界上来说,是的…… 束观缓缓闭上了眼睛。 …… 前些日子他去邮电局给荣苗发电报的时候,特意订了好几份报纸。 取了报纸之后,束观又去厨房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然后坐在院子内丹桂树下悠闲地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报纸。 如今这个小庭院,已经被修整地焕然一新,多了许多生活的气息。 束观特意自己动手打造了一些木桌木椅,还有两张摇椅,秋天的时候可以在小院中躺在摇椅上晒晒太阳。 另外还打造了一个大木架,上面摆着着一盆盆草。 这是束观前世曾经憧憬过的生活,只是在他那个时代,要想在一座一线城市的繁华市区,拥有一栋带院子的楼房,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完成的梦想。 不过在这个时代,却终于是做到了。 吃完早饭,也浏览完了今天报纸,洗完碗筷之后,束观来到了前厅,正式打开走马馆的大门,开始了今天的营业。 开门还没多久,一名黑衣大汉就从门外进来了,进门就是恭敬地喊了一声“束先生”。 这黑衣大汉也算是老熟人了,上次跟杜文强去高桥镇,也是他站在门口等候的。 束观将那张杨瑞君画的源樱子的画像交给了他,让他转告杜文强,画中的女子就是他要找的人。 而那黑衣大汉结果画纸之后,又恭敬地双手送过来一张红底烫金的请柬。 “五天之后,杜爷府上将有一场晚宴,杜爷命小的跟束先生说,届时束先生务必请光临。” 这件事情昨天杜文强已经当面邀请过了,现在又专门送了请柬过来,诚意不可谓不足,束观含笑点头,表示自己到时就会过去。 黑衣大汉则是连是说到时候杜爷自然是要专门派车来接束先生的。 然后黑衣大汉告辞离开。 此时他出门的时候,和一道身影差点撞了个满怀。 此时来的,却是那个住在多伦特香巷尾的魏欣巧。 魏欣巧惊呼了一声,等她看清自己差点撞上的是什么人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了些许畏惧之色,侧身避让一旁,等黑衣大汉出门之后,方才进来。 “束先生,这是昨天的卦资。” 魏欣巧来到束观身前,将一个信封放到了束观面前,强笑着说道。 看得出来,她对束观也有些畏惧。 毕竟当日她可是亲眼见到杜文强这样的申城大流氓头子,都对这位年轻的算命先生客客气气的。 这么说吧,如果不是那天在这里遇见了杜文强,魏欣巧今天根本不会来付这笔卦钱。 束观起身站了起来,笑道: “魏夫人要不要坐下喝杯茶。” 这位毕竟是街坊邻居,他自然要客气一些。 说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魏欣巧的脸色,发现魏欣巧比起前天脸色要憔悴了许多,仿佛一下老了十岁般,眼中充满了忧虑之色。 束观心中叹了口气,决定以后尽量不算人家的家事了。 他也没问魏欣巧自己算得准不准,此时再问等于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魏欣巧放下信封之后,就匆匆出门了。 门外,一名戴着眼镜,穿着西装,面相斯文的中年男子正在等着他。 魏欣出门之后,挽住了那中年男子的胳膊,将头靠在了男子的肩膀上,两人依偎着朝巷尾方向走去。 看到这一幕的束观,猛然怔了一下。 他当然认识那个中年男子,正是魏欣巧的丈夫,名叫周凌云,是一名做贸易的小商人。 只是既然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魏欣巧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丈夫周凌云表现地这么亲热温柔? 这根本不符合她的性格么! 要知道这对夫妻平常基本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而且每次吵架基本是魏欣巧挑起的。 而以魏欣巧那强势的性格,在知道了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情人之后,就算不立即离婚,也绝对是要闹翻天的。 怎么可能还会像现在安静? 自己的那一卦应该不会算错,这周凌云当时是和一名女子单独在和平饭店的一个房间之中,如果魏欣巧能及时赶到的话,肯定可以当场捉奸。 除非魏欣巧没有捉到。 又或者……这周凌云手段高明,在出了这种事情之后,依然能哄得魏欣巧原谅他。 如果是后者的话,束观还真有些佩服羡慕。 只是既然夫妻俩已经没事了,那为什么刚才那魏欣巧的眼中又怎么会充满了忧虑呢? 束观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他也不想太费神思考。 然后束观将魏欣巧放在桌上的那个信封打开看了一下。 里面放了十个银元。 束观不免笑了一下。 这给的卦资,倒还是很魏欣巧的风格。 然后他随手将那十个银元扔进了桌下的铁盒中。 这一天,走马馆中再没有来过客人,收入为十个银元。 他没求卦。 所以这一天束观的收入还是为零,还被钱静安蹭了一下午的茶。 当然,束观对于生意清淡这件事情,倒是没有太忧心的意思。 光是杜文强的那十一万一千银元,就算他三年不开张,束观都不会着急。 当时束观正拿着青囊经潜心揣摩,抬头见杨瑞君走进来,于是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经卷。 这女子能过了四天才来找他,耐性倒是比他原来所料的要好不少。 “今天刚好来覃老师家中练画,现在结束了,经过束先生这里,就进来见见束先生。” 杨瑞君笑着进了走马馆,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束观帮她拉开了长桌前的一张椅子。 “束先生,你算卦也是用的道术吗?” 杨瑞君坐下来之后,又看了看桌上放的那些算卦用的器具,接着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错。” 束观含笑点了下头。 “那束先生前几天说要给我算一卦,不如,现在就帮我算一下吧。” “那一卦,那天不是帮你算了吗!” 束观哈哈笑了起来。 杨瑞君等登时恍然。 “原来束先生是算出了我会出事,所以才特意赶过来的吗?” “不错。” 束观还是点了点头。 接着杨瑞君似是思考了一下,接着抬起头,看着束观道: “不知束先生是怎么成为修行者的?像我是因为……” “杨小姐,我上次说过,不要随便把自己的秘密透露给别人,特别是你还没有真正了解的人。” 束观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杨瑞君却是坚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道: “不,我觉得束先生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而且如果束先生对瑞君有坏心,当日就可以下手了!” “这几天瑞君想了很久,我想要了解更多修行者的事情,以前瑞君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懵懵懂懂地修行,也几乎没有跟其他修行者打过交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瑞君还会发生前几天那样的事情。” “所以瑞君想了几天,觉得自己需要一位引导者,嗯,就像在画画上覃老师的是我的导师那样,在修行者的事情上,我也需要一位导师,我觉得束先生是最适合的人了。” 束观听完杨瑞君的这番话之后,倒是颇为惊讶地看了这女子一眼。 这个美丽的女子,虽然心性太过天真商量,但是却是一个很聪慧的人,她刚才的这种想法,确实一点都没有错。 如果杨瑞君一直像原来那样懵懵懂懂地下去,早晚还是要出事,而经历了几日前的那次刺杀之后,她能及时醒悟过来,意识到修行者世界的危险,倒还算及时。 束观赞许地朝她点了点头道: “杨小姐,我无法做你的导师,但是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完全可以来问我。” “好的,束先生,我一定会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要讲一下我如何成为修行者的,因为那其中也有很多我至今不理解的事情。” 束观想了想道: “那么杨小姐,你请讲吧。” 说实话,束观也确实有点好奇,这杨瑞君明显没有教她修行的师父,那她到底是如何成为修行者的呢? 然后杨瑞君开始讲述。 “我父亲是一个很喜欢旅游探险的人,从小的时候,他就带我去过很多地方,而为七岁的那一年,他带我去了敦煌……” 束观没想到,杨瑞君这一讲就讲了一个多小时,而让她成为修行者的那一次经历,也确实足够曲折离奇。 当然,如果要简单点说,就是在杨瑞君七岁时跟着她父亲去敦煌旅游的时候,偶然间父女两人找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隐蔽的石窟,里面有许多很奇怪的壁画。 当时他的父亲似乎很激动,不停地拿着相机拍照,口中还嚷着诸如“这绝对是考古上的一个伟大发现”之类的话,而杨瑞君则是坐在石窟内的石头上等待。 她父亲拍照拍了很久,那时候的杨瑞君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拍这么多照片,有些无聊的她,慢慢变得昏昏欲睡。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以后,只见那石窟的壁画上,有一名画中的女子竟然走了出来,将她带进了壁画中。 然后在壁画内,杨瑞君有过一段相当奇妙的经历,也见到了许多对她不可思议的人,动物和景象,杨瑞君甚至和壁画中不少人成为了好朋友。 后来当初将她带进壁画中的那个女子又出现了,将从壁画中送了出来,并且送给了她一支毛笔,告诉她要好好保存那支笔,回许有一天,她在画中结识的那些朋友们,会需要她的帮助。 当杨瑞君从壁画中出来的时候,好像意识有一阵模糊,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父亲的怀抱中。 父亲笑着跟她道歉,因为自己拍照太专注,都没注意到她睡着了。 “……那时候我才七岁,听父亲这么说,我也以为当时自己是真的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否则壁画中的人,怎么可能从画中走出来,而且如果我真的进入了画中那么久的时间,父亲怎么可能会没发现……” “而我们从那石窟中出来之后,又在敦煌县停留了很多天……” 回到敦煌县城之后,杨瑞君的父亲连夜发了几封电报,电报是发给他几个考古界的朋友的,说是发现了一个敦煌石窟群中从来没有被发现过的新石窟,那石窟内有一些很奇特的壁画。 当然,这些事情是后来杨瑞君长大了一些之后,听父亲讲述之后才完全清楚的。 而在杨瑞君讲述的时候,韩彪的身影几次出现在楼梯口,似乎找束观有什么事情。 不过因为杨瑞君讲述的她七岁时的经历,确实相当神秘而玄奇,让束观听得有些入迷,所以他示意韩彪先等会再说。 而杨瑞君则是继续讲述着。 “我们等了三四天左右……时间过去太久,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了,然后我父亲的那几个朋友都来了。” “这时父亲专门让人送去兰城冲洗的那些照片,也都送回来了……那时候的敦煌县城,根本没有洗照片的地方,或许现在也没有……” “而当我父亲和他的朋友们,打开那个装照片的信封时,却发现所有的照片,都是一片空白……” 第343章 愤怒的韩彪 “或许是父亲拍照时不小心,把所有照片都曝光了吧,这让父亲很沮丧。” “然后他带着他的朋友们,去找那个我们曾经去过的石窟,只是找了十几天,却再也找不到那个石窟了。” “……我们回到了申城,回到申城的 “梦到的事情,和我在那个洞窟壁画内的经历一模一样,不过当我醒来之后,发现床头放着一支笔。” “和我里那个画中女子送我得毛笔一模一样的笔。” “而当我握起那支毛笔的时候,我的脑中就出现了很多声音和文字,那时候我吓坏了……后来我自然都是知道了那是修行的功法道术……而那一刻,就是我成为修行者的开始。” 当然,那个时候的杨瑞君只有七岁,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可能独自承担这样的秘密。 所以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父母。 “当时父亲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我知道他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但他还是很耐心地听我说完了,然后要我拿出那支笔给他看一下……”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瑞君突然停顿了一下,她此时的神情也变得很奇怪。 “那你给你父亲看那支笔了吗?” 于是束观很捧场地问了一句。 “我给他看了……我就拿在手中给他看,可是我父亲却说我手中根本没有笔……我又拿给我的母亲看,她同样也看不见……后来,他们就带我去看医生了……” “……再后来,我父母带我看了好几次医生之后,我就再不跟他们说我的梦和那支笔的事情了……” 杨瑞君终于讲完了。 她幽幽地看着束观,这位一直给人一种很阳光的美丽女子,此时眼中罕见地有些悲伤。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这件事情没有被父母信任,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创伤吧。 而束观在听完了之后,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 比起杨瑞君,他自然算是资深的修行者了,而且出身善已观,善已观中有一座道藏阁,已经将道藏阁中所有典籍都翻遍的束观,见识自然要远比杨瑞君高,知道的事情也远比杨瑞君要多。 但是杨瑞君讲述的她七岁时的那段经历,依然有许多让束观困惑不解的细节。 然后他又问了杨瑞君几个问题,主要是问杨瑞君她在壁画中生活的那段时间,所接触的那些“朋友”,他们要不要喝水吃东西之类的。 束观想要确定的,是杨瑞君在壁画中遇到的那些“朋友”,到底是活着的生灵,还是一些魂物。 而杨瑞君在努力回忆了一下之后答道: “有些要,有些不要。” 这个答案让束观更迷惑了一些。 于是他又沉思了一会,然后做出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当然,真的只是一些很粗略的猜测。 “你和你的父亲,当年应该是误入到了一处上古遗迹之地中。” 然后,束观如此对杨瑞君说了一句。 “上古遗迹之地?” 杨瑞君不解地望着他。 这是杨瑞君 于是束观跟她解释了一下什么是上古遗迹之地,顺便也就简单讲述了一下这个世界真正的历史,那些人族都还没有出现时的上古元会时代。 杨瑞君听得很认真,这是她 而在束观解释完之后,这位美丽女子眼中的震撼之色,久久方才褪去。 “多谢束先生,以前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 她感激地对束观说道。 束观笑着摆了摆手道: “这些只是修行者中很普通的一些常识,就算你原先不知道,以后也总有机会知道的。” “另外,当初泥的父亲没有拍下那个洞窟内壁画的照片,或许并不是因为照片曝光了,而是他本来就无法拍下来。” “因为这种还有生灵存在的上古遗迹之地,总有在世人面前隐匿自己的手段,只有有缘者才能进入其中。” “而我所猜没错的话,你就是那个有缘者,所以后来你父亲他们再次去寻找那个洞窟时,因为没有带上你,他们自然不可能再找到。”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束观看着杨瑞君道,心中想着这女子也是爽文主角般的人物啊,自幼误入神秘的遗迹之地,得到了一件神奇的法宝,从此成为了超凡脱俗的修行者。 而且在没有任何人指导的情况下,全靠自己一个人摸索修行,居然能以二十年不到的时间,就修到了初识境,这同样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并且羡慕的事情。 只能说这女子的修行天赋极高,甚至比许多七仙盟弟子还高,又或者拿支笔中藏着的修行功法品阶极高。 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 这个时候,杨瑞君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然后她做了一个动作。 这是一个像是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然后展示给束观看的动作。 问题是,在束观的眼中,杨瑞君此时的手中,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那支毛笔,我给我的父母看过,可是他们都看不见,后来我又给其他一些普通人看过,其他人同样也看不见。” “但是我没有给其他修行者看过,束先生,你看得见我手中的笔吗?” ……我也看不见…… 束观的眼中闪过了浓浓的异色。 他不但看不见,甚至在杨瑞君的手上,连一丝灵力波动都察觉不到。 如果杨瑞君的手中真有一件法宝的话,那么这件法宝不但能隐藏自己的形体,还能隐藏自己的灵气。 “哥哥,她的手中真的有一支笔!” 就在此时,小艺的声音在束观脑中响了起来。 “怎么,小艺你看得见?” 束观惊讶地在脑中问了一句。 “哥哥你看不见,小艺自然也看不见,不过小艺能感知到那个器灵的存在。” 束观登时恍然,像这种等级的法宝,基本都会有器灵了,而只要有器灵,就自然逃不过小艺的感知。 束观一直觉得,其实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小艺比自己更像是一个bug般的存在。 “它跟你说什么了吗?” “就说了一句话,说它担负着很重要的任务,不能把自己的来历告诉任何人。” ……很重要的任务? 跟那个壁画中的世界有关吗? 束观悠悠地联想着,只觉这世间有着太多的玄妙神秘之地。 像上次敖天提到过的南疆的万象谷,还有这次知道的西北之地的神秘石窟,或许有一天,等申城这边事了之后,自己是肯定要去这些地方见识游历一番的,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 而这样一件法宝,应该绝不仅只是前几日那个小老头所言的人仙境上品法宝,毕竟有器灵,又自带修行功法,恐怕是超越人仙阶,是太平定世钟那种等级的法宝了。 想到这里,束观心中突然一动,然后问了杨瑞君一个问题。 “什么是密修会?” 那小老头临死前曾经提到过这几个字,而小老头也是通过那什么密修会,锁定了杨瑞君的身份。 “哦,那是一个修行者聚会的组织。” 杨瑞君连忙解释道: “其实我也是刚刚加入,上个月的时候,我认识了一名修行者,在那以前,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其他像自己这样的修行者。” “而认识那个修行者之后,在他的介绍下,我加入了密修会,不过也只去过一次他们之间的聚会。” “至于去参加聚会的原因,自然是为了更多地了解一些修行者的事情另外还想找人问问我的那支笔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才会在聚会上提了一下我的笔的事情,没想到就被那人给盯上了。” 杨瑞君不好意思地说道。 ……原来是 束观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 “那个密修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据介绍我入会的那个修行者说,那就是一个很松散的申城修行者的组织,平常的时候定期组织一下聚会,交流一下信息,或者交易一下各自的物品,有时候密修会的会长还会发布一些任务,如果会中的成员遇到困难,也可以在密修会中寻求帮助,只不过不是无偿的,需要支付给别人一定的报酬。” “要怎么才能加入这个密修会?” “只要有会中的人介绍就行,而且你参加了几次聚会之后,觉得不适合你,以后再也不去参加也没有关系。” ……这就跟荆城隐沦之地的那些修行者聚会差不多,不过稍微正式一点,至少还有个组织…… 束观如此想着,接着再问道: “你们的这个密修会的聚会,都在什么时候举行。” “每个月的22号晚上。” ……今天是12号,那么还有十天的时间…… “杨小姐,等你们密修会下次聚会的时候,你可以带我去看看么。” 束观微笑问道。 现在也该跟申城的修行者去接触一下了。 “当然可以啊!” 杨瑞君欣然点头道。 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色早已放黑,杨瑞君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那块精致的女式腕表,接着惊呼了一声。 “居然快八点钟了,等会回家又要被爸爸妈妈教训了。” 杨瑞君可爱地吐了吐舌头,接着站了起来。 “束先生,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杨小姐,慢走。” 束观含笑点头。 看来这女子的家教真的蛮严的。 于是杨瑞君转身朝外走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转过头来,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羞涩的笑容道: “束先生,你今天不送我回家吗?” 束观的脸上笑容不减道: “要不我再帮杨小姐算一卦,看看你今天会不会再遇到危险。” “好啊!” 杨瑞君眼中却是快速地闪过一缕失望之色。 束观拿起一枚古铜币扔在了龟壳上。 接着他朝杨瑞君叹了口气道: “杨小姐,很遗憾,你今天还是会被父母教训一顿,因为在路上的时候,你会去买衣服,然后迟回家了半个小时。” 杨瑞君微微一怔,接着咯咯笑着走出了门口。 “束先生,你算的真准!” 门外传来里一阵清脆的笑声。 束观却是再次叹了口气。 如果放在前世,像这般美丽动人而又温柔善良的女孩子,已经做出那般明显的暗示了,他是绝对舍不得拒绝的。 只是这一世,他已经先遇到了荣苗。 而且他的身上担负了太多的事情,实在是没有那种心情了啊! 然后他站起身来,关上了走马馆的大门,接着转身朝楼上走去。 韩彪下午从阁楼中走出来过好几次,应该是跟那个“小姑娘”有关,现在该去看看他到底发现什么事情了。 …… 这几天,按照束观的交待,韩彪一直都在阁楼中陪着那小姑娘。 当然,他只是沉默而安静地陪着。 不仅是束观说过不用急着问这小姑娘什么事情,更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而在变成了尸傀之后,韩彪就变得更寡言了一些。 就像当初他们从荆城走到申城,一路之上,韩彪三木四天都不开口说一句话,是很惯常的事情。 所以这几天以来,韩彪就是这么坐在阁楼中,几乎没有出去过,反正他也不用吃饭睡觉,只是也没跟那“小姑娘”说过任何话。 一开始的时候,小姑娘还有些害怕地躲在屋梁上,偷偷地看着韩彪。 过了半天之后,小姑娘开始不时会从屋梁上飘下来,绕着屋子飘飞一会,不过会小心翼翼地避开韩彪所坐的那个角落。 而到了 有时候她还会飘飞到韩彪得身前,好奇地看着韩彪。 每当这个时候,韩彪都会尽力地朝那小姑娘挤出笑容。 但是大多数时候,小姑娘都是双手抱膝,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世界,轻声地啜泣,嘴中不时会喊着“姆妈”,“爸爸”。 此时韩彪总是听得很心酸,但是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站起身来,走到小姑娘得身边,然后站在她身边默默陪伴。 还有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会变得有些狂躁,原本清秀的面容变得很狰狞,口中会长出两颗獠牙,不停地发出尖叫。 尖叫声中既有绝望,恐惧,也有令人胆颤的凶戾之气。 而这个时候,韩彪就会用充满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因为束观说过,像这种因为仇恨滞留人间的鬼魂,时间长了基本都会变成一个只剩下杀戮欲望的厉鬼。 而这个小姑娘,已经死去快两个月了。 光是陪伴小姑娘的这几天,韩彪就已经发现,小姑娘发狂的时间间隔正变得越来越短。 从最初的半天发作一次,到今天已经是三四个小时就要发作一次。 下午时分,小姑娘再一次开始发狂,而发狂的程度比以外要更加强烈,因为她居然开始失去神智般地攻击起韩彪来。 韩彪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于是他尝试着伸手搂住了小姑娘。 小姑娘在他怀中拼命地挣扎。 能够成为鬼物,说明这小姑娘死前的执念极深,而鬼物的力量取决于它生前的执念。 而这个小姑娘的力量,虽然还没有达到修行者的程度,但是恐怕两三个成年男子的力量,都控制不住它。 当然,在韩彪的怀中,小姑娘没有任何的余地。 韩彪有些笨拙地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抚摸着小姑娘魂身所化的头发。 除了鬼物本身同类之外,也只有韩彪这样行走于阴阳之间的尸傀,才能和鬼物产生真正的接触。 如果换了束观在这里,恐怕他刚触碰到这小姑娘的魂身,小姑娘就灰飞烟灭了。 而韩彪安慰般的抚摸,让小姑娘终于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或许是它太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父母般的温柔地安抚了,也或许它还到真正化为厉鬼的时候。 总之小姑娘安静了下来,然后头枕在韩彪的肩膀上,开始轻声哭泣。 韩彪犹豫了一下,终于 “……如果当年我的女儿没死的话,她现在也跟你一样大了……” 小姑娘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韩彪。 “你也有女儿吗?她是怎么死的?” 小姑娘也终于对韩彪 “是啊,我也有个女儿,她是被一个坏人杀死的,那时候她才两岁,同时被杀死的还有她的娘亲……那天我不在家,所以没有保好她们……” 韩彪嘶哑着声音说道。 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即使他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已经死了,但是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依然心痛如绞。 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没有告诉过徐平西,没有告诉过束观,他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将永远埋在他的肚子里,到死也不会告诉任何其他人。 但是现在,韩彪却对着这个小姑娘讲了出来。 不仅是因为他已经“死了”,更是因为这小姑娘的经历跟他的女儿很相似。 “不过后来我去杀了那个坏人,帮她们娘俩报了仇,不过那个坏人家里的势力很大,他们请了很多很多很人来对付我……” 韩彪继续讲述着。 “那后来呢?” 小姑娘的注意力被他慢慢吸引,好奇地问道。 “……后来,后来我也差点死了,不过幸好被一个仙人救下了……” “仙人?” 小姑娘不可思议的惊呼了一声。 “不错,仙人!” 韩彪用力地点点头道: “其实楼下的那个年轻人,也是一个仙人!” 然后他想了想,又说了一句。 “我也是。” “特别是那个年轻人,他拥有很强大的力量。” “所以,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们是谁把你害死的,或许我们可以帮你报仇。” 最后,韩彪盯着这小姑娘的眼睛,沉声说了这么一句。 小姑娘想起了前几天的夜间,她曾经看到过的那不可思议的一幕,那年轻人像只燕子般飞掠过了几十米的距离,确信了这个中年男子没有骗她。 然后,她的魂身开始颤抖起来。 她的眼中射出了仇恨而又带着希望的光芒。 再然后,小姑娘开始讲述。 …… 束观走到了阁楼之前,抬手敲了敲门。 门口马上被打开了。 韩彪站在门后,眼中的两团幽火,仿佛烈日般在燃烧着。 束观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愤怒的韩彪! 第344章 公道要让人看见 “她说了?” “是的,说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名字叫王茹,家就梅洛街上,家里开了家杂货铺,生意还算不错,父母就这么个女儿,她今年十三岁,在附近的汇义中学念初中。” “汇义中学?” 束观突然打断了一下韩彪的讲述。 当听到“汇义中学”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得心中突然生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不错,汇义中学。” 眼中幽火翻涌的韩彪,没有注意束观的异样,继续讲述。 “两个月前,小茹的一个同学约她去看电影……那是一个男同学,而且小茹有些喜欢他,所以小茹不敢告诉父母自己是和谁去看电影的。” “她如约到了电影院,却发现那个男同学还带了几个朋友一起来,那几个朋友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年纪要比小茹他们大几岁,最大的一个起码二十来岁了,看得出来那些人家境都不错,因为他们是开着汽车来的。” “看完电影之后,年龄大的那个提出要带他们去舞厅开开眼界,但是因为太晚,小茹表示自己要回家了。” “于是由年龄大的那个开车,送她和另外那个同学回来,路上的时候,……省略数百字……*子养的,那几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人,都他么的是畜生!” 韩彪越说越激动,双手紧紧握住了拳头。 “……这些家伙,竟然……此处省略若干描写……” 韩彪没有说太多那个名叫王茹的小姑娘被虐待的过程,但只是这一句话,就让束观瞬间脸色变得铁青,也明白了向来养气工夫极深的韩彪,此刻为什么会如此愤怒! 那几个少年,确实是畜生! 束观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 “小姑娘说了伤害她的那些人,都是谁了吗?” “小茹并不认识那些人,都是她同学带来的朋友,不过她的那个同学,就住在这条巷子里,因为这处当时无人居住的楼房,就是那个同学告诉那些人的,否则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处地方。” 那同学就住在巷子中? 束观心头再次一动,想到了些什么。 而韩彪则是继续说道: “至于那个同学,就是住在巷尾那户人家的孩子。” 束观猛然一怔。 魏欣巧的那个儿子? 这一刻,束观回忆起了当初魏欣巧带着她儿子 ……穿着汇义中学的校服…… ……进了走马馆之后一副坐立难安的神情,那时候自己还以为这个少年是太过内向,现在却是终于知道了,那少年根本就是因为这个地方而紧张不安。 ……对了,但是那魏欣巧母子踏进走马馆大门的时候,自己还感知到了阁楼上的小姑娘,情绪似乎有极大的波动,那自然是因为她在上面看到了害死她的同学走进了这里…… 这一瞬间,束观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束观抬头朝阁楼里面望了一眼。 小姑娘也正看着他们,用一种带着希望的目光。 于是束观朝韩彪点了点头道: “你先陪着她,我去看看。” 然后他转身走下了楼梯,走出了走马馆,在夜色中走到了巷尾,走进了魏欣巧的家中。 他很快就找到了魏欣巧儿子的卧室,然后走到了那个少年的床前。 少年已然沉睡。 束观冷冷地看着那面色苍白,在睡梦中依然紧蹙眉头,似乎正做着什么噩梦的少年。 然后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少年的额头上,走进了少年的梦乡。 …… 十几分钟后,束观睁开了眼睛。 他皱眉看着那个依然沉睡的少年。 这个少年,当天并没有加入对王茹虐待**的那场惨剧。 那天的事情是这样的,名字叫做周安的少年,本来只是约了王茹一个人看电影,但是先到电影院门口的他,遇到了其他那帮人。 而在其他那几人中,周安其实也只认识其中一个叫梁园东。 梁园东的父亲,是周安的父亲周凌云的生意伙伴。 当然,是那种自己父亲需要人家父亲照顾生意的生意伙伴。 周凌云曾经带着他去那人家里做客过几次,周安也亲眼看见过自己父亲对人家父亲奉迎讨好的样子。 所以周安很客气地对梁园东打了招呼,不过一开始的时候,梁园东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直到王茹到来之后,那梁园东和他的朋友却过来表示大家不如坐一起看电影。 而且梁园东和他的朋友确实很有面子,直接叫来了那家电影院的经理,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免费的三楼包厢。 周安不敢拒绝,虽然他看出梁园东和他的朋友看着王茹的目光有些奇怪,但他也不敢得罪梁园东。 或许是因为有那么一个强势的母亲的原因,周安从小就是一个很胆小怯懦的人。 而在回去的路上,梁园东和他的朋友们开始对王茹动手动脚,王茹和对方争执时,周安依然不敢发声,甚至在梁园东表示要和他的同学玩玩,威胁着问他附近有没有僻静一点的地方时,周安很懦弱地说了他们巷子里有一栋楼空置着。 当然,那时候周安并不知道梁园东和他的朋友们会玩得这么大! 当时他看着梁园东和他的朋友,把王茹拖进那栋无人的小楼之后,这个废物般的少年就跑回自己家了。 那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周安也是直到过了几天王茹的尸体被发现之后才知道的。 从那以后,周安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另外,在周安的记忆中,束观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王茹的尸体被发现后的 临走的时候,梁园东还得意地说了一句,那天的事情其实巡捕局已经查到他们,但却被他们几人的家里联手压下了,让周安闭嘴,不过是为了少点麻烦而已。 对于这一点,束观没有任何意外。 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很明显是几个纨绔少年临时起意,并不是什么经过周密策划的犯罪,而这种临时起意的犯罪,又是几个普通的少年,必然会留下很多痕迹,巡捕局的人只要不太无能,找到凶手并不是太困难的事。 可是这件凶案最后却变成了悬案,自然是有人帮那几个纨绔子弟摆平了这件事情。 束观有些厌憎地最后看了这少年一眼,接着转身走出了卧室。 虽然王茹遭受了非人的虐待而死,这个少年有不可推脱的责任,但他终究不是杀人的凶手。 而且束观在这少年的伏矢魄中留下了一点东西,这周安此生将永远无法摆脱他的噩梦。 从周安的房间中走出来,束观发现隔壁那个应该是周凌云和魏欣巧的卧室中,依然还亮着灯光,门后隐隐有交谈声传出。 “……凌云,就算为了安安和我,为了这个家,你能不能不要再为他们做事了……” “……你放心吧,我只是帮他们点小忙而已,不会出事的……” 夫妻两人说话的声音传进了束观的耳中,但是此时束观根本没有心情理会。 不久之后,束观回到了走马馆,走进了阁楼中。 “怎么样?” 韩彪急切地问了一句。 “一共四个人,但周安只知道其中一个人的身份。” “知道了一个,就能知道另外三个。” “不错。” 接着他又讲巡捕局其实已经发现了那几个凶手,不过却被人压下了的事情也讲了一下。 身边的那个小姑娘,脸上顿时露出了绝望之色。 束观转首望向了她,柔声说道: “你不用难过,有些事情巡捕局管不了,但我管得了。” “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想那些害死你的人有什么下场。” “我要他们全都死!” 小姑娘几乎不假思索地愤怒地喊道。 束观凝视着她,点了点头。 “好,我会让他们都死!” “就在今天晚上!” 接着,束观转身朝阁楼外走去。 “束兄弟!” 这时韩彪突然扬声唤住了他。 束观回头看向韩彪。 只见韩彪眼中的幽火不停地跃动着。 “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韩彪紧紧握着拳头,说了这么一句。 束观却是叹了口气,抱歉地摇了摇头道: “韩叔,这件事只能我一个人去,因为只有我出手,才能无迹可寻。” “毕竟,申城也是有七仙盟的!” …… 束观走出了阁楼,虽然答应了小姑娘王茹今夜就会帮她复仇,但是束观却没有直接离开走马馆。 他先来到了平常坐的那张长桌前,从桌上用来写卦词的白纸中抽出了一张。 接着束观回忆了一下,然后开始低头折纸。 白纸在他灵巧的手指间翻折,很快就变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纸燕。 是的,束观折了一只纸燕。 用的是李至霞教他的那种折法。 今夜,他将用师傅的方式去杀人。 折好一只纸燕,束观又抽出另一张纸,开始折另一只纸燕。 很快他就折好了四只纸燕。 因为虐杀王茹的人,有四个。 束观将四只纸燕放进了怀中,接着离开走马馆,来到了附近的一家报社。 束观在那报社里面搜寻了一番,在存放旧报纸的房间内,找到了几张他要找的旧报纸。 当束观做完这些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就算是申城这样的不夜城,许多街道上也已经空无人迹。 凌晨一点的时候,束观出现在了法岚国租界中,站在了江边一幢华美的别墅之前。 在这边紧领大江的街道上,有很多这样华美精致的房屋,这里本来就是申城最高档的住宅区,而能够住在这里的人,自然是非富既贵。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富和贵。 束观现在所站的这栋别墅,就是梁园东的家,而梁园东的父亲,是申城一位有名的豪商,属于大亨那种级别的。 束观悄然走进了别墅之中,很快就找到了梁园东的卧室。 梁园东正在睡觉,这是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在他睡觉的时候,脸上一片安详,看去是一个很老实很温和的一个男孩子。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男孩,会干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但是事实上,这个看去人畜无害的少年,就是凌虐杀害王茹的凶手之一。 而且在几个月前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这梁园东还能睡的这么香甜。 如此比起来,那个夜夜做噩梦的周安,至少还有人性,而这个梁园东,恐怕是早就泯灭了是非善恶,所以事后才会这样有任何负罪感吧! 束观将手按在了梁园东的额头上,闭上眼睛,进入了梁园东的梦乡。 几分钟后,束观再度睁开了眼。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怒火和杀意。 关于那天晚上小姑娘王茹的遭遇,原先束观了解的情况,一直都是听说以及自己的推测和想象。 但是就在刚才,他在梁园东的梦境中,亲眼目睹了那件事情的经过。 小姑娘王茹在那天晚上所遭受的折磨,比他想象的还要残忍许多。 韩彪说的没错,这些人真的是畜生! 束观睁开了眼睛,从梁园东的梦境中退了出来,但是他的手掌却没有离开,依旧放在梁园东的额头上。 然后束观一掌按了下去,按碎了梁园东的脑袋。 这梁园东的年纪,应该是在十五六岁之间,最多十七岁,绝不可能有十八。 按照如今大华民国的律法,这是一个未成年人。 但是那又如何! 有一些罪恶,年龄根本不应该成为借口。 束观看到过梁园东梦境中对王茹施虐的场面,他当时的神智绝对很清醒,而且无比享受那个过程。 但是如果把梁园东交给巡捕局,就算巡捕局能秉公执法,因为梁园东是未成年人,也判不了重罪。 那就由自己来吧! 束观缓缓收回了手掌。 自己当初选择离开七仙盟,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怕遇到这种事情,自己碍于天规,不能畅意行事。 以私刑,替公法。 束观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做一件错误的事情。 但是它的结果,是对的! 特别是对于小姑娘王茹来说,自己杀死梁园东这件事情,有着无论何人都无法否定的正确性。 看着床上的那具无头尸体,束观冷冷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纸燕,扔在了梁园东碎裂的脑*之中。 血白的纸燕,瞬间被鲜血染红。 束观突然沉默了一下,他想起了李至霞。 在太平定世钟楼中,师傅把观主之位传给了二师兄,却给了自己一只纸燕。 是因为他早就已经看透,自己会走上他的道路吗? 然后束观慢慢地笑了起来。 至少自己也是继承了师傅的衣钵的,师傅把内心深处那个真正的李至霞,送给了自己。 然后束观又取出了一张不久之前他去报馆中找来的旧报纸,将报纸放在了床头。 报纸上的头版头条,赫然写着“杂货铺少女惨遭谋害,现场惨不忍睹”。 是的,束观不仅要杀掉梁园东,还要让人知道,他为什么杀他。 要让梁园东悄无声息地死掉,束观有很多种办法,让别人看来这少年就像是正常死亡。 但那样的杀法,依然不能畅快。 他深夜来杀死这个少年,不仅要为那个小姑娘讨回公道。 束观还要这个“公道”,让世人看见! 将报纸放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之后,束观转身离去。 此后,自己在申城将会有两个身份。 一个,是多伦巷的算命先生束行云。 另一个,则是申城暗夜中的“公道”,燕子! 束观或许不会让“燕子”经常出现,但如果被他遇到不公道的事,那他就要去主持公道。 束观走出卧室,走出了这栋华美的别墅,然后奔赴向今夜的另一个目标。 只是在走出别墅的时候,束观心中还有有一点疑惑。 因为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当夜杀害王茹的四个凶手中,其中三个的身份。 但是最后一个,也就是那个年纪最大的青年的身份,他却依然不知道。 因为在梁园东的梦境中,并没有关于那个青年身份的记忆。 其实在那一夜之前,梁园东也不认识那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是和梁园东的另外一个朋友一起来的。 但问题是,就算一开始他们并不认识,但是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而且在梁园东的记忆中,是他们几个纨绔少年家中的势力联手跟负责这件凶杀案的巡捕局施压,才将这件已经上了报纸的凶杀案,最终被压了下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梁园东怎么还会不知道那青年的身份和姓名? 这是束观离开梁园东家中,心中的一点疑惑。 当然此刻他也没有在意。 因为只要到了和那青年一起来的那个纨绔少年那里,自然就会知道最后一名凶手的身份了。 第345章 无迹可寻 凌晨两点钟,束观从一幢宏伟的府邸中走了出来。 比起梁园东家的那栋华美的别墅,这 而 至于少年的父亲,则赫然是申城巡捕厅的副厅长。 有这样一个父亲在,也难怪这件凶杀案,最终能够被压下来。 当然,这或许也是有这样的背景,那几个纨绔少年敢那般肆无忌惮地行事。 而现在, 束观照样留下了一只纸燕,还有一份报纸。 凌晨两点半,束观来到了 在目前已知的三名纨绔少年中,这 他的父亲,是南粤洲的一名督军,手下真正有军队的那一种。 在如今这个时代,不管你是家财万贯,还是政界大佬,说话的底气永远不上手下有自己军队的军阀。 像梁园东那样级别的纨绔子弟,纯粹硬生生靠撒钱才勉强能混进李天胜他们的圈子。 而这个庄园是那位南粤洲的军阀,在申城的一处别业,平常都是李天敏在居住,至于他的老子,几年都不见得会来几趟。 那个军阀将儿子送到申城,自然是为了让儿子接受更好的教育。 只可惜这小子在申城这样的世界,学会更多的是如何吃喝玩乐。 就像此时,身材瘦削还根本没有长成的少年,正抱着两个丰满**的裸*女子呼呼大睡。 束观先是拿出了两张安神符,贴在了那两个女子的身上,接着再将手放在了李天胜的额头上,进入了李天胜的梦乡。 这一次进入李天胜的梦乡,自然不再是为了察看当初他们杀害小姑娘王茹的经过。 那个过程他已经在梁园东的记忆中看过一次了,不会有任何心情再看。 此时束观进入李天胜的梦乡,是为了找寻关于最后一名凶手,也就是那个年轻人姓名身份的记忆。 按照另外两个人的记忆,那个身份颇为神秘的青年,是和李天胜一起来的。 也只有李天胜知道那个青年的身份。 只是不久之后,束观站在李天胜的伏矢魄前,眼中满满都是惊讶之意。 这李天胜的魂魄,被人动过手脚了! 所以在他的记忆中,依然找不到关于那个最后一名年轻人的身份,甚至连那个青年存在的本身,都被人抹去了。 在李天胜的记忆中,很多画面本来那个青年在站在他的身边,这一点可以从另外两个纨绔少年得记忆中得到印证,但是现在原本应该有那个青年身影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 就像扣图般被人硬生生地扣掉了。 这自然是一种道术手段。 束观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是那个青年本身就是修行者? 还是说有其他修行者在帮助他? 束观一时间无法判断。 他努力回忆着在另外两个纨绔少年,以及周安的记忆中,见过的关于那个神秘青年的一切。 那个青年二十来岁的年纪,长得高高瘦瘦,皮肤白皙,容貌颇为英俊,嘴角永远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去有些邪气,也很傲气。 当然,光靠在别人记忆中看到的模样,是无法看出那青年到底是不是修行者的,因为那是几个普通人眼中的印象。 而在整个事件中,其实这个青年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这个青年,那天晚上的惨事根本不会发生。 因为其他的几个纨绔少年,虽然不是好东西,但是总归是年纪还小,对王茹动手动脚没问题,但要说一开始就准备把王茹带到某处地方凌虐杀死,那几个少年恐怕根本没这种胆子。 那天晚上的事情,最终会走到那一步,一直是那个青年在一步步推动的,最开始对王茹表现出兴趣的是他,此后用各种言语撩拨引诱着几个少年情绪的也是他,最后对王茹施暴的,也同样是这个青年。 正是在在他的不断煽动和亲身示范的刺激下,其他几名少年,才终于展露出兽性,做出了那种残忍之事。 所以那个青年,才是王茹被害的真正罪魁祸首。 就算其他人可以不杀,但此人却必须死! 但是现在,他却无法确认那青年的身份。 这让束观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不久之后,他从李天胜的梦乡中退了出来,然后一掌拍碎了李天胜的脑袋。 一只白纸鹤,悠悠飘落在血泊之中。 …… 一双纤美的玉手,将血泊中的白纸鹤轻轻拈起。 李长卿微蹙着秀眉,看着手中的那只白纸鹤。 今天早上的时候,当她听闻昨夜可能有修行者出手,一夜之间连杀三名少年时,李长卿背后的照胆剑,就开始不停铮鸣。 消息的来源颇为隐秘,是他们七仙盟特意在申城巡捕厅安插的一名侍仙者传回来的。 申城和其他地方不同,在这里没有七仙盟的宗门,七仙盟真正进入这里,也才是百年前的事情。 所以在申城,七仙盟的根基还有各方面的隐实力,是不能跟他们经营数千年的那些历史悠久的大城相比的。 比如说城中各种消息的来源。 而来申城值守的七仙盟之人,不是各宗的老祖,就是最精英的弟子,在处理各类违法天规的事务之余,自己还要修行,自然不可能再去做一些杂务之事。 所以后来七仙盟就请了一些普通人,来为他们处理各种杂事,不仅仅是简单地照料他们的生活起居,而且七仙盟还让这些普通人进入各行各业,成为七仙盟获得各种消息的渠道来源。 这些凡人,就是侍仙者。 七仙盟会给予这些侍仙者丰厚的报酬,只要为七仙盟效力满一定的年限,他们获得的报酬,足够舒舒服服地过完一生。 而且限于他们自身资质所限,无法传授他们道术,但是七仙盟也会教给这些侍仙者一些技能,让他们比普通人要强大不少,或者赐下法器防身,在安全上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今天清晨时分,一名任职于申城巡捕厅的侍仙者,回来禀告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巡捕厅一位副厅长的儿子,被人杀死在了家中。 而昨夜另外还有另外家世不凡的少年,也被人杀死在了家中,虽然都不想让事情传得满城沸沸扬扬,但是因为事情太大,清晨的时候出动不少巡捕甚至军队,所以终究还是有不少风声泄露了出来。 而七仙盟在巡捕厅中的这名侍仙者,刚好有资格进入现场查勘,而在看了现场的情况之后,这位侍仙者认为这件事情应该跟修行者有关,所以立即禀报了七仙盟。 这也是此刻李长卿会站在李天胜尸体前的原因。 李天胜的尸体,依然保持着他被杀死时的模样,头颅碎裂成了一团肉酱,床单上尽是黄白之物,鲜血已然凝固,整个房间中充塞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整个庄园此刻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已经沉睡,包括负责在这里封锁现场的数十名巡捕,除了那位在巡捕厅担任高级侦探的侍仙者。 此时这名年约四十余岁,面容朴实,没有任何显眼之处的侍仙者,正用敬仰的眼神,看着那位真如画中仙子般的红袍女道士。 他不知道这位风姿超尘脱俗的女道士,乃是七仙盟的仙种,在七仙盟的地位,比值守申城的那三位老祖还要高,实力也同样如此。 毕竟在他的眼中,这些自称修行者的人,不管哪一个,对他来说都是只能仰望的存在。 “你的判断没有错,这个人确实是被一名修行者杀死的!” 然后他只听那名红袍女道士如此说了一句。 床上那少年尸体的脑袋,是被人用手掌拍碎的,关于这一点,李长卿轻松就可以一眼辨出。 虽然凡人中,那些武技练到巅峰的武术强者,也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在这少年的尸体上,还残留着些许的微弱灵气波动,说明不久之前,有人对这个少年施展过某种道术。 边上的那名侍仙者,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这名侍仙者同样只是个普通人,他自然无法察觉那缕轻微的灵力波动,而是纯凭一名优秀侦探的推理能力,做出杀人者乃是修行者的判断。 因为一个晚上三名少年被杀,死状几乎完全相同,而且尸体上都留下了一只白纸鹤,看去应该是同一个人作为。 一夜之间连续去三个地方杀人,特别这处庄园的主人,乃是南粤洲的一名督军,平常这里都驻守着一个排的士兵,夜间也会巡逻。 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凡人能够办到的。 “你刚才说昨夜死的三个少年,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这样一只白纸鹤?” “不错!” 这位侍仙者点了点头道。 李长卿再次仔细看了下手中的白纸鹤。 可惜她没有看出任何玄机,这就是一只很普通的白纸折的纸鹤。 那个杀人的修行者,为什么要在尸体上都留下这样一只纸鹤? 李长卿有些迷惑。 这个时候,一名身穿白色僧袍,长身玉立,唇红齿白,气质宛如月光般皎洁的年轻僧人,悠然迈步走进了这个房间中。 “李师姐,小僧已经用天心通之术,看过那两名女子的记忆,昨夜自于这少年欢好之后,那两名女子就一直沉睡,直到发现这房间中异变的仆人把她们唤醒。” “那两名女子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她们身上有被人施展道术的痕迹,应该是某种安神催眠的道术。” “辛苦怀月师弟了。” 李长卿点了点头,没什么意外地说道。 既然是修行者出的手,那么自然不可能让两个普通的女子察觉到什么。 接着李长卿将手中的白纸鹤递给了那名俊俏的年轻僧人。 “这应该是行凶者留下之物,还要麻烦怀月师弟用天眼通看一下,行凶者究竟是什么人。” 这名年轻僧人的法号是怀月,在他们这 因为当初他们这些仙种,曾经一起修行过一段时间,所以对于各自有些什么术法神通,都是比较了解的。 所以当李长卿将白纸鹤递给怀月的时候,李长卿理所当然地认为,很快就可以找到那个行凶的修行者了。 他们这些仙种,都各有秘法可以增加道术施展时的威力,像怀月师弟的天眼通,陆地神仙之下,几乎无有人能躲过他的窥视。 而李长卿可不认为,哪个陆地神仙,会无聊到对这样一名凡人少年出手。 怀月僧人接过了那只染满鲜血的白纸鹤,这名俊俏的年轻僧人似乎有些洁癖,所以是拿起床头的一张旧报纸,裹在手上之后,才接过那只白纸鹤的。 接着怀月僧人先是闭了下眼睛,几秒钟之后,当他再度睁开眼睛之时,仿佛有两轮明月从他眼眶中破云而出。 这一刻,室内光华大盛,连窗外的阳光都显得暗淡了不少。 怀月僧人盯着手中的纸鹤,眼中有丝丝缕缕月色般的光芒,落在那纸鹤之上。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五六分钟,然后随着怀月僧人的身躯微微一晃,他闭上了眼睛。 似是明月隐入了云层之后,屋内的光华瞬间消失。 而李长卿脸上闪过了一丝讶色。 怎么会看这么久? 刚才怀月师弟似乎是因为魂力不济,才不得不收了天眼神通。 怀月僧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眼中有淡淡的疲倦之色。 “怎么样,找到放这纸鹤之人了吗?” 李长卿连忙问了一句。 怀月僧人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而凝重的神情道: “小僧看不见。” 李长卿顿时一怔。 怀月的天眼通都看不见? 接着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道: “难道真的是陆地神仙境的修行者出的手?” 怀月僧人不确定般的沉吟了一下道: “刚才小僧施展天眼通时,情形有些古怪,不像是对方修为境界太高而无法窥视,而应该说是无迹可寻!” “那人必有一种极玄妙的匿迹之术!” 李长卿的玉容顿时变冷了一些。 无迹可寻! 那看来要找到这行凶者,恐怕要有些波折了! 而此时怀月僧人则是转向了床上的那具尸体,脸上露出怜悯之色,口中宣了声佛号叹道: “虽然此少年行为有些不检,但是被人以此等残忍手段害死,却是可怜……” 然后他话声未落,屋子中却想起了一声弱弱的声音。 “两位仙师,其实这个李天胜,应该是死有余辜……” 说话的人,却正是那名侍仙者。 李长卿和怀月僧人都有些不解地看向了他。 这名侍仙者指了指怀月僧人手中此时已被揉成一团的那张旧报纸,苦笑着道: “两位仙师,不妨先看一下那张报纸。” “这个李天胜被杀的原因,可能就在那张报纸上。” 第346章 杜府夜宴(上) 大概十分钟之后,李长卿和怀月僧人看完那篇由这个侍仙者让他们看的,关于一名少女被人**杀害的新闻。 那则新闻之上,沾染了些许血迹。 因为刚才怀月僧人是用这张报纸裹着手接过的染血的纸鹤,于是纸鹤上的血迹,自然有一部分沾到了报纸上。 只是相对于那些淡淡的血迹,这则新闻的内容本身,更让人觉得血腥。 李长卿霍然抬头,此时她的玉容已然变得冰雪般煞白。 “刚才你说,几名少年的死因,就在这则新闻中,那是什么意思?” 李长卿如此冷然问了一句。 那名侍仙者叹了口气道: “原先这件少女被害案子,就是我负责的,案子并不难破,我很快就找到了凶手,一共四个人,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了!” 李长卿和怀月僧人的身躯齐齐一震。 他们都听明白了这名侍仙者话中的意思。 而就算他们两人都是元婴境的修行者,此刻也是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而那名侍仙者,此时又是幽幽说了一句道: “其实报纸上的那则新闻,已经极尽克制,我是看过现场的,只能说现场的情况比报纸上所描绘的要惨不忍睹十倍。” “只是这几名少年家里的背景雄厚,这个案子最终被压了下去,比如我,就收到了一张二千银元的支票。” 这名侍仙者脸上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是的,当初他们那位巡捕厅的副厅长,将那张支票放在他的桌子上时,他收下了那张支票,选择了闭嘴。 只不过,在副厅长走出他办公室后,这名侍仙者就直接将那张支票撕掉了。 选择闭嘴,不是因为他贪财,而是因为对方的势力实在太大,他无法对抗。 虽然他是七仙盟的侍仙者,但是他也很清楚七仙盟的规矩,根本不会插手这种凡人中的事务。 甚至有好几次,他都有拿着手枪去把那几个畜生干掉的冲动,只是想想自己过几年就能领到两笔丰厚的退休金,再想想家中的妻儿老小,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直到今天的早上,当他看到这三名少年的尸体上,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 这个世上,原来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仙人的。 房间之内,沉默了一下。 “今天死掉的这三名少年,每人的尸体之上,除了有一只纸纸的鹤之外,边上还都有这样一张报纸。” “他们被杀的原因,已经很清楚了。” 然后这位侍仙者,打破了房间内的沉默,如此说道。 李长卿和怀月僧人对视了一眼,怀月僧人缓缓开口道: “看来是有某个修行者知道了这件事,然后暗中出手了。” “杀的好!” 李长卿有些厌恶地看了床上那名和她同姓的少年尸体一眼。 今天早上在她知道了三名少年被一个修行者杀死之后,背上的照胆剑,就一直在不断铮鸣,此刻剑身的颤动终于静止了下来。 因为不值得。 只是紧接着,李长卿又说了一句话。 “不过不管因为什么理由,天规不容触犯。所以我们还是必须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李师姐说得没错,此等人,即可为善,亦可为恶,申城不容许有这样的修行者存在。” 怀月僧人也是点了点头道。 而李长卿则是转头望向了那个侍仙者,问了一句道: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叶凡,叶子的叶,平凡的凡。” 那名侍仙者有些受宠若惊地答道。 “叶凡,你刚才说,当初杀害那少女的凶手,一共有四个人,那么最后一名凶手呢?” 接着李长卿又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边上的怀月僧人顿时眼睛一亮。 对了,那四名凶手,还有一人未被杀死,而看这个不明身份的修行者的手段,绝不可能放过最后一名凶手。 到时候只要埋伏在那最后一名凶死的身边,自然就能抓住那个修行者了。 然后此时,侍仙者叶凡的脸上,却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那 他如此对李长卿和怀月僧人说道。 ……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束观坐上了杜文强派来接他的车。 开车来接他的,是那个名叫小箭的杜文强的贴身保镖,开的是杜文强自己的座驾,那辆专门定制的奢华至极的凯蒂拉克。 身形矫健如豹,气质沉稳的年轻人,帮他打开了车子的后门,却并没有太多奉迎的话语,和那个经常来的黑衣大汉截然不同。 束观上了车之后,那年轻人就关上了后座的挡板,汽车开始向前驶去。 束观沉默地坐在豪华地车厢内,他今天也没有太多说话的兴趣。 清晨时分他回到走马馆的时候,迎上那小姑娘期翼的目光时,束观有些惭愧。 因为离开之前,他答应过昨晚会把害死她的凶手全部杀掉,最终却只杀了三个,而最重要的那个凶手,却连身份都没有查出来。 然后束观在阁楼中又卜了一卦,那个青年来过这里,并且做了一些禽兽之事,和王茹也有很深的牵扯,在卦道中这本来是很容易卜算的。 只是结果却是依然令人失望,卦象上的天机已然被人隐藏。 当然束观也不意外,连李天胜脑中的记忆都被人清除掉了,被遮掩天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束观只能安慰般对小姑娘承诺,他必定会帮他找到最后那个凶手。 而这件事情,现在还不算完全没有希望。 因为束观至少知道那个青年的模样。 坐在去往杜文强府中的车上的时候,束观想着是不是和寻找源樱子一样,让杨瑞君帮自己画一幅那青年的画像,然后再让杜文强去找这个人。 总不可能比源樱子更难找。 因为那个青年会跟一群纨绔子弟混在一起,以前在申城应该也是经常抛头露面的,以杜文强在申城的势力,总能找到见过那青年的人。 心中有了计较,束观原先紧皱的眉头方才放松了一些,扭头看向了窗外的风景。 此时汽车驶进了法岚国的租界,驶上了江滨大道,从江边那些风格各异,但每一栋都堪称艺术品的楼房前驶过。 当然,也从束观昨夜来过的,那个梁园东的家门前驶过。 然后束观的双眼突然微微眯了一下。 梁园东家的大门之外静悄悄的,除了停着几辆轿车之外,并没有什么人影。 没有成群结队的警察,也没有举着相机的记者。 仿佛今天凌晨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对于这幕景象束观倒是没有太意外。 看来这个梁家是准备把梁园东之死这件事情压下去了。 不过此时让束观神情微变的,并不是因为这一点,而是当杜文强的汽车从梁家大门外经过时,束观恰好看到一个人从梁家大门内走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看去有些瘦弱,容颜白净清秀,身上有种浓浓的书卷气。 ……书院弟子啊…… 虽然这个年轻人没有穿书院的那种宽袖大袍,但是书院弟子那种独特的气质,不是外在的衣物能够掩饰的。 最重要的是,那个书卷味极浓的青年,是一名修行者。 只不过束观看不出对方的修为深浅,那年轻人身上有灵力的波动,但是并不强烈,就像一条绵长的涓涓细流般围绕着他。 但是……又不像是初识,也不像是胎动。 坐在车内的束观,深深看了那名从梁家大门走出的年轻人。 年轻人似乎立马就有所觉,抬头朝这边望了过来。 束观却是已经将头从车窗处收回,躺回了舒适的座椅上。 那个年轻人只看到一辆极为奢华的黑色轿车,从他的前方不远处驶过。 年轻人有些疑惑地皱了下眉。 ……申城七仙盟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嘛…… 而躺回舒适的沙发座椅上的束观,如此想着。 以前束观曾听师傅李至霞介绍过申城七仙盟的情况,那次是因为富华仓库被伏击黑龙会事件结束之后,他们在富华仓库的地底下,发现了一个庞大的走私半妖人的基地。 而富华仓库所属的富华远洋贸易公司,本部是在申城,所以李至霞特意联系了申城七仙盟,请他们调查一下那家富华远洋贸易公司的情况。 这件事情的后续,李至霞没有跟束观说过,想来应该是这边的七仙盟也没有调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最后不了了之了。 不过当时李至霞倒是跟众弟子介绍过申城七仙盟的特殊情况,所以束观对于此时申城七仙盟反应如此迅速,自己凌晨杀人,现在七仙盟的弟子就已经出现在了现场,倒是有些惊讶。 不过他今日凌晨以修行者的手段杀死那三个少年,就早已做好会被七仙盟察觉的准备。 不过如今的自己,对于修行者来说,某种程度上就相当于完全隐形的人,所以束观此时并没有太过担心。 ……不过,那家富华远洋公司,有机会自己是不是该亲自去查一下呢? 束观得心中倒是生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这时候,黑色轿车缓缓停了下来。 “束先生,到了。” 轿车前方传来了小箭的声音。 束观自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然后他就看见了那座名闻魔都的杜公馆。 这是一座由两栋相连的子母楼组成的建筑,一栋楼高三层,一栋楼高两层,占地极大,呈一个l形座落在大江之边,站在楼上,可以尽览大江美景。 建筑是大华和西洋合璧的风格,楼房主体是西洋式的,但是屋顶的挑檐,墙壁上的浮雕,大理石围栏的扶手却都充满了大华风格,建筑整体呈现一种灰色调,有一种肃穆而不失华贵的气势。 这座建筑是杜文强在申城真正发迹之后,特意斥巨资建成的,据说费了数百万银元,里面的装饰极尽奢华,同时也拥有当时最现代化的设施。 比如大厅正上方的那根由名家雕成的楠木雕大梁,价值就在五十万银元之上,是申城的另一位道上大佬黄锦镛送给杜文强的。 另外整座杜公馆内,都安装了中央冷热气系统,不管是酷暑和严寒,在屋内都能让你感觉如春天般舒适,这可是在西大陆都少有人能够享受的最新科技产物。 所以当初杜公馆落成之时,可谓是轰动了整个申城,有人评价住在这杜公馆内,就算帝皇的享受也莫过于此。 束观当然也听过这些传闻,所以下车之后,不免好奇地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座杜公馆,心中想着这应该就是这个时代的顶级豪宅了。 此时杜公馆那气派的镂铁铸大门之外,停着不少车辆,陆续有一个个衣着华贵的男女走进铁门之中。 当黑色轿车在铁门外停稳的时候,恰好有一名身穿青色细丝驼绒长袍,头上带着一顶白色西洋礼帽,手中拄着一根柔软藤条手杖的中年胖子,本来正准备在杜府仆人接引下走进大门,看见黑色轿车停下,这中年男子难免一怔。 因为他认识这是杜文强的座驾,心中不禁想着今天府上宴客,杜先生怎么此时才回来? 这可不像极守古礼的杜先生的风格。 不过疑惑归疑惑,但是这中年胖子则是脸上立刻堆起了讨好的笑容,朝黑色轿车大步走了过来。 他也算是能在杜文强的面前说上几句话的人,此刻如果能够杜先生一起走进大门,那今天晚上他的面子可就大了去了。 只是在他距离黑色轿车还有两三米的距离时,只见黑色轿车后边的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年轻人,而明显地可以看见,轿车后排的座位上,也只有这个年轻人。 中年胖子猛然停下了脚步,呆立在了那里。 怎么回事? 听闻杜先生对这辆座驾可是相当地钟爱,平常根本不会给被别人使用,那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让杜先生用自己的座驾去接? 中年胖子连忙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车上下来的年轻人。 今天下午出门的时候,因为凌晨之事,束观也没什么心思捯饬自己,只是穿了一件平常坐馆时穿的普通长衫,黑色的布鞋。 在走马馆的时候,他基本都是这样的打扮,毕竟他是个算卦看风水的,服装风格太西式地话总不大像。 只是此时他的打扮落在那中年胖子的眼中,就让这中年胖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看这装扮,实在不像是什么名门世家的公子,也不像有显赫背景的人物。 在看看这年轻人的容貌,长的很是普通,也很陌生。 以这中年胖子在申城上流社会的阅历见识,那几位身份地位够的上让杜先生安排自己座驾去接的年轻人,他或多或少也是要么见过几面,要有有所耳闻。 他可以很确定其中绝没有这样一个人物。 那么这人到底是谁? 而在中年胖子莫名之时,小箭也从车上下来了,恭敬地对束观示意,请他跟自己进门。 而看到小箭下车,那中年胖子心中的惊讶感顿时又浓厚了几分,从惊讶提升到了震惊的程度。 杜先生居然还派了这位几乎片刻不离身的心腹手下去接,那他对这个年轻人的重视程度真的是有些非常了。 此时束观从中年胖子的身边走了过去,难免好奇地看了那呆呆杵在那里不知干嘛的中年胖子一眼。 中年胖子立马朝束观挤出了一个谦卑而讨好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能让杜先生安排自己的贴身保镖和座驾去接的人,自己先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总没有错。 见到这中年胖子如此客气地对自己笑着,束观自然也朝对方点头微笑了一下,接着走进了大门。 而这时小箭也从中年胖子身边走过,看了那中年胖子一眼,不见奇怪地说了一句道: “安爷,怎么不进去?” 被称为安爷的中年胖子,往日跟小箭倒也算熟悉,此时连忙拉住小箭,低声问了一句道: “刚才这位是……” “杜爷请的一位贵客。对了,今天的这场晚宴,其实也主要是为了这位贵客举办的。” “安爷,你也快进去吧!” 小箭匆匆说了两句,就紧跟着束观走进了杜公馆的大门。 杜文强专门为了这个年轻人,举办了一场晚宴? 小箭的回答,让这个安爷浑身的肥肉都颤了几颤,更是一时间僵立在了原地。 杜公馆的大门之后,是一片绿草如茵的草坪,修理地极为整齐,而草坪的中央有一条小路,小路的尽头就是杜公馆的主楼。 此刻杜文强就站在那栋两层高的楼房的门口台阶上,迎接着前来赴宴的宾客。 本来以他在申城的地位身份,除非有真正的大人物到来,否则根本没必要亲自站在这里迎客了。 只不过杜文强虽然出身市井,但是发迹之后,却是极为恪守礼仪,不管对方的身份地位如何,只要你不是跟他作对的人,他总是对每一个人都保持着和善亲切的态度。 而在杜文强的身边,还站着一位堪称风华绝代的美丽女子,同杜文强一同招呼着进门的宾客。 两人此时正同几位气度不凡的客人,站在门口笑容满面的寒暄着。 当束观走进铁门的时候,那气质容貌几乎都无可挑剔的美丽女子,恰好朝这边望了过来,然后眼中闪过一丝疑色。 她不认识这个年轻人。 而今天来的客人,她几乎是都认识的。 于是女子轻轻拉了一下杜文强的衣袖,朝门口处指了一下。 杜文强回头一看,顿时笑了起来。 “令辉,束先生来了。” 杜文强对女子说了这么一句,接着立马走下台阶,朝着刚刚进门的那个年轻人亲自迎接了过去。 这一刻,风华绝代的女子怔住了。 刚才跟他们聊天的那几位客人怔住了。 大厅里面刚好看见这一幕的宾客们,也骤然全都怔住了。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腿脚不好的杜文强,大步走过草坪,迎向了那个身穿长衫的年轻人。 第347章 杜府夜宴(中,六千字章) “束先生,恕罪恕罪,本来今天是应该亲自去接先生的,但是家中客人太多,实在脱不开身!” 杜文强走过草坪,大笑着迎向了束观。 接着又是略带责备的盯了此时刚进来的自己的贴身保镖一眼道: “怎么不快点进来禀报,束先生这样的贵客来,我肯定是要亲自到大门外去接的。” “杜爷,你不用如此客气,更不必责怪贵属下。” 束观则是微笑着说了一句。 既然来人家家里做客,他此刻倒是没有再摆出那种疏远淡漠的高人样子,此时的笑容和一个普通温和的年轻人没什么区别。 而这种情绪上姿态上的隐晦的变化,也悄然影响到了杜文强,然后杜文强似是自己都没有察觉般的,一边笑着一边挽起了束观的胳膊道: “来,束先生,我们进去吧!” 放在几天之前,他可是绝不会对束观做出如此亲热的举动的。 但是现在,他自然而然地却做出来了。 束观也没有刻意避让,任由杜文强拉着他胳膊往前方走去。 而此时见到这一幕的宾客们,依然保持着失神的状态,并且随着注意到草坪上发生的事情的宾客们越来越多,原先人声沸腾的大厅变得安静起来。 所有人此时脑中都在想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个年轻人是什么人? 如今的申城,以杜文强今时今日的地位,能够让他亲自相迎的人,已经绝对不算多了,而且大家都知道杜文强的腿脚不好,就算是申城市长过来,杜文强能从台阶上走下相迎,也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更何况穿过一片草坪去迎接! 而且杜文强说话的声音很大,有不少人都听到了刚才杜文强对那个年轻人说的话,可谓是极尽客气。 一时间,所有人都心中一团疑云的看着那个相貌平平的长衫青年。 杜文强挽着束观的手臂,走过了草坪,走到了大厅台阶之前。 那位容貌气质都堪称一流的美丽女子,此时终于回过神来,然后微笑着从台阶上走下。 只是她的心中,同样和其他人一样有着深深的疑惑。 当然,比起其他人,这女子对于年轻人的身份又是多知道一点的。 前日杜文强让她筹备今天这场晚宴的时候,就说过今天的晚宴上会有一位重要的客人来。 当时她问杜文强来的是什么人,杜文强说是一位会算命看风水的先生。 这个答案当时就让她怔立了许久。 算命先生? 什么算命先生能让杜文强这么重视? 而杜文强则只是说了那个算命先生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 现在,这位美丽至极的女子,终于见到杜文强口中的算命先生了,这年轻人有没有真本事还不知道,但是杜文强对于这个年轻人的重视,却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过杜文强既然如此重视这个年轻人,那么她自然肯定也要认真对待。 女子的脸上浮现了一个笑容,迎下了台阶,客气而不失亲切的对那年轻人说道: “原来这位就是这几天文强一直挂在嘴边的束先生先生,真是长得一表人才。” 束观看了那女子一眼,只见这女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了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庞,眉眼间还带着些许的英气,身材修长窈窕,有一种普通女子难及的挺拔之姿。 此时杜文强倒是放开了束观的胳膊,转而牵起了那位绝美女子的纤手,笑着为束观介绍道: “这位是梨园名家孟令辉,也是我杜某人的红颜知己。” 于是束观也对那女子微笑致意。 “束行云见过孟先生。” 对于这位女子,他也是听闻过名号的,而且几年前在荆城的时候就已经听闻过了。 至于会听闻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有一位戏迷六师兄,桑立人最喜欢的戏剧名伶是金素芳,而眼前这位孟令辉,则和金素芳齐名,号称北金南孟。 而这位孟令辉和杜文强之间那段充满传奇性的情感经历,也是申城人尽皆知的事情,时不时还会登上一些八卦小报,这段时间束观就已经看到过好几则关于这两人之间情感纠葛的文章了。 将束观介绍给孟令辉认识之后,杜文强强又示意束观跟他一起走进了大厅之中。 进门的那一瞬间,束观只觉一阵丝丝的凉意将自己的身躯包裹,和大厅外炎热的夏日傍晚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仿佛一步间从夏天都进了秋天。 这一刻的束观,心潮起伏,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么多年了,终于又吹到空调了啊! 大厅之内,一切看去都是那般地极致奢华 将二层整个挑空的大厅屋顶,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地面上铺着艳丽的釉面砖,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名家油画,天鹅绒面的沙发,边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全部用的都是柚木,处处透着优雅精致的气息。 这个大厅中的一切,都这个时代最奢华顶级的审美和品味。 大厅的前方,又一支乐队正在演奏着舒缓的爵士乐,大厅中有身着旗袍的婀娜女郎、或是西装笔挺的优雅绅士,原本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不过此时都是停下了动作,齐齐望着大厅门口处的杜文强和束观两人。 杜文强抬手朝对面的乐队示意了一下,让他们停止了音乐演奏,接着目光从大厅中宾客们的身上扫过,哈哈大笑了一声,对着所有人说道: “今日杜某人请各位来,一是因为杜某这几日几日遇到了几件喜事,我想让大家知道,杜某人在申城说话还是管用的。” “至于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杜某今天想介绍一位有本事的高人给大家认识,这位高人,就是我身边的束行云束先生。” …… 李家庄园。 李天胜尸体所在的房间之内,现在除了李长卿,怀月僧人,叶凡之外,现在又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浑身满是书卷气的瘦弱青年,一位是穿着艳丽的腊染百褶裙,身材曲线浮凸有致,浑身洋溢着野性活力的娇媚女子。 七仙盟在申城的四大仙种,此刻齐聚在了这个房间中。 “奚楚师弟,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李长卿先是问了那瘦弱青年这么一句。 名为奚楚的儒门仙种摇了摇头道: “除了能确定是修行者所为之外,没有任何发现。” 于是李长卿转向了为娇媚性感至极的年轻女子道: “姆赤桑师妹,你那边呢?” 来自南疆摩云教的仙种姆赤桑一双勾魂摄魄的妙目一转,咯咯娇笑了几声,却是没有直接说话,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五彩斑斓,巴掌大小的香包,解开了上面的系绳,然后口中吹了一声口哨。 于是香包之中,就有一条三寸来长,白白胖胖,似蚕非蚕的小虫爬了出来。 姆赤桑摊开手掌,那条浑身宛如通透白玉,看去很是可爱的小虫,就蠕动着身子爬到了姆赤桑那肤色略黑却肤质极为细腻的手掌上。 李长卿扬了扬黛眉,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姆赤桑师妹,此物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时沙虫?” 姆赤桑含笑点了点头道: “不错,正是时沙虫,此虫孕育于南疆时沙谷,天地间只有那座神秘的山谷中才有这种神奇至极的生灵,也只有真正的仙人才能安然进入那座山谷之中,寻找到可以孵化出成虫的时之沙,一沙化一虫。” “当初我拜入教中之时,获教主赐下一颗珍贵的时之沙,了十年的时间,日夜以自身灵力哺喂,方才终于将其由沙化虫。” “而如今这条时沙虫,可以让方圆十米之地,在过去十个时辰内发生过的事情,无有遗漏的重现于我们眼前。” 姆赤桑朝着屋内众人解释了一下她手掌中那条白色小虫的灵异之处,她们摩云教的种种法门手段,多传承自上古时代的巫术,其中最重要的道途法门,就是御使培育种种虫蛊之术。 她的大华语听去有些奇特,不是说生硬难懂,而是咬字之间有一种奇特的韵律感,仿佛深山中的百灵鸟鸣叫般清脆动听。 说完之后,姆赤桑就伸出一根春葱般的手指,在那条时沙虫的身上挠痒痒般挠了几下。 只是屋内的其他三名仙种,都同时感受到了她手指间刚才那一刻剧烈的灵力波动。 而那条白白胖胖的时沙虫,在姆赤桑的手指扰动下,似是真的有些怕痒般全身扭动了几下,接着也不知是尾部还是头部的一端,陡然翘立起来,上面出现了一个比枕眼大不了多少的小孔。 然后时沙虫肥胖的身躯猛然收缩了膨胀了一下,似是有什么东西被这时沙虫吸进了体内又吐了出来。 下一刻,屋内众人包括其他三位元婴境的仙种,都只觉眼前一,然后屋内的景象骤然一变。 “姆赤桑师妹,这些……可不可以不用看。” 然后李长卿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而怀月僧人已经 至于奚楚则是扭过了头,叹了声“非礼勿视”。 姆赤桑顿时咯咯娇笑起来道: “阴阳和合,你们中原之人称为人伦大礼,为何你们几人一个个如见蛇蝎般避之不及。” “若是在我们南疆有些部落之中,如果两人两情相悦,在野外山林,溪水之畔,兴之所致,行此欢好之事,旁人可不会觉得惊异。” “问题是,这三人绝非是两情相悦。” 李长卿双手负在身后,面对着墙壁道。 “那李师姐的意思是不是,若是两真心相爱之人在面前行房中之事,你就可以尽情欣赏了?” 姆赤桑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自小生活在南疆深山老林中的女子,心思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纯粹,也可以说是蛮意,言谈间有着男子也不及的豪放和大胆。 “姆赤桑师妹!” 李长卿有些气恼地低喝了一声。 姆赤桑顿时又是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接着再次伸指挠了挠掌心处的时沙虫。 屋中的景象,自然不是什么李天胜复活过来,而是姆赤桑通过时沙虫的神通,将昨夜发生在这个房间中的事情,再度重现了一遍。 李长卿,怀月僧人,奚楚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苦笑。 这点声音自然影响不了他们的道心,只是平常互相之间客气相敬有加的师姐师弟之间,此时同处一室听着这种声音,实在是有些尴尬。 然后面对墙壁的转过了身,闭着眼睛的睁开了眼,扭着头的也终于可以将脖子摆正。 而言辞大胆的女子也抬起了头,刚才姆赤桑其实也一直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时沙虫。 或许唯一看完整个过程的,只有站在墙角的侍仙者叶凡。 容貌气质俱都平庸的中年男子看的津津有味,满脸艳羡,最后时刻发出了一声意义难明的长叹。 四名仙种齐齐朝床上望去,只见床榻之上,刚才疯狂做着游戏的少年和另两名女子,已经相拥着沉沉睡去。 李长卿等人神情都变得有些严肃。 他们知道要不了多久,这少年就会被人杀死,现在他们就在等待那个杀人者的出现。 某一刻,熟睡中的少年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剧烈的情绪变化,他的眼睛依然紧闭着,但是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表情,有喜悦,有犹豫,有惊恐,有疯狂,而且变幻的速度极快,仿佛在做什么噩梦一般。 “有人在对他施展入梦术,翻看他脑中的记忆。” 李长卿却是突然沉声说了这么一句。 “可是这房间中并没有人。” 奚楚疑声道。 李长卿皱了皱眉头道: “如果是境界在胎动境之上的修行者,是可以隔空对其施展入梦术的,或许那人此时还站在屋外。” 只是她的话声方落,床上那少年的脑袋“啪”地一声突兀地碎裂了。 在少年脑袋碎裂的瞬间,他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只淡淡的手掌虚影,然后立马消失不见。 那个杀死少年的修行者,刚才原来一直站在床头。 只是他们却看不见那个人。 “不久之前,我在那个姓梁少年的家中,也用时沙虫看过昨夜发生的事情。” 然后姆赤桑缓缓说道: “所见情形却是和方才一模一样,那梁姓少年也是被人施展了入梦术,然后脑袋突然碎裂,却是看不到任何其他人的身影。” 李长卿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说了一句话。 “我去请三位老祖过来看看。” 虽然她的实力,或许已经比那三位老祖都要强,但是强的也仅仅是实力而已。 若是比较见识阅历还有其他的道术手段,李长卿自知比起那三位老祖,还是有不少差距的。 所以在发现自己这几名仙种可能无法处理这次事件之时,李长卿立刻想到了那三位老祖。 至于今天能不能找出那个连杀三名少年的修行者,李长卿此时依然颇有信心。 她们七仙盟,还有很多底牌的和手段没用呢。 …… 束观正跟一名手中握着两枚铁胆的中年男子聊天。 这是今天晚上他应酬的 在来参加杜文强的这场晚宴舞会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会成为这场晚宴的主角。 毕竟束观觉得没必要为这件事专门给自己卜一卦。 但是自从杜文强当众将他介绍给在场的宾客,并且表示这位束先生以后就是他杜文强的好朋友之后,就不停有人过来跟束观敬酒寒暄,并且客气了问了束观的走马馆所在的地址,表示有机会一定会去束观那里请求指点。 其中不乏极为姿容上佳的贵妇名媛,来到束观的面前,询问束这几日有没有时间,可以约着一起喝个下午茶,或者共进晚餐,顺便讨论一下命理相学,这些女子无一例外地都表现出对神秘的命理之术极感兴趣的模样。 对于这些过来攀谈的客人,束观都是微笑以待。 因为要达成自己的目标,扩大自己在申城的影响力,成为申城人心目钟的“束神仙”,这些应酬都是他必须要面对的事情。 而此时和他聊天的这位客人,是一名年近五十,身材魁梧,面相豪迈的男子,在这样一个庄重的场合,却是穿着一身家常的汗卦短衫。 这个客人是比束观还要迟来的,当时他就这么穿着一件汗衫,汗衫胸前的纽扣还打开了几颗,露出了黑乎乎的胸毛,手中旋着两个大铁胆,身后跟着几名黑衣彪形大汉,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杜公馆,就像走进自己门口般随意。 而杜文强见到这男子出现,立刻亲自从大厅中迎了出去,走过草坪,迎上了这中年男子,口中连呼着“张大哥,你怎么来了”。 远远地听见杜文强对那男子的称呼,束观大致就猜到了这男子的身份。 而不久之后,杜文强和那面相豪迈的男子来到束观身前,两人走过来时,一路之上遇到的宾客都恭敬地朝两人弯腰打着招呼。 而来到束观这边,杜文强向束观介绍了那这中年男子的名字叫张虎山之后,束观就知道刚才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这男子果然是申城青帮三大亨中的另一位。 杜文强是申城势力庞大的道上枭雄没错,但是他在申城还称不上是只手遮天,因为在申城,同样还有两位青帮大佬,势力绝对不弱于他。 他们三人,就被称为申城的青帮三大亨。 不过如果他们三人联手起来,倒是真的可以遮住申城的天空。 就算是金陵的那位总统先生,想要在申城办点事,也不得不依仗这三只手。 而在青帮三大亨中,杜文强年纪最轻,起步最晚,他在发迹之初,也多靠了另外两位大亨的提携,所以杜文强如今的势力,虽然已经有隐隐超过另外两人的架势,但是他对另外两位大亨,一直保持着相当的尊敬,以师长大哥之礼相待。 而现在,这位在申城名气丝毫不下于杜文强的张虎山,就站在了束观的面前,在正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束观。 “听文强弟说,你算卦算得很准?看风水也很厉害?” 在打量了大约半分钟之后,张虎山慢条斯理地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他的声音很洪亮,显示了此人虽然年近五十,但是中气之足却是豪不逊色于年轻人。 “那是杜先生过奖了。” 束观微笑着如此答了一句,神情不卑不亢。 那张虎山眯了眯眼,接着口中蓦然爆发出了一声大笑,手中两个大铁胆被他盘得呼啦啦做响。 “好,看你这样子,倒还真像是有点本事的,我老张前段时间刚好新建了座宅子,哪天你过来给我看看风水。” 他虽然豪爽地笑着,但是语气中却是没有太多客气之意。 于是边上的杜文强连忙说了一句道: “那不如就后日吧,我亲自送是先生过来,顺便也去张大哥你的新宅中开开眼界。” 张虎山顿时有些诧异地看了杜文强一眼就能,听出了杜文强此时的话中对这年轻人的维护之意。 然后张虎山正准备说话,却见大厅门口处,孟令辉挽着一位新来的女客人的手臂,亲热地肩并肩走了进来。 当孟令辉和那女子站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艳色竟似被那女子隐隐压了一头。 而当女子现身大厅门后之时,大厅中竟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张虎山闻声转过头去,见到那和孟令辉手挽手的那女子,双眼顿时一亮,接着竟也有些兴奋地说了一句。 “杜老弟,没想到你今天把栾小姐也请来了。” “张大哥,那是令辉请来的,我可没那么大面子能请来栾小姐。” 杜文强笑着说道。 “反正都一样,我过去打个招呼。” 张虎山挥了挥手,接着这位青帮大亨就迈着大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而束观正有些疑惑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时,居然能引起厅中宾客如此轰动,让张虎山这样的青帮大亨都迫不及待想要过去打招呼,似乎比自己的出场还要有排面时,杜文强却对他低声说了一句道: “束先生,请跟我来书房一下。” 于是束观跟这杜文强,走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而在大厅门口处,孟令辉指着他们的背影,正对边上那容貌风姿比她还要超出几分的女子说着什么。 这个月月初的时候,我拜托大家,这个月的月票我想超过一千。 大家很给力,昨天就干到一千多了,这是我写书以来的 四柳再次衷心感谢。 今天先六千,明天我看看时间,尽量搞个双更出来,最少也是六千保底。 第348章 杜府夜宴(再中) 束观随着杜文强走上了二楼,走进了一间宽敞而雅致的书房中。 束观的视线在书房内扫了一下,书房之内没有太多的陈设,只有一张书桌,几张椅子,已经嵌入四面墙壁上的书柜。 书柜之内摆满了各种书籍,很多书籍都有翻阅过的痕迹。 而在靠窗的那张檀木书桌上,同样堆放着不少书籍,书籍被翻得有些陈旧,边上摆着笔墨纸砚,砚台中犹有余墨,毛笔的笔尖处尚存湿意,而桌上还散乱着不少纸张,纸张上写满了字迹。 束观到目前为止,进过两个凡人中的大人物的书房。 一个是楚湘总督军徐平西的书房。 徐平西的那间书房同样很大,也放乐很多书,只是那些书都很新,应该是买来之后就再没被翻开过。 所以徐平西的书房只是用来摆设的。 另一个就是杜文强的这间书房。 看得出来,这间书房的主人,是真的在读书的,而且读的很认真。 杜文强走到书桌的后方,接着伸手请束观坐在他的对面。 束观坐下的时候,视线从那些散乱的纸张上扫过,只见那些纸张上的字,虽然称不上如何让人惊艳,但是一笔一画,,都是写的工工整整,一丝不苟。 见到束观似乎在看那些字,杜文强这位青帮大亨的脸上,居然闪过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连忙将那些纸张收了起来。 束观微微一笑。 坊间有传言,这位青帮大亨因为自幼失学,所以发迹之后不但对读书人极为尊敬,而且自己也是重新开始发奋读书,并且日日练字。 看这间书房内的情况,那些传闻倒是不虚。 两人坐下之后,有仆人奉上茶水,然后杜文强挥了挥手,示意那仆人退下。 “束先生,上此你要我查的那个女人,我已经命手下的兄弟们全城在找了,不过目前还没有消息。” “尽力就好。” 束观点了点头道,对于让一些普通人找到源樱子,他其实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杜文强这边只是顺便让他帮着找下而已。 接着杜文强拉开书桌下方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雪茄盒,打开,笑着问束观道: “束先生,要来一根吗?” 束观看了眼盒中那一根根色泽金黄,比成年男子拇指还要粗一些的雪茄,看去就是价值不菲。 于是束观点了点头,他今天穿的是长衫,倒是不方便带自己的烟杆。 杜文强哈哈笑着拿起一把雪茄剪,帮束观剪好了茄头,再递了过来。 “我一直认为,一个男人如果不抽烟不喝酒,那么这个人绝不可交。” 束观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不过在江湖上,杜文强这种辨人之法倒也没有大错。 接着两人各自点上了雪茄。 杜文强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缓缓吐了一口烟,叹了口气般对束观说道: “这两天,我也查了一下那个暗中对付我的人,可惜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头绪。” 束观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杜文强。 杜文强在宴会上把他叫来书房,自然不是拉他来闲聊的,而肯定是有重要的事,现在他这是准备进入正题了。 然而让束观有些意外的是,接下来杜文强都没有说话,一直闷头抽着雪茄,神情有些古怪,似是在犹豫什么,仿徨什么。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坐了十几分钟。 而在犹豫了许久之后,杜文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放下了雪茄,看着束观道: “上次束先生说,关于家父坟墓的风水之事,可以从我以前告诉过什么人这方面查一查。” “不错,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这是一个可以调查的方向罢了,杜爷没有查出什么东西吗?” 杜文强再次沉默了一下,方才幽幽说道: “那件事情,在束先生之前,我只告诉过一个人……就是令辉。” “我让人暗中查过了,没有查出什么。” 束观扬了扬了眉。 申城之人皆知杜文强深爱孟令辉,从杜文强刚才那犹豫彷徨的神情来看,他也确实是真心对孟令辉的。 只不过,想他这样的枭雄人物,是绝不会允许别人背叛他的,就算是最心爱的女人也不行。 然后,杜文强缓缓从怀中抽出了一条紫色的真丝围巾,放在了束观的面前。 然后他站起了身,双手按在檀木书桌上,紧紧盯着束观,沉声说道: “这是令辉平日很喜欢佩戴的一块围巾,我想让束先生帮我算一算……令辉她,到底有没有背叛我!” 最后几个字,杜文强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束观默默从怀中拿出了龟壳,压在了那条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紫色围巾上。 他现在是一名算命先生,这些东西自然是要随身携带的。 而且今天来赴宴的时候,束观就料到自己肯定会用到这些东西,这是不用卜卦也能猜到的事情。 接着束观又拿出了几枚古铜钱,往龟壳上一扔。 古铜钱在檀木桌面上飞速旋转。 束观盯着那几枚古铜钱。 杜文强也盯着那几枚古铜钱,眼睛一眨不眨,浑身微微颤抖着,却是比束观还要紧张。 古铜钱终于静止在了桌面之上。 大约过了三秒钟之后,束观抬起了头,对杜文强说了一句话。 “孟先生和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刚才的那三秒钟,对于杜文强来说,或许比他一生都要漫长。 而在听到了束观的话之后,杜文强紧绷的身躯顿时放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中,长长的舒了几口气。 然后他拿起刚才的半截雪茄,手指微微发抖地重新点上,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他朝束观哈哈笑了一下,眼中的光芒变得沉稳和精明,却是很快就恢复了道上枭雄的本色。 “既然不是令辉,那么到底是谁在搞我,他又怎么知道我爹祖坟风水的事情?” 杜文强目光闪闪地望着束观道。 ……说不定你的记忆,早已经被人翻看过很多次了…… 束观的心中默默说了一句。 当初束观让杜文强先查查知道他父亲坟墓风水之事的人,这自然也是一种可能性。 不过现在这种可能性既然没有了,那么就只剩下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早就有修行者暗中对杜文强出过手,以入梦术之类的道术看过他的记忆,知道了他的秘密。 对此束观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杜文强父亲坟墓的风水,就是修行者出手破坏的。 至于为什么那修行者不直接杀死杜文强,或许是因为那修行者或者请修行者出手的人,要看着杜文强不断被打击,慢慢家破人亡。 ……其实,像杜文强这样的道上枭雄,在申城这样不知隐藏了多少修行者的混乱之城,恐怕早就已经接触过不少修行者了吧,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束观甚至怀疑当初告诉他母亲那处山峰的那个风水师,都很可能是个修行者。 在比如自己,不也正跟杜文强抽着雪茄喝着茶吗? 束观有些思维发散地想着。 而杜文强则是一直在观察着束观的神情,此时见束观不说话,终于忍不住又开口道: “束先生,杜某实在是别无他法了,但是不找出那个暗中害我之人,杜某实在是如鲠在喉,不知何时那人会再次对我出手,所以某肯请束先生能再帮杜某一次。” 他眼带期翼地看着束观。 束观笑了一下。 ……差不多了…… 这件事情,他本来就准备管的。 擅自破坏凡人的祖坟风水,而且还是杜文强这样子在凡人世界中有着极大影响力的人的祖坟风水。 不管那个修行者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他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违法天规了。 而当初束观离开荆城之前,曾经跟二师兄说过,自己是不打算被天规束缚了,但是要是遇上其他触犯天规的人,自己还是要出手管管的。 虽然这种做法很有些“我可以但你不可以”的强盗逻辑,但这确实是束观目前的真实想法。 在束观的内心深处,还是把自己当成七仙盟的一员,也从来没有真的想离开过善已观。 所以他原先没有出手,只是想拿捏一下杜文强罢了。 而现在杜文强已经再次出口求他,特别是杜文强这个人,和徐平西一样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束观却都觉得蛮顺眼的。 于是束观轻轻点了下头道: “我可以试试,帮你找出那暗中害你之人,但是结果如何,我无法向杜爷你保证。” 他的家中,还有那七枚白骨钉,不过那白骨钉上有没有被人遮掩天机,他无法保证,所以此刻也没有在杜文强面前把话说死。 而杜文强则是身躯一震,似是没想到对面这个年轻人这次这么轻松就答应了他的请求,接着杜文强眼中露出了感激之色道: “只要束先生能帮我把那人找出来,杜某必不会亏待束先生,不管多少报酬杜某都愿意双手奉上。” 束观却是微笑说道: “这次我可以不收钱,不过杜爷你要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行。” …… “见过清风师祖,道济师祖,邹师祖。” 当荆城七仙盟的三位老祖,联袂走进李天胜卧室的时候,原先在这这里四大仙种,齐齐朝着这三位老祖施礼。 “好了,好了,你们意思一下就行了,以后每次见面都要来这一套,我可担不起。” 走在中间的清风老道,笑嘻嘻的摆了摆手。 而邹震则是看了看床上那具少年的尸体,皱了皱眉,沉声对那四个青年男女道: “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然后李长卿开始讲述。 半刻钟之后,三位老祖的神情都变得有些严肃,三人之间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若有所思。 “长卿,把那只纸鹤给我看看。” 清风老道朝李长卿伸出了手。 李长卿连忙将那只染血的纸鹤递了过去。 清风老道接过之后,先是在手掌间翻看了一下,接着又将纸鹤展开,再又重新折了回去,如此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遍。 “清风,看出了什么吗?” 邹震有些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没有。” 清风老道笑眯眯地回了两个字,接着问道: “你们呢?有什么想法。” “据刚才长卿所言,那人只是在下手杀了这少年时,才出现了一只手掌虚影,说明此人拥有一种极为玄妙的遮掩天机之术。” 邹震断然说道。 “你说了一句废话。” 清风老道如此评价了一句,接着转向了道济大师,很认真地道: “我是不会卦术的,邹震也只会打架,这件事情要看你了。” 道济大师宣了声佛号,走到了床前。 “那就让老衲将此人的魂魄招回来问问吧!” 晚上还有一章。 第349章 杜府夜宴(又中) 束观和杜文强两人从书房中走了出来,走下楼梯的时候,孟令辉微笑着地走了过来。 “文强,你把束先生交给我一会,我有几个女性朋友,都想见见你口中这位料事如神的活神仙呢。” 杜文强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束观的背道: “束先生,在这座房屋中,说话最管用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令辉,所以我只能把你交给她了。” “另外,令辉身边的女性朋友,可都是个个天姿国色的大美女,束先生倒是不妨和她们好好交流一下。” 杜文强此时心情大好,向来性情严谨的他难得跟束观开玩笑般说了一句,还有些诡异地朝束观眨了眨眼。 接着又是对孟令辉柔声说道: “听说凤祥银楼前几天刚从法岚国进了一批钻石首饰,我刚打了电话,让他们明天早上派人都送过来让你看看,你有喜欢的,就留下来吧。” “好了,我先去招待一下其他客人。” 说完之后,杜文强就转身离开了。 孟令辉奇怪地看了他背影一眼,总觉得刚才杜文强对她说话的语气有点怪怪的。 束观自然知道杜文强“怪怪”的原因,无非内疚两字罢了。 “束先生,请跟我来。” 接着孟令辉转首对束观笑着说了一句。 束观无可无不可地跟在这位在大华梨园界,被誉为“坤生略无雌声”,号称“冬皇”的一代戏曲大家身后,朝前方走去。 不过她日常说话的声音倒是极清脆动听。 束观如此想着。 “束先生,等会有没有兴趣跳几支舞,我给束先生介绍几位舞伴。” 从大厅中央舞池边走过的时候,孟令辉回头问了束观一句。 “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 束观笑着摇了摇头道。 “那可不行,在申城这个地方以后束先生若是要与人交际,不会跳舞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像文强以前也不会,是我强迫他学起来的。” “不如我帮束先生请位跳舞的老师?” “……哦,再说吧,不过还要多谢孟先生。” 两人交谈之间,孟令辉将束观带到了大厅的一角,这里放着几张天鹅绒沙发,沙发中间是一张水晶茶几,茶几上摆着各种美酒糕点水果。 五六名女子围坐在沙发上,正欢快地聊着天。 这几名女子自然是孟令辉带他来见的女性朋友了。 杜文强刚才说的确实没错,这里真的是个个都是远超普通水准的大美女。 束观的视线从坐在沙发上的那些女子身上随意地扫过,心中如此想着。 就算其中有两名女子年龄稍微大了一些,约摸有近四十的年纪,但是风姿绰约,气质典雅高贵,身材丰腴迷人,对于男性的吸引力,比起大部分的妙龄女子可能还要更大一些。 但是在这其中,要说最出挑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要数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的那个女子,正是不久之前和孟令辉手挽手走进大厅,然后引起不小轰动,甚至连让张虎山这的青帮大亨都专门跑过去打招呼的女子。 那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着一张清丽脱俗的精致脸庞,以及极度娇媚动人的气质。 那种娇媚,不是经历多了之后积累出来的沉淀,而是一种天生的韵味。 女子烫着一头大波浪卷发,涂着艳丽的大红色口红,穿着黑色的露肩晚礼服,款式偏成熟一些,本来像她这种年纪的女孩子,是很难掌控这种装扮风格的,但是出现在这个女子的身上,却丝毫没有违和感。 正如此时夹在她那秀美的手指间的细细的女士烟,以及另一只手中托着的威士忌酒杯,却不会给人任何有庸俗风尘味的感觉。 这女子也并没有加入边上那些名媛贵妇之间的话题,只是自己悠然自得抽着烟喝着酒,身处如此繁华热闹之中,却又显得那般地孤独寂寞。 束观多看了那女子几眼。 他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 刚才这女子进门的时候,他远远地看着就已经觉得眼熟了,不过当时杜文强请他去书房中议事,他也就没多想,此时再看几眼,束观终于想起为什么对这女子眼熟的原因了。 因为他真的见过这女子。 只要你走在申城的街头,你总是能看到印着这个女子照片的海报张挂在百货公司的大楼上,又或者是电影院的门口,而在许多八卦小报上,也经常能看到这个女子的新闻。 束观终于想起这个女子是什么人了,这个年轻美丽的女子,是一个电影明星,而且现在好像非常非常红。 ……名字是叫栾玲玉还是栾玲珠来着…… 束观一时间也想不起了。 毕竟连他前世都没有追星的兴趣,更别说这一世了。 也就是在申城,太多地方都有这个女子的烙印,实在是避无可避,所以他才会对这女子有些印象。 孟令辉见到束观似乎特别留意那个女子,不禁微微笑了一下,不过也没什么意外。 如今这满城男子,又有哪个不为自己的干妹妹倾倒呢? 然后她上前一步,对着众位女子拍了拍手,笑着说道: “好了,各位,我把这位活神仙请来了。” …… 房间之内,似乎有一阵阴冷的风吹过。 然后那个少年的魂魄慢慢变得虚荡,然后消失不见。 道济大师缓缓睁开了眼睛。 就在刚刚,他以佛门引渡之术,把这名叫李天胜的少年的魂魄,从冥间引渡回来,然后有了一场交流。 这种佛门神通,极挑修行者的天赋,只有那种天生能够感受到阴魂存在的人才能修成,所以就算是怀月僧人这样的仙种也无法修成。 而在道济大师身边,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如何?” “如何?” 见道济大师睁开了眼睛,清风老道和邹震两人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 道济大师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道: “他被人杀死的时候,正在睡梦之中,自然没有看见是谁杀了他。” “这件事情就算你不用招魂术,我们也都知道了。” 清风老道不耐烦地挥了下手。 “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道济大师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接着又是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有,他的魂魄有些古怪。” “什么古怪?” “在他被杀死之前,他的魂魄被人查过两次。一次是在他被杀死前的一刻,另一次则是在几天之前。” “临死之前的那一次,自然是杀他的那个修行者干的。” 这时李长卿皱眉说了这么一句,她看过时沙虫重现的昨夜的景象,知道这少年临死前被人施展过入梦术。 但是几天之前的那一次,又是谁干的呢? 一时间,李长卿只觉这次三个少年被杀之事,越来越是疑云重重。 而道济大师则是继续说道: “至于老衲说他的魂魄有些古怪,则是因为翻看他脑中记忆的那两个修行者中,有一个人还特意抹去了他脑中的某些记忆。” “因为刚才老衲问过他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初和他一起害死那可怜少女的人是谁,这少年却完全不记得了。” 听到道济大师的这句话,此刻站在房中之人的神情都齐齐一动。 因为此时站在这屋子内的,都是极聪明的人,早就已经意识到在整个事件中,杀害少女的那 如果能够找到那 然而现在道济大师却说,关于那 那么线索到了这里,好像完全断了。 站在屋中的四名七仙盟年轻的仙种,脸上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然后他们听到道济大师又说了一句在他们看来,似乎已经无关紧要的话。 “抹去这少年记忆的那个修行者,在魂魄术法上必然有着极深的造诣,他做的非常完美,将少年脑中关于 “如果这少年不是被人杀死了,那他以后可以正常的继续活下去,只不过遗忘了某个人,而这件事情将不会被人发现任何异常。” 此时道济大师所说的话,在四大仙种听来觉得已经没什么意义,此时反正很难在找到那 然而道济大师最后的这几句话,却让清风老道和邹震两位老祖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凝重的神情。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可能是那一家人干的?” 邹震盯着道济大师,一字一顿般问了这么一句。 道济大师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道: “至少在申城,我想不出其他还有谁能做到。” …… “束先生,能帮我看看手相吗?” 一只洁白细嫩的纤纤玉手,伸到了束观的面前。 这只手的主人,是一名近四十来岁的贵妇,不过并没有早前那些主动来找束观主动敬酒的那些贵妇身上那种刻意讨好的俗媚之气。 她的肌肤保养地极好,依然犹如少女般光洁细嫩,笑起来宛如少女般甜美,特别是一双眼睛,眼中的光彩也依然如同少女般纯真好奇。 不得不说,孟令辉的这个闺蜜团,不但一个个人长得极美,而且气质也是各有特点,没有一个俗气之人。 坐在这样一群女人当中,说实话,此刻束观体内的纯阳灵力,可谓是翻涌如大海上的惊涛骇浪,脑中只想着荣苗不知何时才能回到申城来。 他此时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水晶茶几的对面,就是那位如今在申城红极一时的电影明星。 不过现在那位糅杂着清纯和娇媚两种截然不同气质的电影明星,却是摇晃着手中的威士忌酒杯,认真地看着酒杯中滚动的冰块,仿佛那颗冰块比对面的那个年轻人,更让她感兴趣一些。 不过现在束观倒是知道了她的名字,是叫栾玲珠而不是栾玲玉。 因为刚才束观一坐下的时候,孟令辉就把栾玲珠和他先互相介绍了一下,并且笑着问栾玲珠要不要让束观给他算一卦。 栾玲珠只是淡淡地看了束观一眼,接着对孟令辉抱歉地摇了摇头道: “孟姐,你知道我从来不相信这些东西的。” 此后,那栾玲珠就再没看过束观一眼。 不过这位红透申城的大明星虽然不相信束观,但是孟令辉其他的闺蜜却是既有兴趣。 比如坐在束观身边沙发上的这位贵妇,有些迫不及待地朝束观伸出了手掌。 ……今天要不要收钱呢…… ……算了,今天就先做个口碑吧…… 朝那名神情气质都宛如少女的贵妇的玉手望去的时候,束观如此想着。 至于看手相,束观自然是会的。 看面相看手相,都是卦道中最基础的法门,至于束观以前很少用的原因,因为看手相面相骨相这些,即不如直接望气来的更清楚,也不如龟钱卜卦术能占得更准确,除非是一掌经这样神秘莫测的掌观天地之术。 不过看下一些小事,还是没有问题的。 束观随意地瞟了那贵妇的手掌一眼,接着说了一句。 “这位夫人,你明天最好不要去乐园茶楼。” 那名贵妇的脸上,登时现出了一丝慌乱之色。 好了,近八千字的两更,总算没有食言。 一天在手机上按了八千字,现在两个拇指痛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不过大家月票给力,四柳总要拼一下。 接下来的八月,我对月票还是有要求,也算是对自己的激励吧。 继续求票。 第350章 杜府夜宴(还中)(六千字章 “慧仪,你怎么了?” 坐在同一张的另一名女子察觉到那贵妇的异常,连忙问了一句。 “没什么。” 贵妇强笑了一下道: “束先生算得真准,我明天确实约了几个朋友去乐园茶楼打牌喝茶。” 说话之时,她有些心虚地看了束观一眼。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叹声。 “那为什么慧仪明天不能去那茶楼呢?” 然后又有一个女子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名贵妇看向束观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哀求。 束观笑了一下。 他自然不会揭穿这贵妇明天只约了一个人去那家茶楼,而且还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并且最后会恰好被她的丈夫遇见。 此时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因为这些日子这位夫人的财运都不好,明日如果去赴牌局的话,必然会大大破财。” “对对对,难怪这些日子打牌我一直输钱,看来真的还停一段时间了。” 那忙不迭地接口说道,似是长长松了口气,接着用一种感激地眼神看着束观。 于是,除了依然在摇晃着威士忌酒杯的栾玲珠之外,包括孟令辉在内,这一刻围坐在这个圈沙发内的女子,眼中都露出了不可思议而又兴奋的眼神。 原先她们只是看在孟令辉的面子上,才对这位算命先生表示出一定程度的兴趣,甚至是孟令辉自己,内心深处也是对这个算命先生将信将疑的。 直到此刻,她们才终于意识到,这个相貌普通的年轻算命先生,似乎真的有些本事。 众女开始纷纷朝束观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束先生,帮我看看好伐啦。” “束先生,看看我的,看看我的。” …… “这位小姐,你要问的那串项链,就落在你卧室衣柜下方的 “啊,真的吗?” “今夜小姐你回家看看就知道真假了。” …… “这位夫人,你三天前是不是刚买了一支股票?” “对对对,束先生算得真准。” “恭喜夫人,接下来的几天,这支股票都会大涨。” “啊,如果真的话,我来请束先生吃饭啦。” …… 随着束观在众女眼中神奇至极的一次次看相,这圈沙发之处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几乎所有人看着这年轻算命先生的眼光都开始变得不同了。 而且她们还发现一件事情,就算一开始看到这算命先生的时候,只觉是一个长得很普通的年轻人,但是现在越看,越发现这年轻人其实长得很好看,而且还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气息,那种气息让她们有些沉醉不已。 所以此刻众女看着束观,眼神就越来越古怪了,绝不仅仅是看着一个算命很准的先生的眼神,而是糅杂了更多的欲望,也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跟束观说着话,想要引起他特别的注意。 孟令辉也是同样惊讶至极,没想到文强真的遇到了这么有本事的一个年轻人,本来只是因为杜文强交待她要好好招待这位年轻的算命先生,她才会把束观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现在却是她自己都兴趣大增了起来。 于是孟令辉也朝束观伸出了自己的手掌道: “束先生,要不你也帮我算一下,算一算这几天我有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吧!” 束观看了下她的手掌,接着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坏事?” 孟令辉顿时有些紧张地问了一句。 “孟先生倒是没什么坏事,只不过明天杜爷会大大破一笔财,因为孟先生你会把那批钻石首饰全都留下来。” 孟令辉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咯咯娇笑起来。 “束先生,没想到你这么风趣。看来我明天是不得不把那些首饰都留下来了。” 而这个时候,坐在束观对面的那位当红电影明星,似乎终于被吸引了一点注意力,她将手中的威士忌酒杯放下,朝对面的束观看了一眼,眼中有丝微的好奇和意外。 孟令辉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对着那栾玲珠笑道: “玲珠妹妹,要不你也算算,这位束先生可不是什么那种江湖骗子,而是有真本事的人,你刚才也看见他算的有多准了。” 那栾玲珠再次看了束观一眼,接着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孟姐,我不是说您得这位客人是江湖骗子,而是算命看相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符合科学,就算有几次真的算准了,也不过是凑巧罢了。” 孟令辉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不过却也没有对栾玲珠生气的意思。 自己也曾年轻过,自己和她一样大的时候,又何尝相信过这些,只是年纪越大,经历的事情多了,不知不觉间,就越来越信这些虚无缥缈的命运了。 就比如几年之前,孟令辉怎么都不会认为自己会跟一个青帮出身的江湖人在一起,那时候的她,喜欢的是才华横溢的青年俊彦。 但是跟杜文强在一起的这几年孟令辉才终于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幼稚。 她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为自己的这位干妹妹有些忧心,因为她太像几年前的自己了,骄傲,倔强,不肯向世俗妥协。 她现在却是很红,只要一有新片上映,申城几乎人人争先购票,涌入电影院一睹为快,所以所有的人都在捧着她,看似风光无限。 但是再红又能红几年? 而且像她们这样的人,边上那些捧着哄着她们的人,有哪一个目的又是单纯的呢。 如果身后没有站着一个强人,真遇到什么事,看看原先围在身边的人有几个愿意出手帮忙的。 对于这些事情,孟令辉这几年的经历,早已让她明白地无比透彻。 而就在这个时候,束观却是对坐在水晶茶几对面的那名女子,微笑着说了几句话。 “栾小姐,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科学无法证明的。” “或是现在的科学还不够发达,又或者事情本身没问题,有问题的是科学。” 他孟令辉一样,对这女子也没有生气的意思,虽然这女子言辞间明确表示他的相术是投机取巧,但束观也可能因此就和一个凡人置气。 之所以此时回应这女明星几句,主要是他以后还要做生意呢,如果被这女明星当面攻击相术的真假而不回应的话,那他刚刚在其他女子面前建立的高人形象,可就要减色不少了。 “栾小姐,你知道阿尔伯特·费曼吗?” 然后束观又这么说了一句话。 那栾玲珠猛然一怔,接着点了点头。 她确实知道束观刚才提到的那个名字,那个阿尔伯特·费曼是西大陆非常着名的一个物理学家,甚至可以是这个世界的现代物理学的奠基者。 只是这个算命先生此时提起那个阿尔伯特·费曼是什么意思? 而且一个江湖术士,突然提起了一名西大陆着名物理学家的名字,总让人的感觉有些怪异。 而束观则是继续说道: “那位阿尔伯特教授,就曾经说过一句话,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最后的那句“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束观是直接用因吉丽文说出来的。 他不知道栾玲珠听不听得懂。 但是既然他会说,那自然要让自己看去更有逼格一些。 栾玲珠蓦然睁大了她那双极漂亮的杏眼。 比起一个江湖术士提起一位西大陆着名物理学家的名字更让人意外的事情是什么? 自然是这个江湖术士突然开口说因吉丽文了。 然后栾玲珠的脸孔变得有些红。 因为她真的听不懂束观刚才说的那句因吉丽文。 她的学历是高中,甚至其实连高中都没有上完,然后在学校的时候就被星探发现, 被拉去拍电影了,没想到就此一炮而红,从此自然就再没进过学校了。 所以她的文化程度,处在知道阿尔伯特·费曼这个人,但也仅仅就是知道这个层次,更是没有学过因吉丽文。 “……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栾玲珠脸孔红通通地低声问了束观这么一句。 刚才喝了好几杯威士忌她的脸都没有红,但是现在却是红透了耳根。 束观再次笑了起来,将刚才那句话用大华文复述了一遍。 而边上那些女子看他的眼神,此刻已经从感兴趣,到很感兴趣,到迷醉,再到此时的倾倒了。 谁能想到这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年轻人,不但看相看的这么准,还这么有学识呢,仿佛是一个神秘的宝藏一般,随时都能给你带来新的惊喜。 而神秘和惊喜,都是女子最无法抗拒的东西。 栾玲珠终于听懂了束观刚才说了什么,接着她似是正准备继续说什么,就在此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豪迈的大笑声。 “栾小姐,不知老张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你跳一支舞。” 却是那位青帮大亨张虎山,大步走了过来邀请栾玲珠跳舞。 以他在申城的身份地位,还有和杜文强的关系,像孟令辉是直接起身相迎,其他几位女子也是如此。 但是栾玲珠却没有起身,她看了张虎山一眼,脸上恢复了原先那种疏离的神情,淡淡地对张虎山说了一句道: “张爷,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恐怕无法陪你跳舞。” 栾玲珠自然知道张虎山是谁,也知道张虎山在申城有多么强大的势力,只是因为自小家中的经历,让她最讨厌这种江湖帮会人物,包括这里的主人杜文强。 今天她之所以会来赴宴,纯粹是看在孟令辉的面子上。 而且她也不怕得罪张虎山,因为在她的资深影迷中,有好几个人的势力并不比张虎山弱,而且还有能稳压张虎山一头的。 所以栾玲珠觉得自己没必要委屈自己去陪这个帮会大佬跳舞。 她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活的很随性的人。 张虎山伸过来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而孟令辉的神情也是微微一变。 只是她却并没有劝说栾玲珠起身去陪张虎山跳舞。 因为她不是老鸨,而栾玲珠是她的干妹妹,如果栾玲珠不想做什么事,她绝不会勉强。 这和刚才她让栾玲珠找束观看手相是不一样的, “栾小姐,你知不知道在申城,如果有人不给我面子的话,他会有什么下场?” 张虎山脸上恢复了笑容,似乎毫不介意地这么说了一句。 然而孟令辉的神情却变得更难看了一些。 因为她很清楚张虎山是个笑面虎,关于这一点杜文强早就跟她说过,张虎山脸上的笑容越甚,说明他越恨这个人。 就在孟令辉想着该如何圆场时,张虎山的身后却突然想起了一道声音。 “那我呢?如果我不给张爷面子,张爷会拿我怎么样?” 张虎山回头望去,只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名青年男子,青年高高瘦瘦,容貌颇为俊秀,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正戏谑的看着自己。 然后张虎山的神情猛然一变,接着脸上浮现起了一个客气至极的笑容。 和刚才的皮笑肉不笑不同,这真的是一个很客气甚至带点恭敬的笑容。 “原来是范公子,没想到今天范公子也在这里。” “栾小姐在哪里,我自然就在哪里。” 那青年先是朝栾玲珠热情地笑了一下,接着转头冷然对张虎山说了一句道: “张爷,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栾小姐了。” 张虎山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连忙点了点头道: “虎山知道了,以后绝不敢再打扰栾小姐。如果没有其他事,虎山先告辞。” 那青年随意地挥了挥手,就像打发一个街头小混混一般。 而张虎山这位青帮大亨,竟是真的就这么转身匆匆离去。 然后那青年就笑眯眯的坐到了栾玲珠旁边的沙发上。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蓝布长衫,留着一绺山羊胡的老者,老者面容如鸠,眼神阴鹜,此时负手站在了沙发之后,目光缓缓从坐在沙发上的这些女子和束观身上扫过,眼中寒光四射。 “栾小姐,真是让我好找,前几日不是约好今日跟我一起吃饭的吗,今日去你家接你时,方才知道你原来来这里赴宴了。” 那青年呵呵笑着对栾玲珠说道,似乎并没有因为栾玲珠放了自己鸽子而有所不满。 栾玲珠则是则是对那青年满是歉意地笑了一下道: “范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约的时间了,而且今天孟姐又刚好约我过来。” “不过今天的事情真的要多谢你,要不过两天我们再一起吃饭吧!” 栾玲珠一边说着,一边也好奇地看了一下那青年。 说实话,她跟这个青年其实也不怎么熟悉,只知道对方名叫范磊,是一个月才认识的,也是在另外一位申城大人物组织的聚会上相识,这青年主动上来找他攀谈,称自己是她的资深影迷。 两人就是这么相识,此后又是在其他地方的聚会上,很巧合地遇到了几次,然后在上一次相逢的时候,这青年很诚恳地邀请她一起吃晚饭。 因为几次接触下来,这青年也不算让人讨厌,当时栾玲珠就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 毕竟每天想要约她吃饭的人,排起队是足可绕租界一圈的。 而栾玲珠原先一直以为,这个范磊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但是今天看到张虎山这样的青帮大亨面对他时的态度,让栾玲珠才意识到,这个名叫范磊的青年,出身恐怕极为不凡,甚至可以说是大有来头。 不过,栾玲珠此时的兴趣,全在对面那个同样极年轻的算命先生身上。 她现在对于让这个算命先生给自己看看相,终于开始有兴趣了。 所以在跟范磊道了谢之后,她就朝束观伸出了手。 “那么这位束先生,不如你帮我看看,我这几天的会有什么好事或坏事发生?” 她坐的沙发,和束观之间隔了一张长长的水晶沙发,要想把手伸到束观面前,就要朝前俯着身子。 而此刻她的动作,加上又穿着薄薄的晚礼服,顿时将她全身曼妙无比的曲线,尽数展露了出来。 在她身边,那青年的视线贪婪地在栾玲珠腰*之间逡巡了一圈,眼中满满尽是火热之意。 束观则是将目光从坐在栾玲珠身边沙发上的那个青年的身上,缓缓收了回来,看了看栾玲珠那只美丽的玉手,微微皱了下眉。 这个女子,命很不好。 应该是幼年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长大,童年和少女时期都是过着贫寒的生活。 虽然这几年她好像火遍了申城,甚至是大华最有名的女明星,但这种日子并不会长久。 但三年之后,这个女子就会死去,自杀而死。 当然,光是看手相,只能看出一个人粗略的人生轨迹。 但是因为某个特别的原因,不过束观还是看到了造成这女子三年后会自杀的根由,这个根由,在这几天就会发生。 “接下来的一个月,你绝对不能单独跟任何男子约会,就算是你认为的熟人也不行。” 然后,,束观很郑重地对栾玲珠说了这么一句。 栾玲珠微微一怔,问了一句道: “如果那样的话,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对你非常不好的事情。栾小姐,就算你不相信相术,但也请记住我的话,千万别和男子单独出去。” 束观的神情更加严肃了几分。 而栾玲珠则是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在她身边,那个范磊听到束观的话之后,却是神情微微一变,接着颇为惊讶地看了束观一眼。 然后他转过头,用询问的目光望向身后那名阴鹜老者。 阴鹜老者再抬头仔细看了一下束观,接着朝那范磊微微摇了下头。 范磊的神情顿时放松了下来,哈哈大笑着道: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用这种手段坑蒙拐骗,栾小姐,你不会真的相信这种江湖骗子的哄人把戏吧!” 范磊用充满鄙夷的目光看着束观,嘲讽道。 束观于是也抬头望向了他,扬了扬眉,笑着说了一句。 “这位先生如果不相信,可以亲自试一试,看我算得准不准。” 范磊的目光猛然一凝,脸上戏谑的笑意却是更深,他缓缓将自己的手掌伸了出去。 “如果你算不准的话,那又该怎么办?” “任凭处置!” 束观淡淡地这么说了一句,然后看向了范磊的那只手。 …… 那家人? 什么那家人? 房间之中,李长卿,怀月僧人,奚楚,姆赤桑四名仙种,听着三位老祖之间的交谈,脸上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清风老道看到四个年轻人的神情,不禁笑着解释了几句。 “你们刚来申城,对申城的很多情况还不了解,所以没听懂道济大师刚才说那段话的深意。” “在我们七仙盟进驻申城之前,这里就已经有很多修行者栖身了,这些事情你们是知道的。” “而在申城的修行者中,有很多是独来独往的野修,但也有很多却并不是。” “在申城,同样有一些传承时间并不比我们七仙盟短的修行宗门,教派,又或者是家族,他们在申城刚刚兴旺起来的时候,就将宗门家族的根基搬迁到了这里,并且在这里经营了多年。” “这些宗门,教派,家族的实力,跟我们整个七仙盟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但是在申城之地,却拥有不比我们七仙盟派驻在这里的人手弱。” “他们同样拥有不少元婴境的大能,甚至还有陆地神仙级别的老祖。” “而这些申城本地的修行者势力中,有一家姓范的修行家族,极擅魂魄之类的术法。” “所以几位师祖觉得那 “不错,有很大的可能。” …… 束观看着青年的那只手掌,看了五六秒钟。 然后他慢慢抬起了头。 “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范磊嘲弄地说道。 束观点了点头,目光紧紧盯着那个青年,认真至极地说了一句道: “看出来了。” “你会死,就在今夜!” 今天六千,写得也不错,可以求票。 第351章 杜府夜宴(下)(七千字章) 范磊的眼瞳猛然一缩,接着他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 在他身后,那名阴鹜老者也是目光闪了闪,露出了啼笑皆非的神情。 少爷身上的天机,早已被家主亲手遮蔽,就算是胎动境的卦道强者,也休想看出个所以然来,更别说一个普通人的江湖术士了。 这个江湖骗子,为了引人注目,还真是张口就来。 是不是觉得自家少爷是个戆大,想吓唬一下少爷,就能诈侬点钱! 这是这位阴鹜老者此时的想法。 而范磊跟他的想法差不多。 甚至范磊都没有对那个年轻的算命先生动怒的意思。 他怎么可能对一个蝼蚁般的弱小凡人动怒呢! 虽然他自己也是一个凡人,但是自幼生长的环境,让他下意识地早把除自己之外的凡人都当成了蝼蚁。 不过不生气,不代表范磊会饶恕这个年轻的算命先生对自己的冒犯。 特别是他刚才信口胡诌,还真的差点坏了自己的事,就是劝告栾玲珠不要单独跟男子出去约会,而他本来是准备这几天对栾玲珠下手的了。 “那我等到明天早上,如果我还没死的话,我会来找你,那时候说不定你就要死了!” 范磊戏谑地对束观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不再看束观一眼,转而对栾玲珠道: “栾小姐,三天之后的晚上七点,我来接你一起晚饭,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三天之后,他如果能去接栾玲珠,说明那个算命先生自然是个江湖骗子,而他的什么不能和男子单独约会的话,自然也不可信。 对栾玲珠说完这句话之后,范磊直接就扬长而去。 他甚至都没问束观住在哪里,明天又该如何找他。 在申城这个地方,他们范家要找一个凡人,实在是不要太容易。 那名阴鹜老者最后深深看了束观一眼,眼中有碧绿的光芒闪烁了一下,接着也跟在范磊的身后朝外走去。 此时恰好杜文强跟一些重要的客人应酬完,正朝这个角落走过来,路上碰到了那范磊。 杜文强先是猛然一怔,接着立马朝那青年躬身问好。 “范少,您是什么时候来的?杜某怠慢,真是抱歉。” 和对待张虎山的态度一样,范磊只是眼角瞟了杜文强一眼,摆了下手,脚步未停地往前走去。 杜文强则是连忙跟上,直到把范磊送到大门外,看着范磊坐上了一辆轿车,方才转身回到宴客大厅。 …… “当初这些修行者势力,不是都和我们达成约定,不得轻易以道术手段干涉凡人世界的事务么?” “这个范家为什么敢如此大胆,而且还是用那般残忍的手段杀死一个凡人小姑娘!” 李长卿还是不解地问道。 清风老道叹了口气道: “那如果干这件事情的,并不是修行者呢?” 李长卿微微一怔。 “修行家族之中,也并不是人人都能修行者,修行者的后代,也并不是肯定就有修行天赋的。” 清风老道则是继续说道。 修行天赋这种东西,就算是放在几个元会时代之前,也是万中无一的。 “而老道我记得,范家家主范无意,好像是有一个孙子,据说没有天赋无法修行,问题是范无意还挺疼爱那个孙子的。” “而范家在申城经营这么多年,他们在凡人中的势力早已根深蒂固,现在申城明面上那些所谓的什么大亨,其中很多都是范家扶持起来的。” “所以范家的子弟,就算不能修行,在申城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这种凡人纨绔子弟,不过他们做什么恶事,只要不动用家族中的超凡力量,我们七仙盟也是无法管。” 最后清风老道又是叹了口气道。 李长卿沉默了一下。 她背上的照胆剑,再次开始在剑翘鞘内轻轻铮鸣,似有不平不甘之意。 只是不平不甘又如何,以前自己也曾遇到过许多此等不平之事,但是天规所限,只能束手旁观。 这是每一个七仙盟弟子,都要经历的历练。 而李长卿当初在吕端阳的特意安排下,已经经历过不少这样的力量了。 所以她背上的照胆剑,终究还是慢慢平静了下来,再至无声。 她的目光落在了清风师祖手中的那只染血纸燕上,这一刻,李长卿隐隐有些羡慕那只“燕子”。 接着李长卿心中突然一动。 这个“燕子”,是因为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如果虐杀那小姑娘的事情,真的是那个范家子弟做的话,却是太过了一些。” “不如我们几个一起去找一下范无意,让他好好管教一下自家的后辈!” 这个时候,邹震脸带怒意,如此沉声说了一句。 “那我们就去见见那位陆地神仙吧!” 清风老道也是点了点头道。 …… 看着那个姓范的青年,背影消失在大厅之外。 束观也站了起来。 他刚才确实在那范姓青年的手掌上,什么天机都没有看出来。 至于最后的那句话,并不是他卜卦的几结果,而是他今夜准备做的事情。 因为,姓范的青年,就是杀死王茹的 他今日白天还在为如何找找这凶手而烦恼,没想到晚上的时候,凶手就自己走到了他的面前。 当那姓范的青年出现在栾玲珠的身边时,束观 毕竟昨夜他在好几个人的记忆中看到过这青年的模样。 至于姓范的青年,为什么单独抹去了李天胜对他的记忆,却没有理会其他几个人的,想来是因为只有李天胜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看来这青年应该也只担心自己的真实身份被人知道,至于容貌倒无所谓。 而且或许他认为没有什么修行者,会来管一个普通小姑娘被杀的事情吧。 更何况翻看他人记忆的道术,也不是个个修行者都会的,甚至可以说绝大多数的爷修,都没机会学到这种道术。 所以那个范姓青年就没有在意周安,梁园东那些少年见过他的事情。 不过,束观这个范姓青年的身份,还真有些好奇。 因为这个范姓青年,自己并不是修行者。 但是站在他身后那个阴鹜老者,却是一个修行者,而且还是一个胎动境巅峰的修行者。 束观在那老者身上感受到的灵力波动以及压迫力,绝不会比当初师傅李至霞那种级别的强者弱。 然而这样一个强者,看去却像是那个范姓青年的贴身保镖。 那这范姓青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范姓青年的身后,肯定有一个修行者势力。 不过对于申城修行界的情况,束观目前除了李至霞曾经告诉过他的关于七仙盟的一些事情之外,其他的修行者势力的情况,还是一无所知。 但是不管那青年是什么身份,都无法阻止他今夜要杀了那个范姓青年。 想到王茹小姑娘被虐杀过程的那些场景,以及这范姓青年在这过程中做的那些毫无人性的事情,束观的心头有着坚不可摧的必杀此人的意志。 ……不过要尽快,现在就要追上去动手了,不能让那青年回到他所属的势力中…… 毕竟束观不知道这范姓青年身后站了什么人,但是能让一个胎动境强者为他做护卫,想来站在这范姓青年身后的,至少是元婴境以上的大能,而且还应该是很强大的那种。 然后束观微笑着跟孟令辉告辞,边上那些孟令辉的闺蜜们,顿时纷纷露出了失望之色,接着询问了束观的算命馆所在之地,表示以后经常要来找束观看手相。 而栾玲珠则是看着束观,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朝束观点了下头。 束观本来想让她这段时间小心一些,后来一想,等会那范姓青年就会死在自己的手下,那么这个电影女明星应该也不会遭受危险了。 所以束观没有再说什么,更众女含笑辞别后,就朝大厅外走去,路上碰到不少宾客,都是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想要和他攀谈几句,可惜束观现在急着离开,一一客气地拒绝了。 只是到了门口的时候,刚好遇见了送那范姓青年离开后返回的杜文强。 “怎么,束先生你现在还走吗?” 杜文强顿时一怔道。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的事情,这两天我会给你想办法。” 束观说了这么一句。 杜文强的脸上露出感激之意。 “那我送送束先生。” 杜文强也没有强留,于是又返身送束观出门。 走在草坪的小径之上,束观貌似随意地问了一句道: “刚才那年轻人是什么人?” “束先生问的是范磊范公子吗?” 这个时候,束观才知道那范姓青年的全名是范磊。 而杜文强的脸上,此时露出了一缕古怪之色。 “说实话,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位范公子的底细。”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大门之处,杜文强沉吟了一下道: “我们青帮的历史,大概有三百多年了,最初的帮众都是大江上的漕夫,码头上的苦力,不成气候。” “青帮之兴,在于申城之兴。” “我们青帮的势力,是随着申城开埠之后,这座城市的兴旺,而不断壮大的。” “这两百多年以来,我们青帮的触角几乎延伸到了申城的每一个角落,申城本地人中,十个里面有七个或多或少都有青帮背景,就像现在的申城市长,也是我们青帮未上过香的弟子,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爷叔。” “但就算我们青帮在申城的势力如此之大,这个城市中有一些人,还是我们绝不敢得罪的。” “不敢得罪的原因,是我们青帮在申城太久了,知道的事情总比其他人多一些。” 说到这里的时候,杜文强脸上的古怪之色更浓了一些。 至于束观,自然心中了然,杜文强口中那种他们青帮不敢招惹的人,应该就是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修行者了。 “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得罪那些人的原因,这是我们青帮一代代传下来的戒律。” 然后只听杜文强继续说道: “至于那个范家,更是我们青帮老祖宗特意交待最不能惹的人物之一,而且据说两百年前,我们青帮还受过他们范家很大的恩惠,如果不是他们帮忙,我们青帮早被另一个帮派赶出申城了。” “而自那之后,我们青帮就答应范家,会把每年帮中收入的两成,进奉给他们范家。” “我刚加入青帮的时候,就曾经听说帮中有一位手底下很硬,势力也很大的爷叔,不信邪不想给范家交那笔钱。但是没过几天,他就死了,他全家都死光了,而且死得莫名其妙,前一天晚上才一家人开开心心为他刚出生的小儿子过完满月宴,当天晚上却是全部死在了睡梦中。” 杜文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惊惧之色。 “而刚才那位范磊范公子,就是这一代范家负责想我们收取供奉金的人!” 杜文强讲完了。 而束观也大致猜到了那个范磊的身份。 这青年应该是出身于一个修行者家族,而那个修行者家族,或许才是申城地下势力真正的掌控者。 难怪这青年行事如此肆无忌惮,不但虐杀了王茹,看他样子居然还准备对栾玲珠这个在申城极有影响力的当红电影明星出手。 不过他有那样一个家族当靠山,确实是可以在凡人世界横行无忌了。 而看来当初那范磊让人清洗掉李天胜的记忆,自然不是害怕巡捕局找到他,而是担心被其他的修行者,比如七仙盟发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只是七仙盟,恐怕也拿这个范磊没有办法吧。 因为范磊是个凡人,而且他侵害王茹的时候,确实没有让修行者用道术帮忙。 束观突然笑了一下。 然后束观拒绝了杜文强派车送他回家的请求,表示自己想沿着江边走走,欣赏一下大江的夜景。 接着,他就离开了杜公馆,走进了杜公馆外的夜色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 汽车在江边大道上疾驰。 范磊坐在宽大的汽车后座上,他的这辆汽车,从外面看去并不起眼,但是车子里面的装饰,却比杜文强的那一辆还要奢华许多。 比如分隔前座和后座之间的那块隔离板,赫然是用一整块上好的白玉雕琢而成,上面还让家里的修行者绘制了隔音法阵,并且可以自由升降。 有时候范磊在后座上玩女人,任由女子如何卖力喊叫,前面的人也根本听不见。 范磊此时头枕在柔软舒适的座椅靠枕上,闭着眼睛,脑中还在回味着不久前目睹的栾玲珠那动人至极的身体曲线。 再过三天,就可以享受那具美好的身体了。 只要能约出来单独见面,到时候就算她不愿意,也可以下迷药或者直接用强,不过希望那个戏子能够自己识相一点。 范磊想着这些事情,嘴角处露出了一丝邪笑。 如果让人用道术手段,比如让边上这位护卫用点迷魂术,那么要栾玲珠主动配合他,自然是很轻松的事情。 可惜,他不敢动用家族中的超凡力量。 作为一名修行家族中没有修行天赋的子弟,范磊在范家的地位其实很尴尬。 他的父亲一共有三个儿子,他的二叔也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在范家的 所以他的父亲,其实是不怎么待见他的。 但是奇妙的是,他的爷爷,也就是范家的家主范无意,却和他这个无法修行的孙子最投缘,从小就颇为疼爱范磊,所以范磊在范家并没有彻底被无视,有时候他父亲想请求范无意一些事情,还要通过自己这个无法修行的儿子去疏通。 不过,范无意虽然疼爱这个孙子,但是也警告过范磊一件事情,那就是不管他在外面干什么事情,只要不动用家里的超凡力量,不管惹了什么祸,爷爷都能保住他。 但如果用了超凡力量,并且惹来七仙盟的注意的话,那么他们范家,也绝对不会为了他这样一个无法修行的子弟,去跟七仙盟翻脸。 所以这几年范磊在凡人世界中玩得很凶,比前些日子虐杀那个小姑娘更让人咋舌的事情,也干过不少,但他也确实从没触碰过爷爷给他划的那条红线。 反正以他范家在申城经营多年培育出来的势力,就算不动用家中的超凡力量,也已经足可让他范磊在凡人世界中为所欲为了。 只要不用超凡力量,就不会触怒七仙盟,至于其他的修行者,他们范家自然不会畏惧。 所以这几年,范磊玩得很开心,却也没惹出什么真正的大麻烦。 但是现在他却有点不开心。 想到那个让他不开心的人,范磊顿时睁开了眼睛。 “看看那个小子住在哪里,我突然不想让他活到明天早上了。” 范磊口中的那小子,自然是刚才居然说他今晚会死的那个算命先生。 “等会你去安排几个人,嗯,要凡人,去他家里把他干掉吧。” 范磊如此淡淡地交待道。 虽然那只是一只蝼蚁,但让他心里不舒服了,他不想留着这种不舒服过夜。 “遵命,少爷。” 边上那位阴鹜老者恭声说了一句。 这老者原先是范家家主范无意的仆从,现在被范无意专门派来负责护卫范磊的安全,主要是怕范磊某些偶然情况下被其他修行者伤害。 然后阴鹜老者嘿嘿笑了一声。 “那先让老仆来看看,这小子离开杜家没有。” 不久之前离开杜府的时候,这老者深深看了束观一眼。 而正是这“一眼”,能让他随时看见那年轻人此时身在何处。 阴鹜老者的眼中,亮起了两团绿色的幽芒。 然后在他的眼瞳中,出现了两个小小的人影。 如果看得仔细一些,会发现那两个小人影的面容,正是束观的模样。 于是,阴鹜老者就看到了束观此时的所在之地。 只是紧接着,这阴鹜老者的身躯猛然一震,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怎么了?” 范磊察觉到了阴鹜老者的异样,不禁问了一句。 阴鹜老者脸上一副见鬼了的神情。 “他……那个小子……就在这里,就在这辆车上……” 阴鹜老者有些失神地喃喃说道: “这不可能,我的道术不会出错的……” 就在这里? 范磊朝车内左右张望了一下。 除了自己,阴鹜老者,还有一个司机之外,车内没有其他人啊! 而阴鹜老者则是迅急地抬头朝车顶上方望去。 几乎是在同时,一道身影穿过了车顶,坐在了阴鹜老者和范磊的中间。 车顶依然完好无损。 阴鹜老者神情巨变,刚要有所动作,而边却是响起了轻轻的“嗯”的一声。 阴鹜老者身躯猛然一僵,眼神散乱。 他堂堂一个专修魂魄术法的胎动巅峰境强者,此时竟似控制不住自己的神识。 然后一柄短刀已经划过了他的咽喉。 阴鹜老者的脑袋就整个滚落了下来。 牛耳短刀灵活地钻回了束观的袖子中。 对于现在的束观来说,杀一个胎动境巅峰的强者,跟杀一只鸡没有任何区别,也不会给对方任何还手的机会。 至于他选择用穿墙术突进到车厢内动手的原因,是因为此时虽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但江滨大道上,依然行驶着不少的车辆,也有不少的行人,道路边不少房屋内也灯火通明。 束观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也不想自己被太多人看到,虽然可以蒙脸,但是身形却是改变不了。 事后那些目击者的记忆被人翻阅的话,自己难免会留下一下行迹。 而突进车厢之后,一刀就斩了那范磊的护卫,旁边的范磊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口中惊恐地大叫着。 束观本来想掩住他的嘴巴,但是马上发现就算范俊如此大声尖叫,这辆汽车依然在平稳地朝前方开着。 开车的司机仿佛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束观看了一眼那块用白玉雕成的隔板,也看到了玉隔板上的纹刻着那个法阵,顿时恍然。 这样倒是可以省了等会处理那个凡人司机的麻烦。 然后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范磊。 “我说过,今晚你会死。” “我的卦,一向都很准。” 束观看着范磊,笑了笑道。 范磊这个时候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然后露出了无法置信而惊恐至极的神情。 怎么会是他! 自己的护卫不是确认过这个江湖骗子是凡人吗? 还有,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不过范磊立刻就知道了原因。 因为束观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 “至于我今天杀你,是为了那个名叫王茹的小姑娘!” 范磊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度苍白。 ……居然只是为了一个凡人…… 他的脑中闪过一丝荒谬地情绪,然后疯狂地大叫起来。 “你不能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我们范家有多了强大!知不知道我爷爷是陆地神仙!你敢杀我,我爷爷绝不会放过你的!” 范磊虽然自己不是修行者,但是出声修行者家族,很清楚“陆地神仙”这四个字,在申城修行界,有着怎样让人窒息的压迫力。 而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听到“陆地神仙”这四个字的时候,果然皱了下眉头。 范磊的眼中涌起了一缕希望。 下一刻,束观却是抬起手,直接拍碎了他的脑袋。 然后束观的鼻间,再次轻轻地“嗯”了一下。 随着这声天音降魔功响起,车厢之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消散了。 彻底消散的,是范磊和那阴鹜老者的阴魂! 束观不但杀了这两个人,还让这两个人彻底魂飞魄散! 此种人,不配转世轮回。 毕竟现在冥间,已经没有十八层地狱,他们的罪孽,就由自己来判决吧! 另外,束观今天是在这两个人面前露过脸的,所以也必须要把他们的魂魄彻底湮灭,免得万一被人用招魂之术查出他的身份。 然后,束观默默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纸燕,扔在了范磊的尸体之上。 昨夜,他折了四只纸燕,要杀四个人。 现在最后一只纸燕,也终于找到了它的归宿。 ……好了,该回去见见那个小姑娘了…… 告诉她,害她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束观一步跨出了汽车,落足在了大江之边。 而那辆范磊尸体的汽车,依然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驶向远处的一座庞大的庄园。 今天又是近七千字的大章。 别说我写的少,我其实完全可以每天分两章更,但是那样你们看起来会更难受,不如一口气看完,对吧。 继续求票。 第352章 青衣 七仙盟在申城的三位老祖清风老道,道济大师,邹震。 加上四大仙种,道门李长卿,佛门怀月僧人,儒门奚楚,摩云教姆赤桑。 一共七个人,出现在了大江之畔的一座庄园之外。 这处庄园位于申城的城郊,在它的周围,方园两公里之类,再没有任何建筑。 这里是一处很安静的地方,但是却并不荒僻。 因为那条几乎是申城最长的道路江滨大道,刚好延伸到这座庄园大门之外。 其实十几年前,设计修建那条江滨大道的时候,当初那位总设计师的设计,这条江滨大道的长度,是比现在要短上五公里的。 因为那位总设计师觉得,再往前就已经没有市民的聚居区了,根本不用把道路修得这么长,而且那片地区遍布丘陵河道,施工难度极大,更是没有延伸过去的必要。 只是在他把设计图纸交给申城建设厅审核时,最终的方案却是那道路向前延伸了五公里。 那位学究气极重的总设计师,还特意去找建设厅长发了一通脾气,认为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劳民伤财之举,指着建设厅长的鼻子骂,是不是路修得越长,你就越能中饱私囊。 建设厅长只能苦笑以对,因为把道路延长根本不是他做出的决定,而是直接来自市长大人的命令,就算中饱私囊,那饱的也是市长大人的私囊。 总之,在费了比原先预算多出三成的费用之后,这条江滨大道最终修到了这座庄园之前,极大地方便了这座庄园中人的出行,特别是沿着江滨大道,开车的话很快就可以到达申城最繁华的租界区。 至于这座庄园,很多申城人都知道这么一处地方,也知道庄园里面住的是一个姓范的大户人家。 但是这户姓范的大户人家到底是怎么样的人,那知道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了。 按照还是县城时期的申县县志的记载,两百年前这座范氏庄园就已经建成了,如今这座庄园几乎已经成为了申城历史的一部分。 但是历史的真相依然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 当然,知道真相的人还是有的。 “范家如今一共有两百来口人,其中修行者三十九人。” 一行人朝着道路尽头的那座巨大的庄园走去,一路之上,清风老道给四名仙种解说着着范家的情况。 四大仙种接下来将会在申城值守很长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到大华和旭日国之间的战争结束,所以清风老道现在就要让他们清楚申城的各种情况,特别是这种修行者势力的情况。 “而在那三十九名修行者中,属于范家直系子弟得修行者有二十七人,其他的则是依附范家的修行者。” “范家实力最前的,自然是范家老祖范无意,这是一位陆地神仙级的修行者,他有来个儿子,范承泽,范承志,这两个人,都是元婴境的修行者,范承泽有三个儿子,范承志有两子两女,除了范承泽有一个儿子无法修行之外,其他的范家三代子弟,也都是修行者。” “而范家除了一位陆地神仙,两位元婴境之外,还有五名胎动境修行者,剩下的则是初识和引气。” 随着清风老道的介绍,四大仙种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在来申城之前,四大仙种都知道申城情况复杂,修行者云集,几乎是整个大华修行者数量最多得一个城市,而是能在这座城市立足的修行者,实力都不会弱。 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光是申城其中的一个修行者势力,所拥有的实力,就已经超越了其他一个普通大城中所有的七仙盟宗门实力。 本来他们以为自己这四大仙种来到申城之后,加上原先的三位老祖,足可压制整个申城的修行者了,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七仙盟在申城的人手,也就是比其中的一家势力稍强一些罢了。 当然,七仙盟能够震慑申城的修行者,让他们甘愿遵守天规,靠的不是他们在申城的这些人,而是整个七仙盟无比强大的实力。 而且七仙盟真正的实力,从来不是在人间的那些观,庙,书院,城隍庙中,而是在各自的祖庭之地。 “其实范家在申城的这些修行者势力中,算是跟我们七仙盟比较友善的一家势力,当初是最早和我们缔结约定的实力,这些年除了通过他们以前暗中控制的一些凡人势力敛财之外,也没有真正触犯过天规。” “至于这一次的事情,说实话,按照当初我们跟他们之间的约定,我们其实无法插手去管……” 说话之间,一行人眼看就要走到那庄园巨大的黑色大门之外。 而在他们距离大门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黑色的大门突然从里面缓缓打开了,然后一名中年男子从门后走了出来。 那是一名看起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衫,虽然长衫就是大华传统的款式,但是质地却极为精良,中年男子梳着三七分的油头,头上的发蜡抹得一丝不苟,面容英俊,皮肤白皙,眼角看不到一丝皱纹,气质儒雅中略带一点点的骄傲。 在申城的一些高档场所,你可以遇见很多这样风度翩翩的精致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子开门之后,站在台阶上,朝着七仙盟众人潇洒地拱了拱手,春风满面地笑道: “范家范承泽,见过清风道长,见过道济大师,见过邹先生。” 原来这个中年男子,正是范家家主范无意的长子范承泽。 “不知今日是什么祥风,把三位贵客给吹来了,只是恰好这几日家父正在闭关修炼一门新道术,所以不能亲自相迎,还望几位见谅。” 范承泽客气地说着。 其实以他元婴境大能的身份,出来迎接同为元婴境的三位老祖,是已经足够了的,否则难道还要一位陆地神仙来迎接几个元婴,就算对方是七仙盟的元婴修行者,也是有些降尊纡贵了。 而在寒暄说话的同时,范承泽的目光从三位老祖身后的李长卿身上扫过。 下一刻,他的眼瞳猛然一缩。 同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又是四个元婴! 而且看去都很年轻! 是那种真正的年轻,而是不是像自己这样外貌只有四十出头,但真实年龄早已是一百开外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七仙盟在申城怎么突然多出来这么强大的四个年轻修行者? 七仙盟的“仙种”计划,本来就是极度隐秘的事情,当初旭日国的黑龙会,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查出了一些隐约的消息。 所以在此之前,想范家这样的修行者势力,根本没有听闻过任何风声。 而因为实在太过惊骇,以范承泽的城府,此时也是难免脸上微微变色。 “这几位是……” 他实在是忍不住般,看着那四名风采各异,个个都超卓不凡的年轻人,如此问了一句。 “哦,这几人是我们七仙盟的最新一代的弟子,如今算是修行有所小成,让他们出来历练历练,接下来的几年,他们都会常驻申城。” 清风老道很是云淡风轻地这么说了一句。 “仙种”计划虽然原先七仙盟的一个大秘密,但是如今 最新一代的弟子? 果然都是真正的年轻人! 只是元婴境啊……这是多少普通修行者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那几乎是绝大部分修行者能够梦想的天板了。 而自己在家族的支持下,修到元婴境用了百年的时间,而且已经潜力耗尽,要想修到父亲那样的陆地神仙之境,是绝无可能的了。 但是现在眼前这些年轻人,都只有二十出头,就已经是元婴境了,那么以后呢,他们将会走到仙途的哪一步? 难道……七仙盟会出现新的仙人。 范承泽在这一刻悚然而惊。 七仙盟……果然深不可测! 也不愧是大华如今首屈一指的修行者势力! “贵盟真是人才辈出啊!” 然后范承泽如此涩声感叹了一句。 清风老道将这位范家长子刚才的神情变化尽数看在眼中,然后微微一笑。 这也是他和道济大师,邹震特意带着四大仙种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我们七仙盟,在申城确实没有安排陆地神仙,那是因为不想刺激到你们。 不过偶尔还是要提醒你们一下,一个陆地神仙,在对七仙盟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几位,不知今日来我范家有何指教,不如先进来喝杯清茶再谈。” 然后范承泽很客气地侧身迎客。 比刚才要更客气了一些。 “进去就不进去了,今日来贵府,我们几个只是想来问范家主一件事情。” “可惜家父这些日子正在闭关,无法出来见几位。” 范承泽诚恳地说道。 他说的是实话,这段时间范家家主范承泽确实是在闭关修炼某种秘术。 “没事,这件事情问你更好。” “不知几位要询问何事?尽管请说,范承泽必定知无不言。” “两个多月之前,在租界外的一条巷子中,有一名小姑娘被人残忍杀,这件事情不知你知不知道?” 清风老道淡淡地说道。 范承泽的脸上,现出了一种回忆之色,他皱眉苦思了一会,接着像是像起了什么,一拍自己的脑袋道: “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么一则新闻,也在不知是什么人,居然对一个小姑娘干出这等事情!” 此时范承泽色神情语气动作看不出任何一丝异常。 他的神情甚至还带着一种气愤填膺之感。 “不过不是限于天规,我们修行者不得插手凡人之事,我还真想去查查当初是什么人干出这等恶事的。” “但是我们范家,是绝不会触发天规的,诸位说是吧?” 范承泽一本正经地反问了七仙盟的老祖一句,接着又像是刚想起什么般,脸带迷惑地问道: “不知几位今天来这里,为什么要问我们范家这件事情?” 三位老祖对视了一眼,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对方连说了两次“不触犯天规”,暗示地已经很明显了。 这时邹震皱了皱眉,他盯着那个打扮精致的中年男子,沉声问道: “听说范先生有一位公子,自幼无法修行,我们想见见这位令郎。” 范承泽露出了惊讶至极的神情道: “小磊?不知几位为何要见犬子范磊?对了,犬子此刻也是不在家中,否则在下立刻会让他出来拜见各位……” 范承泽遗憾地说道,只是他话音未落,之间门前江滨大道的远处,疾驰开来了一辆黑色轿车。 范承泽的眼中,有恼怒之色一闪而逝。 ……这小畜生,早不回来,晚不回来…… 他的心中暗骂了一句。 脸上却是浮现了一个笑容,指着开过来的汽车对七仙盟的众人道: “倒是好巧,那是犬子范磊的车,我这就让犬子下车拜见各位,不过犬子乃是个凡人,不知各位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那辆汽车也终于开到了大门处,在众人身前停了下来。 然而就在此刻,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同时变了一下。 区别无非是七七仙盟的众人,神情是微微一变,有些讶异疑惑。 而范承泽则是脸色大变。 此时站在范家大门之外的,都是元婴境的大能,虽然车门还没有打开,但都 范承泽几乎是闪电般出现在汽车的旁边,抓住了汽车后门的手柄,直接把整块车门都扯了下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车内那血腥无比的景象。 这一瞬间,范承泽的神情是异常复杂的。 有震惊,有茫然,有愤怒……但是独独好像没有太多的悲伤。 这个时候,那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司机才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下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范承泽指着汽车后座,如此厉声问那司机道。 司机朝那车后座看了一眼,接着就直接吓晕了过去。 七仙盟的三位老祖和四大仙种,此时自然也都看清了汽车后座内景象。 只见汽车后座内,那奢华无比的座椅上,倒着两具尸体。 一具尸体整个脑袋被砍了下来。 另一具尸体则是整个脑袋都碎裂了。 而在依然汩汩流出的鲜血中,静静放着一只染血的纸燕。 那个位神秘的“燕子”,终究还是出手,杀死了这 …… 束观走进了走马馆,走上楼梯,走到了阁楼之前。 里面的韩彪听到了脚步声,打开了房门。 “她怎么样?” 束观问了一句 韩彪指了指窗口处。 束观抬目望去,只见那小姑娘和以往一样,坐在窗台上,怔怔看着窗外的明月。 束观并没有走过去,虽然他敛住了自己全身的气息,但是靠近那小姑娘,还是会让小姑娘不舒服。 然后,束观站在门口,对那小姑娘说了一句话。 “那 窗台上的小姑娘,猛然转过头来,眼中射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束观微笑着,朝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于是小姑娘也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中,并没有太多的喜悦之意,但是这是一个真正的笑容。 自她死之后, 然后小姑娘从窗台飘了下来,对着束观,对着韩彪,各自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大哥哥。” “谢谢韩叔叔。” 字字之间,情真意切。 而当小姑娘直起身子的时候,她的身躯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芒,无数细小的光粒,从她体内飞出,消散于周围的虚空中。 小姑娘“整个人”都在慢慢变淡。 束观的眼中露出了了然之色。 小姑娘是一个滞留阳间的鬼,而她之所以会成为一个鬼,是因为执念,对那些杀害她的凶手的执念。 现在那些凶手都死了。 执念已消,那么小姑娘也无法再留在人间,将受天道之力的牵引,去往冥界。 这对小姑娘来说,并不是坏事。 只是某一刻,小姑娘身躯却突然停止了消散。 她抬起头望着束观和韩彪,眼中似有不舍。 “你还有什么放不下吗?” 束观的轻声问了一句。 “我想去看看我的爸爸妈妈。” 小姑娘有些悲伤地说道。 “好,我陪你去。” …… 小姑娘王茹的家,就在梅洛街上,距离多伦巷的巷口并不远。 楼下是杂货铺,上面则是住人。 凌晨的梅洛街上,已经没有人影,小姑娘就漂浮在二楼的窗口前。 当然,普通人也不可能看的见她。 小姑娘透过窗口,看着睡在房间中的那对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女,眼中满满都是依恋和不舍。 某一刻,床上的中年女子似是从梦中惊醒,突然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窗外,然后开始轻声抽泣。 旁边的中年男子被吵醒了,也坐了起来,看到哭泣的妻子,他沉默了一下,接着低声问了一句。 “是不是又梦到了小茹了?” 中年女子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将妻子抱进了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慰着自己的妻子。 窗外,小姑娘泪流满面。 她的身躯微微一动,似乎就想要穿过窗户,飘进窗户里面。 站在屋顶束观的束观抬了抬手,制止了小姑娘这个莽撞的行为。 “不要进去。你的阴气普通人受不了。” 他的声音在小姑娘耳边响起。 “靠你父母太近的话,他们必然会大病一场,而且呆的时间久了,还会危及你父母的性命。” 小姑娘的身躯静止了下来。 此时远方的天际,亮出了 “时间差不多了。” 束观轻叹了一声。 小姑娘最后朝窗内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然后身躯往上飘起,飘到了束观的身前,朝束观点了点头。 然后无数的光点自她体内飘出,她的身躯开始迅速变的虚荡,眼看就要消失不见。 “再见,大哥哥。” “再见,韩叔叔。” 束观身后的韩彪,默默地扭过了头,眼中两团幽火,微微颤抖着。 只是下一刻,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就是眼看明明就要完全消散的小姑娘,身躯突然诡异地再度凝实,原先那些从她体内飞出的光点,纷纷自虚空中飞出,飞回到了小姑娘的体内。 束观霍然抬首,望向了对面。 只见对面楼房的屋顶之上,不知何时,飘着一名青衣女子。 丑如厉鬼的青衣女子! 第353章 就是他! 束观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人……除了小时候的自己之外。 真的,这是两世为人,束观见过的 那张脸仿佛被烈火烧过一般,焦黑一片,焦黑之下又长出了一些新的红色的细肉,就像一条条被剥了皮的蚯蚓,爬在那张五官扭曲残缺的脸上。 这张脸上的嘴唇缺失了一半,像是被火烧掉了,露出里面残缺不全的牙齿,鼻子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了两个小孔。 头发枯黄如杂草,而且稀疏,头皮之上鼓起一个个水泡。 如果说这张脸上,有什么正常的地方,那应该就是眼睛了,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翦水秋瞳,只可惜眼瞳上方的眼睑同样似是被大火烧掉了一般,所以这双眼睛依然没有任何美感。 真是一个丑如鬼怪的女子。 当然,她真的是一个鬼。 此时这个女鬼,就正从对面的屋顶上,朝着束观这边悠悠飘了过来。 一身青黑色相间的戏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将戏服下傲人的身材尽显无疑。 这青衣女鬼,有着一张至丑的脸,却又有着至美的身材。 青衣女鬼飘到了他们的身前,突然似有所觉,在距离束观三米之处停了下来。 束观凝视着那青衣女鬼,心中有些戒备之意。 他从来没遇见过这样强大的一个鬼。 这个青衣女鬼,比荆城的白衣女鬼要强大,比大洪山山谷中的那个鬼将要强大,甚至比荆城城隍爷焦正还要强大。 她身上散发的阴魂之力,堪比元婴境修行者身上的压迫感。 而她魂身的凝实程度,看去已经和血肉之躯没什么区别了。 青衣女鬼的视线也从他们三人身上扫过。 先是仔细看了一下小姑娘王茹,接着又望向了韩彪,那双黑白分明的翦水秋瞳中,露出了惊讶而又迷惑的神情。 她似乎看出了韩彪的特别,但又不明白韩彪是一个什么“东西”。 尸傀这种存在,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 青衣女鬼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束观的身上,然后和束观对视了良久。 慢慢地,女鬼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好奇。 “你是 接着,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山泉在溪涧中欢快流淌般清澈动听。 特别是在她的那张脸的相衬之下,这种好听就越发让人印象深刻。 鬼魂的声音和容貌,都来自于鬼魂对自己生前的记忆。 所以这女鬼的生前,声音就应该这般好听。 至于她的容貌,就是她临死前的容貌。 这也是死得很惨的一个女鬼! “我抵抗力比较好。” 束观扬了扬眉,说了这么一句。 毕竟他这一世的十八岁之前,每天早上洗脸的时候,看到的那张脸并不会比青衣女鬼的这张脸好看。 然后紧接着,束观又凝眉问了一句道: “你是谁?” 青衣女鬼残缺的嘴唇咧了一下,似乎是笑了笑。 “我是申城的一个孤魂野鬼。” 青衣女鬼只是这么说了这么一句。 “这是怎么回事?” 束观指了指王茹又问道。 “我看她想留下来,所以就让她留下来了喽。” 青衣女鬼歪了歪那个丑陋的头颅,如此说了一句。 如果她有一张美丽的脸庞,那这将是一个可爱而俏皮的动作,可以这动作在她身上却只会让人觉得滑稽而恐怖。 束观沉默了一下,再次确认了这个青衣女鬼的强大,虽然他不明白这青衣女鬼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阴鬼滞留阳间,时间久了会出很多问题。” “跟在我的身边就不会,而且她的天生魂力很强大,我可以教她修行。” 青衣女鬼转首望向了王茹。 她的头颅是直接一百八十度转过去的,仿佛脖子可以随意扭转一般。 这一幕可怕的景象,让小姑娘有些惊恐。 “我可以让你留在人间,还可以教你接近你爹娘而不伤害他们的办法,如果你修行地够勤奋,用不了多久甚至能让你的爹娘看见你。” 青衣女鬼柔声对小姑娘说道。 小姑娘脸上的恐惧之色立马消失了,双眼闪闪发光地看着那青衣女鬼 束观皱了皱眉,盯着那青衣女鬼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问过小姑娘的意见了吗?” 青衣女鬼咯咯笑了起来。 王茹立刻用哀求般的眼神般看了他。 束观心中叹了口气,知道青衣女鬼说出刚才那番话之后,小姑娘就已经根本无法拒绝了。 这是把小姑娘交给这么一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女鬼,他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就住在那里。” 这个时候,青衣女鬼抬手朝远处指了一下。 束观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发现青衣女鬼所指的,是梅洛街尽头处的一栋很有特色的西洋式建筑。 那建筑整体呈淡黄色,外墙是很特别的风帆形,还有一面在这个时代极少见的巨大玻璃墙,更有一座高大三十来米的玻璃灯柱,和周围的其他建筑比起来,显得是那般地鹤立鸡群。 此时那座高高的玻璃灯柱上,依然闪烁着霓虹灯光,灯光显示的是五个字。 “光明大戏院”。 “所以你如果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以随时来那里看看她。” 青衣女鬼又是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可怕至极的笑容。 “大哥哥。” 王茹唤了束观一声。 束观再次叹了口气,接着点了点头道: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这自然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王茹顿时激动兴奋地笑了起来。 “我会经常去看她的,嗯!” 然后束观抬头认真地对那青衣女鬼说了这么一句,最后他还轻轻嗯了一声。 青衣女鬼瞬间身躯剧晃,仿佛被撕扯成丝丝缕缕的烟雾,几秒钟后方才重新凝结成实躯。 然后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翦水秋瞳中,露出了惊骇莫名之色,怔怔地看着束观。 束观平静地望着她。 这是对这青衣女鬼的警告。 如果你有其他的心思,就算你是元婴境的鬼修,我还是能轻易地毁灭你。 因为我是鬼族克星。 最终,青衣女鬼牵着王茹的手远去了。 束观一直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那座风格别致的戏院中,方才收回目光。 这个时候,东方天际终于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束观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手掌,低头看去。 昨夜,他杀了范磊,和其他三名杀害王茹的凶手不同,范磊出身的那个范家,很明显是修行者家族。 虽然他动手已经很小心了,对方绝对无法用道术找到他,但束观还是要看一看,这件事情对自己有什么后续的影响。 只是在看了掌上显露的天机之后,束观猛然皱了一下眉头。 “韩叔,今天你先不要回走马馆。” 然后他对韩彪说了这么一句。 …… “那个燕子非常谨慎。” “不错,范磊和那个护卫的魂魄,都已经被彻底毁灭,自然无法再招魂,看看他们被杀死的经过了。”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个燕子的实力,应该是在元婴境之上,否则无法这个悄无声息地杀掉已经胎动境巅峰的修行者。除此之外,我们好像没有任何能找到他的线索。” “那么这件事情,看来只能到此为止了。” “那就先这样吧,只能看以后那个燕子会不会再出手了。” 七仙盟的三位老祖和四大仙种,在回到他们在申城的驻地之后,三位老祖之间,有过一场短暂的讨论,然后就示意大家各自离开。 李长卿皱着眉,缓步朝房门之外走去。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本来在确认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不久之前,在她看到汽车上的那两具体温尚温尚温,鲜血依然汩汩而流的尸体时,李长卿的心中涌起的就是这样的失落感。 那个“燕子”应该就是在几分钟之前杀了范磊,然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悄然离去。 李长卿的一只脚,跨出了门槛。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恭敬地站在门口旁的叶凡。 然后李长卿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问了叶凡一句道: “你有没有办法查到,今天晚上范磊都去过一些什么地方?” “如果真的要查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在申城的黑白两道,我还是有些办法的,原先是不知道最后一名凶手是谁,现在既然知道了,那情况就不同了。” 这名容貌普通,有些沧桑的中年侍仙者,笑着回了一句。 “要多久?” “一个晚上差不多了。” “好,那你现在就去查,我在这里等你。” 然后叶凡领命去了。 李长卿则是回到了房内,在桌前坐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范磊今晚去过哪里,跟他被杀没有什么必然的因果联系。 但是李长卿还想在努力一下。 接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始运息调气,等待叶凡回来。 叶凡是在凌晨时分回来的。 他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神情有些疲倦,毕竟只是个凡人,而且还是个中年男人,熬了一个通宵,并且应该是去了不少地方,找了不少人,做了不少事,身体有些扛不住也是正常。 李长卿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眼,接着伸指一弹,一枚丹药飞到了叶凡的面前。 “先吃了它。” 叶凡接过之后,毫不犹豫地放进嘴中吞下,紧接着就只觉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一夜的疲劳瞬间消失不见。 作为一名资历极深的侍仙者,叶凡倒是没有什么大惊小怪之意,精力恢复之后,他立刻开始了讲述。 “……昨天晚上,范磊一共只去过两个地方。” “一个是在五点钟左右,他从范式庄园出发,到了安和路上的一处住宅,那处住宅的主人,是如今申城非常红的一名女电影明星的家,那个女明星的名字叫栾玲珠。” “不过当时栾玲珠并不在家,而是在申城青帮大亨杜文强的家中作客。” “所以范磊又去了杜文强的家中。” “昨天晚上,杜家有一场晚宴。”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凡顿了顿,对李长卿笑了笑道: “我有一个朋友,刚好参加了那场夜宴,然我又通过他,像其他的宾客打听了一番,所以范磊在杜府夜宴上做了什么事情,基本全都打听出来了。” “其实范磊在那场夜宴上,只呆了二十分钟左右,一共只跟四个人说过话。” “ “ “不过,我不觉得范磊的死,跟张虎山有什么关系,毕竟我们都知道青帮的几个大亨,背后真正的控制者就是范家。” “范磊接触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凡再次顿了顿,他的眼中闪过了古怪的神色。 于是李长卿知道,那 叶凡则开始继续讲述。 “那和范磊接触过的 “而在夜宴上,范磊让那个算命先生给他看了一下手相,那算命先生给他算的是,他今夜必死无疑!” 李长卿的双眼蓦然亮了起来。 她听到这里,心中有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那个算命先生,怎么听怎么像都是一个修行者。 “那算命先生所住的地址,你打听出来了吗?” 李长卿立刻问了这么一句。 叶凡的一双眼睛此时同样极亮,他深深吸了口气道: “打听出来了,昨天晚上参加过夜宴的宾客基本都知道。” “这就是这件事情最奇妙的地方。” “那个算命先生,就住在多伦巷中,更巧的是,他就住在王茹被范磊虐杀的楼房中!” “就是他!” 李长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假思索地断然说道。 …… 束观飞快地穿墙冲进了走马馆。 他先是冲到自己平常坐的长桌前,将桌上那叠白纸一把抓起晃了晃。 厚厚的一叠白纸瞬间烧为灰烬。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龟壳和古铜钱,在冲上了二楼,冲进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拖出两个大皮箱。 这两个皮箱里面,装的是老瘸子送给他的那些礼物,还有走马门的道术秘册,堪舆风水用的那些法器,善已观的道符,前些日子刚到申城,帮敖天渡天雷劫时,杀掉的那个修行者后得到的玉牒金书,还要那把断刀,以及另外一些零零碎碎的修行者所用之物。 束观将龟壳和古铜钱扔进了其中一个皮箱,再把牛角巨弓和铁箭取出放在了床底。 接着他拎着两个皮箱从窗户中跳出去,跳到了自己小院里,飞速捏起道诀,施展出控土术,院子中的地面上,立马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大洞。 束观将两个皮箱扔进了洞中,再一捏道诀,小院的地面恢复了原样。 将这些所有能暴露他修行者身份的东西全部埋入地下几十米深处之后,束观再度冲回了二楼自己的房间内,侧身朝里躺到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头盖住。 他的左手在袖中握住桃木剑,右手在身下紧握牛耳尖刀,然后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而就在他刚刚躺好没多久,房门被人轻轻从外面推开了…… 第354章 意外和不意外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一名穿着淡蓝色长衫,风度翩翩的俊秀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范承泽的目光在房间中转了一圈,接着落在了床上,看着那个在床上蒙头大睡的人,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作为在申城扎根了近两百年的修行者家族,他们范家在申城的潜势力,是极为可怕的。 所以很轻松地,范承泽就知道了自己的儿子昨天晚上出去干嘛了,也知道了发生在杜文强府中的事情。 于是,他来到了这家名叫走马馆的算命馆中。 虽然范承泽一点都不喜欢范磊这个儿子,甚至内心一直以自己生出了这样一个无法修行,只知吃喝玩乐的儿子为耻。 奈何自己的父亲却是最疼爱这个孙子。 何况自己再如何讨厌范磊这个儿子,但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还是要找到凶手为他复仇的,而且这件事情还关乎他们范家的脸面。 所以范承泽亲自来了。 只是来这里之前,范承泽以为自己会遇到一个范家不知道的修行者。 但是来到这家算命馆之后,范承泽才发现自己原先完全料错了。 刚才他已经查探过这家算命馆中的所有地方,没有发现任何修行者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现在他又已经站在这个算命先生得房间中,确认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凡人。 关于这一点,范承泽无比确信。 杀死范磊的人,肯定是一个元婴境的强者,否则父亲的仆从老陈绝不会连反抗余地都没有地就被杀死了。 因为他们范家,最擅长的就是魂魄类的术法,对于一个人有没有孕出元婴有着特别的甄别之法。 这么说吧,只要是仙境之下,几乎没有人能躲过范承泽的查探,不管你用什么隐藏修为的法门。 而眼前躺在床上之人,全身没有丝毫灵力波动,范承泽也没有查探到此人体内有元婴存在,自然是一个普通人无疑。 所以昨天晚上发生在杜府夜宴上的事情,应该只是一个巧合。 活了百余年的范承泽,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巧合的事情。 站在床头,范承泽缓缓举起了手掌,准备把床上的人一掌拍死。 就算是巧合又如何,就算这个人是无辜又如何。 昨夜此人终究是得罪了自己儿子,现在范承泽站在这里,只想将此人杀了泄愤。 只是就在范承泽的手掌即将落下之时,脑后突然传来一缕锐利冰寒至极的气息。 范承泽身躯微微一僵,然后缓缓转过了身子。 身后的门口处,静静站立着一名空山灵雨般秀美脱俗的红袍女道士。 女道士的一只手,正放在背后那柄紫色长剑的剑柄上。 范承泽的眼睛眯了眯,昨夜他刚刚见过这名女道士,所以自然知道对方是谁。 “没想到你们七仙盟这么快也找到这里来了。” 然后范承泽对那红袍女道士笑了笑道。 “范先生,你刚才是想杀了这个人么。” 李长卿冷冷地说了一句。 “如果我说刚才我只是看见一只蚊子,随手那它赶走,你相信吗?” 范承泽的眼中此时有浓浓的忌惮之色。 好强好锐的剑气。 刚才的那一瞬间,范承泽是真的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 这个年轻女道士,绝不是普通的元婴境,而是快要成就陆地神仙的元婴。 这个认知,让范承泽的内心深处,掀起了比昨夜更大的惊涛骇浪。 “最好是有一只蚊子。” 李长卿淡然说道: “这只是一个普通人,跟令郎之死应该没有关系,希望范先生不要迁怒他人。” 李长卿跟范承泽一样,在来这里之前,也是以为这里的那位算命先生有问题。 只是来了之后,在看了这里的情况以及见到了这个算命先生之后,李长卿和范承泽的判断也是一样,昨夜那算命先生给范磊算卦之事,应该只是个巧合。 范承泽将手掌缓缓收了回来。 李长卿的手也从剑柄上移开。 两人目光交错了一下。 然后范承泽哈哈笑了起来,接着摊了摊手道: “范家一向都是很遵守天规,如果没有其他事,范某先告辞了。” 范承泽转身朝着墙壁走去,他没有选择从门口那边离开。 只是走到墙壁之前的时候,范承泽突然回头问了一句。 “还不知道这位女道长怎么称呼?” “道门,李长卿。” 李长卿清声而道。 范承泽口中喃喃重复了一下“李长卿”三个字,再次朝李长卿点了下头。 “李道长,后会有期。” 申城多了这么一个女道士,以后各家可都多了些压力啊! 范承泽如此想着,然后一步跨出,穿墙而去。 李长卿收回了目光,转而望向了那张床铺,床上之人依然在沉睡中,被子下传出轻微的鼾声。 刚才她和范承泽之间的谈话声,并没有将此人吵醒,想来是范承泽对其使用什么道术手段。 李长卿沉默了一会,然后关上了房门,也失望地离去了。 两位元婴大能都已经确认过,此人只是个凡人,这自然不会再有错。 李长卿自然不会再去床边掀起被子看一眼,何况那是一名年轻男子,她可不想去掀一名年轻男子的被子,免得看到什么不雅的景象。 看来要抓住那个神秘的“燕子”,只能等下一次机会了,如果那只“燕子”还会出手的话。 离去之时,李长卿如此想着。 只是当她踏出这家名为“走马馆”的算命馆的那一瞬间,她的脸上突然出现地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 因为就在她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她的剑心陡然凝实了一些,修为更精进了一些。 真是一次莫名其妙的突破。 李长卿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看着身后门匾上“走马馆”那三个字,有些不明所以。 …… 束观掀开了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将手中的牛耳尖刀放下,然后擦了擦额头的一层细汗,再摊开手掌看了看。 还好,这次的事情,果然如一掌经展示的天机那样,只是有惊无险。 只是自己还是小看了那个范家和申城的七仙盟。 从刚才来的那两个人的寥寥几句交谈中,束观已经各自推测出了两人的身份。 而在道法层面上,他们不可能找到自己,但是却可以动用世俗力量,看来是通过昨夜在杜府夜宴上发生的事情,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过,现在这个结果,好像也不是坏事。 因为他们来看过了,并且没有怀疑,那么在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将不会再关注自己,不会再把多伦巷的这个算命先生和“燕子”联系起来。 这一次,自己将是真正“隐形”了。 难怪一掌经上显示的天机,是“龙隐于渊”。 束观笑了一下,接着口中轻声喃喃了一句。 “……李长卿,道门的……” 他没有看到过刚才那个应该是七仙盟弟子的容貌,但是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子。 一个年轻的道门的元婴境的女弟子。 当然,是不是真年轻,束观无法肯定,不过元婴境却是很肯定。 刚才来的那两个人,给束观带来的压迫感,只有元婴境的大能才会有。 束观想着当初在大江边出现过的那三名七仙盟的元婴境强者。 这是 我们七仙盟在申城的实力,真的很强大啊!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我们了…… 束观躺在床上又等了一会。 他怕那两个人会杀个回马枪。 不过事实证明他是多虑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也没有人回来。 看那个范家之人还有七仙盟的那女子,都很笃定他就是一个凡人了。 等了一个小时,确定那两个人不会回来了之后,束观起床来到了院子中,捏了个道诀,两个大皮箱缓缓从泥土下冒了出来。 束观拎起两个皮箱,走回了自己的卧室中。 本来他整备直接把两个皮箱先扔进床底,然后去找韩彪让他不用在外面躲了。 只是这个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打开了其中一个皮箱,从里面把那七根白骨钉拿了出来。 他昨夜答应过杜文强,要帮找出那个暗中算计他的人。 束观将七枚白骨钉拿了出来,摆在了床铺上,摆成了一个反七斗之形,然后又拿出了龟壳,放在了七枚白骨钉之上,接着拈起几枚古铜钱扔在了龟壳之上。 只是当卦象出来之后,束观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之色。 卦象上展示的天机,只有一个字:死。 也就是说,当初在杜文强父亲坟墓上布下那个反斗七星之阵的人,已经死了。 这个结果,真的让束观极度意外。 同时也有些尴尬。 因为他昨夜是用一种尽在掌握地语气答应杜文强的请求的,虽然原话是可我以试试,但我不保证结果。 问题是当时他的神态语气都是那种我就说说客气话,我轻松可以搞定的意思。 然后现在线索却断了! 暗中算计杜文强的那个人,当然有可能就是这个死了的修行者。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布反斗七星阵的修行者,是别人特意请来对付杜文强的。 但不管哪一种可能,现在都好像无法知道真相了。 所以束观才会有些尴尬。 这种尴尬,持续到了 杜文强是 因为在前夜杜府夜宴上,杜文强亲口答应过张虎山,会陪束观去给张虎山的新宅看风水。 杜文强就是这么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虽然那时候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一个看去只是说客套话的场合。 但杜文强却没有当客套话。 所以当他在当时出现在走马馆中,表示要送束观去给杨虎山看风水时,又让束观产生了另外一种意外的情绪。 “束先生,那件事情帮我算过了吗?” 而坐上杜文强那辆豪华的凯蒂拉克轿车后,杜文强就有些急切的问道。 束观没有说话,以一种很专注的表情欣赏着车窗外的风景。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只能用沉默掩饰他的尴尬。 只是他的这种沉默,在杜文强的眼中就变成了莫测高深。 等车到了杨虎山的新宅,小箭为两人打开车门请两人下车时,束观方才淡然对杜文强说了一句道: “不要急,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 一路之上,束观思考了很久,思考着该不该告诉杜文强实情,那就是这件事情自己好像没办法查下去了。 但最终他还是决定不能照实说。 因为照实说了,就会完全破坏他目前在杜文强面前营造出来的高人形象。 杜文强这种凡人,又是一个混江湖的大流氓,才不会理解你其实算出了那个人已经死了代表了多大的能力呢,他只会觉得,束大师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办到的嘛,自己是不是高看他了之类。 所以束观思考了很久之后,最终说了这么一句。 逼,要装就要装到底。 实在装不下去的时候,嗯……那就放弃好了,去找另外一个人装逼。 下车的时候,束观真的是这么想的。 而身后的杜文强则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 刚才好像真的是自己太着急了,静待束大师的佳音就是。 来到了杨虎山的新府邸,杨虎山出来迎接的时候,脸上神情也是仿佛写着“意外”两个字。 因为前天晚上,他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没想到杜文强真的带着这个年轻的算命先生来了。 不过杨虎山还是很客气地迎了两个人进去。 然后束观在杨虎山的新府邸转了一圈,其间没说任何一句话,只是在离开的以后,方才对杨虎山也是客气笑着说了一句。 “杨爷的这座新宅,看来早就已经请高人布置过风水了,在下对那位高人的手段,深感佩服,不敢再有任何置喙。” 杨虎山当时是得意地笑着。 然后杜文强和束观两人告辞离开。 坐上车子的时候,束观随意地对杜文强说了一句。 “坏你家风水之人,就是杨虎山。” 杜文强的脸上,一点都没有意外的神情,只是咬牙切齿地道: “我就知道是这个老综桑。” 后半段尝试了用简洁的白描写法,你们喜欢这种还是原来铺垫详细点的那种。 第355章 他乡遇故知 汽车停在了多伦巷巷口。 杜文强很客气地亲自下车帮束观开门,束观走进巷子的时候,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白色骨钉,不过却并不是从杜文强父亲坟墓旁得到的七枚中的任何一枚,而是他刚刚从张虎山家中得到的。 张虎山家中也有一个风水之阵,这枚白骨钉,就插在那个风水之阵阵眼的地底下。 不过那个阵,并不是反斗七星阵,而是一个汇聚财运福气的法阵,由一个修行者亲手不下,自然是一个真的能让那宅子的主人聚财纳福的。 而束观 两阵虽然不同,但布阵手法却是如出一辙。 所以杜文强父亲坟墓的风水,应该就是杨虎山指使那个修行者破坏的,这种可能,性起码有八成以上,否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而当他说出自己的推断之后,杜文强一点都不表示惊讶,看来这两位青帮大佬之间,面和心不和已经不是一日之事了。 不过这种事情束观懒得理会,杜文强接下来要怎么跟杨虎山明争暗斗,他不会去插手。 他会帮助杜文强来查这件事,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找出那个插手凡人之事的修行者。 但是按照卦像所示,那个修行者好像已经死了。 问题是那修行者是怎么死的呢? 杜文强父亲风水被破坏,只不过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然后那名修行者就这么凑巧地死了,这件事情怎么看去都有些奇怪。 束观皱眉沉思着走进了走马馆。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还没有结束。 束观决定还是要去弄清那个修行者的死因。 所以他准备晚上再去一趟杨虎山的家中。 然后这时候,不远处的一阵杂乱的噪杂声,吸引了束观的注意力。 刚才他走进巷子的时候,一直在思索那个死去的修行者的事情,没有注意到今天巷子里比往常热闹一些,此时抬头望去,才发现不远处的一栋楼房前,居然围着许多巡捕。 ……发生什么事了? 束观看着那些巡捕正用警戒绳将整栋楼房团团围住,不允许其他人靠近,心中不免很是诧异。 而周围有不少住户,也都从家里出来,远远地围观着。 比如住在束观家对面的钱静安,此时就站在自家屋门的台阶上,踮着脚伸着脖子,朝那边不停张望着。 束观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两点,看来这位着名历史学家今天又翘课了。 然后他走了过去,好奇地跟钱静安打听了一句道: “钱老,发生了什么事了?” 钱静安转过头来,满脸都是不豫犹疑之色,有些神不守舍地对束观说道: “老庞被抓走了,现在巡捕是来他家搜查呢。” 钱静安口中的这个“老庞”,就是那栋楼房的主人。 束观记得那主人的全名叫庞道坤,也是一位大学教授,跟钱静安还是同一所大学的。 “他发生什么事了?” 束观连忙问了一句。 “他杀人了。” “什么!” 束观极为意外的惊呼了一声。 那个庞道坤教授,他虽然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是平常在巷子中也偶遇过几次,那是一位五十出头,长的身形清瘦,斯文儒雅的男子,平常会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见人的时候,都会含笑跟你打声招呼。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去杀人。 当然,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束观还是知道的,而且如果遇到某些极端情况,老实人爆发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他杀了什么人?” 然后束观又问了一句。 “他办公室的两个同事,就在昨天……” 然后钱静安开始讲述,不过这件事情他也是后来才听说的,因为昨天他也没有去学校。 而庞道坤不仅是和钱静安在同一个学校任教,而且还和钱静安是同一个系的,两人的办公室都是相领而隔。 首先要说的是,庞道坤所教的课程,是古代的诗词欣赏,但是他自己本身所钻研的专业,却是古生物学。 这是一个很冷门的专业,甚至钱静安所所任教的那所着名高校,都没有开设这个专业,因为实在是招不到学生,所以庞道坤只能教教一些古诗词欣赏,有时候会作为一门兴趣课,给学生讲讲古代生物的知识。 所以虽然同为教授,但是和钱静安这样在学界着名的专家在学校的地位,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他甚至都没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而是和另外两名青年教师公用一个办公室。 而昨天上午十点,庞道坤很往常一样,上完了两节古代诗词欣赏课,然后回到了自己办公室,路上遇到了几名同事,他也跟往常一样微笑招呼,据当时遇到过他的那些同事事后所说,真的看不出庞道坤有什么异常。 庞道坤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还和公室内的另两名年轻同事开了几句玩笑,他们之间的谈笑声,相邻的几个办公室中的人,都能清晰听见。 谁也没想到,半个小时之后,庞道坤会把那两个年轻的同事给杀死了。 而半个小时之后,听到惨叫声后冲进那间办公室的其他同事,就发现那两名青年老师已经躺在了血泊中,而庞道坤则是手中握着一柄鲜血淋漓的拆信刀,面色苍白地蹲在墙角。 据说当时那间办公室里面的情况惨不忍睹,而进入过那间办公室的同事,至今好像还吃不下任何东西。 钱静安讲完了,最后的时候叹了口气道: “我和老庞也算是老朋友了,如果不是在现场就被抓住了,而且好像听说老庞当时就认了罪,我是真的不相信他会杀人,还是杀的同事。” 束观听完之后,心里也觉得有点怪怪的。 因为他路上遇到过那庞道坤教授好几次,不足一米七的身高,而且身材瘦弱,束观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能够杀掉两个青年。 就用一柄小小的拆信刀? 而且当时现场有两个年轻人,庞道坤很突然地攻击力看中一个,那另一个呢? 不管是跑还是反抗,以庞道坤那小身板,恐怕都很难阻止对方吧。 而就在束观如此想着的时候,似乎有人和他尺相同的看法。 “我不相信庞教授会杀人,诸位长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身后不远处,响起一道低沉而有力的男子声音。 束观转头望去,只见自己的邻居,那位很少出门的闻人先生,不知何时也从家里出来了,正站在几名正在拉警戒线的巡捕面前,如此朗声说着。 然后一名穿着便服的中年巡捕走了过来,他似乎应该是知道闻人先生的身份,客气地解释道: “闻人先生,那位庞教授,他自己已经认罪了,不过却不肯说出杀人的原因,我们现在来他家,就是为了找出他杀人的原因。” “就算是他认罪,也有可能是你们严刑逼供的,否则既然认罪,又怎么会不说出杀人原因!” 闻人先生有些激动地挥舞着手臂道: “庞教授是我的至交好友,我认识他很多年了,我坚信他绝不会杀人!” “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找你们的上司问清楚。” 那名中年巡捕只能无奈地陪着笑。 以闻人先生的名望,要去找他们上司,他自然是无法阻拦。 束观回头看了钱静安一眼。 钱静安点了点头道: “闻人兄和老庞两人确实相交多年了,虽然我和老庞是同事也是邻居,但论交情还比不上闻人兄。” “所以闻人兄此时如此激动也是情有可原,我先过去劝劝他吧。” 说罢,钱静安朝那边走了过去。 而束观则是回到了自己的走马馆,那位庞教授杀人事情虽然听去有些奇怪,但他和庞教授一点都不熟,无法判断那个庞道坤是不是真的被人冤枉,也没有什么原因让他持续关注这件事情。 所以回到走马馆之后,束观就将这件事情放下了。 他拿出了青囊经,坐在长桌的前看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细读青囊经,只觉自己收获颇多,在风水堪舆之术上,不再是原先那样明明会不少道术,却不知那些道术法门之理。 现在他在风水堪舆上的眼光见识都已经大有进益,否则今天也不会一眼就辨出张虎山家的那个风水之阵,和杜文强父亲坟墓上的那个反斗七星阵,乃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了。 而束观还准备等到夜间,再去张虎山的家中,对张虎山施展一次入梦术,看看那个死去的修行者,和张虎山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对于束观来说,这才是现在他真正关注的事情。 当然,此时屋外发生的事情,也避不过他的耳目。 而那些巡捕在庞道坤家中搜索了一下,带着一大箱东西离开了。 另外还有几名巡捕留了下来,开始挨家挨户地地询问一些关于庞道坤的情况。 而不久之后,束观就听到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朝他走马馆这边走了过来。 束观放下了青囊经,等待着那两名巡捕进门。 听两人路上交谈的声音,过来的一个是年轻人,一个是中年人。 而且好像那个年轻人的职务还要更高一些。 然后两道身影走进了走马馆的门口。 两名巡捕穿的都是便服,说明他们都是探长级别的巡捕,走在前面的是一名穿着咖啡色休闲西装的年轻人,容貌极为英俊,脸上却是挂着一个懒洋洋的笑容,有着一种介于洒脱和颓废之间的古怪气质。 而跟在他身后的,是则是不久前站在庞道坤家门口,跟闻人先生解释的那名中年巡捕,一个看去各方面都乏善可陈的平庸男子。 束观抬目望去。 下一刻,他的心跳骤然加速。 昨夜,当范家还有七仙盟的那两位元婴境大能来过他这里之后,束观本以为自己另外一个身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暴露了。 然而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地莫名其妙。 辛辛苦苦费尽心思的掩藏身份,最终却还是在这么一种想都想不到的情况下,就前功尽弃了。 束观现在很是后悔,为什么自己今天早上不用一掌经算算自己的运程,如果知道会发生这么一件事的话,他今天绝对不会回走马馆。 只是后悔也以及来不及了。 “这位先生,你应该也知道邻居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就是例行公事,来问你几个问题,不用担心。” 这时候,那名中年巡捕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掏出了一本小笔记本还有钢笔。 “这位长官但问无妨。” 束观用最大的毅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呼吸情绪以及心情,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同时微笑着站起来说道。 ……我跟他不熟,也不一定能认出我……别紧张…… 他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 然后那个中年巡捕先是问了束观的姓名年龄,接着问了束观住在这里多久了,还问了跟庞道坤教授熟不熟,有没有发现那庞教授近段时间有什么不正常的表现之类的。 这中年巡捕确实是在例行公事,三言两语问完之后,就收起了笔和本子准备离开。 而另外那个年轻巡捕,则是全程一语未发。 刚进来的时候,他像是颇感兴趣般目光在走马馆内四下扫了一下,然后看了坐在长桌后的束观一眼。 那一眼,年轻巡捕只是从束观脸上随意地扫过。 只是在几秒钟之后,年轻巡捕似乎突然怔了一下,接着又将目光转了回来。 这一次,这年轻巡捕看得很仔细,仿佛要在束观的脸上看出一朵来一般。 当听到束观跟那中年巡捕说,自己的名字叫束行云之时,这年轻巡捕眼神玩味,脸上露出了忍俊不禁之色,似是想要放声大笑却又死命控制着一般。 然后,他就没有再看束观一眼,继续在束观这间走马馆内四处扫视。 “简队,我问好了,没什么问题。” 这时那中年巡捕收起钢笔和小本子,如此对年轻巡捕说了一句。 “走,那就去下一家。” 被称为简队的年轻巡捕,随意点了点头,负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走马馆门口。 接着这两位巡捕,又去边上几家做了例行的问询调查,等全部问完之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两名巡捕一边讨论着案情,一边走到了多伦巷巷口。 “简队,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在把车开回局里去。” 多伦巷口旁边,停着一辆巡捕局的专用吉普车。 “不用了,我今天约了一位很漂亮的小姐去租界酒吧里喝酒,然后会度过一个美好烂漫的夜晚,你自己先回去吧。” 年轻巡捕露出了一个眼神迷离的笑容道。 对于自己这位新来不久的上司,下班之后喜欢沉迷酒精和女人的生活习惯,中年巡捕已经知之甚清,所以他心领神会地连忙点头。 “对了,这么迟了,车你就直接开回家吧,明天早上开回局里就行。” 年轻巡捕又说了这么一句。 对于新来的队长如此体恤下属,中年巡捕自然极为感激,奉承了那年轻巡捕几句之后,然后两人在多伦巷口分别。 看着那辆黑白色相间的吉普车,转过前方一个路口之后,年轻巡捕在多伦巷的巷口,独自静立了一会。 他的神情有些苦恼。 他此刻的心情,跟束观不久之前是一样的。 有一种辛辛苦苦改变了身份,却因为一次莫名其妙的巧遇,而出现了暴露的可能性。 他现在必须去确认一下,这种可能性不会变成事实。 所以在巷口停留了一会之后,这位年轻巡捕又转身走回了多伦巷内,走到了走马馆的大门之外。 走马馆的门口依然开着。 那位年轻的算命先生依然坐在长桌之前。 年轻巡捕笑了一下,负手走进了大门。 而束观此时已经新泡好了一壶茶,面前却是多放了一个杯子。 年轻巡捕走进来的时候,他刚好把两个杯子中的茶都倒满了。 年轻巡捕走到了长桌前,坐了下来。 然后他压抑了很久的那点笑意终于爆发了出来,看着束观笑的前仰后合。 “所以,你现在叫束行云?” 他一边笑着,一边指着束观说道。 束观淡淡点了下头。 “说实话,你留了胡子之后,整个人的样子看去真的变了很多,如果不是我能过目不忘,还真的可能认不出来。” “不过,既然要掩藏身份,那就要掩藏的彻底一点,比如名字,何必还用原来的姓呢。” “就像我,我现在的名字,就叫简言,跟原来是不是没有一点关系了?” 年轻巡捕笑得似乎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束观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一会事,如果光看名字的话,他真的无法把这个年轻巡捕,和曾经的楚湘总督军府机要室首席参谋官欧阳海联系起来。 这一点,人家却是做的比自己彻底。 于是,束观将刚倒好的一杯茶,放到了这位以前叫欧阳海,现在叫简言的年轻人面前。 “喝茶。” 第356章 富安大师 欧阳海拿起面前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一杯茶,被他喝的像一坛酒似的。 然后欧阳海将茶杯往面前桌上一放,他的笑容不再像刚才那般放肆,而是只剩下了意味深长的浅笑,然后对束观说了四个字。 “好久不见。” 束观也是举起那杯茶,浅浅喝了一口,再放下茶杯同样微笑道: “好久不见。” 说话之时,束观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前世一首老歌的歌词: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 只是这里没有咖啡馆,只有走马馆,而且如果可以,束观更不想跟这个人坐着聊天。 说实话,他和欧阳海其实根本不熟,也就是在徐平西的家中见过一面。 后来他还冤枉了欧阳海一次,因为在源樱子的房间中,他找到了一张源樱子和欧阳海的合照,然后这这件事情告诉了徐平西以至于让徐平西产生了误判,差点被手下军队叛乱成功。 那时候的他,被那个旭日帝国的公主耍得团团转。 再后来,徐平西约略跟他提过一句,就是当天的那场叛乱,本来叛乱方眼看就要成功了,但因为欧阳海突然展露了超凡力量,才使叛逆方功败垂成。 徐平西还说过这个欧阳海,似乎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但是具体怎么特殊,徐平西却又没有说。 这些,就是以前束观和欧阳海之间所有的交集。 束观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跟这个人以后还会有所交集。 但是就在今天,两人很偶然的相遇了。 而且互相之间,似乎都很不期望这种相遇发生。 束观看着欧阳海,欧阳海看着束观,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神深处的无奈和懊恼。 下一刻,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话。 “今天我们没见过面。” 然后两人各自一怔,齐齐笑了起来。 束观又给欧阳海倒了一杯茶,至于他自己,刚才那一杯却只喝了一口。 取得掩耳盗铃式的默契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变得松弛了许多。 束观端起茶杯,一口喝干。 欧阳海却是没有再喝。 “我更喜欢喝酒。” 他这么说了一句。 束观不免想到了自己 看来就算换了身份,有些东西也是改不掉的。 就像自己前后两世都离不开烟一样。 而那时候,自己也根本没有发现对方是一名修行者。 其实就算现在,如果自己不是明确知道对方是修行者的话,同样也只会把欧阳海当成普通人。 看来这欧阳海喝自己一样,有一种很厉害的隐藏灵气的法门。 接着,束观听那欧阳海说了一句话。 “我记得你应该是七仙盟的弟子。” “怎么,现在被抽调到申城来值守了?” 束观顿时扬了扬眉。 这个欧阳海,对七仙盟的事情很了解嘛。 束观沉吟了一下,决定在这件事情上不对欧阳海隐瞒,以免以后万一他因为某些事情发生误判。 “我现在已经不是七仙盟弟子了。” 于是束观如此坦然说道。 欧阳海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怎么?叛门了?犯了天规?” “没这么严重,就是不想呆了,所以偷偷跑了。” 束观随意地说道。 “有个性。” 欧阳海朝他竖了竖大拇指眼中莫名似乎有些羡慕之意。 束观却是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申城。 几个月之前,他还是楚湘总督军的首席参谋官,现在却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申城巡捕局的一名高级探长,而且还是一个隐藏极深得修行者。 这样的人,想来自己问他也是白问,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真相的。 欧阳海这时候站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脸。 “可惜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去哪里学那种真正能够脱胎换骨,移形改貌的道术了。” 他这么嘟囔了一句。 束观深以为然。 如今的天地间,却是有不少可以改变自身容貌的道术,但那些基本都只是一种幻术,在施展这些幻术的时候,本身就要不断运转灵力,维持幻化出来的容貌。 所以骗骗普通凡人可以,但是面对修行者却只会被轻易地识破。 而且也无法持久。 不过以前束观在善已观道藏阁中,确实是看到过有关于那种欧阳海所说的,能够彻底改变一个人容貌的道术的记载,不过那种道术的品阶都极高,甚至是超越天仙法了。 随着近几个元会大道日渐式微,能够修成这种超越天仙品道术的修行者越来越少,甚至就算修成之后,要想施展出来都越来越难,这些真正强大的道术自然也就慢慢失传了。 像自己和欧阳海这样的人,如果有那种彻底改变形貌的道术的话,真的能减少很多烦恼。 “好了,我还有一个约会,要先走了……至于以后,没有必要的话,我们两个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然后欧阳海懒洋洋地这么说了一句,转身朝走门馆外走去。 束观再次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确实没有必要再见面了,束观甚至有一种感觉,感觉他们两个人如果呆在一起,都会给对方带去无尽的麻烦。 不过,就在欧阳海即将走出走马馆门口的时候,束观突然想起乐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于是他立即高声喊了一句。 “等等。” 欧阳海回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然后束观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本来的名字,应该就是叫欧阳海吧?” 欧阳海眼中露出诧异的神色,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当初他去徐平西身边潜伏,担负的任务比较特殊,用真名更能体现他们这一方的诚意,所以他也就没有改名。 只是这小子为什么会这么确信? 而束观则是再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 “其实上一次,是我告诉徐平西,你有可能是一个内奸的。” 欧阳海的脸上,登时露出恍然之情。 难怪自己在徐平西身边暴露身份,虽然自己不是旭日国的内奸,但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一个“内奸”,问题是本来徐平西是绝无可能识破自己的身份的,原来是上次是这个小子在搞鬼。 “因为我在源樱子的房间中,曾经看到过一张你和她的合照。” 而束观则继续说道。 欧阳海幽幽叹了口气,关于这件事,上次徐平西也已经说过了,还让他因此而想明白了一些几年前在旭日国时一直没想明白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消解了某个一直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痛楚和遗憾。 然后,他就听到束观继续说道: “这一次我来申城,就是为了找到那个源樱子。” 欧阳海的脸色蓦然变得有些苍白。 “她在申城?” 他不自觉地走回到了长桌之前。 “应该是。” 束观想了想道,按照他上次血洗旭日国驻申城领事馆时得知的情况,那个源樱子应该是在申城进行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她。”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可以找到她?” “……哦,你们……以前不是……” 束观有些尴尬地说道,他想着自己看到过的那张照片,照片中欧阳海和源樱子两人深情对视,还有照片背面那首肉麻至极的情诗……对了,为什么要尴尬的人是自己? 而欧阳海脸上则是一点尴尬之色都没有,他又笑眯眯地问了一句道: “不如先说说你为什么要找她吧!” 于是束观开始讲述他来申城寻找源樱子的原因,他先是讲了源樱子在荆城做的那些事情,只是没等他讲两句,欧阳海就直接打断了他。 “你说什么!樱子是一名修行者?” 欧阳海是用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打断束观的讲述的,此时他脸上的神情,甚至有一种被五雷轰顶般的感觉。 几个月前,欧阳海在徐平西的府中,重逢过源樱子,当时这件事情对他的冲击是很大的,但是因为有任务在身,他将那种情绪上的冲击完美地压制了下来,并且对以前的一段往事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但是欧阳海从来都不知道源樱子是一个修行者。 所以此时从束观的口中听闻这件事情之后,他产生的错愕感,比上次在徐平西府中重逢源樱子还要强上数倍。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欧阳海的口中发出这样的喃喃自语,他的身躯微微摇晃着。 这一刻,这个年轻人完全没有了原先那种看似玩世不恭漫不经心,其实却有着极品强的自控力和坚韧不拔的意志的那种风采。 束观皱了皱眉,停下了讲述。 他没想到自己的几句话,会给欧阳海带来这么大的冲击。 看来欧阳海和那个源樱子之间的关系,绝非自己原来以为的那样简单。 束观等待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然后他就看见身前的年轻人,在深深地呼吸了几次之后,神情很快恢复如初,刚才那种剧烈的情绪变化,似乎都被他压制了下去了。 束观有些敬佩地看了欧阳海一眼,然后开始继续讲述。 半个小时之后,他讲完了源樱子在荆城策划的那场惊天阴谋,讲了源樱子想要破坏大华气运之阵的目的,讲了自己在旭日国驻申城领事馆的发现,也讲了自己为什么要寻找源樱子的原因。 欧阳海一直在安静地听着,没有在出声打断束观的讲述,只是他脸上偶尔闪过的一些细微表情,显示了他内心的波澜,绝非他表露出来的那般平静。 而有些神情,又像是在听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故事一般。 “所以,我想问问欧阳兄,如果要找到源樱子的话,欧阳兄会有什么建议。” 最后,束观如此诚恳地问道。 他觉得这件事情问问欧阳海,可能比让杜文强让手下人在城中瞎找陈赫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欧阳海盯着他,笑了一下。 “你自己去找,我从不跟前女友联系,这是我的原则。” 说完这句话之后,欧阳海施施然地转身,就这么直接走了。 却是把束观搞得呆了半晌,最终只能叹了口气,然后继续拿着青囊经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想着以自己如今对青囊经领悟的程度,或许可以找时间,在去探探杜文强父亲坟墓所在的那座山峰了。 束观一直看到了深夜,然后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然后他放下青囊经,离开了走马馆。 ……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束观出现在了张虎山的新宅之内。 因为白天已经来过一次了,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张虎山的卧室。 宽大豪华的楠木大床上,张虎山正搂着一个肌肤雪白,身材娇小玲珑的年轻女子呼呼大睡。 束观照例先给那女子贴了一张安神符,以免自己进入张虎山梦中的时候,这女子突然醒过来。 在施展入梦术的时候被惊扰到的话,可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接着束观将手按在了张虎山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 只是下一刻,束观的眉头猛然一皱。 因为在他进入张虎山梦境的那一刻,周围的灰色梦雾陡然剧烈翻涌了起来,雾气间似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想要把束观的魂魄从杨虎山的梦境中推出去。 束观先是一怔。 他已经施展过不少次入梦术了,还是 不过束观很快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是因为张虎山的意志力太强。 当初他 除了无法对修行者施展之外,对于那些意志力特别强大的普通人,也不要轻易去施展入梦术。 毕竟在别人的意识中,对方才是真正的主宰者,如果对方醒觉过来,除非已经修成了元婴,否则任你实力如何强大,你的魂魄都可能被对方杀死在他的意识中。 而此时自己遇见的,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张虎山乃是青帮大亨,而且同样是从小混混厮杀上来的,这样的枭雄人物,意志力自然会比普通人强大不少。 束观立刻从张虎山的梦境中退了出来。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而且此刻也没有必须要冒险的必要。 不过,束观也没准备就这么轻易放弃。 从张虎山的梦境中退出来之后,他沉思了一会,接着先给张虎山也贴了一张安神符,然后凑到了张虎山的耳边,微运灵力,轻声说了一句话。 “是谁帮你去破坏杜文强家风水的。” 这是当初五师兄安子春教过他的引导之法。 以灵力引动被施术者的魂魄,让他的梦境变为了自己所需要知道的事情,这样就不必去被施术者的记忆深处翻找了。 而原先束观没有施展这种引导之术,是因为他想翻阅更多张虎山的记忆,比如他准备如何对付杜文强的详细计划,也算是帮杜文强一个忙。 以前他都是这么对其他人施展入梦术的,直接进入被施术者的伏失魄中,可以看到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但是对张虎山,就不能是使用这种办法了。 那么就看看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吧,在张虎山的梦境中应该停留不了多久。 束观再次将手掌放在了张虎山的额头之上。 因为安神符的作用,这次他进入张虎山梦中的时候,那灰色梦雾对他的排斥之力,明显减弱了很多。 束观直直冲了进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张虎山和一名身穿长衫,须发皆白,很是有些仙风道骨的老者,站在一个极漂亮的园中说着话。 …… “富安大师,上次要多谢您帮老张我的新宅布置的风水,富安大师您真是活神仙,自从你重新布置了风水之后,老张觉得无论做什么事都越来越顺了,哈哈哈哈……” “呵呵,风水之术也要看人,张爷你自己的运势够旺,那风水之力才能锦上添。” “……富安大师,老张还想请教一件事情。” “何事?” “就是富安大师既然能让人风水变好,那能不能让人家的风水变坏呢?” …… 只是束观还没有听几句,眼前的画面蓦然扭曲了起来,然后变得支离破碎。 束观神情一变,飞速朝后方退去。 因为在那些景象画面破碎的时候,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魂魄都像要被撕裂一般。 这些意志力强大的人,梦境果然是不能随便被窥探的。 一边飞退,束观一边努力地看着那些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画面。 …… 束观睁开了眼睛。 床山的张虎山依然还在沉睡,只是呼吸变得有些紊乱,他刚才并不是真的要醒来,只是他的意志对入侵者的一次本能的反击。 束观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刚才有些紧张的心情。 然后他开始回忆在张虎山梦境中看到的那些画面。 虽然只有一开始看到的那几句对话的景象画面是正常的,其后所有的画面都变得混乱起来,但是束观最后看到的那些画面,也足够他将整件事情梳理出大致的脉络了。 杜文强父亲坟墓的风水,确实是张虎山请人破坏的。 而他请的是一个被他称呼为“富安大师”的修行者。 而这个富安大师,又是另外一个人介绍给他认识的,只是关于到底是谁介绍的,和这有关的记忆画面,当时破碎地太厉害,束观没能看清。 而张虎山请了“富安大师”去破坏杜文强家的风水之后, 按照束观的推断,这应该是“富安大师”暗中窥视过了杜文强的记忆,知道了杜文强父亲坟墓所在那座山峰的秘密。 而过了几天之后,“富安大师”又回来找张虎山,表示他已经彻底坏掉了杜文强家祖坟的水。 这个记忆画面当时束观看得比较清楚。 而张虎山则是给了“富安大师”一大笔钱当酬劳。 在这段记忆中,束观看到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那就是“富安大师”离开之前,告诉了张虎山一个地址,表示以后张虎山还需要他帮忙的话,尽可以去那里找他。 现在,束观就准备去那里看看。 因为按照他卜卦所知,那个“富安”大师已经死了。 现在束观就要去看看那“富安大师”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357章 走火入魔之谜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申城城南老市旁的一条巷弄之中。 这一带的房屋看去都有些低矮而破旧,基本都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不过在上百年前,这一片城区可是整个申城最繁华热闹的所在,只是随着近几十年来,申城的重心开始往黄浦江江岸一带转移,城南老市这片区域就慢慢没落了下去。 如今居住在城南老市一带的,都是申城的底层市民,还有很多逃难到申城的难民。 这是一片鱼龙混杂的城区,里面充塞着骗子,赌徒,妓女,暴徒,烟鬼,是滋生罪恶的最佳温床,也是帮会势力最大的地方。 申城青帮三大亨,全部皆是发迹于此。 束观来到了这条小巷的最深处。 小巷的尽头有一栋白墙黑瓦,带庭院的房屋,算是这条巷子中最好的房子了。 束观站在大门之外,侧耳倾听了一下。 他听到了很多的声音,苍蝇飞舞的声音,蟑螂爬过桌面的声音,老鼠啃咬家具的声音,但是就是没有听到人的声音。 没有人的呼吸声,没有人的心跳声。 然后束观的目光,落在门口上方挂着的 个小铜铃之上。 小铜铃静静地挂在屋檐下,即使有风吹过,依然是静止不动。 束观将灵力运转于手掌之上,抬手将那个小铜铃摘了下来。 然后他才推门走了进去。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在未经这栋房屋主人的允许下,敢推门进屋的话,恐怕会直接死在这小铜铃之下。 修行者的居所,放置一些这样的守护之物,也是正常。 如果自己不是有韩彪在家,恐怕也会做相应的布置,否则哪天自己不在是家里进了小偷,把自己床底下那两个皮箱偷走的话,那自己真的会哭死。 推门而入,只见庭院之中杂草丛生,几张摆放在院子中的桌椅上,也落满了灰尘,看来有一段时间没有打扫清理了。 束观走过了庭院,走进了屋内,四下扫视了一眼,只见这外面看去并不起眼的屋子内,装饰地确实极为奢华,所有的家具用物看去都是价值不菲,只不过此时同样上面都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老鼠蟑螂在屋内四处乱爬。 不过依然可以看出来,这栋房屋的主人,以前在这里过得是一种看去低调,其实是非常舒适奢侈的生活。 束观想着在张虎山梦境中看到过的,张虎山付给富安大师的那一笔巨款。 一个修行者,在凡人世界中如果想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其实是很容易的事情。 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楼,束观在一楼的几个房间内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之后,就走上了二楼。 二楼有三个房间,束观先是推开了楼梯口的 然后束观来到了 这一次,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心脏立刻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了一具尸体。 这是一个布置地很简单地房间,里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些罗盘铜镜之类的风水堪舆之物。 除此之外,就只有房间中间处的一个蒲团了。 束观自然一眼就辨认出,这是一个修行者的修炼室。 而此时这修炼室的蒲团之上,正倒着一具尸体。 尸体已经有些微的腐烂,但是还是能轻松地辨认出那是一名老者,至于他无法 束观走过去,在尸体面前蹲了下来。 在仔细的辨认了一番之后,束观终于确定了,这个死者就是那个富安大师。 而这富安大师的死状极为凄惨。 他的双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手指甲上都是紫红的血迹,看得出来脸上的那一条条抓痕,都是他自己抓的。 老者的眼珠已经大半个都从眼眶里暴凸出来了,脸上依然保持着临死前的神情。 那是一种糅杂着极度的恐惧和疯狂的神情,特别是那种疯狂,犹显狰狞,仿佛不像是一个人,而更像一头嗜血的野兽。 ……这个富安大师,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 束观心中生起了这样一个判断。 而在富安大师裸露在衣物外的肌肤上,还布满了一个个紫黑色的脓疮一样的斑点,周围都是凝固的脓液。 束观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富安大师的头顶上,一缕灵力钻进了富安大师的尸体内,迅速游走了一圈。 富安大师体内的情况可说是一团糟,所有的经脉都已经破碎了,五脏内腑更是烂成了一团渣。 ……这是灵力完全失控的表现…… 束观发现自己刚才对富安大师死因的判断,可能有些偏差。 这个富安大师并不是被自己掐死的,当然,他当时可能是真的想掐死自己,只是在掐死自己之前,却是先一步灵力爆体而亡了。 至于灵力会失控的原因,应该是走火入魔了。 富安大师临死前疯狂如野兽的神情,是修行者走火入魔,神智尽丧后最典型的特征。 束观站起了身子。 富安大师的死因,他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就是走火入魔而死。 这跟束观原先的猜测有些出入。 本来束观原先的猜测是,这富安大师是不是被人杀死的,而杜文强被暗中算计这件事情,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真相。 但至少从目前来看,至少富安大师的死亡,看不出有其他人插手的痕迹。 束观站在富安大师的尸体前,沉吟了良久。 虽说富安大师不是被别人杀死的,但是这件事情依然给束观一种怪异莫名之感。 刚才以灵力探查的时候,从这尸体体内经脉的宽度和坚韧情况,能够判断出这富安大师是一名引气期的修行者。 再结合这具尸体腐烂的情况,可以推断出他死亡的时间应该是两个月左右。 而杜文强父亲坟墓的风水,是两个月前被破坏的。 也就是说这个富安大师,是在破坏了杜文强父亲坟墓风水不久之后就死了。 这个“不久”,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两三天,但绝不会超过五天。 ……这会不会也太巧了一些? 早不走火入魔,晚不走火入魔,就在破坏了杜文强父亲坟墓的风水之后,短短几天内就走火入魔了? 而且遍布富安大师尸体上的那些紫黑色脓疮又是怎么回事? 这可不像走火入魔给造成的结果。 束观静立了一会之后,退出了这个房间。 虽然心头总有点不踏实的感觉,但在这具尸体上,他已经无法看出更多的东西了。 然后束观来到了二楼 这似乎是一个书房之类的房间,束观的视线在里面扫了一圈,然后立刻落在了那张书桌上。 书桌上散落着许多碎纸片。 束观立刻走了过去,仔细看了眼那些被撕的只有指甲盖般大小,绿绿的碎纸片,神情微微一动。 然后他抬手一拂,那些碎纸片在灵力的控制下,迅速地重新组合在了一起。 束观的目光骤然一凝。 那是一张银票,金额非常巨大的银票,而他记得在杨虎山的梦境中,为了感谢富安大师帮他破坏了杜文强家祖坟的风水,当时杨虎山就是给了富安大师这样一张金额的银票。 从他居所的布置,可以看得出来富安大师对于凡俗世界的各种享受是很在意的人,这自然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持,所以他才会为了金钱去给那些有钱人布置风水。 而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把如此巨大金额的银票撕得粉碎。 束观有些迷惑不解。 他的目光在书桌边再次转了一圈,这个时候注意到桌下掉着一张纸,纸上隐约有一些字迹。 束观弯腰将那张纸捡了起来。 只见白纸之上只写了寥寥几句话,字迹极为潦草,显示了写字之人当时焦躁慌乱的的心情。 束观费了好好一会时间,终于辨认出其中的一部分字迹。 “……我不该去那里的……我不该去那里的……” “……这钱有什么用……” “……那东西钻到我脑子里来了……我看见了****……” 束观的眉头皱了起来。 富安大师看见了什么? 因为最后几个字体实在是太潦草,他根本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字。 还有,“我不该去那里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去过什么地方? 束观心中猛然一动。 如果说在富安大师走火入魔而死之前,以他所知的,此人确实去过一个奇异之地,就是杜文强坟墓所在的那处山峰。 而且此人还在那山峰上布了一个反斗七星阵,破坏那处山峰的风水! 另外,如果联系富安大师后面那句话“这钱有什么用”,那张被撕碎的银票,本来就是张虎山为了酬谢他破坏了杜文强父亲坟墓风水而给他的,可以判断出他说的那个地方,应该就是那座山峰! ……所以,在富安大师去了那座山峰之后,回来修行就出了问题,走火入魔而死了…… 束观悚然一惊。 富安大师的走火入魔,跟那座山峰有关系? 那为什么自己没事? ……因为富安大师破坏了那里的风水,所以遭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反噬吗? 这些念头在束观的脑中快速闪过。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推测,但束观觉得自己的推测有很大可能性是真的。 束观眼中露出了凝重之色,同时还有一丝庆幸。 因为这几天他自觉研读青囊经收获颇多,已经准备着近期有时间,就再去那处山峰探一探究竟,看看那座山峰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但是现在看到这富安大师如此下场,束观决定要再慎重一些了。 那个地方轻易不能再去。 …… 清晨时分,束观回到了多伦巷。 然后在巷口的时候,他遇到了两个绝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刻遇到的人。 这两个人都是他的邻居,分别是闻人先生和钱静安。 束观微微一怔。 因为这两个学者文豪,都不是会这么早起床的人。 闻人先生都是每天深夜写作,直到天明时分方才会上床睡觉。 而钱静安虽然不是夜猫子,但就算是要去学校上课,也都是基本九点多才会出门。 今天两人怎么起这么早? 还有他们两个人这是要一起去干嘛? 束观压下心中的不解,朝那两人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闻人先生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自顾往巷子外走去。 而钱静安则是朝束观笑着打趣道: “行云你这是昨夜夜宿哪位姑娘的家中,直到天明时分方才回来。” 闻人先生回头看了钱静安先生一眼,似是对钱静安开如此低俗的玩笑甚为不满。 束观则是笑着问了一句道: “钱老,你们这么早出门,却是要去哪里?” 钱静安闻言顿时叹了口气道: “我们准备去探望一下老庞,他现在被关在巡捕厅城南分局,不管他到底有没有杀人,故交一场,我们总要去探望一下,再帮着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被人冤枉。” 跟束观解释了几句,钱静安就和闻人先生走出了巷口。 而束观则是回到了走马馆,这个点自然没必要再睡了,束观索性打开了走马馆的大门,然后坐到长桌之后,继续捧着青囊经看了起来。 经历了昨夜的事情,他现在研修青囊经有了更迫切的心思,免得以后万一再碰到那样的神秘诡异之地,不知不觉间着了道都不自知。 一整个上午,都是没有生意上门。 束观不禁想起了前几日杜府夜宴上,说是要找自己来看相的那几位贵妇名媛们。 怎么过去好几天了,也没见一个人来呢? 束观正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门外就走进来了一个清丽脱俗的年轻女子,却正是杨瑞君。 杨瑞君今天穿了一件碎短袖衬衣,下面是一条蓝色的长裙,配着紫色的高跟凉鞋,将她窈窕的身材衬得越迷人,头上简单地扎了一个马尾,肩上斜背着一个画架,妥妥地文艺女神范。 “今天又来覃大师家里练画啊!” 束观笑着问了一句。 “是呀!” 杨瑞君应了一声,快步走到长桌前,俯身凑近了束观,颇有些神秘地低声说了一句道: “明天晚上有聚会。” “聚会?” 束观一边压制着因为近在眼前的美妙起伏之处而变得汹涌澎湃的纯阳灵气,一边茫然地问了一句。 “就是我们密修会的聚会啊!你不是说想去看看吗?明天晚上就有一场。” 束观啊了一声,顿时恍然过来,前几天自己确实跟她提过这件事情。 “明天什么时候?” 接着束观如此问了一句。 “晚上九点,到时候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 “还是我来接你吧。” “别,被我父母看见,这么迟一个年轻男人来接我,我就别想出来了……我还没想好该用什么借口明晚跟我父母请假呢!” 杨瑞君一边嘟囔着离开了。 而束观则是继续埋头看书,对于明天晚上那场密修会的聚会,他还是有所期待的。 而刚捧起青囊经没多久,束观又听见了门外传来一阵唉声叹气之音。 抬头望去,只见闻人先生和钱静安两人回来了,正从走马馆门外经过。 闻人先生走在前面,板着一张脸,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而钱静安则是一边叹着气走在后面。 束观想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青囊经,起身走到了门口处,扬声唤住了两人。 “闻人先生,钱老,不知两位今天去探望庞教授,情况如何?” “唉,别提了,我们人都没有见到。” 钱静安一脸沮丧地回道。 “为什么?” 束观不解地扬了扬眉。 “那个城南巡捕局的局长,根本不让我们见庞道坤。” “真是岂有此理,道坤又没有被法院定罪,此时不过是羁押罢了,哪有不让见之礼,何况就算是被判了死刑,民国律法也明确规定被判死刑者拥有被探视权,那局长怎能阻止我们探视道坤。” 这时闻人先生也是忍不住怒气冲冲地说道: “不行,我要写一篇文章,揭露痛斥此等不公枉法之事。” “还有,那局长千般推脱,不让我们见道坤,恐怕道坤真的是被人冤枉的,否则何必不让人探视他,听说只见他家中请的律师,都没有见到道坤本人。” 束观听了之后,确实也有些意外。 因为眼前这两位,可不是什么普通平民百姓,而是整个大华都赫赫有名的大学者和大文豪。 那个小小的巡捕分局的局长,怎么会驳了这两位的面子呢? 除非……那个庞道坤杀人事件,真的有些不可告人之秘! 束观看着眼前两位气呼呼的学者文豪,不禁有些同情,于是笑了起来说道: “这件事情,不如我来安排一下吧,总要帮两位见到庞教授。” 咦? 闻人先生和钱静安两人,都有些诧异地看向了这个年轻算命先生。 我们都见不到,这个算命先生能有什么办法? 第358章 发疯的庞道坤 束观当然有办法。 而且真的要见那个被关在巡捕局的庞道坤教授,他的办法还不止一种。 比如给闻人先生和钱静安一人贴一张隐身符,然后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地进巡捕局了。 又或者直接去巡捕局把庞道坤教授偷偷带出来,让两人见见。 当然,这两种办法束观是绝不可能使用的。 他还可以去找欧阳海。 这件案子好像就是欧阳海在负责,那么他总有办法让闻人先生和钱静安见到庞道坤教授。 不过束观也不会用这种办法。 和欧阳海之间,昨天两人就已经有了默契,以后大家能能少接触就少接触,两人似乎都隐隐有种感觉,就是跟那个家伙接触多了之后,恐怕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束观可不想欠欧阳海人情。 何况,他还有更好更有效更轻松的办法。 那就是找杜文强。 在城南这个地方,还有什么事是城南小杜办不到的呢? …… “箭哥,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故意为难他们,而是那个犯人真的不适合让人见。” 申城巡捕厅城南分局局长王祖辉,一脸恭顺地对小箭说道。 这是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高大,面相威严,平常穿上巡捕制服的时候,看去给人一种正气凛然之感。 但是此刻在杜文强的贴身保镖兼司机小箭面前,却是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甚至比面对巡捕厅厅长时还要客气一些。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城南巡捕分局局长的位置坐不坐的稳,不在于巡捕厅长,而在于城南一带真正的地下皇帝杜文强。 “杜爷说了,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今天必须让那几位见到人。” 小箭只是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 “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王祖辉擦着额头的汗水连声说道。 不久之后,小箭带着城南巡捕分局局长王祖辉,出现在了等候在城南分局大厅的束观,闻人先生,钱静安三人的面前。 “束先生,已经办好了,你们现在就可以去见那位庞教授了。” 小箭恭敬地对束观说道。 束观满意地点了下头。 昨天下午他去找了下杜文强,杜文强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束观一切都不用担心,而今天早上小箭就开着杜文强专用的座驾,来到多伦巷,接上了束观,闻人先生,钱静安三人,直奔城南巡捕分局。 到了城南巡捕分局之后,小箭同样是直闯这分局局长王祖辉的办公室,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 而巡捕分局内的那些巡捕,似乎都认识小箭,根本没人阻拦他,反倒是一个个都恭敬地喊着“箭爷”。 而束观三人在大厅中只等了两三分钟,小箭就带着这分局局长回来了。 那巡捕局长王祖辉,看到小箭对束观如此恭敬,登时惊异地看了束观一眼,接着苦笑着对闻人先生和钱静安道: “两位,既然你们搬出了杜爷这尊大佛,我是没办法在拦着你们了。” “不过王某人要事先声明一下,昨日不让两位先生见庞道坤,纯粹是为了两位先生的安全考虑,两位都是咱大华的受人尊敬的大人物,任谁在我这局子里出点事情,我王祖辉都承担不起这责任。” 这几句话,王祖辉说的情真意切,看去不像是假的。 这倒是让束观有些意外。 “不知王局长为什么会担心他们两位的安全?” 束观笑着问了一句。 只见这位巡捕局长叹了口气道: “自从那位庞教授被关在我们局子里,短短三天时间,我们局里已经有四位巡捕被他伤到了。” “这怎么可能!” 束观脸上登时露出奇怪之色。 那庞道坤教授长得瘦瘦弱弱,当初说他杀了两个人束观都有些不相信,何况此时被关在巡捕局里,像这种杀人的重犯,必然是被单独关押,并且会带上刑具,怎么还能伤害到巡捕? “……总之,等会你们见到他,就知道了。” 一边说着,王祖辉一边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办公室前。 那办公室的门口敞开着,里面坐着几名低头办公的便衣巡捕,王祖辉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沉声问了一句道: “你们简队长呢?” 在面对下属的时候,这王祖辉看去倒是蛮威严的。 一名中年便衣巡捕连忙站了起来道: “报告局长,简队长今天还没有来。” 站在王祖辉身后的束观,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那中年便衣巡捕正是昨天和欧阳海一起来他走马馆的那一个,还问了他不少问题。 “这个简言,看来昨天又是喝多了。” 王祖辉皱着眉头,似是有些不满地这么嘟囔了一句。 如果不是那个家伙来了之后,帮他破了很多陈年的积案旧案,让他们城南分局接连获得上面的嘉奖,他王祖辉是绝对无法容忍那个如此散漫的家伙的。 “你带这几位去见见那个庞道坤。” 然后王祖辉如此交待那个中年便衣巡捕道。 那中年便衣巡捕脸上登时露出为难之色,小声地说了一句道: “局长,简队长说过,不能让任何人去探视那个犯人。” 王祖辉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到底我是局长,还是他是局长?” 王祖辉朝着那中年便衣巡捕咆哮道。 中年便衣巡捕这才走了过来,看到门外的束观和闻人先生,先是微微一怔,这几个人他前天自然都见过。 接着中年便衣巡捕示意束观几人跟着他走,同时还不忘跟王祖辉说了一句道: “局长,到时候你可要跟简队长解释一下,是你命令我带人去见那犯人的啊!” “我还需要跟他解释?” 听着身后传来王祖辉气急败坏的吼声,束观的嘴边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欧阳海在这个巡捕局中的日子过得很惬意么。 那名中年便衣巡捕,带着他们几人,穿过了大厅,从大厅后方的一个门口中走了出去,又穿过一个院子,进入了另外一栋楼房之内。 只见这栋楼之内进门之后,都是一个个装着铁栅栏的房间,自然是用来关押犯人之用。 束观等人从那些房间前走过,可以看见那些房间内关着三四个,或四五个犯人不等,声音异常地噪杂,闻人先生和钱静安这两位读书人,看来是 中年便衣巡捕领着他们从那些牢房前走过,来到一扇铁门之前,铁门外坐着一名配枪的巡捕。 中年便衣巡捕让那名巡捕打开铁门,铁门之后是一条斜斜向下的通道,长约十来米,通道的对面又有一扇铁门,门外却是守着两名配枪的巡捕。 “那位庞道坤教授,就被关在里面。” 然后中年便衣巡捕指着里面的小铁门,如此说了一句。 束观扬了扬眉,这完全就是那种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的待遇么。 他没想到那个庞教授,居然是被关在这样一个重重守卫的牢房中,就算是杀人犯,这种如临大敌般的架势也太过了吧。 中年便衣巡捕当先走进了通道中,束观几人紧随而入。 中年便衣巡捕走到了小铁门之前,然后转过身来,对着束观几人,神情严肃的说道: “诸位,我最后还是要奉劝几位一下,就是最好不要见这个犯人。” “因为这个犯人……这个犯人……” 中年便衣巡捕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同时他的眼中,还闪过了一丝后怕之色,似乎光是提起庞道坤教授,就让他惊惧不已。 “……因为这个犯人,好像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 然后中年便衣巡捕继续说道: “你们是没有看到过案发现场的情况,相信我,正常人看到的话没有几个会不崩溃的,当初最早进入现场的那几个老师,现在都还在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 “而我已经干了二十多年的巡捕了,这辈子不知见过多少凶杀案的现场,但是那天出来之后,依然足足吐了半个小时。” “我见过的手段最残忍最疯狂的凶杀现场,杀人的那位庞教授,似乎完全没把被杀的那两个同事当同类看待。” “而将庞道坤带到巡捕局之后,原来并不是关在这里了,因为他的身份,我们给他准备了条件更好的囚室,只是没想到那庞道坤却是突然发狂攻击他看守他的巡捕,我有四名同事当时都被他抓伤咬伤了,特别是其中一名的喉管都差点被他咬断,后来我们七八名巡捕一起上去才把他制服。” “所以,你们真的要见这个庞道坤吗?” “这不可能!道坤兄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听完之后,闻人先生满脸都是不信之色,断然摇了摇头道。 束观也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就庞道坤那个小体格,或许发起疯来力气比平常大一些,但怎么也不可能要七八名巡捕才能制服。 “你们不信的话,就自己看吧,不过只能在这铁门外和他见面,却绝对不能进去。” 中年便衣巡捕叹了口气道,接着朝守在门外的那两名巡捕示意了一下。 其中一名巡捕,打开了铁门上的一个小窗户,束观等人透过那小窗朝里面望去,只见铁门之后是一个十来平方米的小房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摆放,只有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蹲在墙角。 那男子将头埋在双膝之间,所以看不到容貌,但是只要认识庞道坤的人,都能一眼就辨认出来那就是他。 此时庞道坤蹲在墙角,一动不动,看去就像一只孤独无助的小狗一般,也不知已经蹲了多久的时间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这么一直蹲在那里,没有动过,好像是睡着了。” 然后,束观听到刚才打开铁窗的那名负责看守的巡捕,对中年便衣巡捕说了这么一句话。 束观听得双眉顿时一扬。 用这样的姿势蹲一个晚上?这可不是一般的成年男子的体力可以坚持的。 束观想起中年便衣巡捕刚才说的话,现在他倒是有些相信了。 而闻人先生已经上前一步,将脸凑近了铁窗,朝里面喊道: “道坤兄,道坤兄,是我啊!” 直到他喊了四五声之后,蹲在墙角的那个人才缓缓抬起头来。 那人果然是庞道坤,而除了面色憔悴了一些,胡子拉碴以外,庞道坤看去更以外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看去依然是那般的斯文儒雅,神情有有些哀伤,也有些茫然,还有些痛苦彷徨。 “道坤兄,是我,闻人。” 闻人先生再次唤了一声。 庞道坤似乎终于辨认出铁窗外的人是谁,他“啊”了一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脸上现出了激动之色,朝着铁窗这边走了过来。 而当庞道坤快要走进铁窗这里时,闻人先生将一只手伸进了铁窗之中,似乎想要和这位好友握手。 “小心!” 那中年便衣巡捕脸色一变,连忙喊了一声。 而就在他喊这一声之前的一刹那,里面的庞道坤突然身子一颤,然后他的眼神蓦然变了。 原先庞道坤的眼神,是激动的,是想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激动,那自然是一个身处他这样处境的人的正常反应。 而现在庞道坤的眼神,却完全变了,变成了一种错乱的,凶悍的,仿佛一头野兽看见猎物般的充满杀气的眼神,再没有半丝人类的情绪。 他脸上的肌肉,也开始扭曲,看去是那般的狰狞。 他闪电般往前扑了一下,速度快的骇人,就算是那种武林高手,也不一定有他此时的速度更快。 而扑出的同时,庞道坤的双手抓向了闻人先生的胳膊,低头一口咬了过去。 闻人先生露出了意外惊讶至极的神情。 但是那庞道坤的变化太突然,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收回手臂了。 当然,闻人先生来不及,束观还是来的及的。 而且庞道坤速度再快,又怎么可能快得过他。 而庞道坤眼神变化的同时,束观就已经警觉过来,伸出手抓住闻人先生的另一只胳膊往后一拉,将闻人先生拉离了铁窗之前。 庞道坤一口咬了个空,牙齿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可以想象刚才他那一咬的力气有多么大,如果真被咬中,恐怕闻人先生的胳膊连衣物带血肉都要被撕扯一大块下来。 而紧接着,庞道坤冲到了铁窗之前,盯着铁窗外的众人,眼中的凶暴之色越发浓烈,不停地用身体撞击着铁门,厚重的铁门被他撞击地砰砰巨响,真不知道他那瘦弱的身躯中,哪来这么巨大的力量。 而庞道坤的一只手也从铁窗中伸了出来,十指可怕地钩着,他的手指是如此的出力,以致他的指骨骨节,在格格作响。 这个时候的庞道坤,除了外貌还像一个人之外,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条凶残的毒蛇,一头疯狂的野兽。 闻人先生和钱静安两人,惊恐而茫然地看着这一幕,这绝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庞道坤。 束观则是目光连闪,他跟庞道坤虽然不熟悉,但以前在路上也遇到过几次。 那么儒雅温和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子了? 这绝不是什么精神失常,发疯不可能让一个人变成野兽一般,也不可能让人突然拥有超越正常人类肉身极限的力量和速度。 问题是,束观在庞道坤的身上,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灵力的波动,所以这不是什么道术的力量。 那么,庞道坤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名看守的巡捕,拿出了两根铁棍,狠狠地敲击在庞道坤伸出铁窗的那只胳膊上。 如此敲击了五六下之后,庞道坤的胳膊方才缩回铁窗之内。 然后两名巡捕迅速关上了铁窗。 只是铁门之后依然传来连续不断的撞击声,还有低沉地仿佛野兽般的嘶吼声。 中年便衣巡捕朝众人摊了摊手,苦笑着道: “诸位,你们现在都已经看见了,还觉得是我们巡捕局冤枉了这位庞教授吗?” 闻人先生和钱静安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在来这里之前,他们又怎么可能想象地到庞道坤会变成这样一个“凶物”呢。 …… 束观,闻人先生,钱静安离开了隔着两道铁门的地牢,离开了这栋关满囚犯的楼房,回到了前面那座楼房的大厅中。 然后他们就看见,刚才的那位巡捕局长王祖辉正和一名身穿黑色夹克,满脸倦容的俊美青年相对而立。 而那名俊美青年正大声呵斥着王祖辉。 “我跟你说过几遍了,不要随便让人去见那个犯人,要是出了事,先有麻烦的可是你这个局长。” “……是的,是的,小简你说的对,就是今天来的人我实在没法拒绝……” 王祖辉嬉皮笑脸地陪笑道。 “你猪脑子啊!人情重要还是自己的官位重要,老子拼死拼活给你破了这么多案子,眼看年底你可以去厅里当副厅长了,要别闹点什么事出来,到时候老子和一般兄弟的心血都白费了。” 那青年继续毫不客气的教训着王祖辉。 王祖辉此时脸上的神情即是感激又是内疚,小心翼翼地说道: “都是我的错,小简你先消消气,要不晚上我请你队长的兄弟们,去哪个夜总会喝酒……” 而旁边看着这一幕的其他巡捕脸上都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神情,却没有一个人露出惊讶之色,仿佛这一幕他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个时候,束观等人在那中年便衣巡捕的陪同下,回到了这个大厅中。 那俊美青年朝众人这边瞟了一眼,接着轻飘飘说了一句道: “那就定百乐门吧。” …… 从巡捕局中出来,束观让小箭送闻人先生和钱静安先回多伦巷,表示自己还有事,等会再回去。 而看着那辆豪华的黑色轿车开走之后,束观走到了巡捕局对面的街口,站在了一根电线杆下。 一名烟贩背着烟箱从他面前经过,喊停了烟贩。 “先生,要买什么烟?” “来包三六牌的吧。” 束观在烟箱内扫了一眼,挑了一个以前抽过的牌子的香烟。 身后的马路对面,欧阳海的身影悠悠从巡捕局大门中走了出来。 束观付了钱,拿着那包香烟,走进了旁边一条小巷之中。 第359章 再见GLH(六千字章) 小巷之内很安静,没有其他人影。 束观拆开了刚买的香烟,香烟壳上印着一个头带王冠的老年白人妇女的形象。 这是束观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抽过的唯一一种卷烟, 此后他就再也没有抽过了。 世上又有什么香烟,能够比得上老瘸子亲手种植的烟草好抽呢。 只不过现在束观却不得不开始降低自己的需求标准了,因为从桃源带出来的烟丝已然越来越少,除了实在馋得不行的时候会点上一锅,其他时候都开始用普通香烟代替了。 从烟盒中抽出一根香烟,拿出如今已经随身携带的火柴,点上香烟,靠在墙壁上仰头吐出了一个烟圈。 虽然比不上南飞的烟圈完美,但是也算很圆了,所以束观有些满意,于是得意地握了握拳。 有句话怎么来说来着,男人至死是少年,对吧。 束观并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什么幼稚的地方。 只是此刻刚好走进小巷的欧阳海,见到了这一幕,难免露出了一缕鄙视的嘲笑。 “抽烟吗?” 束观伸手将烟盒递了过去。 欧阳海看了一眼束观手中香烟的牌子,脸上的鄙视之意更明显了一些。 “洋烟……我抽自己的。” 欧阳海从夹克口袋中掏出了一包烟,束观看了一眼,那烟壳上写着“美丽牌香烟”几个字,而和这个名字很相符的,是香烟壳上确实印着一个美女的头像,而且还是当红电影女明星栾玲珠的头像。 欧阳海走进巷子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此时他将牛皮纸文件袋夹在了胳肢窝下,又从另一个口袋中拿出了一个钢制打火机,潇洒地“啪”一下甩开,滑亮了火苗,再叼着烟歪着头凑近火苗,点上了香烟。 束观看着欧阳海很有些耍帅意味的点烟过程,不禁笑了笑。 一个既喝酒又抽烟的男人,按照杜文强的理论,应该算是可以交的朋友吧。 只是下一刻,束观的笑容就凝结在了脸上。 因为欧阳海也仰头吐出了一个烟圈。 比他刚才那个烟圈更大更圆的烟圈。 接着欧阳海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束观沉默了一下。 “怎么,对这件事情有兴趣?” 然后欧阳海也将背靠在了墙壁上,抽着烟,悠悠地问道。 束观知道他问的是哪件事情,刚才在巡捕局大厅中,欧阳海已经朝他使过眼色了。 “本来没有的,只是帮两个邻居,见见他们的朋友,哦,关在里面的那个也是我邻居。” 束观想了想道,接着又说了一句。 “不过现在有那么一点点兴趣了。” “我那邻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束观如此问了一句。 他现在确实对这件事情有了一点兴趣,但这一点兴趣仅止于他刚才问的这个问题。 而且问问题之前,束观觉得自己很快就能知道答案。 因为欧阳海是专门负责这件案件的,而且他是一个修行者,总应该早就察觉庞道坤的异常,并且有所收获了吧。 没想到的是,欧阳海默默抽了几口烟之后,却说了一句道: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件事情的水很深,但我已经决定不再管了。” 束观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我只能这么说一句,以我目前掌握的情况,虽然庞道坤身上看去没有被施展的道术的痕迹,但这件事情肯定涉及到修行者和超凡力量。” 见束观似乎很不理解,于是欧阳海解释了几句。 “所以这件案子,不是一个普通人巡捕能够管得了的,也是不是一个普通人巡捕能够查下去的。” “可问题是,你其实是一个修行者,完全有能力查。” 束观还是有些不解。 “哦,那是工作,我在工作的事情上,从来不会动用修行者的力量,不管是巡捕的的这份工作,还是另外那份真正的工作,我都不会用我的超凡力量,除非是像上次在老徐那里,碰到生死危机的情况下。” “毕竟我如果把道术之力用在工作中,按照你们七仙盟的标准,就算是属于用超凡力量干涉凡人世界之事,说不定哪天就会找我来执行天规了。” 欧阳海戏谑的地朝束观笑笑道。 束观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欧阳海如果用道术破案或者执行他那什么其他任务,可能在凡人世界中更容易隐藏身份,但是却会很容易暴露在七仙盟这样的修行者势力视线中,那反倒是更麻烦的事情。 然后欧阳海将夹在胳肢窝下的那个牛皮袋递了过来。 束观扬了扬眉,没有直接接过。 “这是关于我收集到的,关于庞道坤杀人案件的一些资料,主要是从他的家里,还有办公室中搜出的一些东西,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拿去看看,至于要不要继续查下去,看你自己。” “哦,对了,在我们搜查庞道坤家的时候,我发现已经有人进去翻找过了,应该是修行者。” 欧阳海随意地说道。 束观还是没有伸手接过,而是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那个邻居,你们会怎么处理?” “这不是我们巡捕局能够处理的,而要等法院的判决。” “其他地方不论,在申城还是会讲一点法治的,至于庞道坤最后的结果,大概率是被当成重度危险的精神病人,关进最严格的精神病院中,直到他自然死去。” 束观沉吟了一下,终于从欧阳海的手中接过了那个牛皮文件袋。 “我有时间的话,会查一下这件事情。” 欧阳海直起身子,朝束观挥了挥手,潇洒的转身朝巷子外走去。 而束观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外之后,也从巷子的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 束观旋开了牛皮文件袋上的细绳。 此时他已经回到了走马馆,虽然不久之前,他跟欧阳海说自己有时间的情况下,会继续查一下这件事情。 而回到走马馆之后,束观发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其他事,近段时间的他就是闲人一个。 所以他打开了牛皮文件袋,说实话,他对于庞道坤的事情,确实是有一些好奇的。 牛皮文件袋内,零零碎碎地装着一些照片,信件,手写的文稿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一叠厚厚的公交车车票的票根。 看着这么一堆杂乱的东西,一时间束观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这些东西,和庞道坤杀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幸好在文件袋之内,还有几页欧阳海特意放在里面的手稿,解释了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放在这个袋子中,以及这些东西跟庞道坤发疯,杀人这件事情的联系。 束观拿起欧阳海放在文件袋中的那几张手稿,仔细看了起来。 欧阳海的字写得很漂亮,但是束观此时得注意力,自然不在欣赏这几页堪称书法作品般字迹上,更让他感兴趣的事这些字迹所展现的内容。 了将近一个小时,束观才终于看完了这几页手稿,因为他看得很仔细,并且经常要那些文件袋中的那些东西,跟欧阳海手稿中的记述解说的文字相对应。 欧阳海的这几页手稿,其实就是一份调查报告,是欧阳海对庞道坤杀人案件到目前为止,所有调查的汇总。 现在欧阳海将这些调查结果全都交给了束观,意思自然正如他在小巷中所说的那样,这件事情他不准备查了,却又隐隐有点似乎希望束观能查下去的意思。 而欧阳海原先的调查,并没有查明庞道坤是变疯并且杀人的原因,他只是查出了一件看去有些可疑的事情。 庞道坤是一名古生物学家,在大学里教授古代诗词欣赏,另外自己还从事古生物学方面的研究。 但问题是,庞道坤所任教的大学,并没有给他的研究拨款,所以庞道坤的研究,完全是自己私下的个人所为。 而庞道坤不是钱静安这样在大华学术界享有盛誉的大学者,他只是大学中的一名普通的教授,没有钱静安那样丰厚的稿酬,只有大学发给他的任课薪水。 而那点薪水,说老实话,别说支持他的研究了,甚至连多伦巷的这栋楼房他都不可能买的起。 多伦巷的房子可不便宜。 对于这一点束观深有一会,就像自己这栋出过人命案的楼房,也足足了五千银元,以庞道坤那大学普通教授一个月十几个银元的薪水,几十年不吃不喝也不一定买得起他现在所住的楼房。 更别说庞道坤私下还在进行着关于古生物学方面的研究,以前还听说庞道坤的家里,有一个很大的放各种标本化石的地下室,这些东西有时候可比房子更贵。 本来束观以为庞道坤本来就是有钱人家出身,倒也没有太过惊异。 但是在看了欧阳海的手稿之后,才知道原来庞道坤私底下在外面还有一份兼职。 这是欧阳海查出来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首先他查出了庞道坤有一个银行户头,每个月的十五号,那个户头上都会被人匿名存进去一笔钱,数额是庞道坤薪水的几十倍。 当然,光靠这一个线索,也无法证明庞道坤在外面还有一个工作,不过欧阳海还有很多佐证,这些佐证来自于从庞道坤家中搜查出来的一些笔记,书信中只言片语的记载,都说明了庞道坤在外面还有一个兼职。 不过,庞道坤到底在外面兼职了什么事情,欧阳海却是没有查到,因为在他们巡捕到庞道坤家中搜查之前,庞道坤的家中已经被人进去过了,被人拿走了一些东西。 那些东西,按照欧阳海的判断,应该就跟庞道坤在外面兼职的事情有关。 而据庞道坤的家人所说,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那些被人取走的东西中,还包括整整两大箱庞道坤多年来的研究资料。 而欧阳海认为暗中来庞道坤家中拿走那些东西的人,是一个修行者。 束观不知道欧阳海因何做出这种判断,欧阳海在手稿中也没有提,但束观相信欧阳海的判断。 而那个修行者,应该是在得知庞道坤发疯杀人,并巡捕抓走之后,赶在巡捕到来之前,来庞道坤家中取东西的,是以匆忙间没有将所有的东西都取走,留下了一些线索。 当然,本来庞道坤在外面兼职,这件事情就算被查出来了,恐怕一般人也不会将其与他突然发疯杀人的事情联系起来。 但问题正是那个暗中进入他家的修行者得出现,反倒让事情多了一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当然,那个修行者来庞道坤家中拿东西的时候,可能也没有想到,紧接他而来的巡捕中,也有一个隐藏极深的修行者。 虽然无法肯定庞道坤突然发疯杀人,肯定跟他在外面所兼职的工作有关,但是这确实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也是值得继续追查下去的疑点。 另外,虽然欧阳海没有查到那庞道坤在外面到底兼职干什么,但却在庞道坤的家中发现了两样很有意思的东西。 那是一叠厚厚的公交车票的票根,以及一张照片。 束观先是拿起那叠票根快速翻看了一下,发现所有的票根都是到达同一个站点下车的。 而那个站点,距离多伦巷相当远,而且跟庞道坤任教的那个大学,完全是在两个方向。 另外,按照那些票根上的时间所示,庞道坤去那个地方的时间非常有规律,分别是都是每个月的五号和十五号。 束观目光一闪,登时明白庞道坤兼职的地方,必然是在那个公交车车站的附近。 这也是欧阳海将这叠车票票根发在牛皮文件袋中交给他的原因。 这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而看这叠票根的厚度,庞道坤在那个地方恐怕是工作好几年了。 然后束观将票根放下,拿起了另外那张照片。 按照欧阳海在手稿中所记,这张照片是夹在一本厚厚的书籍当中,被欧阳海偶然间发现,否则真的不一定能留下来。 照片是一张合照,庞道坤跟一个白人老年男子的合照。 那个白人老年男子看去七十来岁的模样,金发碧眼,有一个大大的鹰勾鼻子,带着金丝眼镜,看去斯文而又威严。 而照片的背景,这是一间像是实验室一般的矿大房间。 刚才这张照片束观已经扫过一眼,只是不管这张照片跟庞道坤发疯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光凭这样一张室内的照片,恐怕很难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束观才放到最后来看。 而现在拿起这张照片,束观再次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一开始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白人老年男子的身上,看了一会之后,依然觉得这张照片对于探查整件事情,没有太多的帮助。 或许这个实验室,就是庞道坤兼职的地方,但是光凭这样一张照片,根本无法确那个实验室在哪里。 直到束观注意那张照片的角落里,有一个木箱,木箱上面,用白色油漆漆着几个因吉丽文字母。 这一瞬间,束观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甚至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木箱上漆着的因吉丽文的字母是“glh”。 因为这三个因吉丽文字母,束观的记忆瞬间飘回了荆城,飘回了几年之前。 那是在富华仓库一战之后,他们在富华仓库地底下发现的那个基地中,那个基地中同样有很多木箱,上面同样漆着“glh”这样的因吉丽文字母。 而且他们还在那基地中找到了一本日记,上面记载着整件半妖走私事件的真正幕后策划者,是一家名为“gods left hand”的西大陆公司。 现在,时隔几年之后,束观再一次看见了这家公司的标志。 难道发生在庞道坤身上的事情,跟这家神秘的西大陆公司,有着什么联系。 束观想着今天探监时,见到的发疯状态下,似乎所有人性都消失了的,仿佛一只野兽般的庞道坤,隐隐间似乎抓到了某种关键之处。 这一刻,束观才终于真正下定决心,要将这件事情,彻底查个清楚。 当然,今天是肯定来不及了,束观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 晚上还要和杨瑞君去参加那个密修会的聚会。 于是束观给自己泡了一壶茶,然后又拿出上买的那包三六牌香烟,点上一根烟,默默地坐着,思索着。 ……疯狂如野兽的庞道坤…… ……从事半妖人走私的富华远洋贸易公司,以及富华公司背后的那个“glh”公司…… ……实验室,白人老头…… ……庞道坤是一名古生物学家…… 这些散乱的思维碎片,在束观的脑中开始渐渐地被连成了一条线。 虽然那条线,看去还是那般的模糊不清,仿佛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 …… 晚上八点,杨瑞君准时来到了走马馆。 她是骑着一辆漂亮的女式自行车来的。 杨瑞君的家境,应该是极为不错,上次束观送杨瑞君回家的时候,看到过杨瑞君家中挺着一辆汽车。 能够拥有一辆汽车,说明杨瑞君家应该算是上流社会的人物了。 当然,在这个时代,汽车是最顶级的奢侈品,就算是上流社会人家,也基本不大可能家中人人都配上汽车。 而且看杨瑞君的家教,她父母也不可能这么迟让她自己开车出来。 “怎么跟你父母请的假?” 想到这女子昨天那苦恼的神情,束观不免笑问了一句。 “我画了一个假的自己,放在了床上,我爸妈只要不走近,绝对发现不了破绽。” 杨瑞君可爱地吐了吐舌头道。 束观哑然失笑,同时也有些讶异,这女子的道术听去颇有些神妙,不过那是人家的道术,他也不好多问什么。 “好了,我们出发吧,聚会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我们骑车过去的话,要四十多分钟。对了,你有自行车吗?” 束观摇了摇头。 “……要不,你来骑,我坐后座?” 杨瑞君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道。 束观看了看那辆小巧的女式自行车,后座上倒是能坐一个人,不过到时候两个人的身体要紧紧挨在一起了。 “还早,先进来喝会茶吧!” 然后他笑着对杨瑞君说了这么一句。 杨瑞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接触到束观那自信无比的眼神之后,却也没有问什么,走进了走马馆。 而束观则是先上楼到自己房间中拿了几件东西,接着方才下楼和杨瑞君一起喝茶。 四十分钟之后,两人堪堪喝完一壶茶,束观看了看时间道: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就剩二十分钟了……” 杨瑞君其实早就已经有些焦急了,此时闻言连忙站了起来。 “聚会是在什么地方?” 束观问了一句。 杨瑞君说了一个地名。 “放心,来的及的。” 束观微笑悠悠起身,起身时手中已经多了两张隐身符。 他递给杨瑞君一张。 “杨小姐,我会拉着你的胳膊,然后贴上这张符,很快我们就能到那里了。” 杨瑞君将信将疑地接过了那张隐身符。 只是当束观伸手拉着她的胳膊时,杨瑞君的俏脸顿时微微红了一下。 不过紧接着,她就顾不上羞涩了,因为她看着束观将同样的一张符纸贴在了自己胸口,然后整个人蓦然在她眼前消失了。 “快贴上。” 身边的空气中,响起那算命先生充满男子磁性的声音,自己的胳膊也依然有被人握着的感觉,但是她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个算命先生的身影了。 此时杨瑞君连忙将符纸贴在了自己的身上。 然后,她看见自己的身体也消失了。 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却看不见自己。 这真是一种奇妙至极的体验。 下一刻,杨瑞君突然感觉胳膊一紧,然后整个人仿佛都飞起来了一般,周围的景物飞速地往后方退去。 杨瑞君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第360章 北冥号 “好了,到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好像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又好像是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 杨瑞君的耳边,终于响起了那年轻算命先生的声音,而飞驰的感觉也同时消失了。 于是杨瑞君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滚滚奔腾的大江,他们如今站在江边的一个码头之旁。 这里是北外滩码头,也是刚才杨瑞君告诉束观的地点。 北外滩码头是申城最大的几个码头之一,距离多伦巷有二十几里的路程。 杨瑞君抬起手腕,想要看看过去了多少时间。 只是她的眼中依然空无一物。 “先揭下那张符纸。” 已经现出身形的束观笑着说了一句。 杨瑞君慌忙凭着记忆,伸手从自己的胸前摘下了那张符纸,然后看着自己的身形缓缓浮现。 而手表上显示的时间,跟刚才出发时才过去了两分钟。 杨瑞君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然后神情变得极为兴奋。 虽然刚才怕得要死,但现在回想起来,那飞驰狂奔,如在云端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束先生,你真厉害!” 杨瑞君由衷地夸赞了束观一句。 虽然已经修行了近二十年,但是最近这段时间才算真正进入修行界的杨瑞君, “杨小姐,你们聚会的地点在哪里?” 而束观则是游目四顾了一下,然后问了这么一句。 刚才杨瑞君只是说了让他来这处码头,却是没说具体的聚会地点在哪里。 晚间九点左右的北外滩码头,依然灯火通明,在货船区那边,有不少船只任然在卸货上货,江岸边高高耸立的灯塔,指引着晚道的轮船入港停泊。 不过在客轮区这一边,人迹就少了许多,岸边只有一艘轮船上还亮着灯。 回过神来的杨瑞君,指着那艘亮着灯的轮船,对束观说道: “就在那艘船上。” “船上?” 束观扬了扬眉,倒是有些意外。 “不错,我们的聚会就是在船上举行的,一到九点钟,这艘船就会准时启航,夜游大江,然后在明晨时分,在闸北码头那边靠岸。” 杨瑞君笑着解释道: “而且船上有舞池酒会,有歌舞表演,还有赌场,你不一定非要参加交易会,纯粹就是来船上玩一个晚上,认识一下其他修行者,也是完全没有问题。” 这倒蛮有意思的。 束观在荆城也参加过一次这种私底下的修行者聚会,不过在银乐城参加的那场修行者聚会,大家就是坐在一个房间中,各自说出自己想要交易的东西,或者寻求想要的帮助,简单明了。 但是这申城的修行者机会,则更像是一场社交大party。 看来修行者行事的风格,也是会被他所居城市的风气所影响的。 只是紧接着,束观突然反应了过来,注意到了杨瑞君刚才的其中一句话。 ……认识一下其他的修行者?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们参加聚会,都是不隐藏自己的形貌身份的吗?比如带个面具之类。” 于是束观很诧异地问了一句。 要知道以他所知的这种修行者聚会,各自之间都是有着浓重的戒备心,几乎没人愿意透露自己平常的身份的。 “也有人这么做,不过也有人是直接一真实的容貌和身份参加聚会的,密修会的聚会,要不要以真实身份参加是由你自己决定的,我上次参加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在当众介绍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不过我上次参加的时候,听我朋友的建议,说是没有一定的实力的话,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掩藏一下自己的身份容貌,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跟踪了。” 杨瑞君有些后怕地说道。 束观越听越是觉得惊讶莫名,怎么会有这么随性的修行者聚会。 ……但是自己可不能这么随性…… “我不会以真实的容貌身份,参加这次聚会。” 接着束观皱眉这么说了一句。 他“束行云”这个身份,可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是修行者,而且万一碰到七仙盟或范家的人,连他“燕子”的身份都有可能暴露。 “那船上,有没有提供可以遮掩身份容貌之物?” 像他以前参加的银乐城的那场修行者聚会,当时聚会之前银乐城都是专门提供了斗篷面具的,而且那些斗篷面具可不是普通之物,而且布置了特殊法阵的法器,防止了其他人用道术窥探。 “没有,如果要遮掩身份的话,那就要自己上船前准备好。” 杨瑞君摇了摇头道。 束观顿时有些踌躇,现在临时去准备,恐怕也来不及了,那么这次聚会是不是就先不去参加?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杨瑞君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只见杨瑞君从口袋中似乎拿出了什么东西,问题是她的手中看去依然空空如也。 然后她手指屈曲虚握,在离自己面前十几厘米的地方,手腕轻微翻转,像是在绘画一般。 一开始束观看的不明所以,不过倒也很快反应过来。 杨瑞君是拿出了她那支别人看不见的“笔”,然后在自己脸上画着什么呢。 而下一刻,让束观更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那就是杨瑞君的容貌开始慢慢地改变,很快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当然,同样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年轻女人。 杨瑞君原先也是一个极美丽的女子,只不过她的五官还是有些瑕疵的,比如鼻梁不是很挺,眼睛略微细长了一些。 但是现在杨瑞君的脸上,她原先的那些五官不足之处,全部都改变了,变成了一个挑不出任何毛病,完美至极的女子。 束观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脑中只闪过了三个字。 整容术! 大约两三分钟之后,杨瑞君终于画好了自己的容貌,然后放下了胳膊,对着束观嫣然一笑,美的不可方物。 当然,这种美是有些虚幻的。 只要是修行者,还是能感应到杨瑞君脸上此时微微流转的灵力,知道这只是幻化出来的容颜,不过如果目的是想要隐藏自己的容貌的话,那倒是足够了。 这杨瑞君所修的道术,虽然没有什么战斗能力,但是都颇为奇妙。 她刚才夸自己好厉害,但却对她自己有多厉害而不自知。 “束先生,现在轮到你了。” 杨瑞君再次举起了胳膊,笑着对束观道: “束先生想让自己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随便画吧……” 反正在束观看来,这也就是一张遮掩身份的更精巧一些的“面具”罢了,所以变成什么样子不重要,只要让被人看不出自己真实的容貌就行。 杨瑞君想了想,接着踮起了脚尖,拿着看不见的笔,开始在束观的脸上画了起来。 此时两人的身躯靠得极近,杨瑞君身上的阵阵幽香,丝丝缕缕地传进束观的鼻子中,而那张绝美的容颜也是近在眼前。 虽然知道这张容颜是虚幻的,但是束观还是有些尴尬地闭上了眼睛。 “我画的虚颜,能够维持一天左右的时间,就会自行消散,不过想提早消掉的话,只要运行灵力,在脸上行走一圈,也能恢复自己原来的容貌。” “而不管是洗脸还是搓揉,都不会破坏我画的虚颜的样子。” 杨瑞君一边画着,一边对束观轻声说道。 束观只是哦了一声,没有说话,他现在正忙着压制自己沸腾如煮的纯阳灵力呢。 而这个很难说是享受还是煎熬的过程,持续了五分钟左右方才结束。 束观不知道为什么杨瑞君给自己画的时间,要比给她自己画的时间,多了近一倍。 如果他现在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杨瑞君得手腕,甚至是整个娇躯都在微微颤抖着,一双妙目中满满都是紧张和害羞。 “好了。” 听到耳边传来杨瑞君的声音,束观终于长长舒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只是睁眼之后,却是发现杨瑞君的那张脸依然在他的眼前,正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见到束观突然睁眼,杨瑞君连忙稍稍后退一步,脸上神情犹如受惊的小鹿般动人。 话说杨瑞君用那支笔画出来的虚颜,依然可以清晰展现一个人的神情变化。 “好了?” 束观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似乎化解大家尴尬般又问了一句。 “好了。” 杨瑞君用力点了点头,看着束观的脸,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神情,眼神似乎还恍惚了一下。 束观也不知道她把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不过束观也不在乎。 然后杨瑞君抬手看了看时间,惊呼了一声道: “还有三分钟,船就要开了。” “而只要超时,任何人都不能再上船。” 于是两人赶紧朝着那艘亮着灯光的轮船跑去。 一边跑束观一边放开了敛气秘术,让自己的真实境界展露了出来。 当然,只是境界而已。 同时江水撩起了他的西装衣摆,露出了他插在腰间的那柄白色的博洛尼手枪。 那是当初他离开荆城的时候,四师兄邱旸专门为他打造的手枪,配上那些特制的灵力子弹,足可击杀任何初识境的修行者。 这就是束观暂时准备用来跟申城的修行者接触的“人设”。 一个初识二重楼的修行者,但是拥有一柄威力强大的法器手枪,在初识境中拥有压倒性的实力。 束观和杨瑞君跑到那艘灯火辉煌的轮船前。 这是一艘白色的钢铁船,船身有百米来长,似乎是军舰改装的,只是甲板之上,却是矗立着一栋大华风格的古色古香的巨大木制楼阁,在夜幕笼罩的大江之上,霓虹泻地,波影浮金,仿佛一座光辉华彩的水上宫殿。 楼阁之中,人影幢幢,有悠扬的管弦声自里面传出,就算是码头上也清晰可闻。 而在白色的船身之上,用红色的油漆漆着“北冥号”三个大字。 船头的舷梯之前,站着一名身穿白色西式制服,成熟优雅的中年男子,此时正抬手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当束观和杨瑞君两人跑到他身前之时,这名优雅的中年男子,微笑着对两人说了一句道: “最后半分钟,如果你们再迟半分钟到,我的北冥号就要启航了。” “不好意思,船长先生,不过我们还是赶到了。” 杨瑞君笑着对那优雅中年男子说道,同时伸出手掌,在她的掌心处,有一枚呈六芒星状的黑色徽章。 优雅中年男子先是在杨瑞君和束观的脸上扫了一眼,接着又看了那枚徽章一下,抬了抬手道: “你可以上去了。” 然后他望向了束观。 “船长先生,他是我的朋友, 杨瑞君连忙解释道。 中年优雅男子哦了一声,然后从笔挺的白色制服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枚和杨瑞君手中一样的黑色徽章,递给了束观。 “欢迎你来参加我们密修会的聚会,也恭喜你成为我们密修会的 束观有些懵圈地接过了那枚黑色徽章。 自己这样就成为这个什么密修会的一员了? 这会不会有点草率? 不问姓名,不问来历,什么都不问,就这样让自己入会了? 这真是一个很随性的组织啊…… 那个优雅的中年男子,看着束观脸上的神情,微微笑了下,接着却是用很认真的语气,对束观说了一句。 “希望这位新会员,能够好好保存这枚徽章,因为我们密修会,只会对一个人只发放一次徽章。” “那么如果我不小心遗失了这枚徽章呢?” 束观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么你就不是密修会的一员了,而且也永远无法再成为密修会的一员。” 中年男子的脸上,依然优雅地笑着说道。 束观闻言心中却是莫名微微一凛。 然后,他也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再问了一个问题。 “那如果我把这枚徽章,借给别人使用呢?” “当你接过这枚徽章的时候,这枚徽章就已经只属于你,没有人可以冒用密修会的徽章。” 优雅中年男子,用一种无比自信的语气说到。 “好了,这位先生,请你先上船吧!” “我的北冥号,要启航了。” 第361章 团建 束观踏上了舷梯,朝着上方的甲板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那枚黑色徽章。 此刻他才看清,这枚徽章的正面,有着一条条的暗纹,这些暗纹组成了一条巨鱼的图案。 束观认识这种巨鱼,在善已观道藏阁的典籍上看到过。 这是鲲! 然后束观再把徽章翻了个面,只见徽章的背面刻着一个数字:八百零七。 这就是属于自己的密修会徽章了。 这是一枚看去很普通的铁质徽章,束观在徽章上面没有感受到任何灵力波动,所以应该不是什么法器。 但是束观又知道,这枚徽章绝不普通。 因为刚才那名优雅中年男子的一句话。 “当你接过这枚徽章的时候,这枚徽章就只属于你。” 那么这枚徽章,必然已经通过一种特殊的形式,和自己这个人建立了联系。 只不过,束观不知道这种特殊的形式是什么。 另外,刚才那名优雅中年男子,还有另外一句话,也引起了束观的一些深思。 那就是这枚徽章不能遗失,一旦遗失就不会再补发,密修会也不会再承认你是他们的会员。 一个修行者,会不会把一件东西不小心遗失? 答案其实是不会的。 因为只要在一件物品上,附着上自己的灵力,那么就算不小心遗失了,也能很快找回。 所以修行者会遗失一件物品,只有两种可能,那就是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件东西,又或者是自己主动丢弃。 而密修会的这条规矩,潜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 你不在乎我,那我也不在乎你。 一开始的时候,束观从杨瑞君口中听到的,关于这个密修会的描述,给他的一种感觉就是这个密修会,是一个很随意很松散的组织,甚至能不能称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组织,都有待商榷。 当然,现在看去这个密修会同样很随性,就算你把徽章丢了,无非就是不能再来参加他们的聚会而已,好像也没有其他什么后果。 但是束观对这个密修会的评价,却已经完全变了。 原先以为只是一群中低阶修行者松散的联合,但是现在却隐隐觉得这密修会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至少组织了这个密修会的人,绝不简单,而且对自己组织的密修会,似乎有着极度的自信。 束观和杨瑞君两人一前一后登上了甲板,而那中年优雅男子则是跟在他们的身后上来的,上了甲板之后,那优雅男子示意船舷边的两名水手模样的人,将舷梯收上来。 然后他朝束观和杨瑞君两人点了点头,接着朝船首方向走去。 束观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是一个胎动境的强者。 但是具体是胎动境中的哪个小境界,束观无法判断,他只能感觉到,这优雅中年男子身上的灵力波动浑厚程度,以及给他的压迫感,并没有当初师傅李至霞给他的强烈 但是现在束观也很清楚,有时候你看到感觉到的境界修为,和一个修行者的真正实力,并不是同一回事。 就比如自己。 “他就是这个密修会的组织者吗?” 然后束观低声问了杨瑞君一句。 “我也不是很清楚。上次我朋友带我来的时候,我听到我朋友叫他船长,不过后来交易会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个人出来主持的。” 杨瑞君摇头说道。 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朝甲板上那座金碧辉煌宫殿般的船舱走去。 “你的那位朋友,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杨瑞君提了那么多次她的那个修行者朋友,束观终于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其实他是我的一个同学,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互相发现了对方是修行者,而他对修行界的事情知道地比我多,像这个密修会也是他带来的。” 说话之间,两人来到了那宫殿式船舱的之处。 这是一座圆形拱门式的入口,上面雕着龙凤图案,充满大华古式风格。 而就在束观和杨瑞君准备踏进那拱门之时,随着一声汽笛长鸣声,脚下的船身微微一晃,只见这艘名为“北冥号”的钢铁船,缓缓离开了码头,朝着大海方向驶去。 束观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走进了圆形拱门。 拱门之后,是一个同样古色古香的殿堂般的大厅,里面望去此时有近百来人,不过却并没有拥挤之感。 而在大厅中的人,打扮的地五八门,当然如果一定要区分的话,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穿着正常的服装,脸上也没有任何遮掩,这样的人,在大厅中占了六成左右。 另外的四成,则是将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脸上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或者是其他遮挡容貌的东西。 看来还是有不少人,是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的。 而那些露出容貌的人,或许其中也有一些并不是真正的容貌,就像自己和杨瑞君一样。 而在大厅之中,一共又可以分为三个区域。 一块区域是在大厅的中央,那里有一支七八人的乐队,或是拉着提琴,或是弹着钢琴,或是吹着萨克斯。 这些都是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一个个气质平静而温雅,穿着笔挺的燕尾服,神情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中。 当然,他们也都是修行者,境界从引气期到初识境不等,其中一位头发白,看去年龄最大,弹钢琴的老者,赫然还是一名胎动境的强者。 而在这支乐队的前方,有一个舞池,舞池中不少人正相拥着翩翩起舞。 话说,在申城这个地方,好像真的是人人都热衷于跳舞,而这种风气甚至连修行者也已经被沾染了。 而舞池的那些跳舞的人也很有意思,比如有一个带着猪头面具的男子,却是正和一名极为美艳的女修行者相拥而舞,两人的舞姿却是配合地极为和谐。 在这个大厅中,不管是展露自己身份容颜的人,还是选择遮掩自己身份的人,并不妨碍他们之间融洽地相处。 而在大厅的左边,灯光稍暗,那里有一个西大陆式的酒吧,靠墙的立柜上摆满了各种西大陆的酒水,圆形的吧台之内,有两名调酒师,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男的很英俊,女的很美丽。 他们同样也是修行者。 吧台的四周,摆着不少沙发,此时零零散散坐着十几人,在那里喝酒聊天。 而在大厅的右边,则放着台球桌,麻将桌,还有几张赌桌,那边的人数是最多的,打台球的打台球,麻将的麻将,赌钱的赌钱,虽然声音噪杂,但又互不干扰。 他甚至看到了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干瘦中年男子,拿着一叠名片,在大厅中穿梭着,逢人就是客客气气地送上一张名片。 束观视线一转,大厅内的景象尽收眼底,然后他沉默了一下。 ……nn的,这是团建啊…… 束观 不过或许这才真正叫聚会。 而杨瑞君的目光也在大厅中扫视着,似乎在找什么人,很快她就拉了拉束观的衣袖,指着酒吧那块区域,对束观说道: “我的那个同学,就在那里,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束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吧台之上,坐着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相貌清秀斯文,穿着白衬衫和西裤,叫了一杯鸡尾酒坐在那里,神情有些微微的局促而又激动。 看的出来,那个青年似乎很想跟吧台里面那个女调酒师说话,但是欲言又止,似乎不知该怎么开口。 而那青年的修为境界,比起杨瑞君却是要逊色不少,只有引气期而已。 “那我们就过去吧!” 接着束观笑着说了一句。 杨瑞君是 然后两人朝吧台那边走去。 没想到这个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前,却正是刚才束观看到过的逢人就发名片的干瘦中年男子。 “两位,稍等稍等。” 那干瘦中年男子一脸堆笑地站在两人面前。 束观有些诧异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刚才他还看见此人在赌场区那边跟人聊天,居然一眨眼间就来到了自己和杨瑞君身前。 问题是自己根本没看清此人是怎么过来的。 这中年男子长着一张狭长的马脸,眉眼细小,嘴角上方留着两缕鼠须般的胡子,身上满满都洋溢着一种市侩气息。 不过有些诡异的是,这样一个人却居然并没有让人特别生厌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脸上的笑容,是那般的谦卑和客气。 “鄙人汪茂荣,今天是 “这是我的名片,鄙人在宝善街那边,开了一家药店,是专门为咱们修行者开的药店哟。” 这自称汪茂荣的干瘦中年男子,一脸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 “鄙人的药店中,各种灵丹妙药都有,不管是被道术所伤,或是修行出了问题,又或者是想增进修为,鄙人的茂荣堂中,总有适合的灵丹妙药可选。” “两位如果有需要,尽可以来鄙人的店中看看。” 一边说着,这干瘦中年男子一边弯着腰,很客气分别给束观和杨瑞君递过来了一张名片。 束观实在是没想到,在这样一个修行者的聚会上,自己居然还会遇到上一世那种沿街发资料的推销人员。 问题是,如果一个起码初识八重楼的修行者,如此谦卑客气的向你递名片,你接不接? 束观觉得自己没法拒绝。 他同样很客气的伸出双手,从那干瘦中年男子的手中接过那张名片,并且很真诚地说了一句道: “只要有需要,我必定会来贵店看看。” “行,行,行,只要拿着这张名片来店里,鄙人价格上必有让利。” 那汪茂荣笑呵呵地拱了拱手,然后继续到晚上旁边去发名片了。 而束观和杨瑞君两人则是继续朝吧台那边走去。 “蔡世江。” 来到吧台边,杨瑞君朝着那个穿白衬衣的青年扬手打了声招呼。 那青年转过头了,看到了站在他旁边的杨瑞君,眼中顿时涌起一股惊艳之色。 同时他的神情也有些茫然。 “请问你是……” 名叫蔡世江的青年,红着脸不知所措地对杨瑞君问道。 “我是杨瑞君。” 那青年啊了一声,顿时明白了过来,接着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原来是杨同学,哈哈,你今天怎么又画了一张不同的脸,竟是比你原本的样子还要好看一些。” 看得出来,这青年此时看着杨瑞君的眼神中,有着浓浓的仰慕之意,只是说出来的话么…… 真是个钢铁直男啊! 束观看了那蔡世江一眼,心中如此感慨了一句,这小子要找到女朋友,恐怕不是太容易了。 而此时蔡世江也朝束观望了过来。 当他 不过他可能马上反应过来了什么,神情倒是很快恢复了自然。 “这位就是我的同学蔡世江,这位是……” 而杨瑞君则是帮两人开始介绍,不过束观马上插了一句。 “我是八百零七号。” 他如此微笑着对那蔡世江说道。 蔡世江微微一怔,不过好像也没怎么在意,在这个聚会上,有些不愿意暴露身份的人确实也都是用自己的会员编号和人交际的。 “杨同学,还有这位……八百零七先生,请坐。” “你们想喝点什么?这里的酒水都是免费的。” 蔡世江如此介绍了一句。 束观想着这密修会的福利倒是真不错。 但是想来羊毛总是出在羊身上,就像前世的那些大厂,对员工的福利待遇再怎么高,总归都是员工们自己996拼出来的。 就是现在还不知道,这密修会是怎么从会员身上获得利益罢了。 而这时吧台中那位美貌的调酒师也走了过来,她先是看了束观和杨瑞君一眼,当视线落在束观的脸上时,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恍神。 不过在感受到束观脸上的灵力波动之后,她的眼神倒是立刻恢复了正常。 不过她的脸上依然挂着甜美的笑容。 “两位,想要喝点什么。” 这两天的更新我说明一下。 确实比较少,因为亚运会的原因,工作任务比较重,周末也没有休息,今天也同样是在加班,明天也是如此。 这章是下班后写的,实在是来不及了,否则你们知道我肯定不会断章断得这么烂的。 明天要请假,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更新依然会少一些,这个月的两天休息的额度,我会在下个星期都用掉。 至于下下个星期,我的工作节奏会恢复正常,总之一个月十五万字的总量,是不会减少的。 第362章 七号先生 “我要一瓶汽水。” 杨瑞君连忙说道。 以她的家教,也就只会点汽水而已。 至于束观,目光在吧台后方的酒柜上扫了一眼,随意地说道: “威士忌,单一麦芽的,不加冰。” 他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威士忌都有哪些牌子的,否则就直接点了。 “给他来一杯麦卡菲迪。” 这个时候,一声略带沙哑,却又充满女性魅惑味道的声音,从吧台的另一端响起。 那是一个穿着紫色旗袍的女子。 很少有女人会穿,敢穿紫色的衣服,不是女子容貌美不美的问题,而是这种颜色太挑一个女人的身材经历气质风韵。 但是吧台对面的那个女子,却把那一身紫色的旗袍拿捏地死死。 她的容貌或许说不上如何精致,至少是和此刻的杨瑞君是绝对无法相比的,她的嘴唇略显厚了些,她的眼睛稍显挑了些,她的颧骨略显高了些,但是所有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极度地冷艳而又性感,带着一种漫不经心让人颠倒迷乱地诱惑。 媚而不俗,艳而不妖。 或许是对这个女子最好的形容。 至于年龄……这样的一个女人,年龄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此时那女子摇晃着自己手中的威士忌酒杯,目光凝视着酒杯中金黄色的液体,并没有看向束观这边。 如果不是此时吧台上并没有其他人,都无法确定她刚才那句话,到底是跟谁说的。 束观看了坐在他对面的女子一眼,接着对那个同样极为美艳,但若是和紫色旗袍女子站在一起,顿时显得青涩许多的女调酒师笑道: “那就来一杯麦卡菲迪。” …… 金黄色的酒液,碰撞着带着磨砂纹的威士忌酒杯杯壁,汩汩的声响带着美妙的韵律,显示了女调酒师专业的倒酒手法。 酒液大概填满了酒杯杯身的五分之一后,女调酒师就停了下来。 然后束观拿起酒杯,用前世在酒吧装逼的姿态,仰头一口喝干。 馥郁浓烈,却又不失圆润绵柔,带着干果、香料、植物混杂的香味,在味蕾上经久不散。 这种感觉,跟对面那个女人给人的感觉很像。 束观将喝干的酒杯,朝着吧台那边扬了扬,带着赞叹的语气笑道: “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威士忌。” 这句话,束观说得诚心诚意。 因为上一世,他喝过的威士忌,都是酒吧里那种难辨真假,千元以下,还送六瓶绿茶的套餐。 再贵的,他喝不起。 所以刚才的这杯酒,确实是束观喝过的最好的一杯威士忌。 只是束观再朝对面那位女子致谢的时候,那女子却是同样仰头将杯中金色的酒液灌入那嫣红的嘴唇之间。 然后她将酒杯放在吧台之上后,却是悠悠起身,转身朝圆形拱门之外走起,全程都没有看束观一眼。 那女子的背影,腰肢细如杨柳,浑圆处如天上满月。 给人的距离感,亦如天上之月。 束观有些尴尬地收回了目光。 这是一名他无法判断深浅的女修行者。 吧台内的那名美艳的女调酒师,突然咯咯娇笑起来。 “她是茉莉姐,每次聚会的时候,她都会来这里喝几杯。” “不过也就是喝几杯,然后就会直接离开。” 束观哦了一声,对那女调酒师笑了笑道: “给我再来一杯。” 等新的一杯麦卡菲迪放到束观的面前时,束观这次没有再选择一饮而尽,而是浅浅抿了一口,接着客气地对杨瑞君的那个同学蔡世江道: “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你是瑞君的朋友,有什么事尽管说就行。” 蔡世江爽快地说道。 “我可以问一下这个密修会,到底是什么人组织的吗?”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是我 “至于密修会的会长,好像是一个很神秘的人物,我认识的会员中没有人知道的身份。” 蔡世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道。 看来他对于这个密修会,也是有些半知不知。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帮束观倒酒的那位美艳的女调酒师,却是说话了。 “我们密修会的会员,其实可以分为两种。” “ “也只有这十五名最初的会员,才有资格向新的会员颁发会员徽章。” 说到这里的时候,美女的女调酒师顿了顿,接着嫣然一笑道: “就像刚才的那位茉莉姐,就是那十五名会员之一,只不过好像从来没有组织过聚会。” “另外,像这艘北冥号的船长先生,也是那十五名会员之一,他的会员编号,就是十五。” “至于 “这些会员无非只有资历深资历浅的区别。” “至于我们密修会的会长到底是谁,则或许只有那编号前十五位的会员才知道。” “另外还有一些会员,就比如像我这样的,愿意在聚会上承担一定职司的,会中会给我们丰厚的报酬,如果运气好,还能被那前十五位会员指点一下修行。” 美艳的女调酒师,大致介绍了一下密修会的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在舞池那边,一名原先正和一名绝色美女跳舞的带着猪头面具的修行者,松开了女舞伴的玉手,然后站在舞池的中央,拍了拍手掌,猪头面具之下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今天的交易会,将在十分钟之后举行,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来楼上的七号房间。” 他的声音并不如何响亮,但却清晰地传入大厅没一个人的耳朵中。 说完之后,那带着猪头面具的人,就施施然从边上的楼梯走上了二楼。 “那位是七号先生。” 吧台之内,美艳的女调酒师为束观介绍道: “他也是编号前十五位会员中,少数几个从来没有露过真面目的人,今天交易会的主持人就是这位七号先生。” 束观凝视着那个走上二楼的猪头面具人。 那是一个元婴境的修行者。 就是不知道这密修会编号前十五名的成员,他们的编号是不是按照实力来排名的,否则密修会就至少拥有七名元婴境大能。 那就真的是一个实力恐怖的修行者势力了。 “你不想去参加交易会吗?” 此时那女调酒师如此问了一句。 束观哈哈笑着站了起来,一口将杯中酒喝干。 “自然要去参加的。” 然后他示意杨瑞君跟他一起去二楼看看,那蔡世江却也跟了过来。 大厅之中,有三三两两的修行者,也已经开始朝楼梯那边走去。 不过有些修行者却是依然跳舞的跳舞,打牌的打牌,这些人应该是纯粹来休闲的。 或许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体会到某些普通人的乐趣。 而束观几人上了二楼,发现二楼有十几个房间,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有一块刻着数字的铜牌,不过此时只有那件挂着七号铜牌的房间门口敞开着。 束观几人走进了房间中,只着宽敞的房间之内,有着风格极为独特的装饰,整体呈现一种橙色的色调,四周的墙壁上,悬挂着许多动物的骨骼标本,有一些让人很容易就一眼能看出那是什么动物,有一些则是异常的古怪。 而里面的灯具,椅子之类,都是做成了动物骨骼的造型,而那位戴着猪头面具的七号先生,此时就坐在房子中央的一张椅子上。 那张椅子似乎是真的用某种动物的骨骼雕成的,在七号现身的头顶上方,是三个硕大的头颅骨骼,有些像是犬狼之类的脑袋,旁边则是伸出八只粗壮的臂骨。 七号先生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张椅子上,两只手放在那粗壮的骨骼扶手上,给人一种霸气而又神秘之感。 来参加交易会的修行者们,陆陆续续地走进这个房间中,各自找位置坐了下来。 束观和杨瑞君,蔡世江随意地挑了靠近门口的几个位子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束观才发现自己坐的好像是一种奇特的鱼类骨骼的椅子,他伸手在椅背上敲了敲,发现这张椅子应该是用木头做的,方才稍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个七号先生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动物骨骼。 “这里的交易会,最后双方成交的话,需要给这里的密修会抽成吗?” 然后束观轻声问了蔡世江一句。 “不用,在这里大家都是随意地交易,密修会也不会保证你们交易的安全,只是有时候你无法判断对方物品的价值的话,主持人会帮你鉴定,然后提供一个价格给你参考,这也是无需任何费用的。” ……那密修会本身没有任何好处啊? 难道还真是一个慈善组织? 束观有些讶异。 “那么这里的交易,都是以什么结算的?” “就是银元,当然双方都同意的话,以物易物也很常见。” 这些倒是跟普通的修行者之间的交易会没有什么差别。 束观如此想着。 然后再等了五分钟左右之后,见门外在没有人进来,那七号先生随意地挥了挥手。 “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说废话,所以你们自己可以开始了。” “如果有什么东西看不明白,可以拿过来给我看看。” 在这么简单的开场白之后,今夜的交易会就拉开了帷幕。 不时有人站起来,声明自己有什么东西,或者说想要求购什么东西,又或者是因为什么事情,想要寻求帮助。 一切和其他普通的修行者交易会并没有太多差别。 当然,交易的物品的数量种类,自然要比束观以前参加过的银乐城的那次交易会丰富多了,品阶也要高上很多。 束观甚至看到了有人拿出了法宝来交易。 要知道像善已观这样传承千四千年的七仙盟分支宗门,也不过只有四件法宝而已。 大城市果然是大城市! 这就是一线和二线的区别啊。 而在观察了一会之后,束观等到一个时机,于是也站了起来。 他今天来这里,除了来看看这个密修会到底是怎么样的组织之外,也确实想做一些交易。 毕竟他现在身后没有善已观了,成为了一个野修,有些东西就只能靠这种修行者见的交易会获得了。 “我想修复一件法宝。” 他微笑着对房间内所有的修行者说道: “是一件人仙阶上品的法宝,武器类,不知有没有人能帮我。” 当束观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这个房间中,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些目光中蕴含的情绪极为复杂,有震惊,有怀疑,也有不加掩饰的贪婪。 就连一直端坐在异兽椅子上的七号,先生,在束观说完之后,猪头面具下都似乎有微亮的目光一闪,在束观身上转了一圈。 然后,在交易会开始之后一直沉默的七号先生说了几句话。 “大概十来天之前,我们会里死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很资深的会员,参加我们密修会的聚会有十多年了,几乎每次都来,他的境界一名初识四重楼,但真正的实力,已经可以跟初识八重楼的修行者相比了。” “密修会发给你们的那枚徽章,和你们的元神有特殊的联系,当然你们都可以放心,它绝对无法监视你们的任何行为,只是在你们死去之后,它会自动消毁而已。” “而那名编号三一而的会员死了之后,我推算了一下他的死因,发现他是因为觊觎另外一名会员的法宝,动了贪念想要杀人夺宝而死。” “至于他是被谁杀死的,我无法推算出来,这说明那个杀死他的人,无比强大。” “所以我要在这里奉劝诸位一句,虽然密修会不会干涉你们的任何行为,但是你们自己行事要谨慎小心,不管是显露自己的重宝,还是觊觎别人的宝物,都是一样的。” “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也要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好了,我说完了,大家继续。” 房间之内,突然变得有些静悄悄的。 只有束观一个人还站在那里。 他的视线和七号先生对视了一下,只觉猪头面具之下的眼神,倒是包含着些许善意。 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房间的某个角落里,突然想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要修的法宝兵器,是什么?” 第363章 不惜代价要得到的东西 束观的视线,转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处。 那是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男子,看去四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魁梧,胡子拉碴,脸上布满了风霜之色,穿着一件短褂,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两截肌肉虬结的手臂。 “一把刀。” 束观看着那名魁梧落拓的男子说道。 魁梧男子沉吟了一下道: “我没有太大的把握,你可以先把刀拿我看看,如果我能修复,我们再谈价格。” “可以。” 束观点了点头道。 他想要修复的刀,自然是当初敖天渡天雷劫时,那个跟踪他们的修行者死后留下的那柄断刀。 那柄刀是被束观的牛耳尖刀斩断的。 后来听那个豫章城东湖书院山长陈山明,介绍过这柄名为还命刀的功效,束观发现那柄刀其实很适合韩彪使用,所以有些后悔,今天来参加这个修行者聚会,就是想要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它修复。 而此时这个魁梧汉子是胎动境的强者,如果他修的是炼器之道的话,那确实比四师兄邱旸都要强很多。 “不过我今天并没有把那柄刀带来。” 接着束观说道。 “我住在高家街六十三号,你可以直接拿来我看。” 魁梧汉子如此说了一句。 看来这个魁梧汉子根本不介意别人知道他的底细。 而看周围其他人的神情,似乎认识这个魁梧汉子的人不少。 这就跟刚才那个到处发名片的药店老板是一样的,像这样的走丹鼎炼器之道的修行者,自然需要认识更多的人,才会有生意上门。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然后束观又问了一句。 “罗盛。” 那魁梧汉子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 束观朝他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今天他来这里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接下来就看那个名叫罗盛的修行者,能不能修好那柄还命刀了。 而交易会则是继续进行,至于束观则是完全用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在观看了。 直到十几分钟之后,有一名修行者,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几张缝在一起,看去很是古老的羊皮卷。 当这名留着山羊胡,貌约六十来岁的老头,拿出这张古老的羊皮卷的时候,束观本来漫不经心的视线,从那册羊皮卷上扫过。 下一刻,他的目光猛然一缩。 而那山羊胡老者,举着那册羊皮卷,对七号先生说道: “尊敬的七号先生,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却是不知究竟是何物,还想请七号先生帮我鉴别一下。” “拿过来。” 那山羊胡老者连忙拿着那羊皮卷来到了七号先生的面前,恭敬地将羊皮卷递了过去。 七号先生接过了羊皮卷,翻开看了一眼。 原先,七号先生是悠闲地躺在椅背上,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翻开这册羊皮卷的。 只是在几秒之后,他突然坐直了身躯,低头看着手中的羊皮卷。 虽然七号先生带着猪头面具,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但是从他身体的姿态,依然能看出此时他看得很认真很慎重。 七号先生大概看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从 当然,整册羊皮卷其实一共只有四页。 当七号先生看到 当七号先生看到 因为所有人都已经猜到,这册羊皮卷肯定是非常了不起的东西,否则七号先生不可能看得这么久这么认真。 其中的一些资历比较深的会员,更是清楚七号先生对于宝物的鉴别能力,是那前十五名会员中数一数二的。 而当七号先生看到 在异常认真的地看了二十分钟之后,七号先生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那个山羊胡老头,问了一句话。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那山羊胡老头的脸上,此时已经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情。 因为他也已经从刚才九号先生的举动中,意识到自己这件东西的不寻常。 “是我整理一位故交的遗物时发现的。” 山羊胡老头神情有些颤抖地说道: “我那位故交,没有亲人弟子,所以大限将至之时,请我帮他料理后事,而我那位故交就在几天前道陨了。” “我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这几张羊皮卷有些不同寻常,不过以前却是从未听我那位故交提起过,所以特意拿来给七号先生您看看。” “七号先生,这册羊皮卷,是不是非常珍贵。” 然后山羊胡老头又有用饱含期待的语气问了一句。 “你是修什么道途?” 七号先生深深看了那山羊胡老头一眼,却是并没有追问刚才山羊胡老头说的关于这羊皮卷的来历,到底究竟是真是假,而是又问了山羊胡老头这么一句。 山羊胡老头微微一怔,接着说道: “我会一些驱使兽类的术法。” “原来是灵媒道途。” 七号先生点了点头,猪头面具之下传出一阵笑声。 “你的这册羊皮卷,确实非常珍贵。” “不过,对你来说却没有任何价值。” “这几张羊皮卷,应该是某种秘术的残篇,这种秘术的品阶非常高,可惜的是,这几页羊皮卷只是那门秘术中极少的一部分,光凭这么几页残篇,是绝没有办法修炼成那门秘术的,就算是真正的仙人,也无法凭这么几页残篇,得窥整门秘术的全貌。” “而且这门秘术,应该是属于卦道中,非是卦道中的修行者,自然也是无法修炼门秘术。” 七号先生说完了,而山羊胡老头的脸上,原先的那种惊喜之色慢慢消散了,只剩下了浓浓的失落,隐隐间似乎还有些后悔。 而房间内其他的修行者,此时也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而七号先生沉思了一下,接着又说了几句话。 “这几张羊皮卷,对于绝大多数的修行者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几页羊皮卷,总归是一件极为罕见难得之物,是属于天仙阶,甚至可能更要其上的物品,我想在座的各位,终其一生,应该都没有机会再得到了,呵呵,虽然它只是一卷残篇。” “当然,仙途漫漫,各人有各人机缘,谁也说不准有朝一日,能将这门秘术的残篇收集完整。” “所以若是有兴趣,财力也足够的朋友,我倒是建议不妨收藏。” “那么七号先生,您觉得这册羊皮卷,该卖多少价格合适。” 那山羊胡老头连忙再次问道。 猪头面具之下,再次传出一声低笑: “这种东西,乃是有价无市之物,想要的人,不管多少代价都愿意得到,对于不想要的人,却是一文不值。” “所以想要卖什么价格,你自己决定。” 山羊胡老头转过了身子,朝着屋内所有人大声说道: “有没有人愿意收藏此物。” 刚才七号先生的话,这房间内所有人都听到了,此时自然大部分人都对那几张羊皮卷失去了兴趣。 不过还是有些人有兴趣的。 比如此时就有一个全身罩在黑袍中的修行者,问了山羊胡老头一句道: “你想卖多少?” 山羊胡老头似是思索一下,接着说道: “刚才你也听到七号先生说的了,这些羊皮卷,起码是天仙阶以上的宝物,那么至少值二十万银元之上,或者是同等价值的物品也可以交换。” 那黑袍修行者哈哈大笑起来道: “可七号先生同样也说了,这东西其实啥用都没有,只能作为一件收藏品。” “所以我最多出一万银元,就当买来玩玩。” “这不可能!” 山羊胡老头有些愤怒地喊了一声。 这黑袍修行者的出价跟他的心理预期实在太大,简直就是比打骨折还打骨折,自然是激怒了他。 黑袍修行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这动作的意思很明显,意思是你不同意那就算了。 而房间之中,一时间再没人出价。 那山羊胡老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对那黑袍修行者道: “十万银元,最少了。” “一万银元,最多了。” 黑袍修行者依然笑着这么说了一句。 山羊胡老头神情一僵,接着冷笑了一下道: “就算我把它扔掉,也不可能一万银元卖给你!” “随便。” 黑袍修行者的脾气倒是不错,也没有生气,就是这么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山羊胡老头面色变得有些郁郁,然后转过身,想要从七号先生的手中取回那几页羊皮卷。 刚才那几张羊皮卷,一直被七号先生拿在手中。 这个时候,七号先生说了一句话。 “十万银元的话,这件东西我收了,当然,如果还有会员要愿意以这个价格买下,我绝不会与其相争。” 山羊胡老头脸上,顿时露出意外而又惊喜之色。 本来在七号先生鉴定了羊皮卷的价值之后,山羊胡老头已经失望至极,二十万的开价他自己都没报什么希望,而如果现在能以十万的价格将这几张羊皮卷卖掉的话,他其实已经满意至极。 而对于七号先生会不会故意贬低会员的东西,好让自己低价收购这种事情,这房间中稍微资深一点的会员,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密修会的口碑,不是一朝一夕建成的。 像七号先生主持这样的交易会已经有百年了,他所经历过的诱惑绝不会仅此一次。 而只要有一次把持不住被人发现的话,坍塌的口碑是很难再重新建立的。 所以山羊胡老头从来没有怀疑过七号先生会骗自己。 只是山羊胡老头正准备点头之时,身后却又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那几张羊皮卷,能给我看看吗?” 山羊胡老头立刻转过头,闻声望去,却见说话的,是坐在门口边的一个年轻人。 山羊胡老头对这年轻人有些印象,刚才这年轻人好像要找人帮他修复一件什么人仙品法宝。 而山羊胡老头转头的时候,七号先生也抬头看向了门口的那个年轻人。 七号先生的目光有些讶异。 因为此时此刻,还对这几张羊皮卷有兴趣的人,肯定不简单。 不过七号先生还是挥了挥手,手中的羊皮卷朝着门口的那个年轻人缓缓飞去。 束观抬手接住了羊皮卷,低头看了一眼。 他的神情平淡如水,但是内心早已汹涌澎湃。 ……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当那个山羊胡老头拿出这几张羊皮卷的时候,束观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那册羊皮卷上,再也没有离开过。 至于原因,是应为那几张羊皮卷,看去跟善已观道藏阁中记载一掌经秘术的羊皮卷,几乎一模一样。 而束观所修的一掌经,本来也只是残篇。 所以刚才一看到这几张羊皮纸,束观就已经心跳开始有些加速。 至于他一直忍着没有出价的原因,一是不想把自己急迫的心情表现地太明显,也是因为想等着别人能不能把价格砍得在低一些。 但是现在,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因为修炼过一掌经的他,太清楚这门秘术有多么玄妙了,所以如果那几页羊皮卷,真的是一掌经残篇的话,他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的。 而当这几张羊皮卷入手之后,束观甚至都不用翻看开,就已经百分百确定,这就是一掌经的残篇。 但是束观还是翻看了羊皮卷,似是很认真地看了一会。 虽然他此刻心情激动地根本无法专注地看羊皮卷上的那些文字了。 而在装模作样的看了几分钟,将四张羊皮卷都看了一下之后,束观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最终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道: “十万银元,这东西我要了。” 房间之内,所有人的目光, 这个年轻人,这个房间中的修行者,除了杨瑞君以外,以前都没有人见过,但今天却是已经两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了。 七号先生,同样是 对于这个掩藏了自己真实容貌的修行者,他 但是现在这一次,却是有些凝重的。 然后,他问了束观一句话。 “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十万银元,买这件东西吗?” 第364章 天材地宝 “就像您刚才说的,这是一件不错的收藏品。” 束观微笑着对七号先生说道。 他脸上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异样。 “不错,这是一件很不错的收藏品。” 七号先生在凝视了束观五六秒钟之后,语气突然转为轻松,以一种放松的姿态,躺回了椅背之上,然后如此说了一句。 看来他是准备遵守诺言,当有会员出到同等价格之后,他不会同会员竞争。 至于束观,十万银元还是付的出来的,前些日子杜文强就送给了他一张十万面额的银票。 当然,了这十万银元,他身上的钱就所剩无几了,不过反正现在他要赚钱还是很轻松的事情。 十万银元,买到几页一掌经的残篇,对于束观来说,是捡了大便宜的事情。 只是就在束观以为用十点万银元将这几页一掌经残篇收入囊中的时候,房间之内却突然又响起了一道声音。 “我出十五万银元。” 说话的人,是那个全身罩在黑袍中的修行者。 刚才他表示只愿意出一万银元,现在却是突然又愿意出十五万银元了。 房间内其他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这个黑袍修行者的身上。 黑袍修修行者呵呵笑了一下道: “我现在觉得这可能真的是件好东西了。” 束观自然也是望向了那个黑袍修行者,他脸上的神情依然平静,只是心中却像是走路踩到一脚屎般恶心。 因为他还真拿不出十五万银元。 只是这黑袍修行者突然提价,或许是因为真的知道这一掌经残篇是什么东西,又或者纯粹是因为看到他愿意以十万银元买下这几页羊皮卷,于是意识到这几页羊皮卷可能真的有着极大的价值。 而山羊胡老脸上,已经再次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 他看了看束观,又看了看那黑袍修行者,眼珠子一转,接着嘿嘿笑着说了一句。 “二十万,现在我的东西,少于二十万不卖!” 这是比刚才那黑袍修行者还要更恶心的行为。 但是却是这个交易会所允许的行为。 密修会本来就是一个很随性的组织,这里的交易,只要没有最后成交,你想卖多少钱就都没问题。 “二十万,我买了。” 黑袍修行者淡淡地说了一句,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山羊胡老头,而是落在束观的身上。 “当然,如果超过二十万,我不会再加价了。” 不过,他也是加了这么一句。 只是对于束观来说,别说二十万,就算是十五万,他也拿不出来。 如果只是山羊胡老头开价二十万,而没有人竞争的话,他倒是可以让山羊胡老头等他几日,然后再想办法去筹钱。 一掌经的残篇,就算只有一页,束观也愿意付出二十万银元去买下它。 可惜现在如果他不能买下这几页一掌经残篇,那就真的要与其失之交臂了。 束观微微皱了下眉,接着从怀中拿出了另外一样东西,对着七号先生道: “尊敬的七号先生,请你帮我看一下,这样东西的价值如何。” 束观拿在手中的,是一根五十公分来长,成年男子手臂粗细,像是被烧焦的树木般的东西。 这根烧焦的树木,是束观当初从杜文强父亲坟墓所在的那座山峰上,那棵被雷击死的松树上砍下来的。 那棵死松,其实是一个成精的树妖,按照束观的猜测,那树妖是在渡天雷劫时被天雷劈死的。 而今天晚上和杨瑞君来参加这密修会的聚会之前,束观特意上楼拿了几样东西,除了四师兄送他的手枪和灵力子弹之外,就是这根烧焦的树干。 而束观带上这根烧焦的原因,就是为了怕万一现在所面临的这种情况。 束观怕在交易会上如果遇上自己想要的东西,却没有足够的钱买下的话,那么就把这根烧焦的树干卖了换钱。 而当他取出这根烧焦的树干的时候,房间内顿时响起了几声惊呼。 “雷击木!” “这是雷击木!” ……看来这里识货的人还是不少的…… 束观如此想着。 雷击木,是一种很稀罕的东西,因为大部分的树木入过被雷击中的话,基本都是燃烧殆尽了,能够在雷击下保留下来的树干极少极少。 而这种在雷击下保留下来的树木,在天地之威下却能幸存,自然就蕴含了一丝真正的天雷之力,是炼制各种法器的极佳材料,特别适合用来驱邪镇煞,或者对付阴魂鬼物。 “看来大家的眼光都不错,这东西正是雷击木。” 而七号先生则是依然轻松的靠在椅背上,看着束观手中那根烧焦的树干语带笑意地说道: “当然,像这么大根的雷击木,还是极罕见的,一般能够手指长短粗细的一根,就算是上品了。” 只是七号先生此时坐着的姿态看去虽然轻松,当时看着束观的眼神中,惊异之色已经越发浓重了。 ……初识境二重楼…… 七号先生很肯定这个将自己的外貌,伪装成一个极致完美的年轻人的修行者,并没有隐藏自己的修为。 但是这样一个实力低微的修行者,今天却给他带来了许多意外。 虽然是破损的法宝,但是对于初识境的这种境界的野修来说,几乎是没可能拥有一件法宝的。 当然,这件事情虽然让七号先生有些惊讶,但这种惊讶程度并不算太大。 直到这个修行者提出要买那几页羊皮卷的时候,七号先生才终于真正地感到了意外。 他才不相信刚才这名修行者解释的,所谓听了自己的话之后,才决定要收藏这几页羊皮卷的呢。 如果是那黑袍修行者这么说七号先生倒是相信。 而现在此人又拿出了这么一根堪称佳品的雷击木。 对于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来说,就算对于那种出身修行大宗门的修行者来说,也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编号八百零七…… 七号先生能够感应到对方身上那个会员徽章的编号,这是他们前十五名会员所拥有的特有的能力。 然后七号先生记住了这个数字。 “所以这位会员手中的这根雷击木,是极为难得的佳品,我觉得用二十万银元买下它的话,并不算贵。” 最后,七号先生说了这一句。 “我只要银元。” 这时那山羊胡老头却是这么说道。 “我买了。” “我要。” “我出二十一万。” 房间中连续响起了几道声音。 不过束观却是不为所动,他依然看着七号先生,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道: “七号先生,我想请你再仔细看看这根雷击目。” 七号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讶色,然后点了点头,朝束观伸出了一只手掌。 束观扬了扬手,将手中的雷击木朝七号先生扔了过去。 七号先生抬手接过了那根雷击木,先是深深看了一眼束观之后,才低头朝手中那根雷击木看去。 两秒钟之后,七号先生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咦声。 然后他的身躯,想不久之前看着那几页羊皮卷一样,慢慢地离开了椅背。 这一次,七号先生看得似乎比刚才看那几张羊皮卷还要更慎重认真一些。 他不停用手指摩挲的雷击木躯干,不时还会伸指轻弹几下,然后放在耳边仔细聆听。 又或者是双手紧握整根雷击木,然后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 如此整整过去了十几分钟之后,七号先生才终于将手中的雷击木放下。 他似乎又用半分钟的时间,平复了一下情绪。 然后他再次深深看了束观一眼,方才对着房间内所有人开口说道: “抱歉,刚才我看错了。” 房间之内,顿时变得安静起来。 “刚才我说这根雷击木是佳品,然而事实上它并不是。” “这根雷击木,甚至都不是一根木头,而是一位修行至少五千年以上,已经即将要化成人身的树妖妖身的一部分。” “在这里我要给大家解释一下,草木之属要修炼成妖,要比飞禽走兽成妖困难太多,所以五千年的时间,对于草木之属的妖族来说,并不算是太久远的时间。” “同样,也不代表当初那个树妖有多强大。” “按照我所知的,像草木之属这样的妖族,修到能化出人身的境界,大致相当于元婴境的实力。” “不过,就算是在几个元会之前,草木之属修成的妖族,数量都是极为稀少的,更别说是快要修成人身的树妖了。” “另外,当初的那个树妖,应该是在渡天雷劫之时死去的,因此蕴含在这根雷击木中的,并不是普通的雷电之力,而是天道之雷的力量。” “所以,这根雷击木绝不是刚才我说说的佳品,而是勉强算得上是一种天材地宝了。” 天材地宝! 当这四个字从七号先生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房间之内响起了一阵巨大的喧哗声。 这个房间,有不少都是密修会极为资深的会员,他们已经参加了很多次这样的交易会了,这个时间跨度可以拉伸到十几年的时间,但是他们也是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用惊叹而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那个坐在门口边的年轻人,窃窃低语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而等了几分钟之后,七号先生抬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他语气颇为慎重地问了束观一句道: “你确定要出售这根雷击木?要知道这种天材地宝级别的东西,以后几乎没可能再得到了。” ……不,我还有一大棵…… 束观心中嘀咕了一句,同时却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同时他对这位密修会的七号先生,还真有些佩服了。 因为当初他是那座古怪的山峰上,看到整棵被天雷击死的老松,自然能明白那棵雷击木的价值。 但是这七号先生却是仅凭一截短短的树干,就推断出这么多的东西,此人的眼光见识,确实是渊博至极。 “既然如此,那我就来说说雷击木的价值。” 而见到束观点头之后,七号先生收回了目光,转而望向了所有人。 “天材地宝级别的物品,同样很难用凡尘俗世的金钱去衡量,这就跟刚才的那几张羊皮卷一样,特别是对于需要的人来说,更是无价之宝。” “如果刚才那册羊皮卷,是一门完整的道术法门,那么它的价值自然在这根雷击木之上。” “可惜,它只是几页残篇。” “但是这根雷击木,却是实实在在可以用的天材地宝。” “能够发挥这根雷击木最大功效的,自然是将它炼成一件法宝,如果能够炼成法宝的话,凭借其内蕴含的天道之类的力量,就算是对元婴境的修行者都能造成致命伤害。” “不过大家都知道,如今的天地间,已经几乎没人能炼制出新的法宝了,就算真正的仙人也做不到。” “所以这根雷击木实际能发挥出的作用,在如今天地间是要大打一个折扣的。” “当然,要把它炼制成一件高阶法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是要找到能够将其炼成高阶法器的人,同样会比较困难,是以它真实的价值再要打一些折扣。” 说到这里的时候,七号先生低头沉思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 “七十万至一百万!这是我认为的这根雷击木的合适的价格。” “至于为什么会有三十万的差价,就看你自己有没有办法把它炼制成高阶法器了,如果你自己有办法,那么一百万的价格绝不算吃亏。” 七号先生的话声刚落,房间内即刻就有不少人开始出声竞价了。 从七十万开始,很快价格就突破了百万,出价最高的人,直接喊出了一百一十万的高价。 七号先生说得没错,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天材地宝,对于真正需要的人来说,是无价的。 只是这一幕却让束观看得有些瞠目结舌。 他没有想到这个房间中的修行者,居然都一个个地这么有钱,上百万银元从他们口中喊出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当然,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一个修行者,如果要用道术在凡人世界中攫取财富,那真的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就像自己不也是简单地帮杜文强算了一卦,解决了一下他父亲坟地的风水之事,就得到了十几万银元的报酬吗? 这种事情严格来说当然是触犯天规的,但是七仙盟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阻止世间的修行者暗中做这些事情,特别是在申城这个地方。 所以申城那些凡人中的所谓富豪巨商,可能还真没有这个房间中某些修行者有钱呢。 只不过修行者很少会特意积累财富就是了,金钱并不是他们的目标。 他们的金钱,基本都是用来换取修行资源了,用完了就再想办法从凡人世界中攫取就是了。 那个死掉的富安大师,应该就是这样得修行者。 而自己现在好像在做这样的事情。 最终,当有人喊出一百二十万报价的时候,房间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当然,这并不是意味着其他人出不起更高的价格,或许只是因为对这根雷击木渴求的程度有所差别罢了。 而七号先生的视线,在房间内缓缓转了一圈之后,说了一句话。 “我出一百五十万。” “老规矩,同价者,本人绝不跟会员争抢。” 明天或者后天,应该可以恢复正常五千字保底的更新了。 第365章 公子 最后,束观的这根雷击木,是被七号先生用一百五十万银元的价格收走的。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今天参加这场交易会的修行者,就没有财力跟七号先生竞价了。 这只能说明,在今天的交易会上,七号先生才是最重视这根雷击木的人,所以他的愿意出最的价格。 而束观在用二十万银元买下那四页一掌境的残篇之后,还剩下一百三十万银元,再加上自己原来有的十几万银元,他现在的身家达到了一百四十多万银元。 此时是束观自穿越以来,最有钱的一刻。 如果放在以前,束观恐怕也会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有钱人了。 但是参加过今天这场修行者交易会之后,束观却是很清楚自己这点事钱根本算不上什么,在这个房间中依然只能算是小弟弟。 而在不久之后,交易会就很快结束了,也没有再出现什么能引起大家轰动的东西。 “我们走吧。” 束观站起身来,对边上的杨瑞君说了一句。 杨瑞君啊了一声,从失神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刚才她一直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 一百五十万银元? 束先生随便拿出了一根烧焦的木头,就卖了一百五十万银元? 虽然七号先生解释过,这并不是普通的烧焦的木头,而是一种名叫雷击木的天材地宝。 但这还是让初入修行界的杨瑞君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像她的父亲,算是申城的上流社会的富商,但是一年的收入据她所知,也就是三四十万银元而已。 修行者赚钱是这么容易的吗? 而杨瑞君身边的蔡世江,同样张大的嘴巴,怔怔地看着束观。 瑞君带来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人啊! 原本他以为,像杨瑞君带来的这个朋友,自然是跟杨瑞君一样刚刚接触修行界的新人,否则怎么可能连在申城修行界大名鼎鼎的密修会都不知道。 但是刚才的交易会上,这个瑞君带来的朋友,却是连续出手,成为了今天这场交易会最焦点的人物,如何不让蔡世江大受震撼。 说实话,蔡世江是暗暗有些喜欢杨瑞君这位女同学的,特别是在发现杨瑞君跟自己一样是修行者之后,他的这种喜欢就变成爱慕了。 蔡世江甚至已经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跟杨瑞君结婚的事情。 所以杨瑞君今天突然带了一个异性朋友过来,说实话他是有些吃醋的,虽然他知道杨瑞君这个朋友那张帅得不像话的脸,是杨瑞君用道术帮他画的,但是杨瑞君和她这个朋友之间的交谈,也让蔡世江能感觉到此人应该是个年轻男性,这让他心里一直有些不是滋味。 而刚才交易会刚开始的时候,蔡世江一直给杨瑞君低声介绍着那些修行者拿出来的物品,或者是介绍一下自己认识的几名胎动境以上的强者,有意无意地跟杨瑞君展示着自己的见识和人脉。 蔡世江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应该是完全可以碾压杨瑞君带来的这个,刚刚接触他们修行界的朋友的。 只是没过多久,杨瑞君带来的这个朋友,却突然站了起来,表示要找人修复一间人阶上品的法宝。 这一下直接就把蔡世江给干懵了。 法宝? 蔡世江长这么大,除了他爹手中的几件低阶法器外,还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法宝。 对于蔡世江来说,法宝完全是一种传说中的东西。 这家伙是故意出风头来的吧! 因为束观最终没有拿出那件法宝,所以蔡世江一直有些将信将疑。 然而不久之后,这位杨瑞君的朋友再度出手,表示要十万银元,买下几页看去根本没什么用的羊皮卷。 这一次,蔡世江是真的被吓到了。 而紧接着,当杨瑞君带来的这个朋友,居然还拿出了一样天材地宝,并且卖出了一百五十万银元的时候,蔡世江顿时有了一种自己原先所有的表演,都像是一个小丑般的悲哀感。 瑞君带来的这个朋友,哪是什么刚接触修行界的新人,恐怕是什么修行大宗门的弟子吧,今天不过是来这里随便吃玩玩的,而自己又哪里有资格跟人家比较。 在震撼失落之余,蔡世江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虽然再也不敢有跟对方比较的勇气,但是看着自己爱慕的女子,用同样震惊仰慕的眼神看着那个实际年龄应该很年轻的男子,蔡世江还是觉得心如刀割。 只是蔡世江没想到的是,就在离开之时,他又受到了一次更大的震撼。 “八百零七号会员,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在这里喝一杯。” 就在束观几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却突然想起了七号先生那充满男子磁性的声音。 几人转过头去,只见那七号先生端坐在那张怪异而又充满压迫感的兽骨大椅上,而在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瓶威士忌,还有两个水晶酒杯。 ……七号先生居然邀请瑞君的这位朋友一起喝酒…… 在蔡世江的心目中,七号先生是那种高高在上,让他只能远远仰望的大人物,而现在这样一个大人物,却主动邀请杨瑞君的这位朋友一起喝酒? 蔡世江的心中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束观则是看了一眼那两个酒杯,明白了这是一次单独的邀约。 然后束观想了一下,对杨瑞君说了一句道: “你们在下面大厅等一下我。” 接着他回身朝七号先生走了过去。 杨瑞君点了点头,和蔡世江两人先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瑞君,你这位朋友,到底什么人啊!” 一走出门口,蔡世江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低声问道。 “他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我不能把他得身份告诉蔡同学你。” 杨瑞君则是如此抱歉的说了一句。 两人朝着通往大厅的楼梯走去。 而在房间之内,束观也正朝七号先生走去。 因为他刚才就是坐在门口边上的椅子上,所以此刻房间内的修行者纷纷从他身边经过,走出门外。 这其中,就包括那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修行者。 当那黑袍修行者,从束观身边的经过的时候,束观能够察觉到黑袍罩帽之下,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似乎很仔细地看了自己一眼。 束观也没有在意。 两人擦肩而过。 黑袍修行者继续走向门口,只是从刚才束观坐的那张椅子上经过时,却突然微不可查地将一只手从黑袍之下伸出,在椅背之上轻拂了一下,接着又迅速缩回了黑袍之中。 而束观此时已经走到了七号先生的得面前。 七号先生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示意束观坐下,然后又是给束观倒了一杯酒。 等到最后一名修行者走出这个房间,七号先生扬了扬手,房间的门口缓缓地关上了。 然后七号先生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八零七号,欢迎加入我们密修会。” 猪头面具之下,传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虽然看不到这位七号先生的真实容貌,但是他的笑声,却是真的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所以束观也举起了酒杯。 两人各自喝了一口。 “你是不是本身就已经会那门秘术了,或者说有那门秘术其他的部分?” 然后七号先生一边摇晃着酒杯,一边这么这么问了一句。 他的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然而尖锐。 束观此时正将自己的酒杯放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他的手没有丝毫颤抖,脸上神情也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微微扬了下眉。 “七号先生为什么这么问。” 束观反问了一句。 “我就不能真的只是因为七号先生您的介绍,所以想要收藏那册残篇的吗?” “因为你一开始的钱不够。” 七号先生再次哈哈大笑起来道: “如果只是为了收藏的话,没人会为此付出自己全部的身家的,除非他很清楚某样东西真实价值,特别是你为了买下那几页残篇,还特意卖掉了看上去价值更高的雷击木,说明你其实知道那几页残篇到底是什么。” 于是束观又将刚放下的酒杯端起喝了一口。 ……这确实是一个违反逻辑的行为,只要有头脑的人,都可以看出自己对那几张羊皮卷的渴求有多么强烈…… ……幸好那个长着山羊胡的老头,脑袋好像不怎么好使,否则他就算开价一百五十万银元,自己咬咬牙都要买下这一掌经的残篇…… 束观如此想着。 至于被七号先生察觉到自己可能知道那几页残篇的秘密,束观并不怎么在意。 因为当确定那几页羊皮卷就是一掌经的残篇之后,束观就已经确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了,这种代价也包括宁可暴露一些自己的事情。 “所以,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门术法。” 见束观不说话,七号先生很有兴趣地又问了一句。 束观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我来这里之前,听说这密修会从来不会打听会员的隐私。” “……哦,我只是纯粹有些好奇。” 七号先生躺回了椅背上,语气轻松地说道: “刚才将你留下来,是因为你今天为密修会做的贡献,已经足可让你成为我们密修会的高级会员了。” “贡献?” 束观有些不解。 “我们密修会虽然是看去很松散的组织,但是对于真正对会里有贡献的会员,是从来不会亏待的。” “至于有哪些贡献,像大厅中那些为其他会员服务,是一种贡献,在交易会上出售一些稀少的物品,导致吸引更多修行者来参加这个交易会的也是一种贡献。” “而你今天拿出了一件天材地宝级的物品,这个交易会上,已经十来年没有出现过这种等级的交易品了,所以你的贡献,足够直接升为高级会员了。” “成为高级会员有什么好处?” 束观不免如此问了一句。 “成为高级会员,就可以享受密修会的一些不对普通会员开放的福利,比如一些功法道术,比如一些修行之物,比如一些关于申城修行界的隐秘消息。” “当然,这些都还是要你们自己出钱购买的。” 七号先生笑着说道。 “听上去很不错。” 束观也是笑着说道: “那我现在可以看看那些福利吗?” “这艘船马上要靠岸了,而靠岸之后,除了我们前十五位会员外,所有人都必须下船,所以今天是来不及了,等你下次来参加聚会的时候,可以像那天主持聚会的主持者申请。” “现在,请把你的会员徽章给我。” 束观虽然不知道七号先生要干什么,但是还是拿出了自己今晚刚得到的那枚徽章,朝七号先生递了过去。 七号先生接过那枚徽章,伸指在徽章的背面轻轻一抹,接着就把徽章递了回来。 束观接过一看,却见徽章背面,那个八百零七的数字编号,由原先的灰色,变成了现在的红色。 看来不同等级的会员,在徽章编号上的颜色有所不同。 “好了,北冥号还有五分钟就要靠岸了。” 七号先生举起了酒杯。 于是束观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而就在他转身之时,那七号先生却又突然说了一句话。 “八百零七号,希望以后经常能在这里看到你。” 束观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七号先生举杯朝他致了致意,猪头面具之下,又是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束观朝他点了下头,转身推门走出了这个房间。 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七号先生端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望着束观的背影,直到门缝彻底紧闭。 房间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 北冥号停靠在了闸北码头。 黑袍修行者混在人群中,走下了舷梯,独自走出了码头区,步履悠闲而轻松。 他走到了码头不远处的一个僻静的路口,在那路口的街道边,停着一辆车身极长,一看就知道是特别定制的紫色汽车。 紫色汽车之旁,笔挺地站立着一名穿着紫色制服,气宇轩昂的英俊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似乎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时间了,在他的肩头之上,凝结了一层细细的露水。 黑袍修行者走到了紫色汽车之旁,那名身穿紫色制服的中年男子,恭敬地弯腰行礼,帮黑袍修行者打开了车后座的车门。 “公子,今天有没有遇到有意思的事情。” 那英俊中年男子笑着问了一句。 “……唔,还真遇到了一个有点意思的人。” 黑袍之下,传出一声清朗的笑声,跟原先交易会上,给人一种上了年纪的沙哑男子声音,完全不同了。 黑袍修行者坐进了宛如一个小型宫殿般的车厢之内,摘下了头上的罩帽,露出了一张阳光俊美,带着一种高贵气质的年轻男子脸庞。 然后年轻男子抬起了自己的手掌,目中神光一闪,凝神细看起来。 第366章 霞飞路7 这是一只宛如白玉般完美的手掌,手指纤细而修长,指甲修剪地整洁干净,肌肤娇嫩滑腻。 很少有男人的手掌会长得这么精致而秀美。 只不过,此刻这只没有任何瑕疵的手掌上,掌心处却落这几颗灰尘。 那真是极小极小的几颗灰尘,落在任何地方可能会被人视而不见,但是在这只手掌上,却是那般的显目。 灰尘粘在掌纹之间。 掌纹如大江大河,而那几粒灰尘,就宛如江河旁的山岳。 这个俊美高贵的年轻人,此时就在掌观山河。 他观的,是束观。 因为他掌上的那几颗灰尘,来自束观的身上,这个年轻人离开交易会那个房间的时候,他伸手在束观坐过的椅子上抹了一下,于是来自束观身上的这几颗灰尘,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灰尘之上,有着束观的气息。 而这点气息,已经足够这俊美贵气的青年,施展一掌经去推算那个买走一掌经残篇的修行者,现在身在何处了。 和束观一样,这个青年在那山羊胡老头拿出那几页羊皮卷的时候,立刻就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 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他认为除了自己,当时在场的修行中,没人会知道那是什么。 所以他刻意压低了价格,不是因为想要省那几万块银元,而是为了刻意低调一些,不想被被人知道那几页羊皮卷的真正价值。 特别是那个七号先生,这青年可不想引起对方的注意。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在这场交易会上,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似乎也知道那几页羊皮卷是什么东西。 这个发现,让这个青年极度的错愕,意外……以及惊喜。 当他看着另外那个年轻人,那般不惜代价也要买下那一掌经残篇时,这青年就知道对方也同样修炼过一掌经。 于是,这青年就没有再跟那个年轻人争了。 要争他当然争得过,就算当时的价格再被喊高十倍百倍,对他来说也是小意思。 但是在那个时候,这青年的目标已经变了。 他不仅要那四页一掌经,还要另外那个年轻人所会的一掌经! 因为他自己所修的一掌经,也是残缺的。 这青年所会的一掌经,可观他人之事,却观不得自身。 这一直是这个青年无比遗憾的事情。 所以当时这青年的打算是,在交易会上自己尽量低调,任那年轻人将一掌经残篇买下,而自己则只要事后找到这年轻人就行了。 找到他,然后杀掉他,当然在杀掉那个年轻人之前,这青年会先将对方所会的一掌经秘术逼问出来。 而问出来之后,这青年是绝不会将那个年轻人的命留下的。 像一掌经这种超越天仙品的上古奇术,青年不想除了自己之外,这世间还有其他人会。 在抬起手掌之前,这个俊美贵气的青年,觉得自己的计划,不会出任何问题。 只是在抬起手掌之后,青年的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而几秒钟之后,他的神情已经变得极度意外。 因为他没有推算出关于任何那个年轻人的事情。 姓名,身份,来历,现在人在哪里,统统的一切,他都没有推算出来。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也是他从来没遇到过的事情! 就算对方事前很小心地为自己遮掩了天机,但以这青年所知的任何遮掩天机的手段,在一掌经之前都没有任何用处。 所以自他学会一掌经之后,推人断事从来没有失败过。 但是今天,这青年却 而他原先的那个计划,就是建立在自己事后能轻松找到那个年轻人的前提下的,所以才会暂时放弃那四页一掌经残篇。 然而现在他找不到那年轻人了。 也就是说,原本他可以稳稳拿到的四页一掌经残篇,就等于是他自己拱手相让给了那个年轻人!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俊美贵气的年轻人,神情慢慢由极度意外变为了极度愤怒! …… 并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买下四页一掌经残篇,其实有着极大幸运成分的束观,在把杨瑞君送回家之后,心情极佳地回到了走马馆。 不过他并没有在走马馆呆多久,上到二楼自己的房间,将那枚密修会高级会员的徽章,扔到了床底下的皮箱中。 又从皮箱中拿出那柄断掉的还命刀,用一个布袋装好,在跟隔壁房间的韩彪打了声招呼,接着愉悦地吹着口哨离开了走马馆。 他并没有告诉韩彪自己要去干嘛,因为他准备等把还命刀彻底修复之后,再给韩彪一个惊喜。 离开走马馆,束观来到了多伦巷外的那个公交车站。 在公交车站的报亭处买了一份当天的《申城新闻报》,然后坐在公交车站的长凳上,一边看报纸,一边等着公交车到来。 现在要去办的,不是什么急事,所以没有必要用道术赶过去。 有时候像个普通人一样感受这个城市的生活也是蛮不错的。 申城的公交车,每条线路一般是一个小时一辆,从早上七点开始,到傍晚六时停运,而束观来到公交车站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多的时分,要坐车上班的人,早已经坐前面的班次走了,所以此时公交车站等车的人倒是不多。 说实话,一般的普通市民也不会经常选择公交车出行的,毕竟一角二分起步的车票,会让大多数普通家庭觉得没有必要,只要不是太远的地方,宁愿自己走着过去。 而在等了十几分钟之后,束观等的那趟16路车终于到站了,这是一辆车身漆成米黄色的双层无轨电车,里面上下两层,上层车厢内有38个坐席,下层则有32个坐席、加上12个立位,每辆车可乘客人82人。 当然,有时等车的乘客实在太多的话,司机也是允许立位上挤更多的人的,一般来说载个上百人是完全没有问题。 束观上了16路公交车,发现下层的坐位都已经坐满了,于是他上了上层,上层倒还是有几个空位,束观来到车厢最后方,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他刚刚坐好,车身就微微一颤,朝着前方开动了。 束观摇下了车窗玻璃,轻风就从窗外吹了进来,同时伸进车窗的,还有道路旁边高大的梧桐树的树枝,你只要伸伸手,就能摘下树叶。 束观看了一会车窗外的景色,出了一会神,接着继续翻开报纸看了起来。 他买的这份《申城新闻报》,是申城最大的报纸,甚至也是如今大华最大,销量最高的报纸,向来以对报道新闻的公正翔实,对各种思想的包容着称。 今天《申城新闻报》的头版,基本都是关于大华与旭日两国之间战事的报道,如今双方在北方的战火已经逐渐平息了下来,除了有少量大华的军队,还在关外三洲的深山老林,皑皑白雪间与旭日国军队缠斗之外,大华的正规军已经几乎全部被旭日国军队赶出了关外三洲。 关外三洲,已经在事实上被旭日国全面占领。 而大华民国政府至今也没有对旭日国宣战,更是绝口不提反攻之事,所以现在的各类报纸之上,基本都是各种对大国民国政府软弱无能的口诛笔伐,而《申城新闻报》自然也不例外,束观甚至看到了邻居闻人先生写的一篇政评,笔锋辛辣,言辞大胆至极。 只是这些新闻看多了,总让人心情有些低落。 然后束观翻开了当地的社会新闻版,只是当他看到某条特意加黑加醋的醒目的新闻标题时,束观猛然怔住了。 那条新闻的标题赫然是: “谁是燕子?” 这条新闻是一篇深入调查报道,报道的事情是关于几个月前,一名十三岁的小姑娘被人残忍杀死在多伦巷一栋无人居住的楼房中的案件。 当时巡捕局一直没能找到凶手是什么人,但是在这篇报道中,却是直接将其中三名杀人凶手的姓名公布了出来,并且罗列了大量详实的证据。 另外,这篇调查新闻还报道了那三个杀人的少年,也已经在同一天晚上被人杀死了,在那三个凶手的尸身上,则被人留下了一只纸折的燕子。 这篇报道的最后,是用一个疑问句结束的: “燕子是谁?” 束观仔细地看完了这篇报道,然后微微一笑。 不出他的所料,这件事情果然没有被那几家大人物给压下。 和王茹被害不同,那三个少年的死亡动静要大得多,当时到现在的巡捕,还有那几家各自的下人,这么多人总不可能全部被人封口,总会有人会把事情泄露出去的。 自己要的公刀,终于被人看见了。 然后束观看了一下写出了这篇报道的那个记者的名字:杨白水。 不管怎么说,敢仗义执言把这件事情公开报道出来的人,胆量确实是极大的。 束观记住了这个记者的名字。 这个时候,这辆公交车票务员的声音响了起来。 “高家街站到了,要下车的注意了。” “高家街站到了,要下车的注意了。” 束观今天要找的那个名叫罗盛的炼器师,就住在高家街。 只是束观却依然坐在车位上,没有任何要下车的意思。 因为他要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而他要去的,就是庞道坤教授每个月的五号和十五号都会去的那个公交站点。 而那个站点,距离高家街站只隔了三个站,所以束观顺便想要先去那里看看。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票务员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霞飞路站到了,要下车的注意了。” “霞飞路站到了,要下车的注意了。” 然后束观收起了报纸,下了公交车,抬目朝周围望去。 霞飞路位于法岚国租界之内,和多伦巷刚好隔了整个租界区。 这是一条无比繁华的街道,甚至是申城所有人都公认的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了,蜿蜒十余里长,街道两旁建满了各种园洋房,咖啡馆、酒吧、各种百货商店整齐排列,路上行人如织。 束观站在热闹无比的街头,眉头却是微微一皱。 每个月的五号和十五号,庞道坤都会乘坐公交车来到这个站点,想来他自然是到那个他兼职的地方上班。 问题是,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 在这么长的一条繁华至极,各种建筑林立的街道,又该怎么找到庞道坤兼职的那个地方? 关于在外面兼职的事情,庞道坤没有告诉过自己的家人。 而他家中的许多笔记,也被人抢先一步拿走了。 所以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知道他每个月来这里两天,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 这就是此时束观皱眉的原因。 ……看来,还是要去找一下欧阳海,让自己对庞道坤施展一下入梦术,看看他到底是在为什么人做事。 这或许是最简单地能弄清庞道坤发疯杀人之事真相的办法。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束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然后他的口中喃喃自语般说了一句话: “霞飞路7……” 昨天出了点急事。 今天双更吧。 第367章 生意上门 “霞飞路7……” 束观的口中喃喃轻语了这么几个字。 这几个字,代表的是某一个地址。 当初在富华仓库一战之后,他们善已观的众人,发现了那个富华远洋贸易公司在从事走私半妖的勾当。 然后束观和木尧两人,立刻赶到了富华远洋贸易公司在荆城的办事处,却发现富华贸易公司在荆城的负责人周振,已经事先一步杀了照料他生活起居的那名老仆妇,然后失踪了。 而在那个房间内,有许多被烧毁的文件资料。 束观在那个火盆中找到了一个没有被完全烧毁的信封,那个信封上残留着几个收信人的地址,那几个字就是“申城霞飞路7……” 站在富华远洋贸易公司背后的,是那个glh公司,而根据欧阳海给他的那些资料中,那张庞道坤和白人老头合照的照片,可以推断庞道坤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在为glh公司办事。 那么周振那个没有完全烧毁的信封上的地址,是不是就是glh公司在申城的地址呢? ……庞道坤每个月都会来霞飞路…… 将所有零零碎碎的线索整合起来看,那个glh公司在霞飞路有一个据点,确实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只是信封上的那个“7”,到底是7号呢?还是七十几号?有或者是七百多号? 束观转目望去,然后发现自己此时居然很凑巧地,就是站在霞飞路七号的门口。 这是一家小小的咖啡馆。 透过落地窗户,可以看见里面只有零零散散坐着几名白人顾客。 这个点,也就这些白人会来这里悠闲地喝上一杯咖啡。 束观在外面看了一下这间咖啡馆,然后朝里面走了进去。 咖啡馆内除了那几名白人顾客之外,只有一名容貌还算甜美的年轻女招待,坐在柜台后面。 当束观走进门口的时候,那女招待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起身招呼,眼神中有着不加掩饰的蔑视,接着自顾欣赏着自己新涂的殷红的指甲。 束观的目光,在这间小小的咖啡馆内转了一圈,接着走过柜台前,用流利的因吉丽文点了一杯咖啡。 那名女招待这才颇为惊讶地看了他一下,不过脸上的傲气也并没有因此减弱多少。 束观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非常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咖啡馆内的一切,每一个角落,每一件装饰,甚至包括每一个客人脸上的表情。 大概过了几分钟之后,那个女招待在柜台内招呼了一声,示意束观自己过去拿泡好的咖啡,而刚才在店外的时候,束观是明明看见这女招待将一杯咖啡端到那些白人客人面前的。 束观站起身来,走到柜台前,拿出一张十元面额的银元,放在了柜台上,却是没有看那杯咖啡一眼。 女招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皱了下眉,直接把那张银票收进了柜台中,接着自顾继续欣赏自己新涂的指甲。 “你好像还没找我钱。” 束观如此说了一句。 “小费。” 那女招待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了这么一个词。 “你并没有给我提供应有的服务,所以我不能给你小费。” 束观很认真地对她说道。 那女招待顿时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站起来用充满嘲讽地语气对束观说道: “这是我们的规矩,如果你付不起,请你以后不要来我们的地方,至于刚才的钱我是不会退给你的,现在请你立刻出去。” “不,你必须将多余的钱找给我。” 束观坚持说道。 两人之间的争执,吸引了咖啡店内其他那几名客人的注意。 因为束观和这女招待之间,全程都是用因吉丽语在交流,他们自然听得明白前因后果。 然后一个身材颇为高大魁梧的白人男子站了起来,走到了柜台边。 “瑞秋,如果你答应晚上跟我约会,我就帮你解决这点麻烦。” 那白人男子笑嘻嘻地地对漂亮的女招待说道。 “好吧,我可以跟你约会一次,保罗,现在请你帮我把这个烦人的家伙赶走。” “遵命,我美丽的女士。” 白人男子转过头,一边伸手朝束观的衣领抓来,一边戏谑地笑着说道: “黄皮猪,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还是更是去你们的鸦片烟馆。” 这个白人男子的身高,大约在一米九左右,比束观足足高出了一个头,而且极为强壮,在他将一只大手伸向束观的时候,咖啡馆内所有人都认为保罗能够轻松地将那个大华人扔到门外去。 只是下一刻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束观抬手抓住了那白人男子的手腕,将他的手掌自己拍在了桌子上,直接拍在了那杯咖啡之上。 咖啡杯碎成了尖锐的碎片,刺进了白人男子的手掌中,在加上滚烫的咖啡,白人男子口中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抱着鲜血淋漓的手掌跪倒下了地上。 “请把钱找给我。” 束观拿起柜台上的一块丝巾,擦了擦溅上了一点咖啡的手掌,平静地对那个女招待说道。 女招待此时早已被吓的容失色,战战兢兢地从柜台底下拿出了刚才束观给她的那张银票递了过来。 “我是说找钱,这杯咖啡的钱算我的,但咖啡杯不算,因为是他惹事在先。” 束观没有接那张银票,依然淡淡地说了一句。 然后五分钟之后,那个女招待颤抖着双手,终于将应该找给束观的零钱数清了。 束观接过零钱,转身走出了这间咖啡馆,不过他并没有走远,而是来到不远处的一根电线杆旁,站在那根电线杆的后面,继续看着那间咖啡店。 此刻咖啡店中,另外几名客人已经将那刚才那名挑衅的白人男子搀扶了起来,然后白人男子握着自己的手掌,骂骂咧咧地走出了咖啡店,似乎是去医院了。 那个女招待黑着脸开始打扫收拾地上的咖啡杯碎片。 而另外的几名客人则是继续坐下来喝咖啡聊天。 束观足足看了十分钟,最后摇了摇头。 这间咖啡店,看去确实没什么问题。 只是接下来,束观不准备一个个门牌号查下去了。 七十几号?那有十栋房屋,这倒也还好说,但如果是七百多号呢?那就有上百栋房屋要查了。 而看这条霞飞路的长度,门牌号恐怕要到上千号为止了。 所以这件事情最简单的办法,还是去对庞道坤施展一下入梦术。 束观转身离开了霞飞路。 这里距离高家街也就几站路,束观准备直接走过去。 …… 个把小时之后,一路悠然走来束观,来到了高家街六十三号。 这是一栋相当不错的别墅洋房,灰色的楼房有四层多高,里面还有一片碧绿的草坪。 草坪上有三名孩童在玩耍,大的十一二岁,小的还在蹒跚学步。 草坪边的躺椅上,坐着一名三十出头,容颜秀美,气质娴雅的女子,满脸温柔地看着那三个孩子。 果然,一个修行者只要自己愿意,是可以在凡人世界中过上很好的生活的。 束观将刚才过来的路上随手买的一件风衣披在了身上,然后将罩帽放下,遮住了自己大半的容颜,同时微运灵力附着于罩帽之上,这样其他修行者就很难用道术透过罩帽看到他真实的容颜了。 然后他走到了别墅之前,按了下铁门的门铃,那草坪边的女子抬头朝这边望了过来,看到铁门外那个用风衣罩帽遮住头脸的身影,似乎有些讶异。 不过罗盛魁梧的身影马上就出现在了楼房的门口,他朝那个女子示意了一下,表示她不用起身,接着大步走走到了大门处。 “你找谁?” 罗盛沉声问了一句。 “我是昨天晚上的八百零七号。” 束观低着头说道。 罗盛顿时露出了恍然的神情,眼中的戒备之色也少了一些。 不过他并没有开门,依然隔着铁门对束观道: “东西带来了吗?” 束观将手中用布袋装着的还命刀递了过去。 罗盛接过之后,打开之后仔细看了一会。 “这确实是一柄好刀。” “怎么样,能修复吗?” “我只能说,我要先试过才知道,以前我只修复过一件法宝,而且那件法宝的品阶,也没有你这柄刀高。” “好吧,那你需要多久时间。” “十天吧,十天之后你,再来这里看一下。” “行,需要给你多少钱。” “修不好我分文不收,修得好再议,不过绝不能少于十万银元。” 束观想着这人难怪能在申城的繁华之地住得起别墅。 “没问题。” 然后他点了点头。 十万银元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小意思。 这点钱还一件完好的人仙阶法宝,简直不要太便宜了。 而三言两语之间,两人已经谈妥了事情。 “那是你的夫人小孩吗?” 离开之前,束观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温婉女子和小孩都只是普通人,很少有修行者会跟普通人结婚并且生下小孩的。 数十年后,等自己小孩长大,变老,而自己却还保持原来的容颜,那时又该如何相处呢,特别是等自己小孩离世之时,那种痛苦恐怕就算是修行者,也很难承受吧! 罗盛的神情瞬间变冷。 “不关你的事,你可以离开了。” 风衣罩帽之下,束观尴尬地笑了笑,不过也确实意识到自己刚才问得有些孟浪了。 然后他当即转身离去。 …… 坐公交车回到伦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束观走进了巷口,然后就发现自家的走马馆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 束观的 不过他很快发现,那辆黑色轿车虽然看去也很豪华,但绝不是杜文强的那一辆。 而且杜文强也绝不会将汽车开进多伦巷内。 束观有些疑惑地走了过去,当他走进自家走马馆的门口之时,那辆汽车里面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他,然后车门打开,从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个穿着丝绒长袍的中年胖子。 “束先生,你可终于回来了!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你一天呢!” 从汽车上下来,那中年胖子立刻哈哈大笑着迎向了束观。 束观看了那中年胖子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到底是谁。 而中年胖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拱手说道: “鄙人安凤俊,上次在杜爷家中跟束先生有过一面之一缘。” 经他自己提醒,束观倒是终于想起这人到底是谁了。 前些日子去杜文强家中赴宴的时候,确实在杜公馆的大门外遇到过这个中年胖子,而后来在宴会上,杜文强也专门介绍这中年胖子给他认识过。 虽然当时在杜文强的面前,这名叫安凤俊的中年胖子表现地很谦卑,但是既然能让杜文强专门介绍,那就说明这中年胖子在申城,也是极有身份地位的人。 束观记得当时杜文强好像介绍过,这中年胖子也是他们青帮中的人物,辈分甚至比杜文强还高一些,好像开了不少家赌档青楼堂馆,似乎还有一家在申城很着名的舞厅。 那天晚上来跟束观打招呼的人太多,束观也不是记得很清楚。 “原来是安爷,不知安爷今天来找在下有何事情。” 此时束观微笑点头道,心中却是自然清楚,恐怕又有生意上门了。 “鄙人家中出了一些事情,所以今日前来,想向束先生请教一下。” 那安凤俊连忙说道。 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只是却也难掩眉间的那缕忧色。 “进来说吧。” 束观打开了走马馆的大门,当先走了进去。 第368章 掌控命运的秘术 安凤俊跟在束观的身后走进了屋内。 束观走到长桌前坐下,示意安凤俊坐在自己对面,然后开始泡茶。 “安爷,不知你遇到了什么事情?” 一边泡着茶,束观一边笑着问了一句。 那安凤俊脸上顿时出现了一股愤怒之意,然后开始讲述。 束观没有记错,这个安凤俊,经营的确实是赌档妓院生意,这些生意虽然上不了台面,但都是很赚钱的生意。 特别是他的那几家赌档,因为有他青帮的背景身份在,巡捕局基本不会来抓赌,自然是足够安全。 而且像青帮这样的大帮会开的赌档,总比那些小赌档的信誉要好一些,自然不会有人敢在青帮中人开的赌档中出千。 所以安凤俊开的赌档,光顾的赌客很多,生意也一直很好。 而像这种赌档生意,有一个特点,就是每天都能收入大量的现钱。 这么多现钱,自然不能放在赌档中,一是安凤俊怕手下人不干净,也是怕在赌档中放的现钱多了,会引来一些过江龙的觊觎。 所以每天凌晨,当赌档打烊之后,安凤俊都会让人把赌档内一天的收入送到自己家中。 为此他还专门组织了一支护送队,人数有近二十人左右,个个手底下扎实,人人配枪。 这支护送队每天专门去安凤俊经营的赌档妓院中,将当天的收入聚纳收拢,然后在一路护送到安凤俊的家里。 这些年来,也从来没出过事。 “……直到一个月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群小赤佬,居然敢动老子的钱,我那支护送队,居然被人打劫了三次了,别让老子抓到他们,否则一个个都把他们给抽筋扒皮了……” 安凤俊最后如此恶狠狠地说道。 当然,到目前为止,他也只能用言语发泄心中的愤怒,因为安凤俊至今也没有找到那伙抢劫他钱财的人。 本来束观还想问问,出了这种事干嘛不早点报巡捕局,只是话未出口,就很快反应了过来。 安凤俊得这些钱本来就不干净,而且在申城地面上,这种事情找巡捕局又哪比得上他们青帮自己顶用。 连安凤俊都找不出那些人,巡捕局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束先生,我今天来,就是想让您给我算一算,那些小赤佬到底躲在哪里。” 在咒骂了一番之后,安凤俊殷切地看着束观说道。 说实话,安凤俊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已经发动手下的兄弟,在申城搜寻那伙人搜了十几天了,也请托了青帮中其他一些交好的大佬帮他一起搜寻,申城的地皮都快被他们翻了个遍,但就是查不出那伙敢打劫他的强盗的任何一点线索。 特别是昨夜他的护送队又被打劫了一次后,安凤俊无计可施之下,才终于想到眼前这位据杜爷所说,算命极为神准的算命先生,看他能不能帮到自己。 其实此刻安凤俊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而束观沉吟了一下。 他在思考的是自己该不该帮安凤俊这个忙,这种明显是黑吃黑的事情他该不该插手。 一边思考着,束观一边随意的问了几句话。 “安爷,不知你那支护送队,死了几个人。” 束观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是想知道那群黑吃黑的匪徒手段残不残忍。 如果是一群手段残忍暴戾的匪徒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帮一下安凤俊的忙。 “死人倒是没有死人,他们都是被人打昏之后再被抢走钱财的,只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 安凤俊连忙答道。 束观闻言却是猛然一怔。 被人打昏的? 二十来名手底下扎实且还配枪的大汉,全部被人打昏? 这恐怕比杀了他们要更难吧! “那帮匪徒有多少人?” 束观在问了一句。 “听手下护送队的兄弟说,每次出现的,都有七八个人!” 只有七八个人? 束观眼中的讶色更浓了一些。 除非是这个七八个人全部都是曾经的韩彪那种等级的武林高手,才有可能从二十多名配枪而且同样功夫不错的大汉手中抢走财物。 不,还是不大可能! 七八个韩彪那样的武林高手,要干掉安凤俊手下那支护送队很简单,但是要毫发无伤地把那些人制服,却很难办到。 因为护送队人人手中有枪,除非是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否则只要一两人来得及拔枪反抗,那就会演变成一场激战。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抢劫发生了三次, 但是经过了一次抢劫之后,护送队的警戒心必然大大提高,这样情况下,就算那些匪徒全部都是当初的韩彪那样等级的武林高手,也没可能将护送队只是打晕而不伤人。 “安爷,不如你跟我说说,你们被抢得具体经过吧!” 然后束观神情变得有些认真地说道。 接着安凤俊再次开始讲述。 他手下的那支护送队,平日都是骑着自行车去收钱押送的,一人骑车,一人抱着钱箱坐在后座上。 十辆自行车之间,都会隔上五六米的距离,并且每天回来的路线都会稍作改变,照道理来说,这样的安排是很难被人半道打伏击的。 但问题是他们就是被抢了,而且一个月内被封抢了三次。 按照护送队队员时候的讲述,那三次被抢得过程中,他们都无一例外地遇上了一场大雾。 而在那伸手难见五指的浓雾中,那些匪徒就从他们经过的小巷巷口中冲出来,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把他们所有人都打晕了。 除了只能勉强分辨那帮匪徒有七八道身影之外,那些匪徒具体长什么样,甚至连是男是女他们也不知道。 ……大雾? 束观扬了扬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匪徒的身手只要在一定水准之上,倒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而这段时间正是入秋之时,申城又是地处沿海之地,每日清晨确实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晨雾之中。 或许刚才自己是想多了。 当然,另外一种可能性也还是有的,因为申城这些日子每天清晨都会有薄雾,但若说那种睁眼难辨几米外景象的浓雾,却是很罕见。 而且护送队的路线每天都是不同的,那些匪徒却能次次都挑中浓雾笼罩之地伏击,未免太凑巧了一些。 所以,束观准备要插手一下这件事情了。 “安爷,你有没有那些匪徒身上的遗落之物。” 然后束观问了这么一句。 安凤俊啊了一声,不解地看着他。 “安爷,要卜卦寻人,要么要有那人的姓名和准确的生辰八字,要么就要有那人的随身之物,否则我无法起卦。” 束观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我要先回去问问手下兄弟,看他们有没有发现那些小赤佬掉下的东西。” “行,那等安爷先回去问问,如果有那些匪徒遗留下的物品,不管是什么东西,我都可以为安爷起卦算一算。” 束观起身将安凤俊送到了门口之处,安凤俊客气地跟他告辞,然后开车离开了。 而束观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 ……还早…… 他如此想着,回身关上了走马馆的大门,不过却并没有上楼,而是拉开了电灯,坐回了长桌之前。 束观今天晚上,是准备打算去一趟城南巡捕局,对庞道坤教授施展一次入梦术,看看庞道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发疯杀人的。 本来束观是想找欧阳海帮他安排一下的,只是后来想想,那家伙好像不大愿意跟自己打交道。 而且欧阳海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自己老是去找他,会让他另外一个身份暴露的几率增加,束观觉得还是少打扰人家为妙。 所以他准备等到了半夜,在自己偷偷潜入城南巡捕局的监狱中好来,反正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心中做好了计议,然后束观从怀中拿出了那四页羊毛卷。 说实话,自从昨夜在密修会的交易会上,买下这一掌经残篇之后,束观早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好好观摩一番,只是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有了时间。 将薄薄的一册羊皮卷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束观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翻开了羊皮卷的 不久之后,束观的眼中渐渐露出了兴奋之色。 束观所修习的一掌经,一直都不是完整的。 当初他在善已观道藏阁中发现的这门玄妙的秘术,善已观中的那一册,也只有十来页而已。 而按照善已观那册一掌经残篇中提到的,这一掌经其实本来的名字并不是叫一掌经,它甚至都不是单纯的卜卦之术。 掌观阴阳! 束观对当年自己在善已观中,翻开那卷残篇时,看到的这四个字记忆犹新。 那册残篇中提到过,这其实是一门察究天地阴阳变化的法门,而一掌经只不过是这种法门体现的其中一种道术罢了。 而道藏阁中的一掌经残篇,也不是一掌经的全部,一掌经其实分为三部分,分别是断人事,断风水,断气运。 束观原先所学的一掌经,由只是断人事中的断自身之事这么一小部分。 而现在束观得到的这四页一掌经残篇,却既不是断人事,也不是断风水,断气运,而是另外一门秘术。 而这门秘术同样没有名字,因为这四页羊皮卷也是残缺的。 至于这门秘术,简单来说,就是能掌控一个人的命运之线。 当初刚开始修炼一掌经的时候,束观曾经看见过从自己身体中一条条细若蚕丝般的光线伸出,一头连着身体,一头延伸往虚空之中,却是看不见尽头在何处。 那些在灵视状态下才能看见的光线,就是一个人的命运之线。 而现在这四页羊皮卷上记载的秘术,就是一种让你能够切实抓住被人的命运之线,进而可以操控他人命运的秘术。 可惜因为这册羊皮卷有所残缺,所以那种无名的操纵命运之术,只有 而 三十息,也就相当于是三十秒左右的时间。 看上去时间极短,但能够在三十秒的时间内,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已经是很恐怖的事情了。 当然,这门秘术也有很多限制。 首先你只能在这三十秒的时间内,控制被施术者在某一件事情上原本的命运轨迹,而一旦超过三十秒的时间,那么被施术者自身的命运之力就会拨乱反正,将他自身的命运恢复正轨。 另外,这门秘术究竟能取得何种效果,也要看施术者和被施术者之间的实力对比。 你必须在灵力,神魂之力以及道境上彻底压制住对方,才能真正控制住被施术者的命运。 另外,控制他人的命运,是一种逆天改命的行为,施展这种秘术时,不管成功与否,都会遭受天道之力的反噬,能不能抗得住,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所以说,这是一门强大到不可理喻的秘术,但同时也是一门限制极多的秘术。 就算真正修成之后,一般的修行者恐怕也不敢轻易施展。 束观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将四页羊皮卷全部细看了一遍。 不过跟他原先修行过的一掌经一样,这门秘术也是必须要有那掌管阴阳的总纲,才能修习的会的,否则当初那个山羊胡老头根本不会拿出来出售,而七号先生也不会最多出到十万银元就不再加价了。 如果光靠这四页羊皮卷就能习会这门掌控他人命运的秘术,那这册羊皮卷简直就是无价之宝了。 当然,对于束观来说,这并不是一个问题。 当初他就是在没有总纲的情况下,修会一掌经的。 对于他来说,只要有具体的修炼之法,任何道术都都能轻松学会,至于那门道术需要所领悟的道意,并不是必须的东西。 看完四张羊皮卷,束观将其缓缓合上,然后闭上了眼睛,端坐在椅子上,进入到了入定状态。 这一坐,就是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之后,束观再次睁开了眼睛。 在他睁眼的一刹那,眼中的光亮仿佛两轮明月一般。 然后束观又看到了自己身上那些发光的细线,仿佛像是鱼的触须一般,漂浮在空中,另一端则是消失在虚空中。 可惜,那门控命术并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至于控命术这个名字,是束观刚刚给这门秘术起的名字。 关于起名字这件事情,束观向来没有什么才华,反正不管名字怎么样,都不会影响着门秘术的神效。 然后束观抬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该去城南巡捕局看看庞道坤,给他施展一下入梦术了。 束观起身走出了走马馆。 几分钟之后,他来到了城南巡捕局的大门外。 他之所以选择这么迟来,自然是想着这个巡捕局中应该没什么人了,方便他对庞道坤施展入梦术。 然而没想到的是,当他来到城南巡捕局的大门之外时,却发现城南巡捕局所在的那栋三层楼房内灯火通明,门口站着不少身穿制服的巡捕,另外还停着几辆医院的救护车。 束观远远地看去,只见那些巡捕脸上的神情都颇为紧张。 而后面那栋关押犯人的楼房,则是正冒出缕缕的黑烟。 ……这是出什么事了?难道着火了…… 束观的心中咯噔了一下,然后立刻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他从那些巡捕的身边走过,穿过巡捕局的大厅,一路上碰到了很多巡捕,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 穿过大厅来到后院之后,束观赫然看见后面的院子中,地上白满了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不少尸体从白布下伸出的手脚,都已经被烧的焦黑,而且依然还有一具具尸体从那监牢里面被抬出来,空气中充塞着肉被烤熟的气味,那是一种让人恶心至极的香味。 束观也看到了欧阳海。 欧阳海正面沉似水地站在监牢的门口,沉默地看着那一具具被人从里面抬出来的尸体。 其中有几具尸体,虽然尸体已然被烧焦,但依然能看出穿着的是巡捕的制服。 束观的心沉了下去。 …… 依然是巡捕局对面的那条小巷,束观靠在小巷的墙壁上,默默地抽着烟。 当他点上 在烟头微弱的光芒中,可以看见他的神情有些疲倦而悲伤,身上还带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你能不能不要抽烟?” 这是欧阳海对束观硕的 “我现在最讨厌闻到这种气味!” 于是束观将刚点燃的香烟扔到了地上,用脚尖踩灭,然后颇为同情地看向了欧阳海。 他很理解欧阳海此时脾气不好的原因。 所以束观也没有直接问欧阳海什么,而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直到几分钟之后,他看着欧阳海自己掏出了一包印着美女头像的香烟点燃时,方才问了一句。 “他死了吗?” 第六感 欧阳海仰头吐出了一口烟。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吐烟圈,青烟袅袅,在烟雾之中传来冷冷的两个字。 “死了。” 束观沉默了一下,他刚才问的自然是庞道坤。 然后欧阳海的声音继续响起。 “一共死了三十一个人,二十七个囚犯,四个巡捕,包括看守庞道坤的那两名兄弟。” “不过他们不死被烧死的,因为有铁门阻隔,火没有那么快烧进去,他们是被烟活生生熏死的。” “起火的原因呢?” 束观接着沉声问了一句。 “还没有查出来,但暂时看不出有人纵火的痕迹……” 欧阳海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又说了一句。 “也看不到有道术施展过的痕迹。” ……那就是巧合? 束观皱了皱眉。 “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然后是欧阳海问了这么一句。 “想来看看庞道坤。” “所以你是决定准备把这件事情查下去了喽?” “不错,但是现在好像已经没办法查了。” “你后来查到了些什么?” 于是束观把在那张照片上,发现了glh公司跟庞道坤可能有所关系的事情讲了一下,当然他也解释了glh公司是怎么一回事。 欧阳海听完之后,眉头慢慢地锁了起来。 “你原先有没有探查过庞道坤的记忆?” 束观犹豫了一下,如此问了欧阳海一句。 在他想来,像欧阳海这种有着多重身份的人物,总该会一些翻看别人记忆的道术的。 欧阳海瞥了他一眼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除非我遇到自己的生死危局,我不会施展任何道术。” “我只是有点可惜而已。” 束观叹了口气道。 如果当初欧阳海能够看看庞道坤的记忆,或许他们就已经知道庞道坤发疯杀人之事的真相了。 “当然,如果我能早点来,或许也能知道真相了,甚至今夜这场火灾都不会发生。” 然后束观又是这么及时遗憾地说道。 然而此刻欧阳海的神情却有些奇怪。 “……如果,不管你什么时候来,这场火灾都会早你一步发生呢?” 欧阳海的口中喃喃自语般这么说了一句。 束观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了欧阳海话中的意思。 “你不是说这场火灾,看不出任何有人纵火的痕迹吗?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行者。” 于是束观也扬了扬眉道。 “看不出不代表不是,我刚才听了你的话之后,我的 “ 束观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别不信,我的 欧阳海很严肃地对他说道: “它从来没有出错过。” 束观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会,接着提出了质疑: “如果要把庞道坤灭口的话,他们为什么不在庞道坤发疯之后就动手?却要等上几天,这不是自找麻烦,增加泄露他们秘密的风险的机会吗?” 欧阳海缓缓蹲了下来,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这一刻,他的的眼中闪烁着堪称睿智的光芒。 “……这也是我刚才一直在想的问题……他们的行为确实有些古怪,既然要把庞道坤家中的资料拿走,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庞道坤?” “从逻辑上来说,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原先他们认为没必要杀,但是现在他们觉得必须要杀,所以才动了手。” “那为什么才过去几天时间,他们突然要改变决定?” 束观皱起了眉头。 欧阳海却是抬起头看向他。 束观顿时心头一跳。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在查这件事情,而那些人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下手将庞道坤灭口了?”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这不可能,自前天开始,我根本没做什么,只是……去了一次霞飞路,他们怎么可能如此肯定我是在查庞道坤的事!除非他们一直在监视着我。” 束观断然摇头道。 首先,他没有任何被人监视的感觉。 其次,他有那门隐藏气息的秘术,没有人能够用道术占卜推算他的行为。 就算真的有人监视他,他对于庞道坤这件事情的调查,至今并没有展开实质性的行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思考推测。 就算他去了一次霞飞路,那也说明不了任何事情。 难道是自己对那家咖啡馆的试探?那家咖啡馆真的有问题? 如果真的只是因为自己对那家咖啡馆试探了一下,暗中监视他的人……如果有真有这么一个人的话……就猜到他在调查庞道坤事件,在调查glh公司,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一些,除非有人能看透自己的内心! 不,绝不可能是欧阳海说的这个原因。 而且现在所有的推测,都是建立在欧阳海的 而对于这一点,束观也依然存疑。 “怎么,你不信?” 看到束观的脸色,欧阳海淡淡地这么说了一句。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杀庞道坤灭口的话,直接潜进来杀了就是,何必要牵连这么多无辜之人,这样做根本没有意义。” 束观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没有意义?这里面的意义可大了!” 欧阳海冷笑了一声道: “派个人来专门杀掉庞道坤?你也看见过庞道坤是被关在一个什么地方,你觉得那地方能被普通人潜入进去?只要庞道坤单独死了,很容易就会被人猜到是修行者干的,而专门派个修行者来干掉庞道坤,这不摆明了庞道坤发疯这件事情有大秘密么!到时候你觉得你呆过的那个七仙盟会不会注意到这件事情?” “而现在这样一把火,看不出任何人为得痕迹,也只有我们这样早就知道庞道坤发疯之事背后必然跟修行者有关的人,才会怀疑这把火的目的。” 束观被说得哑口无言。 “你不相信就算了。” 这时欧阳海却是挥了挥手站了起来。 “我再跟你说一次,我的 “这场火,绝对不是偶然。” “不过,到底是不是因为你引起了对方的警觉,这只是我的推测,当然……” 欧阳海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最后说了一句。 “我的推测也很少会出错。” 他的语气间有着无比的自信。 而说完这句话之后,欧阳海就转身朝巷子外走去。 束观却是突然扬声唤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欧阳海转过头来。 “刚才我看你很悲伤……” 束观犹豫了一下说道,他本来想安慰一下欧阳海,只是话到口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怎么,你觉得我们这样的人,就该天生铁石心肠?” 欧阳海漠然这么说了一句,回头走出了巷子。 束观摸了摸脑袋,心里嘀咕了一句: 好心当作驴肝肺。 然后他也从巷子的另一头,离开了这里。 …… 他的心情不算太好。 庞道坤死了,虽然他跟那位大学教授并不算太熟,只是路上相逢时相互间会点点头,但总归是一件让人很遗憾的事情。 而且庞道坤死了之后,对glh公司的调查,就变得越发困难起来。 不过束观并没有准备放弃这件事情,既然没有了简单的办法,那就用最笨的办法好了。 他准备下午的时候,去见见杜文强。 就在束观仔细想着到时候应该让杜文强帮他做那些事的时候,安凤俊拎着一根木棍从大门外冲了进来。 如果不是他脸上的神情是笑呵呵的,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来砸店的。 “束先生,还真有那些小赤佬掉下来的东西!” 安凤俊冲到了长桌前,将那根木棍放在在了长桌上,笑呵呵地说道: “这根木棍,就是那帮藏头露尾的家伙的东西,是我手下一个功夫最好的兄弟,被偷袭的时候,从偷袭他的那家伙手中夺下的,后来从那兄弟从昏迷中醒来后,发现这根木棍就在他身边,没有被带走。” 束观看了那根木棍一眼,很普通的一根枣木棍,既不是什么法器,也没有沾染修行者的灵力气息。 当初使用这根木棍的,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我就帮安爷算算,那些人到底躲在哪里。” 束观从桌子下面拿出了龟壳和古铜钱,开始起卦。 安凤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而在几秒钟之后,束观就抬起了头。 “束先生,怎么样?算出来了吗?” 安凤俊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束观笑了笑,说了一个地址。 刚才的那一卦,卜的很顺利,天机展露地很清晰,没有任何遮掩。 而看着束观这随意轻松的模样,安凤俊反倒有些迟疑了起来。 “要不我亲自陪安爷过去一趟吧!” 束观悠然站了起来。 “不,不,不,鄙人绝没有不相信束先生您的意思。” 安凤俊连忙解释道。 束观却是已经当先朝门外走去,他自然不是因为要向安凤俊证明什么才要跟去的,而是隐隐还是对那些抢劫的匪徒有些不放心。 虽然那些人的藏身之处被轻松卜出来了,虽然刚才那根木棍没有任何与修行者有关的痕迹。 而且一个能被凡人夺走木棍的人,怎么都不会是修行者。 只是那几场大雾,总让束观觉得太巧合了一些。 而万一那些匪徒中真有个修行者,那么安凤俊这些人过去,就是肉包子打狗了。 ……这也算是自己的 出门的时候,束观如此想着。 安凤俊今天并没有将他的汽车开到多伦巷之内来,门外站着几个彪型大汉,穿着黑绸衫,腰间都别着手枪。 然后束观在安凤俊和那几个彪型大汉的簇拥下走到了巷口。 看到巷口外的景象时,束观猛然一呆。 多伦巷巷口之外,齐刷刷地站着五六十名同样身穿黑绸衫,手中清一色的拎着短柄斧头的壮汉,一个个都是杀气腾腾的样子。 而路上经过的行人,见到这一幕,自然纷纷为之侧目。 而在这群大汉站满了街道,对面公交站前的那辆黄色双层大巴士根本不敢发动,就那么停在了那里。 束观甚至看到了远处站着几名住在多伦巷的街坊邻居,此时都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进巷子回家。 束观顿时苦笑了起来,安凤俊整了这么大的阵仗,自己以后可就不知道要被邻居们在背后怎么说闲话了。 而安凤俊则是同样杀气腾腾地说道: “束先生,鄙人今天把手下最能打的兄弟都带来了,还联系了公交公司,特意从他们那里弄来了一辆车,就等束先生算出那些小赤佬躲在那个老鼠里,好一起杀过去。” 束观这才知路边停着的那辆黄色双层大巴士,并不是吓得不敢动,而是安凤俊弄来的车子。 “上车!” 然后安凤俊豪气干云地一挥手,那五六十名大汉闹腾腾地涌上了大巴士。 不久之后,大巴士风驰电擎般朝目的地开去。 …… 这里是城南靠近码头的一片贫民区,房屋平矮而破旧,道路极为狭窄,大巴士自然是根本开不进来。 所以安凤俊和他的手下兄弟们,在这片贫民区外早就下了车,然后拎着斧头冲进了这片贫民窟中。 这个贫民区的名字叫做蕃瓜弄,如果说整个城南老市生活的都是申城的底层市民,那么这蕃瓜弄一带,就是贫民窟中的贫民窟了,用申城人对这片区域的形容,就是住在这里的都是“下只角中额下只角,滚地龙里额滚地龙,龌龊里额龌龊,瘪三里额瘪三,肮脏里额肮脏”。 束观跟在安凤俊那些人的身后,走进了这片污水横流,空气中充塞这各种腐臭气味的住宅区。 里面的道路宛如蛛丝般密布,四通八达,而且看去似乎都差不多,像束观这样 事实上,虽然他占卜出了一个地址,但是他自己也不知到那地方是哪里。 但是安凤俊和他的手下们,却似乎对这片地域很是熟悉,他们行走在那些错综复杂的小巷中,仿佛回到自己家中般熟悉。 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像安凤俊手下的这些打手,十有八九都是出生于蕃瓜弄这些残破的棚户矮房之内,在这里他们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路。 很快,安凤俊和他的手下们,就找到了束观告诉他们的那个地址,那是一栋在这片贫民区中算是相当完整的房屋,至少它的墙壁没有漏风,窗户也都算完好,和周围的那些只能勉强栖身的棚屋比起来,已经堪称是豪宅了。 安凤俊和他的手下们,并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在距离几十米的地方,从四面八方先把这栋房屋悄悄地围住,然后安凤俊来到了束观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束先生,这里就是你说的那个地方吗?” “安爷你没找错地方的话,应该就是了。” 束观看着远处那栋楼房,微微眯了下眼,接着如此微笑说了一句。 “这地方上次我们也来找过,好像没人住在里面。” 这个时候,安凤俊边上的一位大汉如此说了一句。 像这种鱼龙混杂之地,他们原先又怎么会不好好搜寻一番,而且蕃瓜弄本来就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那些劫匪如果躲在这里,又怎么可能会瞒得了他们。 所以这个大汉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束观的眼神中是充满怀疑之意的。 而安凤俊的神情也有些疑惑,看着几十米外那栋里面安静至极的房屋,再次轻声说了一句道: “束先生,那里面好像没有人。” 束观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朝那栋房屋走了过去。 当他走到那栋房屋之前十来米处的地方,束观停下了脚步,然后像是擦拭一面看不见的玻璃上的灰尘一般,抬手在眼前轻拂了一下。 牛耳尖刀在他袖间一闪即逝。 下一刻,十米外的那栋房屋中,顿时传出了阵阵喧哗声,似乎有不少人正在喝酒行令划拳。 身后,安凤俊和其他那些他的手下,都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情,怎么前一秒那栋房屋中还寂静无声,像是一个人都没有,突然却又传出这么大的声响呢。 他们大部分人都并没有注意到束观刚才的那个动作。 当然,即使有人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因为他们根本不明白那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此时自然也没心思疑惑什么了,安凤俊恶狠狠地喊了一句。 “冲进去!” 于是四周的那些大汉们,拎着斧头潮水般涌进了那栋房屋中。 而束观则是退后了一步。 刚才他只是用牛耳尖刀,斩灭了一个法阵而已。 那是一个很简陋粗浅的法阵,但是却也足够遮蔽普通人的耳目了,所以安凤俊这些人,明明已经如此接近这栋房屋,却察觉不到里面其实有不少人在。 上一次他们来这里搜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应该也是这个法阵的原因。 不过,束观在斩开那个法阵的瞬间,就已经察觉,那栋房屋中并没有修行者的存在,所以他没有着急进入那房屋中的意思。 直到里面的打斗声渐渐平息下来,他才不紧不慢地朝那房屋走去。 第370章 当贼的和尚(上) 房屋内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两三分钟左右。 事实上那并不能说是一场战斗,屋内也并没有什么武林高手,只不过就是几个寻常的汉子,甚至还有几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当安凤俊的手下们踢门冲进去的时候,这些人正在围坐在一张大桌子前,桌子上摆着烧鸡,烤鸡,酱牛肉,正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安凤俊的手下们很快就把这七八个汉子制服了,当然制服的过程有些粗暴,那些汉子一个个都被揍得鼻青脸肿。 真的很难想象,就这么几个普通的汉子,是怎么连续三次从安凤俊手下的那支精悍的护送队手中抢走钱财的。 就这么说吧,如果今天就算安凤俊只带手下护送队中的两三个人来,也足可轻松干翻这些汉子了。 而在这个屋子内,也搜出了安凤俊被抢走的那些银元,只不过清点之后,却发现只有被抢金额的三分之一左右。 当然,这些汉子很快就都招了。 他们从安凤俊那里来的钱,除了极少一部分被他们自己用掉,基本也就是买酒买肉,其余的都被他们的老大拿走了。 至于当安凤俊咬牙切齿地问他们的老大是谁的时候,这些汉子却是说他们也不知道。 因为他们这些人原先都只是刚到申城的难民和流浪汉,然后一个多月前被他们的老大找来,带着他们去抢劫安凤俊的钱财。 他们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大雾中冲出去,砸晕那些安凤俊的手下,然后那钱箱搬回这里来就了。 至于每次埋伏的地点,都是他们老大选的,为什么他们老大选的地方,每次都会有一场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他们就不知道了,而且每次抢劫的时候,对方的那些让人好像都有些模模糊糊,直到他们冲到身前举起了棍子,才会反应过来。 而他们的老大也特意交待过,每次抢钱的时候把人打晕就行了,没必要伤人性命,抢完钱之后就领着他们回到这里,也不让他们离开,每天都是好酒好肉供着。 当然,对于这些一个月前还只是食不果腹的流浪汉来说,现在过得已经是天堂般得日子了。 至于他们的那个老大,却并不是住在这里,而且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老大真实的容貌,那个老大每次来的时候,头上都会带着一个头罩,只露出一对眼睛。 不过听说话的声音,听去倒是好像年纪不大。 束观一直站在边上,听着安凤俊对那些汉子的盘问。 而那些汉子也一直很配合,说实话一群抢钱的贼被失主找上门来,而且还都是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比他们壮的多的彪型大汉,被团团围住之后,由不得他们不配合,几乎是安凤俊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 而问完之后,安凤俊来到了束观的身前,一脸的敬意地看着束观道: “束先生,你可真是活神仙啊!我手下兄弟找了快一个月找不到的人,您这么一算就算到了,难怪连杜爷也这么尊敬您呢!” 束观微微一笑,他在杜文强,安凤俊这些人的面前,已经开始慢慢建立高深莫测得形象了。 而这种形象将在以后让这些人越来越依赖自己,并且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同时也会言听计从。 当然,距离他想要掌控整个申城的目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而且,要掌控申城,真正要掌控的,是这个城市的修行界,修行界中的那些修行者啊! “对了,刚才那些人的招供,束先生您应该也都听到了,不知束先生有没有办法,把那个他们什么老大也找出来。” 而安凤俊则是继续搓着手陪笑说道。 “安爷,我已经说过了,只要你把一个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或者是他的随身之物给我,我就能帮你找出那个人来。” 束观依然微笑着说道。 “我现在就去问问那些小赤佬。” 安凤俊连忙说道。 只是很快他就一脸失望地回来了。 “他们那个老大什么东西都没有留在这里。” “安爷,想来经过今天的事情之后,那个主使者也不敢随便再打安爷您的主意了吧。” 束观如此安慰了他一句。 “听那几个小赤佬交待,他们的老大每隔三四天就会来这里一次,要不我安排几个人埋伏在这里,等那人来了之后再把他拿下。” 安凤俊想了想道。 “安爷尽可以试试。” 束观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头道,心中却是暗笑了一句。 ……你要能抓到那个人就真有鬼了…… 其实刚才束观自己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打算,但是那个遮掩法阵已经被自己破坏了,那人恐怕来了之后远远就要转身就走了吧。 “安爷,你准备怎么处置这些人?” 然后束观指乐指那些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汉子问道。 “吾搓侬娘恶比,老子要把这些家伙全扔进大江里喂王八,敢抢老子的钱,不把这些小赤佬都杀了,老子以后还怎么在帮中兄弟面前抬起头。” 安凤俊目露凶光地说道。 束观看着他很诚恳的问了一句: “安爷,你觉得我的卦算的准不准?” 安凤俊微微一怔道: “束先生的卦,自然是神准无比。” “其实我看相一样很准,以我观安爷的面相气色,近些日子最好不要杀生,否则必然会有灾祸临门。” 束观如此说道。 他倒还真不是危言耸听,这些汉子口中的那个老大,九成九是个修行者,如果安凤俊真把这些人扔进大江中,说不定那个修行者就要找上安凤俊的家门去了。 安凤俊听了之后,顿时露出了悚然之色,接着连连点头感激地道: “多谢束先生提醒,那我就饶这些小赤佬一命好了。” 现在的安凤俊,对束观说的任何话都是深信不疑。 然后安凤俊还真留了几个手下在这里,看来他对抓住那个这些劫匪背后的老大还是不死心,然后就表示要先送束观回去。 束观却是拒绝了,言称自己有事,暂不回多伦巷了。 而不久之后,束观再次出现在了这栋房间中。 当然,因为安凤俊在这里留了几个人,所以束观是贴了隐身符进来的。 他没有理会那几个怨声载道被安排了这种苦差事的安凤俊的手下,直接就跃上了房梁。 房梁之上颇为干净,上面放着一颗鸽蛋大小的黑色珠子,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这件东西,束观在走进这个屋子后就感应到了,只是那时候不方便上来查看而已。 在进来这个屋子之前,束观曾经破坏掉一个法阵。 而任何一个法阵,就算最粗浅低级的法阵,都不可能凭空布下,必须要有一件法器作为压阵之物。 此时放在这个屋梁上的这个珠子,就是那个压阵的法器。 而刚才他对安凤俊说只要有那个幕后老大的物品,他就能找到那个人,其实这个房间中,就有这样一件东西。 束观伸手拿起了那颗木质的圆珠,仔细地端详了一下。 ……这好像是一颗佛门弟子常用的念珠? 在看清了手中珠子的模样之后,束观的心中涌起了如此古怪的情绪。 …… 在申城城南靠近江边的一条小巷中,在小巷的尽头之处,有一座小寺庙,名字叫做心相寺。 这真的是一座很小很小的寺庙,自然也就说不上有什么大雄宝殿,法堂偏殿的布局。 它只有一座殿,殿中有一座两米来高的佛祖塑像,放了这个塑像之后,里面再站上五六个人都觉得拥挤。 殿后是一个小院子,有几间小小的瓦房,是这寺庙中的香火僧人所居之处,无非就是厨房,卧室,杂物间之类。 心相寺以前有两名香火僧人,一个年纪很老,一个很年轻。 几个月前,年纪大的那个死了,所以现在这心相寺中,只剩下了那个年轻的僧人。 而这座心相寺虽然小,但是香火却是不算冷清,住在周围的那些贫苦的市民,去不起那些大寺大庙,那就只能来心相寺这样不会跟你计较香火钱的小庙中拜佛祈福了。 虽然他们生活下这个城市的最底层,但也更加希望有一天能摆脱这种贫贱的日子,所以平常时候来这心相寺祈福的周围的市民真的不少。 一柱几分钱的线香,虽然对住在周围的人来说,依然是需要考虑的支出,但如果能带来一些对未来生活的期望,大部分人还是愿意付出的。 特别是这一个月来,心相寺的香火比以往更旺盛了一些。 因为心相寺的那个年轻僧人,一个月前竟然宣布每日上午和傍晚,附近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逃难到此处的难民,甚至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的市民,只要是来心相寺拜佛的,都可以吃上一顿免费的善粥。 说是粥,其实那粥稠得跟米饭也差不多了,而且每人每顿还能领取一个粗粮大馒头,只是吃饱是绝对没有问题。 有这样的好事,这心相寺的门口,如今每日都会排起大大的长队,先是恭敬的朝殿内的佛祖磕个头,然后就能去领取一碗浓稠的白粥和一个粗粮大馒头,就算是小孩,也有单独的一份,有时候还会有一些腌制的小菜。 当然来这里领这善粥的,基本都是附近的难民和流浪汉,至于有自己家的市民,只要日子还过得下去,却不会来白吃这顿善粥。 住在这里的人,穷归穷,但很少有人穷得忘掉了骨气。 而且大家都晓得心相寺的笃竹和尚是行善事,大家也不会来添乱。 无非就是心头都会有些疑惑,就是这心相寺以外的香火虽然不错,但是收到的香火钱却很少,那笃竹和尚又哪里来的钱财,支撑他如此天天施善粥? 当然,疑惑归疑惑,却也没人会真的去深究这件事情。 这一天的傍晚,束观来到了心相寺所在的小巷,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宛如他前世某家新开张的火爆的奶茶店外的景象。 人们排起的长龙,从深深的巷道内一直延伸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当然,前世那些店外排的长龙,很多都只是店家请来的托。 但是心相寺外排起的这条长龙,那些携老扶幼,拖家带口,面有菜色的难民们,脸上都有一种无比的虔诚和感激。 看着这一幕的束观,双手负在背后,悠然地走了过去,排进了那支等待领取自己晚饭的队伍中。 他负在身后的双手中,握着一颗木珠。 束观就是通过这颗木珠,占卜出了这颗珠子的主人,现在就在此地。 占卜的过程同样很轻松,天机也很清晰,这个珠子上并没有被人遮掩天机。 回许是珠子的主人,并不会遮掩天机的术法吧。 而他现在,越发肯定自己手中的珠子,就是一颗念珠。 前后都是衣着褴褛的难民和流浪汉,乞丐,穿着一身干净长衫的束观站在他们中间,难免会招来一些异样的鄙视的目光。 所以束观只好低垂下头,看着自己脚尖,当前的那双脚往前移动时,他也缓慢地跟着前走。 而听着身边之人的交谈,束观倒是也知道了何以这附近一带,为何会有这么多的难民了。 这些难民,就是两个多月前,旭日国和大华之间那场战役的产物,或者说是那场战役留给申城的后遗症。 那场战役,虽然旭日国军队没有真正攻进申城市区,但是申城的城郊,以及周围的乡镇村庄,却是基本都被战火波及,很多人的家园被战火摧毁,成为了无家可归的难民。 而申城的市政府,至今还没有推出妥善安置这些难民的政策,却又允许这些难民进入申城的繁华市区,所以这些难民只能滞留在了城南之地。 而在苦苦等待了两个月之后,这些住在街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难民,随着秋意渐浓,已经越来越难生存了,幸亏从上个月开始,有心相寺的那位高僧大发善心施舍善粥,才让附近的这些难民,至少能够吃上两顿饱饭,勉强可以活下去,就是不知道等寒冬来临,他们又该如何存活了。 听着这些议论,束观随着人流缓缓朝前走去,他脸上原先那种淡淡的笑意慢慢地消失了,变得沉默起来。 而在二十几分钟之后,束观终于随着人流,走进了那条巷子。 然后他抬头望去,也终于看见了那座在这寒意深重的秋日的黄昏,或许是这些难民唯一的温暖之地的小寺庙。 还有那个站在寺庙门前的那个年轻的僧人。 那是一个看去二十五六岁,身材瘦小,容貌普通,神情木讷的年轻僧人,穿着一件灰色的僧袍,双手合什站在寺庙大门处。 在他的身后的殿内,就是佛祖之像。 黄昏的阳光从门外射进,将年轻僧人的影子拖进大殿之内,和佛祖之像重合在了一起,让那尊佛像多了些阴暗之意。 每一个难民来到小庙之前,先是跪下朝着佛像磕一个头,然后起身再对那年轻僧人感激地弯腰行一个礼,接着就去边上的粥棚中领取善粥了。 而那名年轻僧人,同样会对每一个人都合什还礼,口中轻念上一句经文。 束观慢慢地随着人流往那座寺庙靠近着。 这条小巷很长,而每个人都要先对殿内的佛像跪下磕一个头才能去领取善粥,所以队伍前进的速度很是缓慢。 知道半个小时之后,当照进这条小巷的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之际,束观才终于走到了小庙之前。 他抬头望了一下小庙门口上方的那块匾额,匾额上写着“心相寺”三个大字,只是字迹却说不上有什么法度,简简单单,普普通通,也就比束观写得字工整那么一点。 见到来人迟迟没有磕头行礼,站在门前的年轻僧人不禁抬头望来,看到束观的样子穿着之后,这年轻僧人不禁微微呆了一下。 “这位大师,如果我不想跪下朝佛祖磕头,不知可否领取一份善粥。” 束观如此问了那年轻僧人一句。 “朝佛祖磕头乃是众人自愿之事,小僧从未有此要求,所以才会站在此处,向每一个人还礼。” “因为心相寺的粥,跟敬不敬佛祖无关。” “这位施主若是有需要,尽可以去领取一份善粥无妨。” 那年轻僧人木讷的脸上,有着一种平静而认真的表情,对束观如此说道。 束观觉得这位年轻僧人的这几句话,说的很有水平,至少比荆城归元寺那个只会打架的龙树小和尚有水平多了,甚至还隐隐有些真正的佛意。 所以束观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看了一眼年轻僧人的胸前,年轻僧人的胸前,挂着一串佛珠。 接着束观对那年轻僧人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跪了,不过我可以送大师一点小礼物,权当这份善粥的香火钱。” “小僧施粥,不求回报,还要多谢这位施主的厚意。” 那年轻僧人对束观合什为礼。 “大师先看看再说。” 束观说话之间,他朝那名年轻僧人缓缓伸出了手掌,然后摊开,露出了手掌心中的那颗木珠。 和年轻僧人胸前佛珠一模一样的木珠。 第371章 当贼的和尚(中) 年轻僧人看着束观掌心处的那颗木珠,神情有些讶异。 但是他的这种讶异,不在于这颗木珠,更多的是来自于对面这个年轻人直到走到自己的身前,他依然没有察觉到异常。 “我有几个佛门的朋友,所以对佛门的事情比较了解。” 束观继续微笑继续说道: “我看大师胸前这串佛珠,共有三十五颗,而佛门念珠,多为十八,三十六,一百零八之属,凑上我这一颗,倒是真好。” 那年轻僧人沉默了一下,接着对束观说了一句话。 “这位施主,能否先让小僧施完今天这场粥。” 束观含笑点头,站到了一旁。 而后面的人则继续走到庙前跪下磕头,再朝年轻僧人行礼,然后去一旁的粥棚中领粥。 束观站在边上默默地看着,只是不久之后,他注意到了了一件有一点点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这年轻僧人,自从他进来之后,就不念经了。 而刚在在小巷中,束观是看到这年轻僧人,对每一个人还礼的同时,都是会念上一句经文的。 只是那年轻僧人念经的声音极低,速度极快,束观当时也没有仔细留意听。 当然,留不留意和听不听得到是两回事,所以束观在脑中问了小艺一句,这年轻僧人刚才念的是什么。 本来他也只是随口一问,觉得这年轻僧人的行为有那么一点点奇怪罢了,也可能只不过自己站在他的旁边,而且让他看了那颗珠子,让这年轻僧人有些紧张,所以不再念经罢了。 然后当小艺告诉他答案之后,束观却是眼中闪过了一缕极为怪异的神情。 小巷之中,等待领粥的人还排着很长的队伍,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束观若有所思地看了那年轻僧人一会之后,转过了目光,在这小小的算是这座小庙的大雄宝殿的小殿中转了一圈。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小殿,四周的墙壁被涂成了白色,只是年代久远,变得一充满岁月感的暗灰色,墙壁上没有画任何壁画,小殿内也没有其他任何的陪像,只有立在中间的那个佛祖塑像。 束观的视线,最后落在了那佛祖塑像之上。 那个塑像除了尺寸小一些,和天下大部分寺庙中的佛祖塑像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束观 此时心相寺外的天空已经全黑了,庙中的墙壁上点起了几盏壁灯,光线确实依然有些昏暗。 那个佛祖塑像站在摇曳的灯影中,面容时明时暗。 然后束观慢慢地觉得有些觉得那个佛像看去,和正常的佛祖塑像总有那么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但是束观又很难说出哪里不一样,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或许就是这个佛祖塑像脸上的表情,让人觉得有些奇异吧。 天下几乎所有的寺庙中,所有的佛祖之相,神情都是宝相庄严的。 但是这座心相寺中的佛祖塑像,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立像的匠人手艺的问题,那佛祖塑像的五官看去有些歪斜,在明暗不定的灯光之下,仿佛是在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一般。 束观沉默地看了那个佛祖塑像一会,自从踏入这个小庙后,慢慢泛起的那种怪异感,变得愈发浓郁了一些。 佛门,乃是七仙盟的中流砥柱之一。 但是在申城,七仙盟的佛门却没有寺庙。 所以这间心相寺,跟七仙盟的佛门应该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时候,最后一名领粥的人也终于心满意足地捧着粥碗,拿着一个粗粮大馒头离开了。 年轻僧人走到粥棚之前,跟那几个负责盛粥的大娘说了几句话,又是合什弯腰感谢了一番,言真意切。 然后他回到了小庙之内。 “这位施主,还请稍待,等小僧关好庙门。” 年轻僧人对着束观如此说了一句。 束观淡淡地点了下头,默默看着将小殿的大门从左右合上,又拿起一根粗大的门栓,架在了庙门之上。 然后年轻僧人转过了身子。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抬头朝束观笑了一下,摇曳的灯火照在他的脸上,那个笑容看去跟殿中的佛祖塑像一样,有些诡异。 下一刻,这小殿之内,突然涌起了一团大雾。 那大雾是来得那般的突兀,以及剧烈,几乎是瞬间就把束观和那年轻僧人两人的身影淹没。 大雾也是那般地浓稠,也正如那年轻僧人施的粥一般,已经不能说是雾,而更像是一股股涌到你身边的黑色的水。 在这一刻的束观,不仅仅是再也难以看清周围的景物,而且还微微恍了一下神,似乎晕眩了那么一下子。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来过来,然后抬手扇了扇,体内的灵力涌动了一下,周围的黑雾迅速地消散。 小殿之内的景象,再次出现在束观的眼前。 其他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少了那个年轻僧人的身影。 束观摇头失笑了一下。 接着抬起了手,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在他的手掌之上,有一根微微发光的细线。 当然,只是束观自己才能看见这根细线。 这是命运之线! 属于那个年轻僧人的命运之线! 这根命运之线,在束观踏进小庙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他捏在了掌心中。 不过束观到刚才为止,都一直没有动过这根命运之线。 直到此刻,束观缓缓闭上了眼睛,回忆着那几页羊皮卷上所记载的,操控他人命运的法门,一掌握住了那根发亮的光线,在掌心处慢慢搓动了几下。 他体内的灵力,汹涌澎湃而起,然后迅速地流入掌心处的发亮光线之中,同时眉心微微皱起,脸上很快就出现了一缕疲倦之色。 要掌控操纵他人的命运,即使只是短短的三十秒时间,依然是一件让束观产生了极大负担的事情。 幸好那个年轻僧人,只有初识境的修为。 如果是胎动境的强者,自己就算能抓住对方的命运之线,恐怕也无法彻底掌控吧! 束观睁开了眼睛,对于自己能将控命这门异术施展到何等程度,有了大致的判断。 普通人,引气期,初识境都没有问题,其中初识境会吃力一些。 胎动境的修行者,自己恐怕就无法真正掌控了,但或许可以因对方的实力道境,施展一定的影响。 至于元婴境以上,自己暂时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依然是一门无比强大的异术。 “命运之线,被轻轻地拨动了。” 束观没来由地想起了前世看得网文小说中,经常会看到的这样一句话。 这种事情,往往是小说中的隐藏大boss才能做到的。 但是自己现在做到的事情,好像就有些那种味道了。 束观负着手,朝小殿的后方走去。 此刻,他对于安凤俊手下护送队被劫的那件事情,也算是彻底清楚了。 一群普通人,任谁被刚才那样一场浓雾突然笼罩,都会惊慌失措,难以发现周围之事,而且那种浓雾竟还有迷惑神魂之效,虽然对束观来说,效果并不太明显,但是普通人的话,会有一段时间的失神。 难怪就凭那样几个普通的流浪汉,就能把安凤俊手下那支护送队全部打晕了,自然是因为有这个年轻僧人在暗中出手。 束观走出了小殿的后门,入眼的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庭院的四周除了小殿之外,还有几个厢房,想来是那个年轻僧人的起居之之所。 另外这小院中,还摆放着石桌石椅,另外还种着一株修竹,枯黄的竹叶在夜晚的秋风中,不时会飘落几许,飘在地上,也飘在石桌石椅之上。 束观走到了石桌旁,抬手拂去了桌椅上的秋叶,然后坐了下来,同时拿出了袖中的桃木剑,摆在了石桌上,口间默默地轻数着。 “八……五,四,三……一。” 当他数到一的时候,那年轻僧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院子中。 院子中的那棵修竹上,突然再次冒起了一团黑雾,然后年轻僧人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年轻僧人的脸上,有着一种茫然而迷惑的神情,然后当他看清楚周围的景物,以及悠然坐在石桌旁的束观时,这种神情就变成了骇然和惊恐。 三十秒钟之前,他施展了雾隐之术,再配合上了神足通之法,瞬间离开了心相庙。 以他初识八重楼的实力,在施展了神足通的佛门神通之后,在三十秒的时间内,足够他远遁至百里开外了。 三十秒百里,这个速度对于初识境的修行者来说,并不算有多快,很多初识境修行者拥有的的道术,都足以让他们在三十秒的时间内,去往更远的地方。 不过神足通本来就不是以速度见长的神通,它的玄妙之处在于,就是你的心念所及之处,一步之间神足通就能带你到你想去之地。 当然,这是这门神通在上古时代最原本的神效,同时也要受自身修为实力的限制。 而到了如今这大道式微的时代,以这年轻僧人的实力,最多也就只能在方圆百里之地内,施展神足通术法了。 但是就在刚才年轻僧人施展这神足通之时,他本来想去的地方,是五十里外大江边的一处小山谷中。 那是一处他很熟悉的地方,年轻僧人在脑中迅速回忆勾勒出了那个山谷中的景象。 这也是神足通施展的条件,只有心念所及之处,才能身随心往。 只是就在年轻僧人即将到达那处山谷的时候,一件莫名其妙的意外发生了。 那就是他心中关于那个山谷的画面,骤然片片破碎,然后那些思绪碎片重新组合之后,却变成了一根修竹。 心相寺后院的那根修竹。 年轻僧人不明白自己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想起那根竹子,虽然他的法号就来自于这根竹子。 而当脑中升起那根竹子的模样画面时,他已经不由自主地身随往之,一步踏进了自家小庙的后院中。 然后看到了坐在小院中的那个年轻人。 这一刻,年轻僧人被陷入了极度的迷惑,慌乱和害怕的情绪中。 束观淡淡地看着他。 这就是刚才他掌控的或者说改变的这个年轻人的命运。 就是让他回到这个小院,回到自己的身前。 束观不知道这年轻僧人是施展什么法术逃走的,但是想来这个天地间,没有任何道术可以抵抗命运的力量,至少在成就仙境之前,没人可以做到。 至于成仙,本来就是逆天改命之事。 然后束观抬手,弹了弹桃木剑的剑柄,桃木剑飞了出去,飞到了那年轻僧人的身前,剑尖紧贴着年轻僧人的咽喉。 年轻僧人身躯猛然一颤,终于从迷茫恍神惊慌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了束观,目光和神情都渐渐平静,恢复了原先的那种木讷憨拙。 “怎么称呼?” 束观对那年轻僧人笑了笑,先是这么问了一句。 “小僧笃竹。” 束观不免看了一下院子中的那根修竹,又看了看这位气质木讷的年轻僧人,觉得这个法号很适合此刻的他。 “刚才跑什么?” 接着束观又问了 法号笃竹的年轻僧人,用一种你不知道吗的眼神看着束观,沉默了一下之后说道: “小僧向来胆小,特别是做了坏事之后,所以施主你来找小僧的时候,小僧就有些心慌了。” “所以你承认安凤俊的钱被抢之事,是你做的喽。” “小僧不知还应该怎么否认。” 束观盯着他看了一会,接着说了一句。 “我不想一直用剑指着你,如果你保证不再跑,那我可以先把剑收回来,我们再好好谈。” “而且你刚才也已经试过了,你跑不了的。” “小僧不跑了。” 笃竹老老实实地答道。 于是束观招了招手,桃木剑径自飞回了他的手中,然后束观又把桃木剑放到了石桌上。 “为什么要抢安凤俊的钱?” 然后束观继续问道。 笃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道: “施主今天排了这这么久的队,难道还猜不到原因吗?” “两个月前的那场凡人间的战争,让此地不知多了多少家园被毁,流离失所之人,小僧见他们每日露宿街头,挨饿受冻,实在是于心不忍。” “只是小僧这心相寺,实在是没什么香火钱,无力帮助那些可怜之人,小僧思前想后,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姓安之人,赚的都是不义之财,所以小僧才会取之少许,以助需要之人,小僧虽有愧疚,但佛祖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算以后功业受损,小僧也愿一力承担。” 笃竹缓缓而言,坦然认罪,语气苦涩中带着一些悲天悯人的意味,这一刻的年轻僧人,宝相庄严,身上佛意之深之浓,束观竟觉得连荆城的三木大师与之相比,竟也是有所不如。 束观看的有些恍惚。 然后他眨了眨眼,低头望向了石桌上的桃木剑,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手指在桃木剑的剑尖处缓缓滑过。 “你说谎!” 他摇头淡然对那年轻僧人说了这么一句。 第372章 当贼的和尚(下) 笃竹笑了起来。 笑容中有着不求解释的从容和看透世情般的淡然。 “出家人不打诳语。” 他认真地对束观说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施主不信,要杀要剐还请施主随意。” 在这一刻,束观甚至有种自己到底是不是错怪了他的愧疚感。 不过,束观很快就回过了神来。 ……奶奶的,这家伙不去演戏真的可惜了…… 他的心中腹诽了一句。 这个年轻僧人的面相很忠厚木讷,言谈神情也很诚恳真挚,给人一种老实可靠并且可以信赖之感。 甚至还有一些真正高僧身上的佛意气韵。 问题是,如果是这笃竹和尚如果真的是这么一个人,那么他的行为模式肯定不应该是这样的。 束观可以相信,一个真正的高僧,在情非得已之下,会做出一些违心之事。 他甚至都相信三木大师这样的高僧,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七仙盟的身份的话,说不定都会去劫富济贫。 但是一个真正木讷老实的人,他们如果要干这种事,肯定是自己亲自上阵去干,而不会躲在幕后操纵。 就像当时的师傅李至霞,在他当燕子的时候,都是自己亲自己跑去杀人,其实他完全可以用道术控制支配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种心性上的差别,导致的行为模式的不同,很微妙,但是一个人的行事风格,基本也确实都是由自己的心性决定的。 所以束观在刚看到这个法号笃竹的年轻僧人的时候,觉得跟安凤俊钱财被劫那件事情中展现的行事风格,和这个人的气质很不搭。 当然,束观也不会仅凭这样一点对于心性和行为模式上的矛盾的怀疑,就断定刚才这年轻僧人在说谎。 他当然还有更多的证据。 然后束观也很认真地问了年轻僧人一句道: “您慢些吃,给我留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束观刚才说的这句话,就是不久之前问小艺,那个年轻僧人一直在念叨什么经文,然后小艺给他的答案。 这个年轻僧人,在那些领粥的难民对他行礼的时候,口中一直轻声反复念诵的根本不是什么佛门的经文,而是翻来覆去地这么一句话。 “您慢吃,给我留点。” 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束观到现在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有些诡异。 “您”是谁? “慢点吃”又是在吃什么东西。 而当束观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笃竹的神情终于微微变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小僧站了快一天了,自然是有些饿了,不过是随口所说之言,不知施主对此有何疑惑。” 笃竹很无辜地看着束观问道。 束观笑了起来。 这年轻僧人的解释自然很牵强,但他也不想跟这年轻僧人在多掰扯什么。 束观将手放在了桃木剑的剑柄上。 他此刻如此咄咄逼人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年轻僧人,还有这座心相寺,都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这种诡异感,让束观无法轻易相信,这年轻僧人抢劫安凤俊的钱财,给难民施粥的理由,真的只是像他所说那般的心怀怜悯。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那束观就准备把这个真正的原因查明白。 万一这年轻僧人其实是在干一件很恶毒的事情呢? 束观觉得这是一个虽然已经离门但内心深处依然把自己当七仙盟弟子得人应该做的事情。 “既然你还不肯说实话,那不如我先把殿中的那个佛像一剑斩了,或者是把院子里的这根竹子直接砍了,然后再看看你愿不愿意说实话。” 束观缓缓拿起了桃木剑,淡然对那年轻僧人说道。 笃竹的脸色终于真正地变了。 而这一次,他没有能很快掩饰住自己的神情变化,恢复正常模样。 因为束观的威胁,确实拿捏住了他的真正要害。 “……你怎么知道……” 他惊慌地看着束观,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因为我有小艺啊! 束观在心中默默这么回答了一句。 因为当时在束观问小艺这年轻僧人到底在唠叨什么的时候,小艺还告诉了他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这座小庙中,有两件法宝。 一件是殿内的那尊佛祖像,一件是院子内的这棵修竹。 这是两件很奇特很古怪的法宝。 因为它们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法宝,佛祖像看去真的就是一尊泥塑的塑像,束观是真的看到了油漆剥落之后露出得里面的泥胚。 修竹看去也真的就是一颗普通的竹子,因为当秋风乍起之时,这个修竹是真的有落叶的。 所以束观一开始的时候就没看出来这塑像和修竹居然是法宝。 恐怕绝大部分的修行者也都看不出来。 但是小艺不同,她是能直接察觉到这两样东西之内,都隐藏着一个器灵的。 虽然两样法宝内的器灵都没有跟她交流,但小艺能清晰感应到那两个智识的存在。 这确实是两件束观以前闻所未闻的古怪法宝。 而此时笃竹在脱口而出了一句之后,他看着束观的眼神,变得更加的震撼和畏惧,似乎怎么也没想到,束观居然能够看破他们心相寺最大的秘密。 然后,笃竹的脸上,慢慢浮现了一种无奈而诡异之色。 “藏不住了,动手吧!” 他突然对这空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话声方落,小院中异变陡生。 先是束观头顶上方的那些竹枝,像是突然全都活过来了一般,齐齐往下直刺束观的身躯。 风声劲锐,嘶嘶作响,每一根枝条都带着凌厉无比的森寒锋利之气,仿佛一柄柄的飞剑。 而紧接着,身后再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小殿内的那尊佛祖像,竟然活了过来般,离开原地大步朝束观奔了过来,奔跑之时塑像身躯上的泥土簌簌而落,眨眼间就来到了束观的身后,然后抬起一只大手,一掌拍向了束观的后背。 当然,对于这样的局面,束观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和惊讶。 他平静地将手中桃木剑往上一挥而掷。 桃木剑剑化青萍,迎上那些同样宛如利剑般刺下的竹枝。 噼里啪啦无数的异响声响起,那些张牙舞爪的枝条在桃木剑下,接连宛如霜打的茄子般耷拉了下来。 只不过,桃木剑居然却也没能把那些枝条砍断。 而在扔出桃木剑的同时,束观已经闪电般转身,牛耳尖刀早已来到他的手中。 担山术猛然爆发,一只手掌抓住了泥塑佛像拍来的手臂,那只佛像手臂顿时就停留在了半空中。 而束观另一只手掌间的牛耳尖刀,已经朝着佛像的头顶一刀斩弱。 和桃木剑不同,至今为止,束观还没有见过有什么东西能够抵挡牛耳尖刀的锋锐的。 牛耳尖刀的刀锋,轻易地就砍进了泥塑佛像的额头,眼看就要把这个诡异的佛像砍为了两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个泥塑佛像的身躯里面,却突然传出了一声沙哑的声音。 “饶命!” 那声音就说了这么两个字,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焦急和惊恐。 牛耳尖刀在切入佛像头颅三厘米深的地方,骤然停了下来。 束观的手很稳,依然持着牛耳尖刀,并没有抽离。 但是他的眼中却也是闪过了一丝惊异之色。 他还真的是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饶你一命。” 然后束观看着眼前这个两米来高的泥塑佛像,微笑问了一句。 说实话,他还真有点好奇这个佛像会怎么回答他。 下一刻,束观就见到了一幕异常诡异的景象。 只见这泥塑佛像脸上的五官开始扭动起来,露出了一个极为人性化的表情。 那是一个充满讨好奉迎意味的笑容。 “您能先放开我吗,我保证不会对您再出手,也不会逃跑。” 泥塑佛像那张厚厚的嘴唇翕动之间,说了这么一句话。 它的声音苍老,干枯而沙哑。 束观眼中的惊讶之色越浓了些。 这真的是一个法宝在跟自己说话吗? 要知道他虽然已经接触过不少法宝,而那些法宝基本都有器灵,但是除了通过小艺之外,束观却是从未与器灵直接接触交流过。 而像眼前这个佛像一般,能够跟常人无异般直接跟自己说话,这可是传说中那些超越了天仙品阶的灵宝才能拥有的能力吧! 难道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件上古灵宝? 束观还真有点被震撼到了。 接着他放开了抓着那泥塑佛像的手臂的手掌,也将牛耳尖刀从对方头顶拔了出来。 这泥塑佛像刚才表现出来的实力,大概和一个胎动境巅峰得修行者差不多,束观随时可以把这佛像再次制服。 而当他抽刀放手之后,眼前的泥塑佛像,竟是长长舒了口气,然后泥胎身躯开始开始宛如波浪般起伏抖动起来,接着往内塌陷,然后一个身材瘦削干瘦得老僧出现在了束观的眼前。 至于刚才那个泥塑佛像,竟像是不是全部钻进了这个老僧的身体之内一般。 束观看着这一幕,目光连闪,确实感到了极大的意外。 “哥哥,他不是器灵,而应该是一个躲在佛像中的人,刚才我感应智识就是他,我刚才判断错了。” 而小艺的声音也同时在束观的脑中响了起来。 这自然是绝不可能是一个器灵。 身前的老僧,年纪应该非常大了,脸上的皮肤全部都耷拉了下来,就像是一头棘皮老狗,他的颧骨很高,眼眶深深凹陷进去,眼瞳的四周隐泛着一圈奇特的金色光芒。 只是这个老僧看去总给人一种非常虚弱的感觉,似是大病未愈一般。 “老僧苦竹,见过阁下。” 老僧对着束观双掌合什行了一礼。 而在身后,那年轻僧人也是对着那老僧喊了一声“师父”。 束观猛然一怔。 因为在他来心相寺之前,已经略微打听过这座小庙的情况了,按他所知的,那就是这座隐在陋巷中的小庙,原先是有两名僧人的,一名年老的,一名年轻的。 而年老的那名僧人,几个月前已经死了。 但是现在这名老僧,却从一尊佛像中走了出来。 他根本没有死! 束观一直隐隐感觉这个小庙中有些秘密,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秘密。 他哑然地看着那个老僧,接着想了一下,又坐会到了石桌之前。 “这位大师,不如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笑着对站在石桌边的一老一少两名僧人说道。 “好,好,好,老僧绝不敢隐瞒……” 然后苦竹老僧开始讲述。 事情的起源是因为在三个月前,这位法号苦竹的老僧,正准备从胎动境进阶到元婴境。 他得这次破境,其实是有些仓促的,主要是因为的他的寿元大限马上就要到了,如果再不进阶元婴,那么要不了多久他就要死了。 而在破境的时候,他的一个老对头,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专门跑来破坏。 所以最终这老僧进阶元婴的尝试失败了。 而且因为那个老对头的作梗,他差点真的死掉。 事实上,当时老僧被那老对头偷袭之下,肉身破碎,魂魄已然离体,所以那老对头是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这才满意地离开。 但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老僧却没有彻底死亡。 至于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这位苦竹僧人并没有对束观解释地很清楚,但束观大致也听出来了,这老僧当时没有死,应该是跟他们心相寺的这两件法宝有关系。 保住他的命的,是院子中的这根修竹。 但是修竹只能暂时留住他的魂魄,却无法治好他破碎的肉身。 而幸亏这心相寺中,还有另外一件异宝,就是那座泥胎佛祖塑像。 这个塑像自然不是真的普通的泥胎塑成的,当然苦竹僧人也没有跟束观解释,那泥胎究竟是何等之物。 不过这泥胎塑像却有一种很神奇的功效,就是能帮他重塑肉身。 至于重塑肉身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破碎的肉身,和这泥胎佛祖之像融为一体,然后再获得大量的信众之力,就能慢慢治好他肉身。 “这泥塑佛胎,是我们心相寺一脉,自上古时代就流传下来的异宝,当你和它融为一体之时,就能汲取佛门信徒的信仰之力。” 当听到这里的时候,束观顿时大感惊讶。 因为他明白那信众的信仰之力是怎么回事。 毕竟他出身七仙盟,对于佛门之事还是了解不少的。 这佛门信众的信仰之力,是一种和灵力不同的很奇特而强大的力量,天下不知多少佛门信众,不管是心中在跟佛祖祈祷之时,又或者是在寺庙中拜佛之时,都能产生信仰念力,不过据说这信仰之力,却只有佛祖才能获得。 但是这个泥雕佛像,却居然能汲取据说只有佛祖才能获取的信仰念力,那真是一种了不得的异宝。 “只是我这心相寺的香火,平常也算不错,但是要想重铸老僧的肉身,却还是远远不够,所以……” 苦竹僧人继续讲述着。 而其实不要这老僧再讲,束观也已经大致能猜到他们为什么要打劫安凤俊的钱财了。 打劫了安凤俊的钱,再在这里设立粥棚,吸引周围的难民前来。 而这些感激涕零的难民,自然能够提供大量的信仰念力。 这,就是安凤俊的钱财被劫事件的真相,只不过是因为一名胎动境的修行者,想要治疗自己的伤势而已。 “这段时间,老僧一直躲在这泥胎佛像之中,一是为了疗伤,另外也是怕老僧的那个仇家再度找上门来,若是被他发现老僧还没有死,以老僧现在的实力,却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恐怕就无法再次幸免了。” “是以刚才我这弟子,才会欺瞒阁下,就是不想让老僧还活着的事情被人发现。” 苦竹老僧终于讲完了,然后他和自己的弟子笃竹两个人,都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束观。 眼前端坐在石桌旁的这个年轻人,在他们师徒两人眼中是那般的高深莫测。 虽然看去只有初识境的修为,境界比笃竹都还要低很多,但是这对师徒刚才都已经见识过这年轻人玄妙无比的手段和恐怖战力了。 他们在这个年轻人的面前,逃没法逃,打也根本不是对手,现在就只能看这个年轻人会怎么样处置他们了。 束观听完了老僧的讲述之后,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他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法号苦竹的老僧。 这个老僧和他的弟子,有着一种特别相似的气质,就是那种 就在那个年轻僧人笃竹,不管他是不是为了隐瞒师傅的存在而撒谎,但是不得不说这年轻僧人的戏演得真的很好。 如果不是因为有小艺,束观刚才可能真的被骗过去了,把这笃竹当成是悲天悯人,慈悲为怀的佛门高僧。 这一对师徒,都不像是什么好人啊! 而这座心相寺,也绝对不简单。 束观望向了身边的那棵修竹,沉吟不语。 第373章 百乐门大门外的刺杀 不管是这棵能够将人死后消散的魂魄留下的异竹。 还是那座逆天到能够汲取佛门信众信仰念力的泥塑佛祖之像。 这两件都是极为不同寻常的法宝,至少束观完全无法判断这两件法宝的品阶。 但是束观敢肯定,这两件法宝虽然攻击性不强,但是品阶绝对在善已观那三大镇观之宝之上。 拥有这样两件异宝,同时刚才听这苦竹老僧言中之意,他们这心相寺,是自上古时代就传承下来的,那么这座小庙存在的时间,自然是比七仙盟的历史都要久远很多。 这座心相寺,恐怕是佛门中非常特别的一脉传承。 至于具体有什么特别,束观暂时没打算深究,他知道就算自己问了,眼前这个眼神闪躲奸滑的老僧,恐怕也不会说实话。 就像他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恐怕也还有些不尽不实之处。 除非自己用些狠辣的手段,否则别想问出这座心相寺真正的来历。 问题是束观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去探究这座心相寺的秘密。 人总会有些秘密。 只要这个秘密没有伤害到自己,也没有导致一些灾难性的后果,束观觉得没有必要一定要把它去探究出来。 就像他此时会坐在这座心相寺中,只是因为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修行者,策划了对安凤俊的抢劫而已。 而在来到这里之前,束观也没有想过自己非要做些什么。 因为在整个事件当中,除了安凤俊损失了一些钱财之外,并没有人受到真正的伤害。 束观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那就是昨日安凤俊询问那些流浪汉的时候,流浪汉说过他们的老大,特意交待过他们不能真的把人打死。 不管是因为出自小心谨慎,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但能够特意交待这一点,至少这个年轻僧人,就算有些邪气,但总归不算大奸大恶之人。 而且他们做的这些事情,虽然目的是为了给老僧苦竹重铸肉身,但是最终的结果,却终究还是惠及了这周围一带的难民还有苦寒之人。 不管这对师徒本性如何,但是这件事情,不算恶事! 如果是七仙盟的弟子,遇到这样的事情,会如何处置? 束观思考着。 即使到了现在,他很多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地用七仙盟的思维来考虑一件事情。 ……唔,不管怎么说,这对师徒的行事都已经违反了天规。 如果是七仙盟弟子的话,应该会训戒一番,让他们不得再劫人钱财,但是不会真把这对师徒怎么样吧! 至少如果是自己被派来处理这件的事情的话,自己是肯定会放这对师徒一马的。 问题是,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七仙盟弟子了。 所以自己能做的,可就不仅仅是“放其一马”了。 想通了某些事情之后,束观笑了起来,然后若有所思地望向了那对师徒。 只是他的这一笑,却让心相寺的两位僧人,心跳骤然剧烈跳动了几下。 “你现在的伤势,恢复地怎么样?” 然后束观先是问了那老僧一个问题。 苦竹老僧怔了一怔,似乎没想到束观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而同时他那双周围隐泛金芒的眼瞳骤然收缩了一下,闪过了一丝戒备惊疑之色。 当然,他脸上的神情还是很老实的。 “老僧的肉身,其实还没有完全重塑,如今只是因为和这佛像融为了一体,才能站在阁下的面前,若是离开了佛像,只会立即四分五裂。” 苦竹似是苦笑般说道。 “而且师傅此次现身,这个把月所汲取的念力,或许要损失大半了。” 然后边上的那年轻僧人,也如此说了一句。 苦竹连忙瞪了笃竹一眼,接着连忙对束观陪笑道: “这位施主,小徒口无遮拦,还望见谅。” 束观也是哑然失笑。 敢不敢情这对师徒是在跟自己唱双簧博同情呢。 “那么你的伤势若要完全愈合,还需要多长时间。” 束观又问了这么一句。 “如果能够像这个月这般,天天都有如此多的信仰念力可以汲取的话,那老僧可在三年时间内,完全恢复过来。” “只是现在……” 苦竹老僧小心翼翼地看了束观一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或许,我可以帮帮你,让你伤势恢复的速度变快一些。” 束观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苦竹和笃竹一老一少两名僧人,身躯一震,张嘴望着束观,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束观则是已经悠然起身,对着年轻僧人招了招手。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说罢,他负手径自朝心相寺外走去。 是的,他决定帮一下这个法号苦竹的老僧。 当然,束观不是同情心泛滥无边的圣母之人,他帮这个老僧,自然有自己的目的。 今日给予,他日当有索取。 这还是跟他想要掌控整个申城的目标有关。 他需要帮手。 在掌控申城的过程中,必然会跟很多人,跟很多势力发生冲突,束观不愿也不可能事事亲为,更不必与所有的修行者为敌。 他需要有一些修行者站在他这一边,顺便可以帮他做一些事情。 而这一对师徒,一个胎动境巅峰,一个是初识八重楼,实力相当不错了,而且似乎还有不少堪称玄妙的神通手段,就像这个年轻僧人笃竹,别看刚才被自己吃得死死的。 但问题是自己是什么人? 跟自己比是没有可比性的。 那个笃竹,就算是在七仙盟中,也足可挤进二代精英弟子的行列,不管是那门召唤浓雾的异术,还是后来突然离开的那门神通,都是很厉害的术法,也说明了这个心相寺的传承道统,绝不会比七仙盟的那些宗门弱。 而且这个笃竹,还能布置法阵,是一个能力相当全面的修行者。 至于他的师傅苦竹,因为身负重伤的原因,刚才束观又是一刀就让这老僧不敢再动,所以还不知道这老僧会些什么手段。 但以徒观师,想来这老僧的神通手段,比起他弟子自然更厉害一些。 当然这对师徒都不是善与之辈,以后就看自己怎么拿捏驾驭了。 在他身后,苦竹和笃竹这对师徒,对视了一眼,眼中的震惊犹未散去。 “师傅……” 笃竹有些犹豫地看着苦竹。 “你跟他去!” 苦竹眼中闪过莫测的光芒,咬了咬牙,断然说了一句。 “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 黑色轿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小箭从驾驶位下来,恭敬地打开了后座车门。 “束先生,百乐门到了。” 然后束观和笃竹两人,从豪华的车厢内走了出来。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因为一个小时之前,束观带着笃竹去了一趟杜公馆。 他选择的帮助老僧苦竹的方式,就是把这件事扔给杜文强。 杜文强虽然是个道上枭雄,青帮大佬,但是对于做这些事情却是极为上心,他甚至还是大华慈善总会的副会长,每年在各种慈善事业上的金钱,恐怕要占他身家的三分之一。 束观准备让杜文强直接在心相寺那里直接开设一个赈济点,但是却由这年轻僧人出面,帮助所有流落到城南之地的难民。 这样一来,来到心相寺的难民会更多,心相寺也不用再担心财力问题,没必要再去打劫城中的富人。 至于能不能把那些难民,都变成他们心相寺的信徒,汲取难民的信仰念力,帮助苦竹疗伤。 束观相信这个拥有极佳表演天赋,天生一副高僧模样的年轻僧人,可以轻松做到。 只是到了杜公馆之后,却发现今日晚上杜文强不在家中。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之时,却是碰到了开着杜文强座驾回来的小箭。 原来杜文强今夜在申城最好的歌舞厅百乐门,招待几位重要的客人娱乐,而小箭则是被他打发回来取一样东西的。 于是束观和笃竹就坐着杜文强的座驾,来到了这里。 从黑色轿车上下来,束观抬头朝街的对面望去。 那一刻,虽然见惯了前世高楼大厦的束观,心中依然赞叹了一声。 那是一栋三层高,长椭圆形的建筑,建筑的顶上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圆柱形的灯柱。 灯柱内旋转着各种颜色的绚烂的灯光,将整座建筑映照地金碧辉煌,仿佛申城夜晚大街上的一颗明珠。 而建筑前端那座高大恢宏的玻璃旋转门上方,用霓虹灯装饰的“百乐门大饭店”五个大字,散发着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气质。 这就是如今申城最豪华的饭店,也是申城最顶级的娱乐场所,也是全城的达官贵人,社会名流趋之若与的销金窟。 据说里面陪舞的舞女,一个月的收入就能达到三千至六千银元,这是多伦巷那些教授学者一年都不一定能取得的收入。 “杜爷,现在就在里面,束先生,我带你们两位过去。” 说话之间,小箭还是有些古怪地看了站在束观身后的笃竹一眼。 他不知道这位束行云先生要带一个和尚来见杜爷,只是想着等会这个和尚走进百乐门这样的地方时,该是何等一种景象时,小箭脸上的神情难免变得更古怪了一些。 然后三个人准备走过街道,走向对面的那个申城最大的歌舞厅。 束观抬手看了看时间,此刻是晚上十一点多。 就在这个时候,百乐门歌舞厅那扇巨大的玻璃门旋转了起来,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杜文强。 今天杜文强没有穿他惯常穿的长衫,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薄呢大衣,围着白色的围巾,在深秋的夜晚的街头,倒是很有些风度翩翩的意思。 而在他的身边,跟着几名随身的保镖,另外门内似乎还有一个穿着旗袍,容颜美貌的女子,一脸依依不舍地跟杜文强挥手道别,应该是今天晚上陪杜文强的舞女。 “咦,杜爷提早出来了。” 小彪说了这么一句。 而街对面的杜文强此时恰好抬头朝街对面望来,然后看见了这边的束观等人。 他先是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接着微笑起来,赶紧迈了几步,似乎是想要迎过来。 于是,杜文强和身后的保镖之间,就拉开了一些距离。 就在此时,远处一辆黑色汽车飞驰而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如野兽般暴烈,从长街的另一头冲了过来,到了百乐门的大门前,一个紧急刹车,轮胎和地面之间,发出刺耳的磨擦声,然后停了下来,就停在杜文强身前不远之处。 或许这是他身为杜文强贴身保镖的本能。 当那辆黑色汽车停下来的时候,小箭脸色就猛然一变。 “杜爷,小心!” 他当即朝街对面狂喊了一句,同时像一头猎豹般冲了过去。 可惜,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黑色汽车一个急停,然后车窗中伸出了几支冲锋枪的枪管,枪口对准了站在街边的杜文强。 夜色之中,只见那些枪口中喷吐出无数的火舌。 这些不明身份的枪手,直接就开始了疯狂的扫射。 子弹宛如暴雨般倾泻向了杜文强。 没有哪个正常的普通人,能在这样的弹雨中活下来。 就算是一个引气期的修行者,猝不及防之下,面对这种强度的弹雨,恐怕也会被打成筛子。 杜文强身后的那几名保镖,其实在黑色汽车停下之时,其实同样意识到了不对,飞速朝杜文强扑了过来,想要把杜文强护在身后。 可惜,子弹的速度比他们速度要快得多。 当枪声响起之时,那几名保镖的身上,迸射出了一朵朵刺目的血,然后齐齐倒了下去。 只有杜文强直直地,呆呆地站在那里。 刚才那一轮疯狂的扫射,竟然没有一颗子弹落在他的身上。 这件事情,杜文强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然后枪声终于停了那么一下。 似乎连汽车内的枪手也察觉到了异常。 他们都是异常老练的枪手,受过严格的训练,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居然打不中目标人物一枪。 在枪声停止的这几秒内,百乐门歌舞厅的大门之外,似乎突然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之中。 然后小箭终于冲到了杜文强的身前,他用自己后背挡住了那些枪手的视线,迅猛地抱起杜文强瘦削的身躯,冲进了百乐门歌舞厅之内。 然后枪声再次响了起来。 街对面的束观,缓缓松开了手掌。 一根只有他能看见的发亮的光线,自他手掌间飞缩而去,消失在百乐门的旋转门之后。 那是属于杜文强的命运之线。 在小箭刚刚发出那声大吼的时候,束观就已经及时伸手抓住了杜文强的一根命运之线。 然后在接下来的三十秒时间内,杜文强的命运,自然就被束观掌控改变了。 而束观改变的,自然是杜文强本来会被乱枪打死的命运。 然后束观负着手,也朝百乐门那边走了过去。 他的神情有些严肃。 要改变杜文强刚才那三十秒的命运对他没什么压力,毕竟杜文强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是改变了三十秒,却不能改变一个人本身的命运。 刚才杜文强面临的,几乎是一个必死的局面,也就是说,他今晚的命运,本来是应该死的! 而命运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 束观只能暂时改变一个人三十秒内的命运,过了那三十秒之后,命运的惯性力量就会开始反扑。 所以杜文强今夜的危机,还没有真正渡过。 束观皱着眉,走过去之前,他对笃竹说了一句。 “那几个人,你去解决掉。” 笃竹微微一怔,他看了束观一眼,沉默了一下。 接着这名年轻僧人轻轻点了下头。 长街之上,蓦然出现了一团浓浓的黑雾。 那是一团比夜色更深更浓更黑的黑雾,自百乐门歌舞厅的大门外涌起,连大门上明亮的霓虹灯光,也无法照进那团黑雾中。 紧接着,枪声骤停,黑雾中响起了几声惨叫。 在惨叫声,束观走进了百乐门歌舞厅。 第374章 直捣黄龙 歌舞厅的旋转门,已经被子弹打碎。 束观负手走进灯火辉煌的歌舞厅中,此时歌舞厅里面的人们,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枪战,偌大的舞厅内,景象一片慌乱。 小箭护着杜文强,站在旋转门后的一个拐角处,很幸运的是,两个人都没有被子弹击中。 当然这种幸运,是束观给他们的。 刚才那名将杜文强送到门口处的舞女,也是躲在这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居然也很幸运地没有被子弹击中。 “束先生,快躲过来。” 见到束观从外面走进来,杜文强连忙喊了一句。 束观抬目看了他一眼。 杜文强的额头之处,弥漫着一团浓黑的“气”。 杜文强今夜的杀身之祸,果然还没有完全化解。 而在前些日子,在束观帮杜文强解决了他父亲坟墓风水的时候,束观也看过杜文强的相,当时杜文强的相,绝没有壮年早逝的迹象。 当然,一个人的命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特别是当有一些超凡的力量介入的时候。 就比如刚才,束观也是在短时间内改变了杜文强的命运。 然后束观转目朝大厅内望了一眼。 这里的人太多了,也太混乱了。 “杜爷,跟我走。” 然后束观朝杜文强招了招手。 杜文强猛然一怔。 此时大门外的枪声已经停止,并且有几声惨叫传了进来。 他神情一动,接着立刻朝束观走了过来。 “束先生,你今天怎么会……” “找你有点事,等会再说。” 束观转身朝外走去,而小箭一手握枪,紧跟在杜文强强的身边,警惕地看着四周。 三人再次走出门外之时,门外的那团黑雾已经消失了。 原先的那辆汽车依然还是停留在原地,只是其中的一扇车门打开着,可以看见车里面瘫倒着四五名大汉。 那几名大汉不是被打断了手臂,就是被折断了脚,不过却一个都没有死,此时正在车中不停哀嚎着。 笃竹站在车边,双手合什,一脸抱歉地看着那几名大汉。 束观走到汽车边,看了他一眼。 “小僧乃是佛门中人,实在不能杀生。” 笃竹连忙解释了一句。 而此时杜文强也来到了汽车旁,先是很诧异很奇怪地看了这个年轻僧人一眼,接着厉声问那几名刚才拿着冲锋枪朝他扫射的枪手道: “谁命令你们来杀我的!” 早已被笃竹吓破胆的几名大汉,畏惧地看着杜文强,其中一名大汉语气虚弱地说道: “是张虎山张爷派我们来的……” 杜文强脸色一变,接着冷冷说了一句。 “果然是他,我说申城中谁这么大胆,敢对我动手!” “张虎山现在在哪里?” 接着他又问了一句。 “张爷在他家中等们的消息。” 那名枪手战战兢兢的答道。 杜文强面沉如水地给小箭使了个眼色。 小箭会意,二话不说将手枪对准了车中几名大汉的脑袋,一枪一个,直接那这几名大汉解决了。 而杜文强则转过头,对束观解释道: “自从上次束先生告诉我那件事之后,我就已经跟张虎山开战了,不过我们毕竟是同一批上过香的兄弟,开战归开战,抢地盘归抢地盘,我杜某人从来没动过直接对他动手的念头,没想到这家伙今天居然这么不讲道上的规矩,竟找枪手来暗杀我杜某人。” “杜爷,我们先赶紧回府吧,既然他们直接对杜爷您动手了,那我们也不必客气,明天召集齐兄弟,直接去把张虎山干掉。” 这时小箭沉声建议道。 “束先生,还有大师,这次还要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我杜某人必有重谢。” 杜文强则是对束观和笃竹两人拱了拱手道。 而他此时再次好奇地看向了那个身材瘦小的年轻和尚。 杜文强并不知道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自己被小箭护着进了百乐门,然后束观就走了进来招呼他们出去。 而当他们出来的时候,那些枪手却已经全部被打成了重伤,车边上就站着这么一个年轻和尚,而听他刚才对束先生说话的意思,这几名枪手都是他下手打伤的。 这才过去多久的时间? 二十秒?还是半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内,这年轻和尚就已经那几个训练有素的枪手解决了? 恐怕小箭都没有这么好的身手吧! 此时杜文强的心中,有着强烈的惊讶和震撼。 这个年轻和尚,是有真本事的人! 他的心中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而对有真本事的人,杜文强向来都很愿意去结识。 此刻他心中想的,就是等会如何请束先生介绍他好好认识一下这位年轻和尚。 “杜爷,束先生,我们先走吧!” 小箭又是催促了一句,他担心地朝四周看了一眼。 百乐门歌舞厅中,此时有很多客人涌出来,而刚才的枪声,也吸引了大街上不少人围拢了过来,场面异常地混乱。 如果这个时候还有枪手隐藏在人群中,那就非常危险。 然后一行四人走到街对面的那辆杜文强的座驾之前,上车之后,小箭立即启动汽车,按着喇叭冲出了人群,朝着杜公馆的方向疾驰而去。 束观和杜文强坐在后座上,笃竹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束先生,不知这位大师是?” 终于找到说话机会的杜文强,如此轻声问道。 “等回去再说。” 束观却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今天晚上杜文强的危机,还远没有过去。 而束观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当他们的轿车,驶上一条桥梁的时候,在汽车远光灯的照射之下,前方百米开外之处,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壮汉,在这寒风抖峭的深秋的夜晚,却只穿着一件露出胳膊的短褂,两只胳膊上的肌肉如小山般贲起,壮汉足有两米来高,手中握着一柄鹅蛋粗细,同样长约两米左右的大枪。 壮汉就那么站在大桥的中央,大枪平举,枪尖直直指向前方。 整个人看去很是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这样一个人,看去自然绝不是不小心跑到路中央来的,看他的架势,就是冲着杜文强的座驾来的。 开车的小箭,神情微微一变,似乎就想要踩下刹车。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那位束行云先生平静的声音: “继续开。” 小箭对于这位束先生的信任,绝不会低于杜文强,所以他咬了咬牙,将本来放在刹车上的脚掌,又放到了油门上,同时挂挡,然后猛踩了一下油门。 “你去解决掉。” 然后束观又对坐在前排的笃竹说了这么一句。 笃竹轻轻叹了口气,接着一言不发地摇下了车窗玻璃,然后从窗户中“飞”了出去。 开车的小箭,手臂猛然一抖,差点直接撞上了桥梁。 而坐在后排的杜文强,一下子就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飞”出车窗的笃竹,足尖在车子前脸处一点,穿着灰色僧袍的身躯宛如一只灰色的大鸟般朝前方飞了过去。 同时他的身体周围开始弥漫起黑色得雾气。 百米距离,一掠而过。 浓重的黑雾,笃竹和那个壮汉的身躯团团包裹。 黑雾之中,传出雷霆般的怒吼声,什么东西挥动荡起的剧烈风声。 而当汽车开到那团黑雾之前时,黑雾中所有的声响却已经静止了下来。 然后黑雾散去,现出了年轻灰袍僧人的身影。 至于那个魁梧壮汉,却已经躺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那根粗长的大枪,被折为了两截,扔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以笃竹的行事风格,地上的壮汉应该只是被他打晕了。 然后笃竹再次如一只大鸟般掠起,从刚才自己打开的窗户中,“飞”进了从身边开过的黑色轿车,坐回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笃竹拉了拉有些褶皱的僧袍,神情平静。 只是开车的小箭,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再次猛然抖动了一下,看着身边年轻僧人的眼角余光,满满都是骇然之色。 至于杜文强的神情,比小箭更要夸张许多,刚才他的嘴巴就一直没有合上过。 直到笃竹坐回了副驾驶座,杜文强依然是一副做梦般的模样。 对于他来说,这确实是只有做梦才有可能梦到的景象。 半晌之后,杜文强吞了口口水,犹自如在梦中般,颤声问束观道: “……束……束先生……刚才这位大师是怎么回事……是杜某看眼了吗……” 束观此时的神情和笃竹一样平静。 拦路的那个壮汉,看着气势不凡,其实只是一个引气期的修行者而已,由初识境八重楼的笃竹去解决他,自然是杀鸡用牛刀的事情。 当然,今夜如果不是自己和笃竹坐在了这辆车上,那名壮汉却是能轻松地一枪将这辆高速行驶的汽车,从桥面上挑落下去。 对付小箭和杜文强,一个引气期的修行者,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枪手行刺失败的消息,应该还没这么快传回去…… ……否则那边不会让一个引气期的修行者来动手…… ……这人应该是事先安排好的,如果那 ……他知道枪手失败了,但不知道那些枪手失败的原因,否则也不敢独自在半路上阻截杜文强…… 束观飞速地思考着,想通了在那些枪手被笃竹打残之后,这个持枪壮汉为什么还会出现的原因。 而今天晚上被安排来行刺杜文强的人,应该是有两批,一批是那些凡人枪手,一批就是刚才这个引气期的修行者。 如果凡人枪手失败了,那就由这个修行者出手。 难怪刚才那些枪手被干趴下之后,杜文强的额头上依然弥漫着死气。 想到这里,束观转头朝杜文强的脸上看去,接着皱了下眉。 因为杜文强还是有些印堂发黑。 ……今夜,还会有人来杀他! 束观没有理会刚才杜文强的问话,现在还不是跟他解释这些事情的时候。 束观沉思了一下,然后断然对小箭说道: “小箭,改向,我们不回杜公馆,直接去张虎山的家中。” 小箭本来犹豫了一下,只是在看了眼他身边那名岿然安坐的年轻僧人之后,他立马应了声“是”,眼神变得有些兴奋,直接一打方向盘,来了个原地掉头。 杜文强终于从恍神中暂时恢复了过来。 “现在就去找张虎山算账?”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束观。 算账是肯定要去算账的,但杜文强本来的打算,是等明天做好准备再去,而且他还准备叫上一些青帮中的耆老一起去,将张虎山不守帮中规矩的事情当众宣布出来。 “今天晚上,还会有人来杀你。” 然而束观只是这么说了一句,却是让杜文强的脸色猛然一变。 对于束观的料事如神,他自然早已深信不疑。 “所以与其等着被人找上来,不如我们自己直捣黄龙。” 束观笑了笑道。 这就是他刚才思考做出的决定。 连续帮杜文强挡了两批行刺者,杜文强今夜的死局依然没有破,束观可不想陪杜文强呆一晚上。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去那这件事情的源头去破坏掉,那么杜文强今夜必死的命运,自然也就改变了。 而且说实话,束观现在对张虎山那人还真有点好奇了。 上次请了一个来破坏杜文强父亲坟墓风水的富安大师,这次又是一个引气期的修行者杀手,看杜文强印堂依然发黑,这意思是张虎山还能让更强大的修行者来对付杜文强强。 问题是,张虎山虽然是青帮大佬,但终究是个普通人,他凭什么能接触到并请到这么多的修行者? 束观觉得这件事情倒是要好好探究一下。 而杜文强大致听明白了束观的意思,只是有一句话他听不明白,所以秉着不懂就问,谦虚好学的精神,他问了一句道: “束先生,您刚才说我们要去捣什么?黄龙又是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直捣黄龙”这个典故吗? 束观的微笑略僵了一下。 不过倒也是,这个世界的大华,在庚申之变前,好像还真从没被异族入侵过,一直都只有它欺负别人的份。 “黄龙啊……黄龙就是敌人的窝,对付敌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他的窝给捣了就行了……” 然后束观如此悠然跟杜文强解释了一句。 黑色轿车冲下了大桥,在夜色中朝着张虎山的府邸方向开去。 直捣黄龙。 第375章 黑血 张虎山那座在申城的知名度,绝不会比杜公馆低的新府邸中,此时虽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左右,但依然灯火通明。 当然,平常的时候,张公馆中同样会有各种酒局宴会进行到深夜。 但是今天和平日不同,张公馆内并没有那种歌舞升平,纵情享乐的气氛,府邸周围有不少穿着黑绸衫的配枪大汉,警惕地在巡逻着,府邸之内,更是戒备深严,这些张虎山手下最能打的帮众徒孙,一个个都神情严肃,如临大敌般警戒着。 而在一座戒备最深严的小型会客厅内,此时坐着十几个人。 张虎山,还有他最信任得力的一些手下,此时都集中在这个会客厅中了。 但是坐在具中首位的,却并不是主人张虎山,而是一名四十出头年纪,瘦面窄脸,目光锐利,颇给人一种阴森感觉的中年男子。 而张虎山反倒坐在他边上的客位上。 中年男子穿着一件黑色的丝绸袍褂,脚下穿着一双缎面绣黑布鞋,衣着很有大华传统风格,当然也很富贵。 此时这中年男子,正悠然端着一个青瓷茶碗喝着茶。 但是除了他之外,这个房间中的其他人,却是一个个都神情焦虑,颇有坐立难安之色,包括张虎山也是如此。 见到张虎山不是会伸长脖子朝会客厅外望上几眼,那那中年男子哑然失笑,眼神中有些不屑之意。 “张老板,你就放心,就算你手下那几名枪手失手了,但我们大江堂的人,却绝不会失手。” 然后这中年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既然收了张老板的钱,今天晚上我们大江堂就肯定会把你的那个对头杀掉。” “老张自然相信贵堂的信誉。” 张虎山连忙对那中年男子陪笑道。 而会客厅中张虎山手下的那些兄弟,见状则都是露出了不解之色。 对于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中年男子,他们都不认识,以前从来没在张爷的府上见过,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到底是什么人,更不知道张爷为什么对这个中年男子这么客气,甚至客气到了有些讨好的地步。 大江堂? 道上有这么一个帮会吗?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而且这中年男子说话的口气,还真是大啊! 这个时候,挂在这个会客厅墙壁上的自鸣钟的钟声响了起来。 众人齐齐朝墙壁上望去,却是已经深夜十二点了。 中年男子低头喝了一口茶。 ……按照事前的卜卦,杜文强应该是在十一点零六分走出百乐门歌舞厅的…… 这这件事情他已经告诉过张虎山,所以张虎山自己安排的那些枪手,才能那么准确地恰好出现在百乐门歌舞厅的大门外。 而不管是那些枪手,还是自己大江堂的那名修行者得手,这个时候都应该回来禀告消息了。 至于失败的可能,中年男子从来没有想过。 因为在接到这单生意的委托之后,他们大江堂也对那个目标人物了解了一下,可以很确定那个目标人物,这几年来没有接触过修行者,也应该不知道他们修行界的存在。 这样一个没有修行者保护的普通人,排出一名引气期的杀手,已经完全足够了,又怎么可能会失败。 中年男子如此想着,将手中的茶碗放在了旁边的金丝楠木茶几上,对张虎山笑了笑道: “张老板,五分钟之内,必有好消息传来。” 似是在验证他的话一般。 他刚说完这句话,这个会客厅的门外,就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 张虎山顿时一脸激动地站了起来。 ……他终于死了吗? 这几年来,当初那个卖水果的小弟,不知给张虎山带来了多少烦恼和压力,可是他往日还不能露出半点异样,否则就会被人说妒贤忌能,被人说他小家子气。 现在,那个这几年来已经强大到早成为他眼中钉肉中刺的同门师弟,终于死了吗! 张虎山脸上的神情,是无比地期待。 而他的手下也是人人伸长脖子朝会客厅大门望去。 只有那个中年男子,此时却是眉头微皱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反倒消失了。。 外面来的人中,有一个修行者。 境界应该是……初识境! 不对,自己这次派去的,只是一名引气期的修行者! 中年男子的脸色骤然一变。 而这个时候,大厅外再传来几声人闷喝倒地的声音,似乎是守在厅外的那几名帮众倒下了,紧接着四道人影就从厅外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穿黑色薄呢风衣,围着白色围巾的瘦削中年男子,他的腿脚似乎有些不太利索,走路的时候一侧肩头微微耸起往前探出,但是并不妨碍他此时走进来那种昂然轩挺的气势。 这个人,会客厅内的众人都很熟悉。 今天晚上他们这些人会坐在这里,就是在等待这个人的死讯。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等到的,不是死讯,而是这个人本人。 杜文强来了。 而走在杜文强身后的,是一名身型彪悍目光冷厉的年轻人,那是杜文强的贴身保镖小箭,对于这个年纪二十出头,就已经在申城青帮中打遍全帮无敌手的青年,这会客厅中的人也都很熟悉。 所以当小箭现身的时候,张虎山手下的这些堂口老大们,都莫名紧张了一下。 因为他们知道,虽然他们人多,但真要动起手来,这个小箭绝对能把他们大部分人都干掉。 而在杜文强和小箭的身后, 张虎山和他的手下们,不明白为什么有个和尚会跟着一起来,不过那个年轻和尚进来之后,目光在会客厅中每个人的身上转了一圈之后,这些张虎上手下的堂口老大们,一个个心中都心跳突然加速,莫名有些畏惧之意。 至于坐在主位上喝茶的那个中年男子,在那年轻僧人现身的时候,目光顿时落在了年轻僧人的身上,紧紧地盯着年轻僧人,神情变得异常凝重。 至于最后走进来的,那个穿着长衫,看去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则会客厅中一时间根本没人去注意。 杜文强的视线在厅内转了一圈,然后落在了张虎山的身上。 “张大哥,我听人说,今天晚上你想要我的命,所以我特意过来问问,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杜文强凝视着张虎山,大声地问道。 当杜文强走进来的时候,张虎山的脸色就已经变得异常难看,他本来先是看了身边的那个中年男子一眼,可惜这个时候,那中年男子正神情凝重地看着那个年轻灰袍僧人人,并没有回应张虎山那个带着询问意味的眼神。 此时张虎山沉默了一下,咬了咬牙,有些凶狠地说道: “不错,老子今天今天就是先要了你的命,小杜啊小杜,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挡了多少人的财路了。” “挡人财路?” 杜文强眉头皱了一下道: “帮中的这些生意地盘,这些年来杜某敢说从没跃过界,张大哥你尽可以想想,以前我们手下的兄弟,因地盘,生意发生的争执,哪一次不是我杜某人先退一步,息事宁人,哪来挡人财路之说。” “我没说帮中的生意,而是半年前我跟你商量的那件事,要知道那可是大生意,就算我们帮中想要做的人都不少,却因为你杜文强的反对,大家都没得赚,你说是不是你挡了大家的财路?” 杜文强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我小杜虽然是个流氓头子,妓院赌馆,大烟军火,只要能赚钱,什么生意都能做,但就是不卖祖宗,要我跟旭日国人合作,想都不要想!” “那既然如此,你也别怪我不讲兄弟情分,这世界上,啥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亲兄弟都要为了钱反目,别说我们这种只是上了同一柱香的假兄弟!” 张虎山恶狠狠地吼叫道。 然后他转向了坐在身边的那个中年男子道: “郭先生,你们答应过我,收了钱就会在今天晚上把这人给杀了的。” 那被张虎山称为郭先生的中年男子,没有转头看张虎山,依然紧盯着那个年轻的挥袍僧人,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道: “我们大江堂,收了钱自然肯定会办事。” 然后,他就肃然问了那年轻灰袍僧人一句道: “阁下怎么称呼?” “小僧笃竹。” 笃竹很是客气地合什为礼。 郭先生皱了下眉,他从来没有在申城的修行界,听说过这样一个人。 “我们大江堂的那个派去杀他的人,是不是死了?” 然后郭先生指了指杜文强,又这么问了一句。 “如果你是指一个用长枪的壮汉的话,死倒是没死,小僧只是让他睡上一觉而已。” 笃竹想了想道。 “小僧不杀生。” 然后他又很诚恳地这么说了一句。 郭先生似是微微松了口气,接着点了点头道: “倒是要谢过阁下的手下留情,不过我们大江堂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今天晚上我必须杀了这个姓杜的凡人,你能不能让让路?” 笃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束观一眼。 “你对付得了吗?” 束观问了他一句。 那个端坐在高椅上的中年男子,进来的时候束观就已经观察过了,这也是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实力应该在七重楼八重楼左右,和笃竹的境界相差不远。 所以束观才会问了这么一句。 他今天是决定自己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倒不是为因为笃竹这个免费打手很好用,所以他要压榨对方一番 而是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申城两位最大的道上枭雄青帮大佬之间的争斗,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包括修行者。 比如七仙盟,明日也肯定会得知这件事情的消息,所以束观希望自己在这件事情中的存在感,能够低就尽量低一些。 “小僧尽力吧。” 笃竹再次苦笑了一下。 那个魏先生诧异至极地看着这一幕,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和他差不多强大的修行者,居然要去问一个凡人意见。 他深深看了一眼那个看去很普通的年轻人一眼,确认了那只是一个普通凡人。 此时也无暇再多想什么,从刚才那两人的对话中,魏先生已经听明白,要想杀掉那个杜文强,就必须先杀这个灰袍年轻僧人 于是魏先生缓缓站起身来,同时对张虎山说道: “张老板,有一件事情我要说清楚,那就是你出的钱,只够我们大江堂,出动我这种实力的人为你办事。” “所以如果等会我失败了话,我们大江堂不会再继续这个委托,但是我们会把钱退给你。” “当然,如果我失败了,我想张老板你也活不过今晚了。” 最后一句话,这个魏先生的语气间,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之意。 然后,他端起楠木茶几上的茶碗。 茶水依然温热。 魏先生缓缓揭开了茶碗的盖子,似乎想要喝一口茶水。 只是在他揭开盖子的那一瞬间,无数根细长,尖锐,冰寒的冰针,从茶碗中飞出,暴雨般射向笃竹僧人,同时也射向了那年轻僧人身边的其他三人。 笃竹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大喝。 他的身材很是瘦小,但是这一声大喝,却宛如霹雳般响亮。 而口中发出大喝的同时,笃竹的一只手掌举了起来,那只手掌在空中蓦然胀大,变得宛如一张席面大小,然后笃月的巨掌一挥之间,将那些尖细的锋锐冰针尽数握入掌中。 在他身后,束观看着空中的那只巨掌杨了扬眉。 又是一门他没见过的道术,这心相寺的传承,还真是有点让人越来越刮目相看。 几个小时之后前,如果自己不是一刀砍在了那个佛像的额头上,那么拍在自己背上的,恐怕也是这么一只巨掌吧。 笃竹慢慢地收回了手掌,那只巨掌也慢慢变回了正常大小。 然后笃竹摊开了手掌,一缕清水自他的手掌间流淌而下,滴落在地。 水滴犹自冒着热气。 仿佛刚才的那杯茶水,只是从茶碗中来到了他的掌心处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变过。 然后笃竹双掌合什,对着那魏先生微微颔首致意。 刚才他对束观说他会尽力。 但是看他现在这般神情,也不知到底尽了多少力。 而那个魏先生,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难看,甚至还有些恐惧。 原本他还有一些信心跟这个年轻僧人一战,但是在看了那玄妙莫测的一掌之后,他再也没有半点信心。 虽然大家的境界相同,但是对方的道术,却绝不是自己能够匹敌的。 紧接着,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很是诧异的事情。 只见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楠木茶几上,接着又用茶碗压在了银票上。 “张老板,这张银票我退给你。这单委托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他有些遗憾地对张虎山说道: “当然,你如果加钱的话,我们大江堂可以派更强大的人过来,但是你今夜恐怕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完之后,魏先生朝刚才那名刚才展露了一手了不得神通的年轻僧人再度深深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飞掠而起,朝着窗户外跃去。 虽然就这么放弃任务回去,回到堂内之后肯定会受到严厉的责罚,但是总比把命丢在这里好。 虽然那个年轻僧人说他不会杀生,但是这种话听听就好了,真要信了那就是你自己的头脑问题了。 至于那年轻僧人会不会出手阻拦他,魏先生倒是不怎么担心。 打,他肯定是打不过那个年轻僧人。 但要逃的话,大家都是初识八重楼,魏先生相信还是能逃掉的。 当他即将从窗户处飞掠而出时,他的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那个年轻僧人的动作,当看到那个年轻僧人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没有出手的意思,魏先生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至于站在年轻僧人身后的另外一个年轻人,他根本没有看一眼。 接着,魏先生就跃出了窗户,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束观的手,从长衫之下腰间的手枪上放了下来。 在思考之后,他最终还是没有拔枪留下那个中年修行者的命。 刚才这中年修行者和张虎山之间的对话,他听得很清楚。 这个魏先生,只不过是张虎山钱请来对付杜文强的修行者而已,听那魏先生刚才所言,他应该是属于某个修行者组织。 而既然人家自己选择了退却,倒真没必要把人家的命留下。 大江堂吗? 束观想着刚才听到过的这个名称,或许下次参加密修会的聚会的时候,自己可以打听一下这个组织的情况,要知道自己现在可是密修会的高级成员呢。 而此时大厅之中,除了刚刚离去的魏先生,以及束观和笃竹两人,其他所有人包括杜文强和小箭,都宛如石化般僵立在那里。 他们脸上的神情,是茫然的,是恐惧的,是无措的,那茶碗中飞出的漫天冰针,那半空中巨大的手掌,这些都是以前神话故事中才会出现的事情。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这是此时所有人都萦绕在脑中的一个问题。 像杜文强和小箭,刚才来的路上,已经见过笃竹展露修行者的超凡力量了,如今再次目睹,终于确信了这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年轻僧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神仙! 而刚才自己就跟这个神仙一起坐在同一辆车中,这个神仙甚至在今天晚上救了自己三次命! 自己何德何能啊! 一想到这里,杜文强激动地开始浑身发抖起来,激动到他甚至忘了来到这里的目的,此时他应该是去找张虎山算账的。 但是束观没有忘。 他陪杜文强来这里,除了是要帮杜文强解除后患之外,还要问问张虎山,凭什么他能接触到这么多的修行者。 而张虎山和其他人一样,此时同样是茫然而恐惧地站在那里,似乎他虽然知道那个魏先生是很厉害的人,但却不知道“厉害”到了这种程度。 束观准备朝他走过去。 只是在走过去之前,束观看了看这会客厅中那些凡人的表情,微微皱了下眉头。 ……人数有点多啊,难道要浪费十几张忘神符?当初离开荆城的时候,师兄也就给了那么一叠忘神符而已…… 于是束观问了笃竹一个问题。 “以前你们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解决的?” 他指了指厅中那些发呆的凡人道。 笃竹先是一怔,接着立马明白了过来,连忙说道: “我们寺里有一篇经文,可以让凡人忘却他们见过的事情。” 束观顿时笑了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昨夜选择放心相寺的这两个僧人一马,还真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心相寺的和尚,真好用。 然后束观迈步朝张虎山走了过去。 只是在他刚走了几步之时,却猛然顿住了脚步。 因为张虎山突然开始吐血了。 黑色的,污稠的,腥臭的血,从张虎山的口中泉水般涌了出来,血水中还混杂一块块碎裂的内脏般的东西。 然后张虎山倒了下去。 第376章 穿小熊睡衣的女药师(六千字章 张虎山死了。 却不是死在来找他算账的杜文强的手中,而是自己突兀地,诡异的,莫名其妙地吐血死了。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真的很难相信一个人的体内,能够吐出这么多的鲜血。 汩汩而流的黑色浓血,很快淹没了大半个会客厅的地面,浓血中还夹杂着不少血肉碎块。 而张虎山就仰面躺在血泊中,只是他的模样已经完全变了。 张虎山原来长的很是魁梧,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但是现在血泊中的张虎山,却已经变成了一个一米左右,瘦小如猴的人干般的怪东西。 他的皮肤完全褶皱了起来,松松垮垮的耷拉着,如果让刚才没有目睹刚才他吐血过程的人来看,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认得出来,这个躺在血泊中的人干,就是那个身材魁梧高壮的青帮大佬张虎山。 而张虎山从吐血到变成一个小小的人干,这一切都是在短短的几秒中内发生的。 看着身躯迅速干瘪缩小的张虎山,束观根本来不及做什么。 当然,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张虎山死亡的过程太诡异,束观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以他现在的见识,也看不出张虎山为什么会突然吐出了那么多的黑色污血。 束观站在远处,沉默地看了那血泊中的尸体看了许久,暂时没有急着上前去查看情况刚才的状况太过诡异,他也不敢贸然靠近。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然后他回头问了笃竹这么一句。 笃竹此时同样一脸骇然地站在那里,见束观发问,连忙摇了摇头道: “小僧不知道。” 束观想了一下,又问了一句道: “你师傅会知道吗?” 于是笃竹也想了一下,然后又是摇头说了一句道: “小僧不知道。” 束观沉吟了一会,决定等会去问问那个苦竹老僧。 那个老僧,看去已经活了很久的时间了,脸上的皮肤皱得就跟张虎山的尸体似的。 这样一个活的比自己久的多,境界比自己高的多,修为比自己深的多,除了打不过自己之外,其他都比自己强的多的修行者,束观觉得有些不懂的事情完全可以去请教对方一下。 然后束观回身走到了杜文强的身前。 杜文强依然处在茫然而又震惊的情绪中。 束观认真地对杜文强说了一句话: “杜爷,你能够保证不把今天见到的事情,告诉其他任何人吗?” 杜文强呆呆地看着他,在两三秒之后,才身躯微微一震,回过了神来。 而束观的问话,让他神情一动,接着立即很郑重地点头道: “束先生,您放心,今天看到的事情,杜某人绝不会告诉任何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束观沉吟了一下,对他说道: “你跟我出来。” 接着回头又对笃竹说道: “你可以念经了。” 他要笃竹念的,自然是心相似那篇能让人忘却一些事情的经文。 至于杜文强,在考虑了一下之后,束观决定让他保留住今天的记忆。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不少普通人知道他们这些修行者的存在的。 比如徐平西,又或者刚才死掉的张虎山。 束观觉得不妨让杜文强也成为这样的一个人,其实杜文强也早就已经跟修行界有了许多牵扯,而且因为自己的存在,他以后也必然还要牵扯进很多跟修行者有关的事情。 一次次地方清洗他的记忆,是很没必要的事情,被清洗记忆的次数多了,恐怕还要伤害到他的魂魄。 另外,保留住杜文强的记忆,也能让他以后对自己更加服从一些,让他办一些事情的时候,也没必要再找借口和理由,直接交待他去办就行了。 束观带着杜文强朝厅外走去。 而小箭本来也想跟上来,束观却是抱歉地对他笑了一下,让他留在了厅房中。 虽然准备让杜文强知道一些修行界的事情,但是不意味着这些秘密是可以让人人都知道。 束观和杜文强来到了会客厅外,会客厅外是一个园,束观和杜文强站在园中。 在会客厅内,此时笃竹已经双掌合什,低头轻声念诵着一篇经文,然后厅中的那些凡人一个个地倒了下去。 “他们……” 看到连小箭都倒了下去,杜文强连忙紧张地似乎想要问什么。 “无妨,他们只是会沉睡一会,然后忘掉今夜所见之事。” 束观淡然说了一句。 杜文强心脏跳了一下,顿时有些明白这位束行云先生,为什么要把自己单独带到会客厅外了。 他看着那名伫立在会客厅中的年轻僧人,直到这个时候,他的神智和思维能力,才终于慢慢地完全恢复过来,重新成为了那个精明而思维敏锐的青帮枭雄。 而在今夜之后,在张虎山死了之后,杜文强毫无疑问将成为青帮实力最强大的大佬,成为申城真正的地下皇帝。 当年他的母亲忍辱为他争取来的那块风水宝地,带给他的气运,恐怕从今夜才是真正开始爆发。 “那位大师,他是神仙吗?” 然后杜文强这么喃喃问了这么一句。 “如果对于你们普通人来说,他确实是的。” “其实,这个世界上,像这样神仙般的人物,一直都存在着,而且数量还不少,只不过绝大部分的普通人,一直不知道他们得存在罢了。” 束观笑着说道。 杜文强转首看向了他,眼中若有所思,接着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道: “那么束先生您,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神仙人物?” 束观保持着微笑,却没有说话。 杜文强顿时就明白了。 他想着今日那位神仙般年轻僧人,在束先生面前不也恭恭敬敬,束先生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的模样,束先生又怎么可能不是神仙,而且恐怕还是比那你年轻僧人更加强大的神仙! 难怪束先生的卦算的这么准,他是神仙,这些自然是小手段罢了。 杜文强看着束观的眼神,变得更加敬畏了一些。 “今天我把那和尚带过来,本来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然后束观说了这么一句。 “束先生尽管吩咐。” 杜文强立刻恭声说道。 他对束观的态度,和原先完全不同了。 在今夜以前,杜文强对束观也很客气,但那种客气热情,但那种客气,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和束观同等的位置上,甚至隐隐有些高于其上,是一种笼络结交的态度。 但是现在他的神态语气,却是将自己的位置放得极低极低了。 然后束观将心相寺赈济难民的事情讲了一下,让杜文强帮助心相寺将这件事情继续做下去。 当然,束观没有告诉杜文强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杜文强自然是立即答应了下来,而且表示除了食物之外,他还会安排药品,衣物,被等物资给难民送去。 接着,束观又拜托了杜文强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要杜文强派人去把霞飞路上所有七开头的门牌号房屋,都去调查一下底细。 庞道坤已经死了,无法再看到他的记忆。 但对于那个glh公司,束观不准备放弃追查,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只能采取一些笨办法了。 至于到底能不能查出些什么,只能等杜文强这边的结果了。 “你知道有一个名叫glh公司的西大陆公司吗?” 最后,束观如此问了杜文强这么一句。 杜文强皱眉思索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道: “杜某从来没有听闻过这么一个公司。” 束观想了一下,接着又问了一句道: “那么,有个名叫富华远洋贸易的公司呢,杜爷你听说过吗?” 束观话声刚落,杜文强的脸上就露出了一种古怪至极的神情。 “怎么,你知道这个公司?” 看到杜文强的神色,束观顿时扬了扬眉道。 “我听说过,这个公司好像张虎山就有股份!” “什么!” “半年之前,张虎山来找过我,说是有几个旭日国人想跟我们说青帮合作做生意,其实就是想利用我们青帮在码头上的势力,让他们的一些货物,能够不受大华政府的检查,可以直接出关运走。” “我见了一下那几个旭日国人,发现那几个旭日国人根本不是普通商人,杜某人这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那几个旭日国人,不是军人就是情报人员,而我问他们要运送什么货物,他们却是怎么也不肯说,杜某自然不会答应跟他们合作。” “而且杜某人还下令所有码头上的兄弟,要仔细留意这些旭日国人运出去的东西,杜某就怕他们把咱们大华的什么好东西偷偷运走。” “申城的码头,十个有九个都是控制在杜某人手中,他们要想从这些码头上运东西,绝瞒不过杜某的耳目。” “不过后来我听说张虎山好像一直跟那些旭日国人做生意,他还入股了一个富华远洋贸易公司,那个公司是专门做走私生意的,张虎山就是通过这个公司,给那些旭日国人偷运货物。” “只是我和张虎山终究是同门师兄弟,他要做什么我也不好插手,而且他都是避开我的码头,所以我一直不知道那个富华远洋贸易公司,一直都在走私什么货物。” 听完杜文强讲述之后,束观眉头猛然皱了一下。 ……张虎山竟然跟那个富华远洋贸易公司有关系? ……那他突然的死亡,是不是其实也牵扯到那个神秘的glh公司? “杜爷,你让人去那个富华远洋贸易公司看一下,最好今天晚上就去,找个借口把那个公司的人都控制起来,特别是那个公司内的文件资料,绝不能让人将那些文件毁坏。” 接着,束观如此沉声说道。 至于他自己,要,先去搞明白张虎山的死因。 张虎山死的时机,太巧了! 和庞道坤一样,都是在自己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就都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 “老僧也看不出他的死因。” 心相寺的大雄宝殿内,佛像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那个佝偻的人干,泥塑的嘴唇翕动间,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 束观有些失望。 “但是能让一个凡人如此死去的,无非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法术之力,一种是丹药之力。” “老僧只能看出,此人之死,跟法术应该没有关系,那么或许是中了某种丹药之毒,但老僧不通丹鼎之道,实在是看不出来。” 然后佛像又这么说了一句。 丹药之毒…… 丹鼎之道…… 束观凝眉沉思了一会,接着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心中顿时一动。 然后他手中的布条一展,重新将那个张虎山尸体人干包裹了起来,转身朝,心相寺外走去。 身后传来了那佛祖之像的声音。 “苦竹多谢束先生此处相助之恩。” 束观回头笑了一下道: “这个人情,你是要还的。” …… 不久之后,束观出现在了一家药店的门口。 束观抬头看了看药门口上方的匾额,上面写的是“润灵堂”三个典雅的大字。 然后束观又看了一下门牌号:宝善街六十六号。 接着再低头和手中的名片对照了一下,没错,就是这里了。 束观手中的这张名片,是几天前参加密修会的聚会时得来的。 那天晚上的聚会上,有一个名叫汪茂荣的修行者,逢人就会发上一张名片,自称在宝善街上,专门开了一家做修行者生意的药店。 束观很荣幸,那天晚上也被汪茂荣发了一张名片。 束观想着一个开药店的修行者,总应该是走丹鼎之道的,所以他带着张虎山的尸体,来到了这里。 此时是凌晨三点左右,这条宝善街也不是什么繁华热闹的大街,整条街都一片昏暗冷清,这家润灵堂也是一样,两扇玻璃大门关得紧紧的,里面没有半丝灯光。 当然,既然是修行者开的店,那么就应该没有昼夜之分。 束观将一个备好的面具,戴在了脸上,然后上前一步,敲了敲门。 然后屋内立马响起了一道声音。 “是谁?” 这么说吧,这道声音响起的时候,束观的手指甚至都还没有离开玻璃门。 那是一道公鸭嗓般的声音。 束观立刻就分辨出了这正是当天那个汪茂荣的声音,因为这声音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 “客人。” 然后束观用灵力稍稍改变了自己的嗓音,如此回答了两个字。 屋内有灯光亮了起来,然后玻璃门被打开了。 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后,上下打量了一下束观,正是那天遇到过的那个汪茂荣。 对于束观脸上的面具,汪茂荣没有任何诧异的意思,看来他应该经常遇到这种状况。 束观将手中的名片朝他晃了一下。 汪茂荣立刻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点头哈腰地对束观道: “这位道友,请进,请进。” 说实话,束观还真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低姿态的修行者,一般的修行者,就算修为境界低一些,但骨子里多少都会有一些傲气,即使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修行者也是如此,毕竟修为再低的修行者,也算是超越凡夫俗子的存在了。 但是这个汪茂荣,身上却看不到任何一丝属于修行者该有气势或者气质,只有满身的市侩气,对着束观那种逢迎热情的笑容,真的跟一个有生意上门的小店老板,没有任何区别。 问题是,这家伙可是一个胎动境的修行者啊! 要知道就算在七仙盟这样的大华最强大的修行者势力中,一名胎动境的强者,也是足可坐镇一城之地的宗门领袖了。 束观跟在汪茂荣的身后,走进了这家名为润灵堂的药店。 只见里面的空间颇为宽敞,除了柜台之外,四周摆着靠墙的玻璃橱柜,橱窗内放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药瓶药罐,另外还有一条楼梯,通往二楼。 束观的目光往橱窗内扫了一眼,只见那些药瓶药罐上都贴着名称和价格的标签,诸如什么“行军散”,“地黄丸”,“三鞭丸”,“参茸膏”之类,价格在五六角至十几个银元不等。 见到束观眼中似有不解之色,那汪茂荣连忙笑着解释了一句道: “小店平日也做些凡人的生意,至于我们修行者自己的丹药,都放在二楼。” “不知这位客人,想要买那类的丹药,不管是疗伤类的,还是修行类的,又或者是……提高某方面能力类的……客人你懂的,我们这里都有。” 汪茂荣嘿嘿笑着,给了束观一个暧昧的眼色。 束观本来其实是不懂的,但是看到汪茂荣的那个眼色,好像又懂了一些,只是不免有些奇怪……难道修行者还需要那方面的药吗? 自己是根本不需要的! 见束观的脸上似乎没什么感兴趣的神情,汪茂荣眼珠一转,似是猜到了什么,然后刻意压低声音道: “其实小店还有一些特殊的丹药,嗯……就是如果客人您有什么仇家,或者是看谁不顺眼,小店内有些丹药,绝对能让您心想事成。” 束观顿时目光一闪。 他听明白了这汪茂荣的意思,然后觉得自己好像来对了地方。 于是束观一扬手,将手中的那个包裹贴着地面展开,露出了里面那个干瘪的人干。 汪茂荣先是仔细看了一眼,待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后,口中顿时发出了一声尖叫,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像他这样胆小的修行者,而且还是胎动境强者,倒确实是罕见。 “这位客人,小店可没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丹药。” 汪茂荣脸色微白地对束观说道。 “我并不是想让你把他救活,而只是想问问,这个人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跟丹药有关。” 束观叹了口气道。 那汪茂荣此时恢复了一些镇定,犹豫了一下道: “小店只卖丹药,这种事情……” “只要你能帮我辨别出的他的死因,该给你多少报酬都好商量。” 束观淡淡说了一句。 然后他就看见汪茂荣立刻扭头,朝着楼梯方向喊了一句。 “润灵,生意上门了。” 束观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汪茂荣回过头来,对束观嘿嘿笑了一下道: “这家店,其实是我闺女开的,我平常就是帮她拉拉生意,招呼一下客人而已。” 束观长长地哦了一声。 只是楼梯那边,却并没有回应响起。 “客人你稍微等一下,我闺女有些,嗯,有些……懒散,否则我这当爹的,也不用天天出去给她拉客了……” 汪茂荣搓着手陪笑道。 束观无语地沉默着,主要是汪茂荣的话语,让他有些自己怎么都不像进了家药店般的错觉。 而两个男人隔着一个变成干尸的男人沉默了三四分钟之后,楼梯那边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少女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那个少女穿着一套粉红色的丝绸睡衣,睡衣前面绣着一只可爱的小熊图案,只是那只小熊的双眼却是显得不合比例地大,看去整个小熊的脑袋上,就只剩下了那两只眼睛。 当然,并不是那件丝绸睡衣本身的质量问题,或者是小熊形象的设计出了问题,只是粉红睡衣下的某个部位实在是太过饱满,以至于让小熊图案的双眼被撑得变了形。 所以在还没来得及看清少女的容貌之前,束观的目光却是先落在了那只小熊的双眼之上。 并且足足看了五六秒钟,束观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收回目光。 真的不是因为束观无礼,实在是因为太大了,让一个正常的男人,很难不先注意到那双小熊眼睛。 只是收回目光之后,束观却是不好意思再朝那少女看去。 直到脚步声来到身前,一双穿着粉红色拖鞋的,露出细嫩白皙的脚踝的玉足,站在了张虎山的尸体之前。 “闺女,这位客人想要问一下,这个人是怎么死的。” 只是那汪茂荣如此说了一句。 接着是一道清脆如黄鹂鸣叫般动听的少女声音响了起来。 “他是被毒死的。” 第377章 不是巧合 束观这才抬起了头,也终于看清了那个少女的容貌。 少女有着一张圆圆的苹果脸,如果和那对小熊眼睛比起来,她的容颜没有那么惊艳,但依然称的上是可爱动人,身材玲珑小巧,有一种糅合了天真和知性的特殊气质,此时脑后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睡眼惺忪地站在那里。 在说完了一句话之后,这少女似乎就像转身回楼上去睡觉了。 这一点毛病都没有。 汪茂荣问她这个人是怎么死的,她给出了答案,那么此刻回去继续睡觉,是很合理的一个行为。 “这位小姐,还请留步。” 束观连忙唤了一声。 少女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向了束观,视线有些好奇地在束观戴的那个面具上转了一圈。 而唤住了这位少女之后,束观一时间都不知该问些什么了。 他来这家药店的目的,是为了知道张虎山的死因。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问题是光是知道张虎山是被毒死的这一点,对他真正想要知道的事情,似乎没有任何帮助。 束观沉吟了一下,然后用i请教的语气问了两个问题道: “这位小姐,如果我想知道到底具体是什么毒药杜死了这个人,不知你能不能看出来?” “另外,如果我想通过那种毒药,找到下毒之人,不知道有没有这种可能。” 那少女哦了一声,然后蹲了下来,低头仔细地看起了地上的那具干尸。 而她头上的马尾辫,顺势就被甩到了身前,落在了那对小熊眼睛的中央,这也让那对眼睛显得更加挺拔了一些。 而且这少女不仅仅是那对小熊眼睛很大非常大,她的身体曲线同样异常完美,特别是蹲下的时候,这种完美的曲线简直就是对正常男性的一种折磨。 束观一边受着折磨,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女。 真的,他绝不是为了看那对小熊眼睛,只是他此刻实在是太在意这少女能得到什么答案了,所以视线才舍不得离开少女的身躯。 少女在地上蹲了两三分钟,然后抬起了头,准备说话。 “等等。” 这个时候,她的父亲汪茂荣连忙制止了她。 然后汪茂荣笑眯眯地对束观说了一句道: “这么客人,我们做生意的,都喜欢把价格先谈好,免得事情办了之后大家有争执。” “你要多少?” 束观有些急迫地问道。 “……五千银元?” 汪茂荣犹豫了一下,瞄着束观略带心虚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没问题。” 束观立刻爽快地点了点头。 汪茂荣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遗憾至极的神情,不过他还是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女儿可以开始说了。 “ “ 少女言简意赅地说道。 而就这两句话,了束观五千银元。 站在旁边的汪茂荣,遗憾之色终于稍减了一些。 “那么你要得到答案,需要多长时间。” 束观面具的眉头皱了一下道。 “三天左右吧!” 少女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她将马尾辫甩回了自己的身后,胸前的小熊眼睛似是眨了眨眼。 “那我三天之后再来请教。” 束观当即说道。 “这得加钱,我女儿干的活不一样了。” 这时汪茂荣急忙插了一句嘴。 “要加多少?” “……再加五千吧……” 束观取出了一张一万面额的银票,递给了汪茂荣。 汪茂荣唉声叹气地接了过去,过了几秒之后,脸上笑得嘴角都扯到了耳朵边。 然后束观就准备离开了。 只是这个时候,那位名叫汪润灵的少女,却突然说了一句话。 “虽然我无法直接看出这人到底死于什么丹药,但是这应该是一种能够控制此人何时毒发的丹药,而且此人服下那种丹药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少女说话之时,她的父亲汪茂荣在一旁朝她狂打眼色。 而束观则是微微一怔,接着朝少女点了点头道: “多谢姑娘告知。” 然后束观朝润灵堂的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那汪茂荣埋怨自己女儿的声音。 “闺女,下次这些事情,先谈好价格再告诉别人。” ……可以提前控制时间吗……并且在三天前就已经给张虎山下药了…… 走出润灵堂大门的时候,束观思索着刚才从汪润灵口中听到的两个信息。 这两个信息,很重要。 首先束观确认了张虎山的死,跟自己应该没有关系,因为张虎山是在三天之前被人下药的,而三天之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会见到张虎山。 这和在荆城之时,善已观中被源樱子放了一个听风瓶不同,当初源樱子能够知道的,都是他们在善已观内讨论过的事情。 而如今束观即没有跟人讨论,甚至三天前连想都没想过这件事情。 另外,如今的他也不可能被人用卦道推算出几天之后会做什么事情。 所以张虎山被人下药,绝对跟自己无关。 那个下药的人,是为了其他的原因,才要张虎山在今夜死去。 但那个原因是什么呢? ……今天晚上,张虎山安排了一个对付杜文强的杀局…… 这件事情,应该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开始谋划了,也是可以被人知道的事情,特别是对于修行者来说。 所以那个下药之人的目的,会不会是等张虎山杀了杜文强之后,再让张虎山也死掉? 束观的目光,猛然一亮。 一夜之间,干掉两个申城青帮大佬,这很可能就是那下药之人的目的。 但是那人这么做的最终目标,又是什么呢? 关于这一点,目前掌握的信息太少,束观无法推测。 不久之后,束观来到了杜公馆。 他要去看看杜文强派人去那富华远洋贸易公司的事情进行地怎么样了。 此时已是凌晨五点左右,而杜公馆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对此束观没有任何意外。 今夜杜文强遇袭,张虎山死亡,对于申城地下世界来说,无异于是一场大地震,甚至对整个申城凡人世界的势力格局,影响都极为深远。 等太阳升起的时候,申城的势力格局,将迎来一次大洗牌。 在这样的局势下,杜文强自然要连夜把自己的心腹手下叫来,布置交待一些事情,比如扫荡张虎山的残余实力,抢占空缺出来的地盘。 这是一个合格的道上枭雄,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束观悄然进入了杜公馆,直接走进了杜文强曾经领他去过的那个书房中。 束观嘴唇微微动了几下,然后走到了书房内的窗户前,负手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已经迎来 几分钟之后,书房的门口被推开,杜文强从外面走了进来。 当杜文强走进来的时候,心神犹自带着一些震撼,因为刚才那突然在他耳边想起来的束先生的声音,是那般的清晰,但是身边的人却仿佛毫无所觉。 这果然是神仙才有的手段啊! 而当杜文强走进书房,看到站在窗前的束观之时,他的身躯再次微微一震。 因为在他的眼中,此时站在窗户前的那个年轻人,看去是那般地超尘脱俗,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气质。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杜文强在知道了束观的身份之后,产生的某种心理暗示。 然后杜文强恭敬地走到了束观的身边。 “那个富华公司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束观没有回头,只是这么沉声问了一句。 杜文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缕遗憾之色。 “杜某按照束先生的吩咐,回来之后就命人去那个富华公司了,没想到那个富华公司早已人去楼空,然后我问了张虎山的几名手下,才知道那个富华公司在几天之前突然宣布解散了。” “解散了?” 束观有些意外的终于回过了头。 “不错,现在那个富华公司原先所在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也没有任何文件资料,甚至连大部分家具都被搬空了。” 束观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再问了一句。 “有没有查过具体是哪天的事情?” 杜文强点了点头,说了一个日期。 束观顿时心中一跳,因为那一天,正是城南巡捕局发生莫名火灾的日子。 也就是说在那一天,城南巡捕局发生了一场火灾,致使庞道坤死在了火灾中,而同时富华远洋贸易公司也在同一天解散了。 这是两件看去毫无联系的事情。 但是束观却知道,这两件事情其实是有联系的。 它们之间的联系就在于glh公司。 庞道坤和glh公司有关系。 富华远洋贸易公司也和glh公司有关系。 然后这两者在同一天一个人死了,一个公司解散了。 这是一个巧合吗? 绝对不是! 束观一直无法确定,庞道坤死于火灾是偶然还是被人灭口,虽然欧阳海说过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场火灾是有人故意纵火,就是为了杀死庞道坤。 但束观无法用一个自己不算太熟悉的人的直觉,来作为判断一件事情的依据。 只是现在,束观已经不得不相信欧阳海的判断了。 那么欧阳海的另外一个判断呢? 欧阳海认为正是因为自己准备查庞道坤,所以庞道坤就背杀死灭口了。 那么富华公司的解散,难道也是因为自己? 束观觉得有些荒谬。 先不说如今的自己,任何行为都几乎不可能被人推算。 那个神秘的glh公司总也不可能会如此忌惮自己吧,因为自己在追查它,就把一个富华公司解散掉。 这一刻的束观,心中疑惑丛生。 而这一切让他突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就是当初在荆城那种事事被人抢先一步的诡异感。 现在发生的一切,跟在荆城时的感觉很像。 那这些事情,跟源樱子有没有关系呢? “那个富华公司虽然解散了,但是它原先的那些雇员不会凭空消失,据杜某所知,那家公司的雇员,最多时可是达到过近两百人的,杜某人明天让手下兄弟再去找一下那些富华公司的雇员,或许就能知道那富华公司的一些事情了。” 而杜文强见束观一副皱眉沉思之样,不禁如此建议了一句。 束观点了点头。 不过说实话,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几天前那个富华公司就已经被解散了,有这么充足的时间,以对方的行事风格,恐怕早就把所有的有用的线索都抹去了吧。 而且杜文强有一句话没有说对。 那就是人,真的可以是被凭空消失的。 …… 李长卿站在窗口,凝视着窗外大江上晨曦的霞光,只觉那是如此美丽的一幕景致。 经过了一夜的苦修,前些日子莫名其妙突破的道境,终于彻底稳定了下来,现在李长卿知道自己距离真正的陆地神仙之境,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层薄纸。 而本来要修到这一步,按照她原先以为的,起码还要两三年的时间。 这次来申城,虽然没有能跟旭日国的修行者对上,但是刚来没多久,道境和修为就都有所突破,倒也不是全无所获。 只可惜距离陆地神仙之境,还剩最后半步没能一口气跨过,而她再也找不到当日从那家算命馆中走出来时,那种道心通透的玄妙感觉了。 所以最后的那层“纸”,说薄很薄,但是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捅穿,却是又说不清楚了。 说不定就在明天,但说不定也可能是十年八年之后,更有可能是直到她身死道消,那层“纸”都一直还在。 仙途漫漫,谁也无法肯定最终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就算是她这样七仙盟的仙种也不例外。 带着一半欣喜一半遗憾的李长卿看着窗外,她的心情也正如窗外的大江,一半已被朝霞染红,一半却还陷在夜色之中。 然后她看见怀月僧人和奚楚两人,匆匆地从院子外经过,朝着外面大门走去。 “两位师弟,可是出去有事?” 李长卿随口这么问了一句。 “不错,李师姐,刚得到消息,申城昨夜发生了一件大事?” 奚楚停下脚步,对李长卿说了一句。 “什么大事?” “申城本地帮会的两个颇有影响力的地头蛇,昨天发生了火并。” “而按照我们得到的消息,昨夜的帮会火并中,有修行者插手的痕迹,所以几位师祖命我们两人去看看。” “好了,李师姐,先不说了,我们先去看看情况了。” 第378章 失望的欧阳海 看着怀月僧人和奚楚两人远去的身影,李长卿扬了扬那对修长而漂亮的剑眉,然后关上窗户,转回了屋内。 对于昨夜申城发生的“大事”,虽说有修行者插手,但李长卿也没怎么特别在意,想来不过是此地凡人帮会中的争权夺利,然后一方或者双方都请了一些修行者帮忙罢了,这等事情李长卿没什么兴趣。 而且今天是申城七仙盟例行碰面集会的日子,届时在聚会上,两位师弟自然会禀告昨夜之事的具体情况。 李长卿回到床榻上继续打坐,期望能够再次找到前些日子那种悟道的玄妙心境。 她的生活一向都这么简单,除了完成七仙盟的任务之外,她的生活中只有修行,她的心中也只有大道。 然后临近上午九点的时候,李长卿起身下了床榻,离开乐自己的居室,来到了往常例行聚会的厅房。 例会是在上午九点开始的。 当李长卿踏入这个厅房的时候,发现七仙盟在申城的二代弟子,除了几个负有特殊任务的弟子外,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 三位老祖还没有现身,不过怀月僧人和奚楚两人,却居然也已经回来了。 既然这么快回来了,那说明昨夜其实没有什么大事,至少对修行界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李长卿坐到了两人的身边,依然只是随意地问了一句。 “你们去查怎么样?昨夜到底什么情况。” “等会等师祖们来了再说吧,不过确实没什么大事。” 奚楚如此笑着说了一句。 ……果然…… 李长卿如此想着,也就没有再问,只是她发现怀约僧人的神情,似乎有一点点的古怪。 而这个时候,七仙盟在申城的三位老祖,鱼贯走入了这个厅房中。 “风平浪静,过去的这一个月,申城风平浪静。” 走进来的时候,清风老道一点没有正形的笑咪咪地喊着。 “希望以后的日子,能够天天这么风平浪静。” 他像是许愿般这么喉了一句之后,目光在厅中这些二代弟子的身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在怀月僧人和奚楚两人的身上。 “来吧,说说你们都查到了些什么。” 怀月僧人和奚楚对视了一眼,接着奚楚站了起来。 “昨夜,在申城很有影响力的两名青帮首脑杜文强和杨虎山,两人之间发生了火并,最终的结果是张虎山身死。” 厅房中的二代弟子们,都安静地听着,至于奚楚口中的那两个人,他们都很清楚是什么人,虽然那只是两个凡人,但只要你在申城这个地方,就不可能没听过他们的名字。 “而在昨夜的火并中,确实有修行者介入,双方都请了修行者帮忙……” 奚楚继续讲述着。 边上的李长卿微微笑了一下,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 “……先动手的人是张虎山一方,张虎山派了几个枪手在百乐门大饭店外埋伏,不过最终那几名枪手失败了……” “……弟子去百乐门查了一下,从一名目睹了整个经过的舞女口中得知,当时那些枪手,拿着冲锋枪扫射,却一枪都没有打中那杜文强……呵呵,弟子听到这里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有修行者插手了……” “……而按照那舞女所言,当时她只看到了一团突然出现的黑雾,然后枪声就停止了,后来黑雾散去之后,她看到那汽车旁站着一名年轻的僧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奚楚回首望了一下怀月僧人,怀月僧人的脸上再次闪过一丝古怪之色,不过他示意奚楚继续说。 “……然后杜文强直接去了张虎山的府邸,在过去的路上他们又遭受了一次伏击,这次出手的是一名引气期的修行者,最后还是那个年轻的僧人帮杜文强解决了刺杀者……” “……这场半路伏击的战斗,恰好被我们的一名侍仙者目睹,也正是因为他的禀告,才让我们知道昨夜这场凡人帮会人物之间的火并,有修行者介入其中。” “……而在杜文强去了张虎山府邸之后,再张虎山的府邸之中大概停留了一个多小时方才离开,离开的时候张虎山已经死了……” “……至于张虎山被杀的过程,弟子无法查明,因为当时目睹经过的人,都已经被人用道术清洗了记忆,不过在张虎山被杀死的那个大厅中,弟子察觉到了修行者战斗过的痕迹……” “……毫无疑问,杜文强这一边,帮助他的修行者,自然是那个年轻的僧人,至于张虎山那边,后来弟子还是查看了一下那些被清洗了记忆的人,虽然张虎山被杀过程的记忆被清洗了,但是更早一些的记忆还是在的,然后弟子发现,在杜文强等人到底之前,张虎山的身边也有一个应该是修行者的人,并且提到了一个名字,大江堂……” “……可惜,弟子没有找到张虎山的尸体,应该是被人带走了,否则回许可以查到更多的事情……” 奚楚讲完了。 能够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查到这么多的事情,基本上还原了昨夜发生的事情经过,算是相当难得了。 至少此时坐在奚楚旁边的李长卿是这么想的。 而既然人已经查清了,接下来就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昨夜的事情,那双方的修行者,自然都是触犯了天规,而且还是情况比较严重的那一种。 因为不管是杜文强还是张虎山,都是在凡人世界中非常有影响的人物,他们之间的争斗,在红尘俗世中算是大事,会影响很多人的命运。 这种事情是最忌讳修行者插手的,也是仙归仙,凡归凡这天天规的本意,不用超凡力量去影响凡人自身的命运。 何况昨夜的事件中还死了不少人。 那个大江堂还有那个身份未知的年轻僧人,都必须受到严惩! 李长卿抬首三位老祖望去,却发现三位老祖此时的神情都有些严肃。 “奚楚,你确定他们提到的是大江堂这三个字?” 然后只见邹震如此沉声问了奚楚一句。 “弟子很确定。” 奚楚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然后清风老道,道济大师还有邹震三人,各自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为难之色。 李长卿涌起了一缕讶意。 难道那个什么大江堂很棘手? 于是她立刻扬声问了一句道: “三位师祖,这大江堂,是什么样的一个修行者组织?” “大江堂,是申城修行界的一个杀手组织。” 回答她的,是清风老道。 “当然,他们并不仅仅是为钱杀人,只要你付的起价格,他们能为你做任何事。” “这个大江堂极为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堂口到底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们的成员到底是写什么人,他们是在大约八十年前,开始在申城出现的。” “至于这个大江堂中杀手的实力,低的引气期的有,但是高的却甚至有元婴境的大能,而且数量还不止一个,因为这大江堂最着名的一次行动,就是在三十年前,刺杀了申城的一名元婴境大能,那一次行动中,他们出动了两名元婴境大能。” “所以按照我们的判断,这个大江堂的组织者,起码有陆地神仙的境界。” “而对于我们七仙盟来说,其实这个大江堂就是我们在申城最大的敌人,因为在申城的所有修行者势力中,只有这个大江堂,完全没有把天规放在眼中,只要有钱,他们就会肆无忌惮地插手凡人之事,可惜我们了八十年的时间,依然还无法早点大江堂的堂口,也不知道大江堂背后那个神秘的组织者到底是什么人。” 清风老道沉声说着。 而李长卿听完了之后,扬了扬眉,没有再说什么。 她自然无法责怪这三位老祖,还有以前在申城值守的七仙盟之人,为什么八十多年了那无法拿那个大江堂如何,以前的七仙盟弟子,肯定也已经了无数的精力心血去追查这个大江堂的根底,只能说这个大江堂实在太神秘了一些。 只是这这一刻,李长卿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自己在申城值守的这一段时间,一定要把那个大江堂连根拔起。 而这个时候,道济大师开口说话了,他也问了一个问题。 “那个年轻的僧人,他的身份你们查出来了吗?” 这句话是朝怀月僧人和奚楚问的,但道济大师的目光,更多是落在怀月僧人的身上。 相比于大江堂,想来那个年轻僧人的身份还好查地多,因为只要去找一下那个青帮大佬杜文强,应该就可以知道那年轻僧人的身份了。 而怀月僧人则是神情古怪地站了起来,他似乎是先犹豫了一下,接着对道济大师说了一句话: “弟子看了一下那些昨夜张虎山家中,目睹了事情经过,在被抹除了记忆的人的神魂,抹去他们记忆的术法痕迹,似乎是开经的经文之力留下的。” 怀月僧人的这一句话,让道济大师的神情猛然变了一下。 他没有再问怀月僧人有没有看错,虽然怀月僧人用了“似乎”两个字。 但是每一个知道“开经”的佛门弟子,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是绝不会提这三个字的。 清风老道和邹震同时望向了道济大师,他们此刻都感受道济大师刚才心神的震动。 道济大师朝两人苦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话: “那僧人,是心相宗一脉的弟子。” 清风老道和邹震齐齐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 “申城有心相宗的弟子?” 然后清风老道好奇地问了一句。 “一直有一座寺,藏在一条陋巷中,只是这件事情我们佛门一直没有告诉你们。” 道济大师的脸上有抱歉之色。 不过清风老道和邹震两人却也同样有理解之色。 “……那么,这件事情就先这样吧。” 最后清风老道说了这么一句。 他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七仙盟就不准备继续追究了。 大江堂那边,他们是无法管。 那个年轻僧人,也是无法管。 只是两个无法管之间,却是有些微妙的区别。 李长卿一开始不明白,所以例会结束之后,她去找了清风老道。 “心相宗啊……这是他们佛门的秘事,老道其实也不是完全了解。” “那是佛门中的一支支脉,他们所宣扬信奉的佛法,跟正统佛门的佛祖有些不一样。” “也就是说,这心相宗是佛门的叛徒?” “倒也不能这么说,否则的话,心相宗可能早就被剿灭了,而申城就有一座心相寺,道济他们却对其睁只眼闭只眼了这么多年。” “老道只知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 “在某一年的盂兰盆上,佛祖当时正在讲法,然后他的一位弟子当众对他提出了质疑,甚至和佛祖发生了激烈的争辩。” “但是佛祖并没有怪罪那位弟子,只是将他驱逐出了山门。” “而那位佛祖的弟子,后来自立了心相宗,宣称只有他们心相宗,才能真正让人抵达彼岸。” “不过佛祖却是从来没有将那弟子定罪为异类,也从来没有将心相宗宣扬的佛法定为歪论邪说,当时只是说了一句开万朵不重样,就任由那名弟子离开佛门,自立一宗了。” “至于心相宗和正统佛门之间的关系,老道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那心相宗的弟子,向来都神神秘秘的,也不愿跟正统佛门弟子接触,而正统佛门弟子好像也比较忌讳心相宗的弟子。” “总之,虽然都属于佛门,但两者之间却是老死不相往来。” “而这次的那个心相宗僧人的事情,就让他们佛门自己去处理吧,我们倒是不方便插手。” 这就是清风老道对李长卿的解释。 于是,昨夜发生在荆城的大事,在七仙盟这一边,就此就算是结束。 七仙盟并不知道,在昨夜的事情中,其实真正主导的人,并不是大江堂,也不是心相寺的那个僧人,而是另外一个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年轻人。 而昨夜发生的那两个青帮大佬之间的争斗,更是有着他们远超他们想象的极隐秘的诱因。 …… 欧阳海是在晚上十一点半左右时分,离开百乐门的。 其实他根本还没有喝过瘾,也没有玩尽兴,更是对雯雯有些恋恋不舍。 雯雯是今夜陪他跳舞的女子。 欧阳海以前从来没有在百乐门见过这个雯雯,只是在舞女门跳开场舞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这个在一众浓妆艳抹的舞女中,却只是化着淡妆,神情有些不知所措,还经常跳错了舞步的女子,觉得她是那般的清纯青涩。 所以欧阳海点了雯雯来陪自己。 而在和这个坐下时都不敢靠他的女子聊了一会之后,欧阳海才知道,原来雯雯今天才是 听完了雯雯的遭遇之后,欧阳海深表同情。 特别当时雯雯跟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眶微微泛着红,有一种让人我见犹怜的动人气质。 欧阳海就很想怜一怜。 所以他准备帮一帮这位动人的女子,帮她变成一名真正的舞女,这样雯雯就能赚更多的钱了。 于是欧阳海开始耐心地将自己混迹歌舞厅多年的经验讲给了雯雯听。 比如说光陪客人在舞厅中跳舞,是赚不了多少钱的,真正要想赚钱,就要陪客人出去吃吃夜宵,再顺便发生点什么。 当然更赚钱的,就是在歌舞厅中,去结识那些真正有钱的人,想办法让他们喜欢上你,如果能够成为这些有钱人的外室的话,那才算是脱离苦海,从此就可以过吃香喝辣的生活了。 最后欧阳海跟雯雯表示,如果她今天愿意陪自己出去吃夜宵并且发生点什么的话,他愿意教雯雯更多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好舞女的方法。 一开始的时候,雯雯只是有些惊恐地看着他,只不过在欧阳海耐心地劝说下,这位女大学生的眼中,渐渐有了犹豫挣扎之色。 可惜就在欧阳海准备趁热打铁,今晚就把身边这女子变成一名真正舞女的时候,百乐门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 然后坐在角落里的欧阳海,看见束观从外面走了进来。 欧阳海叹了口气,心想着果然只要和这家伙遇到,就没什么好事发生。 欧阳海没有过去跟束观打招呼,对于这件事情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而就在自家门外发生了枪击事件,而且还牵扯到杜文强这样的申城大人物,今夜的百乐门也不可能继续营业了。 至于雯雯,早就在枪声响起时,慌张地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无限失望的欧阳海,拎起桌上喝了一半的那瓶威士忌,随着惊恐的人流,走出了百乐门的大门。 但是他依然没有回家,一边喝着酒,一边独自而萧索地走在深夜的大街上,和街上那些可怜的酒鬼没有什么区别。 然后他走到了江边,坐在江边的一条长凳上,默默地喝着酒,等待着天明。 当东方的 一名穿着深色西装,一只手拎着一袋包子油条,一只手拿着一杯豆浆,胳膊下夹着一份报纸的半老不老的中年男子,从他身后走过。 走过了十几米之后,这名像是起早等公交车去上班的中年男子,朝四周观察了一下之后,突然又返回身,来到欧阳海坐的这条长凳的旁边,坐在了凳子的另一端。 中年男子将手中的豆浆油条包子放在了长凳的中央,放在了他和欧阳海之间,然后打开了报纸看了起来。 欧阳海没有理会坐在他边上的那个中年男子,在喝干了瓶中的最后一滴威士忌之后,他掏出了一包美丽牌香烟,抽出了一根叼在嘴边点上。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从报纸的后面伸过来了一只手,把香烟从他嘴角处拿走了。 “少抽点烟,特别是喝酒以后,对了,酒也要少喝点,我劝过你多少次了。” 报纸后面传来一道醇厚的声音。 “先把包子豆浆吃掉吧,都还是热的,我猜你肯定没吃早饭。” 这个月虽然请假了三天,但更新量还是达到了十五万,算是说到做到了。 马上就是新的一月了,家里的两头神兽也终于可以回笼,希望在新的一个月里可以多更点。 为新的一个月求下票吧。 第379章 红色利刃 欧阳海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威士忌酒瓶,朝着大江远远扔了出去。 然后他往椅背上一靠,神情看去无比疲倦。 “我很累了。” 他凝视着大江,喃喃地低语了一句,似乎是在和报纸后面那个中年男子说话,又像是在自语。 “什么时候能把我调回去,我真的不想再干这个工作了。” “潘头,你知道我每天过得有多痛苦吗?” “是吗?” 报纸后面想起了淡淡的声音。 “那我给上面打个报告,下个月就把你调回去,只要你受得了那边的纪律。” 欧阳海登时脸上一遍,刚才脸上的那种忧郁,伤感,疲倦登时消失不见,他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接着严肃地对报纸后面的男子说道: “我想了想,觉得我还是在申城比较好,才能为组织做更多的贡献。” 报纸后的男子发出了一声轻笑。 “所以你的痛苦的来源,我猜应该只是昨夜被不知哪位美丽的女士拒绝了。” “现在,我命令你,快把你的早餐吃掉。” “遵命,潘头。” 欧阳海拿起了边上的豆浆油条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油条包子都还是温热的,豆浆甚至还有些烫。 对于经受了一夜酒精蹂躏的肠胃来说,这是最好的抚慰。 一阵深秋的江风从岸边掠过,将男子手中的报纸吹得猎猎作响,也吹进了欧阳海衬衫领口中,欧阳海缩了缩脖子,这才想起自己的外套,昨夜好像落在百乐门的沙发上了。 “潘头,以后能不能换个接头的地方?” 欧阳海一边往嘴里塞了个包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错,这里四周都没有建筑,视野开阔,不怕有人跟踪埋伏,也能 “接受你的建议,下次我们换天台。” “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欧阳海又喝了一口豆浆,然后问道: “对了,这豆浆和包子哪里买的?味道不错。” 报纸后的男子,突然沉默了一下,既没有回答欧阳海的 在沉默了半分钟之后,报纸后面才再次传出来那醇厚的嗓音。 “我们在申城的人员中,有一个人叛变了。” 欧阳海的眉头猛然皱了一下。 “是几级的?” “比我高一级。” 欧阳海停止了咀嚼嘴中的食物,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 比潘头还高一级! 整个申城这样的人只有一个,也就是他们组织在申城地下情报系统的总负责人! “他怎么会叛变的!” 欧阳海有些不可思议地低呼了一句,那可是已经进入他们组织最高执委会的人,而且年纪还很轻,在他们组织中可谓是前途无量。 “申城这样的地方,总是很容易让人堕落的,他平常爱赌钱,又喜欢跳舞,而且正值壮年,在金钱和女人面前,又有几个人能保持初心,所以我们组织才会制定那么严格的纪律。” 报纸后面的男子叹了口气道: “欧阳海,我知道为了掩饰身份,你在生活作风上也有些问题,我希望你只是为了工作,而不要让自己真的沉溺在这些低级趣味的追求中。” 男子的声音突然转为了严厉,如此对欧阳海说了一句。 欧阳海再次缩了缩脖子,只觉后脑勺有些冷嗖嗖的,只是这一次却不是因为深秋的江风。 “那如果他叛变了的话,我们在申城的整个地下情报系统都要暴露了。” 然后欧阳海连忙转移了话题。 当然,他现在说的,本身也是一件很急迫很严重的事情。 “按照我通过其他渠道所掌握的情报,他为了保证自己在那边的地位,也是为了防止被过河拆桥,他并没有直接把我们整个情报系统人员的名单交给对方,而是准备自己亲自主持整个抓捕行动。” “而这个抓捕行动,将在三天后的凌晨正式开始。” “三天后……我们的人,来不来的及全都转移?” “很难,而且一些重要的人员,都已经被他暗中监控了,比如我。” 欧阳海立刻警觉地朝四周扫了一眼。 报纸后传来呵呵的笑声。 “别担心,如果这样简单就会被自己学生派来的人看住,那我十多年的情报工作就白干了。” 男子的笑声中有着无比的自信。 对于他的这种自信,欧阳海无比认可,因为此时坐在他身边的这位男子,是他们组织中最资深最厉害的情报工作人员,在那条隐蔽的战线中,不知为组织立了多少殊功,也不知为组织培养了多少新一代的情报人员。 就像那个刚刚叛变的“他”,就曾经是潘头最初的学生和助手。 “那怎么办?” 欧阳海焦急地问了一句。 当然,他并不是担心自己,因为他的身份,那个叛变的申城地下情报系统总负责人也不清楚。 整个申城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坐在长凳另一端的那个男子。 “我已经安排那些没被监控的人员,尽快撤离了,而那些被监控的人,由我亲自负责带他们走。” “但是三天的时间,绝对无法把所有人都撤离完毕,另外因为他的叛变,我们组织费了巨大的财力人力心血组建的申城地下情报系统,将毁于一旦。不仅是申城,整个华东地区的情报系统,都将受到波及。” 报纸后面传出的声音异常严肃。 “所以,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把他杀掉!” “而且要在这三天之内杀了他!” “欧阳海,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我需要你去完成这项任务!” 欧阳海沉默了一下,接着说了一句话。 “我在申城负责的,并不是这种任务。” “我知道。你是直接对最高领袖和最高执委会负责的,我并没有真正指挥你的权力,而只是一个你的联络人。” “但是申城的情报人员,他大部分都认识,其他人根本就无法接近他,只有你的身份他不知道,所以只有你才有足够的机会。而且他虽然叛变了,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我曾经最得意的弟子,也是一个无比优秀的情报人员,有着极度的谨慎和敏锐,要暗杀他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完成的任务。” 报纸后面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 “而你却我们组织最优秀的情报人员,比他还要优秀。也只有你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在欧阳海之前,坐在长凳另一边的男子,是组织中最优秀的情报人员,十多年来一直如此。 但是现在组织中最优秀的情报人员已经变成欧阳海了。 关于这一点,还是长凳另一端的那个男子亲口做出的评价。 “红色利刃,希望你能够去执行这个任务,拜托了!” 最后,报纸后面的男子,如此说了这么一句。 “红色利刃”,就是欧阳海在组织的情报系统中的代号。 欧阳海沉默了两三秒钟,然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告诉被他称为“潘头”的男子,这次来申城,他其实担负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是最高首领亲自交付给他的任务。 而在那个任务完成之前,他是绝对不能暴露身份的。 但是他依然决定接下现在这个刺杀任务,因为欧阳海很清楚,如果不在三天之内杀了那个人,组织在申城的地下情报系统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而且以后都很难恢复。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子,也是他的老师,他在情报工作方面的能力和技巧,都是这个男人传授给他的。 “谢谢。” 报纸之后,传来一声诚恳的道谢。 然后那男子站了起来,将报纸卷起夹在了胳膊下,露出来一张平凡朴实的面孔。 “那么,下次天台再见了。” 说完之后,年约五十左右,却已经满头白发的男子,就转身离开了。 “潘头!” 欧阳海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男子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小心点。” 欧阳海关切对他说了这么三个字。 虽然说那个人三天后才会开始搜捕行动,但是谁也无法保证他会不会改变计划提前进行。 而且潘头要掩护那么多人撤退,事实上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处境中。 “你也一样。” 男子微微点了下头,然后继续朝远处走去。 欧阳海凝视着男子远去的背影,心中有着许多担心。 然后他缓缓抬起右臂,对着那个远去的身影行了一个礼。 那是一个庄重的军礼。 凉洲军的军礼。 老师,保重! 欧阳海默默地在心底轻语了一句。 作为一名修行者,他的人生其实有着更多的选择,但是他却选择现在这样的一条道路。 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在凉洲有很多像潘头这样的人,而他喜欢这些人,喜欢他们此时正在做的事业。 …… 两天之后,欧阳海的身影,出现在法岚国租界的一家高档咖啡厅中。 他给自己稍微化了一下妆,在下巴上沾上了浓密的络腮胡子,在戴上了一个鸭舌帽。 这种小手段对修行者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对普通人来说,却很难再看出他原本的容貌。 欧阳海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给自己点了一杯摩卡咖啡,又点了一块慕斯蛋糕,然后像那名年轻漂亮的白人女服务生要了一份报纸,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起了报纸,同时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那个叛徒,将会在是十分钟之后,出现在这个咖啡厅中。 这个消息,是欧阳海经过了两天的时间,动用了许多侦查手段,费了无数精力心血才打探出来的情报。 那个人,一直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特别是在叛变之后,他对自己每日行程的保密程度更加地重视,几乎没有人能确切掌握他的行踪,而且为了彻底杜绝被人埋伏的可能性,那个人还会经常临时改变行程计划。 所以要提前锁定这个叛徒的行踪,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是最终欧阳海还是做到了。 姓潘的男子对他的两个弟子的判断一点都没有错,在情报搜集能力方面,欧阳海这个关门弟子,要比那个叛徒更加优秀。 也只有欧阳海,才对付的了那个叛徒! 当然,欧阳海如果动用他真正的能力,不管是找出那个叛徒还是杀死对方,都是非常轻松的事情。 可惜这次是工作,在工作中欧阳海绝不会动用自己修行者的力量。 否则他以后可能就无法再做这份工作了。 十分钟之后,一辆白色汽车停在了咖啡馆的玻璃门外,然后从汽车的驾驶位上,下来了一名英俊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四十出头的年纪,穿着考究的白色西装,带着金丝眼镜,头发梳成三七分,打理地一丝不苟,看去风度翩翩,成熟迷人。 欧阳海放下了报纸,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视线朝窗外瞟了一眼。 从车上下来的西装男子,就是他们组织的那个叛徒。 其实对于这个叛徒,欧阳海一定都不陌生,比如在百乐门中他就碰到过这叛徒好几次,无非就是这他知道对方的身份,对方却不知道他的身份罢了。 每次这个叛徒都会带不同的美丽女子来跳舞,并且拥有着极为精湛的舞技。 当然,以前欧阳海远远看着那叛徒在舞池中搂着美女跳舞的时,以为对方只是在工作,却没想到那个叛徒早已经申城这个世界中沉沦了。 果然是魔都啊! 欧阳海心中感慨了一句,一只手端着咖啡,另一只手却悄悄握住了藏在腋下的手枪。 英俊中年男子走到了另一边的副驾车门边,很绅士地弯腰打开了车门。 然后从副驾位置上,又下来了一名极为美丽清纯,极有学生气质的年轻女子。 通过这几天的调查,欧阳海知道这女人是那叛徒最新一任的情妇,而且目前那叛徒对这个情妇极为迷恋。 所以就算在如此风声鹤唳的危机时刻,他也要抽时间来陪这位情妇喝一下咖啡。 看着那名从车上下来的年轻女子,欧阳海莫名想起了前天晚上结识那名舞女雯雯。 因为雯雯不管是神情气质,都和此时从车上下来的那名女子很相似。 或许有一天,雯雯也会和这个女子一样,从一个有钱人的汽车副驾上走下来吧。 而且既然进了百乐门,这一天的到来应该不会太久了吧…… 欧阳海有些遗憾地想着。 这个城市很繁华,拥有着勃勃的生机,但是却又是那般的堕落,就像一头污秽的怪兽,总是能把一些原先很美好的东西,揉碎了,撕扯了,再吞噬进自己的肚子中,让其成为污秽的一部分。 或许如今的大华,只有凉洲那一个地方,才称得上是比较纯粹的净土了吧。 ……不过,这个叛徒对女人的品味,倒是和自己很像呢…… 在即将发起一场刺杀的前一刻,欧阳海却是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当然,这也可以看成是他此刻的心情无比的放松。 玻璃窗外,那叛徒牵着美丽年轻女孩的纤手,朝咖啡馆门口走来。 欧阳海放下了手中的咖啡,另一只手握紧了枪柄,食指放在了手枪的扳机上。 他准备在那叛徒推门走进来的那一刻,起身将其击毙,执行组织的纪律。 就算不动用的修行者的力量,欧阳海对自己的枪法也极有信心,绝对可以一枪毙命。 然后他会迅速从这家咖啡馆的后门离开。 他早已经勘探过周围的地形,这咖啡馆的后门外,是一片如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小巷,足可让他很轻松地脱身离开。 叛徒和年轻女孩走到了咖啡馆大门口前,那叛徒伸出了一只手,推开了咖啡馆的玻璃门。 欧阳海准备起身,拔枪。 只是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有些不对劲的事情。 那就是这个叛徒的保镖呢? 以这个叛徒谨慎至极的性格,就算今天要来密会情妇,也绝对会带上自己的保镖,绝不可能自己独自前来的! 正是这一点疑惑,让欧阳海起身的动作缓了这么一缓。 而与此同时,门外的黑色汽车上,后座的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然后又有一个人车里下来了。 那是一个眼神阴鹜的老者,穿着羊皮短褂,黑色布鞋,看去有些土气。 当这老者从车里下来的那一刻,欧阳海的手,就从枪柄上移开了。 叛徒推门走进了咖啡馆,那老者也跟着走了进来。 老者的目光在咖啡馆内缓缓转了一圈,视线在咖啡馆内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自然也从此时已经开始悠然品尝起慕斯蛋糕的欧阳海的身上扫过了。 然后他朝那叛徒微微点了点头。 叛徒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轻松的神情,拉着女孩的手,也找了一个窗户边的位置坐下,就坐在了欧阳海临近的位子上。 两人背对背地坐着,中间相隔了一米的距离。 只要欧阳海拔枪转身,就能轻松将这个叛徒击毙。 但是欧阳海只是低头吃着蛋糕,他吃得很慢很认真,直到吃完整块蛋糕,他都没有拔枪。 然后欧阳海又喝完了那杯咖啡,在坐在窗户边,沐浴着秋日的阳光,看了一会报纸,直到十几分钟之后,方才起身结账,并且用流利的法岚国语跟那名漂亮的女侍者调笑了几句,方才悠闲地插着裤子口袋离开了这家咖啡馆。 在这个过程中,那叛徒没有看欧阳海一眼,那老者也没有再看欧阳海一眼。 走出咖啡馆,走到转过街道的巷口,欧阳海一边走,一边扯下了自己伪装用的络腮胡子,此时他的脸上是一片无奈之色。 这么好的机会,刚才他却无法动手。 因为叛徒身边的那个老者,也是一名修行者。 虽然,只是一个很弱小的修行者,引气期,欧阳海用一个手指就能摁死对方,但他却不能这么做。 走着走着,欧阳海停下了脚步,他的神情渐渐变得焦急。 他不知道那叛徒为什么能找来一名修行者当保镖,但以对方的身份经历,能够接触到修行者世界倒也不算太意外的事情,而且弄清原因对现在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明天凌晨,那叛徒就会开始抓捕行动了。 他还有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时间。 但是那老头如果一直守在那叛徒身边的话,他就一直无法动手。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欧阳海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站在街头苦思冥想着。 最后,他发现只有一个办法了。 要想保住组织在申城的地下情报系统,想要让“同志们”脱离危险,他只剩下一种选择。 那就是去找一个帮手,找一个能帮他杀死那个修行者老头的人。 而欧阳海发现自己能够求助的人,好像也只有一个。 就是那个原来的七仙盟弟子,如今在申城一条小巷中开算命馆的年轻人。 这一章写得不错,字数也足,可以求票。 另外,对于凉洲,我只能这么隐晦地写,我会写很多细节,但是凉洲在小说中的背景,和崛起经过,我就不做描写了,反正大家都懂。 第380章 帮个小忙(上) 束观看着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却已经不再温暖,因为已经是黄昏了。 今天他接待了三位客人。 一位客人是前些日子在杜文强家夜宴上认识的某位贵妇,是孟令辉的闺蜜团成员之一。 束观前几天还在感叹,当初那些贵妇名媛说好要来找他看相的,怎么后来一个都没见踪影。 果然,漂亮女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特别是漂亮又有钱的女人。 但其实有时候并不是一定故意违约,只是她们的生活太过丰富了,很难有时间去把她们随口许过的诺言一一兑现。 她们也不会真的去在意一个人或一件事,或许在某一个时间段,某一个人或某一件事给了她某种足够的刺激,让她产生了些许的兴趣,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另外足够刺激的事情或者人吸引了她的兴趣。 所以如果有一个很有钱又很漂亮的女人,在和你有了一个约定之后,过了一段她还会记得这个约定并且主动来找你,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能让她得到足够的利益,一种是她可能真的足够喜欢你。 像今天来找束观的这名名叫冯素素的贵妇,就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束观。 束观隐约记得孟令辉介绍她的这名闺蜜的时候说过,这女子是一名寡妇,她原先的丈夫是申城的商界领袖之一,三年级前去世之后,给她留下了巨额的财富,而她自己也是出身名门,家世并不输给丈夫。 这样的一个寡妇,而且还很年轻漂亮,在申城的上流社会,追求她的男子不知有多少。 而这冯素素今天来到束观的走马馆,说是找束观看相,但反倒更像是来给束观看相的,一双妙目几乎没有离开过束观的脸,在走马馆中足足坐了个把小时。 当然,这位申城上流社会的顶级贵妇,并不会像一般浅薄放浪的女子那样,直接对束观表现出过分的热情,她的言谈是含蓄而婉约的,聊的也都是申城的一些风土人情之事,一直到最后离开的时候,才似是不经意间问了束观一句,晚上有没有时间,想要请束观一起共进晚餐。 束观很是抱歉地表示今天晚上他真的有事。 冯素素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取过纸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地址,还有她家里的电话,表示如果束观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打电话给她,另外也可以直接去地址所在的那家饭店找她,她今天晚上会在这家饭店用餐。 最后,这位贵妇留下了一张五百银元的银票,算是给请束观看相的卦资。 当然,这五百银元也可以看做是给束观陪她闲聊了个把小时的聊资,毕竟她很明显她来找束观的目的不是看相,也就随口问了一个很普通的事情。 不过束观是很认真地帮她算了的,所以这五百银元束观倒是收得心安理得。 只是冯素素将那张银票放到束观面前的时候,眼神中颇有些深意,一只纤美的玉手落在银票上,久久未曾收回。 束观只当没看懂那个眼神,更是没有去握那只摆明想让他握一下的玉手,微笑着起身将这位名叫冯素素的贵妇送到了门口。 回身之后,将那张银票扔进了桌子底下的铁盒中,至于那张写着冯素素的电话号码,还有今天约他吃饭的那个饭店地址的纸条,束观则是随意放在了桌子的角落里。 他没有任何去赴约的意思。 不久之后,走马馆中又来了 束观去了一趟虞姓老妇的家,在猫窝里起了一卦,然后又亲自跑到两条街外的一垃圾桶处,把虞姓老妇走都得那只猫从垃圾桶里面拎了出来,再送回虞姓老妇的家中。 最终他从虞姓老妇那里得到了五毛钱的报酬。 同样是赚女人的钱,束观觉得付出和收获真的一点都不成正比,只要还是看脸。 至于 钱静安是下午两点左右来的,拎着一个公文包从巷子外走进来,看模样他今天还是去过学校的,只不过提早出来了而已。 他进了家门之后没两分钟就又出来了,看来只是回家放包的,出来之后就进了走马馆。 当然,他不是来看相算命的,而只是来蹭那几枚古铜钱的。 进了走马馆,钱静安朝束观呵呵笑了一下,然后就一点没客气地拿起了桌上那几枚古铜钱把玩了起来。 钱静安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直到他的夫人打开家门扬声唤他回家吃饭,方才依依不舍地将古铜钱放下,背着手回家去了。 一个下午,束观没在钱静安的身上赚到一毛钱,还被那老头玩了钱,蹭了几杯茶。 所以他今天的收入,一共是五百零五毛银元。 当然这个数额,申城绝大部分人一年都赚不到。 束观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快五点了,再过几分钟就可以关门了。 而今天晚上他确实是有事,并不是随口敷衍冯素素的。 今天晚上他要去一趟润灵堂,去看看那位有着极品身材的少女,有没有查明毒死张虎山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丹药。 杜文强手下的人,也正在仔细排查霞飞路上那些以“7”开头的门牌号码的房屋,但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 所以目前来看,能不能继续追查glh公司,就看润灵堂的那位少女能从张虎山的尸体上,获得什么样的线索了。 然而就在束观准备起身关上走马馆大门的时候,又有一道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着走进来的人,束观微微怔了一下。 ……他来干嘛? 束观心中如此想着,接着又缓缓坐回了椅子中。 欧阳海走到长桌前坐了下来,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所以直接开门见山对束观说道: “想找你帮个小忙。” 束观哦了一声问道: “什么忙?” “想请你帮我杀个人,一名修行者。放心,那是一个很弱小的修行者,引气期都还没有圆满,我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他,至于你要用几根手指,我就不知道了,不会想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欧阳海语气很轻松地说着。 束观没有问他既然一根手指就能摁死对方那为什么自己不动手的原因,因为原因欧阳海早就告诉他了。 但是束观还是问了一句。 “为什么?” “你要我去杀人,总要先告诉我原因。” “以咱俩的交情,就请你去杀个人而已,这么点小事还要讲原因吗!” 欧阳海一脸不满地瞪着束观。 束观瞟了他一眼,好奇地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的交情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 欧阳海看去更生气了一些,只是很快他就叹了口气。 “好吧,我就告诉你吧,这些日子我正在追求一个女孩,今天发现自己多了一个情敌,我想干掉那个情敌……” “说实话,我的卦算得很准的。” 束观淡淡地打断了正在编故事的欧阳海。 于是欧阳海再次盯了束观一会,然后再次深深叹了口气道: “我真正效力的那一边,出了一个叛徒,我今天晚上必须要干掉那个叛徒,否则明天早上会死很多人。” “但是那个叛徒有一个修行者保护,我无法动手。”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我说的绝对是实话,就看你帮不帮吧!” 束观沉吟了一下道: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这不是束观在推脱,说实话他倒是不介意帮欧阳海一个忙的。 但是帮一个不算太熟,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底细的人去杀另外一个人,这可不是可以随便答应的事。 束观至少要知道这个忙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去帮。 “你真正效力的那一方,到底是哪一方?” 这就是束观的最后一个问题。 “束观,你想帮就帮,不想帮就不帮,哪来这么多无聊的问题!” 欧阳海咬牙切齿地盯着桌子对面的那个年轻人。 束观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欧阳海足足盯了束观十几秒的时间。 在这十几秒的时间内,欧阳海在飞速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除了求眼前这个家伙之外,他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解决今天的危机。 最后他的答案是:没有。 就算那个叛徒有修行者保护,但是要在那个修行者保护下,同普通人的力量杀掉那个叛徒,欧阳海自信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但是他需要时间,想要时间去制定一个精密的计划,做一些复杂的布置。 可惜他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在明天凌晨之前,必须要杀死那个叛徒。 所以他现在不得不求眼前这个年轻人帮他。 在思考了十几秒之后,欧阳海明白了自己没有其他选择。 而欧阳海从来都是一个很果断干脆的人,也是很明白道理的人。 既然没有选择,那就只能按照别人的规矩来。 “凉洲。” 他对束观说了这么两个字。 终归对面的年轻人,是一个超脱于凡人世界的修行者,而且出身七仙盟,这样的人不会太深介入俗世间的政治中。 所以欧阳海认为将自己的身份告诉这个年轻人,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而且他那从未出过错的 而当欧阳海说出凉洲两个字的时候,束观突然沉默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意思。 在荆城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清楚了,主要是从报纸上了解的。 虽然大部分报纸上,都对那个地处大华西北贫瘠之地,行事风格,施政治民之法都和大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凉洲,有着各种诋毁污蔑之辞,大华民国中央政府,更是直接那凉洲定义为叛贼乱匪把持之地。 但是束观一看那些报道,就已经明白那个凉洲是一处什么样的地方。 说起来,这个世界跟自己前世的那个世界,真的是太像了。 ……原来,这家伙是那边的人啊…… 看着桌对面的欧阳海,束观突然莫名地多了些亲切感。 “好,我帮你了。” 然后束观微笑着对欧阳海说了这么一句。 毕竟是前世是长在红旗下的人,虽然这一世他不再是尘世中人,但对于这个世界的这一面红旗,束观觉得还是应该能帮就帮。 欧阳海则是一脸诧异地看着束观,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一时间甚至忘了高兴。 束观抬头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落山了,远处天际只剩下了一抹红艳艳的余晖。 想着晚上还要去润灵堂,那就抓紧先把欧阳海的事情办掉吧。 “那我们就走吧!” 束观笑着站起了身。 欧阳海刚才也说过,那只是一个引气期周天功都没有圆满的修行者,欧阳海说自己一个手指就能摁死对方,束观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吹牛,毕竟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欧阳海展露自己的修为境界。 至于自己,对于一名周天功都没有圆满的的修行者的话,哪还要动手指,只要嗯一声就行了。 不过,也不能在欧阳海面前展露自己真正的实力,等会把四师兄给的那把枪带去好了,说起来那把手枪自己还一次都没有用过。 然而束观站起来之后,欧阳海却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 束观用探询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欧阳海苦笑了一下道: “我不知道那个叛徒现在在哪里,那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我了两天的时间,也才锁定了他的行踪一次。” 欧阳海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拿过了一张白纸,又拿起一支笔,然后在上面刷刷刷写了几行字。 “这就是那个叛徒的姓名,还有生辰八字。” 他将那张白纸放在了束观的面前,笑眯眯地对束观道: “所以还需要你先算一算。” 作为一名修行者,欧阳海自然很清楚要用卦道之术,去推算一个人的行踪,需要有怎么样的条件。 他没有那个叛徒的私人物品,但是在来申城之前,他却仔细看过组织在申城每一位情报人员的详细私人资料,而过目不忘是优秀的情报人员最基本的专业素养罢了。 束观看了欧阳海一眼,将那张白纸拉了过来,在把龟壳盖在了白纸上,认真的说了一句道: “杀人,我可以算是给你帮忙。但问卦,你还是要付卦资的。” 欧阳海叹了口气,神情尴尬地在身上几个口袋里掏摸了半天,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五元面额的银票递给了束观。 “这个月的薪水用光了,就剩这么点了。” 束观接过那张银票扔进了钱盒中。 今日收入,五百零五元毛银元。 还算不错。 然后束观开始起卦,几秒钟之后,卦象天机展露。 束观提笔在刚才那张白纸上写下了一个地址。 “那个人,现在就在这个地方。” 欧阳海看了白纸上那个地址一眼,接着皱了皱眉道: “我知道这个地方,这是法岚国租界内一家很高档的会员制的私人会所,只有他们的会员才能进去。” “而如果我们动用道术进去的话,我怕引起那个叛徒身边修行者的警觉,另外,我也不能动用道术。” “这事情还真有些麻烦了……看来只能在外面等那叛徒出来了,但就怕那叛徒直接在这个会所中指挥抓捕行动……” 当欧阳海口中絮絮叨叨说着的时候,束观却已经伸手拿过了桌角的另外一张白纸。 刚才在写那个地址的时候,束观立马觉得那个地址很是熟悉,于是他连忙拿过了上午冯素素写过地址和电话号码的那张白纸,低头看了一眼。 紧接着束观的神情变得有些怪异。 “我想办法带你进去吧。” 然后他对欧阳海说了这么一句。 “你有办法?” 欧阳海顿时眼睛一亮。 “……其实,今天本来有个朋友约我去那里吃饭的。” 束观苦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接着抬起了左手手掌,低头望去。 是的,冯素素邀请自己去吃饭的那个地方,也正是欧阳海组织那个叛徒此时所在的地方。 真是好巧。 但正因为这种巧合,让束观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些莫名的触动。 太凑巧的事情很多时候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要用一掌经推算一下今夜之事。 大约过了半分钟之后,束观方才放下手掌抬起了头,他的神情颇为平静,却是先问了欧阳海一个问题。 “你必须在今夜杀掉你们的那个叛徒吗?” 欧阳海凝视着束观,他的 于是欧阳海很慎重地说道: “那个叛徒,其实是我们组织在申城地下情报机构的总负责人,他明天凌晨就会发起一场全城清洗行动,他如果不死,我们在申城的整个地下情报系统就会被彻底摧毁,许多来不及撤退的同志会被捕,会被严刑拷打,会被折磨,会被杀死……所以,我必须要在凌晨之前杀了那个叛徒!” 欧阳海的语速很慢,语气中有着无比坚决之意。 ……同志啊……真是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谓了…… 束观的神情变得越发平静,他对这欧阳海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 然后束观转身上了二楼。 束观上楼的时候,心中想着果然只要这家伙出现,就没有什么好事。 ……今天哪是要给他帮个小忙,一不小心自己恐怕都要把命丢在那家私人会所中…… 所以,束观要去把自己最强大最趁手的武器都带上。 两分钟之后,束观手中拎着一个大布包从二楼下来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 欧阳海连忙有些焦急地问了一句。 “不,我们还要先去找个帮手。” 束观如此说着,径自朝门外走去。 …… 不久之后,束观和欧阳海的身影,出现在了杨瑞君家对面的马路上。 束观对着马路对面那栋白色洋房翕动了几下嘴唇。 十来分钟之后,一名美丽的年轻女子,鬼鬼祟祟,匆匆忙忙地从那白色洋房的一间窗户中爬了出来。 欧阳海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一切。 继续求票。 第381章 帮个小忙(中) 黄金橡树餐厅,是申城最着名的顶级西餐厅,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其实并不是一家餐厅,提供精美的餐饮只是这家餐厅附带的一项服务而已,它更应该说是一家私密性极好的会所。 在这里,有雪茄红酒俱乐部,有台球,网球等西大陆流行的健身娱乐场所,有定期组织的各种主题沙龙,不管是讨论文学艺术,还是绘画音乐,再或者讨论股票期货,或是政治经济的沙龙都会经常举办,动辄数十上百万的生意,在这里可能一段下午茶的时间就谈妥了。 而这样的会所,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够加入的。 这家会所的会员,一开始的时候,基本都来自西大陆的白人,而且必须是精英阶层的白人。 后来渐渐地也开始接纳一些大华人加入,只不过对大华人会员的身份资格审核地更加严格一些,这可不是光光有钱就能加入的。 大华人要想成为这黄金橡树会所的会员,要么是商界领袖,要么是政界大佬,要么是在某个领域拥有卓越声望的人物。 这么说吧,就像当初申城的青帮三大亨,为了成为黄金橡树会所的会员,不知费了多少心思,但是黄金橡树会所却一直将这三个人拒之门外,因为黄金橡树会所认为他们三个钱是够了,声望也够了,但档次还不够。 但是这样一家西式会所,却是座落在一座充满大华建筑风格的庄园之中。 庄园原先的名字叫做霁园,毗邻大江之畔,是曾经的大华天朝一位礼部侍郎的私邸,占地五十亩左右,里面遍布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充满江南园林风格。 大约在三十年前,这座园林式建筑被一位来自梅力坚合众国的商人买了下来,略做改造,就变成了现在的黄金橡树会所餐厅。 晚上六点左右,束观,欧阳海,杨瑞君三个人出现在了黄金橡树会所餐厅的大门之外。 杨瑞君穿着一套居家的丝绸睡衣,一脸茫然在站在束观身边,至今还不明白束观把自己叫来这里干嘛。 至于欧阳海,在过来的路上给自己化了个妆,他这次没有再粘络腮胡子了,那副模样今天跟那个叛徒已经照过面了,虽然在咖啡厅中那叛徒好像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但是欧阳海敢肯定自己如果再以那副模样出现在那叛徒面前的话,那个叛徒绝对能一眼就认出自己,并且因此而产生警觉。 这也是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必备的素质。 而现在的欧阳海,用透明胶带将自己的眼角往上面提拉了一些,将刘海垂下掩盖住了透明胶带,他本来就有一头浓密的刘海。 另外欧阳海还给自己带上了一副假龅牙。 人的容貌就是这样,只要五官的稍微变化一下,就可能让你看去完全变了一个人般。 此时欧阳海看去就是一个斜眼龅牙的丑陋青年,而且不仔细看,就算修行者都很难察觉异常。 对面的黄金橡树会所,那充满大华风格的朱漆大门之外,此时站着两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白人侍者,仔细地甄别着每一个进入大门的宾客。 束观当先走了过去,来到那两个白人侍者的面前,其中一名白人侍者看了束观一眼,接着抬起一只胳膊拦在了束观面前,神情冷淡地说道: “抱歉,先生,这里是私人会所,非会员不可以进入。” 不过这白人侍者倒是用大华语。 “我是冯素素女士邀请来的客人,我叫束行云。” 于是束观也用大华语跟他说了一句。 那白人侍者上下打量了一下束观,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 “稍等。” 他对束观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进了朱红色大门之内。 束观三人门外等了十分钟左右,那名侍者再次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黑色晚礼服,披着白色貂皮坎肩,高贵优雅,美艳动人的贵妇,却正是上午去过走马馆的冯素素。 冯素素看到门外的束观,一双妙目中顿时露出了惊喜至极的神情。 “行云,你真的来了。” 上午来走马馆的时候,她是一直称呼束观为束先生的,但是此刻却是很自然地叫起了束观的名字。 冯素素提着裙摆从门内走出,走到了束观的面前,然后她的目光有些好奇的看了束观身后的欧阳海和杨瑞君一眼,特别是在杨瑞君的身上,冯素素多停留了几秒的时间。 “这是我的两个朋友……他们也想进去这里,不知道方不方便。” 然后束观很是不好意思地对冯素素说了一句。 人家约自己来吃饭,自己却另外带了两个人来,这确实是很让人羞惭的事情。 冯素素却是嫣然一笑,似是并不介意,对着欧阳海和杨瑞君两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没关系,我们先进去吧。” 束观几人跟在冯素素的身后,走进了黄金橡树会所,只见那两扇大门后面,还真的雕刻了两根株黄金橡树的雕刻。 而在往前走,是一条拱形小木桥,桥下流水潺潺。 过了小桥,是一条曲廊,蜿蜒架在一片小湖之上,湖畔木繁盛,楼榭亭台隐于树木之间,让人只觉清雅忘俗。 只是在这样典雅秀美的江南园林中,在里面行走的却多是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女,难免让人觉得有些突兀之感。 走过曲廊,走到了小湖的对岸,小湖的对岸的岸边有一幢巨大的白色穹顶圆形房屋。 这是一栋纯西大陆式的建筑。 但让人意外的是,这样一栋西式建筑座落于这里,居然并没有太多的生硬感,竟也能溶入周围满满大华风格的山水楼阁之中。 当初设计这栋建筑的,必然是一个极为了不起的建筑师。 而白色穹顶房屋的墙体,甚至是屋顶,采用了大量的玻璃作为支撑材料,坐在那建筑里面,可以从任何角度欣赏外面秀美的景致,又或者是抬头仰望浩瀚的星空。 在束观的前世,像这种全开放式的景观建筑,是很寻常的东西,但在这个时代,却是足够震撼人心。 就像应该是 不过在这个时代能设计出这种建筑的人,确实很了不起,束观倒是这栋建筑的设计师更加好奇了几分。 冯素素领着束观几人朝那栋建筑走去,远远地可以看见那栋建筑之内,灯火通明,人影曈曈,铺着雪白餐布的餐桌间,有气质优雅的失着托着餐盘穿梭往来。 甚至可以看见在那建筑之内,真的矗立着一株被装饰成金黄色的橡树。 这就是那个闻名申城的,不知让申城上流社会之人趋之若与,绞尽脑汁也要找关系进来吃上一顿,并以此作为夸耀资本的黄金橡树西餐厅。 当然,对于冯素素来说,不管是她那位死去的丈夫,还是她自己出身的家族,都让她可以拥有这里的会员身份。 她本来就是这家会所的常客。 而今天从走马馆离开之后,她就来到了这里,先是参加了一个关于西大陆英吉丽国维多利亚时代诗歌欣赏的沙龙,然后又和几名身份地位差不多的贵妇名媛打了几圈麻将,本来是准备和那几名贵妇一起吃晚饭的,没想到刚来到餐厅时,门外的侍者却进来告诉她,有一位名叫束行云的先生找她。 这让冯素素有些喜出望外,自然是连忙来接束观了。 “我还有几个朋友在里面,等会介绍你们认识。” 快要走到餐厅门口之时,冯素素如此笑着对束观说了一句。 其实说实话,她此时心中是有些遗憾的,如果早知道束观真的会来的话,那她肯定不会跟另外几个贵妇一起了,而是自己和这个束行云单独用餐了。 束观和欧阳海交换了一个眼神。 接着束观停下了脚步,对冯素素说道: “冯……小姐,能不能换个私密点的包厢,我不是太想和别人见面。” 束观的脸孔红红的,想着自己上午的时候一副不把人家当回事的禁欲系做派,此时他很是有些尴尬。 束观的皮肤很白,自从沐浴了龙血之后,他的皮肤就变得又白又嫩,比绝大多数女子都要白嫩,所以此刻他脸上那两团红云就异常明显。 冯素素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两团红云,很明显会错了意思,给了束观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 “那好,我让人安排一下。” 然后她扬手招来一名站在餐厅外的侍者,低声吩咐了几句,接着转身对束观笑道: “我让他们安排了一个旁边的小楼,而且楼上依然可以欣赏外面的湖景,行云,你满意了吗?” 束观正要说话,却见那黄金橡树xz厅内,恰好走出来一位年轻女子。 那是一名穿着青色旗袍,烫着一头波浪大卷发,五官无比精致,糅杂着清纯和娇媚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的美丽女子,堪称千娇百媚,倾国倾城。 女子从餐厅内走出来之时,恰好和束观的视线对上,然后两人各自微微一怔。 “束先生,好巧,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那女子先反应过来,然后对束观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束观掩嘴轻笑道: “束先生,这是我这一个月来的 这女子正是在申城红极一时的电影大明星栾玲珠。 而此时冯素素闻声转头望去,顿时也笑了起来。 “玲珠,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刚才倒是没见到你。” 说话的时候,冯素素很自然地将手挽在了束观的胳膊上。 栾玲珠眼中顿时射出了诧异至极的光芒。 而束观也是没想到冯素素会突然来挽他的手,下意识地就要避开。 他要避开,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 只是就在此时,从曲廊方向又走过来了两个人。 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看去四十余岁的模样,金发碧眼,有着健美而挺拔的身材,面容线条极为硬朗,眼窝深陷,目光锐利如刀。 另一位则是三十来岁,褐发雪肤,容貌艳丽,身材凹凸有致,极具诱惑力的白人女子。 两人并肩从曲廊那边走来,走到黄金橡树餐厅之前时,目光顺势扫了一下站在餐厅外的束观几人。 在那对白人男女的目光扫过的时候,束观立刻放弃了想要避开冯素素伸来的纤手的打算,甚至还往冯素素的娇躯边靠了靠。 冯素素感受到了束观特意贴近自己的身躯,于是她的笑容越发甜美了一些,将自己的头靠在了束观的肩膀处。 而栾玲珠看着举止亲密的束观和冯素素两人,眼中莫名闪过一缕颇有些复杂的情绪。 至于那对白人男女,视线从几人身上随意地扫过,没有在束观身上停留,也没有在欧阳海的身上停留,但是在杨瑞君的身上稍稍停留了那么几秒,不过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神情变化,只是对视了一眼之后,就径自走进了餐厅大门。 束观立刻侧身往旁边退了一步。 而栾玲珠则是淡淡地朝束观和冯素素两人点了点头,说了一句道: “我已经吃好了,先走了。” 接着和束观擦身而过,朝湖上的曲廊走去。 这个时候,一名侍者走了过来,恭敬地对冯素素道: “冯夫人,您要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 侍者带着一行人来到了湖畔的一栋楼阁之前,上到二楼,只见二楼处是一个四面临窗的雅间,里面装着了冷热气机,坐在温暖如春的房间中,看着外面的湖景,再配上这里据说都是专门从法岚国请来的大厨精心烹制的美食,确实是一种无上的享受。 走进房间,冯素素正准备吩咐那侍者上菜,没想到束观却先是对那侍者说了一句道: “你先出去,没有叫你的话,不用进来打扰。” 冯素素微i一怔,接着又是娇媚地瞟了束观一眼,却是没有阻止束观对那侍者的命令。 她取下了坎肩,露出了一对秀美白皙肩膀,不得不说,这位贵妇虽然已经三十余岁,但是保养得极佳,肌肤娇嫩和少女没有任何区别,却又多了一种妇人所独有的光泽,此时只是小露香肩,却是有着一种对异性极致的诱惑。 只是在挂衣服的时候,冯素素突然注意到站在墙角的那两个束行云带来的朋友,意识到一些不对劲,如果行云是对自己有那些意思,又怎么会让这两位朋友一直跟着呢。 只是当她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时,却见束观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朝她抱歉地笑了一下。 在束观的笑容中,冯素素晕了过去。 临时有事,今天少点。 第382章 帮个小忙(下) 束观伸出一只胳膊,将软软倒下的冯素素拦腰抱起。 软玉温香入怀,手掌间传来融合了惊人弹性和柔软混合的触感,还有名贵香水和少妇体香混杂在一起的幽香扑鼻而来。 但是此刻的束观没时间产生任何旖旎心思,将被贴上了安神符的冯素素,放在了椅子上,然后他转过身,望向了房间内的其他两个人。 欧阳海也正望着他,眼中有浓浓的忧虑。 “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放弃这次行动吧。” 然后他如此对束观说了一句。 “你不是说,如果你们那个叛徒今夜不死,后果会非常严重吗?” 束观扬了扬眉道。 “两个元婴啊!” 这是他在一掌经上看到的天机,今夜不管他们等多久,最终都会跟那两个元婴大能撞上。 而同时束观的另一只手掌中,已经多了一把白色勃朗宁手枪,他举枪对准了白衣西装男子身边的老者,扣下了扳机。 而在那白西装中年男子的左边,坐着一名清纯娇美的女子,右手边则是一名穿着羊皮短褂,眼神阴鹜冷厉的老者。 “杨小姐,帮我画张脸。” 这也算是给欧阳海帮个小忙。 欧阳海笑了一下道: 欧阳海笑着这么对他说了一句,只是笑容中隐有一些紧张之意。 “知道那个老者是什么人吗?” 作为曾经的七仙盟弟子,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不愿亲手去杀死一个普通人。 如果自己拥有这样随意改变容貌的能力,对自己的工作不知有多大的帮助。 束观的手中听着两人的交谈,停下了脚步,朝着白西装男子伸了伸手,于是他的手掌中,多了一根只有他能看见的发光的细线。 而两位元婴大能朝那边望了一眼后,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看着女孩空无一物的手指间,欧阳海眼中奇光频闪。 但是因为有那两个西大陆的修行者在,所以今天晚上的动静会有点大,事后也必然引来整个申城修行界的注意,束观自然要掩饰一下自己的身份。 而且对于今天晚上在这黄金橡树会所中会遇到的局面,他不久前已经通过一掌经看到了,并且做了相应的准备。 不过现在看着束观的容貌,在那女孩的手下慢慢改变,欧阳海算是终于明白束观把这女孩带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顾君,那就祝你今夜旗开得胜,一举扫尽申城的那些叛匪的间谍。” 这是白衣西装男子的命运之线。 无数的念头在欧阳海脑中飞速闪过。 但是欧阳海从来没有想过束观拥有硬扛元婴境大能的可能性,连胎动境都没有想过一下。 “杨小姐,你现在立刻就离开这里。” 那女孩的手中,到底拿着什么东西? 或者说,到底有没有东西? 但是束观脸上却没有任何紧张之意。 “那个就是我们组织的叛徒。” “唔,看去像是申城的什么大人物,如果知道他名字的话我应该知道,但光看人却不认识。” 而在他的身边,另外的那个穿着羊皮短褂,眼神阴鹜的老头,正低头喝着一碗汤。 束观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严肃地对杨瑞君说了一句道: 但是此刻束观却说他可以试一试,这自然让欧阳海的心中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震荡。 三十秒之内,此人必死! 所以此刻这两位西大陆的元婴大能,只是有些疑惑这个普通人为什么要用道术改变自己的容貌而已。 确实,有这样两个元婴境大能在,束观要去杀死那个叛徒身边的修行者,就算那个修行者再弱小,但束观只要动用道术杀死对方,依然很容易引起那两个元婴大能色注意。 那是一位六十出头的老者,穿着长衫马褂,剪着一个简单的平头,国字脸膛,有一对让人印象深刻的黑色浓眉,气质儒雅,气度从容,一看就是极有身份的人物。 餐厅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没有人注意到他,现在的束观看去真的是一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人。 “我们行动吧!” 他如此平静对欧阳海说了一句。 束观顺着欧阳海的手指方向望去,见到欧欧阳海所指的那张桌子上,坐了六名客人,坐在一侧中央的是一名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束观,心中荡起不小的波澜。 这当然是用特别的法门隐藏了自己的修为,对于此事欧阳海没有太大惊讶,无非就是对束观拥有的隐藏修为的法门的品阶有些意外而已,恐怕和自己那种法门也已经不相上下了吧。 他走向了餐厅内左边 杨瑞君关切地对束观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欧阳海看得有些羡慕,也有些遗憾。 “咦,怎么回事!” 说完这句话之后,束观拎着手中的布包,径自就走向了黄金橡树餐厅。 “不用等了,等会就动手吧。在今夜十二点之前,这两个元婴修行者都会跟你们的那个叛徒在一起。” 而束观却是已经走到了杨瑞君的身前。 “额……普通朋友。” “我没想到今天晚上他们两个也在这里,而我又不能真正出手。” 当初在徐平西的府邸中,他 “这样可以了吗?” 既然要帮人家的忙,那就要真正地帮彻底。 他如此对杨瑞君说道。 “束先生,那位是您的女朋友?” 束观的目光,再往旁边移开,几秒钟之后,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束观的话,让欧阳海的目光猛然一闪。 而对于束观修为境界的判断,欧阳海在此刻之前,一直觉得应该是在引气期周天宇圆满的水准,当然如果说束观已经突破到了初识境一重楼,他也不会太过意外。 而在申城再逢束观的时候,他却已经无法看破束观的修为境界了,当时在走马馆重逢之时,束观在他眼中跟一个普通人无异。 他仿佛 杨瑞君深深看了束观一眼,虽然她不知道束先生今天晚上具体要干什么,但是早猜到了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然后欧阳海问了束观这么一句。 当杨瑞君做出了一个掏笔的姿势时,束观想起了什么,连忙又说了一句。 直到束观走到了距离那张桌子十来米处的地方之时,另一边那对喝着红酒的白人男女,才突然似有所觉地朝他望了过来。 ……难道这家伙也有和自己很相似的某种秘术? 束观如此想着,然后放弃了本来想直接帮欧阳海杀掉那名叛徒的打算。 束观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回答了这么一句,毕竟他现在正在画妆。 “没有人可以推算我的事情。” 枪口中冒出了一缕火光,十米开外,那个正低头喝汤的老者,额头上突然多了一个血洞,然后下一刻,他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眨眼之间就被烧成一团灰烬。 束观扭头问了欧阳海一句。 他不是为自己紧张,而是为束观紧张。 束观淡淡地这么说了一句。 毕竟等会束观很可能要面硬扛两名元婴境的大能。 能够不和两位元婴大能起冲突,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而此时距离明天凌晨还有四个小时,他们还有时间等待,不管是那个叛徒还是那两个元婴大能,总不可能在这里吃饭吃到凌晨十二点吧。 束观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但是透过宽大的玻璃墙壁,能够看见餐厅内的宾客数量并没有怎么减少,依然极是热闹。 “你等在门外就行。” 他愿意帮欧阳海一个忙,但也不会为了帮欧阳海的忙而暴露身份。 ……难道这家伙的天赋,比自己还要恐怖?…… 束观也转过了身,望向了站在墙边的欧阳海。 至于欧亚海认为束观能够杀死那个叛徒身边的修行者的原因,是想着七仙盟的弟子,真正实力总是会比同等级的普通修行者强上不少。 是的,刚才他们在黄金橡树餐厅外遇到的那对白人男女,都是修行者,而且都是元婴境的修行者。 欧阳海皱着眉头说了这么一句。 杨瑞君帮束观画好了新脸之后,拿出一枚小小的化妆镜,给束观看了一下。 那如果他能够出手,是不是意味着就不用担心那两个元婴境大能插手了? …… 而且他们的 这就是束观把杨瑞君带来这里的目的。 不远处,白西装男子正举着杯,大笑着向那气度儒雅的老人敬酒。 所以他才会把自己最强的法宝兵器都带了了。 几分钟之后,束观的模样已经完全改变了,变成了一个二十七八模样,容貌普通至极,扔进人群中可能可能就再没人能注意到的青年。 那两位元婴大能似乎跟这位老者颇为熟悉,三人之间聊了几句,然后那气度不凡的老者,指了指他自己的那张桌子,不知说了一句什么。 餐厅之中,响起了一声清脆至极的枪声。 这一战,无法避免。 束观和欧阳海两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黄金橡树餐厅之外。 “虞老,这次还要谢过您援手之情,为我找了一个保镖,以后顾某人的前途,也要靠虞老您在总统先生面前多美言几句了,哈哈哈,我敬虞老一杯。” 今夜在这个餐厅中用餐的修行者,足有五六人之多,比如他们进来的时候,就遇见过一名初识境的女子修行者,他们也没有怎么在意。 而靠墙站着的欧阳海,此刻再度陷入了极度诧异的情绪中。 当然,他们并没有直接站在餐厅的门口,而是站在远处的一棵树下,凝视着那座灯火通明的圆形穹顶建筑。 一边画一边似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而如果被那两个元婴大能察觉的话,今夜的这场刺杀,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的局面。 那目标人物隔了三张桌子之外,正坐着那两名西大陆的元婴境强者,那对白人男女正悠闲地吃着牛排品着红酒。 欧阳海深深叹了口气。 看来他确实是一个很合格的情报人员,不仅局限在凡人世界如此。 他一直不知道束观把这个只有初识境的女孩找来是为了什么,当时束观说要去找个帮手,欧阳海还以为是束观怕自己一个人没把握对付叛徒身边的那个修行者。 接着束观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束观深深地看了那个此时已经走回自己桌子的老者一眼。 “这姑娘喜欢你。” 和束观一样,欧阳海同样不知道束观的真正实力。 如果今天不是有那两个元婴境大能在,他自然可以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个周天功都未圆满的修行者,事后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卡彭·本·哈斯尼,艾琳·布伦南。” “束先生,真的不用我再帮忙了吗?” 欧阳海讶声低呼了一句。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老者的存在,让那两个元婴大能卷入了这场刺杀之中。 杨瑞君点了点头,然后在束观的脸上画了起来。 欧阳海遥遥朝餐厅内某处指了一下道: 但是看去那老者却只是一个普通人,至少看去是如此。 “束先生,那你自己小心。” 他就这么走了进去。 “还是可以试试的。” “等会怎么动手?” 而那个欧阳海他们组织的叛徒,此时正不停对那儒雅老者说着话,脸上的神情,相当地恭敬客气。 这应该是六师兄帮四师兄做的子弹。 束观也就没有在意,按照他在自己手掌上看到的天机,那老者在今夜的一战中没有任何存在感。 ……看去就长了一副叛徒样…… “对了,别画得太显眼,越普通越好。” 比如杨瑞君,就是他做的准备之一。 只是他的话声刚落,却见本来正跟他们组织那个叛徒聊天的那位老者,却突然起身,拿着一个红酒杯,走到了那两位元婴大能的桌前,朝两位元婴大能敬了一杯酒。 因为今天晚上,在这个餐厅中吃饭的修行者,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是只有不远处那张桌子上的那个眼神阴鹜的老头。 “你杀了那个叛徒,事后如果有修行者用卦道推算出是你动的手怎么办?” 这缕灵力波动极淡极淡,所以那两位元婴大能知道束观靠得如此之近,方才终于察觉到。 这一刻,他改变了这个欧阳海组织中的叛徒的命运。 可惜自己用不了,因为改变容貌之后的束观,脸上流淌着淡淡的灵力气息,修行者一看就知道是改变了真实容貌的,如果执行任务的时候遇见修行者,反而会坏事。 ……如果这家伙真有他自己透露的那种实力,那么七仙盟怎么可能会让这样一名弟子擅自脱离宗门? ……他是真的离开七仙盟了吗?还是说和自己一样,担负着某个秘密任务来到申城?…… 这个女孩也很不简单呐! 欧阳海摇了摇头道。 “左边 主要是上次杨瑞君给他画的那张脸实在是太漂亮了,今天这不能用那么引人注目的一张脸。 至于坐在桌子另一侧的,是三名看去像是富商般的男子,其中以坐在那叛徒对面的那人气度犹豫为不凡。 束观的心中如此嘀咕了一句。 “不用了,你先回家吧,杨小姐,这次真要多谢你了。” 自始至终,这名引气期的修行者都没有察觉到束观的靠近,而且直至化为灰烬,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杀了自己。 束观的手指在发光的细线上轻轻拨动了一下。 ……半年前连周天功都没有圆满,怎么可能在半年后实力就暴涨到这种程度?这怎么可能!…… 接着欧阳海说出了刚才那对白人男女的名字和身份。 束观顿时极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想着自己和他的几次相遇,也确实从来都没察觉到欧阳海身上有任何灵力波动。 不是看破了束观修行者的身份,而是因为束观的脸上此刻被杨瑞君画了一副假的容貌,所以有一缕灵力波动。 而且这终究是欧阳海他们自己组织内部的事情,帮个小忙可以,但束观也不想跟欧阳海他们牵扯太深。 “我们再等一等,或许等会西大陆那两位强者,就会离开了。” 束观默默盯着欧阳海,看了足足五六秒的时间,然后说了一句道: 不过,刚才欧阳海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有意思,那就是他说了一句“而我又不能真正出手。” “一个是西大陆战神殿的战将级强者,一个是西大陆魔法师协会的高级魔法师,这两个人,也是西大陆明面上在申城的实力最强的两个修行者。” 在不远处的那团火焰中,感受到了颇为熟悉的灵力波动,束观如此想着,然后迅速收枪,打开了手中的布包。 欧阳海的小忙,算是帮完了。 接下来,就到了自己承担后果的时候了。 第383章 握不住的铁箭 身穿白西装的中年男子,在枪声,响起的 倒不是说他太过惊慌害怕,而只是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的本能反应。 他躲向桌底的那一瞬间,其实并不知道那枪声到底是不是针对自己而来的,直到身边响了那个虞老帮他安排的保镖的惨叫声,他躲在桌底下,看着那个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老头,化为了一团烈火。 然后白西装中年男子立刻从桌底爬到了另一桌的桌底。 这个时候,餐厅中已经响起了无数男女惊恐的尖叫声,许多人已经开始离开了座位,惊慌地四处乱跑着。 白西装中年男子没有起身,继续在桌底下爬行,直到爬过了五六张桌子之后,然后他又听到了一声砰然巨响。 不过那并不是枪声,而似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然后无数的玻璃碎渣自天而降,掉落在地面上,餐厅中惊恐的叫声更加响亮了,中年男子也无法再在地面上爬行,他只能从桌底下钻出,混进混乱奔跑的人群中。 这个时候,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往大门外跑,一个是离他更近的洗手间方向跑,在洗手间那边,另外还有一个通往餐厅外的小门。 白西装中年男子犹豫了那么两三秒的时间,最终选择了随着大部分的人流,往大门跑了过去。 …… 他似乎想要努力的扭头,看看那个组织中最神秘的情报人员的模样。 这个白西装中年男子,如果不是太过沉溺赌博和女色,其实是一个很优秀杰出的人物,否则也不能在四十出头的年纪,就成为了组织最高执委会中的一员,并且被赋予了指挥这个整个申城地下情报系统的重任。 布包中有很多东西,但是最显眼的,是一张弓和一囊箭。 他继续躲在人群中向前跑。 同样是在空中飞掠。 他的喉咙间发出咯咯的鲜血涌动的声音。 相对于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来说,这个人的肉身力量未免也太强大了一些。 微笑之时, 束观的身躯,继续空中上升着。 ……不过,这个高度也差不多了…… 而据说战神殿的修行之法,其实也不过是源自大华修行界的某种斗战术的法门。 而刚才拔枪杀人的那个修行者,已经冲向了夜晚的天空,就像要直冲向星辰一般,这是一幕让人无比震撼的景象。 卡彭终究没能接下这一箭。 卡彭的脸上, 铁箭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至于那个陪他来这里的这些日子让他迷恋不已的情妇,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是当那支铁箭,呼啸着来到他身前一米处之时,卡彭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只是下一刻,他的腋下传来了一阵剧痛。 同时,他的双膝微微曲下,全身灵力开始涌动奔腾起来。 ……组织派来的吗?…… 搭箭,开弓,松指。 卡彭和两个月前被同样的铁箭一箭穿喉的内藤廉明不同,他是一个专修肉身的修行者,虽然同为元婴大能,他的肉身力量比内藤廉明不知强大多少。 他跑出了大门,枪声果然没有再响起。 为了让自己看去不那么显眼,在跑向大门的时候,这中年男子甚至脱下了自己的白西装,扔到了地上。 ……就是不知道能抓住几个人了…… 此时的束观,已经身在离地五六十米的高空中了。 只是他的冲向天空的速度,明显要比束观快的多,而空中落下的那些泛着星光的玻璃碎片,在与他的身体接触的瞬间,星光陡然熄灭了,碎片再次碎裂,碎裂成了真正的灰尘。 所以在束观射出铁箭的时候,卡彭丝毫没有放缓自己的速度,他甚至都不打算去接住那支铁箭,准备任由那支铁箭射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和刚才那些玻璃碎片一样,迸裂成最细碎的灰尘。 因为他突然觉得这一支铁箭……很熟悉。 弓弦猛然收缩,然后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微振嗡鸣,刚才那一箭的余力,通过弓弦传递到弓身之上,再传递到束观的胳膊之上,接着这点力量,束观改变了身体下落的方向,就像一只大鸟般,朝着湖边的的一座小树林斜斜落去。 但是现在这强壮大汉知道光靠拳风是不行了。 这就是战神殿的修行者所拥有的斗气,一种用用他们独特的修行之法修炼出来的灵气。 然后人在空中,束观一个扭身,同时双臂猛然发力,弓张如天上的满月,箭尖对准了那个从下方朝他急速接近的强壮大汉,松来了手指。 担山术的力量,异变过的灵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一跃之间,足足跃起了二十几米的高度。 今天这个修行者,根本不是什么蝼蚁,就是两个月前杀死内藤廉明的那个修行者。 ……也就是说,自己背叛组织的事情已经被组织察觉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看见了夜空中那朵绽放的血,于是微微一笑。 他的身躯软软地翻过护栏,掉进了湖水中。 身后那名强壮的白人大汉,顿时露出了一缕蔑视的笑容。 他的眼中露出了惊恐至极的情绪。 如果说是从这么高的高空跳下,绝大部分初识境的修行者都已经能够做到,但是从平地起逃,如果说不施展某些特殊得道术的话,那么元婴境之下,几乎没有修行者能跳到五六十米的高空中。 当束观对着那老头扣下扳机的时候,在他身后,那两名来自西大陆的元婴大能,不管是魁梧强壮的大汉,还是另外那个美艳动人的女子,眼中都露出了意外至极的神情。 然后他抬起了手,准备直接将这个蝼蚁摁死。 下一刻,铁箭箭身陡然一震,卡彭的五指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 而如果不是在最后时刻他以最大的力量拨动了一下铁箭的箭尾,那这一箭就直接射穿他的心脏了。 那是牛角巨弓和二十支铁箭。 在感觉到身体要不由自主下坠的那一刹那,束观闪电般中背后抽出了一支铁箭,搭在了牛角巨弓的弓弦之上。 铁箭化作了一道流光,朝着强壮大汉飞射而去。 而以此同时,束观已然双腿猛一发力,整个人宛如炮弹一般往上方直冲而去。 铁箭前行的速度再次变慢了几分……只是却依然前行。 而卡彭的斗气已经达到了黄金斗气的程度,此刻在黄金斗气的保护之下,在他的斗气消耗完毕之前,凡人军队中已经很难有什么武器能够伤害到他了。 弓弦颤动之间,庞大的反作用力,让束观足下的树枝炸为了碎末。 同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同样冰冷尖锐的声音。 现在应该是真正的安全了。 这个时候,束观已经取出了弓箭,并且将箭囊挂在了背上。 然而强壮大汉只是淡淡地冷笑一下,然后这个全名叫卡彭·本·哈斯尼的西大陆战神殿战将级强者,接着也是微微曲膝,下一刻,他也宛如一颗炮弹般朝空中直冲而去。 但是今天,因为那一桌的另外一个老者,算是他们的一个熟人,而且刚才过来打了招呼,并且跟他们说了一些事情,以至于这两位元婴大能在心理上,倾向于要管一管了。 ……红色利刃……那个组织中最神秘最优秀的情报人员……就算以他曾经最高执委会委员的身份都无法得知的神秘人物……据说,也是老师的学生…… 只是射出这一箭的束观,却是比两个月前的自己,也要更强大了。 铁箭宛如脱困的蛟龙一般,速度陡增,刺入了遍布卡彭体表的黄金斗气,刺入了那件做工考究的西装,刺入了卡彭的肌肤,从他的左肩处穿透而过,带起了一蓬刺目的血。 今夜月华如水,星光灿烂,满天飞溅的玻璃碎片映射着星光,仿佛化成了一片星海。 “我是红色利刃,现在代表组织对你执行死刑。” 而在这个明悟产生的同时,卡彭的整个身躯蓦然亮了起来。 铁箭被钢铁一般的手掌握在了手中,瞬间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那是一种淡金色的雾气般的东西,从卡彭的体内涌了出来,布满了他的全身,光芒明亮至极,仿佛夜空中又多了一轮明月。 强壮大汉抬头看了一眼穹顶那个破碎的大窟窿。 而现在自己和当时内藤廉明身死前的处境又是何等相似。 强壮大汉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当然,对于他来说,对方不过是从一只弱小的蝼蚁变成了一只强壮一些的蝼蚁而已。 不过他本来是觉得自己只要空挥一拳,激荡起的拳风,就足以灭杀一个这个初识境的修行者了。 强壮大汉和美艳女子对视了一眼,在考虑了那么两三秒的时间之后,强壮大汉站了起来。 在往餐厅外跑去的时候,白西装中年男子渐渐恢复了冷静,他知道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中,刚才开起枪的那个人,已经无法锁定自己,只要跑出了餐厅,自己就基本安全了,他的脑中开始开始思考起来。 然后卡彭伸手抓向了那支飞射而来的铁箭。 他又出现了! 卡彭心中产生了这样一丝明悟。 这一刻,他仿佛真的飞起来了一般。 同样有一支铁箭引面而来。 ……他们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所以卡彭虽然握住了这支铁箭,并且让铁箭飞行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但是终究没能让铁箭完全静止。 ……一支铁箭自江水中飞出,旭日国的内藤廉明迎着铁箭飞掠,伸出一只手抓向了铁箭,可惜他最终没能抓住那支铁箭,铁箭轻易地射穿了内藤廉明的咽喉…… 似乎有什么尖锐冰冷的物体刺进了他的体内。 直到他踏上临湖曲廊的台阶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才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有人要行刺自己!…… 但是今天他遇到了,而且还是两个。 他的整条手太阴肺经已经全部淬炼完毕,刚才的那一箭,手太阴肺经上的二十二个窍穴全部同时爆发,加上修炼地越发精深的担山术,此刻的这一箭,比起两个月前的那一箭,威力同样不可同日而语。 铁箭在卡彭手中滑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持续响起,向着他的胸膛继续前行,便要刺进他的身体。 然后他的境界修为完全展露了出来。 他眼中的情绪,由极度惊恐转为了极度后悔,然后所有的情绪都迅速消散,化为了一片死灰。 但是刚才那几次致命的攻击,已经彻底毁掉了他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 他的眼睛骤然明亮,眼眶中全部变成了黄金之色。 当铁箭刺穿卡彭左肩肩膀之时,束观恰好落在了一颗树的树枝之上。 西大陆战神殿的修行者,几乎修的都是肉身力量,就相当于是大华修行界的体修。 他并没有在意,在这种情况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这一刹那,卡彭的脑中闪过了一副画面。 曲廊上的混乱持续着,人们一边尖叫,一边争先恐后朝前方跑去,没人会在意一个中途被挤下曲廊的人。 束观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牛角巨弓了,一是因为这样武器携带实在不大方便,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也很久没有遇到需要他动用牛角巨弓的敌人了。 原来只是个蝼蚁。 然后那冰冷尖锐的东西在他身上猛烈地快速地连续地刺了几次,刺破了他的胸膛,刺破了他的小腹,也刺破了他的心脏。 ……现在就要离开这里,离开后立刻开始抓捕行动…… 因为他反应过来之时,铁箭已经来到了他身前一米之处,所以卡彭伸手抓箭的动作虽然快至让人难以看清,但是依然只能抓住铁箭箭身的中段。 只是这也是束观如今拥有的力量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他很有经验地抓紧了护栏往前挪动。 那张弓和那支箭,只是在张开射箭之时,才有一缕淡淡来自那个修行者体内灵力波动,就算射箭的那个修行者的力量确实很不错,但这一箭的杀伤力最多相当于一颗步枪子弹,又或者是一可手榴弹。 他们确实没想到过这个人居然会在黄金橡树餐厅当众杀人。 ……果然,组织已经知道自己的事情了…… 两个多月前发生在大江之畔,导致内藤廉明这位旭日国元婴大能陨落的那一幕,依然让卡彭记忆犹新。 当然,被杀的只是一个实力弱小大华的修行者,放在平常的时候,就算发生在他们眼前,也是那种可管可不管的事情,至于到底管不管,纯粹看他们自己的心情。 火星四溅。 不是那微弱的灵力波动的气息,而是一种更加玄奥更加恐怖,让他感受到致命威胁的气息。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砰然一声巨响,这座圆形建筑的穹顶,直接被束观撞出了一个大窟窿,无数的玻璃碎渣四散飞溅,朝下方落去。 最让卡彭惊心的是,他在这支铁箭上,感受到了两个多月前射穿内藤廉明咽喉的那支铁箭上一模一样的气息。 而作为战神殿的一位战将级强者,卡彭肉身的强悍程度,已经足以抵挡凡人军队中主战榴弹炮的正面轰击了。 ……是什么人?…… 这是一条本来很宽敞的曲廊走道,能够容许四五个人并肩而行,但是在这一刻,因为涌上廊桥的人太多,廊桥的入口处却是变的无比拥挤,惊慌失措逃命的人们推搡之间,竟有人直接被挤得掉进了湖水中。 当束观转身射箭的时候,卡彭的眼中是满满都是不屑之意。 束观打开了布包。 卡彭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大喝,宛如夜空中的一道惊雷。 而铁箭已经射到了卡彭的眼前。 束观落在了地上,落地的同时,他继续闪电般抽箭,搭箭,开弓,松指,射出了 只可惜,他无法再射出 因为他的敌人,不是一个元婴境大能。 而是两个! 第384章 控制权 束观的 因为他的 有借力和没借力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所以 卡彭选择了躲避。 做为一名已经修炼出了黄金斗气的战神殿战将,卡彭当然不仅仅是只有力量强悍而已。 换一句话说,很多很多年前,自大华流传至西大陆的斗战术,是一门包罗万象的法门,它足以让一个修炼者,成为真正的战斗机器。 所以卡彭除了力量之外,拥有同样强悍的速度和敏捷。 当 当卡彭的身影再度出现时,已经站立在地面之上,然后准备松一口气。 超绝的力量,加上超绝的速度,两者叠加在一起,再加上卡彭燃烧愤怒之意激起的斗志,可以想象这一拳的威力将有多么恐怖。 可惜他射不出 束观当然也想射出 而那位名叫艾琳的女魔法师施展的魔法,很显然品阶非常高,因为她此刻几乎已经让整座小树林都“活”了过来。 于是卡彭知道,就算自己躲到斗气尽耗,恐怕也躲不过这支箭,而那时候他只能无奈地死在这支铁箭之下。 然后铁箭从卡彭的手掌间挣脱而出。 不是因为自胳膊间传来的疼痛,而是因为 卡彭冲了到了束观的身前,口中发出了今夜得 他继续狂奔着,并且再次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同时举起了右臂,握紧了拳头。 卡彭负责杀掉那个捣乱的修行者,而她则负责善后。 以此同时,卡彭的瞳孔蓦然收缩了一下。 但是此刻,卡彭却保持着这样一个半跪半趴的姿势,保持了足足五六秒的时间一动不动。 原来她不仅能控制草树木,也能控制泥土,在西大陆修行界,艾琳·布伦南本来就是非常着名的自然元素魔法师。 只是这个时候,身后的整棵大树,也“活”过来了,数条同样粗壮的树枝,像是人的手臂一样张开,从后面将束观的身躯紧紧抱住。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抗得住这一拳,但他知道绝不能让卡彭这么容易地轰出这一拳,否则他会非常麻烦,所以必须打断那家伙蓄势的过程。 小树林中,除了草树木之外,还有泥土。 而不管魔法还是道术,不过是东西两个大陆称谓的不同而已,归根结底都是道术。j 因为道术品阶之间的鸿沟,让束观无法从那女魔法师的手中夺取这些草树木的控制权。 艾琳手腕一翻,手中多出了一根半尺来长的紫色魔法杖。 卡彭的小腹处,立刻破裂出了一个大洞。 束观扬了扬眉,明白对方的目的,于是飞速捏了一个道诀。 在接下来的五六秒时间之内,卡彭瞬移般地连换了五六处立足之地,他的速度比风还要更快。 在束观射出铁箭之前,艾琳·布伦南这位来自西大陆的女魔法师,一直在悠闲的品着红酒,即使餐厅的穹顶被束观撞出了一个大窟窿,无数的玻璃碎片砸下之时,她也没有起身,只是很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于是那些落在她身边的玻璃碎片,在空中自动拼成了一朵冰晶凝结成般的玫瑰。 所以在喝干了杯中的红酒之后,艾琳抬起玉手,捏住了那枚在空中旋转的冰晶般的玫瑰的根茎,口中轻声念了几句咒语,然后挥了挥手中的玫瑰。 他施展的是操木术。 铁箭没入了卡彭的左臂之中。 这个时候,如果能再有一支铁箭飞来,那么卡彭将无法再做任何闪避,就算不能彻底一箭射杀卡彭,也足可让他遭受真正的致命伤害。 这就是她和卡彭的分工。 这样的魔法,自然拥有着很高的品阶。 他将冲过这短短五百米的距离,然后对那个刚才射了他三箭,差点将他射死的小子轰出一拳。 这一刻,女魔法师仿佛让束观成为了这个小树林的敌人。 而卡彭刚刚被 艾琳当然不会让这些人跑出黄金橡树会所,因为这些普通人今天看到了太多不应该被他们看到的事情。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士,卡彭立刻就做出了决断。 …… 这些攻击依然无法真正伤害到束观,但是却也让他无法再腾出手去射箭。 这一箭,比前面的两箭,箭身上蕴含的力量更大,速度也更快。 因为他们两人联手战斗能发挥出的战力,已经堪比一位陆地神仙了。 因为身之上所带的那种玄妙的力量,正不断冲击着他体内的经脉,扰乱了他体内的斗气,如果只是一箭还好,但是刚才却是两箭齐至,让卡彭在这五六秒的时间内,彻底失去了任何行动能力。 这是沉睡魔咒。 而在艾琳剥夺了束观对泥土的控制权之后,卡彭的面前再次出现了那条毫无障碍的坦途。 双足悬空的卡彭,被铁箭上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往后飞退了数十米,狠狠撞上了一座假山。 但是卡彭并没有倒下,他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小腹,殷红的鲜血自他的指缝间汩汩流出。 那座假山在轰然声中倒下,无数碎裂的石块朝四周飞落。 然后卡彭朝束观轰出了这气势力量都已经积蓄到顶峰的一拳。 重重的脚步声踩在地面上,仿佛是擂响的战鼓,那战鼓的节奏是那般的急促。 束观皱了皱眉,手腕微一发力,那根粗壮的树枝立马寸寸碎裂。 那个女魔法师能够控制这些草树木,他也同样可以。 卡彭刚才被束观的三支铁箭,逼到了很远的地方。 卡彭并不知道,此刻他所面对的铁箭,有着不射中目标绝不罢休的特性。 艾琳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在少女时代,在成为一名魔法学徒之前,她可是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艺术家的。 下一刻,她整个人都凌空漂浮了起来,口中开始吟诵一段复杂的咒文,手中的魔法棒,点向了远处正从一棵大树上掉落下来的束观。 卡彭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对手,那个据欧阳海所说,名字叫做艾琳·布伦南的女魔法师。 两个多月前江水中飞出的那支铁箭,不管是给她还是给卡彭,都带来过极大的震撼。 当体表的伤口全部愈合之后,卡彭缓缓地抬起了头,保持着那一手撑地单膝跪地的姿势。 然后狂冲的卡彭的前方,蓦然升起了一道土墙,拦在了卡彭的前方。 然后她举着酒杯喝干了最后一口红酒。 束观双再次微一发力,抱着他的那棵“树”和刚才的那根树枝一样轰然炸成了无数的碎片。 这些土墙,自然无法真正拦住卡彭接近自己,但是却能延缓卡朋的速度,打乱他的节奏,破坏他积蓄起的气势,让他的那一拳的威力降到最低。 束观再次皱了下眉。 那是已经恢复了大半伤势,正疾奔而来的卡彭。 束观控制着泥土,在卡彭面前竖起了一道道土墙。 当然,就算真的子弹,也无法真正伤到沐浴过龙血,又修行了一年多斗战术的束观。 如果被这些人离开这里,那天明天早上,恐怕整个申城的人都会知道,昨夜在黄金橡树会所内,有人飞上了天空,有人浑身冒着金光之类的怪事了。 如果不算两个多月前大江中的那一箭,因为那个旭日国元婴大能,其实并不是死在他的手下。 原来,是那个人出现了! 和卡彭一样,艾琳也很快认出了那支铁箭。 现在束观要杀死一名元婴境,只需要四箭了,还是卡彭这样极擅长斗战的元婴境大能。 这些利箭般的草叶的杀伤力自然比不上他的铁箭,但是每一枚草叶,都相当于一颗呼啸而来的子弹。 只是他这口气,并没有真正送出来,因为那一支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他继续伸手朝背后的箭囊探去,因为束观知道,只要自己再射出一箭,或许就能杀到那个强壮大汉了。 而就在束观忙于应付整个“活”过来的树林之时,一道强绝无比的气息正急速朝他靠近过来。 只是在他施展了操木术之后,朝他涌来的草树木们,微微静止了那么一秒左右的时间,紧接着就继续朝他涌了过来。 卡彭唯一能做的,就是稍稍往上方跳了一下,让原本应该射中他心脏的 然后就在这些土墙升起的时候,远处的女魔法师艾琳,冷冷笑了一下,然后魔法杖挥动之间,又念了另外一句咒语。 这一次,本来也没有抱希望能抓住铁箭的卡彭早有准备,他直接用自己的左臂迎上了铁箭箭尖。 御土术! 然后又是一道接一道的土墙拔地而起。 于是刚刚升起的那些土墙,瞬间土崩瓦解。 只不过,在一轮草叶攻击之后,他身边的那些树,那些草,那些仿佛都“活”了过来,连续不断地主动朝他发出了攻击。 铁箭上传来的力量果然比刚才更大一些,而且他的左肩已经受伤,左臂能够用出的力量要比原先逊色了许多。 箭身之上那种玄妙的力量震颤之间,迅速消解着卡彭的斗气之力。 两人之间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可惜, 然后那些普通宾客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直接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个时候,最开始往外跑的那些宾客,已经跑过了曲廊,眼看就要跑出黄金橡树会所的大门了。 否则他们两个人,也不会组队从西大陆被派遣到申城来坐镇。 在五六秒之后,卡彭终于度过了他的这一次生死危机,体内那种附着在铁箭之上的玄妙力量终于消散,然后黄金斗气再次覆盖了他的全身,然后他身躯上刚才被铁箭刺穿的那些伤口,在黄金斗气的滋润下,开始迅速地愈合。 卡彭冲进了小树林中,那些“活”过来的草树木,去没有任何一根草一棵树一朵对他展开攻击,反倒纷纷给卡彭让开了路。 对于一个元婴境的修行者,特别是一个专修肉身的元婴境修行者来说,现在卡彭所受的这点伤势绝对不算严重。 那名叫艾琳的女魔法师施展的魔法,果然极为神妙,竟能让这个“活”过来的小树林主动分辨敌我。 灯光还有外面的星光洒落在玫瑰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在空中绕着艾琳缓缓旋转。 但是对于拥有超绝速度的卡彭,在解决了铁箭的威胁之后,这所谓的“很远的距离”,他用了两三秒的时间就跨越了。 半年之前,龟山山洞之中那一战,束观连射十二箭,也没有能杀死一名元婴境强者,最终还是要用牛耳尖刀贴身肉搏。 这种“恐怖”刚刚在卡彭的拳头间酝酿之时,束观就已经感受到了。 很明显,那个女魔法师的目的,就是让他无法射箭。 卡彭的身影再度消失,他出现在了一棵大树的背后,然后又出现在了一栋阁楼的顶层,又出现在了一座小桥的桥洞之下。 束观身上所穿的衣物,瞬间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裂口,肌肤上传来了微微的刺痛,就像被机枪扫射中的感觉一般。 并且不是机械地操控着那些草树木,而是让那些草树木拥有可一定的灵性一般,能够自主地对束观进行攻击。 然后她就看见了那朵在夜空中绽放的血。 艾琳的脸色瞬间大变。 挥手扫开一大团飞来的树叶,束观再次捏了一个道诀。 除非是遭受连续不断的致命打击,否则要彻底杀死像卡彭这样的专修肉身的修行者,非常困难的事情。 与此同时,脚底下的草叶,一枚接一枚的从泥土中拔根而起,像是利剑般朝着束观射来。 原来卡彭所跪之地的地面,方圆三米之处,骤然塌陷,所有的岩石泥土,全部化为了齑粉。 念完了沉睡魔咒,艾琳抬起了头,想看看卡彭解决了那个修行者没有。 可惜,他出现在哪里,那支铁箭就出现在哪里。 他不再躲避,口中再次发出一声大吼,体表的黄金斗气猛然爆发,接着卡彭举起双手,用双掌握向了那支铁箭。 因为这一箭,束观是站在地面上射的。 反正左肩已经受伤,左臂已经难以发挥真正的战力,那么用最小的代价,接下这支铁箭,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毫不犹豫会做的选择。 于是束观在落地的同时,射出了 艾琳猛然站了起来,神情变得无比地严肃,她扔掉了手中的玻璃玫瑰,这样的玩具对付一下普通人还可以,但绝对对付不了一个能一箭射杀元婴境强者的修行者。 任何道术到了他的手中,都能够展现出最原本的威力,但问题是他此时施展的操木术,品阶实在是太低了,只是最基础的五行术法而已。 至于刚才这餐厅长还有另外几个修行者,那几个修行者自然是早就见机不妙离开了。 而现在,在卡彭和束观之间,就出现了一条笔直的没有任何阻碍的大约百米来长的通道。 而此时那些草叶已经射到了他的身躯之上。 此刻他那张线条凌厉,如岩石般刚硬的脸庞上,有着不可遏制的愤怒和凶戾,然后他也如一根箭般冲了出去。 五百米的距离,对于卡彭来说,一秒时间动不用就可以冲过了。 不管是东大陆还是西大陆,或两者的修行界有着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但是有一个原则,却是两个大陆的修行者都会共同遵守的,那就是尽量不让普通人知道他们这些修行者的存在,至少不能让修行者存在的事情演变成众所周知的公众事件。 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怎么可能伤得了卡彭这位战神殿的战将? 这个时候,她看了 因为在他的身边,有一根胳膊粗细的树枝,突然像是冬眠觉醒的长蛇般活了过来,灵巧而突然的缠绕住了他的手腕。 一团绿色的光华,自玫瑰的瓣升起,然后迅速朝着餐厅之外飞去,同时如薄雾般扩散,笼罩在了那些仓惶逃命的宾客们的头顶上方。 不但能让普通人迅速陷入沉睡,而且当他们醒来之后,将会是忘记刚才这藏厅中发生的事情。 束观也猛然挥拳。 以拳对拳。 下一刻,他的身躯宛如断线风筝一般朝后飞了出去,飞出小树林,像是一个被踢飞的足球般落进了远处的小湖中。 在落水的那一瞬间,束观的脸上却闪过来了一缕笑容。 第385章 你真变态! 身躯急速地朝湖底沉去,胳膊……不,不仅仅是胳膊,而是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每一条经脉处,都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但是束观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个笑容。 束观露出这个笑容的 刚才,他跟一名元婴境地大能对了一拳,却没有死。 他没有依靠任何一件老瘸子留下的东西,而这个元婴境的大能,很明显可以看出是一个强大无比的体修。 但是自己却和他硬碰硬了一拳。 刚才那一拳,同样是束观的巅峰一拳。 他同时使用了担山术的力量和蛮余劲的爆发,异变过的灵力,在远比正常修行者要坚韧宽阔的经脉中涌动,再加上龙血沐浴过的身躯,所有的苦修,所有的积累,都在刚才那看似随意,实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拳中展现了出来。 然后他和卡彭以拳对拳。 是的,这一拳的对决,他输了。 但输得并不是太惨。 但是在牛耳尖刀的刀锋之下,这道虚影终于彻底地真正地消散了。 如果给他一点时间,他应该还是能很快的挣脱开这些犯人的“水草”的缠绕,然后冲到湖面上去。 艾琳也出现在了他的边上,如此问了一句。 这是此时束观露出了一个笑容的原因。 他刚才自然也看见了束观手中的牛耳尖刀,但在他的眼中,那真的是一柄平平无奇的短刀,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所以他才会毫不在意地抓住了束观的手腕。 她从空中落了下来,神情有些焦急。 沉下去的人,没有再浮起来。 而那个以道术遮掩了真实容貌的修行者,此时就在湖底的淤泥中一动不动,抬着头,皱着眉,神情似乎颇为痛楚。 这一次,卡彭是真的怔了一下。 卡彭没有任何耽搁,当湖水被艾琳用魔法分开时候,他立刻高高跃起,往湖底跳了下去。 重要的是就在那个金色大华文字的下方,站着刚才那个神秘的修行者。 紧握的牛耳尖刀随着他手腕的扭动而旋转了一下。 他现在人在水中,力量再大,速度再快,又怎么能抓的住水的一部分,伤害到湖水! 可惜他没有时间了。 …… 是湖底那个修行者干的吗? 湖面之上,巨浪陡生。 作为一名资深的高级魔法师,她即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刀锋之下,蓦然出现了一道虚影。 小湖之畔,艾琳吟诵咒文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卡彭的双眼猛然一眯。 卡彭挥舞着手臂,就像一个在水底被一大团水草缠住的普通人一般。 卡彭沉着脸摇了摇头。 艾琳微微一笑,手中的魔法棒挥动了几下,湖水中蓦然探出了几条灵蛇般的水柱,缠绕上了束观的身躯。 于是卡彭的整只手掌就被切了下来。 三刀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面对这样流光般疾速的铁箭,她也只来及睁大眼睛,就被那支铁箭射穿了咽喉。 被她分开的湖水,猛然向中间倒灌而回,将湖底重新淹没了。 这种错误束观不会在犯 那个修行者的眼神,是那般的平静。 但是从卡彭的的眼神还有脸上的表情,还是可以看出这个元婴境的大能,此刻是极度的错愕,痛苦,甚至还隐隐有些恐惧的。 下一刻,卡彭就准备将这只手腕掰断。 就算以卡彭强大的力量,也被突然倾倒的湖水冲击地身躯猛然一晃,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再远一些却依然是那般地模糊不清。 束观感受着手腕间传来的巨大力量,他已经感受过一次这种强大的力量了。 刚才自己那力量气势都达到了最巅峰的一拳,居然没有将对方轰成肉泥,是大出他所料的事情。 “他死了吗?” 从刚才的对拳中,卡彭明白对方应该是和一样是修炼肉身的修行者,否则就算是同为元婴境,其他修行者光凭肉身也很难正面界下自己刚才那一拳。 如果丧失了对元素之力的控制,她也帮不了卡彭什么忙了。 他就像一头深海中的鲨鱼,悄然接近了自己的猎物,然后露出了锋利的獠牙,手中握着的牛耳尖刀,狠狠刺向了卡彭的胸膛。 那个修行者,在他的拳头即将落下的时候,突然往旁边横移了过去。 卡彭的判断没有错,此刻束观的体内,自身的灵力正和那强壮汉子那种奇特的灵力在经脉中做着激烈的斗争。 也就是说,现在就算不靠老瘸子的那些东西或者其他法宝,他也已经拥有了元婴境的实力,至少在肉身战力上是如此。 她已经将自己的魔力提升到了极致,但是却依然无法恢复对那小湖中水元素的掌控。 卡彭转身,又是一拳轰出。 而在消散之前,能看到那虚影卡彭的脸上,那种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那现在为什么在水属元素的争夺中,对方能突然反过来压制自己了? 卡彭来到大华已经有不少年的时间了,虽然他一向不怎么看得起大华,但多多少少都认识了一些大华字,但是现在出现在湖底的这个金色的大华文字,他却不认识。 像在半年之前,他就是因为经验不足,才让源樱子的元婴有机会逃走的。 因为她觉得时间有些久了,而在以前那些她目睹过的卡彭的战斗中,只要被卡彭近了身的敌人,几乎都是几秒之内就被卡彭击杀了。 如果说一开始卡彭觉得这修行者在水中像是一条游鱼的话,那么他现在心中的怪异感更强烈了一些。 卡彭一个纵身来到了湖边。 湖水稍稍减缓了卡彭的速度,但是影响并不算太大,毕竟他已经是元婴的大能了。 对付这样强大至极的体修,就必须要用连续不断的雷霆般的攻击,攻击他的致命要害,否则稍有留手,对方可能就恢复过来了。 卡彭狞笑了一声,然后没有说任何废话,一拳就朝身前这个掩饰了真实容貌的修行者的脑袋轰去。 而这也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思考了。 那恐怕是禁咒级魔法,才能拥有的对天地元素的掌控力吧。 他终究认为自己能够靠近那个修行者,就能轻易将对方轰杀。 这柄短刀,竟然和那弓箭一样,看去很普通,但是却同样拥有某种玄妙的力量。 他所有的力量都打在在了空处。 眨眼之间,卡彭就冲到了束观的身前,再次一拳轰了过去。 那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华文字,突然出现在了他前方五六米远的水底下。 此时来不及深思这个问题,艾琳双臂伸展,整个人再次悬空而起,甚至她的满头秀发都宛如水草般漂浮了起来。 卡彭立刻运起了黄金斗气,照亮了身周三米左右的范围,这才勉强能够看清一些周围的景物。 这让卡彭微微怔了一下,他这一生不杀了多少人,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在他的拳头下还能保持如此的冷静。 只是他的这一拳,最终却落了个空。 卡彭警戒地盯着四周,他现在有些犹豫,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此时最好的选择是立刻离开湖底。 ……这一次,怎么会这么久…… 那是一个与卡彭长的一模一样的,近似透明的身影。 他爆发出最强的力量,还是做不到将自己的手腕从卡彭那铁钳般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在拳头落下之前,卡彭和那个修行者的眼睛对视了一眼。 然而这一次,他又打空了。 这一次那个神秘的修行者,并不是被水柱扯走的,而是自已宛如一条游鱼般,灵活而灵敏地从他的胳膊旁边闪了过去。 所以刚才的那一拳,自己应该是重伤了这个极为神秘的修行者,但是却绝对没有让对方遭受致命打击。 在卡彭飞跃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确实还动不了。 “别让他离开湖水!” 艾琳连忙凝目望去。 艾琳凝视着湖面等待着。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刚才被他的拳力带动的那些暗流,在这一刻全部都倒卷了回来。 但是却足够他扭动手腕了。 他双足一蹬,身躯拔高了一些,来到了卡彭的头顶,牛耳尖刀在似乎除了湖水之外,空无一物的卡彭的头顶上方凌空一划。 那为什么现在那个人还不从水下出来? 卡彭目光一闪,立刻明白那个人此时在水下干什么了。 因为那些水元素,此时正拜付在另外一种比她的召唤更加强大的力量之下。 然而站在岸边的艾琳,看着湖底的发生的那一幕,同样也是猛然一怔。 卡彭仰头张开了嘴巴,他似乎是想张嘴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但是张嘴的同时,湖水就灌进了他的嘴巴中,只能听见他喉咙中发出几声低沉的咕噜声。 而现在,他终于来到水里了。 卡彭心中生起了这样一丝明悟,同时还有无限的警惕。 担山术配合蛮余劲猛然爆发,束观也即刻使出了自己最强的力量。 卡彭很明白要杀死这样的修行者,就跟要杀死自己一样,必须给他连续不断的致命打击。 但是也不算太过担忧。 当然,诧异归诧异,卡彭的拳头可一刻都没有停滞,依然直直朝对方头上轰去。 此刻,他的全身都很痛,但也就是痛而已,他的骨头没有断,他的经脉也没有裂,他是比卡彭的实力差一截,但这一截不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最重要的是湖水砸下之后,将湖底的污泥冲击扬起,周围变得一片浑浊,遮挡了他的视线,一时间他的眼中失去了那个修行者的踪影。 他准备立刻离开湖底了。 可惜她只是一个魔法师,没有卡彭那种力量,反应和速度。 周围的湖水在他那恐怖的力量之下,变成了一股股急剧涌动的暗流,和他的拳头一起朝那个修行者扑去。 因为他察觉到了一些异常,就是这个修行者此刻在水中就像是毫无阻力一般,甚至让人感觉比他在地面上还要灵活。 湖面很平静,让人无法清楚此时在湖底下发生了什么。 此刻的卡彭,有了一种不久之前束观在小树林中的感觉,那就是他好像成成了这个小湖的敌人。 既然被卡彭近身了,那神秘的修行者自然阿再没机会射出那种可怕的弓箭了吧。 一条身影蓦然自浑浊而幽暗的湖水中出现,仿佛像那些围着卡彭的水流一样悄无声息地漂了过来,来到了卡彭的身边。 她必须要立刻从那个修行者的手中把湖水的控制权夺回来。 而另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刚才他被卡彭一拳击飞,即是为了减少那一拳拳的冲击力,也是顺势为之。 而艾琳也没有去湖底帮忙的打算。 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并不是那修行者突然恢复了行动能力自己避开的,而是缠绕着他的身躯的那几条水柱将他从卡彭的拳头下扯开的。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湖水中的每一粒微渺的水元素,但是那些水元素却没有任何一个响应她的召唤。 不管是对木属还是土属的元素控制中,她都轻易从对方手中夺过了控制权。 虽然那人拥有强悍的肉身战斗能力,但是修为境界却确确实实只是初识境,这从刚才的她和对方的斗法中已经证明了的。 艾琳点了点头,口中又吟诵了一句咒文,手中魔法棒对着面前的湖水一点,再往旁边一划。 一刀切断了卡彭的手腕,挣脱了束缚的束观,游鱼般灵巧地扑进了卡彭的怀中,一刀扎进了卡彭的胸膛,刺破了卡彭的心脏。 一个强大无比的敌人,逼出了束观的全部潜力,也让他知道了如今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湖面之上,溅起一个巨大的浪,然后又迅速的恢复了平静。 而且和对方拳头相触的时候,那拳头上传来的触感,让卡彭发现对方肉身的强韧程度,竟然并不比自己弱多少。 猜到那个神秘的修行者此时可能正在水下疗伤,卡彭立刻朝艾琳说了这么一句。 一支铁箭,从湖面下飞出,瞬息间飞到了艾琳的面前。 紧接着,一件更让她骇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神秘的修行者,怎么会拥有这么多神秘而有古怪并且强大的武器?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从湖水下冒出来。 只有斩杀元婴,才算是真正杀死一个元婴境的大能,否则对方很可能凭借其他手段重新活过来。 仿佛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他没有任何畏惧。 然后就在卡彭有些纠结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字。 这怎么可能! 然后,她就看见了从湖水下钻出来的……是一支箭。 卡彭不亏是身经百战的元婴境体修大能,在这样的时刻,依然及时的伸出了一只手,准确地握住了束观执着牛耳尖刀的那只手的手腕。 而一个修炼肉身的修行者,总会有一些快速恢复伤势的秘术,比如自己,只要有喘息之机,一些皮肉之伤几乎可以即刻恢复。 ……艾琳这是在干嘛?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这是他心中 艾琳等了一分钟左右,然后焦虑的程度增加了不少。 卡彭眼中精光暴射,接着立刻朝对方冲了过去。 而三刀之后,束观依然没有收手。 艾琳蓦然睁大了眼睛。 人在空中,卡彭再次握紧了拳头,同时朝艾琳大喊了一声。 此时那个修行者不像是一条水中的游鱼,而更像是水流的本身。 看来对方依然在和自己刚才轰入他体内的黄金斗气斗争,还没有恢复行动能力,否则这个时候对方就早就再次射出那恐怖至极的铁箭了。 那就是她对湖水的控制权,被人悄然间剥夺了。 那力量确实比他强大很多,但还没有强大到让他无法反抗的程度。 就在此时,湖面之上,突然荡起来了一圈涟漪。 因为艾琳觉得就算没有自己的帮助,卡彭也足可击败那个神秘的修行者的,这是她和卡彭多年并肩作战培养出来的信任。 然后再将牛耳尖刀,刺进了卡彭的额头之中。 而且湖水突然失控,这件事情也很不寻常,卡彭不认为是艾琳故意跟自己开玩笑。 “我要入水!” 不过这好像也并不重要。 拔出牛耳尖刀,挥手之间,又是切开了卡彭的喉咙。 湖底的水依然浑浊,看不清那修行者脸上此时的神情,但是卡彭能感觉到对方此时也正在盯着自己。 束观终于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也恢复了体内大半的伤势。 艾琳美貌的脸上,犹自残留着惊诧和不甘,身躯却是软软倒了下去。 在错愕惊恐之余,卡彭的脑中难免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束观不躲不避,任由那几条水柱将他的手脚身躯捆缚了起来。 倾盆大雨般的湖水,重重的砸在了卡彭的身上。 飘在湖水之上的枯荷,被汹涌的波涛卷了湖底之下,而浪涛翻卷之间,湖面竟是从中间裂了开来,湖水朝着两边靠涌,中间露出了湖底的景象。 要知道他的肉身,可是最锋利的上品法器都无法损伤的。 那些暗流变得越发地剧烈,它们围着卡彭的身躯,缠绕着,撕扯着,推动着,挤压着,并且那些水流中似乎蕴藏了一些奇异的力量,对卡彭的影响要比原来大上了许多。 但那想得到,这柄平平无奇的短刀,一下就把他的手腕给切了下来。 因为绝不是她控制水柱将那个修行者移开的。 艾琳的神情骤然大变。 最终,艾琳放弃了努力,她知道自己无法从那个人的手中夺回对湖水的掌控权了。 卡彭双眼再次一眯,他很清楚自己刚才的那一拳,还是没有能伤害到那个修行者分毫。 然后艾琳开始大声吟诵一段复杂而又拗口的咒文,那是一种提升魔力控制的秘法。 然后,那个修行者就随着水流……漂走了。 …… 紧接着束观也从湖面下飞冲而出,一跃来到艾琳尸体上空,手中牛耳尖刀凌空挥斩。 刚才的那一次拼拳,已经让卡彭知道,要论贴身肉搏的能力,还是拼不过自己的,只要对方无法脱身,他就能在几拳之内轰死对方。 这虚影,就是卡彭的元婴! 束观已经不是 她只是一个五行元素魔法师,她最主要的力量来源于她能够控制的五行元素之力。 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是一道虚影,在牛耳尖刀刀锋下彻底湮灭。 束观从空中落了下来,站在那来自西大陆的女魔法师的尸体之旁,沉默地将牛耳尖刀收回到了袖子中。 曲廊之上,一直躺在一堆熟睡的普通人中的欧阳海,悠悠站了起来,看着站在湖边的束观,幽幽说了一句: “你真变态!” 票票啊,这几天有点少,我觉得我的积极性受到了打击。 第386章 自由主义者 欧阳海认识束观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 他一直以为束观只是一个普通的七仙盟弟子,或许还可以加个前缀“叛门的”。 直到今天晚上他去求束观帮个小忙时,欧阳海才意识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前七仙盟弟子,可能有点本事。 特别是在发现今夜的黄金橡树餐厅中,恰好有两名元婴境大能在,以至于欧阳海自己都想放弃任务,这个束观却依然坚持要试一试时,欧阳海才意识到,自己以前或许完全错估了这个年轻人的实力。 但是,就在二十分钟之前,当束观说他还想试试的时候,欧阳海也绝对绝对绝对没有想到最后是这样一种局面。 那时候,欧阳海最多以为束观是有某种在两位元婴大能面前保命的秘法,说实话,这种秘法他也有,这也是他当时他说出我无法真正出手这句话的原因,也是他敢在人间如此嘚瑟地活着的原因。 但他哪里敢想象这个前七仙盟弟子能把卡彭和艾琳两个人杀死啊! 原来这家伙当时说的试试,其实是想试试能不能把两个元婴大能给干掉!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是存心的,是早有预谋的! 欧阳海在看到束观的 如果只是要逃,那时候就可以逃了。 一时间清风老道难免有些感慨,他和这个女人做为对手,已经有不少年了,他们都是差不多的时候来到申城的,他代表七仙盟,这个女人代表的是西大陆的修行界,再加上那个卡彭,他们之间虽然说没有发生真正的生死之斗,但是暗地里的较量摩擦,却是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是他前世很耳熟能详的一首歌中的歌词,现在束观对欧阳海说的,就是这句歌词的意思。 “那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邹震凌空缓步走了过来。 欧阳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 他如此婉拒了欧阳海的邀请。 当然,杀的时候束观可没想这么多。 那既然遇到了,那自然要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杀一些可杀之人。 “至于你,则是回到你女朋友的那个房间去,陪她一起睡着,对了,你那女朋友已经被你贴过安神了,反倒不会再中这沉睡魔咒,所以你要好好想想,到时候该怎么跟她解释她突然睡着的事情。” 当初他跟着师傅李至霞去见那些来自西大陆的修行者时,面对那些西大陆修行者傲慢的态度,他就已经很想做这件事情了。 入*啊……上一世在大学的时候,自己也差点入*了呢,可惜最终因为太多复杂的原因,那个名额被另外一个同学得去了,而这也是自己大学生涯最大的遗憾之一。 束观转过头去。 但是说要杀死,清风老道自承自己做不到。 “他们要睡多久才会醒?” 只是束观最终并没有点头,他终究不再是前一世的自己了,不光是心境还是其他情况,跟前一世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邹震淡淡地这么说了一句。 那么能杀死艾琳·布伦南的,又该是一个如何强大的修行者? 清风老道的视线,落在了女魔法师的喉咙上,他的双眼慢慢眯了起来。 而且这个世界只是和他前世的世界很像而已,却并不是说他前世的世界,欧阳海的那个组织也并不真的就是他前世的*。 因为作为老对手,他再清楚不过这西大陆的女子有多么强大难缠,这女子在五行道术上的修为有多么高深……虽然在西大陆,他们把这些道术叫做魔法,但谁都知道那其实就是道术,就算把道诀的名称改叫咒语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自己也就是在风之道途上,能稳稳压这女子一头,却比不上这女子道术的多变灵诡。 而且现在也一点都不后悔。 然后他又问了欧阳海这么一句,这种事情总是这个家伙更有经验。 听到欧阳海喊自己变态,束观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 见到束观的神情模样,欧阳海撇了撇了嘴,这本来一直是他最拿手的事情,此时看到另外一个人在“装”这件事情上居然比他还有格调,难免让他想要讽刺几句。 可惜,当时四大仙种还没有赶到申城,以当时申城七仙盟的力量,也不过是和西大陆修行者加旭日国修行者的力量相当而已。 但是这家伙没有逃,而是一箭接一箭地射着,那时候欧阳海就明白了,这家伙的真正目的,不是逃,而是想杀人! 而且还真被他给杀了! 一个看去只有初始境两重楼的修行者,硬生生杀掉了两个元婴境的大能。 “箭伤。” 那却是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而且以前和自己无冤无仇,今天自己是 清风老道扭头看了一眼,认出了邹震手中托着的是那个来自西大陆名叫卡彭·本·哈斯尼的体修的尸体。 而就在他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和束观两人的神情,都齐齐一变。 接着束观虚心地向欧阳海请教道。 这一下,轮到束观怔住了。 “离开?如果你现在离开的话,我敢肯定明天你的前同门们,就会找到你那家算命馆去。” “反正像我们这样能完美遮掩天机的人,一般的道术就算能重现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但却看不到我们的存在,这不就行了?” 清风老道指了指艾琳的的咽喉道: 清风老道刚进来时,看到躺在湖边的这女子的尸体,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那副弓箭在,这家伙绝对可以从卡彭和艾琳手下跳走。 欧阳海朝他翻了个白眼道: “不过要叫醒他们也很简单,给他们注入点灵力就行,又或者在他们脸上泼盆冷水就行,我看你玩水玩得不错,要不要你给他们下场雨?” “等等。” 束观有些奇怪地看了欧阳海一眼,他感觉这会儿这家伙的语气有些冲,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那真的是在神话的世界里,发生的神话般的一战! 这一战的结果,如果流传出去,足以震撼东西两个大陆的修行界,甚至足以让仙人侧目。 而没想到那个西大陆的女魔法师死前居然已经做好了善后之事,倒是让束观松了口气,毕竟他可没有这么多的忘神符了。 所以他也只能是想想。 自己本质上,是一个自由主义者。 “沉睡魔咒,西大陆的一种魔法,能够强制让普通人入眠,并且让他们失去一段时间内的记忆,这种魔法基本上被用来处理灵异事件的善后之事。” “因何而死?” 但是现在他有了能力,也再没有身份上的束缚了。 然后束观有些咬牙切齿地问了欧阳海这么一句。 欧阳海猜到了他想干嘛,接着像是看白痴般看了他一眼道: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百分百是人族,他怎么可能施展得出巫族的力量? 这个前七仙盟弟子身上的秘密,好像比自己还多一些啊! 对于欧阳海来说,这就跟他小时候听过的神话故事般玄幻,虽然如今他自己也已经是神话中的人物了,但是依然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很神话。 一边说着,欧阳海一边躺回了地上。 “你有没有毁尸灭迹的好办法?” 当时清风老道已经打出了真火,恨不得把这些西大陆的修行者全部干掉。 “但可惜她不是,她是在我们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来到这里的,就像我们此时所站的土地,在过去的数千年,数万年,都属于我们的地方。但是现在她们却说这是她们的地方,而这个女人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为了保证这里永远变成她们的地方。” 因为他们同时察觉到有很多修行者的气息,正朝这边急速靠近着。 清风老道蹲下了身子,凝视着那张无比熟悉的美丽脸庞。 身后传来了一阵水浪涌动的声音。 “唔……暂时没什么兴趣。” “她在这里,就是最大的罪恶。” “这是怎么回事?” “以后还有这种事情,需要帮忙的话,你还是可以来找我的。” “我说过,我可以试试,一般情况下,我不吹牛。” 而且自己如果要找个组织,又何必从七仙盟脱身而出,并且对现在的自由生活极为满意。 欧阳海再次怔了一下,接着他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他用一种很古怪的目光看着束观,用一种很古怪的语气,问了束观一个问题。 特别是两个月前,这些西大陆的修行者,很明显地站在了旭日国那一边,和申城的旭日国修行者联手跟他们七仙盟对抗。 站在清风老道身边的道济大师宣了声佛号,然后问了一句道: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张口就答应下来。 束观笑了起来,也说了一句话。 “谢谢。” 邹震缓缓从湖面上升了出来,他的宽袖大袍上滴水未沾,手中凌空托着一句尸体。 不愧是专业出身的特工,想事情确实比自己要周详许多。 欧阳海的脸上,有前所未见的正经的神情。 这件事情束观很久以前就已经想做了。 欧阳海微微一怔。 可惜,目睹的人只有自己一个,而自己是打死不会把今夜的事情说出去的。 虽然欧阳海的语气间,满满都是嘲讽之意,但是束观此时依然很是敬佩地看着他。 束观转目望向了四周,只见黄见橡树藏厅外,还有那曲廊之上,那些宾客们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有的人鼻间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一对一的话,清风老道自信能击败这个艾琳。 “至于今天这里发生的事,你想瞒是瞒不了的。” “你们的那个组织,不正是在做这样的事情吗?” “最后,他们就会找找到我们各自的家中来了。” “有必要吗?” “你不知道有很多道术可以追溯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据我所知你们七仙盟就有不少这样的道术,所以你就算把这两具尸体扔到天涯海角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普通人的善后他不用管了,但是这具尸体,还有躺在湖底下的卡彭的尸体,却又该怎么处理呢? 要知道这两个可是元婴大能,就算是死了,此时的尸体上依然残留着浓郁的灵力气息,而他们的尸体恐怖上百年的时间都不会轻易腐化,就算用御土术将他们深埋在此处地下,也很难瞒过其他元婴境修行者的感知。 只是当时的他还没有这种能力,也因为他七仙盟弟子的身份,让他只能想想而已。 还有刚才束观施展的那种控水的道术,奶奶的,那好像不是道术……而是上古巫术,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里学来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和欧阳海这样受过专业情报人员训练的人的思维模式完全不一样。 这个时候,欧阳海突然扬声唤住了他。 “我不是施术者,哪知道用了多少力量,知道的人已经被你杀死了。” 欧阳海的话,让束观沉默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脚下那具尸体。 ……装……不过好像真被他装到了…… 欧阳海简单明了地回答道,看来他似乎对西大陆的事情知道地也不少。 这一刻的欧阳海竟隐隐有了一种颇为荣幸之感。 “所以现在我们该干些什么?” 束观很坚持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准备转身回刚才那栋小楼。 但是刚才站在湖底,束观朝这女人射那一箭的时候,没有过任何犹豫。 欧阳海的目光闪了闪,似乎有些疑惑。 最后,束观对欧阳海如此反问了一句。 只见欧阳海凝视着自己,说了两个字。 这张脸上再也没有原先的那种骄傲,只凝固着临死的惊慌和恐惧。 “被人砍了三刀,一刀心脏,一刀咽喉,一刀紫府,三刀刀势一气呵成,杀他的那个人,很清楚该如何杀死这样专修肉身的体修大能。” 然后他看向了脚下的那个西大陆女魔法师的尸体。 “如果她是我们大华修行界邀请来的客人,我绝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说不定有机会我还会敬她一杯酒。” “如果有人要查这件事情呢?他们可以查人数的啊,只要翻查一下今天在门外迎宾的那些侍者的记忆,就可以很容易查到今天这皇家橡树会所内来了多少人,在异变发生之前离开了多少人,最后这会所内应该剩下多少人。” “她又是怎么死的?” “……那么,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我们组织中的一员?” “我自然是继续睡觉。” 然后束观很认真地抬起了头,对欧阳海说出自己为什么要杀人的原因。 清风老道没想到如今这个名叫艾琳·布伦南的西大陆女魔法师却真的死了,死得这么突然。 他的眼光见识,其实足以碾压申城的绝大多数修行者,但是他也能看出这两件武器应该是某种信宝,至于再多的玄机,他却是看不出来了。 欧阳海嘲讽般一笑道: 而束观则是继续认真地说道: 束观对自己还是有着清晰的认知的。 “呵呵,你刚才杀人是杀得很舒畅,但是你这一杀,给你曾经的宗门,却不知带去了多大的麻烦。” “我和她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我是说你连这么漂亮的女人都下得去手,真有点残忍。” 他皱眉问了一句欧阳海。 那种麻烦应该是那七仙层面的事情了,对那七仙束观可不会愧疚。 而束观此时也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邹震单手一送,将那西大陆战神殿战将强者的尸体,扔到了另一个女魔法师尸体的旁边。 “而且听说这个艾琳·布伦南为人还算不错,在大华这些年,也没做过什么恶事。” “所以无关善恶,就算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有机会我只会射她一箭!” “如果我们现在离开,他们就会发现,有两个人,在事发前并没有离开,也没有在昏迷的人群中,数目对不上了,于是他们就会翻找每个人的记忆,直到弄清楚那两个人是以什么身份进来的,你不要忘记,这可是一家会员制的会所,每一个进来的人,不是会员就是会员带来的,都是可以查到身份的。” …… 至于刚才欧阳海说的,自己杀了这两个西大陆的修行者,会给七仙盟带去很大的麻烦,束观倒是很快想明白了原因。 “而我说的他们,大概率应该就是七仙盟的人,因为今夜的事情,你们的七仙盟绝对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他看着背在束观背上的那张弓,想着刚才被束观收进袖中的那柄小刀。 束观听了之后,觉得是怎么一回事,就像自己当初杀了那几个害死王茹的少年,好像后来也没什么事了。 欧阳海的神情似乎极为遗憾。 但是周围的人,都能从这位儒门夫子的语气中,听出他现在的心情似乎很是不错。 不过说实话,束观也觉得自己得实力,是不是真的有点变态了。 “一箭致命。”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邹震和道济大师,若有所思地又说了一句。 “你们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第387章 叶凡 “箭伤?” 邹震目光微闪,也在艾琳的尸体旁蹲了下来,仔细看了下艾琳咽喉处的那个伤口。 十几秒钟之后,他抬起了头,眼中同样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道: “清风,你的意思是……是两个月前的那个人?” “用箭的修行者本来就很少,而且还是一个能用箭杀死元婴大能的修行者,又是都在申城这个地方,你觉得会巧合地同时有这样两个人的可能吗?” “……几乎没有。” 然后邹震想了想道,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边上卡彭的尸体。 “那么他呢?他的身上只有刀伤,杀他的又是什么人?” “为什么就不能是同一个人,而必须是另外一个人?” 清风老道盯着邹震,反问了一句。 “燕子。” ……浮空吟诵咒语的艾琳…… “你应该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实力,特别是在联手的情况下,要同时杀死他们两个,除非是具备陆地神仙的实力。” 最先说话的人是儒门的奚楚,这位容貌清秀看去有些文弱的仙种,微微蹙着眉,眼中闪烁着思考的神情。 清风老道扬了扬眉,若有所思地道。 “所以,这两个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李长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昨夜发生的事情的经过,大致上都已经展现在了七仙盟众人的面前,唯一没有展现的,就是那个让这一切发生的人的身影。 但刚才姆赤桑却说那个人施展的是最纯粹的巫术,除了真正的巫族,又哪还有什么生灵能施展真正的巫术? 难道那个人,其实是一个巫族? 邹震和道济大师的眼中,都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 他转过身,在他身后,站着七仙盟在申城的绝大部分二代弟子,而站在最前方的,自然是四大仙种。 清风老道立时转首望向了她。 只是他们来到这里之后,都被两个死去的西大陆的元婴大能吸引了注意,也被那个“看不见的人”和两个元婴大能之间的战斗画面吸引了注意力。 清风老道的目光落在了那位来自摩云教的弟子姆赤桑的身上。 “大家都听到了,以后你们如果发现有用这种奇特枪械的修行者,就要特别留意,也不一定是枪械,任何有使用这种将科技和器道融合之物的人,我们都要好好查一查。” 而刚才那些电影般的画面,叶凡一直在认真地看着,看得甚至比许多七仙盟弟子还要认真。 “……果然,是那个人……” “这个人,有一副强大无比的弓箭,可能有一柄同样强大的小刀,还有一柄很特别的枪,会多种道途的道术,还会巫术,以后大家只要发现某个修行者身上有这些特征的,切记要多多留意。” “那人使用的不是道术。” 时沙虫回溯的景象,最初的画面,是一个正在喝汤的老头子,被一颗灵力子弹正中脑门,然后化为了一团火焰。 清风老道沉声对姆赤桑说了一句。 清风老道点了点头,关于这一点,刚才其实他也是深受震撼。 “好了,不管那个人有多神秘,就算他能遮掩天机,但只要他每出现一次,就难免会留下一些痕迹,现在我们又多知道了一些他的事情。” “当然,也有可能那人确实有着陆地神仙的实力。” ……艾琳缓缓倒下的身躯…… 邹震说的没错,两者出现的时间确实很接近,而且这两人都拥有一种强大的遮蔽自身天机的异术,这也是很少见的巧合。 清风老道却是立马明白了。 “诸位仙师,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今天晚上在这家黄金橡树会所,诸位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一共杀了三个人。” 清风老道长身而起,笑意晏晏。 对呀! 然后姆赤桑托着那条时沙虫,开始在四处游走。 “弟子说完了。” “而且要说此人跟那燕子有些什么关系,倒也不是不可能,要知以前申城之中并无燕子此人,而是那人在江边现身月余之后,城中却多了一个燕子,两者或许真的就是同一人。” “那个人施展的不是道术,而是一种很古老的很纯正的巫术。” “姆赤桑,用你的时沙虫,看看昨夜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不过他的疑惑,和另外两位老祖的疑惑的事情,却是截然不同的。 因为姆赤桑来自摩云教,而摩云教地处南疆,南疆本来就是如今天地间巫术留存最多的地方,甚至据说在那十万大山的深处,在某些修行者都极难踏足的非凡之地中,可能还有一些上古巫族生存着。 然后邹震这么说了一句。 邹震疑惑地看了清风老道一眼,多年相交,他太了解清风老道了,这老道是真正潇洒率真的道门中人,是真正的像“道”士的道士,但是此刻这老道的情绪却有些尖锐,有些像自己儒门中人般较真。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种将科技和炼器之道结合所炼制出来的法器,在稳定性上有很大的缺陷,经常会出一些问题,所以必须时常修复一番。” “以弟子刚才所观,此人分别施展了木,土,水三条道途的道术,特别是在水之道途上,他的道境甚至比这西大陆女修更位精深强大。” “那颗子弹上附着着灵力,而且应该是走火之道途的修行者的灵力,不过无法肯定那灵力是不是来自那人自己。” 然后清风老道望向了李长卿。 只见姆赤桑走到了小湖边,侧身蹲下了身子,一袭艳丽的百褶裙下,把完美的身材曲线尽展无疑。 良久之后,邹震这么幽幽地说了一句。 “此人似乎修有多种道途的道术。” “老衲感受到了这里有破碎的魂魄的气息,这两人的元婴,也被人彻底斩灭了。” 对于魂魄,佛门总是比道儒两家更擅长一些。 周围的人都是猛然一怔,甚至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李长卿此时说的“燕子”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后所有人都露出了深思之色。 ……恢复平静的湖面…… 叶凡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在七仙盟众人的心湖上空划过。 道济大师此时缓缓开口道。 “你们看出什么了吗?如果说我们必须要找到这个人,刚才的这些画面中,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清风老道的言中之意,似是准备结束这场讨论了。 然后七仙盟的众人,又了许多的时间,将这些破碎的画面拼凑了起来。 清风老道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 姆赤桑将一只手伸进了碧绿的湖水之中,掬起了一捧湖水,放在鼻尖前轻轻地嗅着。 三位老祖对视了一眼,邹震却是笑着说道: 道济大师深深叹了口气道。 两个月多月前,他们都在江边看到过同样一支铁箭。 七仙盟的众人,俱都沉默了一会。 ……卡彭冲天而起…… ……从平静的湖面下射出来的铁箭…… 却正是七仙盟在申城的侍仙者叶凡。 清风老道话罢,接着望向了其他三名仙种。 清风老道和邹震,道济大师两人对视了一眼。 ……活过来的树林,拔地而起的土墙…… 所有人都猛然怔了一下。 见到清风老道问她,李长卿不是很确定地这么说了这么两个字。 他们并没有质疑姆赤桑的判断。 “但我们还是看不见他,此人拥有一门极为玄妙的遮蔽天机之术。” 不久之后,一幕幕零碎的画面,出现在了七仙盟众人面前。 “没有,这只是弟子的一种感觉。” “至于不管那柄枪,还是那颗附着着灵力的子弹,都应该是糅合了如今凡人世界的科技之力和修行者器道的炼器之物,这种炼器手法,在西大陆颇为多见,但是在我们大华,走这种炼器之道的人极少极少。” 于是连忙赶来的几位老祖,顺便把这个叶凡也带来了。 “清风老祖,在下想说几句。” 她的眼神有些迷醉地说道,语气却无比肯地。 接着说话的是怀月僧人。 ……一支铁箭突然出现在了卡彭的身前…… ……凭空出现的一颗子弹,钻进了一个正埋首喝汤的老者的额头,老者化为了一团烈火…… 当然,这只是修行界中的一种传说,连摩云教的摩云上仙都无法肯定这些传说的真实性。 至于他此刻会和一众七仙盟弟子一起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今天他本来有另外一件事情,来找几位老祖禀报的,正在议事之时,得到了黄金橡树俱乐部这边的消息,那消息是一位原本在这里用餐的修行者传过来的。 然后他刚才一直在思考那些不寻常的细节所透露出的某些真相。 “你觉得这个人就是燕子?就因为时沙虫无法展现那人的模样?还是说你发现了其他什么?” 李长卿刚才一直没有说话,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神情有些犹豫。 “长卿,你看出了些什么?” 因为她的这条时沙虫,如今的能力只能将方圆十米之内发生的事情回溯重现。 这名双鬓有些发白,容颜有些沧桑的侍仙者,连忙对着面前所有的仙师们谦卑地笑了一下,接着说道: “邹兄所言甚是,说不定两者真的是同一个人。” ……分开的湖水,跃进湖水中卡彭…… 姆赤桑应了一声遵命,然后拿出了一个五彩斑斓的香包,从里面将那只白白胖胖的时沙虫拎了出来。 ……餐厅的穹顶玻璃,突然破开了一个大洞…… 因为他很清楚艾琳在五行道术上的实力,而那个神秘的修行者,居然能从艾琳的手中剥夺了对湖水的控制权,那么此人在水之道义上的道境,和自己在风之道途上的道境至少是不相上下。 这个时候,来自摩云教的仙种弟子姆赤桑说了一句话。 清风老道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视线扫过其他的那些二代弟子道: 清风老道点了点头道,接着朝着众人笑了起来。 接着邹震又这么说了一句。 姆赤桑最后站在了艾琳的尸体之旁,而随着这幕画面渐渐消散,周围的景致恢复可正常。 “弟子无法肯定那柄枪是不是那个人自己炼制的,如果不是,那么枪出问题之后,他就必须找人修复,而能修复这种法器的器师,我想就算是在申城,应该也没有几个,或许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做些留意。” “他有一把枪。” 说到这里,奚楚顿了顿,似是又思考了一下,最后说了几句道: 此时见清风老祖似乎准备结束这场讨论,叶凡这才连忙发声。 说话的,是一个容貌普通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一件夹克,夹克上有些褶皱,甚至还残留了些油渍,显示了这中年男子平日应该是个不修边幅之人。 所以现在姆赤桑说那人施展的是巫术,三位老祖都没有质疑什么。 只是现在南疆传承的所谓巫术,其实都不是真正的巫术,而是和道术结合后变异的术法。 “长卿师侄的剑心之通透澄澈,听闻吕祖都是亲口夸赞过得,或许长卿师侄念动之间,即是事之真相。” 而他也不是 而清风老道则是笑眯眯地望向了身后的四大仙种,问了一句道: “我闻到了巫术的味道。” 就在此时,在所有七仙盟二代弟子的身后,响起了一道弱弱的声音。 有一些他已经想明白了,有一些则是他觉得需要先问这些仙师一些问题,才能最后做出判断。 “而申城中最厉害的几个炼器师,我们也要去联系一下,若是有人去找他们修理这种枪械,让他们立刻通知我们七仙盟,想来那些炼器师却是不会拒绝我们七仙盟的要求。” 对他们修行者来说,这些都是最容易吸引他们的事情。 但是此刻一经叶凡提醒,七仙盟的众人才发现,那个人为什么要来这里杀了卡彭和艾琳? 这最重要的动机,他们没去想过。 而当叶凡说话的时候,曲廊之上,某个似乎正在熟睡的青年,突然皱了皱眉,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第388章 双雄会:侦探与特工(八千字章 “他不是为了要杀这两个西大陆的修行者来这里的!” “他为什么要杀这个老头?” “难道今天的事情,是因为那个人只不过是想杀这个老头,而这卡彭和艾琳,只不过是因为适逢其会,所以被他顺手解决掉了?” 七仙盟众人都不是真正的蠢人,只不过他们都是修行者,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思维的方式还有专业程度肯定不如一位资深的侦探。 而在经过叶凡的提醒之后,七仙盟众人顿时都反应过来。 只是反应过来并且意识到今夜这件事情可能的起因之后,七仙盟的众人,不管是三位老祖,四大仙种还是其他的精英二代弟子,心中都莫名涌起了一种奇异的荒谬感。 两个元婴大能啊! 只是因为在一个不合适的时间到一个不合适的地点来吃了一顿晚餐,就因此而丧了命! 即使卡彭和艾琳两人是他们七仙盟的对手,这时候七仙盟众人也不免有些心神颤栗。 殃及池鱼! 只是什么时候元婴大能都已经变成池鱼了? “众位仙师,请随在下过来一下。” 这个时候,那叶凡如此对七仙盟众人说了一句,然后他当先走进了穹顶破了一个大洞的黄金橡树餐厅。 餐厅里面桌椅横倒,地上掉满了玻璃碎片,看去一片狼藉。 叶凡直接走向了左边 “刚才那个老头,就坐在这一桌。” 看来叶凡刚才看那些画面看得很仔细,而且他还拥有着极为不错的记忆力。 不过在距离那张桌子十米左右的地方,叶凡就停下了脚步,他似是回忆了一下,接着又往旁边横移了两步,接着掏出腰间的配枪,握在手中对准了十米外的那张桌子。 “那个人,当时就是站在这里开枪的。” 他口中发出了“砰”地一声,扬了扬自己手中的手枪,回头对七仙盟众人笑了一下。 这个容貌平凡或者说是平庸至极的中年男人,刚才这一笑之间,却有一种特异的风采。 “姆赤桑仙师,能够把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再重现一遍吗?” 然后叶凡如此恭敬地对姆赤桑问道。 姆赤桑咯咯娇笑了一下道: “我的小宝宝,今天已经很累了……不过,如果只是一小会的话,倒是问题不大。” “只要一小会之后就够了,最好是那老头被杀死前半分钟的景像。” 叶凡连忙说道。 不久之后,他需要的画面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叶凡仔细地观察着这周围画面中每一个人的神情。 然后某一刻他突然喊了一声。 “停一下。” 姆赤桑闻言伸指摸了摸掌心中那条白白胖胖的时沙虫,周围的画面顿时静止了下来。 “这样我的小宝宝可是要更累的。” 叶凡抱歉地朝姆赤桑笑了一下,接着快步走到旁边的一张桌子前。 那张桌子上坐的正是卡彭和艾琳两人。 “各位仙师,你们看,这个时候这两个人都同时看向了刚才我所站的地方。” 众人望去,只见那卡彭和艾琳两人,此时确实齐齐转头望向了侧后方。 “应该是发现了那人的异常,或许是察觉到了那人身上的灵力波动!” 李长卿顿时目光一亮道。 “在下对对诸位仙师的修行之事,不是很了解。” 而叶凡则是这么小心翼翼地笑着对众人说了一句。 “所以我想问一下,那个人直到走到这里,才被这两位发现异常,诸位仙师能否为我解释一下,这代表着什么?” 七仙盟众人顿时齐齐变色,特别是三位老祖和四大仙种,神情变化尤其剧烈。 “那个人,不仅能遮掩自身天机,还能遮掩自身修为境界!” 清风老道断然大喝了一声,他的神情变得相当严肃。 “而且那掩息之法,是连元婴境都看不出底细。” “不错,应该是在那人动手之时,那人才泄露了一丝灵力,引起了卡彭和艾琳的注意。” 邹震也是神情同样严肃地说了一句。 “所以那个人就算站在你们面前,你们也可能完全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不是修行者!” 清风老道转过头,对着所有二代弟子如此说了一句。 然后他再望向了叶凡道: “你还发现了什么?” 本来在清风老道的心目中,这个中年男人只是一个很普通侍仙者,虽然没到视其入奴仆的程度,但是也从来没真正在意过。 但是此刻他对这个侍仙者说话的声音,隐隐多了些重视对方之意。 叶凡点了点有,对姆赤桑说道: “姆赤桑仙师,请继续。” …… “姆赤桑仙师,这里请停一下。” …… 叶凡朝十米外的桌子走了过去,但他并没有理会那个已经被烧成一团火焰的老头,而是指着老头边上那个身穿白西装的中年男子。 此时那个白西装男子正一脸惊慌地往桌子底下躲去。 “这个人,能够在枪声刚响起的时候,就及时做出这样的反应,绝对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哦,我是说像在我们这样普通人中的不一般。” 叶凡对着众人笑了一下道: “而这个人脸上的神情,就像那一枪是开向他一般。” “另外,在这张桌子上,这人坐在中央,而那个老头坐在他的旁边,就像是他的护卫一般。” “我很难想象,在一次暗杀中,暗杀的对象居然是护卫。” “或许我们只要找到这个穿白西装的人,就能知道这一次暗杀的原因了,而知道了原因,我们就有可能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叶凡说完了,而七仙盟众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清风老道看了一眼外面,地上依然躺满了熟睡的人。 虽然对他们施展沉睡魔咒的人已经死了,但是沉睡魔咒的效果还在,所有人都睡的很香甜。 “我想,那西大陆女人应该不会放任何一个人离开。” 他笑了起来道: “大家去找一下。” …… 几分钟之后,所有二代弟子都回来了。 只是他们并没有在外面找到那个穿白西装的男子,他们甚至连边上的那些小楼中都去找过了。 邹震眉头皱了一下,说了一句道: “刚才我在湖底下,发现还有好几具其他尸体。” …… 湖底下所有的尸体都被打捞出来了,齐齐地被摆放在湖岸边,就跟卡彭和艾琳这两个元婴大能的尸体并排放在一起。 那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子,就躺在那些尸体之中,他的脸已经被湖水泡得有些发白,身上的白西服却已经被浸泡地发黄,并且沾染乐了许多湖底的污泥。 当看到这个白西装男子的尸体的时候,七仙盟弟子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本来以为能揭开“那个人”的身份之谜,但是没想到最关键的一个目击者却已经死了。 当然,七仙盟的弟子们也没有彻底失望,因为对于他们修行者来说,死人也是能说话的。 只要这个死人没有魂湮魄灭就行。 而叶凡却是 十几秒钟之后,他抬起了头,一脸古怪地道: “这个人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人杀死的。” 这个时候,其实在场的修行者其实也都看出了这一点。 毕竟白西装男子的白西装上,有好几道明显是被利刃刺破的裂口,而且裂口的边缘,依然残留着血迹。 姆赤桑嘟着嘴巴,再次取出了那个七彩斑斓的香包。 “小宝贝,又要辛苦你了。” …… 白西装男子双手抓着护栏,拼命在人群中往前挤着。 突然,他停了下来,他的手掌似乎被另一只看不见的手掌按在了栏杆之上,脸上露出了惊恐至极的神情。 然后他的白色西装上接连出现了几道细细的裂口,鲜血从裂口中迅速渗了出来。 在他身边,人们依然茫然不觉地往曲廊前方涌去,根本没人注意有人死在了他们身边。 七仙盟的众人,神情越发变得古怪。 因为他们也看不见! 在画面中,那个杀死白西装男子的人,没有身影。 “又是一个……” 清风老道的口中喃喃这么说了一句。 很明显,杀死白西装中年男子的那个“看不见的人”,跟此时正和卡彭,艾琳战斗的“那个人”,绝不是同一个人。 而不久之前,他才刚刚说过,总不可能这么这么凑巧地出现两个能完美遮掩天机的人。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就是这么巧合。 清风老道望向了道济大师。 道济大师喧了一声佛号,闭上了眼睛,开始给那个白西装男子招魂。 曲廊之上,某个青年眉头锁得更深了一些。 ……什么人啊……这么被他抽丝剥茧推理下去……别真被他抓住什么马脚…… ……叶凡?这个名字好像听说过,不会是总厅的那个叶凡吧?号称申城 …… 道济大师缓缓睁开了眼睛,双掌轻轻往前方一推。 一阵阴风在湖面上飘过,然后消散在天地之间。 他的身旁,清风老道和邹震两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怎么样?” 见道济大睁开了眼睛,清风老道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 “他没有见到杀他的人的样子。” 道济大师了叹了口气道。 一时间,七仙盟众人眼中都露出了遗憾之色。 “他只知道杀他的人,名字叫红色利刃?” 红色利刃? 七仙盟面面相觑。 这一听就知道是一个代号,但光靠一个代号,他们根本无法找到那个人,就算他们是修行者也没办法。 七仙盟众人原来燃起的希望,再度熄灭了下去。 只有叶凡的神情依然平静,没有任何气馁之色。 他这一辈子,遇到过太多的疑难悬案,很多时候,前面明明看去已经是死胡同了,最后却总能被他重新找到一条路。 “道济大师,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他恭声问了一句道济大师。 道济大师这位世外高人,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缕嫌弃之意。 “此人原先乃是凉洲那边派驻在申城的谍者,不过他已经背叛了,今夜他本来是准备要将凉洲在申城的谍者一网打尽的。” 道济大师话声方落,却见几乎所有的七仙盟弟子,顿时都齐齐颇为鄙薄地看了地上那白西装男子的尸体一眼。 不是说他们对凉洲有什么特别的观感,而是对于一个背叛自己的阵营,还要将自己以前的战友一网打尽之人,某种天生的厌恶罢了 不过叶凡却似乎没有这些感触,他听完道济大师的话时候,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他似是沉思了几十秒的时间,当回过神来之后,却发现七仙盟的众人,此时全都在盯着他。 叶凡顿时露出了一个谦卑的笑容,对着众人说道: “诸位仙师,在下已经大致可以肯定,今夜这黄金橡树会所中,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有人想要刺杀这个凉洲的叛徒,据我推测,基本上也就是凉州那边情报人员,为了阻止此人今夜的抓捕行动。” “那个凉洲情报人员的代号,应该就叫红色利刃。” “这红色利刃发现他们的叛徒有修行者保护者,所以也请了一个修行者来对付保护叛徒的那个修行者。” “至于那两个西大陆的修行者,只不过适逢其会想要插手,没想到却招来了杀身之祸。” “……不过,这件事情中,我唯一没有想明白的,就是那个凉州的情报人员红色利刃,应该也是修行者,那他为什么还要请其他修行者出手呢……” 说道这里的时候,叶凡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眼前的七仙盟众人,顿时笑了一下,心中了然。 而听了叶凡的推断,七仙盟的众人也都颇以为然,觉得事实就是如此了。 接着清风老道悠悠叹了口气道: “此等凡人俗事,终究与我等无关,这一次,两名西大陆的修行者死在我们大华之地,而且还是两个元婴,不管是何原因,西大陆的那几个伪神,必然会借题发挥,虽然我们七仙盟并不怕他们,但是七位仙人,恐怕又要被那几个伪神纠缠一番了。” “只可惜,这次还是找不出那杀人者的身份……” 说到这里的时候,清风老道似乎突然发现,那个名叫叶凡的侍仙者,脸上一副似有话想说的神情。 而现在他对这名侍仙者已经极为欣赏,于是停了下来,对那叶凡笑了笑道: “叶凡,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就尽管说吧!” “清风仙师,刚才我想起一些事情,就是那个代号红色利刃的凉洲情报人员,明明是个修行者,却坚持要用普通人的手段杀死他们组织的叛徒,总有他……必须坚持的理由。” “这样的一个人,按照在下多年的查案经验判断,他在平常的行为准则,应该是能不使用修行者的力量就绝不会使用修行者的力量的。” “那么他进来这里,应该也用普通人的方法进来。” “问题是,这家黄金橡树会所据我所知是一家会员制的会所。能进来的只有这里的会员或者是会员所带的人……” “那么只要我们查一下今天来进来这里的每一个人,或许就能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了!” 当叶凡讲到这里的时候,最先反应过来的李长卿,略有些兴奋地这么喊了一句。 “李仙师说的没错。” 叶凡含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今天来的客人,会所中应该都会登记,只要我们一个个人都去当面见见,看看他们的记忆,自然就能水落石出了,如果是那两个人,自然不会让仙师查他们的记忆,到时候必然会露出破绽。不过一两百个人罢了,我想以仙师们的手段,应该并不算太麻烦的事情。而且……” 叶凡指了指周围地上正熟睡着的人们道: “我想除了提前离开的人之外,今天在餐厅中大部分的人,现在都依然还在这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凡神情突然一动,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道: “我猜,那个凉洲的红色利刃,如果足够谨慎地话,他或许此刻还在这里……” “不要说!” 他的话声未落,已经醒悟过来的李长卿,连忙扬声想要止住叶凡的话语。 而在紧接的下一秒,除了叶凡之外,其他所有人都齐齐扭头,朝着不远处的一栋小楼望去。 因为就在刚才,那小楼中传出了一阵灵力波动。 那灵力波动虽然极为微弱,但七仙盟的众人依然清晰地感觉到了。 “在那里!” 清风老道一声清喝,声音响起之时,他已经宛如一缕清风般,吹进了那栋小楼之中。 小楼房间之内,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室淡淡的女子幽香。 然后其他的七仙盟之人也纷纷进入了这个房间中。 “原来这里有两个人的!” 其中一名七仙盟二代弟子惊呼了一声。 不久之前在寻找那个白西装男子的时候,他曾经进来过这里。 “那是两个什么样的人?” 清风老道霍然回首,盯着这名二代弟子问道。 “一男一女,不过那两人当时都趴在桌上沉睡,弟子看其身形不像是那白西装男子,也就没有在意,当时看了一眼之后就离开了。” 这名二代弟子的脸上,满满都是懊悔不已的神色。 因为他可能跟那个他们找了很久神秘的修行者刚才就相差那么几米的距离,却是被他硬生生地错过了。 “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生任何异常之处?” 清风老道沉声再问了一句。 “没有,弟子在那两人身上感应不到任何灵力波动。” 那名二代弟子羞愧地说道。 清风老道叹了口气,他自然也无法责怪这名二代弟子,因为他和道济大师,邹震两人也一直离这座小楼很近,他们也同样未曾发现异常,又怎么能责怪一个二代弟子呢。 而且像卡彭和艾琳两人,也是被人接近十来米处,知道人家动手才察觉到异常的。 只能说明那两个人隐藏自身灵力的法门,实在是太厉害了。 “两个人,应该就是那两个人了!” 邹震也是如此叹了口气道。 他们曾经有最好的机会,但却眼睁睁看着那两人从他们鼻子底下就这么溜走了。 …… 接下来,七仙盟的众人,依然对此时在黄金橡树会所内的每一个人,都用道术查看了一下记忆。 因为按照叶凡的说法,即使那两个人逃走了,也并不意味着此时黄金橡树会所内的就没人知道那两人的身份。 只是在彻查了所有人的记忆之后,最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其中包括一个长相很俊美的青年。 当然,能施展入梦术之类能翻看他人记忆的术法的七仙盟弟子,不过只有寥寥四五人。 四五名弟子要翻看这么多人的记忆,对自身灵力还是魂魄之力都是负担非常重的事情。 所以也只是略略翻看了一下这些人今夜的记忆而已,而且很难做到注意观察每一个细节。 不过,最终他们发现,在餐厅内地战斗发生之前的半个小时之内,有十来名宾客离开了黄金橡树会所。 这些人其实也不能摆脱嫌疑,因为很可能那两个人就是跟他们一起进来的。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清风老道沉思了一下之后,对叶凡如此说到。 如今他对这个侍仙者的能力已经极为欣赏和信任。 而且叶凡的身份是一名巡捕探长,他可以直接在巡捕厅内查一下那些离开宾客的住址和身份。 “如果你需要那位弟子帮你,你直接来找人就是。” 清风老道直接给了叶凡指派七仙门二代弟子的权力。 对于一名侍仙者来说,这是莫大的荣耀。 叶凡此时的脸上,就是即震惊又惶恐地神情。 “遵命!” 他如此恭恭敬敬地对清风说道。 …… 天蒙蒙亮的时候,叶凡来到了自己所居之地的小巷之外。 是一名七仙盟的弟子施展道术将他送过来的,这也是他以前来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一脸感激涕零地跟那位将自己送过来的七仙盟弟子道别之后,叶凡回身走进了巷子中。 他一边疲倦打着啊欠,一边朝自己所住的租屋走去。 一个快要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可遭不住这样的熬夜,叶凡准备今天上午就在自己家中补觉了,反正以他在巡捕厅的资历和名望,根本没人会来管他按不按时上班。 等补够了觉,再去厅里的户籍科查查昨夜那几个提前离开的宾客的住址,清风仙师既然如此重视和信任自己,那自己也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厚爱。 这几天就先把厅里其他的案子放一放,先把清风仙师交待的事情办好。 叶凡在心中给今天要做的事情做好了安排,这时也快要走到自己租房的门口了。 然后他发现自家的门口,站着一道身影。 叶凡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站在自家门口的那个年轻人。 此时清晨的阳光还没有照进这条小巷中,光线有些昏暗,依稀只能看见那是一个长的很俊俏的年轻人,有一头浓密的刘海,垂在那双漂亮的剑眉之上。 “叶探长吗?” 那个年轻人主动开口问了一句。 “不错,请问你是?” “我叫简言,城南分局的。” 那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抬出一本证件递了过来。 叶凡很谨慎地接过那本巡捕员证,认真地看了一下,确认了这本巡捕员证没有任何问题。 接着他将那本证件递了回去,笑着说道: “你就是简言?这几个月你的名字我可是听的耳朵都要长茧了,连破数十起悬案,可谓是我们巡捕厅如今最年轻有为的探长,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自叹不如。” “叶探长过奖了,我这点本事,哪能跟叶探长您这位申城 欧阳海棠谦虚地说道。 “找我什么事?” 叶凡如此问了一句。 “我碰到了一个难办的案子,一直找不到头绪,因久闻叶探长大名,所以冒昧想来请教一下叶探长。” “这么急吗?一大清早来,难道不可以等上班之后到厅里找我。” 叶凡似笑非笑外地说了一句。 “是有点急,我昨夜急得在家中一夜没睡觉呢。” 欧阳海也是开玩笑般说道。 “行,先进屋说吧。” 叶凡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欧阳海跟着也进去了。 而叶凡已经拉开了电灯。 只见这是一套两室的屋子,外面是会客室里面是卧室,小虽然小,但是一切都整理地井井有条,整洁异常,地面也是打扫的无比干净。 看得出来住在这间房屋中的人,是一个对生活很严谨认真的人。 “叶探长你是一个人住吗?您的夫人小孩呢?” “老婆小孩都在老家呢。” 叶凡回头笑了一下,却见身后那名年轻的,如今在整个申城巡捕界正声名鹊起的探长,身上穿了一件质料考究的西装,只是那西装有些湿意,似乎沾了许多深秋夜晚的露水,还有不少灰尘。 叶凡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以叶探长的薪水,还有这么多年破案的赏金,在申城买套房子,在把夫人小孩接来生活应该完全没问题吧!” “问题是没问题,但是我不想让她们来。” “莫非叶探长在申城还有一位……” 欧阳海开玩笑般说了一句。 “我想倒是想,可惜早就已经有心无力了。” 叶凡也似是毫不介意地笑了起来道: “我不让她们来的原因,是因为申城这个地方啊,好是好,但那是有钱人有权人的好。而这个城市中,几乎每个人都想成龙,但是真正能成龙的又有几个,大部分人都不过是被人踩在脚下的虫罢了。” “我不想我的小孩成龙,也不想他们活成被人踩在脚下的虫,我宁愿他们在乡下平平庸庸,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些年我赚的钱,足够他们这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叶凡平淡地说着,朝墙角边的桌子走去。 “简探长,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 “谢谢。” 身后,欧阳海道了声谢,同时他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了配枪,举枪对准了叶凡的后脑勺。 他的眼中有许多歉意,但有更多的坚决。 虽然不久之前,他面对七仙盟弟子的人梦术,完美地在梦中欺骗了对方,让对方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的记忆不是随便能被人翻阅的,可以说仙人之下,都无法真正进入他的魂魄中,看到他那些深藏的秘密。 但是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真的不能让他活下去了。 他和束观今夜的活动,其实还是有不少破绽的,比如那个冯素素,比如那个杨瑞君,他们可没有抵抗入梦术之类翻阅记忆道术的能力。 而只要被七仙盟找到她们两人,自己和束观两人再也无所遁形。 他刚才听到七仙盟的那位元婴老祖将接下来调查他和束观的事情交给了这个中年男子。 欧阳海一向都很自信,但是他已经见识过这个叶凡那强悍到令人发指的推理能力了,面对这个中年男人的时候,他的自信隐隐有些动摇。 欧阳海感觉如果真的让这个叶凡一直查下去的话,恐怕要不了多久,自己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不管是组织中的身份,还是另一个更隐秘的身份。 而他的 所以,不能再让这个叶凡再活下去了。 欧阳海将手指放在了手枪扳机上。 前面的叶凡背对着他,浑然不觉地倒着茶。 欧眼海眼中再次露出一丝挣扎之意。 ……这是一个无辜的人…… ……但自己是一名特工…… ……为了完成任务,总是要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关于这一点,自己在加入组织并成为一个情报人员的时候,不就早已经预料到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吗…… 欧阳海的眼神迅速恢复了坚定和冷静。 这是欧阳海来到叶凡家门外等叶凡的时候,早已经做过心理建设,并且决定要做的事情。 于是他不再犹豫,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而就在欧阳海打开手枪保险开关,发出轻微的啪的一声的那一瞬间,前面正在倒茶的叶凡,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闪电般拔出配枪,转身将枪口对着欧阳海。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扣下了扳机。 今天八千字。 等于昨天没请假,那岂不是浪费了一天休息的额度,我感觉亏了…… 第389章 炼金之药 屋内响起了两声枪声,其实从听觉上来说,那更像是一声枪声。 因为欧阳海和叶凡两人,是在相差毫厘之间几乎同时开的枪。 而他们所用的枪,同样都是申城巡捕的专用配枪,就算最专业的人士,也无法分辨这两柄手枪的枪声的区别。 但那终究其实是两声不同的枪响。 只是两声枪响之后,屋内并没有任何人倒下。 欧阳海和叶凡开枪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三米。 在这样的距离之内,说老实话,打不中要比打中更难一些。 就算一个从来没拿过枪的普通人,都很少会有脱靶的可能,更何况是欧阳海和叶凡的这样的探长。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他们都各自没有打中对方。 刚才那一瞬间的经过是这样的: 叶凡扣下扳机,枪口处冒起一缕青烟,子弹从枪口处以450米每秒的初速度飞出,然后速度虽然略有衰减,但是平均速度依然达到了300米每秒,并且带着400焦耳的动能,朝着自己的目标飞去。 它的目标,是欧阳海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而它出发时和目标之间的距离是约近于三米,也就是说只要0.001秒的时间,它就应该抵达目标所在之处。 只是在距离目标大约三厘米左右的地方,有两根手指夹住了它。 于是这颗子弹失去了所有的速度,失去了所有的动能,静静地停留在欧阳海的双指之间。 圆形的弹头,两侧微微凹陷。 而欧阳海是在这颗子弹飞到他胸膛前三厘米处的时候,才扣下扳机的。 也就是说,他扣动扳机的时间,比叶凡慢了0.001秒。 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相差这0.001秒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最终大家的结局还是同归于尽。 但是如果对于达到了某种境界的修行者来说,这0.001秒的时间,可能就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所以在接住子弹的那一瞬间,欧阳海有些意外地皱了下眉。 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从他手枪中射出的那颗子弹,他甚至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欧阳海能够清楚地看见自己的那颗子弹,在飞出了一点五米的距离的时候,就直接消失了。 “我本来以为会是一颗灵力子弹的,所以吓得赶紧把它拿下来了。” 然后,欧阳海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说话的是叶凡。 叶凡的眼中其实也有着极度意外的情绪,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在他的掌心处,静静地躺着一颗子弹弹头。 “我怕我的租房被你烧了,申城的房子可不便宜,烧坏了的话我这几年就白干了。” 他对欧阳海如此笑了笑,又解释了一句。 欧阳海盯着叶凡手掌心处的那颗子弹,足足看了半分钟之久。 在扣下扳机之前,他绝没有想过这叶凡其实是一个修行者的可能。 所以他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才终于消化了内心的极度惊讶和震撼。 这个叶凡竟然是个修行者! 自己的这一枪,没有打中对方,但好像打出了一个大秘密呢! “我没有什么灵力子弹。” 然后欧阳海淡淡地这么说了一句,将手枪插回了腰间的枪套中。 “哦,那你就是那个红色利刃了。” 叶凡笑了起来。 欧阳海怔了一下,心中涌起极度后悔的感觉。 自己明知道这人拥有无比强悍的推理能力,怎么还这么口无遮拦呢? 跟这家伙说话,真的是每一句话都要深思熟虑,否则不知道那句话中就会暴露自己的底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要来杀你的?” 然后欧阳海再问了这么一句。 “就在你打开手枪保险的那一刻。” 叶凡苦笑了一下道。 “所以你一开始并不知道我是修行者?” “是的,直到看到你接住了子弹我才知道。” “我一开始真的以为你是来找我请教案件的,虽然你的西装上沾满了露水,绝不像你说的刚从家里出来,但是我也听说过你生活上的某些风评,并没有把你和今夜皇家橡树会所中的事情联系起来。” “如果我知道今天事情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那我在黄金橡树会所的时候肯定会一直装傻。” 叶凡的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后悔之意。 于是欧阳海也苦笑了一下。 刚才两个人各朝对方开了一枪,都没有打中对方,却把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给了对方。 谁又能想得到呢! 只能说他和叶凡两人,或者还应该加上一个束观,他们三个人隐藏自身修为身份的法门,都太过玄奥。 “那么现在,要不要真正打一架?” 接着欧阳海如此朝叶凡挑了挑眉道。 “有这个必要吗?” 叶凡小心翼翼地问了他一句,此时的叶凡,又已经恢复了那种平凡而平庸的中年男模样。 “有,我绝不想我的身份被人知道,也不想今天晚上的事情被人知道。” 欧阳海干脆至极地说道,接着他又加了一句话。 “我另外那个朋友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我绝不会把你们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叶凡也立刻很干脆地说道: “七仙盟那边我随便应付一下就行,反正他们很好应付的。我不是说他们傻,只是他们这些人啊,习惯了用力量解决问题之后,就很少会用脑子了。” 对于叶凡最后的这句话,欧阳海深以为然。 只是他依然有些怀疑地盯着叶凡。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不错,没有必要改变,而且我也有点怕你那个用弓箭的朋友。” 叶凡很诚恳地再次解释了一下。 欧阳海眯了眯眼,他想起了那0.001秒。 他现在并不知道叶凡到底是什么境界的修行者,刚才接子弹的时候,叶凡身上有一缕灵力一闪即逝,但那并不足以让欧阳海看透叶凡的底细。 毕竟只是接颗子弹而已,引气期的修行者就已经能够办到,根本无需动用真正的实力。 但是那0.001秒,此时依然横亘在欧阳海的心头。 “那么,我们就互相保密吧。” 在思索了几秒钟之后,欧阳海点了点头,说了这么一句。 “这是对我们双方最好的办法。” 叶凡像是也大大松了口气,接着他笑眯眯地又问了一句道: “简探长,那要不要喝杯水再走。” 这就是摆明在下逐客令了。 “不用了。” 欧阳海淡淡地说了一句,扭头走出叶凡的租房。 两个人都没有问过对方,为什么要把自己隐藏地这么彻底,像一个真正凡人般活在凡人的世界中。 但是两个人也都很清楚,那必然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原因吧! …… 束观准备跑路了。 他今天晚上已经跑过一次了。 本来只是来给欧阳海帮个小忙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事情会演变到了这种程度。 对于杀了那两个西大陆修行者的事情,束观没有什么意外,因为束观已经通过一掌经,看到了事情发展的脉络,在去黄金橡树会所之前,他自己也有了这种企图。 但是束观真的没想到,给欧阳海来帮个小忙,最后会演变成自己的身份可能暴露的局面,这件事情他没有在一掌经上看到任何端倪。 不过到目前为止,束观还没有时间去考虑,为什么从没出过问题的一掌经,没有能展露这件事情的天机。 否则他就会重新考虑下要不要来帮欧阳海这个忙了。 趴在那小楼房间中装睡,当那个来查看的七仙盟二代弟子离开之后,束观本来以为可以度过今天晚上的危机了。 没想到那个不知身份的,但是充满一种沧桑感的男子声音,依然不断地传入他的耳中,然后将事情抽丝剥茧,一步步地不断逼近真相。 当听到那道声音的主人,提议对此时还在黄金橡树会所中的每个人都施展翻阅记忆的道术时,束观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下去了。 ……都是那家伙的主意,否则现在自己早离开这里来…… 束观在心里嘟囔着腹诽了欧阳海一句。 果然还是那句话,只要跟那个家伙沾上了边,什么事情最终都会变成坏事。 一边嘟囔着,束观一边拦腰抱起了边上还在沉睡中的冯素素。 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心情感受怀中的软玉温香所带来的各种美妙触觉了。 给自己和冯素素都贴了一张隐身符,再用穿山术一步跨出了这栋小楼,再迈开步子狂奔而去。 束观先把冯素素送回了她自己的家中,至于冯素素家的地址,用下入梦术自然就可以轻松知道。 将冯素素放到了她那个奢华雅致的闺房内的大床上,再给她贴了一张忘神符,至于冯素素醒来之后会不会对自己怎么会在家中床上感到奇怪,束观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都已经准备跑路了,走马馆束行云束先生这个身份,恐怕也要放弃了,此后这冯素素也不可能再见到自己,就随便她怎么想吧。 将冯素素送回家后,束观回到了自己的走马馆,跟韩彪打了声招呼,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的时候,束观一边遗憾着不得不放弃自己经营了这么久,而且已经开始初见成效的束行云这个身份,一边想着接下来自己又该换个什么样的身份在申城继续生活下去。 申城,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只是当他和韩彪两人拉着大箱小包,匆忙地拉开走马馆的门口时,却发现欧阳海正走马馆的的台阶上,悠闲地抽着烟。 见到束观从里面出来,欧阳海抬起了头,朝着束观灿烂一笑。 “干嘛?跑路吗?不用了,我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束观皱眉望着他。 欧阳海讨好般地拿出了他的美丽牌香烟问束观道: “要不要抽一根我的。” “你先把事情说清楚。” 束观依然冷着脸道。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啊!” 欧阳海顿时一脸委屈地说道: “我已经把问题解决了,你的身份不会暴露,你以前的宗门也不会再知道昨晚的事情是你干的。” “你怎么解决的?” “这你就不要管了,总之我有自己的办法就是了,你也知道的,我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 欧阳海嘿嘿笑着说道。 “这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么有办法,昨天干嘛还要来找我帮忙!” 束观毫不留情地嘲讽道,接着继续坚持道: “我必须要知道你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欧阳海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我们的问题在于遇到了一个推理能力远超正常水准的人,只要那个人不是问题,那我们就没有问题了。” “而我刚才去找了一下那个人,现在他已经不会成为我们的问题了。” “你杀了他?” 束观再次皱起了眉头。 “我倒是想,但我可没这么大本事,或许你倒是可以。” 欧阳海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然后很认真地对束观最后说了一句道: “你放心吧,真的没事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悠悠转身朝巷外走去了。 而束观则是依然站在原地,低头想着欧阳海刚才说的那句话。 ……什么叫他没本事办到……难道…… 束观心中若有所悟。 在原地这么站了几分之后,束观拎着箱子走回了走马馆内。 “我们不走了。” 他如此对韩彪说了一句。 ……欧阳海这个人呐,虽然老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依然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而既然决定不走了,束观就准备去做昨天晚上他本来准备去做的事情。 也就是去润灵堂问问那位女丹师,她有没有查出到底是什么丹药毒死了张虎山。 …… 清晨六点左右,束观再次来到了宝善街。 此时的宝善街上,人影廖廖。 束观朝左右看了一眼,取出上次的那个面具带在了脸上,接着敲了敲润灵堂的大门。 大概等了五六秒的时间后,大门就被打开了一丝门缝,汪茂荣的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 “是我。” 束观还是用上次的嗓音说了一句。 汪茂荣的视线落在他的面具上,口中“啊”了一声,似是终于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你。” 汪茂荣打开大门,热情至极地将束观迎了进去。 这可是一位财神爷啊! “这位客人,你请稍待,小女还在睡觉,我这就去把她叫下来。” 汪茂荣蹬蹬蹬地跑上了二楼。 束观在楼下足足等了十分钟左右,实在无聊就开始一个个看橱柜内的那些瓶瓶罐罐上的标签,在他转完了半边墙壁的橱窗之后,楼梯上才终于再次想起了脚步声。 先下来的是汪茂荣,然后楼梯上出现了一双粉红色的绣拖鞋,接着出现的依然是那件绣着小熊图案的丝绸睡衣。 束观不由自主地在睡衣胸前那对小熊眼睛上停留了几秒的时间。 有时候,有些事情真的是会不由自主的。 然后束观很自主地移开了视线。 拥有着一张苹果脸的甜美少女,走下楼梯,走到了束观的面前。 少女像是梦游般走来的,一双星眸半睁半闭,可以清晰地看见眼角处还有几颗眼屎,只是却并不会让人心生厌恶,反倒会觉得有些可爱。 为什么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总是这么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呢? 束观的脑中莫名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要在别人睡觉的时候来。” 然后就像是在回答他心中所想一般,束观就听到了少女丹师的抱怨声。 看的出来这位少女丹师是真的有点生气,两个腮帮子气鼓鼓地鼓着,胸前的小熊眼睛也不停地眨着眼。 束观顿时沉默了一下,想想好像确实是自己的原因,自己不是三更半夜来就是一大清早来,自然会打扰人家的好梦。 只是因为要用面具遮掩自己的容貌,大白天来的话却又不大方便。 不过最终束观还是对这少女说了声抱歉,想着下次如果再来这里的话,是不是该先找杨瑞君给自己画个妆。 而这个时候,名字应该是叫汪润灵的少女丹师,从自己的睡衣口袋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 那是一个像是试管般的透明玻璃瓶,长十厘米左右,成人中指般粗细,里面装了小半管淡紫色的液体,上面用橡皮塞子塞住,只是在那橡皮塞子上,束观感受到了一缕淡淡的灵气。 想来是这是为了怕不小心把里面的液体倒出来,特意用灵力为瓶塞做了加固。 接着束观只听汪润灵说道: “这就是毒死上次那个人的丹药。” 束观猛然一怔,不是因为汪润灵手中试管内明明是半管液体,她却称其为丹药,而是因为他不解汪润灵为什么会有毒死张虎山的毒药。 而汪润灵马上就帮他解开了这个疑惑。 “这是我用退丹之术,从那具尸体上重新提取出来的。” “对了,那具尸体你还要拿回去吗?不过只剩下几块碎肉了。” 汪润灵睡眼惺忪地指了指二楼问道。 她此时的神情无比地随意,很难想象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在讲着尸体,碎肉之类的话语时,表情能这般地轻松自然。 束观又不由自主朝二楼看了一眼,想着这少女难道就一直将那么一具丑陋可怕的尸体放在楼上吗。 “不用了,汪小姐你随便处置吧!” 接着束观断然摇了摇头道,然后他斟酌了一下再问道: “汪小姐,如果我想找到这丹药的炼制之人,不知汪小姐可有指点在下之处。” “我又不是修炼卦道的,哪知道这丹药是什么人炼制的,而且这丹药已经入过人体,恐怕也很难用卦道之术去推算原先的炼制之人了。”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线索,那就是这种丹药不是我们大华的炼丹之术炼出来的,而是西大陆的炼金之术炼出来的东西!” “炼金之术?” 束观顿时身躯一震。 “不错,那是西大陆魔法中的一条支脉,其实也就相当于是我们大华道途中的丹鼎之道。” 汪润灵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那个试管般的药瓶递了过来。 “小心点,这东西虽然你是我用退丹术炼出来的,药效已经比原先大为减弱,但是毒死几个普通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好了,你没有其他事情要问的话,我要回去补觉了。” 束观连忙从汪润灵手中接过了那个药瓶。 虽然从汪润灵这里无法知道这丹药是谁炼制的,但这至少也是一条线索,束观准备自己再想其他办法查一下,比如可以去密修会中问问,有没有人能认出这种丹药。 然后就在束观准备谢谢这位少女丹师的时候,他和汪茂荣两人突然同时朝身后望了过去。 紧接着,这家润灵堂的大门,砰地一下被人从外面踢开了。 一个黑衣汉子抱着一名浑身血迹斑斑的老头,从外面冲了进来。 “老汪,快救救我朋友!” 那黑衣汉子神情焦急地叫喊着。 而束观的视线,落在他抱着的那个小老头的身上,双眉突然微微一扬。 ……好像有些眼熟啊…… 第390章 彪悍的汪茂荣 闯进来的黑衣汉子,看去四十余岁的样子,身材魁梧,长的满脸横肉,身上洋溢着一股凶煞之气,如果不是他体内涌动的灵力,表明了他是一个修行者,而且还是一个初识六七重楼左右的修行者,光看这汉子的气质,跟杜文强手下那些保镖打手没有任何区别。 至于被他抱在怀里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穿着像是乡下老农半的老头,头发白,长了一双三角眼,面容气质极为阴厉,看去也不像什么好人。 而这老者同样是一名初识境的修行者。 此时这老头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那些伤口像是被锋利的刀锋划开的,鲜血淋漓,老头蜷缩在那黑衣汉子的怀中,或许是受的伤太重,让他身上的阴戾之气大减,此刻看去就像是一头无助而可怜的老猴子,而老头的手中,紧紧抓着一叠白纸,只是那些白纸,大部分都已经被他手腕间流下的鲜血染红了。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一些伤口,不可能让一个初识境修行者,变成如此奄奄一息的模样。 这老头体内的情况,同样一团糟糕,束观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老头的体内有许多道不同的灵力乱窜着,不停破坏着他的经脉。 这个老头,应该是在被多人围攻的情况下受的重伤。 “李林,怎么回事?” “老汪你先别问了,快救救我朋友吧!” “哦,那先把价格说好,你朋友受了这么重的伤,救起来可不容易,怎么也得收你……” “爹,都什么时候了,先救人再说。” 少女汪润灵却是直接打断了她父亲的话,此时少女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困顿之色,变得神采奕奕,她朝那黑衣汉子挥了挥手道: “抱他上来。” 接着转身蹬蹬蹬跑上了二楼。 黑衣汉子连忙抱着那小老头跟了上去,接着汪茂荣跟束观招呼了一声,也连忙上去了。 反正这个人的钱上次已经收过了,上面的人可还没有呢。 于是楼下就只剩了束观一个人。 束观也没有久留的意思,将那瓶淡紫色的丹药收了起来,然后朝门外走去。 出门的时候,束观还一直在想,刚才那个受了重伤的小老头,为什么会让自己有眼熟的感觉。 他并没有回忆太久,当走出大门的时候,束观就想起了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个小老头了。 那是在两个多月前,敖天在申城外大江边渡天雷劫的时候,有一伙暗中跟在身后的修行者,想要趁火打劫,刚才那个小老头,就是那伙修行者中的一员。 当时束观杀了那个正准备杀小老头的旭日国修行者,算是救了这小老头一命。 而在那次的事情中,那小老头的存在感极低,根本连接近敖天都没有接近过,所以束观就了他一马。 既然当初都没有跟这小老头计较过,那现在就更没必要再去找他算账了。 想起了那个小老头的身份,束观也没怎么在意,出了润灵堂,走过一个街角,他摘下了面具,看了看天气,今天的天气应该不错,于是束观决定坐公交车回去,顺便欣赏一下申城深秋早上的风景。 而在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公交车站。 然而就在束观准备朝那公交车站迈步走去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就在刚才这一瞬间,他感应了周围突然出现了多道灵力波动。 那些灵力波动就在他的脚下的泥土中,宛如河底的暗流般涌过。 ……有人在以道术在地下潜行! 束观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而那些灵力波动,自他脚下掠过之后,很快就静止了下来。 束观似是不经意般回头看了一眼。 此时的大街上,依然行人廖廖,但是在润灵堂的大门外,却站立了七八道人影。 那是七八名穿着旭日国的和服,腰间挂着武士刀的男子。 那些旭日国男子推开润灵堂的大门,走了进去。 束观的目光,蓦然变得冰冷。 黑龙会的忍杀小队! 这些人的气质,他太熟悉了。 …… “李林,你这朋友是怎么回事?怎么被人砍成这等模样!” 润灵堂二楼,一个宽大的房间之内。 这是一个风格极为怪异的房间,里面摆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屋子中央摆着的那个一米来高,周径半米左右的大炉子,那炉子通体呈朱红之色,炉身之上雕刻着一头口含黑珠,似獐似狮的异兽。 那是传说中的上古灵兽獐狮,据说能尝天下万药而不死。 而在房间周围的墙壁上,镂空出了一个个的小洞,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罐,有些瓶罐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那些瓶罐中装的似乎是动物内脏般的东西,当然,还有一些东西你完全不知该怎么形容,实在是怪异莫名。 而墙壁周围的地上,则是摆满了许多盆,盆之中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草,草形态各异,有的异常美丽鲜艳,有的则是丑陋古怪,但是不管何种草,看去都有一种浓烈的勃勃生机,而其中有几株草之上,竟然还散发着缕缕极微弱的灵气。 那个受了重伤的的小老头,此时就躺在朱红色炉子旁的地上,汪润灵正将几颗丹药喂入他的嘴中。 而汪茂荣和那个名叫李林的黑衣汉子,就站在一旁。 “还不是那些倭狗干的好事!” 李林恨恨地说了一句。 “倭狗?你们怎么招惹上旭日国那些家伙的?” 汪茂荣皱起了眉头。 “我们接了一单生意,就是护送一位从西大陆那边回来的什么教授去金陵,今天我们在码头上接到了那个教授,然后准备开车直接把他送到金陵去,没想到刚出申城没多久,就被一群倭狗中的修行者伏击了。” “我们本来有四个人,被那些倭狗杀了两个,我和白纸翁两人护着那教授杀出了重围,将其先藏在另外一个地方,而白纸翁也是受了重伤,我就带着白纸翁来老汪你这里了。” 李林解释道。 汪茂荣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 “生意而已,你们这么拼命干嘛?而且这也不像你们这几个良心早被狗吃了的家伙的行事风格啊!” 李林顿时暴了句粗口,骂了汪茂荣一句道: “*,你这见钱眼开的老财迷,又哪里有良心了!” “说起钱,我可要先说清楚了,你这叫白纸翁的朋友,如果没我闺女的话,今天肯定是死翘翘了,而且他还是个初识境的修行者,这条命怎么说也值一万银元吧!” “*,一万银元,你还不如去抢!” 两人正说话间,却突然脸色齐齐一变,同时扭头朝门口那边望去。 厚重的木门,在他们扭头的一瞬间,像是一张被狂风吹过的破烂草席,化为了丝丝缕缕的木絮,而紧接着,一道道刺眼的刀光从门外狂卷了进来。 激烈至极的战斗和搏杀,没有任何预兆地,就爆发了。 交战的双方,是汪茂荣,李林和八名突袭杀进来的和服男子。 在双方接战的最初的那五六秒时间内,汪茂荣干掉了两名和服男子。 汪茂荣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充满市侩气的中年男子,只要有钱赚,见了任何人都是点头哈腰,这样一个人,很容易让人忘记,他其实是一名胎动境的强者! 而更人意外的是,没有见过汪茂荣战斗的人,是绝对想象不到汪茂荣的战斗风格,居然会那般暴烈。 对于白纸翁会不会被杀死,汪茂荣一点都不介意,但是此时他的女儿正蹲在白纸翁的身前,正在察看白纸翁的伤势。 那和服男子这一刀劈下去,恐怕要先把汪润灵劈为两半,才会真正斩到白纸翁的身上。 汪茂荣一个闪身,出现在了汪润灵的身前。 斩来的刀光迅如闪电,此时已经斩到了汪润灵的头顶三米之处。 汪茂荣伸出了一只手,护在了女儿的头顶。 锋锐至极的武士刀,砍在了他的胳膊上,却发出了金铁交鸣一般的声音。 汪茂荣胳膊上的衣袖,寸寸碎裂,露出了衣物底下的一大排铁环。 他的胳膊上,竟然带着十余个铁箍环。 而同时寸寸碎裂的,除了汪茂荣手臂上的衣物之外,还有那柄武士刀。 和服男子的脸上,闪过了震骇的表情。 然后一个拳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拳头的速度,甚至比他刚才的一刀还要更快一些。 那是汪茂荣的另一只手,挥拳之际,他另一只手臂的衣物之下,同样响起了金属撞击的清鸣声。 然后和服男子的脑袋,就像个烂西瓜般被汪茂荣一拳击碎了。 而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一眨眼的时间之内。 当 这一刀,本来也是斩向白纸翁的,只是在中途却是改变了方向,斩向了汪茂荣。 这一刀,刀光飘忽,诡异难测,根本看不清它要斩向汪茂荣身躯的哪处地方。 汪茂荣的一只胳膊,直接伸进了刀光之中。 然后所有的刀光都消失了。 因为汪茂荣的手掌,已经像是铁箍一般紧紧握住了 然后他将和服男子朝自己身前一拖。 和服男子像是一只小鸡般不由自主就被汪茂荣拖了过来。 同时汪茂荣抬起一条腿,用膝盖狠狠顶在了那和服男子的小腹处。 和服男子的体内,一片骨骼断裂的声音响了起来。 汪茂荣一松手,被他一膝盖顶成一滩烂泥般的和服男子就软软到了下去。 然后又是两道刀光朝他斩了过来。 汪茂荣的两条胳膊同时抡了起来,就像两根铁棍,砸向了那两道呼啸而来的刀光。 一道刀光被他轻松地砸碎了。 但是另一道刀光,却是陡然闪了闪,像是消失了一般,避开了汪茂荣的胳膊,再度出现时,已经来到了汪茂荣的身前,刺进了汪茂荣的胸口。 这个持刀的和服男子,跟他一样,也是一名胎动境的修行者。 汪茂荣脸色一白,同时胳膊闪电般往回一收,套在他胳膊上的那些铁环猛然发出一阵清鸣声。 直入胸口刺向心脏的刀刃,微微顿滞了一下。 然后汪茂荣一把抓住了这柄武士刀的刀背,同时他胳膊上的铁环,其中两个骤然一合,夹住了这柄武士刀的刀身。 于是这柄武士刀,就真的再也无法前进了。 汪茂荣的嘴角,沁出了一缕鲜血。 虽然他及时夹住了刀,刀尖在距离他的心脏半寸距离处停了下来,没能刺进他的心脏中。 但是刀尖处蕴含的那缕刀气,依然侵入了他的心脉,而对于胎动境的修行者来说,心脏依然是致命的要害。 其实,汪茂荣是有能力避开这一刀的,但是他的身后,就是他的女儿,所以他不能避,只能用自己的身躯,挡下这一刀。 而这个时候,又有一道刀光斩了过来。 这是一道比刚才所有的刀光,包括刺入汪茂荣胸口的那一刀,都要更加明亮,锐利,迅猛的刀光。 不过,这个时候汪茂荣终于有机会喊出了一句话。 “此地,受澹台家庇护!” 汪茂荣在危机时刻喊出的这句话,仿佛有着某种魔力一般。 那道本来已经斩到他头顶数厘米之处的刀光,猛然停了下来。 持刀的人,是一名身形精瘦彪悍,嘴唇上留着一绺仁丹胡,鹰鼻细目的和服男子。 他的目光也如他的刀光一般锐利。 这位修为已经达到胎动境巅峰的和服男子,此时冷冷地盯着汪茂荣,用生硬的大华语问了一句。 “澹台家?” “不错,我们这家药店,其实是属于澹台家的生意。” 汪茂荣连忙这么说道。 “你说谎的,没有?” 鹰鼻和服男子用蹩脚的大华语,又问了一句。 “我想在申城这个地方,没人敢用澹台家来说谎。” 汪茂荣苦笑了一下。 鹰鼻男子盯着汪茂荣的脸,足足盯了五六秒时间,似乎在确定汪茂荣刚才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然后他终于用旭日国语喊了一声。 “停!” 于是屋内的战斗停止了。 第391章 我还在(上) 其实就算鹰鼻细目和服男子不喊那一声“停”,发生在润灵堂二楼的战斗,也已经快结束了。 黑衣汉子李林,被两名和服持刀男子逼到了角落里,身下是几盆被踩碎的盆,盆的碎片还有被踩烂的草散了一地。 李林是初识七重楼的修行者,但是他的两个对手,修为也不弱于他,一个是初始六重楼,一个是初识八重楼。 李林能够在这样两个对手的夹击下,坚持了近一分钟的时间,他的战斗力可以说是极为不错了。 作为他这个四人小团队中的老大,李林本来就是四个人中最擅长战斗的那一个,否则在昨夜被伏击之后突围的时候,只有他受了一些轻伤,而其他的三个同伴,则是二死一轻伤。 但这一次,对方一上来就是两个和他实力相当的对手缠住了他,他只能被逼得节节后退,身上多了好几道伤口。 当鹰鼻男子喊出“停”的时候,一道刀光正闪电般斩向李林的咽喉,然后停在了李林的肩膀上,架住了李林的脖子。 战斗停止了。 鹰鼻和服男子看了看地上倒着的两名手下队员的尸体,神情有些愤怒。 只是在知道了这里的那个澹台家庇护的地方时,做为擅自闯入的一方,他知道这两名手下只能白死了。 特别是在如今的局面下,帝国的修行者几乎都集中在大华关外三洲,在申城之地,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压制这些大华强大的修行者势力。 “但是这两个,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鹰鼻男子指了指地上的白纸翁,还有被人用刀架着脖子逼在墙角的李林,冷然说了一句。 然后他拎着武士刀,来到了白纸翁的身前,用刀锋指着白纸翁的鼻尖,厉声问道: “你把那个人藏到哪里去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伏击了这几个大华修行者,只是眼看就要抓住那个帝国必欲得之的目标人物时,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却突然召出了几张纸鹤,将那个目标人物带着飞走了。 白纸翁凝视着眼前冰冷的刀尖,脸上有恐惧而绝望的神情。 看的出来他现在很害怕,他本来就是一个很怕死的人,他们这种卖命人,其实都很怕死。 但是此刻,白纸翁一边恐惧着,一边却紧紧咬着嘴唇。 鹰鼻和服男子脸上露出了一个狞笑。 “如果你不说,我会把你同伴先杀了,然后再一刀一刀地切开你的血肉,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敲断。” 白纸翁身躯颤抖地更厉害了,但是他依然没有开口。 鹰鼻和服男子盯着白纸翁的眼睛,缓缓举起了另一只手,而在墙角处,另一名和服男子这是举起了武士刀,对准了李林的额头。 眼看鹰鼻和服男子的手臂就要挥下时,旁边响起来了一声“等等”的呼喊声。 扬声止住鹰鼻和服男子的人,是汪茂荣,此时他的胸口处,依然刺着那柄武士刀,所以这一声呼喊,难免会牵动他胸口的肌肉。 于是一缕鲜血自他的胸口处流淌了出来。 “这位大哥,您先别急,让我来劝劝他们。” 汪茂荣忍着痛楚,对着那鹰鼻和服男子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接着对地上的白纸翁叹了口气道: “这位老哥,我是 “这个世上,没什么事能大过让自己活下去,你们只是接了单生意而已,没必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就像我老汪,虽然爱钱如命,但是如果在钱和命中选一样,老汪我肯定选自己的命。” “要不这样,老汪我也算有点积蓄,你们这次损失多少钱,老汪帮你们垫了,你就把那人交出来吧!” 白纸翁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容道: “老汉不是什么好人,这辈子做过很多坏事,但是有一件事老汉绝对不会去做,也不敢去做,那就是当华奸!” “这种事情如果做了,老汉死了以后,是没脸去阴间见祖宗的!” 汪茂荣顿时猛然一怔。 什么意思? 你们这些卖命人,不都是为了钱办事的吗?怎么扯上华奸不华奸了? 这个时候,被人用刀架着脖子逼在墙角的李林,也是苦笑了一下道: “老汪,这次我们接的生意,当初委托我们的那个人说过,我们要保护的那个凡人教授,身上带着一项他在西大陆自己的什么研究成果,按照我们委托人的说法,那东西事关我们大华的国运,绝对不容有失,特别是绝对绝对不能被旭日国人得到它。” “事前那个委托人已经告诉过我们,这单生意会很危险,如果我们不敢,就不要接,但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还是接了这单生意。” “当然,他开的价格很高,不过我们几个这一次接这单生意,不是为了钱,大道理我讲不来,但是跟倭狗做对的事情,不收钱我们也干!” “来吧,你们这几个倭狗,来宰了老子啊!” 最后,这名黑衣汉子有些癫狂地哈哈大笑着,恶狠狠地朝身前的那个持刀和服男子嘶吼着。 汪茂荣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他真的没有想到,以自己对李林这些为了钱什么恶毒之事都会干的卖命人,居然会做出这种不知该让他什么形容的事情。 ……真的是……真的是…… 一时间,汪茂荣不知自己该再怎么劝说这两个卖命人了,他沉默地看着依然顶在胸口的那柄武士刀,双臂间的铁环,突然发出了几声低鸣声。 ……*的…… 汪茂荣的心中,突然这么爆了句粗口。 “八嘎!” 而鹰鼻和服男子脸色铁青地咒骂了一句,李林刚才说的话,他听懂了大部分,特别是“倭狗”那两个字,彻底激怒了他。 他再次举起了手臂,就准备下令杀了那个大华修行者。 汪茂荣突然回头,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鹰鼻和服男子的手臂却很快就落下了。 不过,并不是鹰鼻和服男子自己挥下来的。 而是因为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片青萍之叶,将鹰鼻和服男子的身躯斩为了两半,然后他那条伸直的胳膊随着半边身躯落在了地上。 青萍叶一转,斩向了另外那个持刀顶在汪茂荣胸口的胎动境和服男子。 同时,枪声也响了起来。 墙角处的那两名和服男子,一个瞬间变为了一团烈火,一个则是化为了一座冰雕。 最后一名和服男子,恐惧而疯狂的嚎叫着,举刀冲向了那个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面具人。 束观一手插在衣服口袋中,另一只手举着白色勃朗宁手枪,对准了那个最后的和服男子,扣下了扳机。 子弹从来从枪口中飞出之后,化为了一道白光,带着锐利无比的剑意,切断了和服男子手中的武士刀,也切下了和服男子的半个脑袋。 ……这颗子弹,应该是三师姐和四师兄一起做的…… 束观如此想着,将手枪收回了口袋中。 他的视线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房间中心处的那个朱红色大炉子,又看了躺在炉子旁的那个小老头一眼。 这好像是自己 这老头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凭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上次倒是不算救错。 在最后望了那小老头一眼之后,束观转身走下楼梯,直接离开了润灵堂。 房间之内,汪茂荣,汪润灵父女,还有李林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至于白纸翁,则是身躯再次颤抖了起来。 ……那个戴面具的人……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他记得那双眼睛! 两个多月前,在大江之畔,也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在救了他一命之后,如此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我绝不会记错的…… 白纸翁抓紧了手中的那叠白纸。 …… 束观是坐公交车回家的。 虽然耽误了一小会,但他还是赶上了早班公交车,并且欣赏到了申城早晨的风景。 回到走马馆之后,束观做的 虽然汪润灵说过,这瓶炼金之药已经毒死过张虎山,冥冥之中和张虎山牵扯最深,就算是用卦道占卜,也基本不可能在占卜出原来的炼制之人了。 但束观还是要试一试。 扔下铜钱,然后他紧紧凝视着那些旋转的古铜钱。 然后他看到了一幕景象。 在一个奢华的大厅内,张虎山拿着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那个大厅内有很多人,似乎正在举行一场宴会。 只见张虎山放下酒杯,哈哈大笑着说了一句话。 “虞老,这次的事情真要多些虞老相助,我就先干为敬了!” 他的对面站了不少人,所以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然后画面消失了。 束观凝眉沉思了一下,天机不会显示无缘无故的景象,刚才自己看到的,应该就是张虎山服下毒药的那一刻。 毒药应该就在那杯酒中。 只是又是谁把毒药放进张虎山的酒杯中的呢? 看当时的景象,现场有那么多人,谁都有这个可能,要查出到底是谁放的毒药可不是一般的困难,自己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时间精力一个个去查。 古铜钱慢慢地停止了旋转,就在束观准备将桌上的几枚古铜收起来的时候,他却又看到了一副画面。 那是一副很模糊的画面。 画面中有一只干枯苍白的手,手中正拿着一根试管不停摇晃着,试管之中原本黑色的液体,变成了淡淡的紫色。 画面一闪即逝。 当这幅画面出现的时候,束观先是猛然一怔,不过接着就醒悟了过来。 这应该就是这瓶毒药被炼制出来的景象! 只不过他看到的画面实在太过隐约模糊,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也看不清那只干枯苍白的手掌的主人,只能大致判断那应该是一个年纪不小的男子,另外在那只手上,还戴着一个造型很奇特的白银戒指。 汪润灵推测就算用卜卦之术也几乎不可能推算出最初炼制这瓶毒药的人了,但是自己好像却占卜出来了。 因为自己总是能发挥出一门道术最初最原本的威力,这龟钱卜卦术自然也不例外。 但为什么看到的天机会这么模糊呢? 不像是被遮掩天机的情况,因为如果被遮掩天机的话,自己应该什么都看不见。 这……或许就是龟钱占卜术这门卦术的极限了吧! 毕竟这瓶毒药关联最深的人已经是张虎山,自己能推算出最初炼制之人的一些画面已经是把龟钱卜卦术的潜力发挥到极限了吧。 如果要占卜出完整的天机,恐怕要有另一门品阶更加高的卜卦之术了。 可惜自己的一掌经还是只能断自身之事。 束观有些无奈地将那瓶毒药收了起来,准备过几天将它带去密修会的聚会上,看看有没有人能提供其他的线索。 这一天,走马馆没有客人登门,就连钱静安都没有过来蹭钱玩。 束观在走马馆中枯坐了一天,翻看了一整天的走马门的那几卷秘册,只是时间过了五点之后,他也没有起身关门。 因为束观准备等天再黑一些之后,他要去做一件事情。 一件相当大的事情。 落日的余晖,慢慢地从多伦巷巷口退去。 一个头发白,眼神阴鹜,身材瘦小的小老头,踩着最后一缕夕阳余晖,走进了多伦巷中。 走进多伦巷的一刻,光线骤然变暗。 一个三寸来高的小纸人,从阴暗的巷口角落里跳了出来,扭动着细薄的身躯,挥舞着两只纸手,不停地朝不远处的走马馆指着。 “知道了,知道了。” 小老头对着小纸人轻声说了一句,弯下腰摊开手掌,那小纸人跳到他的手掌上躺了下来,变成了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纸人。 小老头将小纸人放进了胸前的褡裢内,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也不知道自己用纸人术跟踪恩公,会不会让那位恩公生气。 但是不管如何,自己都要见见那位恩公。 小老头佝偻着背,有些畏缩地朝走马馆走去。 两个月前,在大江之畔,老刀把子被那位恩人一刀斩杀,而自豫章城来的那些卖命了,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全都死光了。 于是白纸翁没有再回江洲,而是就此在申城留了下来。 申城,他以前其实早就想来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而已。 比起豫章城,不管是从凡人世界的角度讲,从是从修行界的角度看,申城都要远超好几个量级,在这样的地方,自然机会更多,能赚的钱更多。 白纸翁知道在申城有一个大江堂,干的就是他们这些卖命人的买卖,只不过比起老刀把子组织的他们这些卖命人,和那大江堂比起来两者之间的差距,就像引气期和元婴境之间的差距一样大。 白纸翁很想加入这个大江堂中,可惜他在申城停留了一个多月,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他用尽了各种方法打听,也没有打听到加入大江堂的办法。 而在这个过程中,白纸翁结识了李林等几个人。 李林和他原先的几名同伴,干的也是卖命人的买卖,不过却没有什么组织,只是在一些修行者的聚会上,接些零散的活计。 始终找不到进入大江堂之法的白纸翁,也就跟着李林几人干了几票买买,倒也算合作愉快,直到昨晚的那票生意,差点把命都丢掉了。 白纸翁怎么都没想到,最后救下自己的,居然还是那个自己曾经跟踪从江洲来都申城的年轻人。 两个月的时间救了自己两次,白纸翁觉得不管那恩公愿不愿意见自己,自己都应该过来道谢一番。 当白纸翁走进走马馆的大门时,已经有所察觉的束观,放下手中密卷抬起了头。 看见进门的那个小老头,束观猛然皱了下眉,同时心中也有无比的讶异。 而白纸翁进门之后,抬眼见到坐在里面的那个年轻人,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毕竟他曾经跟踪这个年轻人还有那条走蛟,跟踪了很长一段时间。 于是白纸翁二话不说,直接就朝那年轻人跪了下来,嗵嗵嗵地磕了三个响头。 “白纸翁谢过恩公两次相救之恩!” 抬起头时,小老头感激涕零地这么喊了一句。 束观没有去探究这个自称白纸翁的小老头,到底是真的来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还是别有目的,而是神情异常严肃地先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白纸翁连忙从褡裢中拿出刚才那个小纸人,往地上一扔,小纸人骨碌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围着白纸翁蹦蹦跳跳地转着圈。 看着这一幕,束观眼中的讶色越浓。 “小老头修有一门御使纸人纸马之术,刚才小老头就是让这小纸人远远跟在恩公的身后,寻到这里来的。” “……小老儿冒昧行事,还望恩公不要见怪!” 白纸翁看着束观,一脸忐忑地解释道。 第392章 我还在(下) 束观凝视着地上的那个小纸人。 纸人纸马之术,并不算什么太过玄奥的道术,会这门道术的修行者不算少,善已观中虽然没有这门道术的修炼之法,但是道藏阁内却有关于这门道术的介绍。 只是此刻看着地上的那个小人,束观却觉得自己见到的这纸人纸马之术,跟他以前在道藏阁中看过的关于这门道术的记载有些不一样。 道藏阁中关于这纸人纸马之术的记载,所御使的纸人纸马之物,跟傀儡木偶没什么区别,只能完成一些御使之人简单的命令,做一些粗浅的端茶倒水搬运之事。 就像当初栖霞祖师费无数精力心血,不惜一桃源谷为蛊盆,抽了不知多少凡人的生魂,炼制出来的那八个石人偶,也不过只是光凭自身力量,能进行一些简单的自主战斗罢了。 就算如此,那八个石人偶已经堪称道兵级的傀儡。 在如今这个大道式微的时代,这几乎已经是这种操纵傀儡之术能达到的巅峰了。 然而眼前的这个小纸人,情况却是完全不同,只见它一举一动之间,充满了一种生气,除了模样之外,真的和一个小童没什么区别。 而在纸人的身上,有一缕极淡极淡的微弱灵气。 束观于是有些恍然。 像在这样安静少人的环境中,自己自然能感应到这纸人身上的灵气,但如果是在人群密集的开阔之地,自己确实很难察觉到这个小纸人的跟踪。 毕竟自己的真正修为,其实只是初识境二重,除了打架利害以外,很多方面不可能跟真正得元婴级大能相比。 看着那个活灵活现,仿佛有些依恋地围着小老头转的小纸人,束观心中一动。 “上次你们跟在我身后,是不是就靠这种小纸人。” 束观说的“上次”,指的是从江洲到申城的那段路程。 白纸翁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惶恐之色,点了点头道: “不错,还望恩公恕罪。” “这小纸人最远的跟踪距离有多少?” 束观再问了一句。 “方圆三十里之内,小老儿都能察知到它的所见所闻。” ……方圆三十里……这很了不起啊! “你能控制多少个这样的小纸人?” 束观又问道。 “以小老儿如今的修为,能同时控制二十个左右,不过小老儿还会折一些其他玩意,若是要控制另外强大一些的纸傀儡,则能控制的数量就会减少。” 白纸翁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底细毫不隐瞒地告诉了束观。 束观得心头再次动了一下。 接着他对那小老头微微一笑,指了指长桌对面的椅子道: “坐。” 白纸翁连连摇头,哪里敢坐。 “小老儿站着就行。” 束观看着他,再次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白纸翁这才小心翼翼地挨着半个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等会你跟我去办点事。” 然后束观如此对白纸翁这么说了一句,接着就拿起了桌上那册走马门的撼龙书,自顾看了起来。 白纸翁一脸紧张地坐在那里,也不敢问束观等会要带自己去做什么事情。 如此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坐了一个多小时。 其间白纸翁挺着腰低着头,一动都没有动过一下。 这个把小时的时间,束观泡了三壶茶,自然也给白纸翁倒了一杯,白纸翁却是一口也没有喝。 束观也没有理他,不过个把小时之后,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上了二楼,从床底下的皮箱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玉盒,然后回到一楼将黑色玉盒放在长桌上,打开盒盖,指着里面问白纸盒道: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黑色玉盒里面,放着的赫然是一册紫玉为封的书册,书册之上还散发着颇为强烈的灵气波动,书册之旁还有一支笔毫为七彩之色的毛笔。 这本紫玉书册,和那柄还命刀一样,是两个月前在大江边杀了那个跟踪他和敖天的那群修行者为首之人后,从那人的身上得到的。 而眼前的这个小老头,和那人是同伙,说不定会知道这本看去很是不凡的书册到底是什么东西。 “玉牒金书!” 而白纸翁看到玉盒内的东西之后,立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口中如此惊呼了一声。 “玉牒金书?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见这小老头似乎知道这东西的底细,束观连忙又问了一句。 “恩公,这东西名叫玉牒金书,据说是以前天庭所有之物……” 然后白纸翁开始为束观解释起来。 当然,关于这册玉牒金书,他所知道的一切,也都是当初在豫章城时听闻的,不过有什么效用,倒是知道地比较清楚,毕竟他自己在这册玉牒金书上滴过好几次血。 ……这不就时能够自我执行违法合同条款后果的法律文书类法宝? 而在听完了白纸翁的解释之后,束观微微张开嘴巴,将这册名为玉蝶金书的法宝做出了自己的定义。 只要将双方约定之事写在书册上,若有一方违约,就会死得莫名其妙。 这真的是很牛*的一个神通效用啊! 虽然它有很多限制,比如作为担保的书写之人,要不约定双方的修为境界要高。 又比如在玉牒金书所写之事,也不得超出书写之人的能力极限。 但是这依然是一件很牛逼的法宝。 束观有些好奇地放开了玉牒金书,然后拿起了那支七彩毛笔,在金页之上画了一下。 只是金页之上,却是什么都没有出现。 束观顿时一怔。 “小老头以前听闻,这件法宝有特殊的使用之法,只有知道使用之法,才能在玉牒金书上写字,不过那使用之法,只有老刀把子一人知晓。” 白纸翁连忙又解释道。 束观皱了皱眉,在脑中唤了小艺一声。 “这东西有器灵吗?” “哥哥,没有。” 小艺的回答,顿时让束观生起了无尽遗憾,这么好用的东西,却是用不了,就像你面前有一个密码箱,你知道里面放满了钱,可是却不知道密码一样让人难受。 最关键得是,那个知道使用之法的人,还是自己亲手杀死的。 束观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将黑色玉盒盖上,拿到二楼放回了床底下的皮箱中,接着将牛角巨弓装进一个布袋中下了楼。 然后束观继续看书,而白纸翁则继续恭谨地坐在他的对面。 如此两个小时之后,束观放下撼龙书,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左右了。 时间差不多了。 这个点,该睡觉的人都已经睡觉,还没睡的人,说不定整个晚上都不会再睡,整个城市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安静下来,该去做那件事情了。 “我们走吧!” 束观起身对白纸翁说了这么一句,拎着布包径自往门外走去。 白纸翁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走到门前,束观正准备打开大门的时候,紧闭的木门之中,却突然飘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容貌长得清秀漂亮,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裙子,整个人漂浮在离地一米左右的空中。 “束大哥,这么晚还出去啊!” 小姑娘甜甜地朝束观笑了一下。 “是啊,去办点事。” 束观也是微笑朝小姑娘王茹点了点头。 “那我去找韩大叔了。” “好,你自己上去吧。” 小姑娘从束观身边飘过,朝二楼飘去。 束观回头看了一眼。 小姑娘身上穿的那件红裙子,是真的。 跟着那个青衣女鬼去修行之后,短短的个把月的时间,王茹的魂体已经凝如实躯了。 按照束观的判断,此时王茹的修为实力,大致已经相当人族引气期完成了小周天的修行者。 不过鬼族的修行,极重天赋,特别是一开始的时候,若是你化身鬼族时的执念够强大,那么修行起来真的是一日千里,不过到了后期,修行速度却会大幅降下来。 而王茹当日跟着那丑陋无比的青衣女鬼走了之后,倒是也经常会在半夜三更回来看看束观和韩彪两人。 反正那光明大戏院离这里很近,王茹要过来的话方便的很。 “小茹。” 眼见王茹要飘上了二楼,束观想起了什么般,又扬声唤住了她。 “她对你好吗?” 束观这么问了一句。 “青姨对我很好。” 王茹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道: “除了教我修行之外,青姨现在还教我唱戏呢!” 束观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带着白纸翁离开了走马馆。 十分钟之后,他和白纸翁两人,出现在了旭日国驻申城领事馆之前。 站在领事馆对面的街道之上,就站在上次他和韩彪两人住了好几天的那家东洋大酒店的门外。 束观凝视着对面的旭日国驻领事馆所在的那座五层灰色楼房。 楼房之内,有些房间中还亮着灯光,而灰色楼房的的后方,在那个束观曾经进入过的园林区中,更是隐隐约约有充满旭日国风格的女子歌姬声传来。 束观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冷若刀锋的笑容,身边的白纸翁见到他的笑容之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噤。 距离上次自己血洗旭日国领事馆,已经快过去两个月了。 上一次,自己在这里杀了六十三名黑龙会的忍杀队员,两个多月过去了,当今天在润灵堂再次遇到那几名黑龙会的忍杀队员时,束观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像申城这样大华重地中的重地,旭日国是绝不会放弃这里的,两个月过去了,黑龙会应该是重新派不少人来申城了吧! 就像一间屋子,原来清扫地再干净,但如果两个月不来打扫的话,照样又会落满灰尘。 所以今夜束观就准备再次来将这里“清扫”一番。 说起来,他可是确实当过这旭日国领事馆的清洁工的。 “我们进去。” 束观如此对白纸翁说了一句,带上了面具,接着当先走过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走向了旭日国领事馆。 …… 佐伯鹰臣,旭日国黑龙会八大供奉之一,是修行忍道的元婴境大能。 黑龙会原先有八位元婴境的供奉,只是这几个月来,却是接连陨落了不少人。 先是在荆城死掉了三个,然后在申城死了一个,这段时间在大华关外三洲又战死了两个,如今只剩下了两个人了,虽然据说皇大御神将会重新派几名弟子加入他们黑龙会,但是依然无法真正改变他们人手捉襟见肘的局面。 他们旭日国,如今在凡人国度的层面,国力足以击败大华,在修行界的力量,却是远远无法跟大华相提并论的,这也是他们黑龙会至今不敢真正插手凡人间战争的原因。 一旦他们插手了,那么大华七仙盟就再不用受天规束缚,可以名正言顺地全力打击他们旭日国修习界。 他们能做的,就是在暗中给帝国军队创造最好的战场条件,比如在荆城的那次行动,比如如今在关外三洲为了保证帝国对关外三洲统治的那些行动。 只是在关外三洲,他们依然遭受着七仙盟的极限压迫,不过在局面如此艰难的处境下,他们黑龙会还是抽出了一批人,由佐伯鹰臣带领着来到了申城。 因为申城这座城市实在太重要了。 而帝国也必然会再次进攻申城,在那之前,他们黑龙会必须要为 虽然那位公主如今好像也在申城,但是那位似乎在进行一个极为神秘而重要的任务,就连黑龙会的会长都不知道那位公主具体在做什么事情。 所以如今在申城,他们黑龙会其实只有佐伯鹰臣一个元婴大能。 佐伯鹰臣是一个看去五十出头的男子,身型瘦削,面容冷肃,嘴角旁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 此时他盘膝坐在一棵松树之下,面前的长几上,摆放着从旭日国内运过来的最好的兵库县清酒,各式新鲜的刺身,有几名同样刚从旭日国内过来的顶级歌姬,在他面前的小池旁跳着阿波舞。 四周的树梢上挂着一盏盏和风灯笼,散发着熏暖的光芒。 数十名忍杀队员围坐在小池周围,喝着清酒,唱着旭日国乡间的民谣。 只是在如此热烈的气氛中,佐伯鹰臣依然紧锁着一对浓眉,兴致似乎不是很高。 而他原先是很喜欢欣赏伎舞,还有在喝的微醺之后,他同样很喜欢唱歌的。 佐伯鹰臣此时在想的,是那支派出去抓那个从西大陆回来的大华国学者的忍杀小队,怎么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那个大华学者从西大陆带回来的东西,对帝国来说异常重要,甚至可能可以影响他们和大华之间国战的走向。 所以那个大华学者,如果不能抓到的话,那宁可杀死,也绝不能让他把东西交给大华民国政府。 但现在已经一整天过去了,那支派去执行任务的小队,却依然没有回来,这让佐伯鹰臣有些心神不安。 就在此时,佐伯鹰臣的神情突然一变,猛然转首望向身后的小树林。 “什么人?” 他厉声喝问了一句。 刚才那一刻,他清晰感应到两个修行者,进入了领事馆后方的这个园林中。 只是并没有人回答他。 回答他的,是一支铁箭。 铁箭从树林深处呼啸而出,直射他的面门。 佐伯鹰臣冷冷笑了一下,抬手朝那铁箭抓去。 只是就在他堪堪要抓住那支铁箭之时,脸色却猛然一变。 下一刻,佐伯鹰臣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铁箭在空中稍稍转向,射进了旁边的那根松树树干之上。 树干之内溅出了一缕鲜血。 然后是 树身之内,鲜血喷涌。 一个带着面具,身负巨弓的男子从树林中缓缓走了出来。 然后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在这个园林内响起。 …… 束观走进园林最深处的那座小楼。 小楼之内,纤尘不染,看得出来每天都会有人来这里清扫,而他上次这栋小楼墙壁内写下的“我来了”那三个字,自然是被重新粉刷掉了。 面具下的束观笑了笑,拿着一柄染血的拖把,走到了墙壁前,挥舞着拖把在墙上写了三个字: 我还在。 这是给源樱子的 以后,只要旭日国领事馆中,还会有旭日国的修行者来,他就会过来清扫一遍,来多少清扫多少,然后再给源樱子下一封战书。 申城,是他的申城。 此地,不容许倭狗在。 第393章 归国的教授 白纸翁用一种看着神仙般的目光看着束观。 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他自己就是神仙,但白纸翁自己可没有这种自觉,也知道在修行界中,他只是一个很弱小的存在。 而就在刚才,他见识到了真正的“强大”。 白纸翁知道束观很强大,但是两个月前大江之畔的那一战,他并没有整个经历过,甚至都没有看见老刀把子被杀的过程。 所以白纸翁并不知道束观到底有多强大,早上的时候束观当着他的面,干掉了那支忍杀小队,白纸翁以为那就是束观的“强大”。 但是直到目睹了刚刚的一战,白纸翁才明白过来,上午的那几个旭日国修行者对于恩公来说,或许只是开胃小菜罢了。 整整五十二个修行者,白纸翁刚才很清楚地数过了一遍。 其中有引气期的,有初识境的,有胎动境的,甚至还有一个元婴境的大能。 那可是元婴大能啊,是白纸翁以前做梦都不敢奢望自己能达到的境界,但是却被这位姓束的年轻人四箭就射死了。 在那一刻,白纸翁看得是全身都涌起了一种颤栗感,有一种恨不得下跪叩首的冲动。 而其他的五十一个修行者,这姓束的年轻人,也只是了五分钟的时间,就全部杀光了。 没人能逃走,也没人能做出真正的抵抗。 姓束的年轻人就像一头冲进羊群的雄狮一般,轻松地完成了屠杀。 白纸翁怔怔大看着在墙壁上写字的年轻人,一时间心头有无数的念头和心思涌过。 而束观在写完了“我还在”那三个字之后,扔下扫帚,直接走上了二楼。 他在二楼那个应该是源樱子闺房的房间中转了一圈,特别走了到柜子旁,朝柜子后方张望了一眼。 柜子后方的墙角处,静静地贴着一道符。 那是他上次留在这里的守株符。 时间过去了两个月,这道符依然没被人发现。 或许是那些修行者根本不敢走进源樱子的这个闺房吧,而束观留下的这道守株符,本身的灵力波动极淡极淡,比白纸翁那些纸人身上的灵力波动还要微淡一些除非像束观此刻靠得如此之近,否则很难察觉到这道符的存在。 同时,这道符也从来没被触发过,说明源樱子一直没有回来过。 ……那个旭日国的公主,到底在申城谋划什么事情…… 束观默然在这个房间中驻足了几分钟,然后走出了房间。 下楼之后,他对白纸翁说了一句道: “等会在这园林中留几个你的小纸人。” 白纸翁“啊”了一声,终于回过神来,接着他小心翼翼地道: “小老儿的纸人,在这样的地方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这个园林很安静,就算把小纸人藏在草丛中,藏在树林里,有修行者来到之后,被发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没关系,被发现就被发现了,我只要知道他们又来了就行。” 束观无所谓地笑了笑。 让白纸翁在这里放纸人的目的,就是为了知道黑龙会新的一批修行者什么时候来,他好及时过来“清扫”而已。 这也是今夜束观把白纸翁带到这里的目的之一。 走出小楼,回到刚才那个尸横遍地的小池之旁,束观回头对白纸翁说了一句道: “拿一张白纸给我。” 白纸翁有些茫然,不过还是立刻从褡裢中抽出一张白纸恭敬地递给了束观。 束观接过白纸后看了一下。 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白纸,这倒是更显得白纸翁的纸人纸马术,有些玄奥了。 “你这白纸哪里买的?” 然后束观又这么问了一句。 白纸翁似是回忆了一下,接着说道: “小老儿现在用的这些纸,好像是上次经过江洲那边一个小镇时买的。” 那就没问题了。 束观将那张白纸折成了一只纸鹤,随手扔在了脚下的血泊中,然后继续朝前方走去。 白纸翁很是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恩公得此举是何意。 走出领事馆的大门,束观又指了指对面的那家东洋大酒店,对白纸翁交待道: “在那里也放几个纸人。” 白纸翁虽然还是很不解,但马上照着做了。 “以后如果从这领事馆中有修行者出去,能跟踪的人,就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去做什么事情。” 然后束观笑着讲出了他要白纸翁这么做的原因,然后他的脸色变得严肃,望着白纸翁淡淡地问了一句。 “今夜你看到的一切,能够保守秘密吗?” “恩公……” 白纸翁身躯陡然一震,接着脸上露出了一种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的神情。 “恩公,我今天还有点事情,等我将那件事情做完,此后小老儿愿意跟在恩公的身边为牛做马,恩公但有驱策,小老儿绝不敢推辞。” 白纸翁弯下了腰,如此恭声对束观说道。 束观再次笑了笑。 这也是他今夜带着白纸翁来旭日国领事馆,让他看着自己将那些黑龙会修行者尽数斩杀的另外一个原因。 他要让白纸翁见识一下自己真正的实力。 这跟束观在杜文强面前展露自己修行者身份的目的是一样的。 要掌控这座城市,他需要一些朋友,需要一些帮手,也需要一些手下。 眼前的这个小老头,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有时候有些事情却必须要这样的人去做。 而且这个白纸翁的道术确实有些神妙之处,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在笑了笑之后,束观并没有直接答应白纸翁什么,只是很随意地说了一句道: “以后,你不用一直恩公恩公这么叫了,可以直接叫我束先生。” 白纸翁慢慢抬起了头,他此时的一张老脸上,尽是激动感激之色。 他愿意自甘为束观之奴,除了是感激束观的两次救命之恩外,却也是刚才见识了束观的超强实力和雷霆手段。 像他们这样经常身处危险之中的卖命人,又何尝不渴望给自己寻一份庇护呢? 这也是白纸翁这两个月来一直想要寻找加入大江堂门径的原因。 而现在,他有了更好的选择。 “你现在要去办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接的那个委托有关?” 然后束观这么问了一句。 “不错,小老儿昨日让几只纸鹤将那人带走,藏在了一处隐秘之地,现在小老儿准备把他先送去金陵,一个晚上来回时间应该够了。” 束观想起了曾经在润灵堂中听到过的另外那个黑衣汉子说的那些话,沉吟了一下之后道: “你把那个人,带来我见见。” …… 白纸翁离去之后,束观并没有直接回走马馆,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交给罗盛修复的那柄还命刀,到今天刚好是十日之期了。 束观准备去看看罗盛把那柄刀修复好了没有。 至于现在正值深夜这件事情,对于修行者来说,很多时候又哪有什么白昼黑夜之分。 不久之后,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高家街,站在了高盛所居的那栋别墅之前。 束观微微散发了自己的灵力,然后站在原地等待着。 他等待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然后只见里面一楼客厅的电灯亮了,罗盛魁梧的身影从里面大踏步走了出来。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丝绒睡衣,看来却是已经休息了。 走到铁门之处,罗盛用略带警戒的眼神看着门外的束观。 “我是八百零七号。” 束观连忙如此沉声说了一句,他的脸上依然带着面具,接着又略带歉意说了一句道: “没有打扰你吧。” 罗盛哦了一声,淡淡地道: “只要别在九点之前来就行,九点之前我要给小孩讲故事。” “你的那把刀我已经修复好了,你等一下。” 说完之后,罗盛又转身走了回去。 看着他魁伟至极的背影,面具下的束观的神情有些怪异,确实很难看出来,这家伙居然还是一个暖心奶爸。 而再过了三四分钟之后,罗盛拿着一个长长的布包回来了。 来到束观身前,他褪下了布条,露出了里面的还命刀。 “这把刀修算是修好了,但是肯定不能跟原来没有损坏时相比,功效自然会减弱一些。” 罗盛将还命刀递给了束观。 束观将这柄又长又宽的大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只见刀身如雪般清白,刀刃上流淌着水波般的锋芒,不过原先两截刀身相连之处,却有一条极淡极细的接痕。 束观捏住刀身,轻轻掰了一下。 他的“轻轻”,所用的力量却足可将一棵大树掰断,不过刀身却是没有一丝颤抖。 束观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刀身有痕,丑是丑了点,但是能用就行。 “多少钱?” 然后他抬头望向罗盛问道。 “上次我说过,最低不能少于十万银元,这次帮你修好这柄刀,我又用了几样很稀少珍贵的材料……这样吧,算你十五万银元好了。” 束观没有讲价还价,直接拿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十五万银元,可以的得到一件人仙上品阶的法宝,其实还是非常值得的事情。 只是上次用雷击木换来的银元,却是直接没了十分之一,还真是有些钱如流水的感觉。 “多谢。” 束观将还命刀重新用布条包上,如此对罗盛说了一句。 “不必,你出钱我做事,生意而已。” 罗盛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朝屋内走去。 …… 束观回到走马馆的时候,只听二楼韩彪的房间内,依然传出小姑娘欢快的笑声,王茹却是还没有离开,于是束观也没有去打扰。 话说每次小姑娘王茹来的时候,向来不苟言笑的韩彪脸上的笑容也会增多不少,或许韩大叔在某种情感上,是将王茹当成了自己那个被人害死的女儿了吧。 束观将还命刀放在了长桌上,准备等王茹离开之后再给韩彪。 而他坐下来没多久,白纸翁带着一名中年男子走进了走马馆的大门。 那是一名长得黑黑瘦瘦,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但是身上却有一种浓浓的儒雅之气,目光有着一种很特别的专注力,穿着一套普普通通的旧西装,西装的衣袖,领口处都已经有些翻毛了,里面的白衬衫也已经有些发黄,不过却很干净。 可以看的出来这个人并不是邋遢,而是对衣着打扮这一块,根本不怎么在意。 束观看到这个中年男子的 这个人,就是一个做学问的人。 而且和闻人先生,钱静安这些人还有一点不同,这个人应该是那种除了他所钻研的学问之外,对任何其他事情都没有兴趣的那种人。 束观微笑着站起身来,客气地请那中年男子坐下,接着又亲自帮那中年男子泡了一壶茶。 用的是他这里最好的茶叶。 “这位是唐纪南教授,这位是束先生。” “若不是束先生帮忙,小老儿恐怕无法再回来找唐教授您了。” 白纸翁给两人介绍了一下。 中年男子用一种很好奇很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束观,看来过来的路上,白纸翁已经给他介绍过束观的一些事情了。 同时中年男子的脸上,依然有还残留一些惊魂未定的神色。 “唐教授,先喝杯茶。” 束观将倒好的茶杯放到了他的面前。 唐纪南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稍稍镇定了一下情绪,接着苦笑了一下道: “在今天以前,我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真的有神仙存在!” 他看了看束观,又看了看白纸翁,接着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我今天看到了太多违反物理规则的事情,如果说你们这样的人,你们所拥有的力量是真实的,那么这个世界就不应该是真实的,否则怎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基础规则呢!” “我现在感觉整个现代物理规则体系,可能是完全错误的……而我的研究,也应该是错误的,可为什么在实验中,又能不断证明它的正确性呢……” 说着说着,这中年男子不停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当中。 束观再次笑了起来,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是一个纯粹的,只活在他的学术世界里的人。 但往往是这种人才可以在他所专注的领域,取得惊人的成就。 然后束观说了几句话。 “或许,我们是真实的,你们知道的物理规则也是真实的,这个世界同样是真实的。” “物理学是认识这个世界的方法,但是只有能看清最微观的,才能了解最宏观的。” “唐教授,你觉得现在你们能够清这个世界最微观的东西了吗?” 唐纪南霍然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束观。 而白纸翁则是一脸茫然呆滞,如闻天书。 第二次交易会 束观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心中想着作为一名穿越者,拿着后世人尽皆知的理论,唬一唬这个时代的科技大牛,这种感觉还是蛮爽的。 而唐纪南在身躯一震之后,眼中露出了奇特而明亮的光芒。 “……只有看清最微观,才能了解最宏观……不错,就应该是这样子的……对了,量子,量子,阿尔伯特教授提出的那个量子理论,或许是解决这一切谜团的最好的理论……” 唐纪南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身在何处,神情恍惚地不停喃喃自语着。 束观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会让这个书呆子教授的反应这么大。 而束观可不想陪着这唐纪南在这里坐一夜,陪着他思考这些复杂的物理问题。 “唐教授,听说你这次从西大陆带回了一些东西,想要送给大华民国政府,却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后束观开口打断了唐纪南的思考,如此问了一句。 唐纪南回过神来,看着束观眼中居然露出了一丝警惕之色,接着他摇了摇头道: “我不能告诉你!” 束观并没有失望,想着这书呆子倒是也不算真的一点世故都不懂。 而唐纪南拒绝了束观之后,自己似乎又有点抱歉,毕竟听白纸翁说,如果不是对面这个年轻人,自己可能就要被那些旭日国人抓走了。 “……其实,是我多年的一点研究成果,我觉得那成果对现在的大华应该有些帮助,所以我就把它带回来了。” 于是唐纪南又这么小声说了一句。 束观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了一个问题。 “唐教授,你为什么要回来?” 以旭日国对这个唐纪南的重视,可以知道唐纪南的那个研究成果肯定很了不得,而如果留在西大陆,唐纪南自然能靠这个研究成果,为他带来巨大的财富和声望。 唐纪南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却是呆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似乎是不理解束观为什么要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我当年出去,就是为了回来,能够为大华的建设,略尽绵薄之力。” “而现在,我觉得我研究出来的东西对大华有帮助,所以我回来了。” 然后,唐纪南回答了束观的问题。 很简单的两句话。 束观的眼中却是涌起了一缕敬意。 眼前此人,是真正的国士! “唐教授,请你把手伸出来。” 然后,束观很郑重地对唐纪南说了这么一句。 唐纪南迷惑地看着他,不过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束观拿起龟壳放在了唐纪南的手掌上,再拿起几枚古铜钱扔在了龟壳上。 唐纪南倒是终于明白束观在干嘛了,他的眼中又露出了那种特有的好奇探究之色。 “束先生,你是在给我算卦吗?” “不错。” “那现在算出了什么?” 随着古铜钱的旋转,天机在眼前缓缓展露。 “唐教授你相信这些吗?” 束观抬起了头,认真地问道。 唐纪南本来正准备立刻摇摇头的,但是却突然想起来什么般露出了犹豫之色。 “以前我是绝对不相信的,但是现在我已经无法肯定。” “……或许,所谓的科学,在现在这个阶段,对这个世界本质的研究,连门坎都没有踏进吧!” 他有些怅然地说道。 束观笑了起来,将龟壳从唐纪南的手掌间拿下,接着说道: “唐教授此去金陵,一路顺风顺水,天明之时即刻抵达金陵。” 刚才龟钱卜卦术上的天机,显示了唐纪南去金陵的路途上,不会再遇到危险。 说来也是,申城的旭日国修行者,不久之前已经大部分都被他杀干净了,自然没人再去追杀唐纪南。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束观沉思了一下之后,朝着二楼喊了一声。 “韩大叔,请你下来一下。” 几秒之后,韩彪和王茹两人就从房间中出来了,来到了一楼。 韩彪是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王茹则是直接飘下来的。 “韩叔叔,束大哥,那我先回去了。” 王茹甜笑着挥了挥手,从唐纪南的身边飘过,离地一米,宛如一片柳絮般悠然从墙壁处飘走了。 唐纪南则是早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张大了一嘴巴,指着王茹,嘴巴咿咿啊啊的不知在说什么,竟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那是一个鬼。” 束观为他解释了一句。 唐纪南的喉咙间发出了几声咕咕的异响,整个人像是石化般僵在了那里。 而束观则是拿起了桌上的还命刀,扔给了韩彪。 “韩大叔,你的刀修好了。” 韩彪闻言一细,连忙将还命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 雪白的刀身映照着韩彪那张青黑色的脸庞,脸上有一个欣喜的笑容。 然后他举刀挥舞了几下,又长又宽的刀身在他手腕扭动间出现了几个漂亮的刀。 韩彪在变为尸傀之前,本来就是武术大家,虽然他最擅长用的是飞刀,但不意味着他不会其他兵械。 就从刚才这几个刀中,就可以看出韩彪不但会用刀,而且所学极精。 然后韩彪再次将大刀归鞘,极是满意地朝束观点了点头。 有了这把还命刀,韩彪的战斗力自然提升了一大截,足可与真正的胎动境强者相提并论了。 “韩大叔,你去一趟金陵,将这位唐教授安全送到金陵。” 然后,束观如此说道。 虽然卦象显示唐纪南这一路不会再有危险,但是束观还是决定让韩彪陪着去一趟。 毕竟卜卦之术也不是百分百灵验的,关于这一点,束观昨夜就已经有过了体会。 遇到一些特殊的人或事,天机也可能并不展露。 …… 大概早上九点左右,韩彪和白纸翁回来了。 他们顺利地将唐纪南送到了金陵。 当然,用的是白纸翁的纸马之术,否则就算开汽车,在这个时代的道理交通情况下,根本别想能在五六个小时内往返金陵和申城之间。 “确定来接唐教授的人没问题吗?” 束观依然很仔细地跟韩彪确认了一下。 “来接唐教授的,是大民国政府的一位官员,跟唐教授也认识,好像还是唐教授以前的同学,我跟着他们眼见那官员把唐教授接到了自己的家中,这才离开回来。” 韩彪如此说道。 束观这才终于彻底放心。 几接着他想起一件事情,问了白纸翁一句道: “当初委托你们护送唐教授去金陵的,是什么人?” 看唐纪南的那样子,肯定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修行者,而且他是坐远洋轮船直接从西大陆回来的,又哪有机会去找人护送自己。 听到束观的问题,白纸翁微微一怔,接着说道: “小老儿也不知道,这单生意是李林接的,听说好像是城中的一位富商,以前李林帮他做过一些事情,知道李林的本事,所以这次就找到李林这里来了。” 束观扬了扬眉,沉吟了一下道: “你去问一下你那个同伴,到底是谁委托他的,到时候再告诉我。” 束观想要知道那个委托人身份的原因,是因为他心中还有一点疑惑。 那就是那个委托人为什么要提前安排几个修行者来护送唐纪南……就好像他知道有旭日国的修行者会对唐纪南不利一般。 而且旭日国黑龙会的修行者,又怎么知道唐纪南带着重要研究成果回国的呢? 这件事情越深思,束观就越感觉似乎还有一些东西隐藏在迷雾之后。 “这老儿这就去问。” 白纸翁连忙说道。 “这倒是也不急。” 束观摆了摆手道: “以后你自己该干嘛就干嘛,有事情我会找你来的。” 白纸翁连忙抽出一张白纸,折了一只纸鹤,然后伸指在纸鹤身上划了几下,将纸鹤递给了束观道: “束先生,如果您要找小老儿,只要跟这纸鹤说一声,小老儿就知道了。” ……这不相当于一只道术版手机吗…… 束观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怪异之感,虽然只能保证在三十公里内单向通话,但也相当方便了。 束观接过那只纸鹤,放在了桌子底下。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自从来到申城之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束观几乎没有真正闲暇下来过的时间,甚至连修行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而自送走唐纪南之后的这段日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不过束观走马馆的生意,倒是越来越好了。 当初杜文强在自家夜宴上,将其隆重介绍的效果终于慢慢显示了出来,这些日子开始不断有人上门看相求卦,或是请束观去看风水。 而束观自然是断事无有不准,让这些客人最后无不信服至极。 然后这些人又不遗余力地向其他人夸赞推荐,如今是束行云这名字,已经在申城上流社会圈子中已经迅速流传开来,很多人都知道在多伦巷中,有这么一位堪称“活神仙”一般的年轻人。 只是随着来求卦看相的人越来越多,束观的走马馆之前,现在甚至有了一种门庭若市之感,让束观也是有些苦恼起来。 虽然生意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现在好到了他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了,更别说是修行,或者说是做点其他什么事情了。 于是束观痛苦地做出了一个决定,就那是每天只接待十位客人,其他的则自己排队预约吧! 虽然他也很喜欢钱,但他开这个算命馆的目的,终究不是为了赚钱。 而他的这个决定,其实也无形中更加提升了他在申城上流社会人们心目中的地位。 真正有本事的人,本来就应该这么有谱有架子的么! 在听了杜文强告诉他的,申城上流社会对他这个决定的评价之后,束观不免感叹了一句饥饿营销果然是王道。 而如此过去了大半个月,这一天晚上,束观准备出去一躺,因为又到了密修会每个月聚会的日子了。 束观带着那枚密修会的会员徽章,离开走马馆,不过在去北外滩码头之前,束观去了一趟杨瑞君的家,问了杨瑞君要不要一起去。 杨瑞君却表示她母亲这几天感冒有点严重,她要在家多陪陪母亲,这次就不去了。 束观想了想,将那种把自身灵力渡入他人身体,帮助凡人治病强身得方法交给了杨瑞君,虽然有些绝症光靠灵力是治不了得,但是像伤风感冒之类的小病,却是很容易就可以驱除。 晚上八点五十分,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北外滩码头。 那艘银白色的钢铁大船,已经静静地停靠在码头的岸边。 北冥号的船身周围,笼罩着一增淡淡的白雾。 现在束观已经知道了,普通人是根本看不见这艘船的,而阻隔普通人视线的,就是那层白雾。 北冥号在申城,本来就是只有修行者才知道的事情。 束观就曾经问过杜文强,知不知道在申城有这么一艘白色的巨大楼船,杜文强当时的神情是一脸茫然。 连杜文强这样掌控申城大部分码头的青帮大佬都不知道北冥号的存在,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束观朝那北冥号走了过去。 他的脸上已经让杨瑞君给他画了另外一张脸,当然并不是按照杨瑞君的审美来的,而是画了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人的模样。 一路之上,有三三两两的修行者同行,这些修行者,有的是和束观一样从码头外走进来的,有的是直接从地面下钻出来,有的是走着走着,凭空出现在束观的旁边。 最让束观觉得有意思的是,是从江水中突然跃出了一条青色的鲤鱼,落到岸上的时候,却已经神奇地化为了一名身穿青色纱裙的绝美女子。 居然还有妖族! 看着那名女子身姿摇曳地走上了北冥号,束观错愕了半晌。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想遇见一个真正的妖族可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然后束观也走到了舷梯之前,这艘冥号的船长,那位优雅而英俊的中年男子,和上次一样站在舷梯旁,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容,迎接每一位上船的会员。 束观从他的身前走过,走上了舷梯。 中年男子并没有对束观投以特别的注视,当然也没有像上次那样拦下束观。 束观知道这位船长先生能够感应到每个人身上的会员徽章。 上了船,走进那个有着圆形拱门,富丽堂皇的大厅,大厅中已经有很多修行者到来了,或在舞池中翩翩起舞,或在桌球麻将区那边娱乐,当然也有不少坐在酒吧区那边喝酒聊天。 还是和上次一样,一副团建般的欢乐气氛。 而束观很清楚,有些修行者,真的就是抱着参加团建的心态,来这里玩一玩的。 束观朝酒吧区那边走了过去。 麻将台球赌钱他都没兴趣,跳舞也不会,只能去酒吧区那边消磨一下时间了。 因为交易会可是要到十点左右才会开始的。 来到吧台之前,只见吧台内依然是上次的那对年轻的俊男美女,当束观坐下的时候,那位美丽的女调酒师就走了过来。 “先生,需要喝点什么?” 虽然她自己是一位引气期的修行者,但是这女调酒师倒是像一位真正酒吧工作人员一般,对每一位坐到吧台边的人都相当恭敬客气。 “给我来一杯……麦卡菲迪吧。” 束观想了一下,回忆起了上次在这里喝的那种威士忌的名称。 那确实是一款好酒。 然后束观又加了一句道: “不加冰。” 而当他报出“麦卡菲迪”四个字的时候,坐在吧台对面的一位女子,似是不经意般朝他这边忘了一眼。 那女子这是上次在吧台这里偶遇过的茉莉姐,密修会会员编号前十五名的会员之一。 束观点的麦卡菲迪威士忌,上次还是她推荐的。 其实束观早就看到那位茉莉姐坐在对面了,不过他刻意没让自己朝那边看去。 当然,束观眼角的余光还是能看到今天那位名字叫茉莉的女子,穿了一件黄色的百褶裙,上的身穿了一件紫色的高领毛衣,虽然没有露出任何肌肤,但是却将她那性*至极的身材展露无疑,充满了成熟女子的韵味风姿。 而这一次,这位茉莉女士并不是独自坐在吧台上,在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 那是一位很儒雅斯文的老者,穿着银灰色的三件套西装,胸前露出一根怀表的金链,一头银发梳了一个背头,带着金丝眼睛,眼中闪烁着睿智深沉的光芒。 老者的面前放着一杯红酒,至于茉莉姐的面前,自然还是麦卡菲迪威士忌,两人不时举杯对饮,低声交谈着。 而茉莉姐也不像上次见到那样高冷,和那老者交谈之时,俏脸之上不时会露出一个笑容。 这女子不笑之时,如天上明月般高冷。 但笑起来时,却又如春般烂漫。 笑与不笑,却都美得让人神魂颠倒。 束观竖起了耳朵,有些好奇地想要听听茉莉姐和那银发老者在谈些什么。 大厅内虽然人声鼎沸,但是以束观的耳力,就在几米之外的交谈声,本来应该是能很容易听到的。 可惜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茉莉姐和那银发老者明明嘴巴在动,但是束观却听不见一丝他们的交谈声。 束观只能无奈放弃。 那银发老者和茉莉姐一样,也是那种有些深浅难辨的修行者。 不过按照束观的猜测,这两人应该都是元婴境的大能,只不过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掩饰自己的修为。 杨瑞君没有来,束观也没有人能聊天,只能无聊地坐着独自喝酒。 当他慢悠悠地快要喝完 这个时候,只见对面那银发老者,也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色的怀表,很优雅地打开表盖看了一下时间,接着对茉莉姐说了一句什么。 茉莉姐拿起酒杯,仰头将大半杯威士忌一口喝光,然后笑着对银发老者挥了挥手,就这么直接转身离开了吧台,径自走出了大厅。 她果然每次就是来喝几杯酒的。 至于那位银发老者,在茉莉姐离开之后,也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手掌,苍老中不乏一些清朗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厅。 “今天的交易会,将在十分钟之后举行,我是今天交易会的主持人,想参加的人可以来楼上的五号房间。” 说完之后,老者端着一杯红酒,径自朝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于是束观也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运转灵力将酒意驱散一空,然后站起了身子。 对于自己将要 毕竟上一次,他可谓是收获满满。 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有些什么收获。 第395章 钓鱼 束观随着人流走上了二楼,来到了 和上次去过的七号不同,五号房间内是完全另外一种风格的。 宽敞的房间四周,全部都是是高高的连到屋顶的书柜,书柜中摆满了各种书籍,里面散落的沙发都是用绒布包裹的,充满了一种书卷气息。 其他的密修会会员进来的时候,那名银发老者坐在一个书柜下的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书,似乎看得很专注,边上的茶几上放着他的那杯红酒。 束观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密修会的会员们陆陆续续走进了,很快就将里面的沙发座椅大部分都坐满了。 这个时候,束观旁边的那张沙发上也坐下了一人,束观扭头看了一眼,那是一个六十出头年纪的山羊胡老头。 ……好巧…… 束观心中嘀咕了一句。 因为这这个山羊胡老头,正是上次卖给他一掌经残篇的那一个。 那山羊胡老头也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束观,眼神漠然。 束观这次用的是另外一副容貌,这山羊胡老头自然是认不出来了。 而当这个房间墙壁上自鸣钟钟声响了十下之后,银发老者放下手中的那本书,挥了挥手,这五号房间的大门缓缓合上了。 那银发老者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对着房间内的所有人说道: “今天坐在这里的会员,大部分人都认识我。” “当然,也有不少是近半年才加入密修会的,是 “我叫于仕琪,在会中的编号是五号,另外再说一下,我最擅长的是鉴定各种道术秘册的品阶,大家如果有需要的话尽可以来问我。” “好了,现在交易会就正式开始吧。” 和上次的七号先生不一样,这位银发老者不仅以真实面目来主持这场交易会,而且也坦然告诉乐所有人他的名字。 说完之后,名叫于仕琪的银发老者,再度拿起了刚才那本书,低头自顾看了起来。 而其他的密修会成员,则是一个接一个地开始站起来,介绍起自己想要交易之物。 束观等到交易会进行了半个小时左右,等前面一位会员结束他的交易之后,他立即站了起来,拿出了那瓶装着淡紫色液体的透明试管。 这是毒死张虎山的那瓶毒药。 “有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先是朝所有人问了这么一句。 五号房间之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时候,那正在看书的银发老者抬首往束观手中看了一眼。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用西大陆炼金之术炼制的丹药。” 然后于仕琪如此说了一句。 “您说的一点没错。” 束观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接着再对房中其他会员道: “我需要知道跟这瓶丹药任何有关的事情,如果有人可以提供消息,我愿意支付让你满意的报酬。” 只可惜,在等了两三分钟之后,房间依然是一片沉默。 束观有些失望地坐了下来。 至于会因为自己拿出这瓶毒药而致使自己被人盯上,束观倒是不担心,他倒巴不得有心人暗中来对付自己的。 这也是他在这样的场合拿出这瓶毒药的原因之一。 有时候真的找不到继续查下去的线索的话,那就钓钓鱼。 束观坐下之后,交易会继续进行。 不过今天的交易会上,并没有出现什么能让束观感兴趣的东西。 好东西倒是有一些,甚至还有一件人仙品的法宝出现。 那是一柄飞剑。 这种东西束观自然不会感兴趣,他有老瘸子留下的弓,刀,剑,这种品阶的飞剑根本不会让他动心。 但是对于其他的修行者来说可不一样。 当那柄法宝级飞剑出现的时候,当即遭到了许多人的哄抢,最终以三百万银元的价格成交,掀起了今天这场交易会的 这让束观再次确认到这密修会的交易会质量确实不错的同时,也不免感叹了一下修行者中的有钱人是真多啊! 说起来这柄飞剑的价值,其实还比不上他上次拿出的那根雷击木,但是成交价却足足比他的雷击木多了一倍。 总归在修行者的交易会上,武器类的法宝还有道术秘册是最受欢迎,也是最能卖出价格的交易物。 时间不断地过去,而在接下来的交易会上,虽然又出现了几样好东西,但总归没有那柄法宝级飞剑引起的轰动大。 当交易会进入后半程的时候,坐在束观身边的那个山羊胡老头,悠悠站了起来,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当这山羊胡老头站起来的时候,束观并没有什么惊诧之意。 交易会么,不是说上次卖出过一样好东西,这次就不能再交易了,自己不也一样么。 只是当束观看清老者手中拿的东西之时,瞳孔却猛然收缩了一下,同时心脏也剧烈地跳动了几下。 山羊胡老者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一卷古老的羊皮卷。 “上个月的交易会上,老夫出售了几页同样的羊皮卷,或许今天在座的有些人也都知道,据七号先生所言,这羊皮卷上所载的,是一门很可能超越天仙品的卦道道途的道术。” “上一次,老夫只是拿出了其中几页,其实老夫这里还有更多。” 山羊胡老头得意地说着。 “现在老夫把这所有的羊皮卷都拿出了,足足有八页,不知可有人愿意买下。” 房间之内,顿时响起了一阵阵窃窃私语,看来参加过上个月交易会的修行者,对那场交易还记忆尤新。 “能给我看看吗?” 这个时候,整场交易会几乎都在看书,就算那柄法宝级飞剑出现时也没有抬头的于仕琪,终于又一次放下了书本,如此说了一句。 “放心,我修的不是卦道。” 他对着那个山羊胡老头微笑道。 他的意思是不会翻看那羊皮卷的时候,偷学这门道术。 山羊脂老头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手腕一扬,羊皮卷朝于仕琪缓缓飞了过去。 束观盯着那册羊皮卷,强行压制下了有些剧烈的心跳。 他就坐在山羊胡老头的身边,看得很清楚,所以也无比确定那卷羊皮卷,和一掌经的残篇完全一模一样。 于仕琪接过羊皮卷,只是略略翻看了一下,那张今夜一直显得淡定从容的脸上,露出相当震撼惊讶的表情。 他缓缓抬起了头,看着那山羊胡老头道: “七号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门极为了不起的道术,而且并不是简单的卜卦之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门上古时代的仙人,专门为了躲避三灾利害的秘术。” “而你的这八页羊皮卷,上面倒是记载了一门完整的道术,只可惜缺少了总纲,所以还是无法真正的修炼成功。” 于仕琪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卷羊皮卷册隔空送还给了山羊胡老头。 而在他说话的时候,束观一直听的很认真。 一掌经的残篇,放在善已观的道藏阁中已经两千多年了,善已观的历代修行者,都只将它当初是一门普通的缺损的卜卦看相之术而已。 这是他 只是他刚才说的躲避三灾利害的秘术,又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是三灾利害? “这册羊皮卷,你准备开什么价?” 然后束观只听于仕琪如此问山羊胡老头道。 山羊胡老头似乎思考了一下,接着说道: “上次我的四页羊皮卷,买了二十万银元,这次有八页,而且还是一门完整的道术,那么怎么也不能少于五十万银元。” 于仕琪点了点头道: “这个价格很合理。” “虽然缺少了总纲,无法真正修成这门道术,但是谁也说不准以后自己能够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其他的残篇。” “所以五十万银元,买一个以后有机会修习一门超越天仙品的道术的机会,我认为是很值得的事情。” “另外我在说一句,这门秘术可能并不是只有走卦道的修行者可以修行的,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于仕琪说完了。 而他说的话,也让房间内不少修行者动了心思。 于是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出价,不过终究是这是一门目前无法修行,以后可能也永远无法修行的道术秘册。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这么大一笔钱,买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的,有这些钱还不如直接用来买一些直接能提升自己修为实力的东西,比如刚才那柄法宝级的飞剑。 所以虽然有人出价,但是大家喊价也都很谨慎,并没有出现不久前竞买那柄法宝级飞剑时的火爆场面。 而在喊到了八十万银元之后,就几乎没人再愿意出价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那个山羊胡老头似乎一直都很紧张。 坐在他身边的束观,可以看见这老头的额头上,脖子上,不时会冒出层层细密的汗珠。 这是一个深秋的夜晚,这房间中也没有暖气,而且那山羊胡老头是一个早已寒暑不侵的初识境行者。 所以他此刻如此不停流汗,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如果说他是紧张的,这种紧张程度也过去夸张了一些。 不就是几十万银元的事情吗? 何至于让一个初识境修行者紧张到这种程度! 束观沉默地看着那个山羊胡老头。 自从山羊胡老头拿出拿出这卷册羊皮卷,除了最开始时他看了几眼,确认了羊皮卷的真伪之后,束观就再没看过那羊皮卷一眼,他反而观察起那山羊胡老头的一举一动,脸上神情的没一丝变化起来。 束观也一直没有加入到对这册羊皮卷的竞价当中。 虽然他绝对是这个房间中,最渴望获得那册羊皮卷的人,但是束观控制着自己,没有开口出价,甚至都没有流露出任何特别感兴趣的神情。 这件事情不对劲! 在那山羊胡老头拿出了羊皮卷,束观为此兴奋激动了几秒钟之后,心中却很快升起了一丝警惕之意。 因为束观很明白这一掌经残篇有多么的珍稀难得,这个山羊胡老头怎么可以不停拿出这种东西来? 虽然这个山羊胡老头解释说上次他是故意留下了几页羊皮卷。 但这个解释其实是有些牵强的。 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种东西合起来买绝对比分开卖要值钱地多。 而且除非是事情知道这一掌经残篇的价值,或许还会先拿几页出来试探一下能卖多少钱。 但是看上次那山羊胡老头的神情,他是绝不知道这一掌经残篇是什么东西的,当时他的表现,完全就是那种随便试试能不能卖掉,无论能卖多少钱都算意外之财的样子。 而且当他和束观成交之后的狂喜之色,更不像是有所保留,否则当时他就应该问问束观,愿不愿意买下他另外的羊皮卷。 毕竟要遇到一个愿意为他的羊皮卷华大价钱的人,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些怀疑,让束观虽然极为渴望得到山羊胡老头手中的那册羊皮卷,但是却将自己的这种渴望努力压制着。 而越观察那个山羊胡老头今天的神情,束观的怀疑就变得越多一些。 山羊胡老头今天的神情一直有些不自然,也很是紧张。 不是在有人开始出价之后变得紧张的,而是一开始拿出羊皮卷之后,山羊胡老头就开始紧张了。 这是一些很细微的表情变化,不仔细看的话,是绝地察觉不到的。 不过今天束观刚好坐在这山羊胡老头的身边,加上一开始就已经起疑,所以倒是看得很清楚。 ……他到底在紧张什么? ……还有,今天的这册羊皮卷如果确实不是他原先拥有的,那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这个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人再出价了。 最后一个人的出价是八十万银元。 八十万银元束观有,而且他可以出得更高。 但是束观依然沉默着,没有出价。 然后另外一道声音在房间中响了起来。 “我可以出一百万银元,如果有会员出的价格比这个更高或者一样,那我不再出价。” 说话的人,正是今天这场交易会的主持人于仕琪。 他们密修会好像都有这样的规矩,那就是交易会的主持人可以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出一次价,但如果有会员竞价,他们就会优先让给会员。 而按照束观对山羊胡老头上次表现出来的品性的了解,这个时候这老头应该极为激动兴奋才是。 然后此时那山羊胡老头,脸上表情却很古怪,至少绝没有激动兴奋的意思。 他强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话。 “不好意思,这东西我突然不想卖了。” 山羊胡老头将羊皮卷放回了怀中,接着坐回了椅子上。 在他身边,束观没有看那山羊胡老头一眼,神色似是浑不在意。 只是他的双眼眼瞳却是骤然缩了一下。 果然有问题! 束观的心中某名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是在钓鱼吗? ……钓自己这条鱼? 第396章 申城的修行界(上) 今夜的交易会结束了。 于仕琪挥了挥手,五号房间的房门缓缓打开,房间中的修行者们陆陆续续起身离开了这里。 束观和山羊胡老头也一先一后起了身。 只不过束观比山羊胡老头起身晚了那么几秒钟。 而且两人所走的方向也并不一样。 那山羊胡老头是匆匆忙忙走向房间门口的方向,束观却是朝于仕琪所坐的方向走去。 两人擦肩交错而过。 因为山羊胡老头走得有些匆忙,所以束观很自然地侧身避让了一下,于是他的一只胳膊也难免很自然地在旁边刚才山羊胡老头坐的沙发上挨碰了一下。 然后束观走到了于仕琪身前。 “尊敬的五号先生。” 束观朝那位银发老者微笑点头致意。 这银发老者此刻又在认真看书了。 一个光靠几页残篇,就能辨出一掌经某部分根源的人,自然拥有极为渊博的关于修行界的学识,而他的这种学识,或许就是来自这种利用每一点碎片化时间也要阅读的习惯吧。 于仕琪抬起了头,看着束观也是微笑了一下道: “这位高级会员,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对了,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在我们前十五号会员中,除了有几位需要隐藏身份的会员之外,其他人都可以直接称呼名字。” “于老,我想请教一下,听说高级会员可以享受一些特殊的福利,比如说购买一些消息,又或者是其他的修行资源。” 于是束观改了称呼,客气地请教了一下。 “……唔,编号是八百零七号,你应该是刚加入我们密修会的吧,这么快就成为高级会员,看来你对我们密修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要知道刚才的交易会上,算上你的话,高级会员一共也就只有四个人。” 于仕琪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打量了一下束观,眼中闪过一缕讶异之色,说了这么一句。 “是的,上次是七号先生帮我升级的。” 于仕琪却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含笑对束观说道: “你可以直接去三楼的 “对了,里面的那个人,你可以称呼她为三号女士。” “多谢于老。” 跟于仕琪道过谢之后,束观转身走出了五号房间,出门的时候,他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 门外楼下的大厅内,欢乐的气氛依然还在延续,刚才参加完交易的会员们,继续回到了舞池赌桌吧台之上,享受着今夜的聚会。 离北冥号靠岸,还是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束观却是从旁边的楼梯处走上了三楼。 三楼之上,只有四个房间,房间的门口上并没有编号,只是房间的大门分为紫橙黄红四种颜色。 束观走到了 那是一位不管容貌身材都堪称极品的绝美女子,眼角旁边长着几片小小的七彩色的鱼鳞般的鳞片,不过却并不会给人诡异之感,反到是让此女凭增了几分艳色。 却正是上船前看到过的那个从江水中跃出的鱼妖。 两人在门口相逢,都有些意外,互相对视了一眼。 束观先朝那女鱼妖微笑点头。 于是女鱼妖也朝束观点了点头,嫣然一笑,接着从束观身边走过,径自从楼梯上离开了。 看来这鱼妖也是一位高级会员,因为照刚才于仕琪话中的意思,这个房间是只有高级会员才能进来的。 束观如此想着,走进了门内。 然后他就看见这个房间之内,矗立着一排排的大铁柜,几乎填满了整个房间。 而在那些铁柜的中央,摆着一张长木桌,桌子的后方坐着一名女子。 那应该是一位年纪颇大的女子。 之所以说是“应该”,是因为这女子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根本无法让人看清容颜,就算是以束观的目力,也无法看透那层薄雾。 ……那好像跟外面笼罩着整艘北冥号的薄雾很相似…… 望着女子脸上的那层薄雾,束观心中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至于说这女子的年纪应该比较大了,是因为这女子身上穿着一件很老式的藏青色褂裙,宽宽大大的,只有年纪大的女子才会穿这种褂裙,而且那女子露出的双手之上,也有不少皱纹。 然后他走到了长桌前方。 “你好,三号女士。” 束观对那女子打了声招呼。 女子抬了抬头,不过她的脸上笼罩着薄雾,自然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 女子应该是在打量束观,因为在抬起头之后,隔了五六秒时间,薄雾之中才喘出了一道声音。 “想要买些什么?” 从声音也可以听出,这女子的年纪确实有些大了,不过却很是清雅。 “我想买一些消息。” 早就有过打算的束观如此说道。 “要什么消息。” “我想知道在申城,有多少修行者势力,特别是拥有元婴境修行者以上的,都有哪些。” 束观如此说道。 他来申城已经三个多月了,也接触了不少申城的修行者,听闻了不少申城修行界的事情,但是对于申城修行界的整体情况,却还是有些朦朦胧胧。 “这是最简单基础的信息,作为一个高级会员,你可以免费了解。” “当然,如果你想对每个势力了解地更多更详细一些,却需要另外付钱。” 三号女子如此答道。 然后她抬了抬手,房间中的某一个铁柜上的某一扇柜门,突然自动打开了,然后从里面飞出了一本纸册。 纸册飞到了长桌上方,然后落到了束观的面前。 “申城所有修行者势力的情况,都记载在这本册子中。” “当然,只有一些最简单的情况,另外它的时效性,是在半年之前,每隔半年,我们密修会会重新修正一下申城各个修行者势力的信息。” “最后,这只是我们密修会的能力所能收集到的信息,其中必然会有些谬误失实之处,而且有些特别隐秘的势力和修行者,我们密修会并不一定会知道。” 三号女士为束观介绍了一下。 “好了,你自己先看吧。” 束观道了声谢,然后翻开了面前的纸册。 这只是一本很普通的纸册,上面有经常被翻阅的痕迹。 想来这本纸册每半年就要更换一次,自然不需要用什么特殊的材质。 而整本纸册大约有二十来页,束观用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将其实全部仔细看完了,然后他对于申城如今的修行界,终于算是有了一个真正大略的了解。 首先要说一下的是,在申城并没有什么隐沦之地。 其他城市的那些隐沦之地,是因为有七仙盟,才会出现企望能在七仙盟之下保持一定独立性的隐沦之地。 七仙盟和隐沦之地,其实是互为因果的关系。 但是在申城,七仙盟一直表现地很克制,并不像在其他大城中那般强势,所以自然也不会出现什么隐沦之地,一些强大势力的势力范围,也早在七仙盟来到申城之前就已经划下,七仙盟也对申城修行界的传统表现地相当尊重。 而申城的修行界,大大小小的各种势力,足有近百之多。 当然,有些所谓的修行者势力,只有寥寥的两三人,其中修行者的也多是引气,初识之类的,比如像白纸翁那几个人,其实也可以算是一个修行者势力。 不过束观觉得这种势力还不入称为团伙更合适,而这种团伙今天可能还存在,明天说不定就离散了,这也是密修会每隔半年就要重新修正一下这份资料的最主要的原因。 而在密修会的这本纸册中,将申城修行界的所有势力分为了四个档次。 像最低的一类档次,自自然就是你的那种人数稀少,实力多以引气,初识为主的修行者“团伙”。 而 像这些 唯一让束观稍微留意一下的,是在 从 而心相寺在 要知道心相寺可是只有苦竹和笃竹这对师徒两人的,或许这实力排名,是把心相寺的那两件异宝也算进去了吧。 束观如此想着。 而在纸册上关于心相寺的介绍,只有一个名称,以及那对师徒的法号,此外就没有其他的内容了。 果然很简洁,看来要知道更详细的信息,还是要另外付钱的。 至于排在心相寺之上,在 不过除了一个名称之外,关于这个门八将的修行者势力,就再没有其他的介绍了,显得比心相寺还要神秘一些。 至于 这个档次的修行者势力数量就大大减少了,一共只有八家。 而对于这些修行者势力,束观就看得比较仔细了。 翻开记载 这本纸册中,修行者势力都是按实力从低到高开始介绍的,所以这个血煞门,就是这 不过对于这个势力的介绍,还是这本纸册的一贯风格,极为地简洁,只有两三句话。 上面只介绍了这是一个极为邪恶的修行宗门,人数在上百左右,门主是一位元婴境的修行者。 束观看到这里的时候,沉吟了一下,指着那血煞门几个字,问了面孔藏在淡雾之后的女子一句道: “三号女士,如果我想知道一个势力全部详细的信息,应该付多少钱?” 对于这 三号女士扭头似乎看了一下束观手指所指之处,接着薄雾后传出淡淡的声音。 “五十万。” “什么!” 束观失声惊呼了一句。 这纸册上的信息是完全免费的,所以他本来以为要了解更详细的信息,也就可能只要付个几百银元行了。 “是银元吗?” 束观呆呆地又问了一句。 “不错。” 束观吞了口口水,五十万银元,在交易会上已经足可买到一件很不错上品法器了,没想到在这里买一些信息,竟然要这么多钱。 “要掌握一个修行者势力的各种信息,特别是一些隐秘之事,是需要长时间的积累,或者同样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获取。” “当然,你刚才问的是这个血煞门的全部信息,这个血煞门中有几件隐秘之事,它确实值这个价,不过如果你只是想了解一些寻常信息的话,那倒是不用这么多钱,只要一千银元就够了。” 三号女士继续说道: “事实上,关于 “那要怎么才能获知那些秘密呢?” 束观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 “成为更资深的高级会员,同时必须得到一号的同意,并且你要用相应价值的情报,或者是同价值的物品来交换。” 束观哦了一声,这就像他前世的某些视频网站,明明已经是vip会员了,但想要看某些电影,还要另外交钱是同一个道理。 而这密修会的高级会员,同样还有初v和高v的区别。 也不知道这些规矩都是谁想出来的,束观都怀疑那家伙是不是跟他一样是穿越者了,如果不是的话,那就真他么是个天才。 “我付一千银元。” 然后束观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一千银元买点普通的信息,束观也觉得有些贵,但是对于这 至于五十万银元买这血煞门所有的秘密,束观倒也买得起,但是在没有真的必要的情况下,束观可也舍不得把自己现在的近半身家就这么用了。 三号女士于是再次抬手招了招,只见刚才那个铁柜上,又有一个柜门打开了,然后从里面飞出了一张纸,飞到了束观的面前。 束观朝左右看了一眼,这个房间中起码有五十多个大铁柜,而每个铁柜上,又有大小不一起码数十到一百不等的铁格,这位三号女士难道能清楚记住每个铁格中都摆放着什么东西吗?那这真是一件了不起的能力了。 心中感叹了一句,然后束观低头看起了面前的那张纸。 这张纸上,大概写了数百来字,都是关于那个血煞门的一些基本情况。 这个血煞门,是一个传承了四五千年的古老的修行宗门,至于它的源头,则要更为久远,可以追溯到天庭时代,据说和另外一个如今藏身在湘滇两洲,南疆莽莽大山周边地带的那个骨煞门,乃是是一脉同源的传承,只不过在天庭倾倒后的大混乱时代中,分裂为了两个不同的宗门罢了。 而这个血煞门门下的弟子,修的都是血之道途,要说这血之道途,其实也难说有正邪之分,能分正邪的,只是人心。 而这个血煞门的弟子,为了提升修为,却喜欢以其他活人的鲜血为修行之物,在申城有很多人口失踪案件,其实都和这个血煞门有关。 甚至在七仙盟入驻申城之前,这血煞门还策划了好几起让成千数万凡人身死的血案,好让门下弟子汲取大量的血气之力,增进修为。 而血煞门这种过于恶毒的行径,也终于激起了申城其他修行者势力的愤怒,再加上不久之后七仙盟开始入驻申城,在七仙盟的召集下,对血煞门展开了围剿。 只不过那场围剿之战,最后未能竟得全功。 因为这血煞门要说实力,并不算太强,只有那血煞门门主一人是元婴境大能,但是这血煞门中却又一种隐血异术,能将自身修为隐藏地与普通人无异,再加上那个血煞门门主行事极为谨慎莫测,这么多年来从来无人知晓他的真正身份。 所以当初的那场围剿之战,除了寻找出一部分血煞门弟子剿灭之外,那血煞门门主还有另外几个骨干弟子却全都被他们脱身了。 此后那血煞门沉寂了一段时间,但是在近数十年,却又开始有重新活跃起来的兆头了,或许是正值乱世,自大华天朝覆亡之后,申城之地也经历了几场战争,产生了大量的血气之力,让那血煞门的实力再度恢复了。 而如今那血煞门的行事更加隐蔽诡秘,要想发现他们的踪迹,更加的困难。 只不过是从一些凡人无故身死,全身血液一滴不剩的异事中,隐约有当年那些血煞门弟子行事的风格,才让人醒悟到那血煞门又开始在暗中活动了。 束观看完了纸上的记载。 这些数百字的记载了他一千银元。 怎么说呢,贵是贵了点,但束观觉得还是得比较值的。 然后他有些好奇地问了三号女士一个问题。 “我能够问一下,那些需要五十万才能买到的关于这血煞门的秘事,到底是什么秘密吗?” “那是几个或许可以找到血煞门门主真实身份的线索,当然,那几个线索都无法保证真伪。” 三号女士如此答道。 束观咋了咋舌,然后开始继续看原先的那本纸册。 第397章 申城的修行界(下) 而区分这两个档次的,就是看修行者势力中,有没有陆地神仙。 一个势力中,有没有陆地神仙,实力自然是截然不同的。 束观一个个势力往下看去。 当然,越往下的势力的实力就越强。 而对于每一个势力,束观都会上一千银元,看一下这个修行者势力的大致情况。 而当他看到倒数 范家。 而在“范家”两个字的背后,又做了备注,写了“陆地神仙”几个字。 所以这排名前三的三家,跟其他的另外五家,实力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然后束观又了一千银元,看了一下范家的详细资料。 范家有一位陆地神仙级的老祖,他有两个儿子范承泽,范承志,分别是元婴境的大能,另外还有五名胎动境的强者,另外在他们家族中共有三十九名修行者。 而范家和申城世俗界的联系也很紧密,他们在申城经营着许多生意,比如说青帮,其实一直被范家暗中控制着。 当然,这些只是有关范家最基础的资料。 “那如果想要知道范家更多的消息,应该付多少钱?” 看完之后,束观如此问了一句。 “范家没有什么特别的秘密,至少我们密修会是不知道,会中有的只是他们范氏父子几人所擅长的道术,性格脾气之类的信息。” “如果你想要知道,只要付三万银元即可。” 三号女子如此答道。 束观沉思了几秒钟之后,果断地说道: “我要看。” 是的,他要看看。 因为范家有一名子弟,是死在他手中的,就是害死王茹的那个罪魁祸首范磊。 所以束观和范家,其实是有大仇的。 那一天早上来他卧室的那个“范先生”,应该就是范承泽或范承志中的一位吧吧! 这样的一个拥有陆地神仙的仇家势力,束观自然是能有机会了解对方多少,就了解多少。 这三万银元,必须要! 然后三号女士有给了他几张纸页,束观将那几张纸页上的内容全部记下之后,将纸页还给了三号女生,然后继续拿起原先的纸册看了起来。 然后他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大江堂。 申城 束观听说过这个名字,最早是在张虎山被毒死的那个晚上,在张虎山家中遇到的那个本该保护张虎山的修行者,就自称是大江堂的人。 后来在白纸翁的口中,他也听说过这个组织的事情。 那是类似于杀手组织的修行者势力,只要你愿意付出足够的钱,他们就愿意为你杀任何人。 而且并不仅仅是杀人,他们还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情。 束观又了一千银元,看了一下大江堂更详细的资料。 大江堂是一个比血煞门更神秘的组织,当然也更加强大。 而大江堂最神秘的,是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的总堂在哪里,当然,那个堂主的身份也同样神秘,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一个陆地神仙,关于这一点,密修会的资料上,用一种很确定的语气记载了这一点。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全部都是各种不确定了。 大江堂中有几个元婴大能,无法确定。 大江堂中有几名胎动境强者,无法确定。 大江堂有多少名修行者,无法确定。 按照资料中的推测,大江堂中的那些杀手可能都拥有多重身份,甚至可能有不少是来自其他势力的修行者。 “如果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这个大江堂的信息,需要多少银元?” 看完之后,束观同样这么问了一句。 “不需要银元,因为我们密修会对于大江堂,没有其他更多的信息了,这是一个无比神秘的组织。” 薄雾之中传来了这样的回答。 …… 大江堂已然如此强大,那么在 带着这样的好奇,束观看向了最下方的那个名称。 青梅社。 束观看到是这样三个字。 而下方的备注写着廖廖几字:妖族,两位陆地神仙。 “妖族?” 束观讶然抬头。 “不错,这青梅会中,全部都是妖族,你要了解地更详细一些吗?” “自然。” 于是在了一千银元之后,束观得到了关于这个青梅会更加详细的资料。 这居然是一个全部有妖族组成的修行者势力,而最早的组织者是一对妖族夫妻,夫妻两人,皆是陆地神仙级的大妖。 而这个青梅会的成员数量很少,一共只有九名妖族,这倒是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如今的天地间,妖族数量本来就已经极为稀少了。 而在九名妖族中,除了两位陆地神仙夫妇之外,剩下的七名妖族中,赫然有五名元婴境,另外两名则是胎动境。 难怪这青梅会只有九名妖族,却能力压大江堂,成为 束观不禁想起了不久前在这房间门口遇到过那个女鱼妖,不知她是不是青梅会中的一员。 那女鱼妖的境界倒是胎动境。 而这个青梅会,虽然实力极为强大,但是行事却很低调,除了他们自己会中的聚会之外,极少和其他人族修行者接触。 “这青梅会的更详细的资料,又需要多少银元呢?” 然后束观又这么问了三号女士一句。 如果价格合适的话,对于在 “三百万。” 三号女士说了一个让束观立马死心的数字,接着又说了一句道: “不过,你必须达到更资深的高级会员之后,才有资格购买关于青梅会的更多信息。” ……反正我也没这么多钱…… 束观如此自我安慰了一句。 接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翻开了纸册的最后一页。 连大江堂,青梅会这样的势力组织,都只能成为 这一刻的束观的心情,不仅仅是好奇,而是疑惑了。 纸册的最后一页,只有几行字,写了两家势力的名称。 其中一家,是七仙盟。 对此束观倒是没有任何意外的意思,七仙盟本来就是大华最强大的修行者势力,而且它的强大,是大华其他所有修行者势力加起来也远及不上的程度。 所以就算七仙盟在申城的人手不多,也没有陆地神仙坐镇,但它依然是七仙盟这三个字,就是实力的保证,也必然是申城最强大的修行者势力。 真正让束观疑惑的,是另一个能够和七仙盟相提并论的修行者势力,即使只是在申城一地能够跟七仙盟相提并论,这也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现在他看到了那个势力的名称。 澹台家。 …… 澹台家? 束观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接着他马上想起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就在上个月的清晨,在润灵堂中,汪茂荣对着那几个旭日国黑龙会的忍杀队员,喊出过“澹台家”这三个字,并且表示他们润灵堂,受澹台家的庇护。 然后那几个黑龙会的修行者,当即就对汪茂荣父女住了手。 澹台家这三个字,仿佛是有什么魔力一般,连旭日国黑龙会的修行者都不得不为之忌惮。 那是束观来到申城数月之后, 当然,他来申城之后真正接触并有过交流的修行者很少,不是像杨瑞君这样的修行界小白,又或者是白纸翁这样和他差不多时间来到申城的异乡人。 不过在束观看清纸页上关于澹台家的备注之后,在倒吸一口凉气之余,却也是顿时恍然。 澹台家的备注,只有两个字: 仙人。 修行者口中的仙人,从来指的都是真正的仙人。 也就是说,澹台家拥有真正的仙境之人存在。 束观的心绪一时间被震撼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要看这澹台家的其他信息。” 然后他抬目坚定地对三号女士说道。 …… 澹台家,是一个很古老的家族。 它的历史要比七仙盟更为悠久,甚至要比天庭都要古老。 这个天地间的人族,到底是诞生于何时,是一个早就淹没在岁月长河中的秘密,按照如今修行界的推断,应该是在上古时代的 当然这个推断同样有不少人质疑,有人觉得应该是在 但是关于澹台这个姓氏,是人族中最古老的几个姓氏之一这件事情,却是没有什么争议。 在一些有幸躲过神猴军之乱得以保存下来的典籍中,都明确记载了人族最古老的八个姓氏中,就有澹台这个姓氏。 这样一个古老的姓氏,自然在人族历史上有过特殊的辉煌时刻。 当然,如今澹台这个姓氏,自然无法更它最辉煌的时候相提并论,至少在大华天朝立朝之后,在大华天朝的历史上,澹台这个姓氏并不显眼,似乎有泯然众人之势。 但是有时候,“古老”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特别是一个自人族诞生之初,一直绵延至今,血脉传承从未断绝的姓氏,必然有着其不容小觑的底蕴和气运。 比如在申城这一支澹台支族,一直是修行者家族,曾经鼎盛过,也曾经没落过。 而在一千多年之前,当这个家族的族运陷入最低谷,眼看要被强敌灭族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位天才人物,在大道如此式微的时代,成就了天仙之境。 自 但是在千年之前,却还是有那么两三个的。 而那位名叫澹台镜明的绝世天才,就是其中之一。 而自从出了这位天仙境的绝世天才之后,这支澹台家族一举摆脱了倾颓的族运,灭掉了曾经的强敌,重新兴盛了起来。 这千年以来,在那位天仙澹台镜明的苦心经营和培育下,如今的澹台家,光是嫡系子弟中的修行者,就有两百余人。 而其中的陆地神仙有两位,元婴境大能六位,胎动境强者三十余人。 这样的实力,跟七仙盟比起来自然远远不能相较,但是放眼整个大华的修行界,也算是相当强大的一个修行者势力了。 至于和同为修行者家族的范家比起来,范家在澹台家的面前,其实不过是一个附庸家族罢了。 而澹台家族和范家的行事风格不同,他们并不直接,他们并不直接与凡人世界有太多的接触,不像范家那样控制青帮经营着很多生意。 不过,也不是说澹台家族就真的不识人间烟火,而是他们需要的“烟火”,自然会有范家这样的附庸家族孝敬供奉。 事实上,在申城的 至于在 这些修行者势力,从凡人世界获得的利益,很大一部分最终都是流向了隐于幕后的澹台家。 可以这么说,申城,其实是澹台家的申城。 关于这一点,就连七仙盟都是默认的,并且只要澹台家保持现在这种不直接插手凡人世界事务的低调风格,七仙盟绝没有跟澹台家争夺申城控制权的打算。 关于澹台家的基本信息资料,束观终于看完了。 在沉默了一会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缕苦笑。 三个月前,当他在细雨中踏进申城的时候,雄心勃勃地想要把这个城市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当然那时候他并不清楚申城修行界的格局,所以才会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现在却是终于知道,申城其实早就已经被别人掌控了,而且还是一个有真正天仙坐镇的家族。 如果自己还要秉持最初的想法的话,那就必然要跟这个澹台家为敌。 元婴倒是好说,自己早已不再畏惧,死在自己手中的元婴大能也不少了。 陆地神仙,束观觉得自己再修行个几年,或许也能抗衡。 但这是真正的天仙啊! 束观再怎么自信,也不认为自己能跟一位天仙对敌。 而似乎是因为束观此时脸上的苦笑,让那位三号女士产生了某种误会。 于是薄雾之下响起了老态而不失清雅的声音。 “澹台家的这些资料,都是半年之前的,本来这几日我正准备修改一下。” “毕竟澹台家陆地神仙的数量,应该很快又要增加一位了。” “因为如今的澹台家,又出了一位绝世天才。” 束观扬了扬眉问道: “绝世天才?难道能比得上那个澹台镜明?” “……或许,犹有过之……” 薄雾之后,一声轻叹。 “他的名字,叫做澹台玉。” 第398章 密修会是家黑店 “澹台玉?” “不错,澹台玉。一个或许比他的先祖澹台镜明更加惊才绝艳的天才。” “因为他今年只有二十八岁,却已经是元婴境的大能,而且离真正合婴只差半步之遥,按照我们密修会知道的消息,这个澹台玉有很大的机会,在今年之内就合婴成功,进阶陆地神仙之境。” 二十八岁的陆地神仙? 束观听完之后,顿时有些羞惭。 人家的二十多岁和自己的二十多岁,真是天差地远啊。 在可以想见的未来,等自己到了二十八岁的时候,应该还停留在胎动境吧。 三号女士则是继续说着。 “而那位澹台玉,不仅仅是一位不世出的修行天才,而且还是一个品性极为高洁之人,身为澹台家如今实际上的掌权者,事实上他掌控着申城无数人的生死,但是这些年来,却从来无人因他而死,反倒在申城有太多修行者受过他的恩惠,所以知道他的申城的修行者,都尊称他为‘玉公子’。” 听得出来,这位三号女士,语气间对那个‘玉公子’澹台玉,有着不加掩饰的欣赏之意。 “而且这位玉公子行事稳重,处事公平,自他主持澹台家的一应事务以来,澹台家的那些附属势力无人不是心悦诚服,没有任何不满者。” “是以如今申城的修行界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因为这位澹台玉的出现,澹台家真正的鼎盛之势,恐怕才是刚刚开始。” 面对三号女士在自己面前如此夸赞另外一位年轻人,束观倒没什么不服之意,只是江觉得那澹台玉如果真如三号女士形容的这般的话,那真的是很不错的一个人。 “那么如果想要了解这澹台家更多的事情,又该付多少钱呢?” 然后束观按照惯例般问了一句。 “我们密修会,倒是知道一些澹台家的秘密,但是这些秘密绝不会出售。” “我刚才说过了,申城是澹台家的申城,我们密修会要在申城存在,自然不会将澹台家的秘密拿出来售卖,因而得罪澹台家。” 束观哦了一声,盖上了那本纸册,此时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不免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么密修会,又是属于何等档次的势力呢?我刚才并没有看到密修会的排名。” “我们密修会,勉强算是一个组织,但不是一个势力。” 被薄雾笼罩着面孔的三号女士,轻声笑了一下道: “我们对会员没有任何要求,不会要求会员去争夺什么利益,我们也没有任何地盘,如果一定要说地盘,那么只有这艘北冥号。” “密修会,只不过是为申城的修行者提供一个聚会交易的场所罢了,又哪里能算什么势力,自然不用参加什么排名。” 束观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只不过他对于密修会的实力,还是有些好奇,特别是那前十五名会员。 只有这十五个人,或许才是密修会真正的成员吧。 如今这十五人中,束观已经见过五个了。 一位是这北冥号的船长,据说会员编号刚好是十五,一位是七号先生,一位银发老者五号于仕琪,一位是眼前这个三号女士,还有一位是那个茉莉姐,就是不知道那位美艳动人的茉莉姐的会员编号是什么。 而除了北冥号的船长那位优雅的中年男子,是胎动境巅峰的境界之外,其他几人的修为都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按照束观的判断,大概率应该都是元婴。 光是这样的话,就已经是四个元婴了,已经比很多 而这么多强大的修行者聚在一起,真的就是无欲无求,只是给申城修行者提供一个聚会之地吗? 束观有些不敢确信。 “你还需要购买什么消息吗?” 见束观似乎有些走神,三号女士如此问了一句。 “要。” 束观回过神来,接着连忙说道。 今天他走进这个房间,可不是仅仅只为了了解下申城的修行者势力,甚至都不是主要目的。 “我想知道,我们密修会中,有没有一个名叫源樱子的旭日国公主的消息。” 然后束观如此颇为期待地问道。 既然自己现在已经是高级会员,那么自然要把高级会员的权限好好利用起来。 看刚才的那些资料,这密修会有着极为强大的情报搜集能力,掌握着不少申城修行界的隐秘之事,或许会知道那个旭日国公主到底在哪里。 而当束观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薄雾之后突然沉默了。 束观看不清三号女士此时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觉的三号女士此刻似乎正在仔细打量着他。 束观神情不变地等待了十来秒钟时间,三号女士才终于开口说话。 “确实有这么一位旭日国的公主来过申城,时间大约是六个月前。” “不过那旭日国公主只露了一次,此后就失去了踪影,再也没人见过她,没人知道她到底是还在申城,又或者已经离开。” 束观顿时有些失望,连密修会也无法知道源樱子的行踪吗? 只是紧接着,他注意到了三号女士刚才话中的一处细节,那就是三号女士刚才说源樱子是在六个月前来到申城的。 问题是,六个月前,自己明明还在荆城,源樱子也还在荆城策划着炸毁龟蛇二山之事,又怎么可能来到申城。 难道是三号女士记错了? 但是一个能够记清这个房间中所有铁柜内放置着是何物的人,会记错这种细节吗? 或者说,三号女士是搞错人了? 束观皱了下眉,但是他没有再问三号女士是不是记错了,若是三号女士说一句她绝对没有记错,但束观就很难解释了。 压下心中疑惑,接着束观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三号女士,你只不知道在申城有一家名为glh的西大陆公司?” 束观准备趁着这次机会,将自己暂时没有答案的这些疑团,尽数都问一遍,看看在密修会这边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这一次,三号女士很快就回答了他。 只可惜她的回答是: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家公司。” 束观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他最想知道的两件事情,都没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不过束观还有一些其他事情想要问一下。 “在梅洛街的光明大戏院中,有一个女鬼,不知三号女士知不知道她的底细?” 想了想之后,束观又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对于那天突然出现,将王茹带走的那个青衣女鬼,束观终究还不是完全放心。 就是不知道密修会知不知道那个女鬼的底细。 而他刚问出这个问题,薄雾之后却响起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声。 “关于那个女鬼的事情,我确实知道一些,你想知道的话,需要支付五千银元。” “没问题。” 束观爽快地说道。 三号女士再次发出了一声叹息,接着开始讲述: “在五十年前,申城的梨园界有一名很了不起的女青衣,那时候她受追捧的程度,甚至比如今的金素芳,孟令辉都要更受欢迎一些,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豪绅富商,风流才子为其倾倒。” “而这位大青衣后来喜欢上了一位自西大陆留学回来的年青才俊,那年轻人虽然既有才华,但家境却很普通,这位大青衣却是毫不嫌弃,出资为那年轻人买了房子,又是凭自己的关系,为其在申城道台衙门中谋取了一份好差事,一心想要嫁给那年轻才俊,甚至做好了在她最鼎盛时期就退隐梨园的打算。” “才子佳人,他们的这段恋情,在当时的申城也是一段佳话,只是没人能想到,就在那位大青衣的最后一次登台演出的那个晚上,那大光明戏院中却发生了一场火灾。” “火灾发生在后台,火势并不算大,而且很快就被扑灭了,只是可惜那位大青衣,却死在了那场火灾中。” “而在两个月后,那位年轻才俊则是迎娶了道台大人的女儿为妻。” “如今住在光明大戏院中的那个青衣女鬼,就是当年的那位大青衣。” 三号女士讲完了。 束观沉默了一下,他想起了初见时青衣女鬼的那张脸。 那张丑陋的,仿佛被烈火焚烧过的脸。 那应该就是她死前的模样吧! 鬼族和人族不一样,鬼族天生就拥有随意改变自己容貌的能力,所以才会有艳鬼惑人厉鬼吓人之事,做美艳的女鬼还是丑陋的厉鬼,只在自己一念之间。 但是那位青衣女鬼,却是以她最丑陋的样子示人。 沉默了一下之后,束观问了三号女士一句: “那场火,是那个年轻才俊放的吗?” “是的,而且放火前,他还把那个大青衣绑在了柱子上,让她无法逃生。这是一位曾经很喜欢听那大青衣的戏的修行者,事后用道术查出来的。” 束观再次沉默了一下。 三号女士用简单的语言描述了当时发生的事情。 只是这简单的描述,却依然听得束观有些脊背发凉。 因为那确实是一件人间至惨之事,特别是对于那个为那男子付出了所有的大青衣而言。 “那后来那个年轻才俊呢,死了吗?” “不,他还活着,如今在金陵,是大华民国政府中的一位大人物。” 束观有些惊讶,那青衣女鬼居然没有去把害死自己的负心人杀掉? 以她堪比人族元婴境修行者的实力,要杀掉那个负心人为自己复仇,是很容易的事情。 或许是虽被负心,但仍未忘情吧。 于是束观也是悠悠叹了口气。 “至于她是如何成为鬼修的,我们会中倒是没有资料。” 最后三号女士如此说道。 束观点了点头,然后他准备问一下今天最后一件想知道的事情。 束观拿出了那个装着淡紫色液体的试管问道: “我还想问一下,在申城有没有什么人能炼制出这种丹药。” “炼金之术!” 三号女士发出了一声轻呼,接着说道: “我们密修会掌握的各种信息,基本上都来自会中的会员,但是西大陆在申城的修行者,跟大华修行者的接触很少,所以我们密修会对在申城的西大陆的修行者的情况了解地比较少。” “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消息,或许对你有用处,价值两千银元,你需要购买吗?” “没问题。” 束观眼睛一亮,立刻点头道。 “在申城的西大陆修行者中,有一名西大陆的炼金术士,名字叫做阿尔伯托·马莱萨尼,你或许可以去找这个人问问。” “他住在哪里?” “不知道,但是听说这人经常会出现在美利坚合众国租界的一家名叫战斧酒吧中。” 终于算是得到一个比较有用的消息了。 束观露出了一个微笑,接着对三号女士道: “听说高级会员,还可以在会中购买各种道术以及修行资源。” “不错,你想要购买吗?” “我想看看都有哪些东西。” 于是三号女士挥了挥手,很快几本厚厚的册子就飞到了束观的面前。 “能够够买的东西都在这几本目录中,你可以先看一下。” 束观于是将翻看那几本厚厚的书册,快速地浏览了一番。 这几本书册中记录的可以购买的修行资源,可以分为法器法宝,符纸丹药,以及道术秘册几大类。 不过在看了那些东西的标价之后,束观从来没感觉自己这么穷过。 就算是一件下品法器,标价也是数十万起步,至于中上品的法器,更是动辄百万银元起步。 而且说实话,这些东西对束观来说也没什么用。 束观主要看的,也是最感兴趣的,是那本记录了各种道术的纸册。 他想给自己挑一门比龟钱卜卦术品阶更高的卜卦术,说不定那样自己就可以直接占卜出那瓶毒死张虎山的炼金之药是出自何人之手了。 只可惜束观最终没有找到这样一门合适的卦术,在各种道途中,卜卦之术本来就是比较稀少的一个种类。 而密修会售卖的这些道术中,卜卦之术倒是有几门,而品阶也相当高,唯一不合适的原因,是价格不合适。 束观根本买不起。 现在束观很有些后悔,当初在善已观的时候,没有把斗米问道术先学了。 人生中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事情你总觉得不急,总觉得有很多时间可以去做,但当你想做时候,却已经没有机会了,最终只剩下了遗憾。 不过虽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卜卦之术,但是束观倒是发现了一门画符之术。 以前在善已观的时候,想要什么道符,直接去找五师兄要就行了,但是现在却是没有这种便利了,而身上从荆城带来的道符已经越来越少。 束观觉得自己应该要自力更生了。 那就学一学制符之术吧,反正道途障壁对自己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 而这门画符之术,算是在符道中入门级的道术,纸册上标的价格是四十万银元,束观倒是买的起。 然后束观又挑了几样修行符道必须要用到的法器,比如画符专用的符笔,特制的朱砂,还有一些符纸,其中符笔算是低阶法器,朱砂符纸则算是材料,这些东西这里也都有买,零零碎碎地加起来又是小十万银元。 “三号女士,请帮我算一下我一共要付给您多少银元。” 最后,束观笑着对三号女士说了这么一句。 “五十八万零两千银元。” 三号女士立刻报出了一个数字,看来她早已经算好了。 “其中包括你询问信息和购买道术秘册,法器材料的费用。” 三号女士的的语气此时听去很是愉悦。 而束观的笑容却是僵在了脸上,半晌之后,他默默掏出了六张面额十万的银票递了过去。 上次交易会上出售那根雷击木的收益,基本上都要用光了,而且还基本都是在密修会掉的。 也就是说,自己用一根天材地宝级的雷击木,最终在密修会这里就换来了一册入门级的画符之术,还有一堆低阶的法器材料? 束观突然醒悟了过来,这密休会妥妥就是家黑店啊! 带着这样的觉悟,束观起身跟三号女士道了声谢,然后离开了这个房间。 出门的时候,束观在心中发誓,以后没有必要,自己绝不会再踏进这个房间。 …… 北冥号缓缓靠上了闸北码头的岸边,然后舷梯放下,那位优雅英俊的船长先生,早已站在舷梯旁,等候着众人下船。 束观随着人流走下了舷梯,走出了闸北码头。 此时是清晨五点零五分,初冬的清晨,太阳还根本没有升起,天地间依然被昏暗的夜色笼罩着。 束观慢慢地走着,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是真的那种消失。 而当他得身影再度出现时,已经是在一个小时之后。 他也不是回到了走马馆,而是出现了距离闸北码头并不算太远的一条名叫源昌街的街道之上。 这个时候的束观,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穿着一件厚呢大衣,头上带着一顶礼帽,胳膊下夹着一份报纸,踩着终于刺破了黑暗来到了人间的阳光,走过街头,来到了一处共交车站前,坐在了路边的长凳上。 然后束观打开了报纸,认真看了起来。 他的一举一动,跟周围那些等待早班车,赶着去上班的乘客没有任何区别。 在束观坐下没有多久,有一名穿着黑衣的山羊胡老头从共交车站外走过,从束观的身前走过。 束观依然低着头,认真地看着手中的报纸。 而那个山羊胡老头则是走进了不远处街对面的一栋小楼中。 不久时候,那栋小楼的二楼某个房间中,亮起了灯光,然后窗帘被拉上了,接着没过多久,灯光熄灭了。 束观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掏出一盒三六牌香烟,抽出一根香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浓郁的烟草的气味,总是有助于人的思考。 此时的束观,就在思考一个让他很纠结矛盾的问题。 这到底是不是一次钓鱼行动呢? 如果是,那自己要不要当一次“鱼”呢? 第399章 有人欲钓鱼,有鱼欲吞饵(上) 凭借着在交易会上,从山羊胡老头做过的位子上抹来的几粒灰尘,束观很容易就占卜出了那山羊胡老头的住址。 其间,没有任何天机被遮掩的迹象。 然后束观坐在山羊胡老头的家门外,看着那山羊胡老头走进自己的家中。 但是他没有起身跟上去。 这到底是不是一次钓鱼行动呢? 关于这个问题,如果抛掉某些侥幸心理的话,答案其实是非常明显的。 束观在北冥号上就已经有了答案。 这肯定是一次钓鱼行动,而且针对的目标就是自己。 那山羊胡老头连续两次拿出一掌经残篇的行为,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束观几乎可以肯定,昨天山羊胡老头拿出来的那卷一掌经残篇,绝对不是他原来拥有的。 山羊胡老头原先所有的,后来被束观买下的那四页一掌经残篇,按那山羊胡老头在上次交易会上所言,是得自他一位死去的故交。 对于这一点,束观是相信的。 但是 难道说他在短短一个月中,又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另外一份一掌经残篇? 这种可能性也有,但可能性可以小到忽略不计。 一掌经残篇如果是这么容易得到的东西,那么早就不再神秘了。 所以最大的可能,这次交易会上拿出来的一掌经残篇,是别人给他的。 但是那个“别人”为什么要给山羊胡老头一掌经残篇,让他来交易会上售卖呢? ……不,不是为了售卖! 当时于仕琪已经开出了一个很好的价格,但是山羊胡老头最后的反应,表明了他根本不想卖。 那么他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他只是想让别人知道他手中有一掌经残篇。 而一掌经残篇对什么样的人最有吸引力? 自然是原本就会一掌经的人。 就算是于仕琪,七号先生这样的人,能看出一掌经残篇的不凡,但他们依然无法真正明白一掌经的价值,否则他们的开价可能会高几倍。 只有修习过一掌经的人,才会懂一掌经。 山羊胡老头,或者说是他身后指使他的那个人,想要真正引出的人,是上次买了他四页一掌经残篇的人。 看来自己在上次交易会上的出手,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最重要的是,在上次交易会上,还有一个人,也明白一掌经残篇的价值。 是曾经出价后来很快就放弃了的那个蒙面人吗? 束观无法确定。 因为一个明白一掌经残篇价值的人,是不应该这么轻易放弃的。 当然,他或许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不得不暂时放弃……但是却又不甘心,所以这一次,他才会用其他的一掌经残篇,想要把上次买走那四页一掌经残篇的人,也就是自己引出来。 至于引出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要拿到那四页一掌经残篇。 不,或许还要包括对方原来拥有的一掌经残篇。 还是那句话,只有修习过一掌经的人,才最懂一掌经残篇的价值。 自己上次拿出一件天材地宝也要换回一掌经,在其他人的眼中或许不算什么,但是落在懂一掌经残篇的人的眼中,等于就是明白告诉他自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所以当时在场的那个同样明白一掌经价值的人,这一次准备用他所拥有的一掌经把自己引出来。 以上,就是束观这件事情做出的推断。 当然,他无法确定自己的推断到底正不正确。 束观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他清楚自己这方面的能力算优秀,但绝对还不到杰出的程度。 其实自己很多方面都是这样的,比平庸要好上许多,但跟那些真正的天才人物相比,却又要差上不少。 所以在刚才那一个小时之内,束观除了给自己去换了身衣服以外,还去找了一个在推理这种能力上真正杰出的人物。 这个人自然就是欧阳海。 欧阳海上次告诉过束观他的家在哪里。 而当束观用穿墙术走进欧阳海那只有一个卧室一个客厅的家中时,一身酒气本来正在酣睡的欧阳海, 这家伙的警觉性还是很高的,就是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 “你这样半夜不打招呼,突然闯入别人的家里来,是很不道德的事情知不知道?” 满肚子起床气的欧阳海如此抱怨着束观。 “其实已经是早晨了。找你有点事。” 束观陪着笑脸,虚心地将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推断向欧阳海请教了一番。 当然,他没有具体提一掌经的名字。 而欧阳海一脸不耐烦地听完了之后,只说了一句话。 “这种事情还要用脑子想?摆明了有人想请君入瓮呗。” 说完之后,欧阳海就倒头继续睡觉了。 得到了欧阳海背书的束观,来到了那山胡老头家的旁边。 而山羊胡老头直到此时才回到家中这件事情,也似乎可以证明束观的推断。 这老头如此慢悠悠地走回家里来,实在是像极了等人来找他麻烦一样。 作为桃源村曾经 这是一个陷阱无疑了。 但是束观此时却就站在陷阱口,留恋徘徊。 不敢踏入,却也不舍离去。 因为陷阱中的那个饵,实在是太吸引他了。 一掌经残篇啊,而且据于仕琪的鉴定,那是一篇完整的道术修炼之法,除了缺失了总纲之外。 问题是束观根本不需要总纲,所以只要他能拿到那卷一掌经残篇,他马上就能多学会一门一掌经道术。 而已经拥有两门一掌经道术的束观,很明白一掌经中的道术有多么神妙。 那个将这个饵抛出来设置这个陷进的人,很清楚这个饵对于修习过一掌经的人,有着多么巨大的诱惑。 束观现在在思考的,就是自己要不要踏进那个明知是陷阱的陷阱中。 因为他真的很想得到那卷一掌经残篇。 他不知道这个陷阱有多厉害,或者说那张网鱼的网有多牢固。 没有什么可供做出判断的信息,因为他连是什么人设了这个陷阱都不知道。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设下这个陷阱的人非常的自信,否则又怎么会将一整卷一掌经残篇拿出来当诱饵。 说明他坚信只要他想引诱的人现身,就绝对逃不出他布置的陷阱时,方才敢如此大胆的行事。 那么那个人的自信的极限又是在哪里呢? 束观抽着烟,皱眉思考着这个做关键的问题。 就像他们猎人挖陷阱,对付一头两三百斤的野猪,挖个两三米深的陷阱已经足够了,但如果来的是四五百斤的大家伙,那么说不定就能从陷进中逃走。 那么对方挖得这个陷进,到底有多深呢。 束观坐在公交车站的长凳上,东方天际越来越明亮了,周围房屋的屋门陆陆续续地打开,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城市开始变得喧闹,但是这种喧闹中又透出一种平静。 周围很平静很正常,特别是山羊老头走进去的那栋小楼,更是无比安静。 除了能感应到那个山羊胡老头的灵力波动之外,里面察觉不到有其他修行者躲着。 束观察觉不到有任何陷阱的痕迹。 但是察觉不到,不代表没有。 束观伸出了手掌,仔细地看了一会。 用一掌经推算,也没有任何危险。 但是束观现在也已经知道,一掌经也不是事事灵验的,特别是设陷阱的那个人也修有一掌经的话,说不定会有干扰束观用一掌经推算的手段。 束观又点上了一根烟。 现在的他,很难抉择。 而在他点上 等车的乘客蜂涌着朝车上挤去。 束观在地上摁灭了抽了一半的香烟,跟在最后一个上了公交车。 在没有确定那个陷阱到底有多深,那张网到底有地牢固之前,束观会选择等待观望。 他是一个很优秀的猎手,有着足够的耐心。 …… 在山羊胡老头走进去的那座小楼的旁边,有另一栋相差无几的小楼。 小楼的三楼的某个房间中,有一名气质高贵,容貌俊美而又阳光,肌肤如玉质般光洁细腻的年轻男子。 贵公子般的青年站在窗前,看着窗外。 窗户上拉着厚厚的窗帘,但似乎并不能阻挡青年的视线。 青年看着那个山羊胡老头从楼下走进了边上的那栋小楼中,然后他的视线缓缓在大街上扫过,他看着街山的每一个行人,看着坐在对面公交车站内那些等待早班车的乘客,看的很认真。 他看见一个手中领着包子油条的中年胖子匆匆跑进了公交车站的遮阳棚下,看见一个穿着青袄黑裙的女学生拿着课本默默念诵着,看见一个穿着风衣带着礼帽,容貌普通的年轻人正点上了一根香烟。 贵公子多看了那年轻人一眼,皱了皱眉头。 不是这个年轻人有什么特殊,而是因为他最讨厌抽烟的人,特别是这种在公共场合抽烟的人,更是无比厌憎。 贵公子很是生气,但他还是强忍下了那种想要使个道术,让那个抽烟的年轻人悄无声息死去的冲动。 他是一个很容易生气的人,但同时又有着极强的控制情绪的能力,从来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生气了。 贵公子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了此时刚刚走上这条街道的其他行人。 大约看了五分钟之后,他收回了目光。 “鱼儿好像没有上钩。” 身边响起了一道略显失望的声音。 这个房间内,除了这位气质超尘脱俗的贵公子之外,另外还有三个人。 一名是站在贵公子身边,刚才失望叹了口气的老者。 老者身材魁梧,狮鼻阔口,长发披肩,脸上那双眼瞳中泛着淡淡的紫色异芒。 老者身躯挺地笔直地站在那里,他的肩膀极为宽阔,给人一种宛如山岳般难以撼动的压迫感。 至于另外的两个人,一名是一位身穿紫色制服的英俊中年男子两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另一个同样是一名老者,须发白,身材瘦削,脸上神情如冰雪般冷漠。 这两人的气势虽然比不上那个魁梧老者,但是同样都极为慑人。 “不急。” 听到那魁梧老者的话,贵公子神情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 自己的这个局,其实布置地比较简单,只要稍微谨慎一些的人,都会有所怀疑。 但是自己放的饵,却是让人无法抗拒的,如果对方真的如自己判断的那样,早就已经修习过一掌经的话。 那么那个人就无法抗拒那卷一掌经残篇的诱惑。 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吗,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那四页一掌经的模样依然不断在自己的脑中徘徊。 只有修习过一掌经的人,才会明白它有多么让人难以割舍。 这甚至已经有点影响他的道心了。 特别是那四页一掌经残篇,本来他早已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没想到却被人捷足先登,而且还等于是自己拱手相让的。 那天如果自己不是那么谨慎,直接和那人竞价的话,对方是绝不可能争得过自己。 自小到大,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又有那样没有得到过? 这件事情这些日子一直是贵公子心中的一根刺。 所以他设了这个局,不仅是为了拿回那一掌经残篇,也是为了拔除心中的那根刺。 特别是在自己即将踏进陆地神仙之境的这一刻,更是不能将这根刺留在心中。 为此,他甚至将自己珍视无比的一掌经秘册都拿出来当诱饵了。 贵公子并不担心那个人会不会上钩。 看他能忍耐到什么时候! 而且说不定那人昨夜都没有去参加那场交易会,那样的话,贵公子会让山羊胡老头继续去交易会上钓鱼。 只要那人看到了饵,贵公子就不怕那人不上钩。 贵公子转过了身,微笑着对那魁梧老者道: “这次的事情麻烦四叔您了,在那人出现之前,还要拜托四叔一直守着这鱼饵了。” 魁梧老者点了点头道: “玉儿你放心,这件事情事关你的破境,也事关我们家族的千年大计,二叔不会怠慢的。” “多谢四叔。” 然后贵公子回身望向其他两人,脸上笑容不变,但是语气之间,却是多了一些威严。 “你等二人,不得怠慢。” 英俊中年男子和还有那冷厉老者,齐齐躬身,恭声而道: “谨遵玉公子命!” 贵公子再次笑了一下,然后朝门外走去。 一位陆地神仙,两位元婴,就算钓来一条蛟龙,也休想拖钩。 第400章 有人欲钓鱼,有鱼欲吞饵(下) 这一天的走马馆没有开门。 来这里求卦看相的客人们,看着大门外贴着一张纸条:“今日有恙,请明日再登门”,也就只能遗憾而回。 他们并不知道,其实他们想要来找的那位束行云先生,其实就坐在大门后的长桌旁,手中捧着一杯茶,怔怔地发着呆。 束观当然没有生病,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小时候的那身脓疮之外,他从来没生过病。 他只是在纠结那个陷阱的事情。 布陷阱的人确实很懂他的心理,陷阱中放的是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也不想拒绝的饵。 所以这一整天,束观在考虑的从来不是要不要踏进那个陷阱,而是在思考自己该如何踏进那个陷阱,拿走那个诱饵,再如何全身而退。 只可惜在走马馆中枯坐了一整天,他最终啥办法都没想出来。 如果是在昨夜以前,束观说不定又直接动手了。 随着连续斩杀好几名元婴大能,如今的束观对自己的战斗力有着极度的自信。 不过在昨夜从密修会中的得到了申城修行界的情报之后,让这些日子已经开始有些飘飘然的束观,顿时清醒了过来。 原来申城有这么多强大的修行者,光是陆地神仙已知的就有四人,更是还有真正的仙人在。 束观无法确定站在陷阱后的那个人,是不是陆地神仙。 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现在确实是有一些朋友和帮手,但束观不觉得召集自己所有的朋友和帮手,能够对付地了一位陆地神仙。 而且他也不会为了自己的事情,让那些朋友去为他冒险。 最终束观觉得只能试一试那个办法了。 于是他上了二楼,从床底下的皮箱中拿出了一把金黄色的猴毛。 他要找大师兄帮忙了。 之所以一开始束观没有用这个办法,是他怕给大师兄造成麻烦,就像上次找大师兄的时候,他好像正被人追杀。 不过现在束观在想尽了一切办法,发现这件事情可能超出了自己目前能力的极限,那只能找大师兄这个靠山了。 当然,如果大师兄不方便,束观绝不会强求,那就只将取得一掌经残篇的事情暂时搁置了。 拿着那把猴毛,束观回到了一楼,然后抽出乐一根猴毛,再划亮了一根火柴,将手中猴毛凑近了摇晃的火光。 在这一刻,束观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大师兄找来。 总之,这是他对这件事情的最后一次尝试。 猴毛化为了一道笔直向上的青烟,青色烟柱的上端,消失在屋顶之处。 然后束观开始等待。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等待太久,在青烟刚刚升起的时候,一只长满金黄色猴毛的猴脚,就出现在了屋顶。 大师兄一手拿着一个大桃子,从青烟的上方出现,一边啃着桃子,一边踩着青烟走了下了。 束观先是脸上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接着又是极为诧异。 大师兄居然在吃桃子! 大师兄怎么会吃桃子? 大师兄以前是从来不吃桃子的! 这也是以前大师兄和普通的猴子截然不同的一个地方。 至于束观发现这一点,是在善已观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一次他上街,看到新桃刚刚上市,想着往日里大师兄吃的水果都以香蕉为主,于是买了几斤又大又甜的水密桃,兴冲冲地拎回了善已观。 在他想来,又哪有猴子会不喜欢桃子的呢? 只可惜他将那些水密桃送到大师兄的身前时,大师兄却是看都不看一眼,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就走了。 当时坐在一边喝茶的五师兄安子春,笑着跟他解释了一下,大师兄跟别的猴子不同,是从来不吃桃子的。 好像四千多年前进观之后,大师兄就从来没吃过桃子。 五师兄的话让束观有些诧异,但当时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了,毕竟大师兄不是一只普通的猴子,有些特别的喜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而后来在善已观的日子里,他也确实从来没看到大师兄吃桃子过。 但是束观现在却看见大师兄居然在啃桃子! 这件事情,要比大师兄这次这么快就出现更让他感到诧异一些。 大师兄从青烟上走下,走到了束观的面前,又是低头啃了一大口桃子,一张猴脸上,满满都是满足至极的神情。 束观怔怔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道: “大师兄,你没事吧!” 他的本意,是想问大师兄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以至于连口味都改变了。 他前世看到过一篇文章,说是据研究表明,一个人饮食口味的改变,往往都是因为情绪上受到了某些刺激导致的。 但是大师兄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 “还行,那家伙和我已经追追逃逃很久了,大家其实都已经很厌倦这件的事情了,毕竟他也是受人所命。” “所以有时候,他也会偷下懒,明知道我在哪里,却不会立刻赶过来。” “但是也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否则就是不给他面子,那家伙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 “所以这一次,我能在这里停留两个小时左右。” 大师兄一边啃着桃子,一边如此说道,最后他笑眯眯地问了束观一句。 “这次找我有什么事情?” 束观回过了神,连忙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跟大师兄说了一遍。 大师兄左顾右盼地打量着束观的走马馆,神情随意地听着。 而当束观说完了之后,大师兄哦了一声,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 “走,我陪你去,有人要拦着你的话,直接杀光就行。” 束观额头冒出了几颗细汗,连忙说道: “也没必要杀人,咱们只要拿到东西就行。” 虽然那是一个陷阱,但是布下陷阱的人,却并应该不是特意针对他束观这个人的,而只是针对一个拥有一掌经残篇的人。 束观不敢肯定自己落进陷阱之后,对方会怎么对付自己,可能会杀死自己,也可能只是只拿了自己的一掌经残篇了事。 问题是自己也没有真正踏进对方的陷阱。 对于想要谋取对方的那册一掌经残篇,束观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因为对方拿出那册一掌经,也是想要觊觎他拥有的一掌经。 就像做生意,你想以钱生钱,就要做好把自己的本钱都亏进去的准备。 大家各凭本事争夺罢了。 但如果说要杀人夺宝,那束观觉得没有必要,如果自己能取得那册一掌经残篇的话,束观甚至对对方都会有那么一点点歉意,更别提杀掉对方了。 大师兄倒是没怎么在意,它歪着猴脑袋想了一下道: “这样啊……那你自己去就好了。” 说话之间,大师兄抬起猴爪,在束观的后背上挠了几下。 束观感觉大师兄似乎是在自己的后背上画了什么符之内的东西。 “好了,等会你拿到你要的东西之后,只要大喊一声‘走’,你就可以直接回到这里来了,没有人能拦下你。” 大师兄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话。 “就算天仙也不行。” 然后他重重在束观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 “去吧!” 于是束观就去了。 没有任何犹豫怀疑。 对于大师兄,他又怎么可能有任何怀疑,大师兄可是能真正腾云驾雾的人物啊! 在如今这个据说连仙人都无法腾云驾雾的时代,大师兄依然能腾云驾雾,这代表着一种何等强大的力量! 当初看到大师兄直冲云霄,踏云而去的那一幕,带给他的震撼至今也没有消除。 而且如果大师兄真的是他猜测的那一位的话,有了大师兄的保证,他又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其实想想,自己如果能够找大师兄来帮忙,有大师兄当靠山的话,自己的走马馆,才是申城的 …… 十几分钟之后,束观出现在了山羊胡老头所住的那栋小楼之前。 他的身上披了一件黑袍,脸上带着特殊处理过的面具。 束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了小楼的大门前,伸手握住了门口的铁锁,轻轻一捏,那个铁锁悄无生息间就被捏裂开了。 然后束观又是悄无声息地推门走了进去。 他没有用落锁术,也没有用穿墙术,而是纯用自己肉身的力量扭断了那个铁锁。 如果这是一个陷阱,那么动用任何道术,恐怕都会让那些守着陷阱的人立刻察觉。 当然,要想从一个修行者的手中取到那册一掌经残篇,肯定是要用到道术的。 只不过束观想要把那个时刻留到最后。 小楼内一片黑暗,束观收敛着全身的气息,凝耳细听了一下,听到了二楼的某个房间中,有一个人的轻微呼吸声。 然后他像一只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走到楼梯前,纵身一跃,跃上了数米高的楼梯,落地之时,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束观走到了呼吸声所在的那个房门口外,感受到了里面那个人的灵力波动。 这种灵力波动他记忆犹新,正是那个山羊胡老头的灵力波动。 束观缓缓抬起一只手,按在了房间门口上。 接下来,他就没有办法掩藏自己了。 束观的手腕猛然发力,木门像纸片般片片碎裂,然后束观冲了进去。 …… 当束观冲进房间的瞬间,在这栋小楼隔壁的那栋楼房的某个房间中,有三个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位身型魁梧,眼泛紫芒的老者,还有一位英俊的中年男子,以及另外一名面容冷肃的老头。 三个人原先都是盘膝坐在房间中,闭着眼睛,运气调息。 按照他们原先的判断,他们应该会在这里受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另外那个拥有一掌经的人,应该不会这么简单的踏进陷井中,恐怕要等到他暗中观察一段时间,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会出手行动。 没想到的是,居然 所以三个人睁开眼睛的瞬间,眼中都有些意外和惊讶之色。 紧接着,那魁梧老者动了。 他直接跃了起来,撞碎了身后的墙壁,又撞碎了隔壁房间的墙壁,再像一座山岳般压碎了 …… 束观冲进了房间中。 山羊胡老头坐在床上,神情很是慌乱。 束观本来想把这山羊胡老头制服,再问他那一掌经残篇在哪里,然后他就看见了那卷羊皮卷册,就放在床头的桌子上。 于是束观没有再废话,直接冲到了床头,抓起了那卷羊皮册。 山羊胡老头依然坐在床上没有动,更没有任何阻止束观的举动,只是那么惊慌而恐惧的看着束观,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刻发生的事情会发生一般。 在这一个瞬间,束观终于完全确定这是一个陷阱了。 而在他心中升起这个明悟的时候,这个房间的屋顶碎裂了。 木屑满天纷飞。 一股山岳般沉重迫人的气势,自头顶上方压了下来。 束观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如此恐怖强大的气势。 在龟山山洞中那个旭日国元婴大能的身上没有感受到过。 在那个来他房中查探他的范氏家族的元婴大能身上没有感受到过。 在那个修炼斗气,身上气血之力无比浓郁的西大陆强者的身上也没有感受到过。 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压迫力。 如果说那些元婴大能的气势就像是星辰的话,那么此时从上方传来的压迫感,就像是夜空中的皓月。 陆地神仙! 束观立刻明白此时出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一刻,一手已经抓着羊皮卷的束观,就像一个突然坠入深海的溺水者般,被那自空而降的气势围裹着,不但呼吸变得极为困难,甚至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流动都变得缓慢了一些,而想要收回的手臂,似乎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只能慢慢地,慢慢地移动。 但是束观还是用最大的力量,抬起了头,朝上方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一个魁梧如山的男子,从飞舞的木屑中落了下来。 然后又看到一个身穿紫色西装制服的英俊男子,还有一个面容冷厉的老者,相继出现在了房间中。 一个陆地神仙,两个元婴大能! 这就是这个陷阱的深度,或者说是想要网住自己的那张鱼网的结实程度。 当然,不管这个陷阱有多深,这张渔网有多结实,在大师兄面前,啥都不是。 或许是个一跳就可以跳出的小坑,或许是墙角屋檐上吹口气就能吹散的蛛网。 束观坚信自己此时只要喊一声“走”,他马上就能带着手中的一掌经离开这里。 但是他却没有喊。 束观僵硬着身躯站在那里,仿佛一动都不能动。 从屋顶上方落下的魁梧老者,走到了他的身前。 魁梧老者似乎对自己此时已经完全压制住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修行者这件事情有着极度的自信。 他负手站在那里,威严地说了一句道: “放下你手中的东西,然后交出你拥有的一掌经。” “如果是你想要我的一掌经,我们可以谈谈。” “如果是另外的人想要我的一掌经,那让他来跟我谈谈。” “否则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这时束观对魁梧老者的回答。 在面具之下,束观露出了一个带些狡黠意味的笑容。 第401章 桃子(上) 一个陆地神仙,两个元婴境! 对方还真看得起自己! 在发现这个陷阱的深度,渔网的牢固度的那一刻,即使束观明知道自己随时可以逃脱,但还是难免心跳加速了几分。 而紧接着,在束观心中升起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到底是谁布置了这个陷阱? 昨夜在密修会中看过那些资料的束观很清楚,在申城能够出动一名陆地神仙两名元婴的势力,不超过四家。 范氏家族? 应该不是。 因为另外那两名元婴大能,怎么看都不像是兄弟。 那个青梅会? 也不是。 因为眼前的三个人,毫无疑问都是人族。 那就只剩下大江堂和那个澹台家了。 那这两家中到底是哪一家呢? 束观有些猜测,却无法完全确定。 而他很想知道另一个修行过一掌经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点很重要。 一个修习过一掌经的人,在很多事情上都会握有先机。 如果以后万一要与此人为敌,束观希望自己能先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所以他身陷一名陆地神仙和两名元婴大能的围困下,束观却没有选择立即离开,而是选择留了下来。 他坚信对方最重要的目的,是得到自己的一掌经,在这样的情况下,当自己提出商议后,对方是基本不会选择直接动手。 而他的判断没有错。 也或许是因为那个为首的魁梧老者对自己太过自信,围着束观的三个人果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五个人,沉默的房间。 那个山羊胡老头躲在床上瑟瑟发抖。 束观则是笔直地站在原地。 不是他不想用轻松一些地姿势站着,而是因为那魁梧老者的气机一直牢牢锁住着他,他现在是无法动也不敢动,束观怕自己稍微动一下,引起对方的误会,说不定对方就直接动手了。 而这样被一位陆地神仙两位元婴大能虎视眈眈地盯着,实在是一种巨大的煎熬。 幸好这种煎熬没有持续太久。 大约十分钟之后,屋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平缓而稳定。 光是听脚步声,就能感觉到此时走来的人,内心有多么的自信和强大。 仿佛每一步,都是在把这个世界踩在脚下一般。 一个年轻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 这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天然就如烈日般耀眼。 无论他的身边有多少人。 无论他的身边是什么人。 你的 此时从屋外走来的年轻人,就是这样一种人。 他有着英俊至无可挑剔的容貌,天生不同于寻常人的贵气,脸上挂着平静而淡然的微笑,似乎很谦逊,但是那种谦逊却让人不敢仰视。 在年轻人走进房门的那一刻,就连那位身为陆地神仙的魁梧老者的气势,都悄然黯淡了几分。 光彩尽归这青年之身。 澹台玉! 束观几乎是立刻猜到了这青年的身份。 因为刚才他已经判断出这次布下陷阱的人,不是大江堂就是澹台家。 而当这个年轻人现身的时候,选项就只剩下了一个。 昨夜看到过的那些资料,三号女士口中的那些描述,在束观的脑中和眼前这个年轻人迅速重叠了起来。 年轻人走到了束观的身前,上下打量一下束观,眼神饶有兴趣,然后说了一句话。 “我是澹台玉。” ……果然,自己没有猜错…… 束观也沉默地看着站在身前的年轻人。 澹台玉看了看束观紧握在手中的那册羊皮卷,脸上得笑容越发谦逊而阳光了一些。 “你手中拿的东西是我的。” 他如此对束观说道: “所以我要你把它还给我,另外也请把你所拥有的一掌经残篇也全都给我,我没有算错的话,应该是你自己原来有一份,然后又从他这里买了一份。” 澹台玉指了指蜷缩在床上的山羊话老头,用一种商量式的口吻跟束观说着话,没有任何咄咄逼人的意思。 “如果我不愿意给你呢?” 束观有些好奇地这么问了一句。 虽然现在他全身承受着极大的压力,连动一下手指都有些困难,但是开口说话却是没问题的。 因为按照三号女士给他形容的,这澹台玉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是一个在申城修行界口碑很好,被大家交相称赞的人。 所以束观想看看当猎物落入他的陷阱之后,他会怎么处理。 设陷阱将自己引来没有问题,束观很明白一掌经残篇对于一个修习过一掌经的人有多么大的诱惑。 虽然这件事情本身有着豪取抢夺的意味,已经让束观觉得澹台玉这个人,或许并不如申城修行界风评的那样“善良”。 但是他还想再看看。 “我会杀了你,用搜魂之术得到你会的一掌经秘术,再让你魂消魄散” 澹台玉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 “其实你自己交出来和我动手取,对我来说不过是麻烦与否的区别,但对你来说,承受的痛苦就是天差地远了。” 说这些无比狠毒的话的时候,澹台玉的笑容依然是那般的阳光和善,语气依然是那般的温文尔雅。 这是一个王八蛋! 一个虚伪至极的王八蛋! 束观对澹台玉这个人到底品性做出了判断。 当然,能把申城修行界骗了这么久,至今没被人发现他的真面目,这也是一个很厉害的很虚伪的王八蛋。 然后面具下的束观也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同样开心至极,因为他现在对于拿走一掌经残篇这件事情,更加没有心理负担了。 接着束观说了两句话,三个字。 “多谢。” 他先是很诚恳地对澹台玉道了一声谢,谢谢对方将他拥有的一掌经残篇拿出来做饵。 接着束观又喊了一声“走”! 留在这里,是为了看看到底是谁设下的这个陷阱,现在他已经看到了,那么也没必要再停留了。 当束观喊出“走”这个字的时候,身上那如山般沉重的压力瞬间神奇地消失了,然后束观一步跨了出去。 束观离开了这里。 而其实当他抬脚跨出的那一瞬间,那魁梧老者和澹台玉两人的神情几乎是同时一变,至于另外两个元婴大能的反应则是稍慢了一些。 而那魁梧老者是 然而没有用。 魁梧老者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浑身藏在黑袍之下的神秘人,走这么在他的灵力罩中一步跨出,消失不见。 房间之内,蓦然变得无比安静,安静地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此时澹台玉,魁梧老者,还有另外那两名元婴大能脸上的神情是无比复杂的。 那是糅杂了震惊,茫然,不可置信,莫名其妙之类很难形容的情绪。 特别是这些情绪同时出现在一位陆地神仙,三位元婴大能的脸上,犹显事情的诡异程度。 是的,刚才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诡异到在场的这些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良久之后,魁梧老者终于当先打破了房间中的死寂气氛。 “……那是一个初识境。” 刚才的那个被他们围住的人,只是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关于这一点,澹台玉几人都没有任何疑问,所以他们才会不急着下手,因为刚才他们根本不觉得这个神秘人有机会从他们手下逃脱。 一个初识境修行者能在一位陆地神仙三位元婴大能的围困下逃脱的话,那简直跟一只蚂蚁打败了一头雄狮一样荒谬。 但是这么荒谬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那个初识境的修行者从他们眼前逃走了。 “他……怎么做到的?” 穿着紫色制服的英俊中年男子,涩声这么说了一句。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如果他们能知道那个人是如何逃走的,或许也就不会让那个人逃走了。 “我们必须要查出这个人的身份,这样的人,绝不能让他游离于我们澹台家的视线之外。” 魁梧老者的情绪终于恢复了一些冷静,如此沉声说了一句。 其他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能从他们眼前逃走,这个神秘的修行者身上,必然有一种极为玄妙的神通或者法宝,甚至比一掌经都还要玄妙。 而且这个人知道了他们澹台家的秘密,如果他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传出去,说不定会毁掉澹台玉这些年在申城修行界经营出来的良好形象。 这一刻,一掌经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必须找到这个人。 澹台玉一直沉默着,从刚才那个神秘的修行者逃走开始,他就保持着低头站立的姿势一动都没有动过。 慢慢地,慢慢地,一缕笑容出现在了他的嘴角。 跟他原先那种和熏宛如春风般的笑容不同,此刻澹台玉脸上的笑容有一种澈人心肺的寒意。 “四叔,你们几个先出去。” 然后他没有回头,声音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魁梧老者和另外两名元婴大能对视了一眼,眼中各闪过了一丝怪异之色,接着三人默然离开了这个房间。 而坐在床上到底那个山羊胡老头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似乎也想离开这个房间。 “你留下。” 他的身前传来了澹台玉冷漠的声音。 山羊胡老头看着澹台玉缓缓抬起了头来,下一刻,山羊胡老头的心跳莫名地加速了起来,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 因为此时澹台玉看去是那般的可怕,那张原本如白玉般无暇的俊美脸庞,此刻变成了一种妖异的紫色,有一根根青筋般的东西在皮肤下此起彼伏,一种眼睛中洋溢着控制不住的怒火。 澹台玉此刻真的很愤怒。 又一次! 又一次! 那个人从自己眼前拿走了一掌经残篇。 而且这一次,等于是自己将自己珍视无比的一掌经秘册拱手送上的。 自己辛辛苦苦布下了一个陷阱,最终别人却从这个陷阱中拿走了诱饵,毫发无伤地离开了。 这一切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特别是那个人离开前的那一声笑。 澹台玉觉得对方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被人羞辱过。 也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大的失败。 他已经在那个人手中失败两次了。 这几乎是澹台玉自出生以来受过的最大的挫折。 羞愤的情绪淹没了他的心神。 澹台玉其实是一个很容易生气愤怒的人,只不过除了家族中的少数几人之外,没有人知道罢了。 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也是申城修行界中从没人说澹台玉坏话的原因,因为想说的人早已说不出来。 澹台玉缓缓朝那个山羊胡老头走去。 这个老头今天见到了太多他不应该看见的事情。 这样的人自然不能让他再活下去。 而这种事情,澹台玉一直很喜欢自己亲自动手。 因为愤怒总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山羊胡老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情仓惶地发出了哀求声。 只是很快这哀求声就变成了惨叫声。 惨叫声足足持续了五六分钟,方才渐渐平息下去,而刚才那凄惨到底叫声中,很难想象发出这种叫声的人承受着怎么样的痛苦。 当惨叫声彻底平息之后,澹台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神情面容已经恢复了原先的那种淡定平静。 至少从表面上看来是如此。 他的双手依然如最完美的白玉般洁白细腻,看不出有任何一丝血迹。 所有的血和残忍,都已经留在了那个房间中,没有人会知道刚才他在房间中做了什么。 此刻,他依然是那个申城修行界几乎所有人眼中雍容大度,善良高贵的玉公子。 ……除了那一个人…… …… 束观一步跨出,只觉眼睛一,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 等他再次看清周围的一切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走马馆中。 大师兄还没有离开,此时蹲坐在束观平常坐的那张椅子上。 他已经啃完了那个和他脑袋差不多大小的大桃子,桃核就扔在桌子上。 不过另一个大桃子却并没有吃,和桃核一起被放在桌子上。 大师兄带来的这两个桃子确实很大,就算是成年男子吃完一个,恐怕也会被撑着了。 “东西拿到了?” 见到束观出现在房间中,大师兄随意地问了一句。 束观脱下黑袍,在摘下脸上的面具,扬了扬手中的羊皮卷,欣喜地说道: “拿到了。这次要多谢大师兄您出手相助。” 一边说着,束观一边将一掌经残篇放在了桌子上。 大师兄随手拿过翻看了几眼,接着撇了撇猴嘴道: “原来是放在道藏阁中吃灰吃了那么多年的那门道术。不过这东西如果你能练全了,倒也算是门还不错的神通。” 大师兄的语气间,似有些不屑之意。 但束观自知哪能和大师兄相比,大师兄看不上,可不代表对自己没有大用处。 然后大师兄又指了指刚才束观脱下的那套黑袍和面具,很是不满地问了一句道: “干嘛要藏头露尾的行事,一点都不爽利。” 束观连忙解释了一下原因,自己现在是伪装身份呆在申城的,主要是怕七仙盟知道他是从盟中脱离的弟子后,会找上门来。 “你怕他们干嘛!” 大师兄登时有些生气地怪叫了一声。 “就算那七个家伙亲自来找你,有我给你撑腰,你怕他们个毛,我一巴掌能把他们全撂倒,上次我去找吕端阳的时候,就把那小子好好修理过一顿。” “如果他来找你,你直接喊我就行,我看他敢拿你怎么样。” 大师兄的话,登时让束观胆气豪生,在得到大师兄的承诺之后,似乎自己真被七仙盟发现身份,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只不过束观紧接着想起,大师兄好像自己也直在被人追得到处跑,万一到时候刚好来不了呢? 于是束观苦笑了一下道: “终究和他们曾经是自己人,看到他们的时候,师弟我总有些心虚,还是能不起冲突最好,而且现在这日子过得也平静,被他们知道了总会多很多麻烦。” “这样啊……” 大师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思了一下道: “那等会我教你一门易形之术好了,这样他们就不可能认出你是谁了。” 束观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还有,你的担山术练的怎么样了?” “已经能够爆发四十倍左右的力量。” 束观连忙恭敬地答道。 据大师兄上次传授他担山术时所言,这担山术最大能让他爆发出本身五十倍左右的力量。 自己修炼了近四个月,能够达到爆发四十之力,束观还是比较满意的。 上次他可是和一位专修肉身的元婴大能硬拼一拳,也不过是稍落下风而已。 但是大师兄却是不怎么满意,摇了摇头道: “怎么才四十倍,你肯定偷懒了。” 束观讪讪地笑了一下。 偷懒他是没偷懒,只不过前些日子有一段时间他确实很忙,倒是耽搁了修行。 “不过倒也勉强可以修行另一门斗战之术了。” 然后只听大师兄又这么说了一句。 束观本来正准备问大师兄这次要教自己什么新的斗战术法门,却见大师兄指了指桌上的那个桃子道: “好了,你先把这个桃子吃了吧,这是专门给你留的。” “接下来的五千年内,应该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了。” 第402章 桃子(下) 吃桃子? 束观猛然怔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朝桌上那个桃子望了过去。 说实话,束观其实不怎么喜欢吃桃子,一切水果都不怎么喜欢吃,他的口味一向比较重,爱吃辣爱吃咸,对于甜或者清淡的食物没有什么兴趣。 当然,如果大师兄要他吃的话,束观自然也不会拒绝。 大师兄刚才说了,这桃子可是专门给他留的,这让束观很是有些感动。 毕竟对于一只猴子来说,他愿意跟你分享他的水果,就像一个小孩愿意跟你分享他最心爱的玩具一般,在他们的情感世界中,这是最高的礼遇。 于是,束观一边感动着,一边用双手捧起了那个和大师兄的脑袋差不多大小的大桃子。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大师兄刚才说的另外一句话。 “五千年内,这可能是最后一个了。” 什么意思? 什么叫五千年内这是最后一个? 难道……这桃子不是普通的桃子? 束观心中一动,仔细朝手中的桃子看去。 不久之前,大师兄手捧两个桃子,从青烟之上走下来,当时束观因为心中有事,所以根本没怎么留意大师兄手中的桃子长什么样,无非是对大师兄突然开始吃桃子这件事情有些讶异。 但是此刻仔细看去,发现手中的桃子似乎真的有些不寻常。 首先是大。 这桃子真的大的有些夸张,你见过一个快要赶上西瓜大小的桃子吗? 束观前世倒是见过,但是他那个时代的水果,很多都是用基因技术培育的,别说大小,甚至口味都可以专门根据人们的喜好用基因技术控制。 但在这个时代,束观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桃子。 在桃源谷中有一片桃树林,每年桃树上结的果子,最大的不过就是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罢了。 另外,这个桃子也长得很漂亮。 果皮白里透红,色泽如玉,甚至有种晶莹剔透的感觉,捧在手里沉甸甸的,说明它的果肉非常紧实。 但是,这依然是一个普通的桃子。 束观并没有在桃子上感受到什么灵力波动。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大师兄。 大师兄咧了咧嘴,催促道: “快吃吧!” 于是束观将大桃子送到了嘴边,低头一口咬在了桃嘴尖上。 一股香甜至极的味道在嘴里生起,然后转化为一种让人无比愉悦的情绪。 食物总是能给人带来情绪的变化的,但是像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束观却从来没有感受到过。 束观一向不怎么喜欢甜的食物,但是他现在尝到的这种甜,却让他有些无法抗拒。 ……实在是太好吃了…… 这是束观咬下桃子瞬间的 然后就在这时,他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的桃肉消失了。 不,并不是消失。 而是蓦然化为了一团精纯庞大无比的灵气,钻进了他的身体,钻进了他的经脉之中。 束观猛然长大了嘴巴,怔怔地呆立在那里。 一个是因为那狂涌入他经脉内的灵力,让他的身体一时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另外一个原因是这出乎意料的异变让束观的大脑变得有些空白。 大师兄的猴脸上,此时露出了一个恶作剧终于得逞般的笑容。 他一直压制着那桃子中的灵气不外泄,就是为了能欣赏到束观此刻的表情。 然后大师兄开始说话。 “你们以前是不是觉得,我从来不吃桃子这件事情很奇怪?” “其实我最喜欢吃桃子了,又哪有猴子会不爱吃桃子呢?只不过以前有一段时间我吃惯了这种桃子,其他的桃子就再也入不了口了。” “就算我前些年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但嘴巴还是接受不了其他桃子的味道。” 而此刻束观终于从错愕意外中慢慢回过神来。 而刚才那一口桃肉所化的灵力,此时也在他的经脉内平息停留了下来。 那是一股极为庞大的灵力,如果将他经脉内原先的灵力比喻为一条大河的话,那此刻注入的灵力,让这条大河的水位陡然升高了许多,足可比的上他苦修数月之功。 束观觉得凭这些新增加的灵力,能够让自己在几天之内,就完成一整条经脉窍穴的淬炼了。 “这是什么桃子?” 回过神来的束观,呆呆地问了大师兄这么一句。 “蟠桃。” 大师兄笑眯眯地答道。 “也可以说是天地间所有桃子的祖宗。” “原先这种桃树只长在西昆仑,后来天庭创立之后,全部被移植到了天庭。” “前两天我跑到天庭遗址那边去看了看,本来以为这些天地间最古老的桃树都已经在那场大乱中被毁光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一棵活着,而树上还结出了几个果子。” “这种蟠桃,至少也要三千年才能真正成熟,如果普通人吃了的话,只要没被撑死,就能彻底改变体质,拥有修行天赋,而对于修行者来说,按照蟠桃生长的年限,或多或少都能增加一些修为。” “当然,有特殊的服用之法,否则仙境之下的修行者随便乱吃的话,很容易被骤然涌入的灵力撑的爆体而亡。” “所以在天庭时代,这蟠桃是天帝用来招待仙人之物。” “那我现在这么随便吃没有关系吗?” 束观顿时有些后怕地问了一句。 “现在的桃子哪能跟天庭时代的桃子相比,功效已经大大不如了。” “而且你的身躯受过龙血沐浴,也修炼过蛮余劲,肉身和经脉的坚韧度自然要比普通普通修行者强大许多,承受这颗桃子所蕴含的灵力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在天庭时代,这颗生长了五千年的蟠桃,足够提供让一名元婴初境的修行者,一举跨入陆地神仙所需的灵力。” “不过虽然如今功效比不上以前,但也足够让你在两个月内,淬炼完全身的窍穴……嗯,是十二条经脉所有的窍穴。” 大师兄说没问题自然就没有问题。 而且自己的经脉,可不仅仅是沐浴过龙血修习过蛮余劲这么简单,上次差点走火入魔的时候,自己的经脉可是被那变异的灵力重新拓宽加固过的。 束观放心地埋头大口啃起了手中的桃子。 一口接一口的果肉,在他的嘴中化为精纯而汹涌的灵力,钻入了他的经脉之中。 而当束观吃完了整个大蟠桃之后,感觉自己真的吃“撑”了。 不是胃吃撑了,而是全身的经脉都被蟠桃所化的灵力撑得满满得,让束观有一种自己像是一个膨胀的气球般的错觉。 大师兄说的一点没错,等自己消化掉这些凭空多出的灵力,确实足够让自己淬炼完全身的十二条经脉了。 而这个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 只是这样的修行,会不会太简单一些? 本来束观觉得自己在初识境起码要呆两年左右的时间,才能淬炼完全身经脉窍穴,进阶胎动境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时间好像缩短到半年就够了。 一个桃子改变了他的修行进程。 但是这种轻松得来的修为,让束观产生了一种不劳而获的不安感。 大师兄似乎看出了束观此时心中有所思。 “在想什么呢?” 束观连忙将自己的不安感说了一下。 大师兄却是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问了束观一句道: “你知道修行最重要的是什么?” “天赋?” 大师兄摇了摇头。 “恒心?” 大师兄还是摇了摇头。 “毅力?” 大师兄依然摇了摇头。 “机缘?” 这一次大师兄没有摇头,不过也没有点头。 “机缘倒是没错,不过却只是一种特殊的机缘,那就是你得有个牛得不行的师傅。” “你知道我从一只普通的猴子修到大罗金仙用了多少时间?三年。” “大罗金仙啊!我三年时间就修出来了,至于从引气到初识到胎动……唔,当时我记得好像就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吧,胎动到元婴是半个时辰,元婴到返虚是半天,反正我修行的 “我为什么能做到?就是因为我有一个牛得不行的师傅!” “至于什么恒心,毅力,甚至天赋,没有一个利害的师傅,修再多年也就是那样。这就跟凡人官场上,有没有后台,后台又多强是一个道理。” “而你的师傅虽然不怎么样,但你有一个牛得不行的大师兄啊!” 大师兄笑眯眯地对束观说道。 “所以你没啥好不安的,你这才哪跟哪啊。” 束观听得早已经长大了嘴巴。 凡人官场上要后台他能理解,但是仙途之上的求道之途,难道不应该是靠自己的求索和努力,而是也靠拼后台的吗?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就像那个澹台玉,天赋够高了吧? 二十八岁的元婴大能,而且据说马上就要真正返虚,成为陆地神仙了。 但是,他有桃子吃吗? 束观看了看自己手掌中的桃核,想着大师兄如果能再给自己搞些这样的东西,自己过几年成就个元婴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自己做的的后台好像不止大师兄一个呢。 否则自己凭什么能任何道术一学就会,而且还能展现道术本身最初的威力? 就是不知道爷爷这个后台又有多硬。 “好了,我的时间不多了,先把那两个法门教给你吧!” 这个时候,大师兄站了起来,站在了椅子的扶手上,然后抬起猴爪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 于是,束观就看到了自己。 他看到的是自己的一张脸,长在了猴子的身上。 大师兄变成了他的模样。 ……大师兄甚是调皮…… 只是当束观心中刚涌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有点不对,然后他盯着大师兄脑袋上那张自己的脸仔细看了起来。 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当然,变换容貌的道术并不算太罕见,但是这种道术幻化出来的幻像,是需要一直用灵力维持着的,所以这种幻术只能骗骗普通人,面对修行者时,很容易就会被识破有没有使用幻术。 但是现在大师兄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仿佛他的脸,真的“变”成了自己的脸。 这个“变”,不是变幻的变,而是改变的变。 束观的眼中射出了惊奇不已的光芒。 大师兄等他看够了,又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 下一刻,他恢复了原来的猴样。 “这就是我要教给你的易形之术,和一般的幻术不同,当你想要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你的血肉,肌肤,经脉,骨骼都会随之真正的改变,唯一不变的,只有你的魂魄。” “而且在变了之后,你无需再用灵力维持,你甚至可以用改变之后的模样一直生活下去。” 真是好神妙的易形术! 束观抓了抓脑袋,有些忐忑地问了一句。 “那还能变回来吗?” “能是能,只要你别忘了你自己原本的样子就行。” “那我突然变了副模样,该怎么跟现在我身边的人解释。” “你不会一天一点改变吗?” 大师兄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束观想想也是,每天做出一点点改变,身边熟悉的人,并不会察觉到异常,等到时间久了,他们习惯了这种缓慢而不易察觉的改变之后,恐怕都不会发现自己的容貌已经变了许多。 唔……也不要改变许多,自己的脸本来就很普通,只要稍微改变一些,不熟悉的人根本不可能认出自己是原来的束观了。 这就是整形术嘛! 不过就是可以恢复原来模样的整形术。 “另外,我再教你一种斗战法门。” 而大师兄则是继续说道: “以前我教你的,都是如何增强自己的力量,爆发自己的力量,控制自己的力量的法门,这些其实都只是修习斗战术的基础法门而已。” “但是今天我要教你的,则是一门真正的斗战神通。” 大师兄的神情,在这一刻变的有些严肃。 他从椅子扶手上,跳到了长桌上,一双猴臂缓缓抬了起来。 “这门斗战之术的名字,就叫做三头六臂!” 大师兄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全身猴毛根根耸立,随着他喊出了“三头六臂”这四个字,他的身躯在桌上一转。 下一刻,大师兄的身上发生了十分诡异的变化。 他的左右肩膀上,各自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猴头,同时从肋下伸出了两对胳膊。 大师兄的容貌变得有些狰狞,几根獠牙从嘴中探了出来。 同时有一种恐怖至极的气息从大师兄的体内涌了出来。 不久之前,束观刚刚经历了一位陆地神仙的气势压迫。 但是跟大师兄此时自体内涌出的气息相比,那位陆地神仙的气势就仿佛是一个小童跟一位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之间的区别。 大师兄此时的气息,蕴含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杀意,血腥气以及压迫感。 不知他曾经杀掉过多少生灵,而且还是强大无比的生灵,才能蕴养出如此恐怖的气息。 不过幸好这气息只是一闪而逝。 大师兄的身躯迅速恢复了正常。 但是束观却已然面色发白,摇摇晃晃地似乎站都站不稳了。 如果大师兄再不收掉他这门神通的话,恐怕下一秒,以束观沐浴过龙血的身躯,恐怕都要瘫软在地了。 而且刚才大师兄展露真正属于他的气息的时候,束观体内浑身的气血,灵力都凝固了一般,根本无法再施展任何道术。 这还是自己,换了其他的初始境修行者的话,刚才甚至可能直接就灵力失控或者肉身碎裂而死了。 原来这才是大师兄真正的实力,光是一点气息的泄露,就能镇杀大部分的低阶修行者。 以前大师兄陪着自己修炼斗战术的时候,根本没有动用过他的实力。 难怪大师兄说就算那七位仙人来了,他能一巴掌一个的撂倒呢。 “这就是三头六臂之术,但你施展这种法门的时候,自身的力量能够再加三倍,而且是可以跟担山术之类的法门叠加的。” “不过,这不是三头六臂之术真正厉害的地方,三头六臂之术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它能让你同时施展三种道术,或者同时御使多种法宝兵器。” 恢复了正常形貌的大师兄,如此解释道。 而今夜已经受过太多震撼的束观,再一次不可思议般地瞪大了眼睛。 同时施展三种道术? 一般普通修行者之间的战斗,都是一门道术接一门道术地施展的,或许施展道术的速度有差别,但是施展道术的速度再快,中间总是会有间隔,而这种间隔,往往就会给对手喘息之机。 但是如果三种道术同时施展,将几种道术组合起来同时释放出去,那给对手造成的打击可不是仅提升三倍这么简单。 而且这门斗战术还能同时御使多种法宝兵器,想想自己如果同时用牛角巨弓,牛耳尖刀,桃木剑,灵力枪攻击一个敌人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景? 束观光是想想,都有点同情起自己以后的敌人起来。 他脸上的兴奋之色越来越浓。 “好了,你先别光顾着开心了,先好好记住我现在要教你的法诀吧!” 大师兄抬爪敲了一下束观的脑袋。 第403章 画符 半个小时之后,大师兄详细讲解完了两门道术的修炼之法,并且确认了束观有没有问题全部听懂。 然后他拍了拍手,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 “我跟那个家伙之间的默契,是两个小时互不打扰,超过两个小时的话,他就又要来追我了。” 束观听了之后,心中突然一动。 “大师兄!” 他扬声唤住了似乎就要抬步的大师兄。 大师兄停下脚步,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下束观。 “前几个月,我发现了一处错误上古巫神的埋身之地,在里面找到了两门秘术……” 束观连忙将自己在湓神庙中的经历跟大师兄讲了一遍。 “……其中的那门敛息秘术,我发现除了能彻底隐藏自己的修为之外,还能遮蔽天机,让人无从卜算我的任何事情,不知这门秘术对大师兄有没有用处,能不能帮大师兄躲避追你的人。” 大师兄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 “不用了,当年我的师傅早已帮我遮蔽了天机,否则我又怎么可能在善已观中躲藏了四千多年,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如果我要躲,可以永远躲着他们,只可惜我办不到。” 大师兄的脸上,露出了一缕复杂至极的笑容。 此刻的大师兄看去……嗯,很有一种英雄气。 “而且如果不是我的行事他们无法推算,我又怎么会来见你。” 大师兄继续说道: “至于我摆脱不了追我的那个人,是因为我的神魂已经被他锁定,虽然他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事,但是总得能快就能找到我。” “另外,任何敛息易形的秘术在他面前都没有用,因为那家伙有三只眼。” “那人的 ……听去好利害的样子……不过一个能把大师兄追得上天入地无法逃脱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厉害呢? 束观听得胸中波澜起伏。 相比于大师兄他们的世界,申城的修行界简直就像是一群小孩子在玩过家家。 而这时大师兄似乎有些气恼地爆了句荆城的方言。 “板马日的,老子其实也不是打不过那家伙,以前大家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主要是老子还没找到老子自己的棍子!” 这句话,大师兄上次好像也说过一次。 “什么棍子?” 束观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 “一根金色的棍子,那是我的武器,也是师傅给我的信宝,到了我的手中,自可轻重随心,大小变化如意。” “不行,我还是要去找找我的棍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大师兄双膝微微一曲,接着身躯高高跃起,直接穿过了屋顶,消失不见。 却是连道别都没有跟束观道别。 束观只能对着空气挥了挥手,祝愿大师兄早日找到他的棍子。 本来其实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一下大师兄。 只可惜大师兄每次来去都是这么急匆匆。 …… 大师兄离开了,束观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只是他并没有上二楼去休息。 现在的他,兴奋地哪里还睡得着觉。 今天晚上的收获,真的是超乎想象地大。 一掌经残篇已经拿到手了,大师兄又教了他两门神妙的道术,而且还吃了一个很好吃的桃子。 束观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修行这些道术了。 他坐到了长桌之前,先是翻开了那册一掌经残篇,仔细地看了起来。 没过几分钟,束观的脸上就露出了一种极度惊喜的神情。 因为这册一掌经残篇,居然是和保存在善已观中的那卷残篇连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这册残篇上记载的,是和他原先最初修习的一掌经是同一门道术。 原来他的一掌经,只可断自身之事,有这册残篇上记载的,却是断他人之事之法。 今天真是自己的幸运之日啊! 束观心中再次这么感叹了一句。 然后他一页一页地翻阅了起来,这册一掌经残篇,依然没有那份总纲。 但是对他的修习没有任何影响。 半个小时之后,束观将八页一掌经残篇全部都看完了,接着他闭上了眼睛。 如此又是过了半个多小时,束观睁开了眼睛,眼神熠熠生辉。 这册一掌经残篇上记载的断他人之事之法,他已经学会了。 当然,这还是需要验证一下的。 束观想了想,然后拿出了那瓶装着淡紫色药水的试管。 当初用龟钱卜卦术在这瓶药水上,看到了除了张虎山之外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可惜因为龟钱卜卦术的等阶太低,当时他看到的景象无比模糊,所以束观才会想去密修会中买一门品阶高些的卜卦之法,最后却发现根本买不起。 现在想想,却觉得幸好当初买不起,否则就是白冤枉钱了。 束观把那瓶淡紫色的药水放在了左手掌心之处,凝目望去。 这一刻,在束观的眼中,自己手掌间的那些交错密布的掌纹,似乎都活了过了,动了起来。 如山岳挺峙,如大河奔涌。 然后那些活动着的掌纹之间,慢慢组成了一副画面。 那是一个充满西大陆实验室风格的房间,里面放满了一个个铁架,铁架上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瓶罐试管,墙壁上点着造型古老的壁灯,壁灯中摇曳着明灭不定的淡红色的火苗。 那些透明的瓶罐中,放着许多动物的内脏尸体,又或者是奇奇怪怪的草,束观甚至能看见有一朵长满了牙齿的在黄色的液体中一张一合。 房间中还堆着不少闪烁着各色光芒的金属细粉。 一名身披黑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一张超长的的铁桌之前,他的面前有一个小锅炉,锅炉上放着一个小罐,罐子中似乎有液体正在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冒出一团团紫色的烟雾。 烟雾挡住了那男子的脸,只能看见一只苍白干枯的手掌从紫色烟雾中伸出,摇晃着手中那个装着淡紫色液体的试管。 他的中指上,带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白银戒指。 上一次,束观没有看清那个白银戒指的模样,这一次却是终于看清楚了。 那是一个戒面之上,雕刻着两根交叉的白骨的戒指,白骨中间还有一个凸起的骷髅头。 只可惜,这一次还是没有能够看清那个男子的容貌。 不过却不是因为卜卦之术的原因,而是那紫色烟雾挡住了视线。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卜卦之术也不是万能的,只能卜出这瓶炼金之药被炼制出来那个一刻的景象。 毕竟和这瓶药关联最大的人,已经变成死去的张虎山了。 画面很快就消失了。 束观有些遗憾地将手中的试管放下。 这一次他能看到的景象要比上一次清楚多了,只可惜好像对于查出这瓶炼金之药的来历,依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 束观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 今天晚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接着束观又闭上了眼睛,开始默诵刚才大师兄教给他的那门易形之术的法诀。 修习一门道术,对他来说总是很容易的事情。 不久之后,束观睁开了眼睛,然后起身来到了屋内的一枚镜子之前。 他凝视着镜子中自己的那张脸。 和数年前刚从桃源谷中刚出来时相比,他的容颜其实没有多大变化。 五官依然普通,肌肤突然白皙细嫩,保持着满满的少年感。 就算现在留着胡子,也并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显老,只不过在他的眼底深处,已经能看到些许沧桑之意。 束观运起了灵力,按照那门易形之术的运气法门,朝着脸上的肌肤骨骼涌去。 下一刻,他的鼻子变得挺拔了那么一点点。 这是一点极为细微的变化。 当然,此刻仔细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的束观,还是能清楚看清楚这点细微的变化的。 不过在束观扭了扭头后,再次望向镜子中的自己时,却又根本察觉不到自己的容貌有什么变化。 大师兄说的没错,一天一点改变,经常跟自己接触的人是很难发现,自己的容貌是在慢慢改变的。 束观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然后他开始修习那门自己最期待的三头六臂之术了。 一个小时之后,束观再次站到了镜子之前,运行起了三头六臂之术的法门。 两处肩膀侧的颈部传来麻麻痒痒的感觉,两侧肋下也同样如此。 然后两个头颅慢慢地从颈部两侧冒了出来,肋下也伸出了四条胳膊。 不管是冒出来的头颅还是伸出来的胳膊,都和自己有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 束观抬目朝镜子里的自己望去,六对眼眼睛互相对着着,十二条胳膊同时缓缓举了起来。 ……真是好怪异啊…… 这是束观看到施展出三头六臂之术后的自己涌起的 但是这个感觉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再丑再怪,能丑过长着一脸麻子时期的自己吗? 那样丑陋的自己都看了什么年,束观对自己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大惊小怪了。 只要能让自己更强大就行了。 束观的三个脑袋,同时念起了道诀。 下一刻,放在桌上的一盒火柴蓦然漂浮到空中燃烧了起来,茶杯中升起了一道水柱,脚下的地面陡然出现了一个大坑。 操火术,御水术,控土术。 三个脑袋自成一系,同时施展了三种道术,各不干扰。 束观满意地抖了抖身,收起了神通,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接下来这段时间,自己要好好想一下,该如何把自己所会的道术组合起来,发挥出这门三头六臂神通最强的威力。 然后束观上了二楼,在自己的床上盘膝坐下,开始行功运气,依靠那蟠桃增加的灵气,淬炼自己的经脉窍穴。 两个月内,他要修至初识境巅峰。 而他的初识巅峰,将是十二重楼! …… 而在空闲的时候,则是坐在那里练习画符之术。 当其间钱静安来坐过一小会,不过很快被他夫人喊回家去帮忙包馄了。 束观特意问了这位大华着名的历史学家一句,就是自己今天看去有什么不同。 钱静安用怪异的眼光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果断的摇了摇头。 对此束观很满意。 至于从密修会中买回来的那门画符之术,是符道最基本的入门修行之术,束观自然是看了一遍就修会了。 只不过修会画符之术,和能够画出一张完美的道符,却是两回事。 而且不同的道符,都有专门画符之法。 幸好在那册画符之术道册中,还附带了十几种入门道符的绘制之法,否则束观就算修会了画符之术,却也绘制不出任何一张道符。 而这十几种入门道符,无非是像驱鬼符,开运符,安家符之类的基础道符,不过里面倒是有安神符的绘制之法。 可惜像束观最常用的,比如隐身符,忘神符,千里神行符,都算是高阶一些的道符了,这册道册上却是没有。 这一天,除了给人算卦看相之外,束观就一直在画符,只画一道符。 他画的是安神符。 符道,在道门曾经号称的三千道途中,其实是相当高阶的一条道途,虽然不是阴阳大道之类最高等级的道途,也比不上五行之道,剑道之类次一阶的道途,但绝对属于 以前束观就经常听五师兄安子春念叨着什么: “何谓为符?符就是痕迹,是种种天地之道,留在万物之上的痕迹。” “树木的纹理是符,湖水的波纹是符,螃蟹爬过沙滩留下的沙痕是符,大地干涸的裂缝是符,我们体内的经脉也是符。” “只不过这些符都是死的,但是天地的道却蕴含在那些痕迹,纹路和线条中。” “符道修的,就是如何把那些线条,纹路,痕迹中蕴含的道的力量激发出来。” “而激发那些符的力量的方法,就是正确地把那些线条纹路痕迹用符笔重新画出来,其间容不得半点差误,否则画出的就是废符。” “符道修士,如果真正修炼到高深境界,其实战斗能力一点都不比走剑道之类道途的修行者弱。” “因为符道修士可以通过符,引动出其他各种道途的力量。我们可以引动五行的力量,引动风雷的力量,引动剑的力量,几乎可以引动所有的天地之力。” “当然,只是会画前人留下的符,那永远无法领会符道真意,最多修到胎动境就无法再有寸进了。” “真正的符道强者,应该是在天地万物中,从那些天地之道的痕迹中观察,学习,会意,然后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本命符,那样才算是真正领悟了符道真意。” 总之,听过五师兄的那些话之后,你会觉得符道之术是一种非常高深和繁杂的道术。 当然,束观修行起来并没有这么复杂,五师兄的那些高深的理论和感悟在他这里没什么意义。 当束观想要学会符道之术的时候,他就学会了。 真正让束观觉得麻烦,让他有些阻碍的,是如何用符笔在符纸上画出那些弯弯绕绕的线条。 符笔当然就是毛笔。 而对于前世今生都几乎没怎么用过毛笔的束观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 即使他现在所画的,只是一道最简单的安神符,这道符的线条其实只有十几条。 但是要将这十几条弯曲缠绕的符线,长短,弯折度,交叉的角度,丝毫不差地靠自己的手画出来,对束观来说真的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他画了一个白天,浪费了十几张符纸,却是无一成功。 而到了晚上,关上走马馆的大门之后,束观继续挑灯夜战,今天怎么说也要把这道安神符给画出来。 连晚饭都顾不上吃的束观,埋头苦画,忍着数次想要折断符笔的冲动,继续浪费了十来张每张价值五百银元的符纸,却是依然无法成功地画出一道最简单的安神符。 而画符是必须凝神引动天地灵气,使其凝聚于符笔笔尖,将灵力和特制的朱砂结合在一起,留诸于符纸之上的。 这是极耗心神的一件事情。 像五师兄当初一天也就只能画上十几张道符而已。 这么束观初次尝试,一天画下来,却是早已头昏脑涨了。 看来只能明天再继续尝试了。 束观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而今天晚上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 看来只能明天再继续练习了。 这是束观自修行以来, 看来像符道,器道,丹道这样需要一些特殊技能的道途,还真不适合自己。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脑子里响起了小艺弱弱的声音。 “哥哥,要不让我来试一下?” “你怎么试?” 束观微微一怔,在脑中问了一句。 “只要哥哥你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我就行了。” “行,那你来试试。” 束观再次提起了符笔,拿出了一张新的符纸,然后看着自己的手握着笔在符纸上画出了一条条的符线。 是的,束观只是“看着”。 他的手虽然在动,但这一刻仿佛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或许呆在自己魂魄中的小艺,平常就是这样的感受般。 束观看着符纸上出现了一条条的符线,跟道册上安神符的范例一模一样的符线。 当画完最后一道浮现,自己的手握着符笔停下来的那一瞬间,符线上所蕴含的灵力流淌了起来,就像是一条条疏通的河道般联结在了一起。 这一刻整张符纸都开始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符成了! 第七十八张 我叫丹尼 “哥哥,我成功了吗?” 脑中传来小艺欣喜的声音。 束观沉默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就等于是人工智能控制着机械臂完成了次顶尖工业精度极的完美复刻。 然后他在脑中回应了一句。 “成功了。” 他的沉默,不是因为小艺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因而有些不高兴,如今的小艺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自己的一部分。 小艺做到了和自己做到了没有什么区别。 刚才束观只是有些怅然,如此轻松的修行,也忒无聊了些。 有小艺在,自己恐怕能够画出任何道符了。 这个时候,小艺在他的脑中幽幽地说了一句。 “哥哥,我好想拥有一个自己的身体啊!” 于是束观再次沉默了一下。 看来刚才小艺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的体验,让她产生了某种渴望。 “好,哥哥会给你想办法的。” 束观点了点头,接着犹豫了一下,在脑中又对小艺说了一句道: “在没找到办法之前,你真的想玩的话,哥哥的身体就多给你玩玩。” …… 晚上十点,束观离开了走马馆。 不久之后,他出现在了梅力坚合众国在申城的租界区,出现在了一家酒吧的大门。 酒吧的黑木大门之上,绘制着一柄巨大的西大陆式样的战斧。 这里就是战斧酒吧。 束观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前夜在密修会三号女士那里买到的一个消息。 那就是在申城有一个来自西大陆的炼金术士,名字叫做阿尔伯托·马莱萨尼。 这个人经常会出现在眼前这家酒吧。 现在束观就是来找那个阿尔伯托·马莱萨尼的,新修习的一掌经,依然无法帮助他找到那个炼制淡紫色液体的人,那么就只能来找那个来自西大陆的炼金术师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了。 束观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他的容貌变成了一个极为普通的中年白人男子的模样。 话说有了这易形术之后,以后做很多事情都会方便许多了。 然后他推开厚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在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巨大的热浪就扑面而来,那是嘈杂的人声,浓烈的威士忌和啤酒混合着的气味,还有沸腾的人们的情绪。 这个点正是酒吧里最热闹的时候。 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到处都是举着酒杯大喊大叫的人影。 当然,在这里的客人基本都是西大陆的白人,如果束观以大大华人的模样进来的话,回或许会招来许多异样的眼光,甚至很可能会被一群喝醉酒的醉鬼挑衅,殴打,驱逐,那样就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也是进门之前,束观将自己变为一个白人男子的原因。 就像此时,没有人注意到束观进来,周围都是举着酒杯狂欢的人。 束观的视线在酒吧中转了一圈,昏暗的灯光自然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 这个酒吧并不算太大,进门的中央是十来张方桌,此时每张方桌的周围都围满了人,前方是一个吧台,里面摆着高高的酒柜,还站着几名美艳的吧女。 另外吧台边也坐着几名女客人,当然这些单身女客人的身边,肯定会围满了喝的醉熏熏的男人。 而在酒吧的另一边,则是摆着几张台球桌和飞镖盘。 视线在酒吧中扫了一圈之后,束观挤过拥挤的酒客们,来到了吧台边。 “一杯啤酒。” 坐到高脚凳上,束观对对面那命头上带着兔耳饰物,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美艳吧女说了这么一句。 他用的自然是因吉丽文。 “3银元。” 美艳的吧女笑吟吟地道。 ……真贵啊…… 束观心中嘀咕了一句。 就算在申城,三个银元都足以维持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两三天的生活费了。 幸好过来的时候带了零钱,束观三张一元面额的银票放在了柜台上。 该省省该。 买消息买道术,他数万数十万银元扔出去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是这种时候没必要大方。 至于他为什么身上有这么小面额的银票,是因为他今天又帮住在多伦巷巷尾的那位虞老太找了一次猫,获得了五个银元的报酬,比上次涨了十倍。 只是美艳吧女脸上的笑容却是消失了不少。 一杯装着泛着洁白泡沫的金黄色液体的玻璃杯放在了束观的面前。 束观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一股清冽爽口的感觉在嘴中升起,淡淡的涩味中带着麦芽的香味。 真是让人怀念的味道啊! 话说自从穿越之后,束观这是 这一瞬间,他觉得刚才那三个银元的还蛮值的。 “这位女士,我想向你打听一个消息。” 然后束观微笑着朝那名吧女问了一句道。 “什么消息?” 吧女表情淡淡地道。 对面的这个中年男子面容普通,而且钱还抠搜,她实在没什么搭理的兴趣。 “你可以告诉我阿尔伯托·马莱萨尼现在在哪里吗?” 束观继续问道。 吧女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束观再次笑了一下,拿出了一张五十元面额的银票,放在了那吧女的面前。 还是那句话,该省省,该。 美艳吧女的双眼登时亮了起来。 她立刻将那张银票拿了起来,塞进了饱满深邃的胸前双缝之间,接着抬手指了指道: “马莱萨尼先生正在里面打牌。” 束观顺着她得手指方向望去,只见那边有一扇木门,看来里面还有一个房间。 而此时那吧女又朝束观娇媚地笑了一下道: “我今天两点钟下班。” 一个随手拿出五十银元当小费的客人,可不是容易遇上的。 不,一年也不一定能遇上一个。 所以这吧女觉得自己如果愿意多付出一些,今天晚上或许可以发点小财。 束观自然不会再理她,端起了桌上的啤酒杯,朝那扇木门走了过去。 木门之前,守着一名白人壮汉,壮汉面容兄恶,身高接近两米,环抱在胸前的手臂恐怕比束观的大腿还要粗一些。 见到束观走来,那壮汉登时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伸出一只粗壮的胳膊拦住了束观,沉声说道: “这里普通客人不准进去。” “我找马莱萨尼先生。” 束观举杯喝了一口啤酒,如此说了一句。 “马莱萨尼先生并没有跟我说过有人要来找他,而且马莱萨尼先生打牌的时候,并不希望被人打扰。” 壮汉没有放下自己的胳膊。 束观抬目看了他一眼,散发出了自己的灵力。 将近两米的壮汉的身躯猛然一颤,眼中露出了畏惧之色。 他终于明白了过来,这是一个和马莱萨尼先生他们一样“强大”的人。 这个时候,木门之后传出来了一道声音。 “让他进来。” 那是一个老者的声音,清晰地穿过木门,传到了束观和壮汉的耳朵中,将周围噪杂的声音全部压了下去。 壮汉连忙推开了木门。 束观朝里面望了一眼,只见里面坐了四个人。 不过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先不慌不忙地点上了一根香烟,方才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夹着香烟,走进了房间中。 房间之内摆着一张四方桌,上面悬着电灯,布置地颇为简洁。 而在四方桌边,坐着四个人。 四个都是白人男子,四个人也都是修行者。 一个是穿着黑色长袍的白人老者,他的头发有些蓬乱,脸容瘦削,脸颊深深地陷了进去,显得一双蓝色的眼睛有些凸出,眼瞳中闪烁着鬼火般的幽光。 一个是穿着西装的大汉,虽然没有守在门外的那个大汉高大,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比门外那个大汉还要强壮许多。 还有一个是面相颇为斯文的中年男子。 最后一个则是一个穿着笔挺的晚礼服,肌肤极度苍白的俊美青年。 这个青年身上有一种奇特的诡异的气息,和当初束观在申城见到过那个那个名叫安东尼的青年有些相似。 当初的束观受限于修为见识,并没有看出什么大多的异常,但是此刻却察觉到那个青年似乎不像是普通的人族。 不过也绝不是妖族。 束观难免多看了那青年一眼。 而这四个西大陆的修行者中,以那个黑袍老者的修为最高,应该是初识八重楼,而其他三个人则都是初识二三重楼左右。 当束观走进来的时候,四人正一边玩牌一边聊着天。 “没想到卡彭和艾琳两位大人,居然会莫名其妙地被人杀死,在申城能杀死他们的大华修行者,也就只有那几个人而已,你们觉得会是谁?” “也不一定,如果是申城的那几个杀了他们,现在我们西大陆的天恩教,战神殿,魔法师协会的最强大的主教,战帅,魔导们恐怕早就来到申城了,必须要让大华的修行界给我们一个交待。” “但是至今都没有动静,说明这件事情很不寻常,听说如今我们的几位神,正跟大华七仙盟的七仙对峙着。” “我还听说,接下来可能会有红衣主教级别的大人物来申城坐镇了。” 而当束观走进房间之后,几人停下了交谈,朝他望了过来。 束观此时展露的是自己的真实修为,初识二重楼,所以房间中的人看着他的目光中并没有什么轻视之意,不过却都有些疑惑。 “这位朋友,看你眼生的很,好像从来没在申城见过你。” 那名修为最高的黑袍老者,仔细打量着束观,如此问了一句。 而此时束观也在打量着房间中的这四个人,他主要看的,是这四个人的手掌。 这四个人的手掌此时刚好都握着纸牌放在桌子上,束观可以看得很清楚。 只是看清了之后,束观微微有些失望。 因为他并没有看到那只干枯苍白的手掌。 就算那个长的最瘦削的黑袍白人老者,他的手也绝称不上是干枯,最重要的是,他的手指上没有那个造型奇特的白银戒指。 本来束观来这里之前,是隐隐抱着一丝希望的,就是自己要找的这个阿尔伯托·马莱萨尼,会不会就是自己用一掌经卜卦见到大画面中的那个人,也就是那炼金之药的炼制者。 但是现在看来,不管这房间中谁是那个阿尔伯托·马莱萨尼,都不可能是自己在画面中见过的那个神秘人了。 “不错,我刚刚从西大陆来到这里。” 束观微笑着说了一句。 “阁下该怎么称呼?” “可以叫我丹尼。” 束观随口敷衍着说了一个名字。 不过他前世的英文名确实叫丹尼。 “呵呵,欢迎来到申城,丹尼,这里对我们来说,是天堂一样的地方,我猜你很快就会喜欢上这个地方。” “不错,只要不和大华的修行者起冲突,我们在这个城市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皇一般的存在,那些大华普通人可以让我们予取予求,满足我们一切享受的愿望。” “丹尼,你知道吗?这个国家,我们才是真正的主人,而不是金陵的那个民国政府,所有的大华普通人,都是我们的奴仆。” 房间中的几人都纷纷笑了起来,语气轻松而惬意地,还有一些骄傲地跟这个刚从他们西大陆来的新的同伴介绍着。 至少他们觉得这个人是同伴。 不管这个新来的人来自西大陆的哪个国家,也不管他是那位神的信徒,只要是在大华,他们这些西大陆的修行者都应该是同伴。 束观脸上保持着微笑,听着这些人说完了之后,才彬彬有礼地问了一句道: “请问,诸位中哪一位是马莱萨尼先生。” “我就是。” 那位黑袍老者点了点头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还有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听说您是一位非常杰出的炼金术士。” 束观再次很有礼貌地问了一句。 “不错。” 黑袍白人老者的脸上,露出了一缕充满自信的笑容。 “那么你知不知道,这瓶是什么药水。” 束观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了那瓶淡紫色的药水。 当他取出这瓶药水的时候,房间中其他几人眼中只是露出了好奇之色。 但是那个黑袍白人老者,却先是一怔,接着脸色猛然一变,眼中闪过了一缕莫测的光芒。 “这么新来的朋友,我劝你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去随便打听,否则会给你自己带来厄运。有些事情不是你有资格知道的。” 黑袍白人老者冷然说了这么一句。 束观却是再次笑了起来。 听这马莱萨尼刚才话中的意思,对于这瓶药水他好像还真的知道些什么。 而对束观来说,这就足够了。 至于怎么从这名叫马莱萨尼的炼金术士的口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那就太简单不过了。 下一刻,束观的肩膀上多出了两个脑袋,肋下多出了两对手臂。 三头六臂! 手中的啤酒化做了一道水箭自杯中飞出,直接将那个西装大汉的胸口冲击出了一个大洞。 另一只手伸指一弹,手中的香烟翻滚着飞了出去,飞到了那俊美青年的头顶,化做了一团烈火,将那俊美青年团团笼罩。 烈火之中,传出了一声绝望而痛苦的惨叫声。 还有一只手中,则是多出了一柄白色的勃朗宁手枪,一枪轰碎了那斯文中年男子的脑袋。 最基础五行术法,在如今的束观手中施展出来,足以秒杀这些初识境的修行者了。 而就算他不施展道术,不施展三头六臂的神通,光靠肉身之力要秒杀这几个低阶修行者也是毫无问题。 只不过,刚学会了三头六臂这种厉害的神通,束观总归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实战中试试它的威力了。 威力自然是让束观很满意。 他满意地抖了抖肩膀,收起了三头六臂神通,走到了那黑袍白人老者的身前,坐在了他的对面。 然后将那瓶淡紫色的药水放在这位像是被吓傻乐的黑袍白人老者的面前。 “来,说说你知道的关于这瓶药水的事情。” 束观微笑着对阿尔伯托·马莱萨尼说道。 月末了,求下票。 第405章 大人物登门 阿尔伯托·马莱萨尼此刻全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他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至极的情绪,他的喉核如同跳豆也似地跳动着,发出了极其难听的“咯咯”之声。 不仅仅是恐惧,还有一种无法理解的迷茫。 对于他来说,一个同样是初识境的修行者,在一个眨眼的时间内,杀掉了三个同级别的修行者,以他的见识眼界是根本无法理解的事情。 特别是眼前这个容貌普通的中年男子刚才突然变成了三个脑袋六条手臂的诡异古怪的模样,让阿尔伯托·马莱萨尼隐隐联想起了他们西大陆某个传说中的魔神的形象。 而且在他们西大陆,拥有多个脑袋的生灵,总是和极度邪恶,黑暗,残忍,嗜血,地狱这些东西联系在一起的。 所以此刻的阿尔伯托·马莱萨尼真的感受到了极度的恐惧。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黑暗破坏神的信徒……” 他声音发颤地这么问了一句。 束观不知道这阿尔伯托·马莱萨尼口中的黑暗破坏神是什么东西,此刻他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举起了手中的勃朗宁手枪,对准了阿尔伯托·马莱萨尼的脑袋。 “现在是我问你问题,不是你问我。” “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肯说的话,我会扣下扳机,让你去你们得地狱见你的同伴!” ……地狱…… 阿尔伯托·马莱萨尼吓了一个激灵。 这家伙果然跟那位魔神有关系! 因为他们西大陆的修行者,都是各自神的信徒,死亡之后会回到各自信奉的神的怀抱之中。 只有被那个魔神的信徒杀死的人,才会坠入地狱。 “一,二……” “等等,这瓶药水……应该是史蒂芬大人炼制的。” 阿尔伯托·马莱萨尼慌张地喊道。 “继续。” 束观冷冷地说了两个字。 阿尔伯托·马莱萨尼慌乱的看着他问道: “继续什么?” 他真的是有些被束观吓得思维混乱了。 “关于那个史蒂芬大人的一切,还有你凭什么判定这瓶药水就是他炼制的。” “这瓶阿尔厄斯之泪,是大师品的炼金之物,也只有炼金大师才有可能炼制地出来。” 阿尔伯托·马莱萨尼连忙说道: “至于史蒂芬大人,是西大陆炼金术非常着名的炼金大师,他在五年前来到了大华,而据我所知,如今在大华的西大陆的炼金大师,应该只有史蒂芬大人一位。” “那个什么史蒂芬大人人在什么地方?” 束观沉声问道。 “我不知道,当初史蒂芬大人刚刚来到申城的时候,我有幸见过他一面,请教了他一些炼金术术上的问题。” “而据史蒂芬大师所告诉我的,他受梅力坚合众国的一家公司所聘,才来到大华进行某项秘密的工作。” “他来到申城也是很秘密的事情,所以史蒂芬大师当初交待过我,不能把在申城见过他的事情传出去,否则可能会招来厄运。” “而我自那次之后,就再没见过史蒂芬大师了,我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或许他已经完成工作回到西大陆也说不定。” “知道聘请他的那个公司叫什么名字?” “……好像……好像是叫……对了,是叫glh公司,godslefthand,当时史蒂芬大师还说过一句话,这是一家得到神的眷顾的公司,所以他才会接受这家公司的聘请。” “我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您了,真的。” 阿尔伯托·马莱萨尼说完了,然后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束观道: “请您不要杀我,我可以改为信奉黑暗破坏神大人,成为黑暗破坏神大人忠诚的奴仆……” “砰”地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哀求。 阿尔伯托·马莱萨尼的脑袋直接在脖子上消失了,化成了一团蒸汽。 束观默默将勃朗宁手枪插回了枪套中,接着起身朝外面走去。 酒吧里的人,早已经跑光了。 刚才束观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关上门,他根本不在意外面的人看到房间里面发生的事情。 又有什么关系呢? 今天在这里杀人的,是一个白人男子。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场他们西大陆修行者之间的内讧,跟大华还有大华修行界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束观只是来问个消息,下手却这么冷酷狠辣的原因,跟他杀当初那个名叫艾琳·布伦南的女魔法师的原因是一样的。 无关个人的善恶,纯粹是因为在没有没邀请的情况下来到这里,这就是你们的原罪! 而刚才听这几名西大陆修行者之间的聊天,听得出来他们在申城应该做过很多罪恶之事吧! 束观走出了战斧酒吧,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 这一天的早晨,结束了一夜行功的束观,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了盥洗室洗了把脸。 洗脸的时候,他仔细地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 好像跟前几天确实没什么改变。 但束观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改变不少了,比如比起原来,他的眼睛稍微大了一点点,鼻子高了一点点,嘴型也稍微改变了一点点。 这两天,束观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就是要改变容貌的话,是把自己变的帅一点,还是变得更普通一点。 只不过他很快发现,他原来的容貌已经很普通很普通了,如果再普通一些,那就属于丑的范畴了。 束观这一世已经已经丑了十八年,他不想再变丑了。 而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束观是个俗人,原先是没得选,现在既然有选择,束观还是,想把自己变帅一点点。 当然,一点点就行了。 欣赏完了自己都无法肯定的到底有没有改变的容貌,束观来到了一楼。 距离去战斧酒吧找那个阿尔伯托·马莱萨尼已经过去了三天,束观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自己在战斧酒吧做的事情,在申城的修行界造成了什么影响,他也懒得理会。 至于那个glh公司的事情,暂时是无法再查下去了。 但是束观坚信,只要那个glh公司还在申城活动,那他总有机会发现这个公司的踪迹。 当然,这也要看他能够把这个城市掌控到何种程度。 下到一楼,束观打开大门,从邮箱内取出今天的报纸,然后回到屋子中坐下,看起了报纸。 至于早餐,他今天不怎么想吃,也就懒得做了。 韩彪是几乎从来不吃东西的,而束观自己则看心情,有时候嘴巴馋了,就给自己做顿好吃的,否则两三天不吃东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束观一共订了六七份报纸,此时一份接一份地看过去,这是在善已观时就养成的习惯。 对于时政大事,他基本都是匆匆一眼扫过。 但是对于那些 而今天有一则新闻,让他颇为注意,这则新闻有好几份报纸都不约而同地报道了。 就是前几天的时候,申城市政府工程厅重启了一项因为几个月前的那场战争而暂停的下来的工程。 那是关于一项大江边的滩涂地的挖掘工程,申城市政府准备在这片滩涂地上建几座高楼。 几个月前在战争没爆发的时候,这片滩涂地已经开挖了一部分,而这次再继续开哇的时候,工程队赫然在滩涂地中挖出了上百具尸体。 这些尸体应该就是前几天被人埋在这里的,所以并没有完全腐烂。 而让人感觉到诡异和恐惧的是,这些尸体的体内,竟然没有一滴血液。 要知道刚死没几天的人的体内,血液是还没有全部消失的,然而在滩涂地中挖出来的那些尸体内,却没有任何鲜血留存的痕迹,就像是在生前就被人抽干了血液一般。 而这些尸体的身份,很快也被查清楚了。 是半个月在附近江面上失事的一艘客轮上的游客。 那也是一件有些奇怪的沉船事件,因为那艘客船失事的时候,江面上并没有太大的风浪,只不过江雾比较大而已,一艘不算老旧的客船却是莫名其妙地失事了。 而且时候搜救的时候,发现居然一个生还者都没有,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打捞几具。 当时的猜测是那些尸体都被江水冲到下游大海里去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其实并不大,但除此之外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了。 没想到几天之后,居然在一片滩涂地中找到了失事客船上那些乘客的尸体。 根据巡捕厅的验尸结果,这些尸体根本不是被淹死的。 所以当时沉船的时候,这些乘客可能根本不在那艘沉船上,而是被人带走了。 沉船,失踪的乘客,被抽干血液的尸体。 整件事情看去是那般的诡异,神秘,恐怖,笼罩着层层迷雾。 如今申城已经有些流言四起,说是申城可能出了吸血僵尸,专门吸取活人的鲜血,也有人说是有一伙罪犯专门在抽人的鲜血卖给租界中的那些洋人医院,反正是众说纷纭,一时间申城百姓都有些人心惶惶。 束观看完了所有报纸上对这件事情的报道,不同报纸中描绘的细节或许有稍许不同,但整件事情总体的脉络并没有不同。 而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也算不上如何神秘,束观的 紧接着他的脑中就生起了三个字:血煞门。 如果没有看过密修会中的那些资料,束观自然无法做出这样的判断,但是知道申城有这样一个邪恶的修行宗门存在之后,束观立刻就想到了那个靠吸取生人鲜血增长修为的宗门。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情,申城七仙盟是肯定要管的…… 一百多条人命,算的上是乙等大事了,就算七仙盟在申城再低调,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那些神秘的血煞门修行者。 如果能够找到的话,应该早就把血煞门清剿干净了吧! 那么这件事情,自己要不要也做一些调查呢? 就在束观如此思考着的时候,他听见走马馆门外响起了几个人的脚步声。 而其中一人的脚步声他很熟悉,那人的脚步声颇为特点,就是是腿脚不太方便一般。 杜文强来了。 同时那几个从巷口来的几人的交谈声,也一起传到了束观的耳中。 “杜爷,既然你跟那位束先生如此熟稔,何不直接将他请到你的府中,何必要让章老亲自来跑这一趟。我这段时间倒是也听说过这个束行云的名号,听说是个活神仙般的人物,但他再有本事再出名,总也不该让章老降尊纡贵亲自前来见他。” 这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他的语气间似乎对杜文强有些不满。 束观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扬了扬眉。 这是什么大人物啊! 在申城这个地方,能对杜文强这么说话的人,可没有几个。 而接着又是一名老者的声音响了起来。 “锡城,老夫早就没有任何职务,不过是个普通老百姓,哪有什么降尊纡贵的说法,而且当初老夫投身革命,就是为了追随帝象先生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大同世界,若是自觉高人一等,岂不是忘了初衷。而你身为申城之地的父母官,心中若是有这种想法,我可是批评你几句的。” 这老者的声音,虽然苍老,但依然有些豪迈之意。 “章老批评的是,章老批评的是,锡城只是担心章老您的身体而已,特别是章老您来申城的这几天,一直睡眠不好,锡城担心您若有小恙,那锡城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来责怪锡城招待不周之罪了。” “无妨,多走走路,到是让会让老夫精神健旺一些,而且文强让我们亲自前来,总有他的道理。” “章老,吴市长,就是这里了,请进。” 这个时候,杜文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随着他的话语声,这位如今在申城可谓是真正一手遮天的青帮大亨,当先走进了走马馆中。 而走进来之后,杜文强先是恭敬地朝束观拱了拱手,却没有说话,而是先闪身站到一旁,为后面进来的人让开了路。 杜文强此刻的神情是一种两边陪小心的态度,刚才朝束观拱手的时候,脸上也是挂着一缕苦笑。 如果是几个月前,他还不知道束观的真实身份的话,他今天的选择肯定是派小箭开着他的座驾,请束观到他的杜公馆中,为那位身份尊贵的老人算算卦。 但是杜文强现在是知道束先生其实是为隐在人间的仙人,所以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坚持让那位老人亲自前来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得罪这位老人,虽然他现在是申城的地位可谓显赫至极,但是这位老人他也是绝得罪不起的。 而在杜文强往旁边避了一步之后,一名老者就从他身后走了进来。 那是一名看去年约七旬的老者,身量颇高,却是有些削瘦,穿着一件很普通的长衫,手中拄着一根普普通通的拐杖,腰杆挺直,容貌清矍,神情平和,但是身上却有种让人肃然起敬的气势。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气势,有沙场征战百死而还的杀气,也有久居高位手掌大权的威势,更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气概。 总之,虽然刚才听他说自己不过是个普通老百姓,但只要见到他的人,都能看出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老百姓的老人。 老人进门之后,视线在屋中转了一圈,接着落在了束观的身上。 而在他身后,又有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中年男子五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质料考究的铁灰色西装,长的方面大耳,面相威严,只是他的这种威严,跟那老者的威势比起来,却是差了不少意思。 然后杜文强一脸谦恭地开始给双方介绍。 “章老,吴市长,这位就是如今在申城大名鼎鼎的活神仙束行云束先生。” “束先生,这位乃是我们申城的父母官,吴锡城吴市长。” 杜文强先是介绍了那位中年男子。 其实这位威严的中年男子进门的时候,束观就已经认出此人是谁了,毕竟这人的照片,可是会经常出现在申城各大报刊上的。 申城市长吴锡城,一位治政能力极强,可以说是大华民国成立起来,申城历任市长中,名声最好,手腕也最强硬的一位市长。 在他担任申城市长的这两年里,却是干了不少大事。 也难怪刚才他敢如此对杜文强说话。 虽然杜文强此时在申城的势力,对申城的掌控力可能比这位民国政府任命的市长要更大一些,但这位以性格强硬,背景也极深厚着称的市长,恐怕还真不怕杜文强。 那么,能让这位吴锡城市长如此恭敬的老人,又是什么人呢? “束先生,这位是章浩天章老。” 这个时候,杜文强终于介绍了那位老人的姓名。 他也只介绍了姓名,却没有介绍身份。 束观听到了“章浩天”这三个字之后,口中轻“啊”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杜文强确实没有必要介绍这老人的身份,整个大华又有谁会不知道这位老人呢,作为少理人间之事的修行者,束观却也同样也知道。 因为这位名叫章浩天的老人,是大华民国立国四大伟人之一。 这可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人物。 明天中秋佳节,祝各位书友阖家欢乐,和睦安康。 对了,我明天也要请假一天,参加家庭聚会。 第406章 一个怪梦(不要重复 束观心中有些讶异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样一个凡人世界中的大人物,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样为难的事情无法解决,到了需要找一位算命先生的程度? 至于他此时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这个章浩天的身份。 在凡人世界中,章浩天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但作为一名凌驾于凡尘俗世之上的修行者,束观是可以对任何凡人中的大人物俯视。 他站起来的唯一原因,是因为这个名叫章浩天的老人,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此处省略五百余字…… 这个章浩天,是千年一出的真豪杰真君子。 所以束观在杜文强介绍这老者是章浩天之后,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束先生,章老这几天遇到了一些事情,我特意推荐他来这里,请束先生帮着看看。” 杜文强对束观轻声说道。 束观抬头看了章浩天一眼,虽然这位老人已经七十余岁了,但体内的气血还算健旺,平常应该身体不错,不过此时看去眼窝深陷,眼瞳中布满了倦容,或许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束先生,有劳了。” 而此时那位堪称民国**的老者,毫无架子地朝束观拱了拱手,笑着说了一句。 他的口音很重,是那种凉甘两洲一带的口音。 章浩天本来就是甘洲人。 在进门之后,他就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束观,然后眼中有些惊异之色。 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凡人,看不出束观的底细,但是毕竟章浩天这一辈子不知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也不知见过多少了不起的人物,在识人之事上自然极有经验。 所以在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之后,章浩天能看出这个年轻人的神情气度确实有些不凡,不像是那种一般靠话术骗人钱财的普通算命先生。 难怪这个年轻人如今能名动整个申城上流社会,而且若是没有极大把握,杜文强也绝不敢将此人推荐给自己。 “章老,先请坐。” 束观转过长桌,亲自帮章浩天拉开了椅子。 接着又拿了另外两把椅子,请杜文强和那位申城市市长吴锡城入座。 “你就是那个束行云?” 吴锡城也是上下打量了束观一番,眼神中充满审视的味道。 “吴市长好。” 束观也是朝他笑了一下,神情不卑不亢。 “章老的身份你是知道的,他今天能来你这里,是你的荣幸,等会你要尽心帮章老解决他的事情。” 吴锡城一脸肃然地对束观交待道。 束观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朝对面那位老者微笑道: “章老先生,不知有什么事情,在下是可以帮你的。” 章浩天沉吟了一下,接着对吴锡城和杜文强两人说了一句道: “你们两位,先出去一下。” 似乎这位老人要说的事情,并不适合被别人知道。 吴锡城和杜文强两人都微微怔了一下,不过也不敢多问什么,立刻起身走出了走马馆,而且为了避嫌,还特意走远了几步。 “章老先生,要关上门吗?” 束观开始泡茶,然后这么问了一句。 “不用了。” 章浩天摇了摇头道。 束观倒了一杯茶,放在了他面前,接着脸上挂着微笑望着这位老人,却是没有直接说话询问什么。 章浩天也没有说话,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事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怔怔地坐在那里。 良久之后,这位头发已经白的老人,才缓缓抬起头来,他的眼神此时变得有些迷茫。 “束小先生,听文强说,你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特别是对于一些奇怪的事情,文强说束小先生肯定会有办法解决。” 看来这位民国伟人来这里,并不是单纯找自己看相算命的。 也是,像拥有章浩天这样人生经历的人,又是到了这种年纪,是不会再需要看什么相,算什么命了。 杜文强将他带来这里,恐怕更多的是因为自己那个仙人的身份吧。 束观沉吟了一下道: “章老先生,要不先说一下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在下有能力帮你的话,必然尽力帮忙。” 然后章浩天又是沉默了一会,他的神情是那般地欲言又止,却是几次张口都没有说出话来。 这让束观心中生起了一些怪异的感觉。 他虽然是 而按照束观所知,或者说在所有大华人的心目中,章浩天是那种性格很直爽,敢言果断之人。 但是现在章浩天的表现却是有些吞吞吐吐,这跟传说他的性格有些出入。 不过束观依然耐心地等待着。 而如此犹豫了几分钟之后,章浩天终于开口说话了。 “一个梦,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睡着过,一直醒到了天亮。” 这是章浩天说的 束观一边听着一边帮章浩天的茶杯里续茶,对于昨夜章浩天没有睡好的事情,从章浩天进门时脸上的倦容他早已看出来了。 看来这位老人今日来找自己,应该就跟他昨夜做的那个梦有关。 束观如此想着,接着听到了章浩天说的 “这个梦,我做了六十多年。” 束观倒茶的手微微一顿,有些愕然地看向了章浩天,不过他眼中很快闪过了一缕恍然之色。 而章浩天则是继续说着,老人的眼神越发迷茫。 “我不记得 章浩天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是极度厌憎而且痛苦的,看得出来那个梦给他的感受应该很不好。 而束观听到这里的以后,突然打断了章浩天的讲述。 “章老先生,请问您所说的相似的梦境,是指在那个梦中发生的事情都差不多吗?” 束观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问道。 因为一个人经常做一个相似的梦,这确实有点奇怪。 束观修习过入梦术,也对不少人施展过入梦术,所以他对于“梦”,是颇为了解的。 一般情况下,一个人反复做同一个梦,是伏矢魄出了问题。 用简单点的解释,就是因为某件事情在章浩天的潜意识中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伏矢魄将这件事情保留了下来。 而当一个人沉睡的时候,伏矢魄会将那件事情的一些景象释放出来,和梦境融合在一起,让人觉得梦境都有相似之感。 所以很多人有时候会做一些相似的梦,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束观刚才有些好奇的是,这位章老先生从小时候就开始做同一个相似的梦,连续做了几十年,不知那件让章浩天印象深刻的事情倒底在他的伏矢魄中留下了多么深的痕迹。 这是目前为止,束观对这件事情的判断。 但是紧接着章浩天说的话,确立刻推翻了他的这个判断。 “不是相似,是完全一模一样,那个梦中的场景,发生的事情,甚至开始的景象和结束的时间,这几十年来从来都是一丝不变,没有任何不同。” 章浩天纠正了一下束观的措辞。 相似和完全一样,其间的差异自然极大。 而章浩天的这句话,让束观再次怔了一下,而这一次他的眼中闪过了一缕疑色。 因为伏矢魄中的潜意识,是不会完整地,一成不变地在凡人的记忆中展示的,否则就不会叫潜意识,而是显性的记忆了。 伏矢魄中的潜意识,只会和一个人后来的经历混杂在一起,然后在梦中似是而非地展现。 只有像他们这样修行过入梦术的修行者,才能今天一个人的伏矢魄中,看到那段完整的记忆。 如果说章浩天的梦境每次都一模一样的话,那就不是伏矢魄出问题,而是另外的问题了。 只是一时间束观还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问题。 “我这一生,一直被这个梦折磨着。” 章浩天朝着束观苦笑了一下,继续讲述。 “每次从那个梦中醒来,我都有种痛不欲生想要发疯的烦躁,有人说我章浩天在战场上是不要命的,是章疯子,章大胆子,其实很多时候我是真的在发疯!” “有时候我觉得就这么在战场上战死了,一了百了,不要再受那个梦的折磨,倒也是不错的事情。” “章老先生,你以前没有去看过医生吗?” “看过,我们大华的华医还有西医都看过,可是没有用,甚至后来我想要靠安眠药来麻醉自己,却还是不能阻止那个梦的出现。” “章老先生,那个梦经常出现吗?” “自从我小时候做了 “只是因为那个梦给我的印象太深刻,在此后的几年中,我依然能记得梦中的所有细节,仿佛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般,所以在 束观微微皱了下眉。 一般都是情况下,梦中发生的事情,在人醒来后会隐隐约约地记得大概,但是不大可能会记得所有的细节,因为梦境本生就是一个人无数杂念的混合。 一个能够清晰记得所有细节的梦,确实很怪异,甚至可以说并不是梦了。 但是此刻束观并没有打断章浩天的讲述。 “而从 “而这次来申城的三天,我每天晚上都会做那个梦,然后从梦中醒来后,就再也难以入眠。” 章浩天用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束观,再次苦笑了一下道: “如果以前那个梦出现地这么频繁的话,我想我可能活不到现在。” 束观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沉思了一会,接着说道: “章老先生,您能把你的那个梦中发生的事情,具体地和我说说么?” “关于那个梦,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不过……” 章浩天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了些许犹豫挣扎之色,接着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道: “今日来这里之前,我也曾想过,终究要把那个梦中的事情告诉别人……” “梦开始的时候,我走在一条青石板路上,边上是一个很大的湖,湖中有很多荷……” 说到这里的时候,章浩天突然又顿了一下,他眼中露出了奇怪至极的神情。 “我是后来才知道那是荷的。” “因为我是甘洲人,从小在我们那边一个黄土高坡下的窑洞中长大,而我十四岁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荷,甚至连湖都没怎么见过,所以在我 听着章浩天讲述的束观的眼中,也露出了奇怪至极的神色。 人或许会梦到一些他从来没经历过的事情,或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奇怪东西,但是所谓的奇怪的东西,其实都是他曾经见过东西在梦境中的组合罢了,但是人不可能梦到一种现实中存在的却从来没见过的东西的。 “我一直沿着那条青石板路走着,走进了一个村庄中,那个村子里的人,好像都认识我,见到我的时候,主动地会站到道路的两旁,笑着跟我点头问好,并且用一种奇怪的称谓称呼我……他们都叫我少门主。” “而那个村子中还有很多奇怪的人,他们有的在水上踩着那些荷叶行走,有的只要轻轻一跳,就能跳上几米高的屋顶,我甚至看到一个老头蹲在路边,两根手指搓了一下,手指尖就冒出了一团火苗,然后就点上了旱烟,他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跟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那句话是:少门主,今天的那个小姑娘,是阿拉亲自去城里给你抓来的,诶呦喂,真嘎是水灵灵的。” 随着章浩天的讲述,束观的眼中讶色越来越浓。 章浩天梦中的这个村子,在其他普通人听来可能很诡异,但是在他听来却并没有什么特别,好像……是一个全是修行者的村子。 当然最诡异的事情是,章浩天原先在讲述的时候,全程都是用他那带着浓重甘洲口音的官话在讲着,但是当转述那个老头的话时,却突然变成了非常地道的申城本地方言。 那地道的程度,让束观觉得跟他接触过的申城本地人的口音没有任何区别。 这自然是很诡异的一件事情。 或许在梦中章浩天听这句话已经听了无数遍,但是听了无数遍,却也很难用纯正的地方口音说出这句话。 这就跟束观前世学英文是同一个道理,你听力成绩好,不代表你的发音标准。 束观若有所思地看着此时情绪开始慢慢变得激动的章浩天。 “我继续往后前走,又经过了村中的一个小池塘,那池塘边听着一架水车。” “……水车也是我后来才知道,刚开始做这个的梦的时候,我并不知到那是什么东西……而那辆水车……那辆水车,明明没有人在边上,却一直在自己转动着……” “我走过了小池塘,塘边有一栋很大很大的宅院,青色的墙,红色的瓦,大门也是红色的。” “我走到那红色门之前,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这章浩天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束观明白,章浩天恐怕是要讲到这个梦境中真正重要的事情了。 那些让他厌憎的,排斥的,恐惧的事情。 “推门的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可是我又有种扭头就想逃离的冲动。” 说到这里的时候,章浩天顿了一顿,他像是解释一般,对束观说道: “每次做到这个梦的时候,在我推门的那一瞬间,都有这种感觉和冲动,而且醒来之后,那种感觉依然无比清晰。” 梦中的情绪也是来自自己的魂魄,醒了之后会残留这些情绪是很正常的事情。 束观挥了挥手,示意章浩天继续讲。 只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当章浩天讲出下一句话时,他却又打断了章浩天的讲述。 “我推开了门,门后面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章浩天说的话。 而束观则是微笑着说了一句道: “人在梦中是不可能闻到气味的。” 章浩天却是立刻很肯定地道: “不,我闻得到,每次都闻得到。而且醒了之后,和那股强烈的想要逃离的冲动一样,感觉是那样的真实。” 束观皱了皱眉,他相信章浩天没有说谎,也没必要说话。 那么这个纠缠了章浩天一生的梦,真是越来越怪了。 “在那扇门的后面,是一个很大的庭院,庭院的四周放满了一个个巨大的水缸。” 而章浩天则是继续讲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神情也变得越发恐惧。 很难想象这个在战场上被誉为一身是胆的老人,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如此害怕。 “……那个院子中,还有很多竹架,就是那种晒被子的竹架,只是我走进去的时候,那些竹架上并没有晒着被子,也没有晾着衣服,而是……而是……挂满了人的尸体!” 束观猛然一怔。 这确实是一个很恐怖很荒诞的梦。 在一个充满江南水乡韵味的村庄中,村子里的人似乎都认识章浩天,然后章浩天走进了一处像是自己家中的地方,却发现自己家中挂满人的尸体。 只是看那章浩天的神情,这个梦境中最让他害怕,最让他恐惧的事情,似乎还没有真正开始。 “……好多人的尸体,大概有上百来个……那些尸体,全被人头朝下脚朝上地倒吊着,他们的喉咙被割开了,鲜血从喉咙中流出来,流到头下面的一个个脸盆中。” “那些脸盘很快就被鲜血灌满了……院子里还有不少人,穿着打扮跟我一路走来遇见的那些村民没什么两样,那些人把灌满鲜血的脸盆端起来,倒进了庭院四周的那些巨大的水缸中。” “……那些村民,每个人都在笑,笑的很开心,仿佛他们端着的,不是人的血,而是鸡鸭牛羊的血,而院子中挂着的,也不是人,而是逢年过节宰杀的猪羊一般。” “那些村民一边开心地忙活着,一边说着一些很奇怪的话,我完全听不懂那些话的意思。” “他们说着什么‘这次的血奴数量倒真是不少’,‘不错,应该够我从引气期升到初识境了吧’,‘哈哈,我也能再上一重楼了’……反正都是这样的话,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明白他们在谈论着什么……” 当章浩天讲到这里的时候,束观却是霍然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抬手指着章浩天,似乎想要说话,却是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又被屏蔽了一章。 第412章 说明 今天不要等,因为那位大人物不能细写,所以接下来一系列剧情必须调整一下。 我坚持搞到两三点钟,明天早上尽早更。 第407章 根本不是梦 看到束观脸上那极度意外和诧异的神情,章浩天倒是有些从恐惧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 “束小先生,你是不是知道那些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章浩天疑惑地问道。 束观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然后沉声说道: “章老先生,请您先继续说,我希望您可以把您梦中所见的任何细节都告诉我。” “好……我走过了那个院子,从那些端着装满鲜血的脸盆的村民身边走过,我当时的感觉很奇怪,心中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反感,但是却又有种习以为常之感……恐惧那是梦醒之后的事情,在梦中的时候,我对那一切却并不感到害怕。” “院子的对面是一个厅堂,我走进了厅堂之中,厅中摆着一些看去很古老的家具,里面也站了不少人。” “我走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都齐齐朝我行礼,和外面的村民们一样,唤了我一声‘少门主’,只有一人除外。” “那个人坐在厅堂的正中央,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那是一个很瘦削的中年男人,他的皮肤很奇怪,红通通的,就像是用外面的那些鲜血浸染过的布一般……其实我一路上走来,遇到的这个村子中的人的皮肤好像都有些红,就是没有这个中年男人这么红罢了。” “而在中年男子坐的那张椅子之前,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少女,很美丽的少女,穿着一件湖绿色的霞帔,头上带着许多金饰,看去就像是富贵人家的女子,那少女紧闭着双眼昏迷躺在地上。” “在梦中,我的心跳突然跳得很剧烈,好像知道要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我走到那个中年男人的面前,朝他跪了下来,唤了一声‘爹爹’。” “那中年男人看着我,他的目光让我游有些紧张。” “然后他对我说了一句话,‘吸光她的血’。” “我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却没有动。” “然后有一柄小刀扔到了我的面前,那个被我称呼为爹爹的男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们血煞门的每一名弟子’……” “等等!” 当章浩天再次开始讲述的时候,束观一直都听的很认真很仔细,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章浩天梦中的细节。 但是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了章浩天的讲述。 “章老先生,你确定你在梦中听到的,是‘血煞门’这三个字?” 束观此时的神情无比慎重,一字一顿般跟章浩天确认了一遍。 “这个梦我已经做了无数次了,梦里面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的样子,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不会记错。” 章浩天苦笑了一下对束观说道。 束观的眼中闪过了奇异至极的光芒。 血煞门! 果然是血煞门! 虽然刚才章浩天讲到那个院子中的景象,还有那些“村民们”的交谈时,束观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直到此刻从章浩天的口中说出“血煞门”这三个字,束观才敢确认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好,章老先生请继续。” 虽然此刻脑中已然翻涌起无数的念头,但束观暂时不去思考,他要先听完章浩天的整个梦再说。 “‘我们血煞门的每一个弟子,都要进行一次血祭仪式,只有经过血祭仪式,才能真正开始修行血魔大法’。” “‘本来你应该在十岁时就完成这个仪式,但是你自小的性格太过懦弱,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是以才容许你一直将这件事情拖到了现在。’” “‘但是血祭仪式不能一直拖下去,今天是你十四岁的生日,我特意让惠长老去城中给你抓来了一个祭品,就是你身前这个女子。’” “此女和你一样,今日同为其十四周岁生辰,而且出身高贵,乃是大华藩王靖江王之幺女,并且尚为处女之身,乃是最上佳的血祭之物。” “‘现在,云儿你用这柄蚁血刀割开此女的咽喉,再将她全身之血吸光,完成你的血祭仪式。” “我颤抖着手,捡起了那柄小刀,那是一柄刀柄用白骨雕成,刀身闪着红光的小刀,我握着它,朝着那皇族少女的脖子凑去。” “……那少女的脖子是那般的修长美丽,肌肤是那般雪白细腻,我甚至能看见她脖子上细小的寒毛,特别是我冰冷的刀刃触碰到她肌肤大时候,那些寒毛都竖立了起来……” “但是我最终没有割开她的喉咙,我握着小刀,抬起头看向那个中年男人,哭着对他说我做不到。” “那个男人好像很生气,他用一种很可怕的目光看着我,他……他……说了一句话。” “‘我血满山不需要你这样的废物儿子,大不了再生一个。’” “那是我在那个梦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我手中的那柄短刀,突然不受控制地倒转而回……刺进了我的胸口……” 章浩天口中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呼叫,他紧紧地捂着自己胸口。 束观看着章浩天,知道他刚才这一瞬间,已经完全沉浸在对那个梦的回忆中,甚至忘掉了梦境和现实的区别。 大概过了五六秒钟之后,章浩天方才回过神来,他朝着束观苦涩地笑了一下,他的脸色依然苍白,脸上布满了汗珠。 “那个梦,到这里就结束了,每次我都是在这个时候被惊醒的。” 然后他缓缓解开了衣服前襟的扣子,露出了自己的胸膛,只见章浩天那皮肤褶皱的胸口处,赫然有一道胎记。 一道宛如刀刃之形的胎记。 束观眼中再度闪过一缕奇光。 “这道胎记,是我出生的时候就有的,以前我以为只是一道普通的胎记而已,直到我 “此后每次做完这个怪梦之后,胸口处的胎记都会发痛。” “束小先生,你觉得我的这个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束观沉吟不语。 而章浩天则是继续说道: “如果只是被这个怪梦困扰,我今天或许还不会来找束小先生你,但是这次来申城,我发现了……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章浩天望着束观,他急促地呼吸着,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露出了一种对未知的茫和恐惧之色。 “章老先生,您慢慢说,到底发现了什么事情。” 束观安慰般道。 “……三天前,我看到了我梦中的那个村子。” “什么!” 刚刚还在安慰章浩天的束观,骇然惊呼了一声。 “章老先生您是在哪里看到那个村子的。” “就在申城郊外,这是我 “三天前锡城带我去欣赏一下申城郊外的风景,然后在兰笋山下,在汽车经过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座湖。” “那座湖跟我梦中刚开始时出现的那座湖一模一样。” “我让他们停下车,来到了那座湖边。” “虽然冬天没有荷,但是我还是一眼九认出了那是我梦中的那座湖,因为我在梦中已经看过这座湖无数次了。” “我来到了湖边,湖边真的也有一条青石板路,我顺着那青石板路向前走,前方有一个村子……那座村子……那座村子也跟我梦中的村子一模一样……” 章浩天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他用无助茫然的眼神望着束观。 “那个村子中,也有另一个小湖,小湖中也有那架水车,小湖的前方也有一栋青墙红瓦的大院子。”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那个村子中的人我都不认识,他们也都不认识我。” 束观此时神情已经变得无比严肃,随着章浩天的讲述,他意识到章浩天的这个梦,越来越复杂了。 “章老先生,你进那个大宅院中过了吗?” “我进去了。” “我敲了那个宅院的门,主人将我们迎了进去,里面是一个庭院,除了没有尸体,没有那些大水缸之外,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跟我梦中毫无不同,包括里面那些古老的家具,连摆放的位置都完全一样。” “那个宅院的主人,是一个老人,他说他们的家族在这个村子,在这个宅院中已经生活了两百多年了,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带着无尽的疑惑离开了那个村子,然后那天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怪梦, “束小先生,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问问,我的这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从小生活在甘州,十四岁之前没有踏出过老家一步,为什么却会梦到万里之外江南水乡的一个村庄,而且那个村子还是真实存在的。”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 束观沉思着。 章浩天的这个梦,怪得无以复加。 不是说梦中的事情怪,梦中的事情他在听了一遍之后,就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 这应该是一件发生在血煞门中的事情。! 如果章浩天梦中的经历,是一件确实发生过的事情的话,那年代已经有些久远了。 因为章浩天提到过他梦中的一个细节,那就是那个被抓来的少女,身上穿的是霞帔。 这是一种很古早的服饰,在近百年来几乎已经没有大华女子会穿这种繁琐的服饰了。 而且章浩天梦中的那个中年男子,也也说过那少女的身份,是大华天朝靖江王的女儿,所以发生在章浩天梦中的事情,自然是发生在大华天朝覆亡之前。 而章浩天在他梦中的身份,应该是血煞门门主的儿子,因为生性懦弱胆小,不敢完成血煞门中的某个仪式,所以被他的父亲亲手杀死了。 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复杂,复杂的是章浩天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一个梦! 一个甘洲偏僻村庄中的小童,为什么会梦到一件至少百年之前发生在申城郊外村子中的事情。 而且这还是一件属于修行界中的事情。 血煞门是真实存在的。 那个村子如今证明也是真实存在的。 还有章浩天胸口处的那个胎记,这就像是梦境影响了现实的一种异像。 束观思索了很久,发现自己无法判断章浩天的这个怪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不过既然想不明白,那么就不如直接到那个梦中去看看。 束观望向了桌子上的一张淡黄色的符纸,那是他前几天亲手画的安神符。 然后束观抬起了头,对章浩天微微一笑道: “章老先生,请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章浩天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闭上了眼睛。 束观将那张安神符贴到了章浩天的胸口处,章浩天立即沉睡了过去,鼻间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不过束观觉得就算自己不贴这张安神符,以这个老人此时疲倦至极的状态,恐怕闭上眼睛就会睡着过去吧。 然后他去到门外,跟杜文强和吴锡城说了一下,告诉他们章老先生要小睡一会,他们不必站在门口,可以先去车上等。 吴锡城似乎有些不放心,进来看了一眼,看到章浩天确实在沉睡,加上杜文强百般保证在束先生这里章老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吴锡城跟着杜文强去了巷口的车上等候。 接着束观又去二楼把韩彪叫了下来,请他帮忙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最后束观关上了走马馆的大门,来到了章浩天的身前,将一只手按在了章浩天的额头上,施展入梦术进入了章浩天的梦中。 很快,束观就来到了章浩天的伏矢魄之中。 只是在章浩天的伏矢魄中停留了大概四五分钟之后,束观的神情变得极度古怪。 因为……“没有”。 他没有在章浩天的伏矢魄中发现任何关于那个梦境的记忆。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人的梦境必然来自于的他的潜意识也就是伏矢魄。 心底涌起无尽疑惑的束观,退出了章浩天的伏矢魄,然后去往了章浩天魂魄中的其他区域。 他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逛完了章浩天魂魄的每一个角落,仔细察看了章浩天这一生所有的记忆。 此时的束观可能比章浩天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但是依然“没有”。 束观没有发现任何与那个梦境有关的记忆。 甚至连章浩天自己对自己做过这个梦的记忆都没有! 也就是说,此时沉睡中的章浩天,根本不知道自己一生都在做一个重复的梦。 束观从章浩天的梦境中退了出来。 他的脸上充满了怪异莫名的神色。 这件事情确实越来越奇怪了。 按照他在章浩天的梦中记忆所见,章浩天根本不应该知道自己在做那样一个怪梦才对。 但是刚才听章浩天的讲述,他的神智是那般的清醒,讲的细节也是那般的真实。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章浩天讲的事情根本不是他的梦! 束观想着刚才在章浩天魂魄记忆中的所见,一切都很正常。 唯一一定要说不正常的地方,是章浩天的魂魄隐隐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好像是有所缺失一般。 但是具体到底是什么异常,束观也无法确定。 对于魂魄的甄别,不是他擅长的事情。 倒是佛门比较擅长观人魂魄。 束观心中突然一动,接着抬头对韩彪说道: “韩大叔,你现在就帮我去一个叫心相寺的地方,帮我请那里一个名叫笃竹的和尚来这里。” 第408章 超渡 一名身材瘦小,容貌普通的青年僧人走进了走马馆。 从韩彪出去到笃竹过来,也就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而已。 “束先生,不知你找小僧有何事?” 笃竹恭敬地朝束观合什为礼。 “今天观里来了一位客人,他的情况有些古怪……” 束观指了指依然躺在椅子上熟睡的章浩天,然后开始介绍起章浩天做的那个怪梦。 “你觉得他这种是属于什么情况?” 说完之后,束观盯着笃竹问道。 笃竹的脸上也是一脸震惊,他走到了章浩天的身前,伸出一指点在了章浩天的额头上。 接着笃竹闭上了眼睛。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左右的时间,青年僧人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中依然还残留着些许惊讶,但是那种惊讶已经淡了一些,却是多了一些了然之色。 然后他转过身来对束观道: “原来此人是一个双魂之人。” “什么是双魂之人?” 束观扬了扬眉讶声问道。 “一个是前世之魂,一个是今生之魂。” “在以前的天庭时代,由地府掌管世间生灵的轮回转世,轮回之前,地府会彻底洗掉一个人前世的记忆,除了修行者,普通人都会忘却自己的前世。” “但是到了如今,天庭已倾,地府也已不在,阴间之中已无轮回,普通凡灵无法轮回,都拥挤在冥界中。” “但是修行者却还是能够转世的,并且在经过轮回之井的时候,不少人都能保留一部分前世的记忆,这样的人在如今世间其实并不少。” 笃竹解释道: “此人就是这种情况,他的前世是一名修行者,这一世轮回重生成了一个普通人,保留了前世的一些记忆,唯一有些特别的事,他的前世之魂和今世之魂并没有融合在一起,这种情况倒是极为少见。” “而两个灵魂在他的体内同时存在,束先生你以入梦术进入的,不过是此人今世的灵魂,自然看不到他前世的记忆。” “其实他另外的一个魂魄,也不能说是完整的魂魄,只不过是前世最让他印象深刻的记忆而已,这段记忆在他进入沉睡状态,今世之魂休眠之时,会经常浮现在他的脑中,成为了那个怪梦。” “至于他这几天连续做那个怪梦,自然是因为此地乃是他前世生活之地,又在三日去了他前世死去的那个村子,那段记忆却是变得更加活跃,所以才会让他连日来做那个怪梦。” 束观看着认真跟他解释的笃竹,心中再度感觉到了心相寺传承的不简单,因为像这些事情他这位善已观弟子都不知道。 然后只见笃竹抬手合掌,低头嘴唇翕动之间,似乎念了几句经文。 下一刻,在章浩天到的头顶之处,竟缓缓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虚影。 那是一位面容惨白,十五岁模样的少年。 惨白少年神情浑噩,脸上还带着某种怯懦,惊慌和痛心之色。 他的漂浮在空中,目光茫然,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束观和笃竹两个人。 “这就是此人另外的那个魂魄,不过并不是一个完整的魂魄,不过是一缕记忆所化得残魂,所以没有一个魂魄的意识,它并不能看见我们,也感知不到周围环境的变化,只是保留着它临死前那一刻的状态。” 束观沉默地看着那个虚魂。 章浩的怪梦之谜,随着笃竹的到来,真相终于算是彻底揭开了。 对于他们修行者来说,当这件事的真相揭开之后,并不算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但是如果和章浩天这一世的身份结合起来,却也难免让人心生奇妙之感。 一个是向以雄健豪迈之名闻名的立国伟人,堪称一代人杰,这个时代大华最着名的人物,也深刻影响了大华的历史进程。 谁能想得到,他的前世居然是一个隐秘而邪恶的修行宗门中的少门主,一个性格怯懦,最终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杀死的少年。 这只能叹轮回转世之事的神妙了。 当然,不管章浩天前世是怎么样的人,都无法否定这一是他是一位豪杰君子,是一位品性高洁的人的事实。 对于普通人来说,前世并不会影响今生,如果不是这一段残存的前世的记忆,百年之前那位血煞门的少门主,和这一世的章浩天,本质上是完全独立的两个生命。 束观缓缓抬起了头,看着笃竹问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个残魂离开这个老人的身体。” 笃竹点了点头道: “我可以超渡了它,只是超渡之后,这缕残魂将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他抬目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束观。 然后束观又沉默了一会。 束观转眼看向了漂浮在空中的那个少年。 ……这也是一个可怜人啊……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因为达不到父亲的期望,就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杀死,这是至惨的人伦悲事,所以他的魂魄才会有如此深的执念,经历了轮回依然无法忘却。 “将他超渡了吧。” 沉默了一会之后,束观如此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些至深的折磨,该让他解脱就解脱吧。 笃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始轻声诵念经文。 飘浮在空中的少年,身影变得越来越淡,然后像是被橡皮擦去的虚线一般,消失在了空中。 只是在消失之前,束观和笃竹两人,都隐约看见了那少年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是对着他们两人笑的。 下一刻,空中蓦然出现了一幅幅的画面。 章浩天做了多年的那个怪梦,在束观和笃竹的眼前缓缓呈现,最终当那柄奇特的小刀刺进少年胸口的时候,所有的画面终于消散。 两人无言地看完了那少年死去的过程,各沉默了一会。 然后束观转过了头,对笃竹点了点了头道: “多谢。” 笃竹合什弯腰为礼。 “那小僧就告辞了。” 束观笑了笑,这青年僧人对自己还是过于客气,看来以后应该多叫他来帮忙做事,才能互相增进感情。 然后笃竹离去了。 束观来到了章浩天的身体前,揭下了那张安神符,伸手在章浩天的面前轻轻拂了一下。 章浩天“啊”地一声苏醒了过来。 小憩了这么个把小时之后,这位老人的精神看去好了很多。 “束小先生,真是抱歉,我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 章浩天带着歉意对束观说了一句。 “章老先生,你这几天少眠忧心,这样对颇为伤神,多休息一下是好事。” 章浩天缓缓站了起来,本来正准备说话,只是突然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诧异之色,接着神情古怪地对束观说道: “束小先生,我刚才没有做那个梦!而本来这几天,只要我一闭眼,那个梦就会出现。” 束观笑了起来,对章浩天道: “章老先生,以后你再也不会做那个梦了。” 章浩天身躯一震,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我的走马馆就在这里,章老先生若是不信,等过几天看看,若是还做那个怪梦,尽可让人把我这家算命馆给关了。” 章浩天在原地呆立了半晌,接着如果朝着束观拱了拱手道: “章浩天多谢束先生。” 束观倒是怔了一下,不解地笑道: “章老先生你不再等过几天,等看看是不是真的不再做那个梦,然后再言谢吗?” 章浩天神情有些恍惚,他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束小先生你对我做了什么,但我……好像已经记不起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梦了。” “所以我觉得可能以后真的不会再做那个梦了。” …… 束观陪着章浩天来到了多伦巷的巷口。 见到两人出来,杜文强和申城市长吴锡城都连忙从杜文强那台奢华的轿车上迎了下来。 “章老,怎么样?” 吴锡城迎上来关切地问道。 “我很好。” 章浩天哈哈大笑着说了一句,接着他转过身,神情郑重地对束观道: “老夫这一生,大半时间都是在枪林弹雨中度过,从年轻时候起就拎着脑袋拼杀,所以只相信世间事,事在人为,对于算命看相风水之事,从来不甚相信。” “但是今日,却终于相信这天下真有高人。” “束先生,你是为真正的高人,今日之事,老夫不胜感激。” 在章浩天的身后,杜文强闻言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同时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听章老此时所言,那件困扰着他夜不能寐的难事,已经被束行云先生解决了。 虽然他知道束先生是为仙人,但是带着章浩天来这里之前,他的心中总归还有些忐忑,万一束先生无法解决章老的事情,那他这次在章浩天身上的投资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不过束先生果然厉害,没有让自己失望,而这次只要能够获得章老的好感,那自己在政界也能大展拳脚一番了。 至于他身边的吴锡城,则是因为章浩天刚才的那一番话,神情变得大为震撼。 因为作为章浩天曾经的贴身秘书,他再了解这位老人不过了。 章老是性子质朴之人,向来很少会夸人,更不会做一些浮夸的虚言。 他现在如此夸这位年轻的算命先生,只能说是章老真的被这位年轻人的本事所折服了。 吴锡城深深地望了那个这段时间在申城声名鹊起的青年算命先生一眼。 对面那年轻人,吴锡城今日 吴锡城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而这个时候,杜文强已经拿出了一张银票恭敬地朝束观双手奉上。 “束先生,这是杜某人替章老奉上的一点谢资,还望束先生不要嫌弃。” 束观没有看向那一张银票,虽然他知道那张银票的金额必然很大。 “章老先生,以后记得多服用一些安神的药物膳食调理一下身子,保重。” 束观微笑着对章浩天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直接洒然转身走进了多伦巷。 今日之事,他愿意不收分文地帮助这位老人,即使那笔钱事实上是杜文强所出,但束观也不想收。 因为不久之前,当章浩天熟睡的时候,他看过这位老人一生的记忆。 看过了章浩天的记忆,自然知道了章浩天是怎样一个人。 这位可敬的老人确实是一个一心为国为民之人,或许选择上有其局限,但却是真正的心怀霁月,无有半分私心。 这样的人,束观纯粹出于敬意也愿意帮他。 而杜文强则是微微一怔,本来正准备拿着银票追上前去,章浩天却是伸手拦住了他,摇了摇头感叹道: “算了,束小先生非比寻常的江湖术士,既然他不愿意收,你就不要勉强,束小先生是不会在乎这些俗物的。” 接着章浩天转头严肃地对吴锡城说道: “虽然无法告诉你们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这一次这位束行云先生帮了老夫一个天大的忙,甚至可以说是对老夫有再造之恩。” “老夫年事已高,如今也是无职无权,不日就要离开申城,所以老夫欠他的这个人情,就由锡城你帮我还了吧!” “以后束行云先生这里你要多加照顾,若是束先生有什么事情需要你的帮忙,只要不是有害国家民族之事,锡城你务必要尽力帮束先生做到。” 吴锡城的脸上再露出震撼之色,以章老那公私分明至极的性格,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不过吴锡城还是立马点头应是。 …… 束观此时已经走进了走马馆的大门。 至于巷口处章浩天对那位申城市长的交待,他依然能听得清清楚楚。 束观微微笑了一下。 那并不是他帮助章浩目的,刚才不收分文也不是故作姿态。 但是如果以后可以随意使唤那个申城市的市长的话,这种意外的收获束观自然也不会拒绝。 束观走到了长桌前,拿起了那几份早上的时候看过的报纸,视线从那些江边发现古怪尸体的新闻上扫过。 在看过章浩天的那个怪梦之后,束观,现在更肯定这件事情肯定是血门暗中所为。 只是原先他就算肯定是血煞门所为,也是无可奈何。 因为血煞门向来都极为神秘,没人能知道他们藏身何处,就算在密修会中,也只有一些无法验证真伪的疑似跟血煞门主身份有关的信息。 而且那些信息可是需要五十万银元才能看到的。 不过现在,自己好像能省下五十万银元了呢。 血煞门恐怕永远都想不到,他们是怎么泄露出他们老巢所在之地的吧! 束观再次笑了一下,放下了报纸,上了二楼。 不久之后,他拎着一个长布包离开了走马馆。 他现在要去那个村子看看了。 第409章 依然活着的老农(今天双更) 冬日的小湖中,没有荷,但是有荷叶。 一片片枯黄的残荷,漂浮在冰冷的湖水之上,看去了无生气,但是却可以想象等到来年夏天,这里将会是何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盛景。 几只水鸟停留在那些残荷之上,略做歇脚,然后准备下一次的捕猎。 湖岸边长有不少芦苇,当寒风吹过之时,白色的芦随风飘飘荡荡,飞落在那些枯黄的荷叶上,或者是夹杂着碎冰的湖面上。 束观是在下午三点左右,来到这个小湖之畔的。 冬日午后的阳光洒落在那些飘荡的芦和荷叶之上,有水鸟在阳光中飞翔,湖边还有几名像是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支着画架在写生。 束观觉得这冬日小湖的景色极美。 当然,夏天的小湖也很美,不过他只是在那少年的魂魄中看过,感觉上终究还是隔了一层。 束观沿着湖边的青石板路,从那几名学生模样的青年身后走过,随意地瞄了一眼。 只见那几青年学生的画板上画着湖水,残荷,芦,水鸟,还有不远处的那座山,以及山脚下的那个小村庄。 三男两女互相讨论着,欢笑着,满满都是让人羡慕的青春气息。 束观转过了目光看向了前方的那座山,以及山脚下的那个小村庄。 山的名字叫做兰笋山,位于申城郊外三十里处。 兰笋山并不高,也不大,由十几座山峰组成,不过申城地处冲积平原,不要说山,就连就连丘陵都很少见,而这兰笋山的风景也算秀丽,所以向来都能吸引许多申城的市民来这里游玩。 而兰笋山山脚下周围有不少的散落的村庄,像此时束观脚下这条青石板路的尽头,就有一个很小的小村子。 小村从远处望去,和周围的其他村庄没有什么区别,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村子外的这条青石板路。 像其他那些村庄外的道路,都是坑坑洼洼的泥路,只由这个村子外面,是一条平整的青石板路,从小湖边一直通到那小村里面。 束观拎着长布包,走进了那个小村中。 走进小村的那一瞬间,束观突然有些恍惚。 他自然是 这一刻束观似乎和百年前的那个少年合为了一体。 百年之前,曾经某一个下午,有一名少年也是这么走进这个村庄中的。 一百多年过去了,这个村庄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这个村子很小,只有数十栋房屋,几乎都集中在青石板路的两旁,一眼就能望得到头,而青石板路的尽头,是一栋青墙红瓦的大宅院。 一切都如那个少年魂魄消失之前展现的画面一模一样。 束观在小村的村口驻足了那么几秒的时间,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迈步朝着那栋青墙红瓦的大宅院走去。 束观并没有走得很快,脚步轻松而又悠闲,不时张目四顾,就像一个来兰笋山游玩,误入此地的游客。 想来以前也有不少游客来过这个小村落吧。 但似乎并没有人发现这个小村落真正的秘密。 一边漫步在青石板路上,束观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个小村并不是隐藏在什么深山老林之中,兰笋山虽然地处申城郊外,但作为申城最着名的风景胜地之一,平日里来这里的游客并不算少。 而在过往漫长的岁月中,束观相信总会有修行者偶然间来到这个小村中。 只是申城的修行界,却似乎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小村的秘密,否则血煞门这个人人厌憎的邪修门派,不可能会存在这么久的时间。 那么他们到底是怎么隐藏自己的身份的呢? 靠某种敛息秘术,让人无法察觉他们修行者的身份? 血煞门的传承极为久远,甚至比七仙盟的历史还要悠久,可以上溯到天庭时代。 这样的古老的宗门,有一些厉害的敛息秘术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在密修会的资料中,他就看到过这血煞门有一种隐血秘术,能将自己掩饰地如普通人无异。 这也是束观能想到的最大的一种可能性。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曾经有修行者来过这个村庄,也发现了这个村庄的秘密,只不过他们进来之后就再没有离开过,自然也不能把这个秘密传出去。 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也是不小。 束观不由地摸了摸自己手中的长布包。 几名像是村子中的村民迎面走了过来,身上穿的都是粗布短褂,裤腿卷得高高的,草鞋之上粘满了泥巴,手上拎着锄头竹筐,似乎正从地里干完活回来。 束观往旁边让了一步,看着那几名村民从他身前走过。 那几个村民却是没有看他,自顾交谈着往前走去。 而他们的交谈声也很清晰地传入到了束观的耳朵中。 他们聊的,都是地里的农活之事。 束观这一世,也是一个山村中长大的孩子,在桃源村的时候,除了打猎之外,田地间的那些活计他一点都没少干,而且比大部分的桃源村民都要干得精,干得好。 所以这几个村民间的交谈声传入束观的耳朵中之后,这几人都是真正的在地里干久了活计的农夫。 那些交谈中体现出来的对农活的种种,细节之处的熟稔,是无法伪装。 而且束观也没有在这几个村民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灵力的波动。 束观看着他们从身前走过,然后互相道别着各自走进了青石板路两旁的那些房屋中。 然后他低头笑了一下。 那几个村民,是真正的农夫,而且是那种干了多年农活,经验很丰富的农夫。 关于这一点,没有任何疑问。 但是他们是真正的农夫,不意味着他们就不能有其他的身份。 刚才那几个农夫从束观身前走过的时候,束观还是发现了一些和普通农夫不一样的地方。 首先那几个农夫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都有些红。 本来一个在太阳下干了一整天活的人,皮肤被日光晒得通红,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作为一个以前同样经常在地里干活的人,束观还是能够分辨被日光晒的“红”的皮肤是怎么样的。 那几个农夫裸露在外的肌肤的“红”,并不是被太阳晒红的,而是一种皮肤下面透出了的淡淡的红色。 当然,这种区别如果不仔细看,还是很难分辨的。 束观想起了章浩天讲述他的梦境时提到过的一句话。 “……那个村子中的人,皮肤都有些红……” 这也是他刚才仔细看的原因。 另外,刚才那几个农夫的肌肤不仅有一种很奇特的淡红色,同时还很细,宛如女子般的细腻。 他们脚脖上粘的那些泥土是真的,但是被泥土包裹的脚踝上的肌肤是那般的细腻,而束观很清楚地看到,其中有一个村民挥手说话时,手掌间没有任何的老茧。 问题是一个常年在地里劳作,脚踩泥土的农夫,他的脚踝上的皮肤又怎么可能比女子还细腻? 一双经常握着锄头的手掌,又怎么可能没有老茧? 以前束观的皮肤就很粗糙,手掌上也满是老茧,直到他沐浴了龙血之后,皮肤才蓦然变得细腻娇嫩,手掌间的老茧莫名地全部消失了。 因为沐浴了龙血之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一个修行者了。 而修行者即使变老,他的肌肤的光泽度,却依然不是普通人能相比的,那是,常年被灵力滋养的结果。 另外,刚才走过的那几个农夫,还有一些很不正常的地方。 那就是他们走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态是那般的轻松而舒适,没有任何疲倦之色,脸上也没有汗水。 虽然现在是冬日,但是从田间劳作回来,不可能一点汗水都没有。 而且听他们刚才的交谈,他们是在田间劳作了一天的。 如果是正常的农夫,如果在田间劳作了一天之后,恐怕早就疲倦欲死,只想回家尽快躺上一会,甚至连说话的欲望都不会有。 自小在山村中长大的束观,很清楚一个劳累了一天的农夫该是怎么样的状态,那还能像刚才那几个农夫那样一脸轻松地谈笑而回。 除非这几名农夫的体力,远超常人。 这个村子里的人果然不普通啊。 只是这些异常,普通人很难注意到,就算是大部分的修行者,如果没有像束观这样长期生活在农村中的经历的话,也很难发现异常。 束观笑了笑之后,继续往前走着。 然后他经过了一个小池塘,池塘的边上也真的有一架木水车,和章浩天梦中的景象一模一样,唯一不同是那架木水车此时并没有自己在转动。 水车的旁边,有一个老农,蹲在一块大青石上抽着旱烟。 那是一个很老的老农夫,脸上的皮肤宛如枯树树皮般褶皱,长的瘦瘦小小,一双眼睛细细长长,脸颊两侧的颧骨高高耸起,气质憨拙淳朴,而这老农的肤色,要比刚才路上遇到的那几名村民显得更加黑红一些。 束观朝那名老农走了过去。 他认识这名老农,因为这是目前为止他唯一见到的在章浩天梦中出现过的人。 老农在章浩天的梦中说过一句话。 “少门主,今天的那个小姑娘,是阿拉亲自去城里给你抓来的。” 一百多年过去了,这老农依然活着,模样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按照章浩天梦中的情境,这老农应该姓惠,那位血煞门的门主对他的称呼是: 惠长老。 今天会双更,补一下昨天的。 第410章 犯瘾了 束观走到了那老农的面前。 “这位老丈,能请教一下,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吗?” 束观掏出了一包三六牌香烟,抽出一根递给了那个老农。 老农直到束观走到他跟前方才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束观,接着又瞟了一眼束观手中的香烟卷,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旱烟杆,接过了束观递过来的烟卷,朝着束观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长得歪歪斜斜,又黄又黑的老牙。 只不过,这么大年纪的老人,牙齿倒是一颗都没有掉,而且看去如犬牙般尖锐。 束观顺势在老农身边的石板上坐了下来,又拿出一根火柴,帮老农点上了烟卷。 点烟的时候,束观的手掌距离老农的咽喉,大约只有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但是束观什么都没有做,帮老农点好了烟之后,他就收回了手,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烟。 老农深深地吸了口卷烟,接着对束观说道: “阿拉这个村子,叫做红水村。” “红水村?倒真是个少见的名字,老丈,你们村子怎么会叫这么一个名字的?” 束观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烟,继续笑吟吟地问道。 老农转过头,他的脸上此时有一个看去颇为诡异的笑容。 “因为这里面的水……” 他指着身后的那口池塘,一脸神秘兮兮地对束观道: “……有时候会变成鲜血一般的红色。” 飘忽沙哑的声音,配上他苍老丑陋的容颜,诡异的笑容,让人很容易心里发毛。 束观登时露出了一个将信将疑又带着些许害怕的表情。 “老丈,这是真的吗?水怎么会突然变成红色。” 老农嘿嘿怪笑了一下,却是没有再回答束观的问题。 “老丈,你们这个村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于是束观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大概两三百年吧。” “那倒是真不久,老丈,你们原先都是申城这边的人吗?” “不是,阿拉的祖先都是从很远的地方搬来的。” “那老丈你现在的申城话倒是说的真不错。” 束观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这老农聊着,一边目光依在周围游走。 然后他又看见了一些村子中的村民,或是在池塘边洗着衣物,或是抱着柴火回家准备晚饭,或是整理着挂在门前屋檐下的各种腌菜腊肉。 江南这边的村子,倒是真的很少会腌腊肉的,这些风俗习惯,应该就是这老农口中的“很远的地方”带过来的吧。 ……应该是楚湘交界一带吧…… 束观想着曾经在密修会中看到过的关于血煞门的来历的资料,如此想着。 而此时他又发现了这个村子中的一点异常之处。 那就是这个村子看去虽然满满都是人间烟火气,但束观没有在这个村子中看到任何小孩的身影。 这让村子中的烟火气,总似少了一些东西。 束观目前看到的村民,年纪最小的也起码有十六七岁了。 另外村里的女子似乎也很少,束观只看到过一名六十出头的老妇。 最后,束观的视线落在了池塘边的那架水车之上。 那是一架看去有些老旧,样式很普通的水车。 但是在一百多年前,它看去也是这般老旧,而一百多年过去了,水车的老旧的程度似乎并没有增加一丝。 束观若有所思地盯着那辆水车看了一会。 这时,手指间的香烟燃烧到了尽头,束观在地上摁灭了烟头,然后站了起来,笑着对老农道: “我突然有些渴了,想去那户人家讨些水喝,不知道这户人家家中有没有人。” 束观指了指那栋青墙红娃的大宅院。 “有人咧,那是阿拉红水村村长的家,你尽去敲门就是。” 老农抬头朝束观古怪地笑了一下道。 于是束观拎着长布包,朝那栋大宅走了过去。 老农在身后望着束观的背影,抽了抽鼻子,似乎是在嗅着什么香甜的美味一般。 老农的目光变得有些莫测,他慢慢地裂开嘴,露出了那些黄黑丑陋并且尖锐的老牙,无声地怪笑起来。 束观走到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前。 大门的红色红得异常的鲜艳刺目,就像是用鲜血涂抹的一般。 但是束观仔细看了之后,确定那只是一种比较特别的漆。 如果真是用血涂抹的话,是瞒不了他们这样的修行者的。 束观拿起了门上的铜环,轻轻叩了几下。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回头望去,却是刚才在村外湖边,写生的那几名青年学生,背着画架走进了村子中。 他们看见了池塘,看见了水车,看见了青墙红瓦的宅院,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兴奋地朝这边跑了过来。 这个时候,朱红色的大门也缓缓从里面打开了。 大门后面站着一名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的容貌气质颇为斯文,是束观在这个村子中唯一看到的不像农夫的人。 “请问这位先生,有什么事情可以帮你。” 中年男子微笑着对束观问道。 他的措辞语调,完全不像是一个在乡下小村庄中长大的村民,而更像是申城中那个豪门大户里面的管家。 束观说了自己的来意,表示自己走了很远的路,想要讨一杯水喝。 那中年男子很客气地将他迎进了门后,笑言进来歇歇脚,喝上一杯淡茶完全没有问题,他们老爷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一向交待他们若是有过路的客人需要帮忙,不得将人拒之门外。 束观认为这个中年男人没有说谎,因为在门口的屋檐下,就摆着几张桌椅,上面放着茶壶茶杯,看得出来是为过路的客人准备的。 那中年男子请束观在屋檐下坐下,又让人去换上温水,然后客气地表示束观可以略做休息后再离去。 束观笑着说能不能见一下他们这位善心的主人,好让自己当面感谢一番。 那中年男子却言今日主人恰好不在家中,然后朝束观点了点头,接着就走过了庭院,走进了对面的中庭。 束观在椅子上大概坐了五分钟时间,喝完了一杯热茶,看了一会眼前的庭院。 庭院中自然没有那些大水缸,也没有尸体,空气中也没有血腥味。 除了这些之外,和那个惨白少年魂魄中见过的庭院没有任何不同。 喝完热茶,束观站起了身,拎着长布包走出了这栋大宅院。 当他走出门口的时候,发现那几个青年学生,已经在池塘边搭好了画架,正兴致勃勃地画着眼前在他们看来充满江南水乡风情的美景。 而那个老农,则是依然坐在远处,端着旱烟杆,一脸憨笑地看着那几个年轻学生。 束观不免叹了口气。 他并不是担心这几个青年学生的安危。 兔子不吃窝边草,血煞门是绝不会在自己的老巢中对这些普通人出手的,甚至在附近的地方都不会。 毕竟兰笋山的游客众多,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导致这一带经常有普通人失踪,必然会引来别人的注意,包括一些修行者势力比如七仙盟,也会将视线投到这里来,就算血煞门弟子掩饰地再好,也有被人发现他们的秘密的可能。 而这么多年来,血煞门一直维持着他们神秘的形象,无人知晓他们的老巢所在之地,说明在这方面他们做的非常好。 束观叹气的原因,是因为这几个青年学生在这里,妨碍到他的出手了。 这个村子中有很多血煞门弟子,一旦自己动起手来,无法保证这几个青年学生的安全。 他必须等这几个青年学生走了再说。 束观拎着长布包朝着村外走去。 而一直蹲在池塘边抽烟的那个老农,这时扬声问了一句道: “小娃儿,你要走了吗?” “是啊,喝过了茶,该回去了。” 束观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继续沿着青石板路走去。 老农将烟杆插在了腰带上,背着双手悠悠跟在了束观的身后。 束观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那个老农跟在自己的身后。 当然束观并没有在意,他相信那老农不可能察觉自己的身份。 人家也可能只是回家而已。 只是当束观走出村口,走到村外的那座小湖边的时候,他发现那个老农依然跟在身后,这时束观不免微微怔了一下。 ……什么意思?这是想对自己动手吗?…… 束观停下了脚步,在小湖边坐了下来。 那老农来到了他的身边,也坐了下来。 “小娃儿,你咋又不走了呢?” 老农笑眯眯地问了束观一句。 “老丈,这里的风景颇美,我想好好欣赏一下。” 束观也是笑着回答道。 “老丈你要不要再来一根?” 他拿出了那包三六牌香烟,递给了老农一根。 老农却是摇了摇头。 “这洋烟太淡,阿拉抽不惯,还是抽阿拉自己的好了。” 于是两人一个蹲着,一个坐着,面对着风景如画的小湖,各自沉默地抽着烟。 束观似是认真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心中却是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这个血煞门的长老,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吗?看他的神情样子又不像…… 束观虽然没有再看那老农一眼,但是眼角的余光却是注意到那老农好像不停地在张望着自己,鼻子一抽一抽地,神情有些焦躁。 对于束观来说老农此时的神态模样倒是并不陌生,像极了一个老烟枪烟瘾犯了时的状态。 但是那老农此刻正一口接一口地抽着他的旱烟呢! 那么……他是什么瘾犯了? 束观顿时心中一动,然后他笑了起来。 第411章 血煞门的覆灭 那几名来乡下采风写生的青年学生,是在黄昏时分从村口处走出来的。 他们一路欢声笑语来到了小湖边,那里停放着几辆自行车,几名青年学生将画架放在自行车的后架上,接着骑着自行车远去了。 束观看着那几个年轻人消失在夕阳中的背影,长长地舒了口气。 终于是走了。 而在他长舒一口气的同时,那老农居然也同样舒了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一般。 然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各有喜意。 只是束观已经大致猜到了老农的喜自何来,但老农却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什么看去很高兴的样子。 当然,老农并不在意。 “小娃儿,天马上就要黑了,要是不想走,不如就去拉家里吃顿晚饭,再留一宿,明日在走吧。” 老农露出了一个淳朴的笑容,热情地对束观说道。 “多谢老丈,在下就不打扰了。” 束观朝他点了点头,顺着青石板路往前方走去。 身后的老农没有再跟上来。 束观很清楚这是因为那老农可能觉得这里还太近了。 当然,束观也是这么觉得的。 当束观察觉到这老农对自己似乎有企图之后,他就把自己的计划稍做了一些改变。 …… 束观悠悠地走在乡间小路上,在离开了那个红水村大约十来里路之后,在一处山坳之前,他和那个老农再次相逢了。 此时天色依然全黑,那个老农坐在山坳前的一块岩石上,手中的旱烟杆一亮一亮的,将他那张黑红而丑陋的老脸映照地明灭不定。 老农看着慢慢走近的束观,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过此刻他的笑容中,再也没有原来的那种憨拙淳朴,满满都是诡异和贪婪。 “老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束观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诧异至极的神情,望着那个老农问道。 “阿拉还是想请小娃儿你去家里吃顿饭,再说天这么黑了,这条路不好走,小娃儿你不如去阿拉家里住一晚再走吧!” 老农咧着嘴道。 “吃晚饭?住一夜?” 束观不禁也笑了起来。 “吃完晚饭再把我吃了吗?我怕去了老丈的家中,可就见不明天的太阳了。” “我猜的对吗?惠长老。” 老农脸上那诡异的笑容猛然凝固在了脸上。 下一刻,他似乎就想要从岩石上一跃而起。 只是这个时候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个本来在他眼中是一顿无比美妙的大餐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将一只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老农只觉自己的身上,似乎突然压了一座大山,于是他根本无法再站立起来。 老农抬头看着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在夜色中看去,老农觉得年轻人此时的笑容是那般的诡异。 本来觉得应该是自己带给对方诡异和恐怖的老农,此刻才终于发现对方是一个比自己更诡异的存在。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农颤抖着声音问这么一句。 “现在应该是我问你问题。” 束观微笑着,手掌微微用力。 现在的情况,比在对方老巢中直接动手要更好一些。 其实不久之前束观也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动手,因为当时他还没有确认那个血煞门门主的所在,也不知道那个村子里的具体情况。 只是在那样一个满是修行者的村庄中,他也无法探查更多的情报了,因为只要动用道术,很容易就引起别人的警觉, 现在这个老头自己送是那个门来,倒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随着束观手掌微微用力,老农的体内顿时响起了咯吱咯吱骨头磨擦的声音,老农只觉自己的身躯在一刻就要散架了一般。 “你想知道什么?” 老农用饱含恐惧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想要对我下手,你们血煞门如果这么不小心的话,早就不知被人剿灭多少次了。” “因为……因为你身上的血液实在太诱人了,阿拉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诱人而充满生命气息的鲜血,阿拉一时就没忍住……” 束观点了点头。 更自己刚才猜想的一样。 自己沐浴过龙血的身躯,对这些血煞门的邪修来说,或许有着某种强大的诱惑力。 然后束观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两个问题。 “你们的那位门主,现在在哪里?” “那个村子中,都是你们血煞门的人吗,还有没有其他普通人?” …… 老农慢悠悠地走进了村口。 此时已是明月高悬时分,今夜的天气很好,皎月星辉洒满了这个兰笋山下的小村庄,将青石板路上的薄霜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白色的光芒。 老农踩着闪烁着银白微光的青石板路,往那栋青墙红瓦的大宅院走去。 路上遇到了几个窜门的村民,此时村中没有外人在,那几民村民尽是恭敬地闪避在道路两旁,对着老农弯腰行礼。 “惠长老好!” “惠长老好!” 老农没有说话,只是随意地朝那几个村民点了点头。 老农走到了青石板路尽头,先是走到了池塘边那架水车之前,停留了两三秒的时间。 接着再转身走到那栋大宅院之前,抬起门上的铜环轻扣了几下然后负手在门外等候着。 两三分钟之后,朱红色的大门咯咯从里面打开了,门后站着一名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 “原来是惠长老。” 那斯文中年男子的脸上露出了一缕客气的笑容道: “惠长老今天还没有休息么?” 老农也是同样极客气地对那斯文中年男子拱了拱手道: “靳管家,我想见一见门主。” 被称为靳管家的中年斯文男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缕为难之色。 “惠长老,你知道这段时间门主都在闭关,不方便被人打扰。” “阿拉真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刻禀告门主。” 老农神情郑重地坚持道。 那靳管家沉吟了一下,接着叹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那惠长老就随我来吧。” 说罢,靳管家却并没有往宅院内走去,而是迈步走出了大门,走到了池塘边,走到了那家水车之前。 靳管家抬起手掌放在那架有些古旧的水车之上,口中念了几句道诀。 然后,靳管家将手从水车上拿开了。 在他将手掌从水车上移开的同时,那辆水车自己转动了起来。 这架水车开始旋转之后,池水就被抽进了一个个水斗之中,穿满池水的水斗随着辐条的转动缓慢上升。 而池塘里的水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了下去。 这是一幅很诡异而不可思议的画面。 水车当然是用来抽水的。 但是这架水车抽水的速度却完全不合道理,水车刚刚旋转了四分之一的幅度,只有五六个水斗内装满了水,但是池塘的水位却已经下降了五六米。 这是一个很小的池塘,但是池塘再小,要靠一架小小的水车将池塘里面的水抽干,没有个把月的时间是根本无法办到的。 而且,现在那些池塘中的水又是去了哪里?难道就在那一个个巴掌大小的水斗中? 水车继续慢悠悠地旋转着,池塘中水波微荡,水位急速地下降。 同样让人有些意想不到的是,这口看去小小的池塘,池水居然会如此之深,在水位下降了二十多米之后,依然见不到池底。 而当水车终于转完一圈,二十四个水斗中都装满了水之后,这个池塘才赫然露出了它的池底。 池深足有五十余米,而池塘的底部,也并不是淤泥,竟是一座山。 池塘底下是一座由无数白骨堆砌成的骨山。 而在骨山之上,盘膝坐着一名浑身肌肤通红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长发垂肩,有一张线条凌厉的瘦削脸庞,薄如刀削的双唇,显示了这是一个性格极为强硬薄情之人。 此时中年男子双目紧闭,胸膛一起一伏,呼吸绵长,而随着他的一呼一吸之间,在他身下那座不知由多少人的尸骨堆砌成的白骨山中,有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黑气冒了出来,钻进了那中年男子的鼻子中。 “门主的这白骨大法已经修炼数十年了,如今眼看就要功成。” 靳管家看着这一幕,微笑着说道: “而一旦功成,门主就等于是把骨煞,血煞两宗的传承重新融为一体,突破陆地神仙之境是水到渠成之事,就算迈入真正的仙境也是抬首可望。” “最重要的是,当门主将两宗传承重新融于一身,自可一统血煞、骨煞两宗,恢复数千年前血骨魔宗的雄风,届时我们在申城之地,何需还惧怕其他那些修行者势力,就算七仙盟也很难再奈我们如何了!” 边上的老农不断地点着头,似乎极为赞同这位靳管家刚才所言。 而接着靳管家则是恭谨地朝池塘底下,骨山之上的那个气势宛如魔神一般的中年男子躬身行礼,朗声说道: “门主,惠长老有要事禀告。” 中年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他睁眼的那一瞬间,白骨山上,似乎升起了两轮血月。 那是一双充塞着诡异红光的眼眸,冰冷,残酷,如鲜血般的光芒水流般从眼中流淌而出,将整座白骨之山染上了一片晕红的轻纱。 “何事?” 中年男子望向了老农,沉声问道。 他的声音宛如九幽地狱中吹出来的冥风般带着无尽的肃杀之气。 只是在望向老农的那一瞬间,他的眉头突然皱了一下,眼神变得极为奇怪。 “你的血……” 中年男子脱口而出了一句。 而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那老农咧开了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又黑又黄的尖锐牙齿,回答了他刚才的那个问题。 “杀你!” 老农的回答也只有这么两个字。 话声方落,老农身躯之上异像陡现。 只见他的肩头两侧,各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头颅,肋下伸出了另外两对胳膊。 其中的一只手掌上,握着一柄形如牛耳的小刀,手臂一挥间,切断了身边那位靳管家的咽喉。 在他所站的泥土之下,一张牛角巨弓还有一个箭囊破土而出。 两条胳膊抬手接住了巨弓和箭囊,闪电般抽箭,搭箭,拉弦,开弓,一箭射向了白骨山上的那个中年男子。 另外还有两条胳膊则是高高举了起来,十指屈折之间,捏了一个道诀,三个头颅中靠左方一侧的那一个,口中大喝了一声: “雷霆万钧!”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同时发生的。 …… 而紧接着,铁箭呼啸而至,已经射到了中年男子的身前。 中年男子扬了扬眉,无数根白骨自他身下的骨山中飞出,组成了一幕骨墙,拦在了他的面前。 天空之上,乌云突生,遮住了今夜明亮的皓月和星辰,乌云之中有道道金蛇般的雷光生起。 …… 铁箭射在了骨墙之上,那些白骨瞬间化为碎屑,骨墙之上出现了一个大洞,铁箭穿过大洞,射进了中年男子的左胸膛。 然后 …… 天空之上,无数道金色的雷电如暴雨般落下,所有的雷电都落在了这个兰笋山脚,下的小村子中。 如果从遥远的地方看去,此时这个小村庄就像被笼罩在一团巨大的罩形光团之中。 带着恐怖威力的天雷,摧毁着光团笼罩范围内的一切事物。 一栋接一栋的房屋,在天雷轰击之下化为了齑粉,同时化为齑粉的,还有房屋中的那些人,有很多血煞门弟子,是在睡梦之中,直接被突如其来的天雷轰得连骨渣都没有剩下。 在睁眼如盲的雷电光芒之中,隐约可见有一道身影挺立如山,不停地张弓搭箭,一箭接一箭地射着。 还有一名充满绝望恐惧意味的男子声音不断地在嘶吼着。 “你是谁!” “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天上的落雷,足足持续了两三分钟方才停止下来。 那绝望的男子嘶吼声,也终于渐渐低落,直至消失。 当笼罩整个村庄的雷光电芒终于消散之时,这个村庄已经被夷为了平地。 在废墟之间,只剩下一道持弓身影站立着。 这一夜,荼毒申城之地数百年的血煞门,彻底覆灭。 第412章 血煞门覆灭之事的后续(上) 一名老农站在废墟之中。 他缓缓放下了肋下 下一刻,他恢复了束观的容貌。 他当然是束观,真正的惠长老已经死在了十里外的那个山坳之中。 而在杀死惠长老之前,束观从惠长老的口中,已经得到了关于这个村子的所有信息,这也是他刚才会选择如此雷霆手段,将这个村子夷为平地的原因。 首先,这个村子中的村民确确实实全部都是血煞门的弟子。 白天的时候,束观没有在村子中见到任何一个小孩,也很少见到女人。 血煞门的弟子有一部分倒是会结婚生子,只不过那些弟子的家属,向来都安排在邻近的几个村庄中,只有拥有修行天赋的小孩,才会被带到血水村,当成新一代的血煞门弟子培养。 而按照惠长老的交待,目前红水村中没有任何小孩。 至于他们的门主血满山,则是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一直在那个池塘之底修炼某种魔功。 在得知了这两个信息之后,束观就准备放手而为了。 然后他以大师兄教的易形术,化成了惠长老的模样,回到了红水村中,同时以控土术,将自己带来的长布包置于地底之下,让其跟着一路而行。 他在去敲那宅院大门之前,在水车前停留了几秒钟,就是将牛角巨弓和铁箭置于了池塘之边。 至于不直接动手,是因为据惠长老虽说,之后那个靳管家能够操纵水车,将池中之水抽干。 至于血煞门的实力,只有那门主血满山是一个元婴境,对于现在的束观来说,杀元婴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而元婴之下,更是如杀鸡屠狗般轻松。 血煞门,是申城 他们能够在申城生存这么多年的时间,不是因为他们的实力,而是因为他们够神秘。 束观一人,足以碾压之。 事实上,在修成了三头六臂神通之后,只要没有陆地神仙的修行者势力,束观一人都足以单挑。 当然,血煞门门主血满山的实力,还是比束观原先预料的要强一些的,刚才他杀死这个血满山,足足射了十二箭。 比起不久前死在他铁箭下的那个西大陆修行者卡彭,这个血满山要强上许多,实力大概跟当初蛇山之下的源樱子差相仿佛了。 这应该是距离陆地神仙只有一步之遥的境界了吧。 看着那个伏尸在骨山之上的中年男子,想着他在被自己射杀之之前,不停绝望地问着“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 ……你更应该问的其实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束观如此想着,只觉冥冥之中有些造化之事让他们这些修行者同样会觉得是那般的奇妙。 他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让这个被申城其他修行者势力追寻了很久却不得其踪的血煞门彻底覆灭? 是因为一个梦。 而那个梦是这个血满山亲手杀死的儿子带到他面前来的。 这算不算是一种命运的复仇? 就算已经修成了掌控命运之线的束观,也无法肯定这究竟是不是命运之力借他之手为那少年复了仇。 束观默默地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白纸,手指灵活翻飞间,折成了一只纸鹤,然后再伸指一弹。 纸鹤悠悠飞向了白骨之山,停在了血满山的额头之上。 血满山的额头上有一个血洞,那是杀死他的致命一箭留下的伤口。 至于血满山的元婴,也已经被束观用牛耳尖刀斩灭。 此时血满山那铁箭留下的伤口中,依然有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真不知道这个血煞门门主的体内有多少鲜血,或许是跟他修行得功法有关吧。 纸燕悠悠落在伤口之上,迅速被鲜血染红。 这一次,束观要以“燕子”的身份,让申城修行界知道是谁覆灭了血煞门。 他要让“燕子”的名声响彻整个申城修行界,这也是他以后要展露给申城修行界的身份。 然后束观又拿出了一份报纸,将那则大江之边发现了上百具神秘尸体的新闻翻到了最上面,再次将手一挥,那张报纸飞到了白骨山上,覆盖在了血满山的尸体之上。 关于大江畔那些尸体之事,他不久前也已经从问过那个惠长老,确实是他们血煞门动的手。 做完这些之后,束观的目光转向了那架倾倒在干涸的池塘边的水车。 虽然小艺已经告诉他,这架水车中没有器灵,但这依然是一件颇为神妙的法宝。 这口池塘看上去并不大,但是在抽干了池水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么深,这池塘中的水比起村外的那个小湖还要多上许多。 但是这么多的水,却全被那水车上那些小小的水斗装了进去,不得不说让人po颇为惊叹。 而且这架水车没有任何灵气波动,如果不是束观事先就知道它有些特殊,恐怕今天进来的时候,也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所以现在束观准备去看看这架水车到底是种什么法宝。 束观是从一具尸体上跨了过去。 这具尸体自然是那个靳管家的尸体。 关于这个靳管家,束观当时也曾特别问过惠长老,因为下午初见这位靳管家的时候,束观发现此人跟其他的血煞门弟子不同,身上的肌肤并没有血煞门弟子的那种暗红色,不像是血煞门的弟子。 而从惠长老的口中,他也得知了这靳管家确实不是血煞门的弟子,而是在经历了百多年那场差点让他们血煞门口全军覆没的围剿之战后,才出现在门主身边的。 除了门主血满山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靳管家的身份,但是血满山对此人却极为信任,这种信任甚至超越了向惠长老这样当初出生入死跟随他的血煞门骨干。 甚至他们现在栖身的这个红水村,都是这位靳管家帮他们找到的。 其实一开始他们血煞门的老巢并不是这个村子,只是在经历了那场申城举城修行界对他们的围杀之后,才躲藏到这个村子中来,整整躲了上百年。 这个靳管家的身份,倒是也有些可推究之处,不过刚才束观一刀斩下,却是将靳管家的魂魄也斩灭了。 因为惠长老还说过,前不久大江上的沉船事件,就是这位靳管家策划并带着血门弟子去干的,为的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新鲜血液以帮助门主血满山突破。 人既然已经彻底死绝,那他身上可能有的某些秘密,也无法再探究。 束观走到了水车之旁,蹲了下来,正准备仔细看一看这架水车。 就在此时,束观全身的寒毛都陡然竖了起来,因为有一道无比尖锐冰冷的气息,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在这一刻,是他坚持不缀修炼斗战术锻炼出来的反应力救了他。 束观的手,先于他的思考做出了反应。 不假思索间,束观闪电般抽出牛耳尖刀,没有回头,直接一刀朝身后挥去。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束观的胳膊微微一颤。 此刻束观方才回头望了一眼,却见他的身后悬空停着一柄紫色剑柄的长剑。 牛耳尖刀的刀尖,恰恰砍在了那紫色长剑的剑尖之上。 ……有些眼熟,好像是那个七仙盟女弟子的剑…… ……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此时无暇细想,束观立刻一把举起水车,同时飞速将一张隐身符贴在了自己身上,收敛全身气息,然后扛着大大的水车朝远方狂奔而去。 这是好东西,也是自己的战利品,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就算是七仙盟也不行。 不过刚才得那一剑真的好强好强。 那个七仙盟的女弟子,实力恐怕比血煞门门主血满山还要更强一些。 七仙盟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二代弟子,而且上次在那皇家橡树餐厅中偷听他们的对话,这样实力的二代弟子好像还不止一个。 以前自己在善已观的时候,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人。 当然,束观不是打不过,只是不想跟这些七仙盟弟子起冲突,而且很明显,今天的情况绝对是一场误会。 束观不算落荒地逃走了。 而在他身影消失过了十几秒之后,数道身影落在了他原先所蹲之处。 李长卿抬了抬手,收回了悬停在空中的照胆剑。 她的一对如剑般英朗的秀眉微蹙着,自己刚才远在数里之外斩出的这一剑,气机本来是完全锁定了那道模糊的人影的。 只是对方伸手一挥间,不但挡下了自己这蓄势一剑,而且还切断了自己剑心对其的锁定。 那人刚才挥的好像是一柄小刀? 李长卿有些无法确定,因为刚才距离太远,那人挥臂的动作又实在太快,只有一道残影一闪而逝,以她的眼力也无法看清楚。 “我们被人抢先了一步!” 然后李长卿的视线,朝周围迅速扫了一圈,如此对身边之人说了一句。 站在她身边的,分别是怀月僧人,奚楚和姆赤桑,七仙盟在申城的四大仙种全部都来了。 另外还有一个容貌普通,脸带沧桑的中年男子,却正是他们七仙盟的侍仙者叶凡,也来到了这里,他是被奚楚一路挽着胳膊拖过来的。 至于他们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事情要从半个月之前说起。 半个月前发生在大江上的神秘客船失事事件,自然引起了七仙盟的注意,只是在探查了十几天之后,他们依然毫无头绪。 直到前几天那些尸体在江边被发现,才让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了血煞门的身上。 上百条人命,这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乙类大事了,彻底激起了七仙盟的怒火。 特别是对于新来申城的四大仙种来说。 自这四位仙种来到申城的这段时间,申城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情,被杀的少年,申城青帮的火拼,旭日国领事馆内内屠戮的黑龙会队员,皇家橡树餐厅中被杀的西大陆修行者,不过这些事情本身的性质怎么样,但是他们一件事都没有解决。 对于向来心高气傲的四大仙种来说,这段时间的心情其实相当的憋屈和郁闷。 接着又是发生了江边的陈尸案,这让四大仙种感受到了深深的屈辱,当时就发誓一定要把那个在申城行踪成谜的血煞门给找出来。 而这四大仙种,本来就是七仙盟这一代最杰出优秀的弟子,不仅仅是修行天赋上的优秀,在智慧和能力上也都无愧仙种的身份。 别看他们几人来申城之后好像毫无作为,其实也跟他们的“懒”有关。 因为不管是那几个少年,又或者是被杀的黑龙会队员,西大陆修行者,四大仙种心底都觉得杀的好,所以他们虽然也想找出杀人者,但是终究没有那种特别强烈的欲望,完全是一种能找到最好,找不到的话也就这样吧的心态。 但是这次血煞门的事情不一样,江边的上百具凡人尸体,终于激起了四大仙种沉寂了数月的斗志。 而当四大仙种真正开始下定决定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也终于算是真正展露出了他们的实力,再加上有一位经验丰富,号称申城 只是他们刚刚确定了血煞门应该就藏身兰笋山下的这个小村子中,并且立刻赶了过来之时,却发现这里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 四大仙种站在废墟之中,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无言。 “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人?” 良久之后,先是儒门的奚楚皱眉这么说了一句。 “雷光落下之时,我们已然赶了过来,应该没有人比我们更快,所以刚才李师姐所斩之人,不是血煞门的余孽,就是……让这里化为废墟的那个人!” 怀月僧人想了想后如此极为确定的说道。 “李师姐,那人的境界修为如何?” 接着他又问了李长卿这么一句。 因为只有李长卿刚才算是隔空和那人交过一次手。 然而李长卿此时此时的神情却有些奇异,只见她轻抚着手中照胆剑的剑身,沉吟了许久,刚才说了一句道: “我不知道。” 其他三大仙种的脸上,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李师姐明明已经跟对方交过手了,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境界修为? “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刚才那个人,就是毁灭了这个村子的人。” 接着李长卿又是这么说了一句,她的视线终于从自己的剑身上移开,再度缓缓从周围废墟上扫过。 入目处,尽是残垣断壁。 特别是身前不远处的那处废墟,虽然所有的房屋都倒塌的碎裂了,但是依然能看出原先应该是一座极大的宅院。 可是这座大宅院还有这个村子,都已经被刚才那阵天雷轰碎。 可以想象刚才那阵天雷的威力有多么强大。 能召来这么威力恐怖的天雷的修行者,怎么都应该是元婴境的大能吧,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元婴大能能够办到的。 只是刚才自己的照胆剑,和对方的小刀相交之时,那种灵力间的碰撞,让李长卿又感觉对方不像是元婴境的修行者,甚至连胎动境都不是,因为对方的灵力,不像境界达到胎动境之后,灵力中会带上一丝自己的神念,变得无比灵动。 但是这可能吗? 一个连胎动境都不是的修行者,有可能召来这么强大的天雷,将整座村子都毁灭吗? 所以刚才李长卿才会说她“不知道”。 这时李长卿的视线,终于来到了干涸的池塘底下那座白骨山上。 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白骨的 下一刻,李长卿的身影出现在了白骨山上,出现在了那具尸体之旁。 她弯下了纤细的腰肢,伸手从尸体的额头上,捡起了那只染血的纸燕。 “又是他!” “又是那个‘燕子’!” 旁边响起了几声惊呼,其他几位仙种也都来到了李长卿的身边,在看清了李长卿手中的东西之后,难免都变得极度诧异,而在这诧异之中,却又隐隐带着一些不甘和懊恼。 是啊,又是那个‘燕子’! 那个在他们眼皮底下做了那么多事情,却让他们无可奈何,抓不到一丝踪迹的‘燕子’。 如果要说神秘,恐怕这个‘燕子’才是如今申城最神秘的人吧! 李长卿再次弯下了腰,捡起了尸体上的那份报纸。 虽然报纸同样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但是依然能分辨出最上面的那则新闻的内容。 李长卿有些恍然地看着那则新闻,沉默了一会,幽幽说道: “他是因为看到了这则新闻,才决定要来灭了血煞门的!” “这是前天的报纸……也就是说,他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找到了血煞门的老巢!” 李长卿缓缓抬起头,看着其他三人,略带苦涩之意,有些自嘲般笑了笑道: “你们说,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们四大仙种,竭尽全力,又有叶凡这样的天才神探相助,也要费半个月的时间,才找到血煞门的老巢。 但是那个人,却只用了两天! 这一刻,七仙盟四大仙种的内心,都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那么神秘的一个人,总有些很神秘的本事吧!” 来自南疆的姆赤桑,有些恍惚地喃喃轻语了一句。 一时间,白骨山上,只剩下鲜血汩汩而流的声音。 那具中年男子的尸体中,依然不停地有鲜血涌出,大半座白骨山,都已经被他的鲜血浸染地一片通红。 回过神来的四大仙种,这才终于将注意力投注到那具中年男子的尸体上。 “这应该就是那个血煞门门主了吧!” “自然应该就是他了,据说血煞门的血魔大法,能让修炼此法的修行者,将他一生所吸取的他人的血液,全都储藏在自己的体内,那是他们邪功的力量来源。” “真不知道这血煞门主到底吞噬了多少人的鲜血!” “虽然不是我们动的手,但这一代邪魔终究是死了,血煞门也彻底被灭绝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好事。” 就在几人商讨之间,他们头顶上方,突然响起来一阵长笑声。 “血煞门真的被人给灭了吗?倒不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情,申城修行界还真要多谢谢他!” 随着那长笑声,一名身材修长,面容英俊,斯文儒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上方的池塘边上。 第413章 血煞门覆灭之事的后续(中) 中年男子从上方一跃而下,长衫飘飘,身姿萧洒,落在了七仙盟众人的身前。 “李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中年男子含笑朝李长卿招呼了一声。 李长卿则是淡淡的对那中年男子了点头道: “范先生,没想到你也来了。” 此时来到这里的,赫然正是范氏家族的两大元婴之一范承泽。 “这半夜天雷滚滚,电闪雷鸣地,一看就知道是修行者在召引天雷,声势闹得这般大,总要来看看的。” 范承泽哈哈笑着说道: “只是来了之后才知道,那个我们申城修行界百年来遍寻不获的血煞门,居然就藏在这兰笋山下。” 他的目光转向地上那具汩汩流着鲜血的中年男子尸体,眼中也掩饰不住的讶异之色。 “这就是那个向来神秘无比的血煞门主吗?没想到今日终于伏尸在诸位七仙盟道友手下。” 然后他抬起头,神情竟然颇为恳切地说道: “七仙盟不愧是大华修行界的领袖,此次出手果然不凡,一举荡平荼毒申城多年的血煞门,申城修行界还有此城中所有的凡人市民,都要感怀诸位的大恩。” “范先生,你误会了,血煞门并不是我们剿灭的。” 李长卿摇了摇头,捏着手中的染血纸燕晃了晃道: “灭了血煞门的人,是他。” 这个时候,范承泽才终于注意到李长卿手中所拿之物。 下一刻,范承泽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而在两三秒的时间之后,这位英俊斯文的中年男子,脸上所有的笑意都化为了恨意,咬牙切齿般说道: “居然是他!” “怎么又是他!” 李长卿自然知道此时这范承泽的恨意自何而来,毕竟范承泽的儿子就死在那神秘至极的“燕子”手下。 只不过李长卿和其他几位仙种,都觉得那“燕子”杀得好罢了。 所以几人对视了一眼,神情淡淡地都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若有所觉般齐齐抬头望去。 只见池塘上方的岸边,不知何时站立了一道魁梧如山的身影。 那是一名年约三十来岁的男子,面貌粗犷豪雄,肤色淡黄,一头黄色的长发宛如雄狮的鬃毛般披散着。 当这名不管是身型还是气势都如山岳般迫人的男子来到之时,没有人察觉他的到来,包括剑心纯澈通明的李长卿。 而现在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只是因为这个豪雄男子想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到来。 而仰头望着那个豪雄男子,站在池塘底下的的五大元婴,这一刻心中无不隐有凛凛之意。 这男子的气势和压迫感,连元婴大能都有些承受不住。 豪雄男子的视线,在白骨山上转了一圈,他的一双眼瞳也是淡黄色的。 黄发黄眸,只不过这男子却绝不会被人认为是来自西大陆的人,因为他的五官跟大华人没有任何区别。 豪雄男子看了看那个血煞门门主的尸体,从那具尸体的那些箭创伤口上扫过。 接着他又看了看站在尸体之旁的七仙盟的四大仙种,眼神有些颇感兴趣之色。 最后,他的视线在落在了李长卿手中那只染血的纸燕之上,停留了那么两三秒的时间。 看不出这豪雄男子的神情有什么变化。 接着,豪雄男子转身就走了。 来的悄无声息,走得干净利落。 他好像纯粹就是来看一眼的。 “这人是谁?” 姆赤桑掩嘴轻呼了一声,眼中犹自残留着震撼之色。 刚才那魁梧如山,气势如狮的男子,绝对是一位陆地神仙。 “青梅社,狮王北辰。” 范承泽如此低声说了一句,似是怕被那已经离去的豪雄男子听见一般。 四大仙种顿时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来是那一位。 在他们初至申城之时,盟中的三位老祖就已经交待过他们在申城要特别注意,并且保持适当尊敬的几个人,刚才这位狮王北辰就是其中之一。 固然是因为狮王北辰乃是陆地神仙,但好像又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范家的那位陆地神仙,几位老祖就没说过要保持尊敬。 而狮王北辰和他的青梅社,在申城是实力仅次于七仙盟和澹台家的修行者势力,但是这个全部由妖族组成的修行者势力,行事却向来极为低调,在申城修行界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没想到今夜血煞门的覆灭,那这位狮王也吸引过来了。 只是狮王北辰在转身离去之前,却是突然扭头朝着村外的小湖方向望了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小湖之畔,一棵临湖大树之上,站着两道身影。 一道是一名身穿老式的藏青色褂群,似是已经有些年纪的女子,只是她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所以看不清她的容颜。 如果束观此时在这里,就会认出这道身影正是密修会的三号女士。 至于站在她旁边的,是一道身穿黑袍的修长身影,那身影头上的罩帽垂下,同样看不到容貌,只是当远处的那位狮王北辰朝着这边点头的时候,这道黑色修长身影似是跟对方回应一般,也是微微颔了下首。 “没想到他也被惊动了!” 黑袍之下,响起一道极为清朗的男子声音,光听声音的话,感觉此人的年纪不会太大。 “不管怎么说,今夜血煞门覆灭,是一件好事,也是申城修行界的一件大事,就算他们青梅社在怎么不理会人族修行者的事情,也总要来看一眼的。” 面容藏在迷雾之下的三号女士轻笑了一下说道: “自今夜之后,申城地二档次的修行者势力,只剩下七家了。” “唔……倒也不能这么说……” 黑袍男子却是摇了摇头道: “只能说八家还是八家,不过其中换了一家罢了。” “……二号你的意思是,那‘燕子’?” 三号女士立刻明白了过来。 “不错。” “可他似乎只有一个人。” “谁说一个人就不能是一个势力的。” 黑袍之下也传出里面一阵轻笑。 “何况我们也无法确定这‘燕子’到底是不是独行侠。” “我们会中有关于此人真实身份的任何信息吗?” 然后被三号女士称为二号的黑袍男子问了三号女士这么一句。 “没有。” 三号女士立刻摇了摇头道。 “我们现在唯一知道的事情,这个‘燕子’的 “其后他又出手了两次,一次是血洗了旭日国领事馆,说起来,这是旭日国领事馆 “然后就是今夜的这一次出手了。” “除此之外,我们还没有任何可以判断这个‘燕子’真实身份的信息。” “我记得我们会中,好像有几份关于那血煞门主藏身之处线索的情报。” “呵呵,今夜的事情真是有趣,死了一个神秘人物,但出现了一个更为神秘的人物。” 黑袍男子笑着这么说了一句。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先是来了七仙盟的四大仙种,接着又冒出了这样一个神秘的‘燕子’,申城的修行界是越来越热闹了。” “要全力收集这个‘燕子’的情报吗?” 三号女士问道。 “也不用太刻意,终究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黑袍男子口气随意地说了一句。 这个时候那黑袍男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又问了三号女士一句道: “我们会中,是不是原来有一些关于那血煞门主藏身之处的情报。” “不错,是有这么几份情报,不过现在却是可惜了,因为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三号女士似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道。 确实,如今那血煞门主都已经死了,那些关于他身份之迷的情报,自然不可能再拿来出售了。 “那几个情报准确吗?” 黑袍男子又这么问了一句。 三号女士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她似乎是回忆了一下,大约过了半分钟之后,她语气颇为怪异地答道: “没有一个是真正有用的。如果按照那些信息去探查,绝不可能找到这个村子里来。” “那些情报信息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都是一些会员在交易会上出售的,断断续续是这数十年来,由不同的会员提供的信息,然后被我整理保留了下来,没想到却没有一个是真的。” “……呵呵,有趣……” 黑袍男子听了之后,又是笑了一声。 “有什么不对吗?” 三号女士疑声问道。 “只是刚才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原先我并不知道那血煞门主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还有些佩服这家伙的,能在整个申城修行界的搜捕之下藏身了这么多年,而且还时不时冒头出来搞点事情,却没人能拿他怎么样,这可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 “但是今天他这么容易就被人干掉了,让我很是失望啊,怎么看都不像个厉害人物,那他凭什么在申城躲了这么多年?” “而且他们藏身的这个村子,并不是什么难以发现的隐秘之地,虽说大隐隐于市,但是这么一个地方,就算他们平常掩饰地再好,要说上百年来都没有被人发现,我还真有点不信。” “所以二号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帮着他们,百年之前那场围剿之战,七仙盟叫上申城举城修行者,这个血煞门主不过区区一元婴,他是怎么逃出围捕的?” “如果当年那样的绝境他都能凭自己本事脱困而出,那么今天就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杀死!” “恐怕当年他能逃走,都是因为有人帮他呢!” “那么是什么人在帮这些血煞门余孽?” 三号女士的声音中多了许多惊讶之意。 对于二号的判断,她并没有什么怀疑之意,因为二号本来就是他们密修会的大脑,多年来在许多事情上的判断,几乎都从来没有出过错。 然而这一次二号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呵呵”地笑了两声。 这个二号似乎很喜欢“呵呵”而笑。 就在此时,又有几道强大的气息朝这片废墟迅速靠近了过来。 “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也是,这么大的动静,有资格过来的,都会来看看吧!” “好了,我们走吧!” 站在树枝上的两道身影,悄然隐去。 …… 池塘之下,白骨山上,数道身影接连落下。 此时来的一共四个人。 一名身材瘦削,相貌清矍,穿着长衫的老者。 一名矮矮胖胖,整个身躯包裹在一件厚厚的华贵皮裘中,远看宛如一个大酒坛子的中年胖子。 一名是穿着蓝色旗袍,身材婀娜多姿,容貌美艳无比,看去三十余岁的女子。 还有一名是一个穿着短衫短褂,脸上留着络腮胡子,容颜颇为丑陋的大汉。 这四个人,皆是元婴大能。 李长卿,怀月僧人,奚楚,姆赤桑这四大仙种对视了一眼。 新来的这四人,他们同样一个都不认识,但也大致能猜到对方的身份了。 应该是申城 此时这个小小的池塘之下,赫然站着九名元婴大能! 这一刻七仙盟的四大仙种心中难免也有些感叹。 申城果然是大华最特别的一个城市。 在凡俗世界来说是如此。 在修行界来说也是如此。 如今的大华,再没有哪个城市中有这么多的修行者在这里生活,更没有哪个城市能有这么多元婴境以上的强者了。 比如像荆城这样的中原腹地重镇,他们七仙盟据说也只有一位天隐门的元婴大能在那里坐镇。 就连当初大华天朝尚在之时,大华天朝的国都燕京城中,都没有这么多强大的修行者存在。 难怪他们七仙盟对申城修行界的态度如此慎重。 以七仙盟的实力,要压制申城修行界自然能办得到,但如果双方真的起了冲突,就算他们七仙盟大获全胜,但最终伤得还是他们大华修行界自己的元气。 这座城市里面可说是大华修行界除了七仙盟之外,十之三四的精华都在这里了。 所以七仙盟很克制地没有在申城派驻陆地神仙,就是要告诉申城修行界,他们七仙盟绝不会以势压人。 而在四大仙种各自对视之时,范承泽却是已经微笑着朝那四人迎了上去。 “郑家主,何庄主,申屠楼主,胡阁主,你们也都来了。” “见过范先生。” 那四人也都极为客气地对范承泽行礼招呼。 毕竟在 “来来来,我给诸位介绍一下。” 范承泽颇为满意这四人对自己的态度,哈哈大笑这开始为李长卿等人介绍起来。 “这几位都是七仙盟的道友,七仙盟不愧是我们大华修行界的魁首,你看人家的弟子年纪轻轻,却都已经是元婴境了。” “这位是申城郑家的家主郑昆仑。” “这位是忘忧山庄的庄主何不醉。” “这位是百楼的楼主申屠淑宁。” “这位是惊涛阁的阁主胡波平。” 于是双方在范承泽的介绍下也都各自见礼。 对于新来的这四位元婴大能,已经来到申城小半年的四大仙种,其实也都听说过了他们的名号,只不过今天才见到本人而已。 那个郑家,是和范家一样的修行者家族,不过比起范家,实力却是大为逊色,只有这个家主郑昆仑一位元婴大能,在原先 排名 排名 排在 而这四家势力,自两百多年的前就都已经在申城立足了,所以名称才会如此古意。 至此,加上刚才惊鸿一现的青梅社狮王北辰,申城 “果然血满山!没想到他居然一直藏在这兰笋山下!” 看着躺在白骨之间的那具尸体,郑家家主郑昆仑如此恨声惊呼了一句。 “郑家主你见过这个血煞门主?” 李长卿见那郑昆仑此时的神情,与血煞门主似有纠葛,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错,百年前围剿血煞门的那一站,老夫和此獠亲自交过手,本来……” 只是郑昆仑话未说完,却是骤然一顿。 因为又有数道强大气息,来到了池塘之旁。 池塘之底的众人,再次齐齐抬头望去。 第414章 血门覆灭之事的后续(下) 出现在池塘岸边的,是三道身影。 三个人,都是元婴大能。 但是池塘底下众人抬头的那一刻,所有人却只看见了一个人。 有的人天生就是如此,就如此时夜空中的皓月一般,只要一出现总能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的身上,而站在他身边的人,只会变得黯淡无光。 那是一个有着如玉般的肌肤,容颜亦如无暇的美玉般完美的青年,他的气质是那般的高贵,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尘埃能沾染其身,但他的眼神却又是那般的温和,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意味,似是平等地对视着世间任何一刻尘埃。 青年站在池塘边上,脸上挂着温熏的微笑,这一刻竟然天上的皓月都无法与其争辉。 ……这又是什么人…… 当看到这位高贵而又温柔的青年的瞬间,七仙盟的四大仙种都再次涌起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他们此时的惊讶程度,甚至比刚才那狮王北辰现身时还要更大一些。 虽然狮王北辰是陆地神仙,但是此时来的这个青年,是和他们同样年轻的元婴大能。 这是七仙盟的四大仙种, 而且此人的风姿仪态,丝毫不比他们这些七仙盟最强大的二代弟子差,甚至可以说他们这一批的仙种中,能完压这个青年一头的,真没有几个人。 而就在四大仙种为这青年的风采所摄的时候,只见旁边的那些申城本地的元婴大能,已经齐齐朝着那青年行礼。 “见过玉公子。” 七仙盟的四大仙种顿时知道此时来的是什么人了。 申城本地修行者 在他们初来申城之时,几位老祖就跟他们交待过在申城修行界要特别注意的几个人。 那狮王北辰是其中一个,这澹台玉也是其中一个,当时三位老祖对这个年轻人也是交口称赞,还感叹了一句。 “世间年轻一代的天才英杰,倒也并非全归我们七仙盟所有。” 这句话,甚至激起了四大仙种一些相较之意。 现在他们终于见到那个和他们仙种相比也毫不逊色的年轻人了。 不过此时四大仙种心神震荡归震荡,却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就是那几位申城本地的元婴大能朝澹台玉施礼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微妙的差别的。 比如像范承泽和那个惊涛阁阁主胡波平,还有忘忧山庄的庄主何不醉,是深深弯腰行礼的。 而百楼的楼主申屠淑宁,和郑家家主郑昆仑,则是拱手为礼。 当然他们此时恭敬的神情,并不比另外三人差多少。 但总归这种礼节上的不同,隐隐说明了一些事情。 四大仙种见到这幕景象,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 他们听几位老祖说过,申城本地修行界可谓是澹台世家一家独大,很多所谓的修行者势力都不过是澹台世家的附庸罢了。 其中在 现在很明显就可以看出,范家、惊涛阁、忘忧山庄这三家,乃是澹台家的附庸势力。 池塘之上,响起了一道醇厚温润的声音。 “诸位前辈,不用多礼,澹台玉可不敢受诸位大礼。” 说话之间,那站在池塘边的贵气青年,先是侧身一让,接着从上方缓步凌空走下。 同时他身边的另两个身影也走了下来。 此时其他人才注意另外两人的模样,左侧一人是一名穿着紫色制服,容貌英俊优雅的中年男子,右边一人是一名须发白,神情冷漠如寒冰的老者。 这两人同样都是元婴大能,只是当他们和澹台玉站在一起的时候,风采却是全部被澹台玉所夺。 当然,像范承泽等人可同样不会对这两人失礼。 要知道这两位直属澹台世家的元婴大能虽然低调,但是实力其实比起他们都要强上一筹。 “见过李长老,见过冰长老。” 范承泽等人继续跟这两位澹台世家的外姓长老见礼。 而澹台玉在双足踏上白骨山之后,视线先落在了李长卿等四人的身上,接着眼中一团亮光。 他大步走到了了李长卿几人的身前,当先朝着李长卿几人拱手行礼。 “这几位,应该是七仙盟的仙种了吧!澹台玉久闻七仙盟这一代弟子之中,没多惊才绝艳之辈,人人皆有成仙之姿,以前我还觉得‘成仙’二字,是不是被用的太过随便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澹台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很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是一个很有少年感的笑容。 一般只有那种心思特别纯粹真诚的人,才会有这种笑容。 自曝其丑,所有些不好意思,但却不失坦诚,这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人。 “……只是见到诸位之后,澹台玉才终于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四位的风采真是让在下一见心折,如今澹台玉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坐井观天了。” 澹台玉的目光从七仙盟的四位仙种身上扫过,就算看向李长卿,姆赤桑这两位绝色美人之时,也是神清眸正,没有丝毫失礼之处。 而他的言辞同样异常恳切,口中所说的夸赞之辞让人觉得皆是发自肺腑。 四大仙种连忙向这位申城修行界最杰出的年轻修行者还礼。 这是他们来到申城之后,唯一一个遇见可以跟他们平视的年轻修行者。 然后澹台玉的视线转向了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血满山!这百年来我们澹台家,为了找到此人和他的血煞门,不知了多少人物之力,却是一直无法找到其藏身之处,当初我成就元婴境之后,曾经也是了很多时间查找,想要铲除神城修行界的这个毒瘤,可惜却是一无所获。” “没想到却是藏在这兰笋山下……” 澹台玉的语气间有些遗憾之意,似是遗憾这血煞门不是覆灭在自己的手下。 不过他的脸上很快就再次现出了那阳光般的笑容。 “不过不管怎么说,今日这血煞门终于是覆灭了。” “范先生,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情吗?” 他转过身,很客气地问范承泽道。 “就是前些日子出现在申城的那个‘燕子’。” 范承泽连忙指了指此时还被李长卿捏在手中的那只染血的纸燕道: “不过此人行事一直藏头露尾,想来也是居心叵测之人。” 接着范承泽又是带着恨意地这么说了一句。 澹台玉看了范承泽一眼,脸上露出些许了然之色道: “原来是那位‘燕子’,到今夜之前,此人好像已经出手三次了,每次出手杀的都是该杀之人,特别是血洗旭日国领事馆那一次,真是大块人心,而这一次更是为申城除了血煞门这个大害,对于这位‘燕子’,澹台玉深为拜服。” 接着澹台玉略带歉意却也无比肃然地对范承泽说道: “范先生,令郎死于那‘燕子’之手的事情,我也略有所闻,虽然范家与我们澹台家世代交好,但是我澹台玉还是要说一句,那‘燕子’杀得好!” 澹台玉语气铿锵,掷地有声地道: “如果我早知道令郎所为之事,必会亲手取其性命,再跟范先生你负荆请罪。” 他直视着范承泽,如此直言不讳地道。 一时间,范承泽却是面露羞惭之色,连连拱手叹道: “玉公子责备的是,责备的是,终究是我教子不严。” 澹台玉朝他点了点头,接着突然放声大笑了几声。 “诸位,你知道我为什么笑吗?” 他扭头望着李长卿等人问道。 “澹台公子因何而笑?” 李长卿如此淡淡地说了一句。 “因为我今夜很开心。” 澹台玉笑望着李长卿,他的笑容温暖明朗,能让世间几乎所有的女子倾倒,但澹台玉似乎对自己的这种魅力有些不自知,他看着李长卿的目光也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艾慕之色,只有一种同道中人相逢的欣赏和欣喜。 “今夜血煞门覆灭,这是一喜。” “能够与七仙盟的诸位道友相识,又是一喜。” “最后我知道了申城还有‘燕子’这样一位人物,澹台玉更是喜不自胜。” “因为他做了很多我很想做却囿于种种拘束却无法去做的事情。” 澹台玉很认真地对所有人说道: “这样的人物,我澹台玉敬佩之余,也很希望能够跟他做朋友,哈哈,如果大家以后有谁能够知道他的身份,请把我的这句话转告给他。” …… 七仙盟的四大仙种,带着叶凡离开了那个变成一片废墟的小村子。 澹台玉跟他们表示这里的善后之事,会由他们澹台世家来解决,比如将池塘底下那些堆积如山的白骨清理掉,以免引起凡人的恐慌。 而且最后他们离开之时,澹台玉还很诚恳地邀请他们四位仙种,过几日去他们澹台家做客,希望可以和几位仙种多多切磋交流道术修为。 李长卿当时略作思索之后,答应了这位申城玉公子的邀请。 不管怎么说,他们七仙盟以后要在申城行事,和澹台世家保持适当的联系,总是会方便许多。 而在回去的路上,四位仙种也对澹台玉这个人有过一番讨论。 “你们觉得澹台玉这个人怎么样?” 问这个问题的人是姆赤桑,说起澹台玉这的名字的时候,她眉梢眼角的笑意宛如春风般明媚。 其他的三位仙种对视了一眼,眼神颇为怪异。 姆赤桑是来自南疆的苗裔女子。 其他三人此时心中是那“苗女多情”这句话,果然诚不我欺。 “很不错的一名世家子弟,跟传闻中的一样,人如清风霁月,良善知礼,行事磊落光明。” 然后奚楚如此答道,看他的神情,对刚才的那个澹台玉确实颇为欣赏。 而怀月僧人也是点头说道: “刚才那位玉公子的言行举止,小僧看不出有任何作伪之处,其他人对他的尊敬也确实是发自肺腑,可谓是真正的英杰人物,就算在我们七仙盟年轻一代中,也只有令狐师兄和李师姐能稳压他一头了。” 李长卿先是淡淡地瞟了此刻一副一本正经模样的怀月僧人一眼,接着终于还是忍俊不禁的噗呲一口笑了出来。 当李长卿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宛如冰山融化般明艳不可方物。 也只有在这些最亲近的师弟妹们面前,李长卿才会展露自己这绝不轻易展露的小女儿一面。 “怀月师弟,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溜须拍马之术了。” 接着她神情一正继续说道: “如果和令狐师兄比,这澹台玉自然还是远不能相较的,要知道令狐师兄跟他年纪相差不多,但却早已成就陆地神仙之境,离天仙也只有半步之遥,说不定如今都已经破境成仙了呢。” “至于我……” 李长卿思索了一下后道: “应该是在五五之间,谁也胜不了谁!” ……其实如果是刚来申城之时,自己恐怕还要略逊这澹台玉一筹的,而上次在那家算命馆门口的悟道,确实让自己获益良多…… 李长卿心中如此想着。 而刚才奚楚和怀月僧人评价的都是那澹台玉的人品,只有李长卿评价的却是澹台玉的修为实力。 因为分别没有多久,澹台玉其人的容貌言行,在李长卿的脑中竟似已然有些模糊,正如刚才她在对澹台玉的实力有所判断之后,那那位玉公子的一言一行就不再怎么留意。 在李长卿的心中,向来只有道,或者是能够让她悟道的人或事。 不过此时她说完之后,又转头问了叶凡一句道: “叶先生,对于那个‘燕子’,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以查出他身份的线索。” 今夜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平庸中年男子,立刻摇了摇头道: “能够用来推导的信息太少,在下无法判断。” 接着他顿了段,小心翼翼般地又说了一句道: “不过刚才那位姓郑的仙人,说起当年围剿这这血煞门之事时,有些言犹未尽之意,李仙人您不妨有机会去找他问一问。” “如今血煞门都已经彻底覆灭了,再去了解这些陈年旧事,还有什么意义吗?” 李长卿不解地扬眉问道。 叶凡连忙陪笑道: “在下只是听那郑姓仙人说起往事之时,语带疑惑之意,因此觉得或许去了解一下,会有些特别的发现。” 李长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 “有机会我会去找郑家主问问的。” …… 澹台玉站在池塘之边。 此时范承泽等人也都在他的要求之下,离开这里了。 至于他还留在这里,自然是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澹台玉低头看着手中那只染血的纸燕,双眉微皱。 这纸燕是他刚才从那七仙盟李姓女子那里要来的。 因为他不久前的言辞中,透露出对那位神秘的“燕子”浓浓的赞赏之意,李长卿只当澹台玉是想要这纸燕拿去当个收藏,也就随手给了澹台玉。 因为她知道光凭这纸燕是查不出那“燕子”的身份的,他们七仙盟早就尝试多次了。 当时澹台玉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过现在他知道了。 在用一掌经推算了一番之后,他一无所获。 所以澹台玉此时皱起了眉头。 这是自他修习会一掌经以来, 短短个把月时间内两次失灵,会不会太巧合了一些? 申城之中,会有两个人能遮蔽自己一掌经的占卜吗? 要知道一掌经可不是普通的卜卦之道,以自己的道境修为,可说是天仙之下,无有不算。 还是说……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那个“燕子”,就是上次取走自己一掌经秘册的人? 澹台玉此刻难免会涌起这样的怀疑。 他慢慢地将那只染血的纸燕在手中揉成了一团。 虽然在这纸燕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但幸好自己澹台家早有布局,那就用另外一个办法看看那“燕子”到底是什么人。 “起来吧!” 然后澹台玉说了这么三个字。 随着他说出这三个字,一道淡淡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那道虚影是从一具尸体中飘出来的。 那具尸体,赫然是躺在地上的靳管家。 第415章 孟令辉的请柬 一道和血煞门的靳管家容貌一模一样的虚淡人影,飘在了澹台玉的身后。 “家奴靳斌见过玉公子!” 虚淡人影浮在空中,却是做对澹台玉了一个跪地行礼的姿势。 澹台玉缓缓转过身来,对那虚淡人影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 “这百年来,辛苦你了,而且这一次还让你失去了肉身,澹台家不会亏待你的。” “不管是你想转鬼修,还是想要获得一个新的肉身,澹台家都能为你办到,不过你想要肉身的话,只能是普通凡人的肉身,也无法再成为修行者。” “当然,我们澹台家会保你一世富贵。” 那虚淡人影的脸上,露出感激涕零之色道: “能为家族效力,小的早就不在意生死,此后如何,尽凭公子吩咐。” 澹台玉微微一笑。 这个家奴,倒是蛮忠心的。 当然,这人并不是他安排在血煞门的,百年之前,他可还没有出生呢。 安排这个家奴进入血煞门的,是他们澹台世家的那位天仙老祖,当初暗中放了血煞门一马的也是那位天仙老祖,这么多年来庇护着血煞门,也是他们澹台家族。 血煞门的“神秘”,是因为澹台世家允许它神秘,所以才能在申城“神秘”地存在了上百年。 至于家中的那位天仙老祖澹台镜明这么做的原因,澹台玉自然也很清楚。 申城的修行者势力中,有四成左右都是他们澹台世家的附属势力,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其实他们澹台世家拥有的附属势力的数量,远比众所周知的那些要多得多。 这这其中既有范家,惊涛阁,忘忧山庄这样可以放在明面上的附属势力,也有血煞门这样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附属势力。 像范家这样的附属势力能为他们做很多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却必须要血煞门这样的附属势力去做。 就比如前几天大江上的那艘沉船,或许任何人都以为,那是血煞门为了用那些乘客的鲜血修炼邪功,才害了那艘船上乘客得性命。 但是事实上,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澹台世家想要那艘船上的某一个人死,而且必须死得看似跟他们澹台世家毫无关系而已。 这种事情,当然由血煞门去做是最合适不过了。 当然,这个真正的目的,甚至血煞门的门主血满山都不知道,只有策划了那次沉船惨案的靳斌,以及下了这个命令的澹台玉才清楚。 这百年来,血煞门不知已经为他们做了多少类似的事情了。 而这些年来,事实上真正掌控血煞门大权的人,就是他们澹台家的这个家奴靳斌,至于血煞门主血满山,则是在澹台家族刻意安排下,得到了骨煞门的那门白骨大法之后,就埋头只顾修炼这门大法,妄图能够凭此突破陆地神仙之境了。 而像靳斌这样的有用的家奴,他们澹台世家自然会好好保护,至少在有用的时候,是绝不会让他轻易死掉的。 像今天晚上的这种情况,澹台世家也是早有预料,万一靳斌遭遇无法抵抗的强敌时该怎么保住他的性命。 为此澹台家的澹台镜明老祖,亲自在靳斌的身上施下了一道秘术,就算遇到的敌人非常谨慎,在杀死靳斌的肉身之后,还是让靳斌魂飞魄散,那到秘术就会把靳斌真正的魂魄保护起来,而幻化出一道假的魂魄让那敌人误以为已经将靳斌彻底杀死了。 而这道秘术,在今夜终于发挥了作用。 “好了,说说今天晚上,到底是什么人灭了血煞门吧!” 澹台玉如此沉声说了一句,他的眼中此刻也露出了一缕期待紧张之色。 因为他真的很想知道那个“燕子”到底是什么人。 当然,不是真的想和那个“燕子”交朋友,而是找到那个人,然后杀了他。 血煞门这么有用的一个工具,他们澹台世家了上百年的时间,费了巨大的心血庇护着他们不被申城修行界发现,今夜却被人毁于一旦。 这笔债,自然要让那个“燕子”以死偿还! “……小奴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因为那个人是以血煞门的一个长老的模样出现的,在他动手以前,小奴根本没有察觉他有什么异常!” 靳斌的回答,让澹台玉猛然皱了一下眉。 毫无破绽的易形之术? 那个“燕子”如果拥有这样的神妙道术的话,那要发现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恐怕就很困难了。 “这个人的修为境界怎么样?你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一遍。” 然后澹台玉再问道。 靳斌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迷惑而惊惧之色,接着开口说道: “那个人伪装成血煞门中的长老,来找小奴,说是要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禀告门主,然后小奴将他带到了血满山之前,那人就直接暴起发难了。” “在那人动手的一瞬间,小奴感觉……小奴感觉……他似乎只有初识境的修为……” “什么!” 澹台玉不可置信地打断了靳斌的讲述。 “这不可能!” 他断然说了一句。 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怎么可能杀得掉血满山,又怎么可能召来那么强大的天雷,将整个村子化为废墟。 靳斌有些紧张地看着澹台玉道: “公子,我绝不敢骗你,那个人身上的灵力波动,真的只有初识境的修为。” “……然后那个人展露了一种很奇怪而可怕的道术……” 靳斌继续讲述道: “那个人……那个人……突然长出了三个脑袋,六条手臂……那人杀我,杀血满山,召唤天雷,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在那以后发生了什么,,小奴就不知道了。” 澹台玉的身躯陡然一震。 当靳斌讲到那神秘的“燕子”可能只是个初识境的修行者时,澹台玉的神情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但是这一刻,澹台玉就像是被天雷击中一般的震骇。 震惊和震骇,自然是不同等级的两种惊讶程度。 澹台,是人族诞生之初就存在的几个姓氏之一,澹台世家也是一个传承极为久远,跨越了数个元会时代的古老家族。 虽然如今的实力,再无可能跟上古时代相比,不知道有多少道术神通早已经流失,但是这依然是一个非常有地蕴的修行家族,知道很多上古时代的隐秘之事。 在这方面,很多七仙门的宗门比起他们来都远远不如。 所以澹台玉在一听到靳斌的描述之后,就知道了那是一种什么神通。 “三头六臂!” 澹台玉的喉咙间呻吟般的说出了这么几个字。 那是传说中,一种无比强大的斗战术法门! 也是一种极为隐秘的传承,普通的修行者,根本没有机会和机缘能够获得这种强悍神通的传承。 在被震骇地失神了那么几秒钟之后,澹台玉的眼中突然爆起了一团明亮无比的光芒。 这一刻,他有些开始相信,今夜覆灭了血煞门,将这个村子变成眼前废墟,杀光了血煞门所有弟子之人,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初始境的修行者了。 因为能拥有三头六臂的神通,很可能也拥有一钟上古时代可怕而强大的修行传承,这样的人物,做到一些对正常修行者来说不可思议的事情,倒是没什么奇怪了。 澹台玉缓缓摊开了手掌,再次看向了手中的那只染血的纸燕。 这个神秘的“燕子”果然够神秘,身份神秘,来历也神秘。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神智恢复了冷静,然后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作为澹台世家千年以来最杰出的子弟,澹台玉不仅在修行天赋上超越了老祖澹台镜明,同样也是一个极有智慧和能力的人。 ……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 ……拥有三头六臂神通…… ……拥有一门召唤强大天雷的道术…… ……拥有一种品阶极高的易形之术…… ……使用一柄小刀,还有弓箭作为武器…… 澹台玉在自己的脑中迅速地梳理着如今掌握的关于那个神秘“燕子”的信息。 然后他得心中突然一动。 他再次想起了上次那个从他眼前拿走一掌经残篇的那个神秘人。 ……对了,那个神秘人,也只有只有初识境! 这个念头宛如一道闪电般在澹台玉的心湖间划过。 当初正因为那个神秘人的修为太低,所以他们一开始才会大意地根本不把对方当回事。 不过那个神秘人同样拥有一门不可思议的神通,在一位陆地神仙,三位元婴大能的面前,一步跨出就脱身离去。 一样的初识境,一样拥有强大不可思议的神通。 还有……不管是神秘的“燕子”还有那个神秘人,都无法用一掌经推算…… 这一刻,澹台玉有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这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 之所以还没有完全确定,是因为上次的那个神秘人,是带着面具出现的。 如果那人会易形之术,又何必带着面具出现? 这是澹台玉此刻唯一还无法将两个人完全等同起来的疑惑。 他缓缓抬起了头,想起了一件事情,接着再问靳斌道: “他为什么要易形成那个血煞门长老的样子……为什么不是其他人,而偏偏是那一个呢?” 靳斌也是怔了一下,接着立刻醒悟道: “惠长老好像傍晚的时候出过一趟村子,今天村子里来过一些普通人,他可能是控制不住自己跟了出去,然后被那个‘燕子’杀死了,‘燕子’再用他的身份进入到了村子里。” “普通人?什么样的普通人?” “几名学生,还有一个误入的游客,小奴仔细看过,都确实是普通凡人。” “问题是那个‘燕子’也能将自己伪装成普通人,让我看看那些人的样子。” 澹台玉凝声说道。 此时的靳斌是以魂魄状态存在,他可以直接将自己的记忆展露出来。 然后下午时分进村的那几名学生还有那个来讨过水喝的容貌普通的年轻人,就出现在了澹台玉的眼前。 澹台玉仔细地一个人一个人看过去,接着转首对那个身穿紫色制服的英俊中年男子道: “李长老,让人去把这些人找出来,然后再好好查一下他们的底细。” 虽然这些人可能跟那个“燕子”没有任何关系,但也有可能“燕子”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特意事先伪装成普通人进来打探这个村子的情况。 澹台玉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的线索。 “遵命。” 紫衣英俊中年男子恭敬地点了点头。 然后澹台玉再次转身看向了池塘底下的那座白骨之上。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刚才我告诉他们,这里的善后之事由我们澹台家负责了,这话自然不能说说而已。” 澹台玉缓缓抬起了一只手掌,五指屈曲如勾,仿佛凌空虚握着什么东西一般,对准了池塘底下的那座白骨之山。 “一名快要进阶陆地神仙元婴,修炼多年的精血,还有这积累了百年的尸骨之气,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澹台玉的口中喃喃低语着。 下一刻,只见那些从血满山的体内涌出的,几乎已经将整座白骨山都已经浸染,尚未开始凝固的鲜血,化为一滴滴的血滴飞了起来。 同时整座白骨山也开始迅速地解体,那些白骨纷纷碎裂,从碎裂的白骨中冒出了丝丝缕缕黑色的尸气。 血滴和尸气在空中纠结缠绕在了一起,变成了一道黑红混杂的龙卷风般,钻进了澹台玉的手掌心中。 这一刻,澹台玉那种原本如美玉般无暇而俊俏的脸庞上,浮现起了一条条宛如蚯蚓般的黑红之色的凸起,看去是那般的狰狞。 血满山的白骨大法,本来就是澹台家给他的,而当年澹台家救下他的时候,血满山也将自己的血魔大法献给了澹台家。 只不过澹台家庇护血满山百年,除了是利用血煞门帮他们做一些他们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之外,更隐晦的目的,是将血满山当成一个鼎炉养着。 澹台家绝不会让血满山真正地进阶陆地神仙之境。 当这个鼎炉的火候足够之时,就会被当成一颗“丹”,供澹台世家的某个子弟用作提升修为之用。 这就是澹台镜明当初暗中保下血煞门的所有所有用意。 这么说吧,就算今夜血满山不是死在那“燕子”的手下,他也绝对或不了几天了。 因为澹台家族千年来最杰出的天才子弟澹台玉,即将要突破陆地神仙之境,他需要服下血满山这颗“丹药”,以助其跨过那最后一步。 现在,澹台玉就是在吞服这颗“丹药”。 从今夜此刻开始,他要正式迈出进境陆地神仙的那一步了。 本来这一步,他还想再等上几个月迈出。 因为上次一掌经残篇被抢,给他道心带来的打击,他还没有完全从中恢复过来。 但是刚才他见到了七仙盟的四大仙种,特别是那个名叫李长卿的道门女弟子,隐隐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还有那个“燕子”,以初识境的修为,却能轻松碾压元婴境大能,那强大莫测的神通,这些都让澹台玉感觉到了压力。 以前,作为申城最强大的一个年轻人,他从来没有这种压力。 但是他现在有了。 这种感觉让澹台玉很不舒服。 他还是喜欢那种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感觉 那么,就从今夜开始吧! …… 束观扛着一架巨大的水车,鬼鬼祟祟地跑进了多伦巷,朝四周张望了一眼,然后从后院的围墙上跳进了走马馆中。 听到了动静的韩彪,从二楼窗户中探出了头来,一脸茫然古怪地看着束观。 “好东西。” 束观抬头朝韩彪笑了一下,指了指背上的大水车。 接着他目光在自己庭院中转了一下。 放倒是放得下,但是这么一架大水车放在院子中,也实在太碍眼了一些,而且束观也不敢肯定有没有人能看出这架水车的古怪。 想了想之后,束观一捏道诀,庭院地面山的泥土翻涌了起来,很快下方就出现了一个二十来米深的大坑。 束观扛着水车跳了下去,把水车在坑底放好,然后再跃回地面,挥了挥手,泥土迅速填满了坑洞。 束观这才满意地点了点了头,负着手上了二楼。 就先将那东xz在地底下吧,等以后万一有用再取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束观的生活可谓风平浪静。 当然,他很清楚自己干掉整个血煞门的事情,肯定会在申城修行界中引起很大的风波。 但只要没人知道多伦巷的算命先生束行云,就是那位神秘的“燕子”,那么这些风波就波及不到他身上来。 至于“燕子”这个名字,如今应该已经响彻整个申城修行界了吧! 说实话,这几天束观的心中还是有些得意的。 而在这一天的下午,杜文强的贴身保镖兼司机小箭,来到了走马馆,送来了一份请柬。 不过这份请柬并不是杜文强送给束观的,上面的署名,是杜文强的那位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的红颜知己孟令辉。 事由是孟令辉将会举行一场慈善义演,特意邀请束行云先生前往欣赏,请柬上还注明了,筹得的善款将会用于帮助因几个月前那场战争学院而流离失所的难民。 时间是后天晚上七点钟。 地点赫然却是光明大戏院。 第416章 岳父 束观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自己的容貌好像真的改变了一点点了,但要他具体说自己的五官脸型有什么具体的变化,却又说不上来。 刚才束观还特意问过韩彪,他有没有注意到自己近来在容貌上的变化。 韩彪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最终却是摇了摇头。 不过当束观拿出了一张刚来申城时拍的照片,让韩彪再比较一番的时候,韩彪却是错愕地张开了嘴巴。 那张照片时当初为了买这栋房子,去办户籍时特意拍的。 和小半年前相比,束观的容貌确实改变了不少,至少陌生人是绝不会把照片上的那个人,会觉得和现在的束观是同一个人了,最多只能说有些相似而已。 束观对着镜子打好了领带,再穿上了那套昨天特意去买来的藏青色双排扣西装。 此时镜子中的他,容貌比起以前要帅了那么一点点,配上挺拔的身型,迥异于普通人的气质,虽然无法跟澹台玉,欧阳海,桑立人那种顶级大帅哥相比,但只要不和那些人站在一起,还算是颇能吸引异性的目光了。 难怪前世的整形医院生意会那么好,果然即使明知道自己是整过的,依然能大大满足某种虚荣心,并且会为此上瘾。 满意地欣赏了一会镜子中脱胎换骨般的自己,束观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了。 然后他戴上了一个同样藏青色的礼帽,蹬着黑色小牛皮皮鞋,拿起小箭前天送来的请柬,走出了房间,离开了走马馆。 距离孟令辉的演出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不过光明大戏院距离就在多伦巷外的梅洛街上,慢慢走过去也完全来得及。 只是当他走出多伦巷口的时候,却见杜文强的那辆奢华私人轿车就停在路口,见他走出多伦巷,小箭连忙从驾驶座上下来。 “束先生,杜爷让我在这里等你。” 小箭恭敬地打开车门,请束观上车。 申城坊间传一直有传言,青帮大亨杜文强做事向来细致周到,这传闻倒是一点都没有夸张。 束观笑了笑道: “你们杜爷呢?” “本来杜爷是要亲自来接束先生您的,但今天是孟先生那边有很多事要杜爷招呼,所以他让我开车来接束先生您去戏院。” 小箭解释道。 不过束观最终没有上车,表示自己想走着过去。 毕竟杜文强的这辆车申城知道的人可不少,坐他的车过去实在是太招摇了一些。 于是小箭开着车先离开了,束观则是沿着马路悠闲地朝梅洛街的另一头走去。 二十分钟之后,束观走到了光明大戏院的门外。 今天这座风帆形的黄色建筑之外,可谓是车水马龙,屋顶的圆形灯柱上霓虹闪烁着迷人的灯光,下方是一张巨大的海报,海报上穿着戏服,画着戏妆的孟令辉看去那那样的英姿飒爽,风华绝代。 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在戏院门口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位位衣着华贵的男女。 今天是一场慈善义演,为的是给几个月前因那张战争而流离失所的难民筹集善款,善款自然是多多益善,所以今夜的票价卖的并不便宜,普通的市民还真不一定卖得起票。 不过孟令辉好像接下来还会再演两天,后面两天为普通的申城市民演了,票价不会再那么贵。 至于这次孟令辉的慈善义演,恐怕跟自己前些日子交待杜文强赈济难民的事情也有关系吧! 远远地就看见杜文强此时正站在戏院大门的台阶上,穿着一件长衫,笑容满面地跟那些从车上下来的达官贵人们打着招呼。 今夜,申城上流社会的人物恐怕大半都来到这光明大戏院中了。 不过还真不一定就是冲着他杜文强的面子来的。 要知道蜚声大华的梨园大家孟令辉,自从和杜文强在一起之后,似是为了照顾杜文强的面子,登台献艺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孟令辉的最近一次演出,还是在两年之前,此后就再没登过台。 而以前每逢孟令辉登台,都可是一票难求,更别说息演两年之后的复出首演了,这是一场不知道让大家期待了多久的演出。 以孟令辉在梨园界的名声地位,只要她肯登台,根本不需要杜文强出面,也足以让整个申城为之疯狂。 束观拿着请柬,走过马路,走向了光明大戏院的大门。 站在台阶上的杜文强,此时看到了束观的身影,立刻从台阶上走下,迎上前来。 “束先生您来了。” 杜文强脸上挂着笑容,神情很客气,隐隐还带着一丝恭敬。 这还是束观特意交待过的结果。 如果这个时候周围没有人的话,恐怕杜文强的神情中就只有恭敬了。 自从杜文强知道他是位“仙人”之后,杜文强对他的态度就完全变了,从原先的尊敬带一点点笼络意味,变成了绝对的恭顺。 所以束观交待过他,以后在人前的时候,别把自己弄得像是个小弟似的,毕竟他堂堂一位申城势力最强的青帮大亨,在一个算命先生面前表现地太过低姿态,难免会让别人觉得古怪。 只不过此刻杜文强强虽然已经极为克制自己的热情,但是他对束观的态度,依然让周闻的气氛变得静默了一下。 毕竟以杜文强今时今日在申城的地位,今天站在这门口,纯粹已经给了来看西的观众天大的面子,也就是孟令辉是他的红颜知己,否则这位如今在申城只手遮天的大佬怎么可能会站在这里。 至于能让杜文强如此主动从台阶上迎下来的,申城还真没几个人有这个资格。 这么说吧,就算申城市长吴锡城来了,杜文强也没必要往前走那几步! 所以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莫非是前段时间风传的要来申城的总统先生的公子? 周围的那些宾客都惊疑不定地看着束观。 当然,现在的束观在申城上流社会也是拥有相当知名度的。 这时很快有几个宾客马上认出了他。 “原来是束先生来了。” “束先生,上次您给我算的那一卦,真是太准了,这两天正准备去您那里拜谢一番呢。” 认出束观的几名宾客,也都热情地过来跟束观打招呼。 至于他们刚才没有 另一个则是束观的容貌也确实发生了一些改变,让他们一时间不敢相认。 束观含笑跟这些曾经走马馆的主顾们招呼了一下。 “束先生,我给你安排的是三楼的八号包厢。” 这时杜文强低声说道,接着又叫来一名保镖,让他带束观去安排好的包厢中。 “杜爷,你自己忙吧!” 束观笑着对杜文强说了一句,然后朝戏院里面走去。 大门之后是一个宽敞的门厅,门厅中放着一个大大的募捐箱。 今天的这场义演,除了门票收入会捐赠给那些难民之外,另外还有自愿的捐赠。 不过走进门厅的观众们,基本都会往募捐箱内塞进一张银票。 杜文强杜爷就在门口站着呢,人家的红颜知己今天也在阔别舞台两年之后再次登台,你好意思不再捐点吗? 束观从募捐箱的边上走过,没有凑上去放张银票的意思。 今天的这场募捐义演,说实话就是因他而起,他没必要再去表现一下这种小善心了。 走过宽敞的门厅,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的观众厅,圆形的穹顶装饰地富丽堂皇,下面是一排排的座椅,足可同时容纳近千人就坐。 这种西大陆歌剧院式的布局形式,能够让台上表演者的声音更好地被坐在中后排的观众听清楚。 只是当初新的光明大戏院刚建成时,这种建筑布局是遭受了很对老戏迷的反对的,包括一些梨园名角甚至声称自己绝不会在这样的戏院里演出,这完全违背了梨园祖制嘛。 只是在观看了几场演出之后,观众的争议却很快就平息了,坐在这样的戏院里听戏,确实比原先的露天戏院的感受要好太多了。 观众厅的两旁是通完楼上包厢的楼梯,束观在那位杜文强保镖的引领下上了三楼。 这里的二楼和三楼都是包厢。 当然,能够坐在哪一楼的包厢,所代表的一个人的身份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而杜文强安排的三楼八号包厢,位置就正对着舞台,这自然是整个光明大戏院中最最好的几个包厢之一。 特别是在今天这样申城大半名流人士都来到这里的情况下,像这样的包厢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走进包厢,只见里面的装饰倒是充满大华风格的,雍容华贵中不失典雅,包厢正中的梨木圆桌上,已经摆放着精致的瓜子水果点心,房间中还有一名俏丽的侍女在恭候着。 戏院中自然不可能有这样侍女,想来自然是杜文强专门给安排为他端茶倒水的。 那名保镖将束观带到这个包厢之后就离开了,而那个俏丽的侍女则是挂着甜甜的笑容,递上来了一块温热的毛巾。 束观拿过毛巾擦了一把脸,然后走到了敞开的包厢阳台之上,下方的大厅中已经落座了七成的观众,门厅处还不停有观众涌进来,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一片祥和欢腾之景。 很多人或许只记得今天是孟令辉时隔两年之后再度登台的日子,却忘了今天义演的目的是为了一群失去了自己家园的难民募捐。 而那些难民会失去家园,是因为几个月前的一场战争。 如今的大华,依然处在战争状态。 只是申城的达官贵人们,在短短几个月之后,已经回到了原先那种安逸繁华的生活中。 束观抬起了头。 一道身影从戏院上方飘落而下,落在了束观的身边。 一袭青衣,丑如厉鬼。 当然,她本来就是一个鬼。 束观回头对那名正给他剥着瓜子侍女微微一笑道: “你先出去吧!” 侍女有些错愕的停下了白嫩的玉手,接着略含幽怨地看了束观一眼,对于束观身边的青衣女子视而未见。 侍女终究还是恭声退出了包厢。 束观这才回过头来,看着身边那种红肉翻卷惨不忍睹的丑陋脸庞,看上笑容不变道: “今天这戏院中,有好几个修行者,你就这么现身,不怕多些麻烦吗?” “我不想让他们看见,他们就看不见。” 青衣女鬼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她的脸丑到了极致,但是她的声音却又动听到了极致。 束观想着自己刚走进这光明大戏院的时候,确实没有丝毫察觉的她的存在,直到刚才那一刻,于是相信她确实有这个手段。 毕竟这青衣女鬼可是堪比人族元婴境的鬼修。 “小茹呢?怎么没见到她,而且她还几天没来我那边了。” 然后束观又这么问了一句。 “这几天教了她的一门新鬼术,没修成之前,我不会让她出门。” 青衣女鬼瞟了束观一眼,漠然说道: “怎么,还在担心我会害了她?” 束观沉默了一下。 在从密修会中知道这个青衣女鬼的底细之后,他早就不再担心王茹跟着这青衣女鬼了。 “多谢。” 然后他正视着对方,很诚恳地对这青衣女鬼说了这么两个字。 从那侍女离开包厢之后,束观的视线一直没有刻意避开过青衣女鬼的脸庞。 而他的道谢也让青衣女鬼沉默了一下,接着她有些好奇地问了束观一句道: “你是怎么做到可以一直看着我的脸而不吐的?” 束观苦笑了一下道: “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在这方面我的抵抗力比较好,因为以前我的样子和你一样……不怎么好看。” 束观硬生生地将那个“丑”字吞回了肚子中。 按照他前世的经验,最好别在任何女性面前说她丑,即使她是真的丑也不行,否则很可能会发生什么莫测之事。 ……女鬼应该也算女性吧…… 束观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青衣女鬼咧了咧残缺了一半的嘴,脸上那些翻卷的红肉扭曲成了一团,应该是鼻子所在位置的两个小孔缩小地快要看不见了,益发让人无法直视。 也是不知她是在笑还是嘲弄地撇嘴,总之看去不怎么相信束观的话。 “等会帮我一个忙。” 然后她说了这么一句。 “请说。” 束观连忙说道。 “今天来戏院的那几个修行者,我听刚才他们商量着好像要在这里做件事情,但是我今天只想好好地看一场戏,不想被打扰,也没心情动手。” “你是说伪装成这戏院工作人员的那几个?” “不错。” “他们想做什么事情?” 束观又问了一句。 此时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隔壁包厢的房门被人推开,几个人谈笑着走进了隔壁包厢当中,似乎还有杜文强的声音。 不过束观的注意力集中在和青衣女鬼的交谈上,也没怎么注意隔壁包厢的情况。 “好像今夜有个申城很有钱的富商要来,那几个修行者相对那个富商做些什么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吧,我也没仔细听,但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这个戏院中。” “没问题。” 束观问清楚之后,笑着点了点头道: “今夜你就安心看戏吧!” 这青衣女鬼生前,同样是梨园中的名家,据在密修会中看到的那些资料上的记载,可是比如今的孟令辉更受人推崇的一代大青衣。 至于他们口中说的那几个修行者,束观上三楼包厢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 那是几个穿着戏院里的工作制服,站在楼梯口像是引导包厢贵宾的工作人员,修为都不高,也就是引气期的水准。 当时束观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因为他知道这戏院中住着一个青衣女鬼,以为那几个修行者跟这青衣女鬼有关系。 当然,现在自然是知道自己想岔了。 而一人一鬼交谈之间,只听楼下一声锣响,然后舞台上的大幕徐徐拉开。 今夜的演出,正式开始了。 青衣女鬼飘身而起,坐在了观戏阳台的栏杆之上,神情惘然而专注地盯着戏台。 包厢之外,再次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那些脚步声有着特异的节奏,以及几个人若有若无,普通人绝对无法听见的呼吸声。 那几个修行者来了。 束观笑了一下,转身朝包厢门口走去。 而外面的脚步声,在他隔壁包厢前停了下来,接着又是推门声。 他们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进了隔壁包厢中。 束观拉开门,走出了包厢。 隔壁包厢内响起了杜文强似乎有些不满的声音。 “你们进来干什么?” 束观走到了隔壁包厢之前,此时那刚才被人推开的门口,还没有合上。 束观抬手顶住了房门,再次推开了这座包厢门。 包厢门重新推开的那一瞬间,束观看到了包厢里面坐在正对门口位置上的那个人。 然后束观猛然怔住了。 那是一个身材瘦削,容貌英俊的中年男子,穿着一套和他今天穿的一样的藏青色的双排扣西装,儒雅中又带着精明,充满了成熟男子的魅力和风采。 ……要不要这么巧…… 此刻的束观的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因为那中年男子,赫然是他的准岳父荣端甫。 第417章 乡下来的修行者 一把长刀架在了束观的脖子上。 “进来!不要出声!” 持刀的阴冷男子低声朝束观冷喝了一句。 于是束观没有喊叫,很顺从地走进了包厢中。 这是一个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最正常的反应。 所以持刀的阴冷男子,也就将当成了一个正常人。 他推了束观一把,然后站到了包厢门口处,锁上了包厢门,免得再被其他不长眼的人进来打扰他们要做的事情。 束观的视线在包厢中转了一圈。 这个同样正对着舞台的包厢内,此时连自己一共有十个人。 杜文强在,小箭也在,另外还有一名杜文强的保镖。 自己的准岳父荣端甫在,他身边还有两个一看就像是身家不菲的富商气质的男子,应该是和荣端甫一起来看戏的朋友之类的人。 然后就是束观上楼前见过的那几个伪装成戏院工作人员的修行者了。 一共是三个修行者。 除了那个持刀守在门口的阴冷男子之外,还有一个是面相凶恶的大汉,一个满脸奸滑的小老头。 三个人,都只是引气期,其中以那个小老头的修为最高,大约是小周天圆满的境界。 在修行者的世界里,这但三个人是那种最底层最弱小的存在。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却又是一个个强得可怕的怪物。 就连小箭这样在凡人世界中堪称个人武力巅峰的高手,此时也被那壮汉一手锁着咽喉按在了墙壁上。 看来刚才小箭是准备动手的,可惜却碰到了他无法抵抗的敌人。 至于另外那个一脸奸滑的小老头,手中拿着两把手枪,一柄手枪指着杜文强得另一个保镖,一柄手手枪则在他手掌中灵活地旋转着。 束观被推进包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场景。 杜文强的神情很愤怒,似乎没想到今天晚上居然还有人敢在他杜文强的地盘上闹事,只是当小箭被人用一只手按在墙壁上之后,他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神情中又多了一些无奈。 直到束观进来,他的神情顿时恢复了平静,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微笑。 有束先生在,就算天塌下来都不用担心了,更何况这几个跳梁小丑。 唯一让杜文强有些疑惑的是,自束先生进来之后,被人推了一把后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做。 束观确实什么都没有做。 他本来的意思,是进来之后就直接教训这几名修行者一顿,然后将他们赶出光明大戏院的。 至于这几个修为低下的修行者到底想干什么,他没兴趣知道,只不过是为了完成青衣女鬼的拜托而已。 只是进来之后,当他发现坐在这房间里面的人是荣端甫之后,束观就改变主意了。 因为青衣女鬼刚才说过,这几个修行者是专门来对付一个很有钱的富商的。 自己的准岳父和杜文强都很有钱,但没人会用“富商”两个字来形容杜文强。 而且看这几个修行者正在做的事情,很明显是冲着荣端甫来的。 既然事关自己的准岳父,束观就准备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再决定如何处理这几个修行者。 只见一脸奸滑的那个小老头,呵呵笑着走到了桌子边,拉开了一张椅子,坐到了荣端甫的对面。 “你们不用担心,今天我们几个来这里只是求财,没有害人性命的想法。” 小老头笑眯眯地对荣端甫说道: “当然,如果荣老爷你不肯配合的话,我们也不是吃素的,该杀人还是会杀人。” 荣端甫的神情有些紧张,也有些慌乱,不过还勉强还能保持着一定程度的镇定。 刚才束观进来的时候,荣端甫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似乎有些迷惑,但是很快就把拿着枪来到他面前的小老头引去了注意力。 而当他听到小老头说他们只是为了求财之后,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们要多少钱!” 荣端甫立刻问了一句。 “我们几人初来申城,想在这里发点小财,听说荣老爷是申城最有钱的人,想来拿个三千万银元出来是没问题的!” 小老头脸上的笑容越发开心起来。 “这不可能!” 下一刻,荣端甫脱口而出。 “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荣端甫没有说谎,他不是要钱不要命的人,而他们荣家是大华一等一的商界财阀,三千万银元对他们家族资产来说,并不算一个太大的数字。 但问题是眼前这几个绑匪肯定要的是现金,三千万现金要荣家一下子拿出来,那也是相当有困难的,不但需要时间去筹措的,甚至必须要变卖一定的资产。 要他现在直接拿出三千万银元,却是万万做不到。 这么说吧,要一下拿出三千万银元,他荣端甫做不到,就算是申城市政府都做不到。 “我现在银行账户上有五百万银元,要不我直接开张支票给你们,只要你们不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然后荣端甫用商量的语气跟那个小老头说道。 “五百万银元?你打发叫子呢!” 小老头的口中发出一声怪叫。 此时站在墙壁边的束观,对于他这句话倒是深以为然。 八百万银元,在密修会的交易会上,也就是只能买个四五件品质还算不错的高阶法器,或者是一两件法宝,道术秘册之类的。 在修行者的眼中,五百万银元还真不怎么看得上眼。 “可我现在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 荣端甫脸色铁青的说道。 “不用现在就拿出来,我会给你一个地址,然后放你回家,只要你接下来的十天之内,将这笔钱送到那个地方就行了。” 小老头不紧不慢地说道。 “放我回去?” 荣端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绑匪。 还有这么傻的绑匪? 放我回去我就直接报巡捕了,还会乖乖给你钱吗? “呵呵,荣老爷可能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不过你也不需要知道,只要你回去之后,乖乖把钱给我们送过来的就行。” 小老头得意地笑着,其中一只手枪,然后开始捏起了道诀。 房间中响起了一声叹息。 叹息的人自然是束观,因为他不得不出手了,谁知道这小老头会对自己的准岳父施展什么道术呢? 要是荣端甫出任何一点问题,他都无法跟荣苗交待。 束观出手了。 当然,对付几个引气期的修行者,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事实上,束观来手都没有动。 当束观发出那声叹息时,站在他身后的那个气质阴冷的男子,立刻厉声低喝了一句。 “叫什么叫!” 束观转过身,冷冷地说了一句道: “我叹口气都不行吗?嗯?” 随着束观这声带着不满情绪的“嗯”,那阴冷汉子宛如一滩烂泥般倒在了地上,像是发了羊癫疯般地在身躯不停地抽搐着。 束观其实已经将天音降魔功的威力控制到最低了,但是这个阴冷汉子的实力确实太低了些。 至于另外两个修行者,自然也已经倒下了。 那个捏着小箭咽喉的壮汉,怪眼一翻,身躯后仰躺在地上就开始口吐白沫。 小老头道诀刚捏了一半,却像一个喝醉的人般晃了晃,整个人就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房间之内,安静了一下。 接着杜文强哈哈大笑起来。 “杜某人就知道今天有束先生在,大家就绝不会有事,这几个赤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这个时候,惊魂未定的荣端甫,再次朝束观望来,他的眼中又出现了那种疑惑已经不确定的神色,而当听到杜文强称呼这年轻人为“束先生”时,荣端甫的身躯陡然一震,眼中的惊疑之色更浓了一些。 束观朝杜文强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然后束观走到了桌前,坐在了小老头刚才坐的椅子上,伸手将小老头从桌底下脱了出来。 小老头整个人缩成个粽子一般,浑身瑟瑟发抖着,用极度恐惧的眼神看着束观。 不过他的发抖和那个阴冷汉子的原因不同,纯粹就是怕的。 “叫什么名字?” 束观拎着他的胳膊,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刘大元。” “哪里来的?” 这几个人肯定不是申城本地的修行者,刚才他们自己也说了是刚来申城的。 申城的修行者如果要求财,也不会这么简单粗暴地对自己准岳丈这种在申城极有影响力的凡人出手。 如果可以这样强取豪夺的话,申城的有钱人早就被本地修行者抢光了。 总得来说,申城修行界还是很讲规矩的,而这些规矩甚至在七仙盟到来之前,大家就已经约定俗成了。 “岩州。” 小老头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束观点了点头,那是个江洲和闽洲交界的小地方,这几个修行者也确实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为什么要找他。” 束观指了指荣端甫再问道。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他要知道这几个人是纯粹自己找荣端甫勒索钱财还是背后有人指使的。 “俺们几个来申城之后,想弄些钱,然后打听了一下,说是这城里最有钱的人就是荣家……” 然后小老头开始老老实实地讲述,这小老头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人却不傻,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有多么强大可怕,此刻一股脑地全不部交待了出来。 他们确实不是被什么人指使的,这几个修行界从岩洲来到申城,就是抱着发财的目的来的。 其实像今夜这样的事情,他们在老家那边一直都没少干。 只不过在他们老家那边,他们这三个人简直就是真正的霸主一样的存在,根本没人能阻拦他们做任何事情,只是老家那边只有一些土财主,再怎么敲诈也榨不出多少钱来。 然后他们听说在申城这个大华最富庶的城市,富人多的满大街都是,随随便便都能捡到钱,于是就决定要来这里发笔横财。 于是几个乡下来的小修行者,一头撞进了申城这个世界,并不知道这里的天有多高海有多深,以为还是可以像他们老家那边一样的世界,无非是地方大了点,有钱人多了点,但是这些有钱人都是可以被他们修行者予取予求的钱袋子。 所以他们随便打听了一下这里最有钱的人是谁,就开始行动了。 毕竟是修行者,要掌握荣端甫的行踪他们还是有能力办到的,他们觉得今晚就是一个好机会。 听说今天申城有很多有钱人都会来这里,如果他们手脚够快,说不定还能多敲诈几个有钱人。 没想到的是,他们来申城之后的 申城有这么多修行者吗? 否则这么随便就能遇到一个? 小老头在讲述的时候,内心一直萦绕着这样一个疑问。 他终于讲完了,然后忐忑不安地看着束观。 束观盯着这小老头看了一会,确认了这人并没有说谎。 看来今天确实是个偶然事件,而并不是有人在特意针对荣端甫。 然后束观问了小老头最后一个问题。 “刚才你准备对他施展什么道术?” 束观倒真是有些好奇,这小老头刚才自信满满地声称就算放荣端甫回家,荣端甫也会乖乖地把钱给他送来。 “是小老儿修的一门迷神术,中了此术的人,就像得了魔怔一般,就算是死也要完成小老儿交待他做的事情,不过一般只对凡人有用。” 小老头连忙说道。 束观扬了扬眉,这倒是挺特别的一门道术。 “把修炼法诀念来我听听。” 然后他淡淡这么说了这么一句。 小老头身躯猛然一震,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束观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小老头心神骤然一紧,只觉自己呼吸都喘不过气来一般,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恐惧。 小老头是一个很识趣的人,立刻二话不说地开始念诵起自己那门迷神术的修炼法诀。 念完之后,小老头用一种哀求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束观。 束观笑了笑道: “用你刚才的话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要了你们的命的。” 小老头立即露出感激涕零之色。 只是束观紧接着说了一句。 “但是必要的惩罚还是免不了的。” 说话之间,束观握着小老头胳膊的手掌中,一股磅礴激烈的灵力,像是洪水般冲进了小老头的体内。 小老头体内的经脉,瞬间像是被狂风吹过的柳絮般被撕扯地粉碎。 小老头口中发出了一声惨叫,昏了过去。 然后束观站起身来,对另外那壮汉还有阴冷男子也是如法炮制。 束观直接废了这三个引气期修行者的修为。 这三个家伙自然都不是好人,在他们老家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了,就这么放他们离开,说不定又要去害别人了。 只不过今天毕竟他们没有真的伤害到荣端甫,所以束观也不想要人性命。 而且任由这三个家伙在申城这么乱来的话,束观敢保证这几个乡下来的修行者绝活不过三天。 这么说起来,他其实已经相当手下留情了,帮他们保命了。 就当是还了小老头那门迷神术的报酬吧。 然后束观扭头交待杜文强道: “把这三个人送去火车站,给他们买张票,至于到哪里的……无所谓。” 杜文强立刻点头应声,然后让小箭和另外那个保镖将昏迷地上的三人拖出了包厢。 而束观已经回到了桌子边,坐在刚才的位子上,微笑地看着荣端甫。 第418章 荣端甫的邀请 刚才束观在审问那个小老头的时候,荣端甫一直紧紧盯着对面的那个年轻人,浑然忘了自己刚才差点被人绑架的事情,全神贯注地只想把对面那个年轻人的容貌看得更清楚些,再清楚些。 那张脸让他感觉有些熟悉,但是跟自己记忆中那个人的样子,又不是完全相同。 可问题是这年轻人的一举一动,言谈笑容间的神情气度,却又跟那个人那般的相似。 特别是最后惩罚那三个绑匪的时候,脸上那种略带俾倪,冷静从容的笑容,跟记忆中那个人拔枪击毙那个旭日国领事时的笑容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这个人也姓束…… 荣端甫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问道: “请问,你是不是束……” “不错,荣董事长,这位就是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位咱们申城的‘活神仙’,束行云束先生。” 这是杜文强哈哈大笑着走了过来,来到了束观的旁边,一脸神秘兮兮地对荣端甫说道: “束先生可以是一个非常非常有本事的人!” 原来这年轻人叫束行云吗…… 荣端甫的眼中闪过了一缕失望之色。 然后这个时候,束观微笑着说了一句话。 “荣叔叔,我就是束观。” 他来到申城已经快五个月了,r而荣家也同样就在申城,但是束观从来没有去登门拜访过自己的这位准岳父。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担心给荣家带去麻烦。 初来申城之时,当时他不知道源樱子在申城的情况,也是当心七仙盟会找上他,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跟荣家保持距离,免得因为自己的事情把荣家给牵连进来。 这也是当初他生起要把申城掌控在手中的原因之一,只有当束观觉得在环境完全安全之后,才会公开跟荣苗在一起。 但是到了如今,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 另外他已经在申城塑造出了束行云的这个身份,加上学会了易行术,别人很难再把以前的束观和,他现在的身份联系起来,所以和荣家接触一下,倒是没太大问题了。 束观坦然对荣端甫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啊!” 荣端甫惊呼了一声,腾地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抬手指着束观,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杜文强也猛然呆住了。 怎么回事? 束先生为什么要称呼荣端甫为荣叔叔? 而且还说自己是什么“束观”? 看这样子荣端甫好像跟束先生好像早就认识了。 “你真的是束观?” 然后杜文强看到荣端甫终于回过神来,似是确认着什么般的又问了一句。 刚才他一直想要分辨出这年轻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人,但是此刻这年轻人如此坦然承认之后,反倒又让他将信将疑了起来。 “没错,荣叔叔。” 束观含笑点头道。 “……你的样子……为什么好像改变了很多。” 荣端甫迷惑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束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拿出了两张安神符,伸指一弹,两道符纸飞出贴在了荣端甫身边那两个至今依然神魂未定,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中年富商的胸口。 荣端甫的这两个朋友,立马身子一软,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现在他自己能画安神符了,所以这种道符没必要扣着用了。 等会要把这两个荣叔朋友的记忆清洗掉还有小箭和另外那个杜文强的保镖也是一样。 束观如此想着,然后抬手在脸上一抹,恢复了自己以前的原貌。 荣端甫口中再次发出了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 而杜文强虽然早就知道束观“仙人”的身份,但是看到这一幕,同样也是被吓了一跳。 特别此刻他有一种很古怪奇特的感觉。 为什么刚才那个是束先生,现在这个好像也是束先生,自己记忆中束先生的模样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但刚才的那个束先生自己今天也没察觉出不同啊! 一时间,杜文强的脑子乱地像团浆糊似的。 “你……你……你……” 荣端甫则是张口结舌,分不清自己此时到底是在做梦还是清醒了。 荣端甫一直不知道束观是修行者。 虽然他知道自己女儿挑选的这个男朋友是一个很神秘也很厉害的人物,这一点可以从当初在荆城的时候,荆城那些大人物,比如徐平西,陈道长等人对束观客气恭敬的态度中可以得到印证。 但是荣端甫是真的不知道束观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他很喜欢女儿找的这个男朋友,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种“喜欢”最初的源头是来自束观的道术之力。 但是那天在徐府夜宴上,束观拿着枪,一枪爆了那旭日国领事的脑袋的那一刻,他对束观的欣赏和喜欢,跟任何道术都没有关系。 这才是真正的血性男儿嘛! 当时他一边在心底责怪着则年轻人怎么这么冲动,一边又是大加赞扬自己女儿的眼光真好。 那天离开徐府之后,荣端甫跟荣苗表示,这个女婿他要定了,即使那小子刚刚惹了一个天大的很麻烦的祸事,他荣端甫也愿意用荣家的所有力量保住那小子,然后他问荣苗知不知道那小子杀了旭日国领事后跑到哪里去了。 当时自己的女儿好像也是很担心很紧张得神情。 但是 此后荣端甫终究还是有些担心,又问了荣苗好几次束观到底去了哪里,但荣苗却是一直不肯说。 他也明白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回申城之后,就将这件事情暂时放下了。 只是时不时的,荣端甫还是会经常想起那个早已认定的未来女婿。 有时候他也会想,束观这样的人,以后恐怕给不了自己女儿安稳的生活,将自己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但有时候荣端甫又会觉得,自己的女儿就应该嫁给这样的英雄人物。 要是求安稳的话,先生,早已经数次明里暗里地表示想要和他做亲家了。 先生的那位长公子,荣端甫以前倒是觉得不错的,只是虽然觉得不错,但还是有些犹豫,一直拖着没有答应先生,而在见了束观之后,对那位书生意气太浓的长公子,就完全看不上眼了。 荣端甫没想到今天会在神城的一家戏院中跟束观相逢。 并且这个相逢的经过,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且束行云这个名字,这两个月来他已经听到很多次了,被人传得是一个宛如“活神仙”般的人物,就像荆城的那位陈道长一样神奇。 只是荣端甫从来没想过这个申城如今的“活神仙”,居然就是自己的准女婿。 “荣叔叔,其实我是一个神仙……” 然后,荣端甫听到束观这么说了一句。 束观开始跟荣端甫解释他真正的身份。 既然连杜文强都已经知道他修行者得身份,那何必再瞒着荣端甫。 以前不告诉荣端甫,是因为担心让荣端甫接触到修行界的事情,冥冥之中的牵引下,会让一些超凡力量汇聚到荣端甫以及荣家的周围,给他们带来一些无法确定好坏的影响。 那时候的自己,还不够强大,没有把握能够完全消除掉这些影响。 但是既然要跟荣苗在一起,这件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 现在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而且人有在申城,就算荣家遇到点什么事,也能及时照顾到。 所以束观才会对荣端甫坦承自己的身份。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刚才束观看荣端甫的面相气色,发现荣端甫的额头上隐现一团黑气。 本来以为这团黑气是应在刚才那几个修行者绑匪的身上,但是如今那三个修行者已经被他废掉修为送走了,但是荣端甫额头上的那团黑气,却没有半丝消散的痕迹。 看来自己的准岳父这段时间恐怕要厄运缠身了,那么自己只能经常守在他身边。 如果不坦承身份的话,会多很多麻烦。 束观对荣端甫的解释,跟当初对杜文强得解释相差不多,跟他解释了一下这个世界是真的有仙人的,而自己就是这么一点“仙人”之类的。 至于修行者的手段,刚才他已经展露很多了,没必要再展露一遍。 荣端甫一直张大嘴巴听着,呆呆地坐在那里,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一声锣响,下方的的观众厅内,响起了一阵巨大的喝彩声。 却是舞台上暖场的表演终于结束了,轮到孟令辉正式登场。 而荣端甫也终于回过了神。 ……所以自己的女儿,以后要嫁给一个神仙吗? 荣端甫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束观。 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个好夫婿,但从来没想到过要好到这种程度。 而且荣端甫也无法肯定,女儿嫁给一个“神仙”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好事! “苗苗本来是上个月就应该回申城的,只是看如今的局势,申城恐怕也再非安全之地,所以我决定那这边的工厂还有其他一些产业,提前能搬迁的全部都搬到内陆去,争取在这两年内搬迁完,所以我让苗苗在荆城在留一段事件,在那边负责接收安顿搬过去的工厂和人员。” 然后荣端甫神情有些复杂地对束观说道。 束观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他早就已经起卦算过了,知道荣苗还要再荆城因事耽搁一段时间。 “不过苗苗过年的时候肯定会回申城一趟,她也已经两年没回来过年了。” 过年啊……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这是这个世界大华的新年了! 束观的眼中闪过了思念之色。 荣端甫看到了束观的神情,然后他笑了起来,刚才对束观身份的一点点担忧,顿时烟消云散。 “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顿饭吧!” 他笑着对束观说道: “虽然苗苗还没有回来,但是你也可以先来家里见见其他人。” 荣端甫这话中的意思,是完全承认束观是自己的女婿了。 “好的。” 束观立刻点了点头。 接着他站起身来道: “荣叔叔,我边上还有个朋友,我先过去一下。” 一边说着他一边掏出两张忘神符,贴在了荣端甫那两个富商朋友的身上,抱歉地朝荣端甫说道: “荣叔叔,你的这两个朋友,醒来之后会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情。” “没问题,我先让人送他们回家,说今天晚上他们都喝醉了。” 荣端甫点了点头道。 然后束观又来到了杜文强那保镖的身边,将一张忘神符贴到了他的身上。 只是当他走到小箭的身前时,小箭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那是一种恍然,激动,崇拜的眼神。 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见到束观朝他走过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用一种请求的目光看着束观。 束观微微一怔,想了一下,接着讲那张忘神符收回了怀中。 “不要传出去!” 他拍了拍小箭的肩膀笑道。 “束先生,我绝对不会的。” 小箭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个年轻人,好像也是有修行天赋的,要不要把他带领进修行界中呢? 束观离开的时候,如此想着。 …… “好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推开自己包厢的门口,,见到那青衣女鬼依然坐在在栏杆上,于是束观笑着说了一句。 青衣女鬼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束观走到了她的旁边,转首望去,然后呆了一下。 青衣女鬼竟然在流泪。 两行清冽的泪水,滑过那红肉翻卷的脸庞,滴落在栏杆之上,发出了轻微至极的滴答声。 那是真的泪水。 这一刻的束观有些震撼。 一个鬼族……怎么会流下真的眼泪? 束观望向了舞台。 舞台之上,孟令辉妆容如画,一袭青色戏服,甩翻袖,唱得正是她最拿手的《祭江》,只听唱腔清媚婉转,哀而不伤,台下的观众听得如痴如醉。 束观现着青衣女鬼生前之事,心中轻轻叹了口气,默立凭栏,陪着青衣女鬼一直到孟令辉谢幕退场,也没有再出声说一句话。 曲终,人散。 青衣女鬼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束观,幽幽地说了一句。 “她的戏很好,但没有我好。” 语气之间,有着极致的骄傲。 下一刻,女鬼袅袅飞起,那袭青衣消失在了戏院的穹顶之中。 …… 束观独自走出了光明大戏院。 荣端甫已经先行离开了,今夜或许他也是没什么心情看戏了。 冬天的深夜,长街上冷风呼啸,比起北方的冬天,南方冬天的阴冷是直透人的骨髓之中的,而且申城坐落在海边,冷风裹挟着海水的潮意,让人只觉一柄柄刀子在脸上划过一般。 从戏院中出来的人们,一个个缩着脖子,呵着冷气迅速地从街上四散而去。 束观竖了竖衣领,走下了戏院的台阶,不过他并没有往多伦巷的方向走去。 因为明天要去荣端甫府上吃晚饭。 这其实就是 只是该送些什么礼物呢? 这事情束观前世今生都没什么经验,前世他虽然谈过一个女朋友,但是没上过对方的家门。 不过按照他前世的听闻,无外乎是拎些好烟好酒,如果经济实力允许,可以再拎些名贵的补品之类的。 不管拎什么东西, 这里的面子,包括自己的面子,还有女朋友家的面子。 比如说女方单位家长事后可以轻描淡写又无不得意地跟其他亲朋好友说: “诺,上次我家丫头那对象来家里,拎来了什么什么东西。” 如果能够引起别人的一片赞叹声,那么你的面子就算给到位了。 以后你再上门时,受到的待遇绝对不一样。 问题是自己女朋友的家里,可能是如今大华最有钱的一户人家。 那么又该送什么礼物,才能让荣家既能看到自己的心意,以及让他们觉得有面子呢? 就算你抱着一堆金条去荣家做客,在荣家眼中也是会是当寻常之物吧。 那么到底该送什么好呢? 刚才束观陪着青衣女鬼看戏的时候,就一直在走神地思考这个问题。 对于戏曲,他本来就没多大兴趣。 而他最终也想到了该送什么了,现在就是去准备明天上荣家做客的礼物。 十几分钟之后,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润灵堂的大门之外。 他今天没有带面具,自从学了易形术之后,面具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站在润灵堂的大门外,束观先是抬手在脸上一抹,很随意地换了张脸,然后上前敲了敲门。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之后,比起前两次来时等的时间要长上不少,润灵堂的大门才从里面打开。 然后束观 这让束观意外地怔了一下。 第419章 不让人省心的小舅子(上) 束观没想到今天来开门的是汪润灵,所以难免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 “你父亲呢?” 汪润灵抬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他。 上两次来束观来的时候都是戴面具的,这次换了一张脸,想来汪润灵自然认不出来。 不过束观张口就问汪茂荣也是表明了自己是这个店子的熟客。 “他今天有事。” 汪润灵打着啊欠说了一句。 “看病还是买药?” 接着汪润灵又问道。 “我想买点补品。” 束观笑着说道: “普通人能用的那一种,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进来吧。” 汪润灵再次看了他一眼,接着双手插着睡衣口袋转身走了进去。 当束观也走进润灵堂大门的时候,汪润灵已经站在了那些玻璃柜子之卿前。 “给男人用还是给女人用的。” 汪润灵这么问了一句。 “男女都有,四十多岁的年纪。” 束观连忙说道。 于是汪润灵打开了玻璃柜门,从里面的瓶罐中挑出了一个红色,一个蓝色的瓶子。 “红色的给男人用,每三天吃一丸,连续吃两个月,可以调心养肝、健脾舒胃,安神助眠、安志化郁,固精强肾,强骨健筋,轻松能让人恢复年轻时的雄风,而且十年之内,一切伤寒杂症都不会得,你要吗?” 汪润灵的介绍,让束观很是有些耳熟之感,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前世在街头巷尾的小吃墙壁上经常能看到的某些小公告。 这让他沉默了几秒时间,接着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 “我要。” 前世街头小广告中的那些包治百病的神药,自然都是骗人的。 但是汪润灵手中的药,她说能包治百病,肯定就那那能包治百病。 “蓝色的这一瓶也一样,每三天吃一丸,连续吃两个月,除了百病不侵之外,还能补血益气,养阴润肺,嫩肤美颜,提高房事兴趣。你要吗?” 汪润灵继续拿起另外一个瓶子问道。 束观再次沉默了一下。 不过既然已经给老丈人买了能恢复年轻时雄风的药,那么丈母娘那边自然也要有相应的补药,否则会造成某种不协调,那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我要。” 于是束观点了点头道。 “还要什么吗?” 汪润灵又问了一句。 束观沉吟了一下,荣苗是还有个弟弟的,比荣苗小三岁,今年应该是二十五岁。 不过 年轻人应该也不需要这些补药,而且自己那小舅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性格喜好,随便送还不如不送,等见了面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再决定送他们礼物吧。 束观想了一下,接着道: “不用了,这两瓶药多少钱?” “不用钱,送给你了。” 汪润灵的回答让束观猛然怔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玻璃柜的橱窗上望了一眼,就是灯光看了看自己刚才变的那张脸,确认了那真的只是一张很普通的中年人的脸庞,绝对不足以让一个年轻女孩做出盲目冲动的选择。 在想想她父亲那性格,总不可能生出一个人完全不同的女儿吧! “……这样不好吧,万一你父亲知道了,肯定要责怪你的。” 束观很不好意思地这么说了一句。 “没事,上次你救了我们父女,总要感谢一下你。” 汪润灵淡然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下束观是真的的呆住了。 “汪姑娘,你说我救了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束观声音有些发抖地问道。 他不是害怕,但真的有些紧张。 “就是上次那些旭日国人来我们店里抓人的时候,不是你出手把他们杀了的吗?” 束观慢慢长大了嘴巴,错愕至极地看着汪润灵。 “……你怎么知道是我?” 然后他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双眼中射出一缕精光。 上两次他和汪润灵见面,都是戴着面具的,这是又是改变了容貌,照道理来说,汪润灵绝没可能认出他来。 可问题是,汪润灵就是认出他来了。 束观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必须要知道汪润灵是怎么知道认出他来的,否则他的易形术就等于是白修炼了。 “气味。” 穿小熊睡衣的少女没有隐瞒他的意思,很坦然地说了两个字。 气味? 束观皱了皱眉道: “你是指我身上的体味。” 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体味,而且每个人的体味都是不同的,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常识。 但是知道这个没有什么意义,除非是你长时间在一切的很熟悉很亲密的人,否则不可能区分你和别人的体味的不同。 就算修行者的嗅觉普通人的嗅觉灵敏,能够在几米之外就闻到另外一个人的体味,但要分辨出一个特定的人的体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否则像那些参加交易会用面具掩藏身份的人,他们戴面具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束观疑惑至极地盯着汪润灵。 汪润灵伸了个懒腰,宽松的小熊睡衣之下,她那玲珑至极的身体曲线展露无疑。 “不错,就是体味。” 她神情随意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 “我们炼丹师的嗅觉,都会特别灵敏一些,因为对于气味的把控,不管是需要分辨各种药草又或者是控制炼制丹药过程中的火候,这都是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能力。” “而我在这方面的天赋……嗯,很厉害。” “很多药草我只要闻一下它的气味,就知道它生长的年份,产地,甚至是采摘的时间,同时我还能记住成百上千不同草药的气味。” “人与人之间的体味差异,确实是非常非常细微的,对于大部分的人,包括修行者来说,都无法分辨这种差异,而且一个你不熟悉的人,就算你闻到过他的体味,也不可能记得住,很快就会遗忘,更别说从很多人中把他区分出来。” “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我只要记住一个人的气味,就再也不会忘记。” “所以刚才开门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汪润灵说完了,束观却是露出了一丝苦笑。 原来是因为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原因。 同时他也微微松了口气。 像汪润灵这样,拥有如此特殊的嗅觉天赋的人,终究只是个例。 否则自己的易形术就真的没什么用处了。 只是紧接着,束观又再次皱了下眉。 因为汪润灵这样拥有特殊嗅觉能力的虽然很罕见,但这世间肯定不会只有她一个。 而自己也无法分辨遇到的人,是不是拥有跟汪润灵这样相似的能力。 所以自己的易形术,终究还是有破绽的。 而穿着小熊睡衣的少女,注意到了束观很明显的皱眉的神奇,于是她好奇地问了一句道: “隐藏身份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有时候是的!” 束观很坦然地点了点头。 现在他对于七仙盟如果发现他曾经是荆城善已观那个出走弟子的事情,已经不是非常忌惮。 但是他“燕子”的身份,暂时还不想被人识破。 汪润灵哦了一声,然后说了句。 “等我一下。” 然后她转身趿着毛绒拖鞋,噔噔噔地上了二楼。 束观不知道她去干嘛,看着汪润灵,消失在二楼楼梯口的身影,想着这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少女。 除了一副似乎永远睡不醒的样子之外,这少女给束观的感觉永远是那般的冷静淡定。 比如想今天,既然她早就察觉了自己的身份,换了一般人,总该有一些情绪的波动才是,但是直到刚才她以一种宛如白开水般的情绪,说出早知道自己就是前两次那个面具人之前,束观一点都没察觉到异样。 而且上次那几个旭日国黑龙会的修行者来的时候,这少女好像也是所有人中最镇定的一个。 真是不知道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是如何拥有这种很多老人都无法拥有的淡泊心态的。 束观没有等待太久,大概三四分钟之后,少女就又出现在了楼梯口。 束观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之后,就迅速移开了视线,因为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此时正走下楼梯的少女的那对小熊眼睛特别地显眼。 汪润灵走到了束观的面前,她的表情依然是那样地面无表情,语气也依然那般的平静无波。 “拿去,这瓶药水能够彻底遮掩你本身的体味,如果用完了,可以再到我这里来拿。” 汪润灵将一瓶像是女子用的香水瓶般的小瓶子递了过来。 “多谢。” 束观接过了那瓶药水,然后很感激地倒了一声谢。 这瓶药水,算是彻底弥补了他易形术的破绽。 “不必,我也没跟你说过谢谢。” 少女漠然摇了摇头,接着她又说了一句话。 这一次,她的语气中终于多了一些情绪。 一些认真的,生气的,拜托的语气。 “另外,真的请你以后别在大半夜来这里了。” “……我尽量吧……” 束观不好意思地答道。 …… 他在公交车站等了二十分钟,然后又坐了半个小时的车,来到了一条名为园弄的街道上。 这里是属于因吉丽国租界区,是一条很幽静的街道,不过街道虽然幽静,但是却很宽敞,道路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梧桐树,座落着一栋栋带园的洋房。 而从这条街道往前面再走两个路口,却又是因吉丽租界中最繁华的闹市区。 和法岚国租界中那条遍是豪宅的江畔的街道一样,这园弄也是申城富人云集的住宅区。 荣家的府邸就在这条街道上。 按照昨日荣端甫给他的地址,束观找到了荣府的所在。 只是当站在门口挂着荣府两个字的铜牌的洋房外之时,束观的 这栋洋房位于园弄的路口,左右的视野很好,应该是整条街道上位置最好的宅子了。 里面是一栋三层楼的以灰色会主基调的洋楼,也带着园草坪,不过面积却不太大,和这条街道上的其他洋房比起来,最多只能算是中等水平。 这当然算是一栋豪宅,在申城能够住上这种洋房豪宅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万分之一。 问题是如果跟荣家在大华商界的财势地位比起来,这栋洋房却又显得极为不衬,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寒酸了。 不但不能跟杜文强那座宛如皇宫般的杜弓馆相提并论,就算是束观这些日子去看过风水的一些普通的富商家的宅院,都比荣家的这栋洋房要气派地多。 这看去实在是不像大华最顶级的商界财阀家的府邸,以至于疑惑的束观再次看了一眼这里的门牌号。 华园弄三号。 没错,这就是昨天荣端甫给自己的地址。 带着些许疑惑,束观走上前按下了铁门的门铃。 铁门很快就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园丁服饰的老者,大约五十出头的模样,相貌憨厚朴实,他看了一眼束观,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您是束先生吧,老爷已经交待过了,您先快请进来。” 老园丁热情地将束观迎进了门中,只见他身上沾了不少草屑,手中拿着一柄修剪草的大铁剪,看来刚才这老者正在清理园子中的杂草。 束观也微笑着朝这老者点了点头,一边拎着礼盒走进铁门,一边同样热情地问了一句道: “不错,我是束观,不知老伯怎么称呼?” 虽然看去只是荣家的一个园丁,但是束观的态度却极为客气,他今天可是准备给荣苗家里每个人都留个好现象的。 “呵呵,叫我老王就行,我是这里的管家。” 老头笑呵呵地说着,示意束观跟着他走。 管家? 束观看了看老头手中拎着的那把大铁剪,心中的惊讶更浓了一些。 管家还要吗亲自干这些整理草的杂活吗? 要知道很多豪富之家的管家,在家中的地位可是很高的,只要安排交待底下的仆人们干活就行了,根本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而且能当上豪富之家管家的,都是一些人精般的人物,在看看眼前这个一脸憨厚朴实的老头,束观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人,是怎么摆平一个大家族中方方面面各种复杂的关系,将一个豪富之家打理地井井有条的。 带着这些疑惑,束观跟在那老者身后,走过并不算大,却被打理地异常清爽的草坪,走进了那栋灰色洋房中。 洋房的一楼是一个宽敞的会客厅,束观的视线迅速在客厅中扫了一眼。 这是一个布置地大气的会客厅,除了大气之外,还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里面摆放的家具,自然是精致而价值不菲的,但是却又没到那种极致奢华的程度,不像杜公馆中什么东西上都费用黄金装饰一下。 而且那些家具装饰看去都有一些年份了,很干净但是却有一些老旧了。 束观进来的时候,一名中年仆妇正在仔细地擦拭着桌上摆放的物件。 而荣端甫则是坐在沙发上,穿着一件和居家的长衫,在那里喝着咖啡。 见到束观进来,他哈哈大笑地站了起来。 “小观来了,我可是下午就在这里等着了。” “来来来,先坐下。” 接着他又交待那个正在擦拭家具的仆妇道: “阿萍,快去厨房请夫人出来,就说小观已经来了。” 束观再次被惊讶的情绪所掌控了。 厨房? 不会荣夫人还要自己亲自下厨房吧? 荣端甫似乎看出了束观的诧异,一边亲手给束观冲泡咖啡,一边笑着说道: “其实在申城,我们荣家还有几个庄园,家里的叔伯兄弟都住在那边。” “不过我和苗苗她妈妈都是喜欢清净的人,所以这些年一直住在这边,家里人不多,一管家老王兼任园丁,一个负责打扫的萍姐,一个负责烧饭的红姐,还有一个司机。” “有时候我自己也会去摆弄下草,你陈阿姨也会下下厨,日子啊还是过得简单点好。” 荣端甫将泡好的咖啡放到束观的面前。 ……这样的荣家,真好…… 比自己原先想象的还要好! “谢谢荣叔。” 束观拿起了咖啡喝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荣端甫颇为期待地问了一句。 束观朝荣端甫竖起了大拇指道: “如果荣叔叔要去开咖啡馆的话,我想生意一定会很好。” 荣端甫顿时开心地大笑起来。 其实荣端甫泡咖啡的手艺也就那样,但是他既然问了,束观还能怎么回答呢? 庸俗归庸俗了一些,但这就是人间烟火气的生活。 翁婿之间,马屁该拍还是要拍的。 接着荣端收起笑容,沉吟了一下道: “你身份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陈阿姨,我怕她一时接受不了,也怕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太多不好,只说了你就是如今申城名声很想的活神仙束行云,以前跟苗苗在荆城的时候认识的。” 束观点了下头,荣端甫不愧是大华商界的顶级人物,做事还是很思虑周详,谨慎细致的。 “如果一定要告诉阿姨的话,这种事情最好让苗苗去说。” 然后他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荣端甫的眼中露出了赞许之色。 这个时候,一名女子从侧门出走进了会客厅中。 那是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女子,穿着一件蓝色的旗袍,容貌不算特别出众,但气质极为温婉优雅,头发用一根简单金簪挽成盘发,手腕间带着一个碧绿的玉镯,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饰物。 女子肌肤白皙,保养地极佳,面容跟荣苗有四五分相似,但如果两个人站在一起的话,恐怕只会被人认为是姐妹,而绝非母女。 “陈阿姨好。” 当这女子走进厅中的时候,束观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恭敬的弯腰喊了一声。 荣苗很早以前就跟他说过了,她母亲的大名是陈若兰。 “你就是小观啊!” 温婉女子快走了两步,来到了束观的面前,眼角含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束观,然后眼中的笑意就更浓了一些。 “我们女儿的眼光不错吧!” 荣端甫喝了一口咖啡,得意地笑道。 束观则是连忙拿出了备好的那个礼盒。 送礼自然是要岳父岳母都在的时候才送上是最好的,这样才不会让任何一个有被忽略的感觉。 “这是小侄给叔叔阿姨准备的一点补品。” 束观笑着说道。 荣端甫本来似乎没怎么在意,似乎准备招手让那萍姐过来将礼盒收起来,只是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用奇特的眼神看了一下束观。 束观若有深意地朝自己的准岳父点了下头。 荣端甫立刻从束观手中接过了那个礼盒,放到了自己的身边。 陈若兰有些疑惑地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这可不像荣端甫平常会做的举动。 ……小束送的东西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太过了解自己丈夫的陈若兰奇怪地想着,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在这种场合直接会问这些事的女子。 “马上可以吃饭了,等会端甫你和小束一起来餐厅吧,我让红姐在去布置一下餐桌。” 然后陈若兰如此说道。 “你陈姨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绝对比我泡咖啡的手艺好。” 荣端甫亲热地拍了拍束观的肩膀道。 接着他抬腕看了看手表,皱了皱眉道: “小威怎么还不回来?我明明交待他今天六点钟必须要回家的。” “小威是苗苗的弟弟。” 然后他又这么跟束观解释了一句。 荣苗的弟弟叫做荣威,这也是荣苗早告诉过束观的事情。 “不是还有二十来分钟么,小威可能已经在路上了,他做事向来这么拖拉,你们先去餐厅吧。” 杨若兰笑着说了一句。 …… 餐厅就在会客厅的边上,布置地很温馨,同样不是很大,中间是一张只容五六人同时用餐的大华式餐桌。 看得出来这里平常是不会招待客人的,而只是做自家人吃饭用。 此时餐桌上铺着雪白的藏布,上面摆放着五六盘精致的菜肴,还有打开的红酒。 束观,荣端甫,陈若兰三人围坐在餐桌边,但是并没有动筷。 因为荣苗的弟弟荣威还没有回来。 墙壁上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到了六点十分。 荣端甫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怒意。 “不等他了,我们自己先吃。” 他拿起了筷子。 “荣叔叔,还是在等一下,反正我也不饿。” 束观连忙笑道。 “不等他了,等会菜都凉了,小观我们自己吃,这道八宝鸭,还有这道水晶虾仁,可都是你陈姨的拿手菜……” 话声未落之间,束观突然转首望去。 只见藏厅门外此时有一名身形彪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老爷,二公子在外面出了点事!” 他有些焦急地对荣端甫说道。 第420章 不让人省心的小舅子(中) 束观坐在一辆豪华轿车上,驶出了园弄,朝着南城方向驶去。 开车的就是刚才走进餐厅的那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的名字叫做周义生,至于身份则是荣家保镖队的总负责人。 荣家是有一个专门的保镖队的,人数在三十余人左右,保镖队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武术高手,同时也都精通各种枪械的使用,如果这些人出去道上混,绝对都是响当当的狠角色,荣家每年光是养着这些保镖的费,就起码要十万银元。 而整支保镖队平常负责荣家一些重要人物的安全。 像荣家这样大华的顶级豪富家族,觊觎他们钱财的人还是很多的,以前遭遇的绑架敲诈的事情也不少,所以家族中养着这样一支保镖队还是很有必要的。 其实在申城,很多豪富之家中都会养着人数或多或少的这样的保镖队伍,而且这些保镖的家世来历都必须清白,跟道上的人物绝对不能有牵扯,怕的就是万一就是这些保镖跟道上人物相互勾结,谋害主家的性命钱财。 而平常的时候,主家也对这些保镖极为厚待,三节两礼一点都不会拉下,甚至会待之如子侄,为的是真遇到事情的时候,这些保镖能够尽力相救。 像昨天荣端甫也是带着保镖的,只不过想着有杜文强这位申城青帮大佬在,哪有什么人敢太岁头上动土,所以才没让自己的保镖跟着进戏院。 毕竟普通人谁能想到居然会遭遇修行者绑匪呢? 而此时开着车名叫周义生的中年男子,能够成为荣家所有保镖的头头,自然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这周义生当时刚走进餐厅的时候,束观就已经看出来了,这名中年男子是和小箭,没有变成尸傀前的韩彪那种等级的武术高手。 这种人几乎已经是凡人能够达到的个人武力得巅峰了。 而刚才这周义生带来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荣端甫的儿子,束观未来的小舅子,荣家长房的二公子荣威,在一个赌场中跟人起了冲突,现在被人拦在赌场中出不来了。 当荣端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愤怒地把手中的红酒杯砸在了地上。 不过他并不是因为自己儿子被人扣下而愤怒。 “这个小混蛋,居然敢去赌场!” 荣端甫当时怒不可遏地先是这么喊了一句。 “小威平常根本不会去这种地方,或许今天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 陈若兰则是虽然看去也很生气,但是却比她的丈夫要冷静一些。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小威先回家,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他真的做错了事,到时候端甫你再怎么惩罚他,我都支持你。” 陈若兰不紧不慢地说道。 束观在一旁用极为欣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未来丈母娘,或许也因为有这样的母亲,有这样的家庭,才会有了荣苗那样的好女子吧。 而荣端甫在陈若兰的影响下,情绪也终于平复了一些。 他先是沉着脸,跟周义生问清楚了荣威如今在哪个赌场之后,接着准备去给申城的巡捕厅长打个电话,然后在给杜文强强打个电话。 荣家毕竟是大华最顶级的商界豪门,在申城黑白两道都算是有广泛的人脉,想来要把自己儿子弄回家总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这个时候,束观却是站起来,笑着说了一句道: “荣叔你不用这么麻烦了,就让我去把小威带回来吧!” 丈人家里的事,就是自己的事,自己这准女婿 只是当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瑞兰和那个荣家的保镖头子周义生都极为诧异地看着束观。 陈瑞兰是有些疑惑。 周义生则是一脸地不可置信。 当时他还并不知道束观是什么人,但想来能够在这个餐厅中吃饭的,应该是荣氏夫妇很重视的子侄辈。 不过扣下荣威少爷的那些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否则他周义生直接就把少爷给带回来了,何必要回来求助。 这个看去普普通通的年轻人,有什么本事能夸口说直接去把少爷带回来? 然而更让他大出意料的是,当这年轻人说了那句话之后,老爷似乎直接松了口气般说了一句。 “那就麻烦小观你了。” 荣端甫当时的态度,让周义生更是如坠云里雾里,老爷为什么会这么信任这个年轻人? 此刻,周义生依然迷惑不解,他一边开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偷偷观察着那个名叫束行云的年轻人。 束观安静地坐在后座上,神情自若地悠然欣赏着窗外的申城夜景。 这一幕落在周义生的眼中,心中微微生起了一些凛凛之意。 这个年轻人,刚才在荣府餐厅中 但此时仔细观察,以周义生这样久经江湖风浪,同时自身也已经快要达到神变之境的武术强者的眼光,终究还是看出了一些不简单之处。 这个年轻人太平静了,这种平静如果没有对自己的绝对自信,以及一种强大的控制情绪的能力是绝对做不到的。 而且这年轻人的举手投足的每一个动作之间,落在周义生这样的武术高手,总感觉有一种让人心悸的完美至极的协调感,更有一种让他心跳加速的压迫力。 这种压迫感是那年轻人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 周义生以前也只是在极少数的前辈高手的身上,感受到过种完美的协调感,和这种风雷隐于未发之际的压迫感。 问题是,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修炼过武术的痕迹,比如他那双比女子还要白皙细能的手掌,怎么可能是练过功夫的人的手呢! 越观察,就越疑惑。 现在周义生倒是能感觉出这个年轻人的一些不凡之处了,但是还还是不觉得这个年轻人这么赤手空拳地过去,就能把荣威少爷从那些人手中带出来。 轿车离开荣府之后,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周义生的车开得很急很快,不过也很平稳。 最后轿车停在了申城城南的一条街道上,停在了一栋五层楼高的黑色建筑之前。 在申城的老城南一带,这栋建筑不管是高度还是占地面积,都显得极为鹤立鸡群。 黑色建筑的大门上方,只有一块门牌号,“福煦路181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招牌。 “束先生,就是这里了。” 周义生和束观从车上下来。 “这里是城南一带最大的赌场,背后的老板据说是青帮的一位大人物。” 周义生一边跟束观介绍着,一边当先往黑色建筑的大门走去。 青帮开的赌场? 不过刚才在荣家的时候,周义生大致提到过扣下荣威的并不是赌场的人,所以束观也不准备找杜文强。 黑色建筑的大门之处,站着几名身穿黑衣的彪型大汉,不过他们似乎都知道周义生是什么人,没有阻拦就直接让周义生和束观进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进门的时候,束观方才语气轻松地问了这么一句。 他一直没问的原因,是因为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他已经用一掌经推算过了,今天晚上他不会遭遇什么修行者,也就是说扣住荣威的只是一些普通人。 凡人的事情,都不算什么事。 周义生回头说道: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今天中午的时候,少爷本来跟几个朋友在一个堂馆里喝酒,不知怎么就说要来这里,平常少爷其实真的很少会来赌场的……” “很少?” 束观似笑非笑地问了他一句。 按照刚才在荣府中荣端甫和陈若兰话中的意思,是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儿子会去赌场的。 周义生自知有些失言,不好意思地连忙一下道: “真的是很少……偶尔会去一下,都是跟那些朋友一起,不过威少不怎么亲自下场玩,最多借钱给那几个朋友,所以他求我不要告诉老爷夫人的时候,我想想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没有跟老爷夫人说。” “而今天少爷和他那些朋友来了这里,就直接去了三楼的贵宾包厢,却没有让我进去。” “我一直在一楼等少爷下来,直到这里赌场里面的人来告诉我,说是那个贵宾包厢中的两帮客人起了冲突,我才上去看了一下,发现少爷在里面被人用枪指着脑袋,好像是少爷输了很多钱,却指责对方出老千不肯付钱,这才引起了冲突。” “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看一个六七个人,看样子脸生的很,不过好像也有些来头,加上那些人都有枪,赌场里看场子的人也不敢干涉。” “然后我就直接回去找老爷报信了。” “……不过,我看那几个人,应该都是军队里的人。” 最后,周义生有些不确定地这么说了一句。 束观看了这个荣家的保镖头子一眼。 心中想着这些豪富家族华钱请的保镖,果然跟小箭那种本来就是帮会中人不能比, 像周义生刚才讲述中其实透露出了很多问题,比如荣威平常偶尔会去赌场这件事情,他居然敢真的对荣端甫隐瞒。 要知道出钱养着他们这些保镖的人可是荣端甫,而不是荣威,所以他应该负责的人荣端甫而不是他的儿子。 另外今天荣威他不要跟上去,这周义生居然就真的在下面等着了,对于一个保镖来说这是很失职的事情,万一荣威在上面出点什么事情呢? 事实上,荣威是真的出事了。 还有,他离开的时候,也不把那些人的来历打听清楚,就这么回去求援,只能说办事不够周详了。 只能说这些豪富之家养的保镖,纯粹就是拿钱办事,至于在忠诚度上,总差些意思了。 而束观扫向周义生的这一眼,让周义生莫名地剧烈心跳了一下。 交谈之间,两人走过了摆放着多张赌桌的宽敞大厅,来到了大厅旁的旋转楼梯之前。 因为今夜赌场里面发生了骚乱,此时赌场中已经被清场,大厅下面空荡荡的,但是可以看见三楼的走廊上,站着很多人,围在一个房间的门口,看穿着打扮,应该都是这个赌场中看场子的打手。 束观越过了周义生,直接朝三楼走去。 上了三楼之后,因为周义生跟在束观的身后,那些打手应该应该知道他是荣家的来人,倒是都让开了道路。 然后束观就看见了最前方,站在房间门口的那个有些眼熟的中年胖子。 这时那中年胖子似乎察觉身后有什么事发生,转过了头来,看到大步走来的束观,先是眼中有疑惑之意一闪,不过终究还是认出了束观是谁,接着口中“啊”了一声,连忙抖着一身肥肉,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 “束先生,您怎么来了?” 这中年胖子,赫然正是杜文强手下的大将安凤俊。 束观也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 “这里是你的生意?” “其实是杜爷的,不过一直是我在管,我正想派人人跟杜爷禀告这里的事情呢,两边都是有来头的人物,杜爷不来的话,我可真没办法解决。” 安凤俊恭敬而无奈地说道。 “不用了,我来解决吧!” 束观随意地这么说了一句。 安凤俊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之色。 “束先生您今天这是……” “我来把荣家的那个子弟带走。” 安凤俊似乎长长地松了口气。 而在身后,周义生一脸震骇地看着两人之间的交谈。 安凤俊他自然认识,在申城也算是青帮大佬级的人物了,仅次于原来的那三位青帮大亨,而在张虎山死了之后,他如今妥妥也是青帮的 而就这样一个青帮大佬,此时却像个跟班般陪在那姓束的年轻人身边,态度是那般的恭敬客气。 这个束行云到底是什么来头? 周义生心中再次涌起了无尽的疑惑。 而此时束观已经走到了那间贵宾室的门外,只听门内传出阵阵嬉笑嘲弄之声。 “对方是什么来头?” 束观回首淡淡地问了一句。 “是越洲督军卢子嘉的公子卢小详,听说是上个月刚来申城的,今天不知怎么跟荣家的威少起了冲突。” 安凤俊连忙说道: “卢小详带了几个护卫,都配着枪,现在把威少扣在房间中,也不让我们进去。” 束观哦了一声,然后推门而入。 第421章 不让人省心的小舅子(下)(七 一颗颗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从荣威的额头上渗出,那张俊秀的脸庞此刻苍白无比。 他低着头,在距离他后脑勺十厘米的距离处,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脑袋。 不过相比于脑后的枪口,荣威有更苦恼的事情。 他沉默地盯着自己眼前的那副牌。 两块牌都是白三点,长三牌! 正因为不久摸到了这副牌,所以荣威才下了那么大的注。 在小牌九中,长三牌已经很大很大了。 但是最终他还是输了。 一把牌,输了五百万银元。 五百万银元,对他们荣家来说不算什么,只要稍微筹措一下就能拿出来。 但是能拿出来,和他荣威在赌桌上输掉五百万银元,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 如果被他父亲知道他今天晚上在赌桌上一把输掉了五百万银元,肯定会把他的腿打断的。 荣威很肯定这种肯定就跟每天的太阳都是从东边出来一样肯定。 而且母亲也绝不会帮他求情。 “怎么样,荣威,可以付钱了没有。” 对面传来一声戏谑的声音。 说话的同样是一个年轻人,同样有着一张英俊的脸庞,只是脸上满满都是桀骜之色。 这个年轻人坐在荣威的斜对面,而坐在荣威对面,刚刚跟荣威玩那一把牌的,则是一个穿着长衫,瘦瘦高高,长着一张马脸的中年男子。 马脸男子的双手放在桌子上,这人虽然容颜长得比较丑陋,但是一双手掌的手指却修长而有力,肤色颇为白皙细腻,没有任何老茧,此时这中年男子正不停活动着他的手指,看去极为灵活的样子。 而在中年男子的面前,同样有一副牌。 两张白五点的牌。 梅牌,刚好恰恰压荣威的长三牌一头。 荣威终于抬起了头,异常气愤地盯着斜对面的那个年轻人说了一句。 “你们出老千!” 荣威的这句话,并不是气愤之下的情绪发泄,而是真的很肯定对方在出老千。 因为他虽然是个纨绔弟子,荣威自己也承认这一点。 但他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弟子,荣威从小就很聪明,算术学得特别好,记忆力也特别好。 所以自小他父亲荣端甫对他的期望曾经是很高的,至于后来他是怎么茁壮成长为了一个纨绔子弟,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正因为荣威的记忆力很好,所以他能记住刚才所有出过的牌了,按照他的记忆,剩下来的牌中,是不可能再出现梅牌这样的组合了。 所以对面的那副梅牌,自然是对方出老千了。 可惜他没有证据。 因为牌九的规矩,所有出过的牌会立即被反盖上并且收走,事后也不能重新查牌,否则所有出过的牌都放在明面上,那大家都能看的到算的到,也就不用堵了。 斜对面的那个桀骜青年,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荣威,你赌不起就赌不起,可别在这里像只疯狗一样乱咬。” “行了,快付钱吧,你平常不是很嚣张吗?我虽然来申城没多久,却也听说过不少你的事情了,你不是喜欢自称在申没有不荣威的钱办不了的事吗,怎么?现在连赌账都要赖吗?” 荣威眼中的愤怒之意更浓。 斜对面的那个青年,他今天是 当初荣威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还曾经跟身边的朋友笑言,有机会要好好教一下这乡下来小子怎么做人,让他知道一下什么才是申城公子圈的实力。 因为论家世,荣威是一点都不怵卢小详的,卢小详是督军之子,但他荣家也是一等一的大华财阀。 这世上督军有很多,但在大华比他们荣家有钱的人却根本没有。 而且越洲督军卢子嘉,在各洲督军中不管势力实力都不过是介于二流三流之间的档次而已。 何况如今这世道,你今天还是督军,明天说不定就是阶下囚了。 所以当初荣威才会有了那句要教卢小详怎么做人的戏言。 没想到今天自己反倒被对方当众羞辱了。 今天中午的时候,他是和几个狐朋狗友在秦素兰的书寓里喝酒,按照荣威原先的计划,是喝完酒之后,再在秦素兰的书寓中睡一觉,虽然秦素兰还没答应要更跟他同床共枕,但是借秦素兰的香榻睡一会还是没问题的,毕竟每个月他在秦素兰身上的钱足有上万银元。 而等睡醒养足精神之后,他就要回家了,因为父亲专门交待过今天六点之前必须到家吃饭,今天家里会有一个重要的客人要来,是那个几个月前老姐在给他的信中提到过的那个叫束观的人。 对于这件事情,荣威还是很重视的,也迫切地想要见见那个未来的姐夫,看看老姐在信中赞不绝口的未来姐夫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最重要的是,荣威觉得可以凭自己浪迹丛多年的眼光,仔细甄别一下那个束观的成色,帮老姐把把关。 只是在中午的酒局上,秦素兰忧心忡忡地说了一件事情。 卢小祥前几天来过她这里,在听了一段书,喝了一会酒之后,直接表示以后要包下她,不准再让她的书寓接待其他的客人。 卢小祥很霸气地表示只给她三天的时间考虑,如果她不答应,那到时候就直接派卫兵来给她守门了。 听着秦素兰的哭诉,荣威顿时火头就上来了。 自己都还没得手,平常还百般呵护着的女人,那乡下来的土包子居然就敢就霸王硬上弓! 荣威准备今天就教教那个卢小祥该怎么做人,申城可不是他们越洲,一个督军公子真算不上什么。 然后他让边上的朋友去打探一下那个卢小祥今天的行踪。 他边上这些狐朋狗友,也算是消息灵通人士,很快就打听出了那个卢小祥今日午后就去了福煦路181号这个堪称申城最大最豪华的赌场中赌钱。 于是荣威带着那群狐朋狗友就杀过来了。 既然是在赌场,那么自然就要在赌桌上,好好教训那卢小祥如何好好做人。 不过一开始的时候,荣威自己并没有亲自下场,平常父亲荣端甫有两件事情是绝不会让他碰的,一个是赌,一个是抽大烟。 荣端甫严厉地告诫过他,如果敢碰这两样东西的话,轻则打断他的腿,重则直接把他逐出家门。 荣威还算是能记得荣端甫的教诲的。 没想到卢小祥也没有自己下场,下场的是他身边的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 看他们之间聊天的意思,这中年男子是是卢小祥专门请来的赌术高手,负责为他来赌场中赚钱的。 荣威却根本没在怕的意思。 虽然他平常不赌钱,但是对赌桌上的事情还是知道地比较清楚的,这种所谓的赌术高手,最怕碰到的就是本钱足的人。 赌场之上,最强的赌术是什么?就两个字:本钱。 而荣威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准备用钱砸死这个卢小祥请来的这个赌术高手。 至于上赌桌的,是他那些胡朋狗友之中最擅赌钱的几个人,当然赌自都是由荣威提供。 只是没想到,几个小时赌下来,他输了近一百百万银元。 那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赌术高明地超乎想象,几乎从来不会犯错,在荣威砸了近一百万银元之后,也没有等到他犯错的机会。 而一百万银元对荣威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了。 他虽然有钱,但这钱终归是他家里的,是他父亲荣端甫的。 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他要动用一百万银元,那也是很麻烦的事情,恐怕事后还要找那些堂兄弟去借点钱弥补亏空。 只是看着对面卢小祥那得意猖狂的模样,荣威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就这么收手,那么自己就像个专门巴巴过来给卢小祥送钱的傻子一样。 不是自己教卢小祥做人,而是卢小祥教自己做人了。 而这件事情恐怕要不了两天就会传遍整个申城的公子圈,那他荣威就真的颜面扫地,成为所有人的笑话了。 所以荣威在怒火冲心之下,终于决定自自己亲自下场赌一把。 虽然他平常几乎不怎么赌博,但怎么玩牌还是清楚的,而且凭借他超强的记忆力,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个赌术高手,以前小玩过几把,也是从来都没输过。 荣威自信满满地坐上了赌桌。 他运气似乎不错, 他不但要把输掉的钱赢回来,还要那卢小祥大大出血一番。 这才叫是教对方做人么。 但是对方却开出了梅牌。 这明显就是出老千。 但是赌场规矩,如果一方不同意,是不允许倒查牌的。 而当荣威愤怒地指责对方出老千,并且绝不会付这笔钱时,卢小祥却直接命人用枪指住了他。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饿哦知道你们荣家在申城势力很大,但这件事无论到哪里说,都是我卢小祥占理,你今天不把钱付了,就休想走出这个屋子的门口。” 此时卢小祥如此冷然说道。 荣威双眼中冒着火光,但是面对枪口,他的愤怒终究是徒劳。 他不相信卢小祥真的会让人开枪杀了他,但如果被打一顿的话,他荣威也丢不起这个脸。 “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最终,荣威只能咬着牙无奈地说道。 “没关系,你写张借据就行,我相信你们荣家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家,总不会赖账。” 卢子祥哈哈大笑着,让边上的人写了一张借据,放到了荣威的面前。 那张赫然写着一千万银元金额的借据放到他面前的时候,而且必须在三天之内还清,荣威再次差点愤怒地失去了理智。 “怎么是一千万银元,不是只有六百来万的么?” 荣威咬牙切齿地问道。 “既然是借钱,不要利息的么?” “我这可是按这里赌场的利息算的,一点都没多要半分。” 卢小祥笑眯眯地说着。 “我绝对不会签的!” 荣威大吼了一句。 卢小祥挥了挥手,荣威身后的枪口直接顶到了他的脑袋上。 “要么签了它,要么我让手下扒光你的衣服,再拍上一些你荣少爷的艳照,送到各大报社去,想来明天整个申城都能欣赏到荣少爷您的这些照片了。” 卢小祥不紧不慢地说道: “至于到底是这一千万银元重要,还是你们荣家的脸面重要,就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荣威的脸色顿时由白转青,这是气愤到了极致。 但是他最终像只斗败的公鸡般垂下了脑袋。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被脱光衣服的照片真的上了申城的各大报刊的话,别说他荣威以后别想在申城呆了,他们整个荣家也会颜面扫地。 他更怕把自己的父母都气出病来。 荣威这一刻心丧若死,将手掌伸向了印泥,准备在借据上按下手印。 那鲜红的印泥此刻在他眼中就像鲜血般刺眼。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包厢的门口被人推开了。 一个穿着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打着明亮的发蜡,容貌还算颇为顺眼的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谁让你进来的!我不是说任何人都不能进这个包厢吗?” 卢小祥怒喝了一声。 在他身边,一名侍卫立刻举枪对准了那个突然走进来的年轻人。 年轻人神情自若地看了那个对准了他的枪口一眼,然后视线又在包厢中扫了一圈,接着对卢小祥淡淡地道: “我是荣家的人,特意来解决今天的事情。” 卢小祥打量了一下那年轻人一眼,呵呵一笑道: “最好你带来了足够的钱,今天的事情,只有钱能解决。” 至于荣威,此刻则是错愕至极地看着那个年轻人。 荣家的人?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家里有这么一个人? 年轻人此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谁?” 荣威茫然地问了一句。 “我姓束,你姐的朋友。” 年轻人笑着说了一句。 荣威啊了一声,似乎就想要起身,只是他的脑后依然顶着那把枪。 束观转过了头,对卢小祥询问了一句。 “可以先让你手下收起枪吗?” 卢小祥不置可否地挥了挥手,于是那名站在荣威的身后的侍卫将手枪收回了枪袋中。 荣威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神情是不可置信的,因为确实他没想到这个此时应该在自己家中做客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己父亲怎么会同意让他来的? “姐……姐……” 荣威一头雾水地看着束观,嘴唇蠕动了几下,只是 束观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张借据,皱了皱眉。 一千万,足够买一件地仙品的法宝了。 “输了这么多吗?” “没有!” 荣威立刻委屈喊道: “是他们强迫要我签的,其实我就输了六百来万,而且他们还出老千。” 也就? 束观淡淡地瞥了荣威一眼。 这种时候还要申辩自己输多输少的问题,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了,还真是一个心智根本不成熟的纨绔子弟啊! 束观看着那种跟荣苗有三四分相似的脸庞,想着当初荣苗跟他形容的自己的弟弟有多乖多听话,心中不免苦笑了一下。 不过在天下姐姐的眼中,自己的弟弟或许都是很乖很听话的吧。 然后束观在荣威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朝斜对面那个一脸桀骜阴冷地青年笑了笑道: “要不我们再赌一把?” “什么?” 旁边的荣威失声惊呼了一句,一脸焦急地看着束观,只是一时间又不知该怎么阻止。 束观没有理他,只是微笑望着卢小祥。 卢小祥微微一怔,接着嘲讽般笑道: “我为什么还要和你赌,今天晚上我我赢了一千万,我觉得差不多了。” “没人会嫌钱多。” 束观的笑容越发诚恳。 “我可以和你再赌一千万,就一局。” “你知道,两千万对荣家来说,真不算什么。” “怎么样,赌不赌?” 卢小祥的眼睛眯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的光芒。 这个人说的没错。 没有人会嫌钱多,特别是这种自己自己送上门来的钱。 他看了旁边那个高瘦中年男人一眼。 高瘦中年男人傲然一笑,朝他点了点头。 于是卢小祥哈哈大笑起来。 “那行,我们就再赌一把,不过事先可要说好,没人能在我卢小祥这里赖账的。” “来人,把牌换掉。” 然后他喊了这么一句。 “不必了,就用这副牌吧!” 束观却是随意指了指桌上的残牌道。 卢小祥和那个高瘦中年男子顿时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就用这副牌? 要知道这副牌大部分都已经出完了,剩下几张牌的牌面他们都已经能已经能推断出来了,用这幅牌那不就是等于明着给他们送钱了吗? 这人是不是傻的? 此刻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升起了这样一个疑惑。 荣威也同样觉得自己这个未来姐夫可能有点傻。 “不能再用这副牌,这副牌……” 他再次焦急地喊了一句。 “赌桌之上,话出不悔!” 卢小祥却是直接打断了荣威的话。 人家既然要傻乎乎地来送钱,他可不会拒绝。 他身边的那几个护卫立刻就将手放在了腰间的配枪上,虎视眈眈地盯着束观和荣威。 “安爷,不如你进来发牌吧!” 束观这么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安凤俊肥胖的身躯出现在了门口,朝着两边都笑呵呵地弯腰鞠了个躬。 “让这里的老板来发牌,没问题吧?” 束观笑着问了卢小祥一句。 “随便。” 卢小祥不置可否地说道。 然后安凤俊来到赌桌边,手法老道地将桌上的残牌洗了一遍,接着给束观和那个瘦高中年男子都发了两张牌。 只有两个人玩,自然是玩得小牌九,刚才荣威和那瘦高中年男子也是玩得小牌九。 两张牌,不分闲庄,只比大小。 牌发好了之后,那瘦高中年男子抬手就准备将自己的牌掀开看一下。 “等等。” 这个时候束观却是这么喊了一句。 瘦高中年男子抬头看向了他,有些不明所以。 束观对他笑了道: “一千块钱万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既然要赌,那咱们就赌的规矩一点。” 一边说着,他一边脱下了西装,很自然地递给了身边的荣威。 荣威怔怔地接过了束观递来的西装。 而束观解开了自己衬衫袖口的纽扣,将衣袖挽了起来在伸出双掌,掌心朝着那高瘦中年男子晃了晃。 这是在表示自己手上没有藏任何东西。 那高瘦中年男子的脸色似乎微微变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冷笑了一声,接着也将自己的长衫袖口挽起,也伸出双掌更束观晃了晃。 束观伸手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可以看牌了。 于是那个中年高瘦男子伸手将面前的骨牌,朝着自己掀起来看了一眼。 他是用一只手掀牌,另一只手掌捂在他前方看的。 仿佛怕被被别人看到他的牌一般。 只是在他掀牌的那一瞬间,那捂牌的那只给束观看过的空无一物的手掌间,突然有一块骨牌悄无声息地掉落了下来。 同时另外一只手的尾指闪电般灵巧一拨,桌上两张牌中的一张,轻轻跳了起来,顺着他的手腕,紧贴着他的肌肤而走,钻进了他的长衫挽起的袖口中。 所有的动作,都是在一眨眼的时间内完成的。 就算是坐在他旁边的卢小祥,也根本没有看清他刚才换牌的动作。 接着他将抬起了捂牌的手,将两张骨牌再次盖在桌面上,朝卢小祥使了个眼色,神情颇为平静。 这是一个赌术高手最基本的素养,不管牌好牌坏,在开牌之前,绝不能让人从你的神情中看出端倪。 但是卢小祥已经领会了高瘦中年男子刚才的那个眼色,哈哈大笑起来道: “怎么样,要开牌了吗。” “那就开牌吧。” 束观淡淡地说了一句。 只是他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因为刚才高瘦中年男子看牌的时候,束观只是淡淡地看着对方,根本没有看自己的牌,也甚至连手都没有碰过自己的牌一下。 “你还没看牌呢!” 束观的这种浑不在意的神态,倒是让那个高瘦中年男子有了种高深莫测之感,他皱了皱眉如此说道。 “不用看了,输赢在发牌之后就已经注定了,不是吗?” 束观轻笑着如此问了高瘦中年男子一句。 “而且就赌一把而已,开牌吧。” 高瘦中年男子深深看了束观一眼,接着翻开了自己面前的两张骨牌。 一对红一白五点。 鼓锤牌。 鼓锤牌在牌九中并不算什么大牌。 但是在中年高瘦男子开出鼓锤牌的瞬间,束观身边的荣威却是立刻变得面如死灰。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在剩下的那些骨牌中,骨锤牌是能够组合出来的最大的牌面了。 这一把,他们输了。 荣威不知道对方这次有没有出老千,但是就算出了他们也没有证据。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在他荣威的心目中已经认定为是蠢货和傻子,他准备回去之后,只要没被赶出家门,怎么都要劝老姐和其分手的未来姐夫,却是扭头对他说了一句道: “你来开牌。” 荣威惨然笑了一下。 我开就我开。 没想到姐姐挑中的这个男人,不但傻,而且一点担当都没有。 算了,他终究不是荣家的人,这一把输了,荣家的债自然要由自己来承担。 荣威木然地伸出了手,伸到束观面前,翻开了 那是一张红一白二的丁三。 一张杂牌。 不过在翻开这张牌的时候,荣威的心脏却骤然跳了一下。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这张牌早就已经出过了。 这是怎么回事? 荣威的心跳变得剧烈起来,然后他颤抖着手掌,一咬牙翻开了另一张牌。 红二白四。 大头六。 同样是一张杂牌。 但问题这是丁三配大头六,这是至尊牌! 荣威蓦然呆滞了那么两三秒,接着霍然转头,一脸错愕看着自己的未来姐夫,脱口而出道: “你出老……” 不过荣威终究不是傻子,最后的那个“千”字,被他硬生生吞回了肚子中。 但是对面的那个高瘦中年男子,却已经同时拍案而起,愤怒地指着束观喝道: “你出老千!” 他没有看出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在他面前出老千的。 但是他无比肯定这一点。 因为最后的那张大头六,绝不可能出现! 那张大头六,就是他刚才换走的那张牌,此时就在他的袖子中! 中年高瘦男子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束观笑了起来。 他摊了摊自己的双手道: “我出老千?你们都看到了,我连牌都没有碰过。” “你们不信的话,要不我们验一下牌?” 今天小爆下。 第422章 安排 卢小祥当然不会同意验牌。 在中年高瘦男子在他耳边飞速地解释了几句,明白了对面那个年轻人是纯纯粹粹地在出老千之后,卢小祥同样变得无比愤怒。 但是再怎么愤怒,他也不会同意重新验牌。 因为那只会验出是他们先出老千的。 他脸色铁青地盯着对面那个年轻人,只觉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特别是在眼看一千万银元即将到手的情况下,却硬生生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这种感觉更是让向来性子暴戾的卢小祥郁躁如狂。 只是愤怒到极致之后,卢小祥反倒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一般。 “跟我玩这种把戏?” 他一边笑着,一边挥了挥手。 于是他身后那些隶属他父亲卢子嘉的警卫团的护卫们,同时拔出了手枪,齐刷刷对准了桌对面的那个年轻人。 “可惜我卢小祥,从小就不会吃这种哑巴亏。” 卢小祥笑意渐敛,语气森然。 “没必要验什么牌,我说你出老千就出老千了。” “现在,你们荣家欠我两千万,我会给你们一张借据,另外,你要留下一只手。” 卢小祥指着束观冷冷说道: “江湖规矩,那只手出的老千,就留下哪只手,等会你自己伸出来。” 荣威一步跨出,拦在了束观的身前,他的身躯似乎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着,但却挺起了胸膛,气愤地对卢小祥喊道: “姓卢的,你这是完全不守规矩了,我们荣家也不是好惹的,特别在申城这个地方,你卢小祥得罪了我们荣家,绝不会有好下场。” “我们拿枪的人,还怕你们一个生意的家族?” 卢小祥傲然笑了一下道: “这个世上,拿枪的人的规矩,才是规矩……” 他话声未落,却站在双方中央的那个中年胖子,突然抬手拍了拍手掌,然后包厢外面呼啦啦闯进来一群大汉,也是人人手中拿枪,枪口对准了卢小祥等人。 “卢公子,你这样不对了,你这是在我们赌场场明抢了啊!” 然后安凤俊笑眯眯地对卢小祥说道。 “要说枪的话,我们也有枪,而且这里是申城,在申城这个地方,我们青帮的规矩,才是最大的规矩!” 刚才卢小祥和荣威发生冲突之时,安凤俊并没有插手,不是说他们赌场没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而是没有必要。 因为两边都是有来头的人物,得罪哪边都不好,而且这两边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没必要强出头不是。 但是现在束先生来了,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束先生帮哪边,他安凤俊就帮哪边。 卢小祥的脸色顿时再次变的铁青。 “安爷,你这是要跟我作对吗!” 他朝着安凤俊厉喝了一声。 “卢公子,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哪敢跟您作对。但是您在我们赌场闹事,那我就不能不管了。” “我们青帮,不想跟任何人作对,但也不怕跟任何人作对!” 安凤俊最后一句话,语气依然很客气,但是脸上已然没有任何笑容。 “现在,请卢公子带着你的人,离开我们赌场吧!” 卢小祥咬着牙,眼中满满地都是愤恨的怒火,他恶狠狠地看了看束观,又看了看荣威,接着挥了挥手,带着他的那些护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就这么放他走了吗?” 荣威连忙在束观身边有些不甘地喊了一句。 束观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 “我是来带你回家的,不是来帮你出气的。” 荣威顿时尴尬地垂下了头。 而束观则是已经笑着朝安凤俊拱了拱手道: “安爷,这次多谢了。” “束先生客气,客气,您的事情就是我们青帮的事情,可别见外了。” 安凤俊已经完全变了一副脸容,一脸恭谨地对弯腰点头道: “而且上一次要不是束先生您出手帮忙,我们这家赌场可都开不下去了。” 这中年胖子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了两张骨牌,笑嘻嘻地放在了桌子上。 刚才束观确实没有碰过桌上的两张牌,也没有使用任何道术出老千。 出老千的人是安凤俊! 安凤俊在青帮中,主要就是掌管各家赌场的经营事务。 但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其他人?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十年之前,安凤俊有一个称号: 申城赌王! 他的赌术据说早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虽然现在已经几乎不亲自下场了,但是赌术手艺可是一点都没生疏。 在他看的赌场中,根本没人敢出老千,因为任何老千手法,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也是卢小祥刚来申城,不知道这家赌场管事人的底细,方才会想要在这里靠出老千来大赚一笔。 而卢小祥请来的那个赌术高手,确实也相当厉害,不过在安凤俊这位申城赌面前,却还是有些不够看。 像刚才安凤俊动手脚的时候,那个卢小祥请来的赌术高手,就根本没有察觉。 而荣威此时恍然大悟般地又“啊”了一声,指了指束观,又指了指安凤俊,一时间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实话,在刚反应过来的时候,荣威是些微有些失望的。 因为刚才荣威真的以为是自己的未来姐夫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老千,这让他有些佩服地五体投地的意思。 在知道其实并不是自己得未来姐夫有多么神奇,而不过是被人在暗中帮他之后,荣威有点失落。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能够让安凤俊这样的青帮大佬出手帮忙,自己这个未来姐夫还是很不简单的。 安凤俊这样的青帮大佬,对自己这样的公子哥或许态度上会很客气,但是要说真正的尊敬,是绝对不会有的。 对于这一点,荣威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但是他也能看出来,此刻安凤俊对于自己这个未来姐夫的恭敬,却是发自肺腑的。 只是自己的未来姐夫,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安凤俊的这样的青帮大佬如此恭敬呢? 一时间,荣威满腹疑惑。 “走吧!” 而他的未来姐夫,则是笑眯眯地从他手中取回了西装。 “荣叔叔和陈阿姨还等着你回去吃饭呢!” …… 几十分钟之后,轿车停在了荣府大门之外。 束观和荣威下了车,周义生则是去停车。 只是站在自家门口之前,荣威却是徘徊不前,双脚像是粘在地上一般始终不肯踏进自家家门。 本来已经进门的束观,回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不进来?” 荣威的脸上露出了忸怩之色,吞吞吐吐地对束观道: “今天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他们……” 他们自然是荣氏夫妇。 “……就说,就说我是被朋友连累的,自我自己没有下场赌过钱……” 束观哦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荣威的眼中露出了哀求之色。 “……求你了,姐夫……” 于是束观叹了口气。 他还能怎么办? 人家都叫他姐夫了! 束观想着不久前那卢小祥的手下用枪指着自己的时候,这小子怕归怕,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自己身前的那一幕。 荣苗说她的弟弟是个好孩子,好孩子肯定不是好孩子……但还算有担当。 只能说是还处在年少轻狂的阶段吧,有钱人家的孩子,懂事地总是要晚一些。 “以后不准再踏进赌场半步,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行!” 然后束观对荣威沉声说了一句。 “我绝对不会再去了,再去的话,天地五雷轰!” 荣威立刻一本正经地指天发誓。 束观拍了拍荣威的肩膀道: “好了,进去吧。” 今天是自己 “对了,以后不要在我面前用天打雷轰发誓。” “为什么?” “因为真的会应验。” “哈哈哈哈,姐夫你真幽默。” …… 束观是在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离开的荣府的。 这一天晚上的这顿饭,总得来说还是吃的气氛很融洽。 束观最终答应了荣威的请求,帮他瞒下了今天赌场之事的真实情况,只说了他是陪朋友去的,惹祸的也是他的朋友,荣威不过是恰逢其会,被殃及池鱼而已。 原先铁青着脸等他们回来的荣端甫,脸色终于放缓了一些,不过还是训斥了荣威几句,让不准再跟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来往,然后在陈若兰的劝说下,加上今天又是束观登门做客,荣端甫也就没有继续在教训荣威。 而吃饭的时候,荣威很是热情地帮束观倒酒夹菜,比对待他爹妈还恭敬,看得陈若兰颇为诧异。 因为她是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的,从小在一堆人的奉承中长大,只有别人照顾他的份,那会这么贴心的去照顾别人。 难道就小观去接他这么一会时间,自己儿子就对小观服服帖帖了么? 吃完晚饭之后,几人又在客厅聊了一会天。 按荣端甫的意思,是想让束观直接住到家里来,不过束观还是婉拒了,住在荣府的话,那很多事情就太不方便了。 于是陈若兰提议,给束观专门准备一个房间,如果他想过来住的话随时可以来。 而且再过两个月左右,荣苗也会回家过年了,到时候束观应该也会经常来荣家。 等到十点左右的时候,束观起身告辞。 是荣威将他送到门外的。 走过草坪的时候,束观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下,心中考虑着一件事情。 那就是刚才在客厅中聊天之时,束观发现荣端甫额头上的那团黑气,越发浓郁了一些,同时他还发现在荣威的额头上,也笼罩着一团黑气。 荣威今天刚刚差点被人出老千讹去上千万银元,但是事情已经被他解决了,为什么荣威额头上还有代表着不祥之事的黑气? 所以在个荣氏父子聊天的时候,束观用一掌经推算了一下。 如今的一掌经,已经既能断自身之事,也能断他人之事。 以一掌经的品阶,除非是一些特殊的情况,否则推人断事无有不准。 但是他连续推断了荣端甫和荣威父子黑气罩头的因由之后,却并没有一个清晰的结果,却又并不是被人遮蔽了天机。 那么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性了,那就是这段事情荣端甫和荣威肯定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但这些事情目前还处在隐而未发的酝酿阶段。 比如说有人的那种想要对荣氏父子不利,但是具体要怎么做,那暗中之人或许还没有筹划好。 所以一掌经无法清晰推算出荣氏父子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出门的时候,束观想着自己要不要在荣家留几道符,比如像示警符,只要荣府发生变故,自己马上就能知道。 又比如一些攻击性符纸,如果有一些危险的意外,万一自己来不及赶到的话,能够暂时保护一下荣府中的人。 但是最终束观还是决定不留道符。 因为留了道符反倒会让有心人察觉到,荣家和修行者有关系,以至引来某些莫测之事。 “姐夫,我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走到了门口,荣威殷勤地说道。 “不必了,我还要去附近办点事情。” 束观笑了笑,和荣威挥手告别。 只是当他转过园弄的街口之时,有一名早就候在这里的黑衣大汉,连忙迎了上来。 “束先生,你要的东西。” 黑衣大汉恭敬地将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束观接过那纸条看了一眼,接着对那黑衣大汉点头笑了笑道: “行,辛苦你了。” 同时他那拿出一张五十银元面额的银票,递给了那个大汉。 这位安凤俊的手下却是没有收束观给的辛苦费,说是能帮束先生办事是他们的荣幸,而且安爷也已经赏过他了,然后这大汉就告辞离开了。 这黑衣大汉送来的纸条上,写着的是一个地址。 卢小祥在申城下榻之处的地址。 这是束观带着荣威离开那赌场时,交待安凤俊去打听的事情。 当时荣威还抱怨过他,怎么这么轻松就放卢小祥走了,束观回了一句我不是帮你来出气的。 他说这句话是因为不像荣威有了凭仗之后胡来。 但是束观自然不可能真的就这么轻易跟那个卢小祥不再计较。 他至少要知道今天的事情,是不是那卢小祥故意给荣威设的一个局。 如果是故意设局,那事情的性质就不同了,对卢小祥处理的方法也自然不同。 不过在拿到了安凤俊派人送来的地址之后,束观却没有马上前往那个地址所在之处,而是又拿出了一只白纸鹤。 束观捏着白纸鹤的鹤首轻轻摩挲了几下,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你过来一下。” 然后他将白纸鹤再次放进了怀中。 接着束观靠在路边的一根电线杆上,点上了一根烟,想着等荣苗回申城之后,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搬到荣家来住。 对于住在岳父家这这件事情,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而且说实话,他也很希望自己能和荣苗过一些正常人的生活,特别是现在的修行,全靠小艺在帮他压制因为修炼九转纯阳功而产生的旺盛的阳气,长久以往也不是个办法,说不定哪天就又会像上次那样走火入魔了。 只是现在好像还不适合跟荣家牵扯地太深啊! 束观思考着这些以后的事情,默默抽完了一根烟,而白纸翁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街头。 穿着一袭土布大褂,背着褡裢,褡裢口处露出一叠白纸边的小老头,从街头的一条小巷内探出了头,看见站在电线杆下的束观,立刻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收起了脚下的那匹小纸马,一溜烟地朝束观跑了过来。 他来得倒是蛮快的。 “束先生,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白纸翁来到他面前,恭谨地行礼问道。 “不用这么拘束。” 束观对他笑了笑,接着指了指街道对面的对面的荣府,对白纸翁说道: “这段时间,你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来,日夜守着这户人家,如果发现有人想要对这户人家的人不利的话,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行者,你能解决就解决掉,解决不了的话立刻通知我。” “不过也要隐蔽一点,不要让人发现这户人家跟我们修行界有关系。” 白纸翁连忙点头,依然恭谨至极地说了声遵命。 等交待完白纸翁,让他这段时间保护着荣家之人后,束观方才终于放心一些地离开了。 荣家的那支保镖队,在看过那个保镖头子周义生的行事之后,束观总觉得这些保镖不太靠谱,平常或许没有问题,但真碰到一些危险的处境,这些保镖不知道有几个能尽力保护自家的雇主。 还是自己安排人来看着会放心一些。 …… 几分钟之后,束观就出现在了法岚国租界的一家高档饭店之外。 按照安凤俊派人送来的地址,那位越洲督军的公子来申城之后,就常住在这家高档饭店的三零一房中。 束观贴了张隐身符,再用走壁术和穿墙术直接了301房。 卢小祥倒是在房间内,不过却正搂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女子在床上打架。 不知是不是因为几个小时前在束观这里受的憋气,让他急需发泄怒火,这位督军公子此时在白人****表现地极为勇猛,战况相当激烈。 束观可不想等他完事,而且他现在的状态最看不得这些事情。 直接扔过去两张安神符,再从地上捡起被子盖住了那白人女子的**,接着束观将手按在卢小祥的额头上,进入到了他的梦中。 第423章 千门八将 十几分钟之后,束观从卢小祥的梦境中退了出来。 他皱着眉头站在卢小祥的床前。 从卢小祥的梦境中,他已经知道了今夜得事情并不是一个卢小祥设下的圈套,卢小祥也是中午时分才决定要去赌场的,甚至赌场都是他请的那个赌术高手推荐给他的。 所以这只是一次偶然事件。 本来束观还想再找那个高瘦中年男子再确认一下,以做到万无一失。 但是从出来之后,因为没能帮自己赢钱,卢小祥大骂了那个赌术高手一通是废物之后,就直接把那个高瘦中年男子给赶走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看去并不像是一场特意针对荣威的阴谋。 当然,束观在卢小祥的梦境中,也看到了对荣威的极度忿恨,他似乎并不准备就此善罢甘休,甚至谋划着想要派手下的护卫暗中对荣威打黑枪。 就算不直接打死,也要把荣威给打残了。 这是不是就是荣威黑气压头的原因? 这件事情确实还只是卢小祥脑子中的想法,还没有真正开始谋划,所以用一掌经推算不出来也是正常。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反倒好了,有白纸翁在,卢小祥的那些手下根本伤不了荣威的半根毫毛。 所以此时束观站在床边紧皱眉头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他此时在床边沉思,是因为刚才在卢小祥的梦境中看到了另外一些事情。 那就对卢小祥会来申城的原因。 卢小祥来申城,并不是单纯地来这里吃喝玩乐,赌钱玩女人的,而是肩负着他的父亲,越洲督军卢子嘉给给他的一项任务。 这就要从越洲督军卢子嘉这个人说起了。 在如今大华的各洲督军之中,卢子嘉是一个存在感并不强的人。 不管是个人能力还是抱负志向,都只能算是个平庸之辈,他当初能当上越洲督军,纯粹是因为有能力的那几个人自己内斗死了,然后对方势力妥协下推出来的一个用来平衡当时局面的工具罢了。 而在如今的这位总统先生掌握了大华的军政大权之后,就开始不断收回各地督军手中的权力,特别是东南之地这一块,本来就是那位总统先生实力的基本盘。 其他地方不好说,但东南数洲的几位督军,其实早就已经被总统先生架空了,卢子嘉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和其他几位督军或许还心怀不满不同,卢子嘉本来就是胸无大志之人,根本那位总统先生争权的兴趣,他甚至做好了这段时间就向那位总统先生辞去如今这越洲督军的职务,以给自己换个好下场。 不过卢子嘉这个人虽然不慕权,但是却很贪财。 既然准备将所有权力都乖乖向那位总统先生双手奉上,当总要给自己谋划一条后路。 卢子嘉给自己谋划的后路,就是下台之前再狠狠捞一笔钱,然后再带着家人跑到申城来当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 而卢小祥这次来申城,就是为自家安排后路来的,除了准备再申城买一个庄园,作为他们卢家以后的安身之所外,他还带来了很多东西,准备将其全部换成黄金和银元。 这些东西包括各种军火,粮食,布匹等等战略物资,卢子嘉准备在下台之前,将自己手下军队物资搬空,全部变成自己的钱。 反正只要将总统先生最渴望的权力交给他,像这些小节总统先生肯定是睁只眼闭只眼,事后也不会跟自己计较的。 而在这些卢子嘉私底下从军队中弄出来的物资中,有一种很重要的战略物资,那就是钨砂。 越洲的最南端,有几个储量颇为丰富钨砂矿,一直被卢子嘉手下的军队控制着。 这一次,卢子嘉把近些年私下囤积的钨砂矿全部都运到申城来了。 至于钨砂矿有什么用,只能说在战争时代,它的价值比黄金更贵重,因为钨砂是制造枪械,坦克装甲,飞机引擎,以及各种高强度穿甲弹的重要材料。 而来到申城的这些日子,卢小祥已经将绝大部分的物资都脱手卖掉了,只剩下那批钨砂矿还没有脱手。 不是因为没人要,而是因为想要得人太多,其中包括不少来自西大陆的买家。 所以卢小祥一直将这批货留在手中待价而沽。 直到前天他才最终确定了买家,那个买家出的价钱,比如今在竞价的那些买家出的价格,足足多了三成。 只不过,那个买家是旭日国人。 不过卢小祥才不在乎这些事情,谁出的钱多,他就卖给谁。 即使在如今大华和旭日国交战的情况下,他这妥妥是属于资敌行为,卢小祥才不会管呢! 而这场交易,将会在三天之后进行。 三天之后,那批钨砂矿将会被运往旭日国,然后变成枪械,变成坦克,变成飞机,变成炮弹,重新回到大华的土地上。 这就是束观此刻站在卢小祥床前皱眉的原因。 这种事情,既然碰到了,束观还是要管一管的,这也是当初他离开七仙盟的原因之一。 问题是现在如果他翻手一掌拍碎这卢小祥的脑袋,自然可以阻止那场交易的发生。 但这样只能杀死卢小祥一个人,在这件事情中,还有其他一些人同样需要受到惩罚,比如真正指使了这一切发生的那个越洲督军卢子嘉。 他总不可能为这点事情跑去越洲杀人。 毕竟这种龌龊无耻之事,每天都会在大华的不同地方发生着,他也只能管管自己遇到的这一些。 皱眉思索了一下,束观想到了一个办法。 然后他悄然离开这里。 …… 束观站在了欧阳海家的家门外,轻轻咳嗽了一声。 想着自己上次直接进去时,欧阳海那副紧张的模样,束观还是决定不吓唬对方了。 很快,房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酒气中先从屋里面扑面而来,接着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西装,顶着一头鸡窝般乱发的欧阳海出现在了门口处。 看来睡觉前他连衣服都没有脱。 “什么事?” 欧阳海打着啊欠,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他直接拦在门前,看来并没有邀请束观进屋的意思。 于是束观就站在门外,将卢小祥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 “你告诉我干嘛?” “这种事情又不归我们巡捕管,而是由情报科,肃贪局管,而且我只是一个城南分局的刑侦探长,根本没权力,也没能力管这种事情。” 欧阳海听完之后,一脸诧异地看着束观说道。 “我只是过来告诉你有这样一件事情,至于你要不要管,你自己决定。” 束观微微笑着,朝欧阳海挥了挥手。 “好了,你继续睡,我先走了。” “记住,三天后哦,地点就在闸北码头三号仓库。” 然后束观就真的转身走了。 他才不信欧阳海会真的不管呢。 就算他自己不出面,这件事情他也会想办法让会管该管的人知道。 …… 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走进了一个宽敞的房间中。 房间中的灯光很昏暗,只能看见里面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勉强可以从身形上分辨出是一男一女。 高瘦中年男子朝着那两道人影跪下,行礼。 他的礼行的非常认真严谨。 右手在下撑地,左手的拇指屈起,其余四指按在右手手背之上,然后弯腰,用额头在双手手背上轻轻一触。 “下八将流将马乔,见过上八将提将大人,火将大人。” 然后不久之前被卢小,祥驱逐的这名高瘦中年男子,如此朗声而言。 “怎么,事情失败了?” 然后那道背着灯光而坐,看不清面容的窈窕身影,如此问了一句。 女子的声音无比地温婉动听,听着这声音,有一种让人心底就觉得舒慰之感。 “禀告提将大人,属下无能,这次的局被人破了。” 高瘦中年男子,充满遗憾之意地说道。 “先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女子淡淡地说道,语气之中似乎没有多少责怪之意。 “本来事情进行地异常顺利,荣家的那个荣威已经彻底入局,而卢小祥也以为他真能拿到那一千万,只是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个人,一个好像是姓束的年轻人……” 于是高瘦中年男子,将今天晚上在赌场中发生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女子听完之后,似乎沉吟了一下,接着继续问道: “你觉得那个姓束的年轻人,有可能是修行者吗?” “属下只是个凡人,无法判断。” 高瘦中年男子答道,接着他想了想又说道: “不过在整个过程中,属下确实没有看到他动过面前的骨牌,后来属下想了一下,应该是安凤俊暗中动了手脚,毕竟是当年的神城赌王,跟他比起赌术来,属下还是自愧不如。” “就是不知道安凤俊为什么要这么帮那个姓束的年轻人。” 高瘦中年男子讲完了。 “你先下去吧!” 女子抬手挥了挥,说了这么一句。 高瘦中年男子再次行了一礼,然后退出了这个房间。 “这一批下八将真是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然后刚才一直沉默着,坐在女子身边的另一道身影,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的身型很魁梧,声音也宏亮,蕴藏着一种可怕的爆发力。 “局有生灭,就算是我们自己,也不是每一局都能顺利得手的,不过太过苛责他们。” 女子轻笑了一声道: “我们千门老祖宗留下来最重要的一条训诫,就是局失败了没关系,只要人能顺利脱身,不被人察觉行迹,那么下一次还可以再设新局。”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还要对那个荣威设局吗?” “自然要设的,我已经在他身上了这么多的时间,也随时能让他再入新局。” 女子似是极为自信地说道: “不过,我们真正的目标,不是这个荣威,而是整个荣家!” “整个荣家?什么意思?” 魁梧男子有些不可置信地惊呼了一声。 “意思就是要把大华这个最有钱家族的钱财资产全部都骗过来,变成我们的钱。” 女子咯咯娇笑了起来。 “至少要得到他们在申城的全部财产。。” “这恐怕很难做到吧!那荣家的资产,遍布大华各地,就算他们自己要把这些财产拢归起来,都很难办到。” “是的,这在以前确实是很难办到,但是这段时间,荣家正在进行一件事情,他们准备把申城和东南沿海之地的产业,都转移到内陆去,而这些产业,大概占荣家总资产的近八成了。” “按照我从荣威口中探出的消息,这件事情已经进行一段时间了,东南之地的大部分资金都已经集中在了申城,这就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机会。” “……但是像荣家这样的家族,在凡人世界中影响力太大,恐怕我们无法轻易对他们动手吧?否则他们家族的财产,早就被这里的修行者瓜分干净了,至少七仙盟就绝不会允许我们动他们。” 魁梧男子还是有些犹疑地说道。 “呵呵,原来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这是正将老大的决定,他坚持要做这件事情。” “为什么?这很冒险!而我们千门,最忌讳的就是冒险!” “因为正将老大即将要突破至元婴境乐,但是他的道心还差一点才能圆满,所以必须要用一场惊天骗局,来完满他的道心。” “我们千门中的修行者,每一次破境,不都要用一场倾尽全力谋划的骗局,来作为进阶的仪式么!” “原来如此,既然是帮正将老大破境,那么我就没什么意见了。” “那么,既然火将你同意的话,这一次,除了反将和风将两人实在是有事无法出手之外,我们千门八将,将集齐六将,设一惊天大局,不但要骗尽荣家之财,还要全身而退,无人知晓是我们所为。” “六将局啊!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出动五人之上设局了呢!还真有点期待呢!” 魁梧男子的声音,似乎因兴奋变得有些颤抖。 “那么,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局?” “我不知道,为了防止这个大局万一被人推算出来,目前所有的计划都是正将老大一人谋划的,在开局之前,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至于我们,等着他的命令就行了……” 第424章 壁中人 申城西南之郊,有一座以凤凰为名的小山。 小山并不高耸,方圆不过二十来里地,山形极为修峻,呈“十”字形,宛若一只延颈舒翼、凌空翱翔之凤凰,是以才有凤凰山之名。 山中林木葱郁,溪泉交错,风景极为秀美,山顶之上有一块青壁,高约三十来米,如刀削斧劈,若是站在这青壁之上,足可将绕山而过的春申江之景尽收眼底。 申城之地,多平原而少山,而其中又以兰笋山和这凤凰山的景色最为优美,两山一位于东北,一位于西南,隔着整个申城相望,自古以来就是此时着名的风景之地。 不过和兰笋山一年四季皆游人如织不同,凤凰山却几乎没有游客会来到此处。 因为凤凰山在两百年前,就被时任的吴洲总督划为了私人之地。 不过并不是总督大人划给自己的,至于到底是划给了何人,两百年来知之者极少。 而到了大华民国时期,这座凤凰山依然属于私人所有,曾经有一些议员对此提出异议,认为要将此山还诸于民,开放给公众。 只是没过多久,那些议员们不知为何,都纷纷闭嘴了。 所以这座凤凰山,至今依然人迹罕至,当然也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它到底属于谁。 但是在申城修行界,人人都知道这里是属于谁家的地方。 申城修行界 整座凤凰山,都是一座山庄,澹台家的子弟,基本都生活在凤凰山庄中。 这一天的黄昏时分,七仙盟的四大仙种,从澹台家那恢宏华美的山庄大门中走了出来,而澹台玉则是将他们送到了山庄大门之处。 今日,在澹台玉的邀请之下,七仙盟的四大仙种,来凤凰山庄中做了一天的客。 澹台玉陪着他们游览凤凰山的美景,在溪边松下煮茶论道,谈古论今,直至日暮时分,四大仙种才起身告辞。 “多谢澹台公子今日招待之情,凤凰山庄名不虚传,确实乃是一处红尘中的仙地。” “我等师兄妹几人,暂且别过。” 来到大门之前,李长卿含笑朝澹台玉点头致意。 “李仙子言重了,能请诸位七仙盟的仙种,是我们澹台家的荣幸,今日之会,澹台玉有生逢知己之感,此时已经期待下次相聚之日,澹台家的大门,永远会为诸位常开。” 澹台玉也是微笑着说道。 然后四大仙种与澹台玉挥手道别,只是离去之时,一袭蜡染裙,明艳夺目的姆赤桑,突然再度回首,对着澹台玉嫣然一笑。 回首之际,她发现澹台玉得目光也正落在她的身上,笑容明朗,目光温柔似春水。 姆赤桑俏脸上蓦然飞起两片红云,接着欢快地笑着追上了其他三人。 四大仙种走下了山道,走到了凤凰山脚之下。 这时李长卿停下了脚步,对着其他几位仙种说道: “几位师弟师妹你们先回去,我要再去办件事情。” “李师姐,你去做什么?” 姆赤桑好奇地问了一句。 “前几日在兰笋山下的那个小村之中,叶凡先生不是说过,当时郑氏家族的家主郑昆仑,谈及百年前血煞门从我们七仙盟和其他申城修行者实力的围剿中逃脱之事时,有些言犹未尽之意,他建议我再去询问一番。” “所以我现在就准备去拜访一下那位郑家主。” “李师姐,那要不要我们一起去。” 然后奚楚如此问了一句道。 “不必了,我们跟郑家主并没有约过,这么多人一起上门的话,反倒会让人心生疑虑,不如我一个人去吧!” 说罢,李长卿背负长剑,先行飘然而去。 …… 澹台玉负手站在大门的台阶上,微笑目送着那四人离去的背影,直到那七仙盟四大仙种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之下,方才笑意渐敛,目光中的春水似是也覆上了一层薄冰。 他在大门之处伫立了一会,然后转身走进过了山庄之中。 一路之上,房屋皆是依山傍水而建,或是隐于林木之中,整个山庄得建筑浑然天成,美不胜收,而今日陪着七仙盟的四大仙种游览这凤凰山庄之时,那四名仙种也都是赞不绝口。 凤凰山上,有许多小溪,其中最大的一条山泉,自山顶上流淌而下。 澹台玉顺溪而上,朝着山顶走去。 路上所遇之人,若是山庄中的仆役下人,皆是立刻跪伏道旁,战战兢兢。 若是族中其他子弟,也是即刻避让一边,大气不敢喘一声,直至澹台玉远去,方敢继续前行。 在家中时候,他从来都不是那个外人眼中温润如玉的玉公子。 而是无人敢触怒的暴君。 澹台玉走到了山顶,走到了那块耸峙的青壁之前。 这里是凤凰山中今日唯一没让那四大仙种踏足过的地方。 青色石壁的壁面光滑如镜,上面没有任何的青苔,像是真的能照出人的影子一般。 此时澹台玉站在在青壁之前,青壁之上就真的有一道身影。 只不过澹台玉是站着的,而那道身影则是坐着的。 人影隐隐约约,模模糊糊,似浮在青壁之上,又似深藏青壁之内。 澹台玉双手相拢,对着那道青壁上的人影深深弯腰。 “澹台玉见过镜明老祖。” 这道青壁上的人影莫非赫然就是澹台世家的那位天仙老祖,澹台镜明? 澹台玉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顶回荡。 而说完之后,澹台玉就垂手而立,静静等待着。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之久,青壁中的人影,终于微微“动”了一下。 那种“动”只是一种感觉,就像人闭着的眼睛睁开了,或者是微微抬了下头。 只是这些是无法在一个影子上看见的。 但是澹台玉知道老祖醒了。 “何事?” 然后青壁之内,传出了一道声音。 声音中略带苍老之意,因为是从石内传出来的,还带着一种奇异的震颤之声。 “老祖,玉儿有两件事情想禀报。” 澹台玉恭声说道。 “说。” “ 澹台玉微笑着说道。 对于七仙盟四大仙种中那两名女弟子,说实话,他其实更中意的是那个名叫李长卿的女子。 也只有那名气质如仙,天赋超绝的女子,才堪堪可以配上自己吧。 只是今日在庄中相聚一日,澹台玉已经看出来了,那个李长卿恐怕是个道痴,心中根本没有男女之情这些东西。 这样的女子在无法用强的情况下,要弄到手的难度实在太大,澹台玉觉得没必要浪费这么多的时间精力。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另外那个苗裔女子倒是对自己有些情难自禁的意思。 反正男女之情这些对他澹台玉来说,也是可有可无之物,只看有没有利用价值罢了。 “这件事有利有弊,有利之处是玉儿你若真能将那女子娶进家门,以后自然能得到七仙盟的许多助力,但是若是被那女子过早发现我们澹台家所谋划之事,却是祸福难料。” 青壁之中传出的声音,情绪没有太多的波动,只是同样用一种很冷静的态度分析着这件事情的利弊。 “我会让她一直蒙在鼓里,不会让她发现我们澹台家谋划的大计。” 澹台玉自信无比地说道: “除非到我们的澹台王朝可以世人眼中出现的那一天,只是那时大势已成,七仙盟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了,也无需反对了,呵呵,谁让他们以天规捆缚住自己的手脚呢。” 青壁之内,似乎沉默了一下。 “可。” 然后传出了这么一个平静无波的字。 “多谢老祖。” “ 接着澹台玉继续说道。 “将手掌放到青壁之上。” 壁中之人如此说了一句。 澹台玉依言将一只手掌按在了那面青色石壁之上。 青壁之内,传来一缕冰寒至极的气息。 “咦,你把血满山杀了吗?” 然后青壁中传出的声音,终于不再像原先那般平静无波,而是带上了一丝诧异的情绪。 “血满山确实死了,不过并不是玉儿所杀……” 澹台玉将前几日血煞门覆灭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燕子’?” “不错,此人是近几个月,才突然出现在申城的一个神秘人物,玉儿已经让家中全力查找此人的身份,但是目前还没有任何结果。” “这个人,必须尽快找到。” 壁中之人的声音中,多了几许凝重之意。 “另外,你吸纳了太多的尸骨血气,虽然让你的修为达到了进阶陆地神仙之境的要求,但是这些尸骨血气太过驳杂,只有量而无质,起码需要半年时间将这些尸骨血气精炼一番,在进阶陆地神仙才是稳妥之法。” 青壁之中声音继续传出。 “还有,我看你的道心,似乎比起上次来见我之时,竟有倒退之势,这些日子还发生了什么事,以至让你道心受损。” 澹台玉沉默了一下,接着涩声说道: “……老祖,我把家中传承多年的一掌经残篇遗失了。” “什么!怎么遗失的。” “玉儿前些日子发现了一个似乎同样会一掌经的修行者,然后设了一个局……” 几分钟之后,澹台玉讲完了当日发生的事情。 “……自那之后,玉儿道心之中,隐隐一直有些憋闷之意,行功运气都有些滞碍。” 一声轻叹在他耳边响起。 “玉儿啊,你的天赋堪称惊才绝艳,乃是我澹台镜明见过的天赋最高之人,就算七仙盟的那些仙种与你比起来,也是稍有不如,若是你能身在七仙盟中,得到那七位真仙的指点,绝对可以所有仙种中最强一人。” “只是你这一生太过顺遂,自小未受半点挫折,这是好事,也是坏事,顺风顺水可养你一往无前之势。” “但一遇挫折,犹如江中礁石绝壁,你只会想着如何去冲垮它,而不愿绕其而行。” “所以如今你才有了道心难安,气机滞碍之感。” “只是你的心性已然如此,再难改变。” “所以拿回一掌经残篇,杀掉那个让你道心不畅的人之前,你不可贸然进陆地神仙之境,在加上你体内如今灵气驳杂,如果强行进入陆地神仙之境的话,也只是伪境,实力无法跟真正的陆地神仙相较,而且隐患极多,若遇非常之事,这些隐患将带给你致命之险。” 壁中人的话,让澹台玉再次沉默了下去。 这次他沉默了许久许久,眼中闪过许多犹豫动摇之色。 良久之后,澹台玉方才再次抬起头来,此时他的眼中再无犹豫彷徨,他看着青壁上的影子,语气神情竟是极为平静地道: “当初为了造势,玉儿放出了一些消息,如今整个修行界的人都知道,我澹台玉在今年之内,必成陆地神仙!” “不管是期待也好,嫉妒也罢,但所有人到知道这件事必然会发生。” “但如果我做不到,那么‘玉公子’这三个字,在申城就再无原先的威慑力了,期待的人会失望,嫉妒的人会不再畏惧。” “而我们澹台家的大计,已然箭在弦上,只等和旭日国那边一起发动了,在此关键时刻,若是我的威名受损,必然不利于我们澹台家的大计。” “所以玉儿必须要在这两个月之内,成就陆地神仙。” “况且老祖您也说了,我澹台玉的仙途向来一往无前,如今这些阻碍,何尝又不是另外一块礁石,玉儿若是在它面前停了下来,或是绕路而行,那就再也找不到一往无前之势了。” “而且只是因这点阻碍就停步,那玉儿又有何能力可承老祖之志,取代姬氏,在大华创立我澹台氏的王朝。” 澹台玉的声音逐渐铿锵,眼神越发坚毅。 “老祖放心,玉儿成就陆地神仙之境之后,必能压制化解那些隐患的。” 青色石壁之内,再次传出一声叹息。 “自你出生之后,我发觉了你的天赋,就一直很少拘束你的想法,为的是想养出一个王者,而不是一个乖孩子。” “所以既然玉儿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想来老祖我也无法强令你改变了,你刚才说的也没错,一往无前之势一旦被打断,要想再恢复就几乎无可能了,冲不毁礁石,那就先把它淹没,只有水势够大,它就没有出头之日。” “既然如此,你就准备进阶吧!” “只是我这次闭关,这一年之内,都无法从石壁中走出。” “所以你要记住,若是感觉有走火入魔之兆时,必须立刻来到这石壁之前。” “玉儿知道了。” …… 澹台玉从山顶上下来之时,已是深夜时分。 他顺着那条山泉,一直往山下走去,没有回到自己所居的楼阁中,而是走出了山庄的大门,走下凤凰山。 不久时候,他的身影出现在了法岚国租界内的别墅中。 澹台玉走进了别墅内的一间豪华的卧室,走到了卧室内的床前,一掌拍碎了床上那个沉睡的中年男子的脑袋。 然后他从怀中拿出一只折好的纸燕,扔下了那中年男子碎裂的头颅之上。 纸燕缓缓飘落,然后被鲜血迅速染红。 看着染血的纸燕,澹台玉冷冷地笑了一下。 虽然已经决定不管如何都要在两个月内进阶陆地神仙之境,但如果能在那之前,查找到那个“燕子”,解决掉自己的心魔,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只是用家族的力量寻找,这么久了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澹台玉已经等不住了。 所以他准备用一个很特别的办法,去逼出那只“燕子”。 这个办法就是,让自己成为“燕子”! 第425章 不是我干的 一个幽静的庭院,一棵苍年的老松。 老松之下,有一石案,案上放着一壶清茶,两个古朴的白瓷茶杯。 李长卿和一位身材瘦削,容颜清矍的老者相对而坐。 “郑家主,今日长卿冒昧来访,望郑家主不要见怪。” 李长卿抱歉地对那位清矍老者说道。 清矍老者抚须大笑道: “李仙子今天能来我郑家,老夫只觉蓬荜生辉,乃是我郑家的荣幸,何来见怪之说。” 他端起茶壶,帮李长卿到了一杯茶。 院子之内,顿时茶香四溢。 李长卿看着茶杯中那碧翠如玉,在滚烫的沸水中翻转,宛如一条条有自己生命般的小鱼的茶叶,扬了扬眉,颇为惊讶地问道: “这莫非是灵茶?” “李仙子好眼光,这些灵茶乃是老夫五十年前,在闽洲深山之处寻获,只有三两左右,今日若非李仙子前来,老夫自己是舍不得拿出来享用的,哈哈,却是托了李仙子的福,老夫才能喝到如此好茶。” 李长卿顿时对这郑家家主郑昆仑多了许多好感,因为从言谈中,可以听出这郑昆仑,乃是个颇为坦率风趣之人。 “不知李仙子今日前来,有何见教?” 然后郑昆仑开门见山地问道。 “上次听郑家主提起百年前的围剿血煞门之战,长卿颇感兴趣,还请郑家主能详说一番。” “血煞门如今已经彻底覆灭,李仙子为何还对那些陈年旧事如此关切?” 郑昆仑不免很是诧异地说了一句。 “长卿只是有些好奇,在当年那等情况之下,那个血煞门主是何以能逃出生天的。” 郑昆仑顿时神情一动,眼中露出了回忆之色,叹了口气道: “……说起来,这件事情当年也是让老夫疑惑了许久。” “当年那一战,血煞门的普通弟子基本全部伏诛,只剩下血煞门门主血满山,还有几名实力颇强的长老依然四处逃窜,负隅顽抗。” “最后是老夫将血满山堵在了一处僻巷之中。” “老夫的实力和当年的血满山,应该只在伯仲之间,不过当时血满山已然身负重伤,老夫要将他杀死,还是没有问题的。” “对于血满山的道术修为,当时我们都已比较了解,在那等情况下,他已经无法脱身,因为血满山若有脱身之术,自然早就可以逃遁,不会让自己陷身那等必死之境中。” “所以当时老夫自信必能斩杀此獠。” “然而没想到的是,就在老夫准备下杀手之时,那血满山的实力突然暴涨了许多,原本早已灯尽油枯的灵力竟似恢复了过来一般,然后他连续施展了几门道术……” 说到这里的时候,郑昆仑顿了顿,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疑惑,在犹疑了那么两三秒之后,方才继续说道: “……那几门道术很厉害,但是原先他却一直都没有施展过,这么厉害的道术,他为什么不早点施展?而非要等到快要被人杀死时才用出来?这是后来老夫一直很想不通的事情。” “而且那几门道术,跟血满山的道途也似完全不同,血满山原先的道术,都是充满邪气的以自身鲜血之力引到的术法,但是他后来施展出来的那几门道术,却给人一种堂堂正正之感,那种感觉很奇特,总感觉那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道术一般……” 然后,郑昆仑又是顿了一段,他看着李长卿,缓缓说道: “最让老夫难忘的是,是当时血满山的眼神……那种眼神,他似乎比老夫还要惊讶,就像一个人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得到了什么东西一般。” “而当血满山施展出那几门道术之后,老夫猝不及防之下,却是受了些伤,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脱身而去。” “这件事情,一直让老夫疑惑于心,也愧疚于心,当年费了贵盟还有整个申城修行界偌大之力的那场围剿之战,最后却在老夫的手中功亏一篑。” 郑昆仑讲完了。 在郑昆仑讲述的时候,李长卿一直低着头,凝视着茶杯中那些翻滚的翠绿的茶叶。 当郑昆仑讲完之后,茶杯中的茶叶恰好都平静了下来,慢慢地沉在了雪白的杯底。 然后李李长卿抬起头来,她的眼神中有无比凝重之色。 “那是赐法之术!” 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何为赐法之术?” 郑昆仑不解地问道。 “所谓赐法之术,就是将自己的道法,暂时赐予在他人之身,让那人也拥有施展那种道术的能力。” 李长卿神情肃穆地解释道: “这是一种极为神妙的上古秘术,如今天地间会这种秘术的人,已经非常非常少了,这种秘术必须要在所赐道术的的道途上,有着极为高深的领悟,另外也必须是真正的仙境之上,才能够施展。” 李长卿之所以知道地这么清楚,因为她自己曾经也体会过这赐法之术。 在七仙盟的七仙之中,那位神秘至极的天隐门主,就会这种赐法之术。 而有一次天隐门主来给他们这些仙种授道之时,就施展过这赐道之术,让他们直接先体会某些道术的施展之法,这样再修行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她们这些仙种的修行条件,确实是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无法企及的。 “所以在那一天,必然有一个仙人隐于暗处,出手帮了血煞门主,助他逃出了生天。” 这是李长卿对百年之前,血煞门主自重重围困之中,不可思议的脱身之谜做出的最终判断。 而当她说出这句话之后,这个幽静的庭院中,蓦然变得更安静了一些。 “……一个仙人……李仙子,你不会弄错吧!” 良久之后,郑昆仑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色,然后似乎在确认什么一般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李长卿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拿起面前的茶杯,浅浅喝了一口,接着道: “郑家主,还请您再说一下,那血煞门主当年最后施展的,都是什么样的道术。” …… 当李长卿离开郑家的时候,已经是东方天际微曦时分。 然后她没有再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回到了七仙盟在申城的驻地。 只是她还没走进驻地大门,却看见怀月僧人,奚楚,姆赤桑还有几名七仙盟的精英弟子,外加一个叶凡,一行人神情匆匆地从大门里面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李长卿微微一怔问道。 “那个‘燕子’,又出手了。” 怀月僧人神情肃然地说了一句。 不久之后,一行人出现在了法岚国租界的一栋别墅之内。 床上的鲜血已经凝固,脑袋的碎肉散落在床上,地上,早已分不清死者原本的样貌,只能从睡袍下裸露出来的肌肤处,大致判断这是一个中年男子。 而那只让他们都无比熟悉的纸燕,就静静地落在床头。 “这次死的是什么人?” 李长卿视线在这个房间中转了一下,从房间中的那些布置上,就看得出来这栋房屋的主人是一个很有钱的人。 然后她转首问了叶凡一句道。 叶凡此时脸上的神情很古怪,他盯着床上的尸体,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一个件让他很困惑的事情。 “这人的名字叫杨存国,是一名南洋华侨,也是申城的荣誉议员。” 听到李长卿发问,叶凡连忙说道。 “这个人是不是平常为富不仁,做过很多恶事!以至于一个凡人,居然都惹怒了那个‘燕子’。” 这时奚楚也这么笑着说了一句。 这也是此时所有七仙盟弟子一致认为的事情。 因为那个‘燕子’的前几次出手,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在这些七仙盟弟子的内心深处,都认为那个‘燕子’杀得好。 然后叶凡脸上的怪异之色越发浓郁了起来。 “……这杨存国应该算一个好人吧,而且还是一个胸有大义之人。” 叶凡这么说道: “他是南洋的侨商领袖,这几年一直在申城投资办厂,不过他投得都不是纺纱,面粉,印刷这些轻工业,而是军工产业。” “杨存国专门从西大陆买来设备,请来技术人员,在申城办了一家枪械工厂,一家弹药工厂。” “而生产出来的枪支弹药,以极低的价格卖给大华的军队,可以说他的这两个工厂,根本就不赚钱,甚至是亏钱的,全靠他自己在南洋的生意支撑着。” “特别是几个月前的那场战争,杨存国更是无偿捐赠了大批的枪支弹药给守城军队,并且组织筹集了一笔金额巨大的军饷用于伤亡将士的抚恤奖励。” “至于这个杨存国的私德,听说也是非常好的,他的妻儿都在南洋,但是在申城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养着外室,也不去烟柳巷,不抽大烟,不赌博,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人了,当然,这些都只是我听说而已。” “但我实在不明白,‘燕子’为什么要杀这么一个人。” 最后,叶凡如此苦笑了一下道。 房间内的七仙盟弟子面面相觑。 确实,叶凡刚才所说的关于这个死者的事情,实在是大出他们所料。 这样一个人,根本没有取死之道,而且可以说是以凡人之躯却能让他们颇为敬佩的人物,为什么那个‘燕子’要杀死这样一个人呢? 这跟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 “会不会这杨存国其实是个伪君子,暗中做了一些恶事,被那个‘燕子’知道了,所以他下手杀了此人。” 此时姆赤桑皱眉如此说了一句。 “也有这种可能!” 叶凡点了点头道: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前几次那‘燕子’杀人之后,都会留下一些线索,告诉别人他杀人的原因,那么这一次,他为什么什么都没有留下呢?” “……确实很奇怪……” 奚楚喃喃说了一句。 李长卿则是走到了床前,皱眉拿起了床上的那只纸燕。 很普通的一只纸折的燕子,看去外形和前几次的纸燕没什么区别。 “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怀月僧人双掌合什,喧了声佛号。 众人没有意外,被那个“燕子”杀死的人,都是连同魂魄一起被斩杀的。 也无法用任何卦道之术占卜其人。 李长卿手中握着那只染血的纸鹤,沉默了良久,然后转过身对众人说道: “我们先全力查一下,这个杨存国到底有没有暗中做过亏心之事。” 那个“燕子”不可查。 但杨存国这样一个普通人,就算魂魄已散,要查出他过往一生,以他们修行者的手段,总不是太难的事情。 …… 束观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瞳之中,有神光灼灼,数十秒后方才消散。 体力的灵力依然澎湃起伏,除了原先自己修炼出来的灵力之外,还有那颗大师兄给的蟠桃转换的灵力,还没有被他彻底吸纳。 今天,他完成了 束观觉得再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自己就能到达初识境真正的巅峰了。 他是五个月前进入初识境的,再加上未来的一个半月的话,也就是说他在初识境停留了六七个月左右的时间。 这种修行速度,大致和普通意义上的天才相当了。 当然束观的修行速度能这么快,不是他的天赋有多高,而是他的后台足够硬。 澹台玉身后站的是澹台世家。 七仙盟那些仙种身后站的是七仙盟。 束观身后站的是大师兄。 大师兄一个人,就足可压过整个七仙盟了。 在床上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从床上起身洗漱,接着出房下了到一楼,和往常一样,先去门外报箱处取了今天的报纸。 不过他今天心情不错,所以特意去厨房准备给自己做顿美味的早餐。 进厨房前还特意朝二楼喊了一声,问韩彪想不想吃。 没想到韩彪居然也说想吃。 于是束观进厨房下了一锅青菜鸡蛋肉丝面条,煮好之后,先帮韩彪盛了一碗,接着再给自己盛了一碗。 “韩叔,好下来吃了。” 端着一个大海碗走出厨房,束观朝二楼喊了一声,然后自顾端着面条来到了长桌前,拿起桌上的报纸,开始一边吃面条,一边看报纸。 虽然如今下厨的频率已经越来越低,但是他的手艺并没有退步,今天简简单单地煮的一碗面条,依然是那般的美味。 束观狼吞虎咽地吃着。 只是他并没有吃几口,却突然停下了筷子,怔怔地看着手中报纸上的某一则新闻。 韩彪从二楼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景象。 束观像是被天雷劈中一般僵坐在那里,手中拿着报纸,长大着嘴巴,嘴角出犹自挂着一根面条一动不动。 “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韩彪随口问了这么一句,也没有在意,直接进了厨房,端起案台上的面条,坐到餐桌上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他没有任何触觉,也不知道这碗面条到底好不好吃,只是今天有些怀念吃早餐的感觉而已。 厨房外面静悄悄地,束观并没有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不过韩彪此时的注意力,全部在面前的面条之上。 直到他吃完这碗看去很好吃的鸡蛋肉丝青菜面条,走出厨房时,发现束观依然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嘴角的那根面条依然在晃荡着,韩彪才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于是他走了过去,来到束观的身后,看了一眼束手中的报纸。 只见那份报纸的头版之上,赫然写着一个加黑加浓的新闻标题: 神秘“燕子”再现!此人到底是一位主持正义的侠者,还是一个恶魔! 下面是新闻的具体内容: “前日深夜,在法岚国租界内,发生了一起残忍的命案,死者是爱国侨领杨存国先生,而在案发现场,被人留下了一只纸折的燕子……” 韩彪匆匆扫了一眼,接着回忆了一下,前天晚上束观好像确实是快到凌晨时分才回来的。 于是韩彪问了一句道: “前天晚上你又出手了?” 他自然知道束观“燕子”的身份,如今整个申城,知道束观“燕子”身份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白纸翁。 “这个人做了什么恶事?” 接着韩彪有些好奇地又问了一句。 呆坐了半晌的束观终于动了,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来,跟韩彪说了一句话,说话之时,那跟在他嘴角挂了半天的面条,终于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我不知道……不是我干的。” 他神情凝重无比的对韩彪说道,声音中有着无尽的疑惑。 是的,前天晚上他做了很多事情,先是去了荣府,接着去了赌场把荣威带回家,再吃了晚饭聊了天,离开荣家之后,他确实去了法岚国租界,不过他是去找卢小祥的,在对卢小祥施展了入梦术之后,又去欧阳海家中找了欧阳海,直到天明时分方才回到走马馆。 前天晚上他真的很忙,但是他绝对没有去杀过人。 在今天之前,他也根本不知道这个杨存国是什么人,又怎么可能去杀他? 那么,现在报纸上这则新闻又是怎么回事? 第426章 无声的炮火 束观抹了一下嘴角,抹干净了嘴角的面条汤渍,接着拿起那份报纸,再次仔细地看了一遍这则报导。 写这则报道的人,依然是上次那个笔名叫杨白水的记者,这个记者似乎很关注“燕子”的事情。 不过在他上一篇关于“燕子”的报道中,满满都是对“燕子”的赞誉之词,称“燕子”是一个敢于为民除害的侠者。 但是今天的这份报道中,那个杨白水的语气却是陡然变了,变得充满质疑甚至谴责的意味。 “……这位让我们曾经感激之情,寄予厚望的‘燕子’,或许并不是一个侠者,而只是一个冷血的,可以为钱杀人的杀手!!!” “杨存国先生,千古!” 报道的末尾,是这样一段充满愤怒情绪的话。 看得出来那位杨白水记者写这段话的时候真的很愤怒,特意用了三个感叹号来表达他的愤怒。 而束观在看完了文章中对那位杨存国先生的介绍之后,同样很是愤怒。 虽然和那个杨存国素不相识,但是这样的人被人暗杀,而且还是用的自己的名义,这真的就是所谓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现在束观就生气地有些忍不住,他手中拿着那份报纸,起身就朝门外走去。 他想去看看那个杨存国的尸体,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假冒他。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在门口默立了一会,然后又慢慢走回了长桌前。 不能去。 现在还不能去。 束观重新坐了下来,默默地思索着。 他在脑中将这件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 首先,他要思考一下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巧合,杀杨存国的那个人并不是有意假冒他,而只是同样喜欢在杀人后留下一只纸燕。 这样的可能性有吗? 自然也是有的,但是这种可能性极小极小。 按照报纸上描述的案发现场,那个杨存国是在熟睡中被人砸烂了脑袋,然后在血泊中被留下了一只纸折的燕子。 这跟自己杀那四名少年的手法几乎一模一样。 那么,是不是有人在模仿自己的杀人手法呢,但却只是单纯地模仿而已。 这种可能性倒是大了一些。 束观前世看过不少这方面的报道,一个连环杀手,很容易引来一些模仿者。 但是这种可能性,却还是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性更大。 那就是杀杨存国的那个人,并不是单纯地模仿,而是特意针对他这个真正的“燕子”,想要把他引出来。 既然这种可能性最大,那束观就不得不考虑到底是谁在做这件事情了。 那么是谁呢? 是谁现在这么急着想要找出自己,甚至不惜冒充自己杀人。 束观想着自己几次用“燕子”这个身份出手的情况。 那么范家必然是很想把自己找出来的。 那么旭日国的黑龙会,应该也很想知道“燕子”是谁。 只是血煞门已经彻底覆灭了,应该没人会想着帮他们报仇吧! 另外当然也会有另外一些修行者势力,想要查出“燕子”的身份。 比如七仙盟。 但是七仙盟绝不会为了找出自己,去杀掉一个无辜的人。 那么范家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范家的人,这种事情做倒是做的出来,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胆子。 因为这件事情一旦被揭穿,那范家可就万劫不复了,就算澹台世家支持他们都没有用,七仙盟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所以范家会不会为了一个无法修行的子弟报仇,去冒这么大的险? 好像也不大可能。 至于旭日国的黑龙会,倒是有动机也绝对敢这么做,而且那个杨存国生前大力支持抵抗守城的大华军队,自然是旭日国的眼中钉,能顺便解决掉这样一个人物,更是一举两得。 所以这么看去,黑龙会有最大的嫌疑。 问题是,在申城的黑龙会,有这样的实力吗? 自从上次黑龙会的成员被自己清洗掉之后,按照白纸翁留在那里监视的纸人,暂时还没有新的一批黑龙会的成员抵达申城。 如果没有对付自己的实力,那把自己引诱出来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打草惊蛇罢了。 这么看起来,这次冒充“燕子”的人,又好像不是黑龙会。 束观思索了良久,似乎没有太明确的结果。 而这也已经是他脑力和逻辑思维的极限了,光凭他现在知道的事情,他无法再推导出更多的东西。 毕竟他不是欧阳海,或者那个叫叶凡的申城 但有一点束观很肯定,只要他现在刚去查那个杨存国的尸体的话,肯定立刻会被人盯上,就算伪装成普通人也没用。 那个冒充“燕子”的人,绝对会在杨存国死亡现场和保存杨存国尸体的地方布下天罗地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要探查杨存国之死的人。 否则他冒充“燕子”杀死杨存国就没有任何意义。 ……这么说起来,对方很可能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势力,才能做到滴水不漏的监控。 在确定对方是什么人之前,束观可不敢贸然踏进那个陷阱中,毕竟在申城,他还不算是真正无敌。 束观沉思了一会,然后上到了二楼,从床底下的皮箱中,取出了一根青色的猴毛,点燃。 然后直到那柱青烟彻底消散,大师兄也没有现身。 看来此刻大师兄不怎么方便。 束观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如果有大师兄的帮助,比如那个一步跨出就能回来的神通,那他倒是可以去现场探探究竟。 束观皱着眉头回到了一楼。 大师兄暂时来不了,那只靠自己的话,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找出那个假冒者呢? 这件事情是不能拖的。 因为那个假冒者不可能就此收手,自己这次不现身的话,他肯定会继续杀人,直到逼出自己为止。 他想了快整整一天,束观也没有想出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 ……看来,又要去麻烦一下那个家伙了…… 最终束观决定再去找找欧阳海一次,请他帮自己调查一下杨存国被杀之事。 这家伙明面上的身份就是巡捕,去去调查一件命案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欧阳海的敛息秘术绝不弱于自己,也不会被人发现他修行者的身份。 想到这里,束观立刻就出了门。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左右,巡捕局就快要下班了。 而一旦下班,要想在找到欧阳海那家伙就很困难了。 谁知道他会去哪里喝酒呢?或者以喝酒的名义,去干某些见不得人的事。 当然,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有正经那种和不正经那种之分。 申城巡捕厅城南分局离多伦巷并不远,很快束观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巡捕局的大门之外。 只是走进巡捕局大门之后,束观发现里面冷冷清清的,除了传讯室里有一名巡捕之外,整个大厅看不到任何人影,那些打开着门口的办公室内,也都是空荡荡。 束观来到那传讯室的窗口处,客气地对里面的那个巡捕说道: “我想找一下简言探长。” “简探长出去执行任务了,大家都出去执行任务了。” 窗口里面的那个巡捕,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束观哦了一声,这才明白巡捕局中看去这么冷清。 然后他无奈地转身走出了巡捕局,今天既然不巧,那只能晚上再去欧阳海家中看看了,不过那家伙应该要快凌晨才会回家了吧。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束观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三天了…… ……那家伙不会是去做那件事情了吧! 他这是把整个巡捕局都拉去了吗? …… 闸北码头。 冬夜的码头上,几乎没什么人影,这种季节的海风,是比刮骨钢刀更可怕的存在,在这种季节的晚上,除非是万不得已,没人会在这种夜晚来装卸货物。 欧阳海站在一堆高高的货箱后面,缩着脖子,风衣的衣领高高竖起,透过堆放的货箱间的缝隙,注视着不远处的三号仓库。 申城巡捕厅城南分局局长王祖辉,也将衣领高高竖起,站在欧阳海的身边,不停地呵着冷气搓着手,不时还在蹦跶几下,以抵御那刺骨的寒风。 “你轻点声。” 欧阳海有些嫌弃地说了自己顶头上司一句。 王祖辉却是没有生气的意思,嘿嘿笑着凑近了欧阳海,通过货箱间的缝隙,朝三号仓库那边看了一眼。 “简探长,你的消息到底准不准,今夜这里真的有一场大宗的鸦片交易吗?” 欧阳海瞥了他一眼道: “你说说,我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差错?你现在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 王祖辉连忙陪笑道: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我还能不信任你简探长吗!” “……只不过,这缉烟的事情,一般不归我们巡捕厅管,而且这里也不是咱们城南分局的管区,我就是怕万一有点意外,到时候落不了好,还没法跟厅里交待。” 欧阳海掏出一包“美丽”牌香烟,慢悠悠地点上一根烟,然后戏谑地看着王祖辉道: “那要不我们现在就去通知缉烟处,让他们派人过来,在通知一下这边分局的兄弟,大家搞一个联合行动?” “只要你自己不在意大家一起分你功劳就行。” 王祖辉的笑容顿时僵了僵,接着嘟囔着道: “算了,今天这件事就咱们自己给它办了,真要出了问题,我王祖辉担了。” “王局就是有魄力!” 欧阳海笑眯眯地夸奖了他一句,接着拍了怕自家局长的肩膀又说道: “你放心,按照我得到的线报,今天交易的这批货的货量很大,我们如果能全部缴获的话,功劳足够你王局长直接升副厅长了,而且兄弟们都能发点财。” “如果我没把握,这么大冷天的晚上,能把兄弟们都拉来江边吹风吗?” 王祖辉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语带感激地道: “如果今天的这场行动成了,本局绝不会忘了简探长你的功劳,老子如果升副厅长了,这城南分局局长的位子就是你简探长的。” 欧阳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中想着等会如果你知道了这里交易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及交易双方的身份之后,希望你不要吓尿就好。 当然,如果真的能够人赃俱获的话,王祖辉可就不仅仅是升个副厅长这么简单了,恐怕申城市长都要来亲自嘉奖他,而局里的兄弟也都能发笔小财。 所以对于将几乎整个局里的兄弟都拉来这里的行为,欧阳海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就在这个时候,远远地有一道灯光迅速朝这边接近着,那是一辆汽车快速地驶了过来。 同时,在码头那边,一艘原本静静停在那里的货轮上,突然也有灯光亮了起来,然后一架舷梯从上面放下了下来,几道身影出现在舷梯上。 “来了。” 欧阳海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踩灭,从腰间掏出了配枪。 “让兄弟们准备。” 王祖辉连忙回头轻声下达了命令,在这处叠的小山般高的货箱堆后面,此时藏身着数十名身穿制服的巡捕。 在王祖辉的命令之下,巡捕们都握住了自己的枪,随时准备从这片货箱区中冲出去。 而此刻不远处的三号仓库大门外,那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门口处,从轿车上下来了四个人,站在轿车旁等待着。 而货轮上下来的那几个人,也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很快双方在三号仓库的大门处汇合了。 然后轿车上下来其中一个年轻人,和货轮上下来的那几个人,似乎交谈了几句。 货箱后面,欧阳海眯了眯眼。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相貌俊秀的年轻人,以及对面那几个身穿和服的男子,双方交谈的话语,清晰地传入到他的耳朵中。 ……那家伙给的消息果然没有错,这些人果然在交易钨砂矿石…… ……这批货绝不能流入到旭日国去……嗯,最后还要想个办法,弄到自己那边去,凉洲还是很需要这些东西的…… 欧阳海脑中各种念头飞速转动着。 王祖辉悄然凑了过来。 “可以让兄弟们冲过来去了吗?” “再等等,货还没有出现。” 欧阳海冷静地说道。 “对了,今天交易的双方,都是什么人?” 王祖辉这时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问了一句。 在这样黑灯瞎火的夜晚,虽然那三号仓库距离他们藏身之处并不远,但是以普通人的目力,是根本无法看清那些人的模样。 “等会你就知道了。” 欧阳海随口应付了一句。 现在就告诉王祖辉对面有一个督军之子,还有几个旭日国人的话,以自家这位局长的胆量,恐怕会立刻下令取消行动了。 说话之间,只见从汽车上下来的几人中,有两人走到了三号仓库前,打开了仓库大门,然后那些人都走进了仓库中,接着仓库内有灯光亮了起来。 “动手!” 欧阳海如此轻喝了一声,代替王祖辉下达了命令,同时有如一只猎豹般从货箱堆中冲了出去。 身后的巡捕们纷纷跟上,冲进了三号仓库之之内。 仓库之内,响起了几声枪响。 十来分钟之后,整个行动就结束了。 行动异常地顺利,除了那几个旭日国人反抗了一下,然后被欧阳海抬枪打死了两个之外,其他人都在束手就擒了,并且也查获了那批准备交易的钨钢矿石。 不久之后,王祖辉和欧阳海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仓库门口。 王祖辉的脸色有些苍白,魁梧的身躯微微发着抖。 他这是害怕的,也是激动的。 因为刚才将那些人擒获并且询问了身份,知道了主犯竟然是越洲督军之子后,他吓得当初骂就想放人。 “他们交易的可不是什么大烟,而是钨砂矿,你觉得把他放了就没事了?我敢说就算你放了人,事后他们也要把你,把今天在这里的兄弟们都灭了口。” 当时欧阳海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让王祖辉终于明白当自己冲进这个仓库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他幽怨地看了欧阳海一眼,接着咬了咬牙,让手下巡捕将那个督军公子绑起来,在仔细清查一下他们交易的钨砂矿石的数量。 至于他自己,则准备带着欧阳海立刻去面见申城巡捕厅长,这件事情以他的职级可处理不了。 两人走出了仓库大门。 走出大门的时候,欧阳海的心中,还在思索着怎么才能暗中将这批钨砂矿石偷偷掉包的事情。 而在他踏出仓库大门的那一瞬间,心中突有所觉。 那是他向来无比灵验的 欧阳海骤然一惊,抬头朝码头江边望去。 只见刚才那几个旭日国人下来的货轮甲板上,自护栏之间,伸出来了一根铁管。 ……那好像是炮管…… ……而且是坦克的炮管…… ……这货轮上怎么有一辆坦克…… 欧阳海立刻分辨出来了那是什么东西,同时也有些疑惑。 下意识地,他将王祖辉一把推进了仓库之内。 “小心!” 与此同时,大江上那艘货轮,巨大的船身猛然摇晃了一下。 那根炮管中有火光一闪。 只是却没有任何开炮的声音响起。 ……自己要不要接下这颗炮弹呢? 这一刻,欧阳海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他当然接的下一颗炮弹,但是那会暴露他的身份。 但如果不接下的话,一发炮弹虽然不可能带来太大的伤害,但也有可能让仓库中人受伤甚至死亡。 欧阳海只是犹豫了这么刹那,他就不需要再犹豫了。 因为下一刻,整座三号仓库都爆炸倒塌了。 被他推进仓库的王祖辉,身躯无声的熔解,变成了一团灰尘。 仓库里面所有的人,都变成了灰尘。 第427章 天机现(六千字章) 这一天晚上,束观在欧阳海的家门外,等欧阳海等了两个多小时。 他是凌晨三点钟左右去的,想着那个点欧阳海总该结束他们的任务回家了。 虽然是因为他给的消息,才有了城南巡捕局今夜的行动,但是束观没有去现场欣赏一幕好戏的兴趣。 而且想来有欧阳海那样的家伙在,这次城南分局的行动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对于欧阳海这家伙,其他事情不说,在能力上束观还是极为信任的,既然这家伙出手了,卢小祥这种纨绔子弟总不可能逃出他的掌心。 束观没想到三点钟去的时候,欧阳海却还没有回来。 当时束观站在门外,很清楚地察知到房子里面并没有人。 欧阳海的家他已经来过两次了,知道欧阳海在家的话,就会像个真正的普通人一样在家,不会掩藏自己的气息。 于是束观就坐在门外的台阶上等待着,等到了清晨五点。 其间他抽了半包烟,到了五点的时候,确定欧阳海不会再回来了,方才起身离开。 看来那个家伙办完正事之后又去鬼混了,或者是去办其他“正事”了。 离开的时候,束观是这么以为的。 他真的没想过会出什么意外的可能。 然后束观准备中午的时候在去一躺城南分局,看看能不能遇到欧阳海。 只是最终他没能成行。 上午的时候,走马馆里来了三批求卦看相的客人,都是慕名而来的。 到了十点左右,束观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想着昨夜就算欧阳海又去鬼混了,现在也应该起床去局里上班了吧。 然后他起身准备关掉走马馆,先是城南分局那边看看。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外又走进来了两位女客。 两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客。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烫着大波浪卷发,有一张精致无比的脸庞,气质既有少女般的纯真,又有一种天然的娇媚之态。 赫然正是那位如今在申城最红的电影明星栾玲珠。 而和她一起进来的另一位女子,年纪看去比她稍大一些,穿一身旗袍,将其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无疑,那女子的容颜同样艳丽无比,一头秀发高高盘起,露出修长洁白的颈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波流转间,有着万般风情。 进来之后,栾玲珠的视线在这家走马馆内转了一圈,而当她望向束观的时候,却先是微微怔了一下,落在束观脸庞上的眼神有些恍惚。 栾玲珠见过束观两次,在栾玲珠的印象中,这位算命先生束行云,是那种初看不起眼,但久看之后却极为耐看的男子。 但是今天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个束行云的 “束先生,好久不见。” 接着他朝束观微笑点头道。 如果此时来的是陌生客人的话,束观说不定会抱歉地表示自己要出去办点事,让他在这里灯一会或者下午再来。 不过此时来的是熟人,束观也不好一走了之。 “栾小姐,确实好久不见了,请坐。” 于是束观含笑招呼了一声,停下了本来准备绕过长桌的脚步。 两位女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这位是我的朋友,胡俪胡小姐。” 栾玲珠介绍了和她一起来的那位女子。 “原来是胡小姐,真是久闻大名了。” 束观朝那位女子也是笑了笑道。 他此时说的,倒真不是客气话。 因为这个胡俪,同样是一位大明星,而且名气一点都不比栾玲珠弱。 栾玲珠是这几年才红的,而这个胡俪却已经长红了十几年了,在最红的时期,甚至有申城电影皇后的称号。 胡俪进来之后好奇地不停打量着束观,此时闻言咯咯娇笑了起来道: “我也是久闻束先生的大名了呢,这些日子一直听说我们申城出了一个活神仙,我以为是一个糟老头子,没想到束先生却是这么年轻,还长得这么英俊。” 这胡俪的笑容,神情还有言语,都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这是一个和栾玲珠完全不同的人。 束观在心中立刻做出了判断。 栾玲珠是那种就算身处这样光鲜亮丽,繁华热闹的明星圈子中,依然在内心深处保持着一份孤傲的女子,所以她的眼神看去有时候会显得有些忧郁,仿佛和身边的世界格格不入一般,这或许也是她命不怎么好的原因。 但这个胡俪不一样,这是一个和她生活的世界水乳交融的女子,她的性格中没有栾玲珠那种尖锐的东西,待人处事很容易产生好感和喜爱之情。 就像她刚才说的这几句话,先不说真假,但是却让人心中舒坦。 束观一边泡茶,一边再抬眼看了一下这个胡俪的面相。 脸颊饱满,鼻梁秀挺,肤色红润,气和色都极佳。 这是一个命很不错的女子,几年之后会遇到一些波折,但最终还是化厄为安,一生都还算圆满。 ……不过,这几天好像有点小小的破财之事。 一眼望去,束观大致已经猜到了今天栾玲珠和胡俪登门的原因了,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道: “不知今天栾小姐和胡小姐来在下这算命馆中,却是为了何事。” “是这样的,前几天我丢失了一件很贵重的首饰,在家里遍寻不获,然后昨日跟栾珠妹妹提起,栾珠妹妹给我推荐了束先生,说束先生的卦无有不准,极是灵验。” “不知胡小姐丢失了什么首饰?” “是一枚耳环,前几衵我去赴了一场晚宴,喝了些酒,回去的时候就在车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回家之后也是家中女佣将我扶上楼的。” “ “那枚耳环对我很重要,所以我才来找束先生帮忙。” “胡小姐,另外一枚耳环你带了吗?” “带了带了,我也是怕束先生要看看那耳环的样子,所以特意带来了。” 胡俪取出了一个黑色木质镶金的首饰盒,光是这个首饰盒看去就价值不菲。 胡俪打开了首饰盒,首饰盒内铺着天鹅绒布,上面放着一枚钻石耳环,在屋外射进来的阳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极名贵的饰物。 束观将那枚钻石耳环拿起,放在了手掌心上。 钻石的光芒将他手掌上的纹路映照地无比清晰,就连最细小的掌纹也能看的很清楚。 光线交错着掌纹,钩勒出了一幕奇妙的画面。 画面之中就是天机。 一掌经的神奇之处在于,它占卜天机的方法并不是固定的,不同的东西放在手掌之上,掌间那些山河般的掌纹,会用最适合那件物品的方式展露天机。 天机尽收束观眼底。 然后他将那枚耳环放回了盒子中。 “束先生,怎么样?算出来了吗?” 束观笑了一下道: “胡小姐,你的家中是不是有一个叫红姐的女佣。” “你怎么知道!” 胡俪不可置信般的惊呼了一声。 “胡小姐你回去问问这位红姐,应该就能找到那枚丢失的戒指了。” “束先生的意思是,那枚耳环是红姐偷走的?” 束观笑而不语。 边上的栾玲珠同样用惊讶至极的目光望着束观。 她不知道束观算的到底准不准,刚才束观只是拿起耳环看了一眼,然后就让胡俪回去找那个红姐,这对她来说本身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了。 而且他还算出了红姐。 栾玲珠是知道胡俪家中有个女佣叫红姐的,但她不觉得束观事先会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这个束行云只是看了一眼耳环就算出来了? 在几个月前的杜府夜宴上,栾玲珠让束观在看过一次手相,束观给她的建议是一个月内不要单独跟不熟悉的男子接触,否则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当时栾玲珠将信将疑,不过最终还是按照这个算命先生的建议,没有单独跟其他男子出去。 然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只不过栾玲珠无法确定那是因为自己听了这个算命先生的建议,还是因为本来就不会有事发生,这是无法验证的事情。 她从从孟令辉和身边那些闺蜜的口中,听说这位束行云算命看相真的很准,这段时间她有不少闺蜜都来找这个束行云看相算命过了,然后回去后都夸赞着这位束先生的神奇,一个个对这位束先生崇拜地不得了。 所以昨天听了胡俪说了她丢失耳环的事情之后,她才会建议胡俪来这里试试,但来这里之前,栾玲珠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的。 特别是自己和这位算命先生,还曾经就科学和玄学的事情发生过辩论,她原来本就不是会相信风水算命之类事情的人。 此时的一幕,让栾玲珠有些茫然。 而胡俪是 “……红姐跟了我很多年了……她应该不会干这种事吧!” “胡小姐,你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那我该给束先生多少卦资呢?” 胡俪看了栾玲珠一眼,接着拿起了随身的女士手提包,似乎准备从里面掏钱。 “不急,我这里的规矩是不灵不收钱,至于愿意给多少卦资,完全看客人自己的意思,胡小姐,你不如先回家问问,等确定找到了那枚耳环,再付我卦资吧。” 束观随意地说道。 胡俪闻言后脸上那怀疑的神色倒是消失了不少,不是说她舍不得付束观的卦资,而是觉得一位算命先生敢这样做,想来是对自己极为自信的。 “……真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红姐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口中喃喃自语着。 而栾玲珠则是深深看了束观一眼,突然说道: “束先生,要不你也帮我算一卦吧。” “栾小姐想算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这段时间我接到了两部电影的邀约,一部是申城最大的电影公司给我发出的邀请,另一部则是当初带我出道的那位导演,想请我帮他再拍一部戏。” “两部戏的剧本,我都看了,我更喜欢前面的那部戏的剧本,但是那位导演是我的恩人,我也不想拒绝他,所以这段时间我很犹豫,不知该怎么选择,不如束先生给我算算,我到底接哪一部戏更好呢?” 束观哦了一声,看了一眼栾玲珠,栾玲珠今天脸上没有化妆,也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刚才就是这么两手空空走进走马馆大门的。 一掌经再神妙,要推断他人之事,总是需要有凭借之物的。 “栾小姐,请你摘一根头发给我。” 想了想之后,束观如此说道。 栾玲珠似乎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立刻从鬓角边拔下了一根头发,在拔下头发的那一瞬间,她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疼,神情可爱而又娇媚。 栾玲珠将那根头发交给了束观,接过之后放在了手掌上。 以一掌经断他人之事,自然是用他人身上天生之物为最佳,这样得出的天机是最准确清晰的。 乌黑的发丝躺在束观白皙如玉的手掌间,如果说那一条条的掌纹如同一条条交错汇聚的河流,那么这根发丝就像是一条完全迥异的河流,蓦然加入了原先的水系之中,于是所有河流的水势都开始变幻了起来。 那是命运之气,而发丝主人的某一些命运,就在水流激荡之间显现了出来。 束观看到了栾玲珠的某些命运,于是他抬起了头,对栾玲珠笑道: “ “栾小姐应该选那家大公司的电影,这部电影如果上映的话,会让栾小姐的事业在上一层楼。” “可是,我那位恩师……” 栾玲珠闻言先是一怔,接着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栾小姐,既然你来问卦,我只是从对你最有利的方向去帮你推算,但是你要不要选择对你最有利的方法,是你自己需要做的决定。”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更大的利益,去还那位对你有恩的导演的恩情。” “只不过我想,要还那位导演的恩情,方法有很多种,也不一定要急在一时,但是一部能让你现在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的电影,这种机会不是经常能够遇到的。” 束观淡然地说了这么几句话。 栾玲珠的双眼目光闪了闪,似乎在这一刻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做出了这些天纠结了她许久的选择。 而她看着束观的眼神,变得更奇特了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走马观的大门外,又走进来了一名青年。 那青年看到屋内的景象,特别是看到了栾玲珠和胡俪两人的容貌模样之后,猛然呆在了那里。 束观瞟了那青年一眼。 不过栾玲珠和胡俪两人却是没有察觉到身后门外有人进来。 “那么束先生,我又该怎么付你卦资呢?” 这时栾玲珠俏皮地歪了歪脑袋,笑着问道。 “我刚才说了,在我这里算卦,可以等事情应验之后在付卦资。” “束先生,你知道一部电影从开拍到上映,需要多少时间吗?” 栾玲珠咯咯娇笑起来说道: “最快也起码要半年时间,你愿意等这么久时间再收卦资吗?” “不急。” 束观同样微笑道: “我想半年之后我的这间算命应该还开着,应该不会被人砸了。” 他的话当栾玲珠和胡俪两女笑得更开心了一些。 “束先生,刚才没看出来,你还是这么风趣的一个人。” 胡俪娇笑着道,此时这位申城的电影皇后,看着束观的目光中,似乎也多了一些异样的情绪。 “要不这样吧,等会让胡姐先回家找到她的耳环,然后晚上我们请束先生一起晚饭,算是先感谢一下束先生,当然卦资还是另算。” 栾玲珠撩了撩自己的秀发,用很自然的语气,像是不经意般说了这么一句。 在她身后,那个站在门边的青年慢慢张大了嘴巴。 胡俪也是颇为诧异地看了栾玲珠一眼,以她对这位好姐妹的了解,栾玲珠这样主动邀请一位年龄相仿的异性共进晚餐,可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抱歉,今天晚上我还有点事情,恐怕无法陪两位女士共进晚餐了。” 没想到,这位束行云却是摇了摇头,拒绝了栾玲珠的邀约。 栾玲珠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变化,只是朝束观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束先生的卦资,到时候我们会让人送过来。”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此刻栾玲珠的语气听去变得稍微淡了那么一点。 “我送一下两位女士。” 束观也站了起来,他依然是笑吟吟的,似乎没有察觉栾玲珠那点微妙的变化。 这时栾玲珠和胡俪转过了身,也终于看到了呆头鹅般杵在门口的那个青年。 两位申城的大明星都是有些惊讶地低呼了一声,看她们的样子应该是都认识此时站在门口的那个青年。 “威少,你怎么在这里?” 然后只见胡俪这么诧异地问了一句。 荣威一时间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呆呆地抬手指了指束观。 “原来威少也是来找束先生算卦的吗?那我们就不打扰威少了。” 这时栾玲珠也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拉着胡俪快步走出了门口,看她的样子,像是不怎么想跟荣威多接触。 束观将两女送到门口,接着转过身看向了荣威。 上次在荣家吃饭之后,他自然是将自己走马馆的地址告知了荣家人。 “什么事?” 然后他问了荣威这么一句,倒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小舅子今天会跑到这里来。 荣威却是没说自己来找他什么事,依然呆呆地看着束观,良久之后才用一种不敢相信般的语气问道: “刚才栾玲珠邀请你吃饭?” “不错。” “而且还是和胡俪一起?” “是啊!” “然后你居然拒绝了?”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束观悠然走回了自己的长桌后,坐了下来。 荣威抬手指着他,再次半天说不出话来,就像是看着一个刚刚挖到一大块金子却又随手丢弃的不可理喻的傻子吧。 “……那可是栾玲珠和胡俪啊,你知道申城有多少男人梦寐以求想要和她们共进晚餐,却求而不得。” 荣威痛心疾首地道。 因为他就是“那些男人”中的一员。 当初为了追求栾玲珠,不知费了他多少精力,时间,和金钱,可惜最终栾玲珠连跟他吃顿饭都没有答应。 但是自己的未来姐夫,却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拒绝了。 虽然说是自己的姐夫,但荣威依然觉得这件事无比可惜,恨不得自己以身代之。 “……姐夫,你对我姐真好。” 最后,荣威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刻,荣威对束观的崇拜,又到了一种新高度。 在荣威看来,能让栾玲珠这样的女子亲口邀约吃饭,可比让那什么安凤俊之类的青帮大佬出手做事要老卵多了。 特别是姐夫居然还能拒绝,这更是老卵到天际去了,自己这辈子都做不出这么老卵的事情。 “姐夫,你不是因为我在,才特意拒绝的吧!” 然后荣威想起了什么一般,狐疑地盯着束观又问了一句。 束观不禁哑然失笑,拒绝栾玲珠的邀请是因为他晚上是确实有事,不过也不能说跟荣苗没有关系。 他其实对自己也没什么自信,跟栾玲珠这样堪称尤物的女子接触多了,束观实在无法保证自己能不能一直把持住。 而荣苗快回申城了,束观闹出什么幺蛾子。 “要不你代我去赴约。” 束观看着荣威的额头,似笑非笑地这么说了一句。 荣威先是双眼一亮,接着却是颓然叹了口气道: “算了,栾玲珠早就已经拒绝过我了,说是永远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公子。” 束观闻言倒是有些诧异,因为荣威可不是普通的公子,要说是公子的话,也是大华最顶级的公子,对于女明星来说,天然有这致命的吸引了,而且荣威的外形也绝对算是英俊。 栾玲珠能够在抵御这样的人的追求,还真是难能可贵。 “好了,你来我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然后束观又问了一遍。 “哦,我妈说今天有人送来了一笼公湖蟹,现在正是蟹膏最肥腴的时节,我妈让你今天去家里吃晚饭呢。” “好,我晚上过去。” “姐夫,你刚才不是说晚上有事吗?” 荣威顿时猛然一怔道,要知道姐夫是连栾玲珠的邀请都拒绝了,看来晚上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束观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丈母娘的邀请和栾玲珠的邀请能一样? 丈母娘既然邀请自己去吃饭了,那什么事都要先放一边。 而且,今天自己必须要和荣家人呆在一起。 因为荣威额头上那团黑气的天机,已经开始显现了。 束观再次看了荣威额头一眼,然后问道: “等会你要去干嘛。” “我约了几个朋友吃饭,我先走了啊,姐夫。”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啊!” 荣威的脸顿时苦了下来。 第428章 素兰书寓(六千字章) 荣威开的是一辆崭新的平治轿车,里面装饰的豪华程度,绝不会别杜文强那辆座驾差。 荣威开着车,束观坐在副驾驶位子上,轿车疾驰在申城街头。 看得出来,荣威现在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都撞上了行人,从多伦巷出来之后,大概开了二十分钟时间,然后停在了一条小巷的外面。 束观隔着车窗张望了一眼,只见巷口处的路牌上,写着“荟芳里”的名称,这是一条跟多伦巷一样,极为幽静的巷弄。 荣威将车停在了巷口,却没有立即下车,而是看着束观讪讪地笑道: “姐夫,我突然不想跟那几个朋友吃饭了,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我请你去得兴馆吃八宝鸭去。” “来都来了,就这里吧。” 束观却是笑吟吟地说了这么一句。 刚才他用一掌经已经算了一下,荣威脑门上黑气笼罩的因由,就会在今天中午这场酒局上展露,但是天机还不算特别清晰,所以束观要亲自跟过来看一看。 荣威笑容僵了僵,耷拉着脑袋下了车。 两人走进了小巷,走到了巷尾,只见巷尾处是一幢合院,青色的大门上方,挂着一盏八角琉璃灯,此刻是中午时分,但是那盏八角琉璃灯却是点亮着,只不过灯火在阳光下有些黯淡。 而在门中墙壁上,还贴着一张红色的纸牌,上面写着“素兰书寓”四个字。 束观看了那几个字一眼,当然不会把这里当做是一个真的看书的地方。 他这“书寓”是什么地方,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很多年了,在申城生活也快小半年了。 用简单的话说,所谓的书寓就是最顶级的妓院。 申城这边的青楼妓院窑子,可以分为书寓、长三、幺二、烟间、台基、咸肉庄、野鸡、淌排、钉棚这样一些档次。 其中书寓的档次是最高的,书寓中的女子,不但要长的容月貌,而起必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且宣称是“卖艺不卖身”,她们不会出局,只在自己的书寓中招待客人,也不会留客人过夜,甚至每年都要考试,只有通过考试的女子,才有资格挂书寓的牌号。 所以书寓中的女子,向来是比较清高的,一般不承认自己是妓女,而自称是,先生或是校书,要想得到这些女子的欢心,可不是简单地送钱送礼物就能得手的,必须要有长期的往来,费大量的精力时间,才有可能一亲芳泽。 而且书寓中的女子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钱才和你发生关系,而是因为和你的情意。 当初束观知道了这种书寓的存在时,总结了一句话:如果说一般的青楼妓院是贩卖肉体的话,那么这种书寓贩卖的就是爱情。 毕竟如果你没有钱的话连这里的门口都进不来。 所以在怎么扮高雅扮清冷,总归本质是还是一个妓女。 只不过包装上了“爱情”的名义,去索取更高的要价罢了。 当然,想要来这种书寓里买“爱情”的豪客,还是有很多的。 比如说自己身边就有这样一个冤大头。 束观淡淡地瞥了荣威一眼道: “前几天,荣叔不是让你少来这种烟柳巷之地,还有少和你那些朋友来往吗,这才过去几天。” 荣威尴尬至极地解释道: “其实我也不想来的……实在是却不过他们几个的盛情邀请,总不能太落了人家的情面……姐夫,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爸那里还请帮我隐瞒一下。” 接着他又如此哀求道。 “再说。” 束观说了这么两个字,接着迈步走进了这素兰书寓的大门。 荣威叹了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自己带着姐夫逛窑子? 先不说尴尬不尴尬,万一被老姐知道了,她还不得骂死自己? 在家中相较于父亲荣端甫,荣威其实还更怕姐姐荣苗一些。 他们姐弟俩的年纪相差不大,荣苗小时候可没有现在那么淑女,揍他的时候那可是真揍。 束观和荣威走进了这素兰书寓的大门,只见门后是一个小小的庭院,修竹,鱼池,圃一样不少,布置地极为雅致。 而一名徐娘半老,却还是颇有风韵,气质也颇为淡雅的妇人已经迎了上来。 “威少,你终于来了,自你昨日打来电话之后,素兰可是推掉了所有的客人,今日就专门只等着威少你来呢。” 想来这就是这素兰书寓的老鸨了。 书寓和普通青楼妓院一样,也是有老鸨的,只不过普通青楼妓院里面,姑娘是要听老鸨的,但在这样的书寓中,老鸨却要听姑娘的,更像是这个书寓的管家,她们的工钱也是由姑娘支付的。 束观回头看了荣威一眼。 这可不像是你刚才说的,却不过朋友的情面才来的。 荣威的眼神根本不敢跟束观对视。 那妇人娇笑地迎上来,很熟络地就挽住了荣威的胳膊。 以往的时候,荣威是很享受这种热情的迎接的,这老鸨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是保养地还算不错。 但是今天荣威却是直接避开了她,还尴尬地看了前面那个年轻人一眼。 像这种烟柳巷中的老鸨,眼力见是何等的毒辣,立刻察觉到了不对,于是连忙仔细打量了一下前面那个刚才她没怎么注意的年轻人,小声问荣威道: “这位爷是……” “你别管,只要知道他是束爷就行。” “小妇人知道了,不该问的绝不会问,威少,您的那几位朋友都已经在了,快进去吧。” 妇人领着两人进了朝南的那间堂屋,堂屋内布置地同样极为雅致,屋子的墙角放着炭盆,整个房屋被温暖如春。 有一名俏脸的小丫头,端着热腾腾的毛巾走了过来,这年纪看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踮起脚尖,本来是准备给荣威擦脸的。 荣威连忙自己取过了毛巾,然后那小丫头又贴心地帮荣威下了外套。 荣威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她的盘子中,束观瞟了一眼,赫然是一张百元面额的银票。 真是个冤大头啊! 束观心中再次感叹了一句。 给这样的小丫头随手打赏都是一百银元,更被说在这里正主的身上,荣威不知道已经了多少钱了。 当然,他确实的起,对荣家来说这点销都算不上是败家,只要不去赌就行。 “谢谢威少。” 那小丫头一脸甜笑地对荣威道谢,小小年纪已然颇有风情。 然后那个老鸨带着两人上了二楼,掀开一扇厚厚的垂帘,里面是一个宽大的房间,房间正中是一张圆木桌,圆木桌上摆着各式瓜子点心干果,还有几盏水烟壶。 圆桌边围着五六个人,抽着水烟,磕着瓜子,吃着点心聊着天。 这几个基本都是年轻人,年龄最大的不过三十来岁,一个个都衣着华贵,油头粉面,看去也都是家境不错的年轻人。 自然就是荣威平常厮混的那般狐朋狗友了。 当荣威走进来的时候,这几名年轻人倒是都纷纷站了起来,口中喊着“威少”,“威少”,显示了荣威在这些人中绝对的核心地位。 “快去上菜上酒,威少既然到了,可以开席了。” 其中一名瘦瘦高高的年轻人对那老鸨喝道。 “好好好,各位少爷公子们稍待,我这就去安排酒菜,还有素兰等会就会过来了。” 这时候房间内的众人终于注意到了和荣威一起进来的束观。 “威少,这位朋友是?” 然后那名三十来岁的青年如此问了一句。 跟这些朋友自然不能像对那个老鸨一样含糊其辞。 “我姐夫。” 荣威低头蒙声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所有人还是都听清楚了,然后房间内蓦然安静了一下。 “姐夫,请坐请坐。” “姐夫,要抽水烟吗?” “姐夫,吃瓜子吃瓜子。” 下一刻,几名青年热情洋溢地招呼着束观,帮束观拉椅子的拉椅子的,端水果点心的端水果点心。 最后束观在居中主位上坐了下来,笑着跟众人说了一句,你们平常怎么玩就怎么玩,他今天就是跟荣威过来见识见识。 而此时开始上菜了,一众人开始喝酒吃菜,当然 而不久之后,众人感觉出这位荣威的姐夫并不是那种假正经的道学先生,于是言辞话题都慢慢放开,开始讨论起要不要让人到其他的堂馆里叫几个长三过来陪酒。 毕竟这种书寓里的酒局太素,也是荣威这段时间被这里的那位女先生秦素兰迷得神魂颠倒,只有他有兴趣来这里喝这种素酒。 不过今天荣威却是一直很安静,乖乖地坐在束观的身边,蒙头吃菜,酒也没怎么喝。 而当酒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名女子掀帘走进了屋内。 女子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穿一袭月白色的缎裙,身材修长窈窕,容颜清丽动人,气质宛如空谷幽兰般娴静脱俗。 女子怀中抱着一面琵琶,盈盈走了进来,目光在房间中一转,见到坐在圆桌正中央位子的束观时,似乎微微有些讶异。 “素兰,你终于来了,快快先坐下。” 当这女子进来的时候,今天表现地很安静的荣威,立马情不自禁般的站了起来,热情地招呼了一声,仿佛忘了束观就在身边一般。 束观抬头看了一眼那女子,想着这自然就是这家书寓的女先生了,刚才听荣威朋友们的交谈,名字好像叫秦素兰。 ……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气息…… 看了那女子一眼之后,束观就低下头认真地吃菜。 说实话,这里菜肴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在一个随手就是上百银元打赏的地方,如果这些细节之处无法让人满意的话,可是留不住那些豪客的。 荣威的身边特意留着一个空位,那位女先生秦素兰抱着琵琶走过了坐在了荣威的身边,坐下之前她隔着荣威再次看了束观一眼。 束观却是恍若未觉。 “威少,真是不好意思,来得迟了一些,只因昨夜素兰一夜未曾睡好,今日起的就迟了,刚才梳妆的时间用的久了一些。” 坐下之后,秦素兰略带歉意地对荣威说道,她的声音极为柔媚动听,一口吴侬软语,让闻者无不有酥酥麻麻之感。 “素兰,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若是身子不适,我现在就去打个电话,让申城最好的西科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荣威连忙关切问道。 “多谢威少的关心,不过我不是身子不舒服,这事素兰等会再喝威少说,现在不如先我先弹支曲儿给大家助助酒兴吧。” 秦素兰嫣然一下,接着抱起了琵琶,十根如春葱般的玉指在琵琶弦上轻拢慢捻抹复挑,当清越的琵琶声响起的时候,原先谈笑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秦素兰张开樱桃小嘴唱了起来,琴声宛如玉珠走盘,歌声婉转柔美,她唱得是一首颇为欢快的江南小曲,琴声歌声水乳交融,众人的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一幕幕渔船,荷叶,晚霞,夕阳之景。 而怀抱琵琶轻吟浅唱的秦素兰,此时娇颜如,眉角含春,整个人仿似在发着光一般美不胜收。 束观也是放下来了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弹着琵琶唱着曲儿的女子。 他不得不承认,此时在他眼前的这曲这歌这人,堪称是艺术。 这个秦素兰也不愧是名满申城的书寓先生,而能够把荣威这样见过大世面的顶级纨绔迷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也就可以理解了。 秦素兰在席间只逗留了个把小时,其间唱了三首曲子,跟每位客人都敬了一杯酒,不过她只是举杯浅尝辄止,然后她就抱起琵琶准备起身离开了。 这就是这些书寓女先生们的作风,她们是来献艺的,而不是来陪你们喝酒,聊些风雪月之事的。 当然,你要她陪你喝酒聊天也行,那必须是要极熟的熟客,而且最多就是两三人安静饭局,像今天这样的喧闹场面,她们是绝不会留下来的,就算加再多的钱也不行。 这看似是不为钱所动,但实则不过是维持她们身价的手段罢了。 往日的时候,荣威来这里吃饭,这秦素兰也都是现身陪上个把小时就离开的。 当然,荣威如果要单独留下来是没问题,毕竟荣威这几个月来,在这家书寓中已经撒了快十万银元了。 不过也就是能让秦素兰多陪他聊会天而已,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荣威了十万银元,连秦素兰的小手都还没有牵到过。 不过今天离开的时候,秦素兰却是凑近了荣威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道: “威少,等会能不能稍留一下,素兰想和你说些事情。” 耳边的女子吐气如兰,幽香扑鼻。 这是秦素兰 荣威的眼中闪过意乱情迷之色,几乎是脱口而出就想答应下来,不过总算他还有点理智,看了身边的束观一眼,艰难地对秦素兰道: “今天恰好不巧,家中有些事情,我要早些回去。” 秦素兰脸上露出了一缕幽怨的失望之色,轻咬着嘴唇道: “威少你真的不可以多留一会吗?” 这种娇媚的神态,也是她从来没在荣威面前展露过的。 荣威只觉自己脑袋一片空白,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个时候,旁边的束观突然转过头来,对荣威说了一句道: “既然素兰先生如此盛情挽留,小威你就再这里多留一会吧,荣叔那里我不会说什么的。” 荣威顿时大喜过望,感激涕零般地对束观道: “姐夫,真是多谢了。” 听到荣威对束观的称呼,那秦素兰再次看了束观一眼,神情似乎颇为意外。 而在秦素兰离去之后,今天中午的饭局也很快就结束了,荣威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之色,催促着他的朋友们赶紧离开。 不过他倒还记得将束观是没有车的,特意到了门外,吩咐其他朋友开车把束观送回多伦巷,然后才回到了素兰书寓之内。 …… 这是一个充满了旖旎气息的女子闺房,当荣威进来的时候,秦素兰正托腮独自坐在梳妆台前。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物,此时穿的是一件贴身的薄纱小衫,雪白的肌肤在小衫下若隐若现,展现在荣威眼前的是诱惑至极的背后曲线。 荣威走到了她的身后,笑着问道: “素兰,你让我留下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秦素兰回首朝他露出了一个温婉妩媚的笑容,盈盈站了起来。 刚才过来过来唱曲时,她穿的是宽松的缎裙,看去是那种修长窈窕的身材,此时穿着贴身小衫,才真正发现原来却是那种看去纤瘦,其实却极为有料的女子,丝绸小衫下的风景可谓挺拔陡峭,让人看得有些眼晕。 “威少,你先坐下。” 她让出了自己的位子。 荣威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秦素兰抬起玉手拉着荣威坐了下来,双手放在了荣威的肩膀上,轻轻地揉捏着。 荣威的身躯有些僵硬,一双手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 秦素兰凝视着镜子中的荣威的脸庞,眼中闪过一缕讶异之色,咯咯娇笑着道: “威少,你今天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哦,难道说以风流闻名申城的荣家威少,私底下还是个正人君子不成。” 她的凑脸慢慢凑近了荣威的脸,看着镜子中的荣威,在荣威的耳边轻笑道: “威少,你不是一直期待着这一天吗?怎么,今日素兰想要谢谢威少这段时间如此照顾素兰,威少却是不敢动手了么?” 于是荣威的手终于搭上了她柔软……的腰肢,一把打横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自……,……,秦素兰惊呼了一声,却是又推开了荣威站了起来。 只是站起来的时候,她的眼眸中竟也闪过了一丝意乱情迷之色,因为刚才和荣威短短的肌肤相触,竟然让她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冲动。 她很肯定自己对这个申城纨绔子弟没有任何真正的情愫,但是刚才自己的身体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甚至有些迷恋在他怀抱中的感觉? 难道这个荣威的肉身,天然对异性有着强大的魅惑力? 但是以前从来没察觉到过啊! 秦素兰有些诧异。 不过此刻她还是先压下了下了体内那些翻涌的异样感,娇笑着道: “威少果然不是老实人,你再这样素兰可要生气了。” 她撩了一下自己鬓角的散乱的发丝,接着似是很随意的说了一句道: “刚才那位束先生,是威少什么人啊?你怎么称呼他叫姐夫?” “姐夫自然是我姐姐的夫婿,只不过还没正式成婚罢了。” “以前怎么从来没听威少说起过你家中有此人?” “哦,我姐夫刚来申城没多久。” 荣威笑了笑,随口这么说了一句,接着问道: “不说我姐夫了,素兰,你今日让我留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秦素兰将手放在了荣威的两侧太阳穴上,温柔地按捏着,眼波流转,深情款款地凝视着荣威道: “是有一些事情,不过刚才威少喝了不少酒,不如先在素兰的榻上小憩一会吧!” 她那在荣威额头处揉捏轻按的手指,温润如玉,似有什么魔力一般,荣威的眼神变得恍惚起来,下一刻,荣威的身子一软,趴在梳妆台上沉沉睡了过去。 当荣威睡去的那一刻,这间闺房之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然后有五道身影走进了这个房间之内。 秦素兰并没有真的把荣威放到床榻上,只是不屑地笑了一下,转过身对着进来的五人中的那个为首者,欠了欠身笑道: “正将师兄,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将这个荣威留下了,就是不知道正将师兄的千局,到底要如何开始?” 不是我迟了,而是这一张一直审核不过,修改了很多遍。 这也是我不敢开后宫的原因。 第429章 掌声响起来 此时走进秦素兰闺房的五个人,一个是身高近两米左右,塌鼻阔口,魁梧雄壮的大汉。 一个是干枯瘦小,长得獐头鼠目,目光闪烁,不时警惕地朝四周张望一眼的中年男子。 一个是面容方正,衣物穿得一丝不苟,颇有些官员或者教师风范的五十出头的男子。 一个是面容和善可亲,身材微胖,脸上一直笑眯眯地,给人一种人畜无害,很容易容易让人产生信赖感的青年。 还有一个,也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是一个年约三十五六岁的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的男子。 这男子有一张英俊的脸庞,上唇上留着一撇小胡子,穿着一套灯芯绒的咖啡色西装,配的却是一双棕色的马靴,头上带着一个鸭舌帽,脖子上围着一条蓝色的毛线围巾,双手插兜,脸上挂着一个不羁的笑容走了进来,混身上下有一种艺术家的气息。 而秦素兰的那一声“正将师兄”,正是朝着这个男子喊出的。 被称为正将师兄,有着浓浓的艺术家气质的男子,走到了梳妆台前,低头看了看正在熟睡中的荣威,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过身,双脚交叉,用一种很潇洒的姿势靠坐在梳妆台上,从西装内袋中掏出了一根拇指粗细的雪茄,叼在了嘴中,然后又拿出一个钢制防风打火机,点燃了雪茄。 “我知道你们都很想知道,这一次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局,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吧!” 正将师兄深深地吸了口雪茄,脸上露出了陶醉之色,然后一手插兜,一手夹着雪茄,微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首先,任何一个千局,我们都不能杀人,这是我们千门的规矩,我们只行骗,却不要人性命,如果出现必须要杀人才能达成目标的情况,我们宁可放弃这个局。” 正将师兄潇洒地扬了扬手,手中的防风打火机啪嗒一声合上了。 “当然,我们也不可能直接施展迷魂术之类的法术,让荣家人乖乖给我们转钱,那就不是千术,而是明抢了,做这种事情只会让我们千门中人道心破碎,走火入魔。 “而且当迷魂术的效果过去之后,他们自然会醒悟过来,然后会去报案,会闹得满城风雨,整个申城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情,我相信那样做的话,七仙盟应该很快就会找上我们。” “所以我们这一次针对荣家的局,要如何骗到他们的钱不是最难的,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不能让别人察觉是修行者干的,否则必然会引来七仙盟的追查。” “而最好的结果就是,当我们把荣家的钱骗光了之后,但是他们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 “这才是最高明的千术,我们达到了目的,却没人察觉我们的存在。” “也只有完美的完成这一个千局,我才能成功进阶元婴。” 正将师兄将钢制打火机放回了自己西装上方的口袋中,对着房间内的众人笑了笑道: “你们或许还不知道,血煞门在前几天已经彻底覆灭了,现在申城的 此时屋内的几人,眼中都露出了兴奋的目光。 “那么正将师兄,我们怎么才能做出那个完美的千局呢?” 秦素兰皱眉问道。 以前他们几人合作,也布出过一些很高明的千局。 但要说要想让人被骗了之后,事后还不知道自己被骗,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依然是难度极大的挑战。 “一场电影!” “我准备导演一场电影,你们知道的,我是一个很好导演,去年还得过最佳导演奖。” “而你们就是我的演员!” “而这是一场发生在现实中的电影。” 正将师兄张开了双臂,用一种夸张的神情姿态,大声朗诵般地说着。 “这一场电影的剧本,我已经想了半年的时间了,这将是我目前为止最好的一个作品。” “至于具体的剧本是这样的。” “首先出场的是我们的女主角,提将秦素兰。” 正将师兄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朝秦素兰鼓了鼓掌。 秦素兰掩嘴轻笑。 “素兰你的任务,就是让这位荣家少爷彻彻底底地真正爱上你,然后让他跟你结婚。” “不过你最好不要直接对他使用惑心术,因为我的这场电影,时间跨度会有点长,起码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万一在这个过程中,被其他修行者发现了这位荣少爷被人一直用惑心术控制着,会让我们的计划有败露的风险。” “我想素兰你就算不用道术,但让这位荣少爷死心塌地爱上你,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吧!” 秦素兰的笑容消失了,她轻轻皱了下眉。 正将师兄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又笑道: “当然你无需真正让他得到你的身子,在关键时刻让他产生幻像就行,偶尔施展一下幻术,也不会在他身上留下道术痕迹,却是没有问题。” 秦素兰这才似乎松了口气看了眼趴在梳妆台上沉睡的荣威,点了点头,不过接着又皱眉道: “拿捏他没有问题,但是他父亲荣端甫,恐怕绝不会同意我这样出身的女子进他们荣家的门吧!” “无所谓,你并不需要他们家里人的同意,你只要蛊惑这位荣少爷愿意跟你结婚就行,当然你必须要让他和你去做正式的登记,这一点非常重要,关系着我导演的这场电影会不会有一个圆满的大结局。” “放心,接下来电影剧情的进展,会让荣端甫再也无心理会自己儿子的儿女情长之事了。” 正将师兄微笑着说道: “好了,你虽然是这场电影的女主角,但其实戏份并不多,除了开头之外,就一直要到电影快要结束时再出场了。” 然后正将师兄的目光转向了那个面容和善可亲,极易让人产生信任感的微胖青年。 “好了, “你要做的事情是,制造一些谣言,就说荣家跟旭日国暗中有勾结,表面上好像从不跟旭日国做生意,但其实却一直给旭日国军队提供资金支持,偷偷帮旭日国在大华购买各种战略物资,甚至准备举家搬迁到旭日国去。” “不过这些谣言,都只是针对荣家人的,就是让他们以为此时的申城中,有很多这样的谣言,必然让他们看到一些假新闻,假报纸,以及弄一些他们和旭日国私通的假证据,并且让他们知道,总之要让荣家人在接下来这段时间内,感觉整个申城人都相信了这些谣言,整个城市的人都在仇视他们,让他们荣家处在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气氛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正将师兄盯着那个微胖青年道。 微胖青年点了点头道: “虽然师兄你的话很绕口,但我明白你的意思……”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继续道: “不过我真的可以在申城制造一些这样的谣言,保证几个月之内不会别人戳破。” “不不不,不要真的让申城人以为荣家和旭日国勾结,这一点同样关系着我的电影有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你只需要让荣家人以为申城有这样的流言就行了。” 正将师兄连忙挥了挥夹着雪茄的那只手,雪茄灰簌簌而落,其中大半都落在了伏案而睡的荣威的头发上。 “好了,接下来该 他的目光转向了那个面容方正,五十余岁的男子。 “除将祝凤鸣,你需要扮演的是荣家家主荣端甫的一位朋友,也是大华民国政府中的一位重要人物,当然你需要用幻术伪装成那位大人物的模样,也要模仿那位大人物的言行举止,当然对你除将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 说到这里,正将师兄又停了一下。 他望向了那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道: “脱将周游国,这一次你没有任何的正式角色,你是这场电影的副导演,负责控场,比如当除将假扮那位大人物的时候,要保证当时不会有任何其他修行者在场。” 然后正将师兄继续对除将祝凤鸣说道: “你假扮的那个大人物,给荣端甫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大华民国的总统先生,因为他们荣家暗通旭日国的事情,准备出手对付他们荣家了。” “荣端甫会相信吗?” 那名面容方正的男子沉声问了这么一句。 正将师兄笑了起来。 “这其实不能完全算是一个假消息,那位大华民国的总统先生啊,是一个掌控欲非常强的人,自从他成为总统之后,不停打压各洲督军就可以看的出来。” “而这东南数洲,更是被他视为自己的禁脔之地,必须要完全掌控在他的手中,如今东南数洲的军政之事,已经无人能够撼动他的权威,但是在经济上,东南之地的经济命脉,却一直掌控在另外一家商界世家的手中,这其中最大的一家,就是荣家。” “据我所知,总统先生已经数次跟荣家提出过联姻,想要让自己的长子娶了荣端甫的那个女儿,借此可以控制荣家,只是荣端甫一直没有答应而已。” “总统先生也不可能一直等下去,而东南几洲的经济大权,他也不可能容忍一直落于他人之手,在加上他的那个小舅子,还有他的那个连襟,可是早就已经对荣家的财富虎视眈眈,一直在怂恿总统先生对荣家动手了。” “荣端甫对这些事情其实也是心知肚明,他为什么如今筹划将家族产业迁往内陆,除了担忧大华和旭日国的战争形势外,其实也是想躲开那位总统先生。” “所以说,如果我们给荣端甫营造出一种他们荣家已经风雨飘摇的情境,然后在给他带去这个消息,荣端甫百分百会相信。” “呵呵,千术,无非就是玩弄人的心理罢了,以假做真,以真做假,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假中有真,真亦作假。” “而只要荣端甫相信了这个消息,那他就算入局了。” “正将师兄,你怎么对荣家的事情知道地这么清楚?” 秦素兰此时颇为好奇地问了一句。 “呵呵,因为在很久以前,当我刚刚进阶胎动期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荣家作为目标,下定决心要在进阶元婴境之时,设一个千局把荣家骗个底朝天。” “为什么?正将师兄你是跟荣家有仇怨吗?” “不不不,我对荣家没有任何仇恨,只不过荣家这个家族啊,和一般的豪富之家有些不同,我们大华凡人间有句古话,叫做富不过三代,但是荣家的富贵已经延续了快两百年了,从当初吴洲的一个小商贩之家,到如今大华最有钱的家族,两百年来他们的家运却是兴旺了两百来年,而且是一直越来越兴旺的。” “因为这个荣家的家风一直很正。” 正将师兄拍了拍在他身边趴桌而睡的荣威的脑袋,笑眯眯地道: “这个家伙,算是这一代荣家子弟中最不肖的一个了,但虽然纨绔,但是除了喝喝酒,玩玩女人之外,好像也没做过什么真正的坏事,而且他玩女人,可是真舍得钱的,在申城可是不知有多少女人期待着自己能被荣家威少看上呢。” “家风够正,处事谨慎恭谦,这样一个家族,是千术最难对付的人家,所以当初我刚入胎动境之时,就立下了目标,要把这荣家骗得倾家荡产,顺便夺了他们家的气运,助我一举进入元婴境。” “为此我做了很多年的准备,自然也一直关注着这个荣家的事情。” “而这一次,荣家将南方大部分的资产都集中在了申城,是我等了很多年的最佳的动手时机!” 正将师兄如此解释了一番,然后对那个除将祝凤鸣继续说道: “接下来,除将你扮演这位大人物,表示会帮他在总统先生面前斡旋,而荣端甫肯定会表示愿意拿出巨额金钱请你帮他通融,这个时候你先不要收,因为你扮演的这个大人物,向来以不贪财着称,这也是我让你扮演这位大人物的原因,因为是这位大人物出面跟荣端甫交涉的话,很难让人会想到骗财这件事情上去。” “好了,接下来就是这场电影的高潮部分了,而电影的观众则是荣家所有的成员,时间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 “因为每一年的大年三十,荣氏家族的直系子弟,都回到申城,在荣家老宅中聚会。” 正将师兄弹了弹雪茄烟灰,眼中颇有陶醉自恋之色。 “这时候我会亲自登场,当然不是当演员,而是亲自掌镜,用大罗幻术在荣家人面前上演几幕大戏。” “……团团围住荣家老宅的军队……” “……愤怒的朝荣家老宅投掷臭鸡蛋的申城市民……” “……连夜从金陵赶来的总统特使,宣布要以叛国罪处置荣氏一族……” “当然,所有这一起都是我大罗幻术制造出来的幻象,只有身处我大罗幻境中的荣家人,才能看到见到这一切。” “可惜现在是大道式微的时代啊……” 正将师兄突然叹了口气。 “否则光凭大罗幻境,就能骗过荣家人了。” “……我能够维持大罗幻境五天左右的时间,五天之内,我会让整个荣家人全部困在他们的老宅中,而这段时间内,就由火将晏溥保证我的施法不被人打扰,同时也不让任何人接近荣氏老宅。” 他看向了那个魁梧壮汉道: “当然,如果你遇到你无法抵抗的人一定要进荣氏老宅的话,那你就扛上我赶紧跑,我们这次千局也就失败了。” “脱将你依然负责控场,不能让任何人接触到荣家人,像是电话这些什么的,你用模仿荣家人的口音应付一下。” “而如果这五天荣家老宅中的事情都没有被人发现的话,那我们的这个局基本就成功了。” “在那五天中,荣家所有人会陷身在最绝望最惶恐最无助的处境,我会让大罗幻境引动他们每一个人的恐惧情绪,同时制造出看守他们的军队和他们起冲突的幻象,让他们中的某些人负上一些伤,比如让荣端甫的老婆女儿之类的受些打骂欺辱,当然这些依然只是幻像,但我想就算荣端甫的性格再坚韧,恐怕也要崩溃了。” 正将师兄一边说着,嘴边露出了一缕得意的笑容,似乎很满意他所安排的剧情。 “何况据我所知,荣端甫这个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子弟,在生意场上虽然极为精明,但绝不是一个坚韧的人。” “所以我安排的这些幻像,足可把他吓破胆了。” “这个时候,又该是除将你登场了。” “你扮演那个大人物继续去荣家,跟荣端甫说在你的求情下,总统先生已经同意放荣家一马了,不过条件是要荣家交出绝大部分的产业和金钱,同时荣家人要永远离开大华,至于去南洋还是西大陆,则随你们自己的意。” “对于以为自家已经陷入绝境的荣家人和荣端甫来说,丢财保命,已经是他们唯一能做的选择。” “然后接下来,等荣家完成了他们家产的交割……当然,以民国政府名义接收的那些文件都是伪造的……我们就可以把他们送去南洋或者是西大陆了,这件事情还是脱将你负责,你一路送过去,保证他们路上不会发现破绽,然后把他们尽量安置在偏僻一些的地方。” “好了,这场电影到这里就要进入尾声了。” “只是还有最重要的一幕戏,那就是荣家留在大华的那些产业,现金我们可以转走,但是那些工厂银行我们无法搬走,这些可是荣家家产中重头,我们不可能不要。” “所以最后的一幕戏,就又轮到我们女主角登场了。” 正将师兄朝着秦素兰笑了一下道: “空无一人的荣家大宅,我会放一把火烧掉,随便找些尸体扔在火场中,制造出一场意外,当然我会做的很完美,就算是修行者也很难发现异常。” “于是在申城人的眼中,荣极一时的荣氏家族,就因为这么一场意外的大火都死光了,只剩下了一个原先不被接受的荣家长房儿媳,也就是你!” “不过你原先有没有没荣家人接受,但总归是登记过的荣家儿媳,在荣家直系子弟全部死光的情况下,你就是荣家家产唯一的继承者。” “当然,必然会有很多人觊觎荣家的财产,其中包括总统先生的那几个亲戚,但是他们又怎么争得过我们修行者,特别是你还是名正言顺的荣家儿媳的情况下。” “这部电影的结局,就算荣家儿媳接收了荣家的所有财产,然后再全部变卖,消失在申城。” 正将师兄终于抽完了手中的雪茄,也讲完了他的电影的剧情。 正将师兄将雪茄在那张酸枝木梳妆台上摁灭,然后摊了摊手,对着房间里的所有人微笑道: “你们可以鼓掌了。” 然后掌声响了起来。 正将师兄瞬间色变。 因为 一直在他身边,趴在梳妆台上熟睡的荣威,这个时候抬起了头,用力地鼓着掌,欣赏至极地笑道: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个真的好导演,但我能肯定,你一定是个好编剧。” 第430章 人才啊! 正将师兄是一个很喜欢别人给他带来掌声的人。 但是这一刻,当房间内的掌声响起的时候,正将师兄得 因为此时鼓掌的人,是那个一直在他身边趴桌而睡的纨绔子弟。 正将师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纯粹是一种在任何情况下都先保住自己命的行为本能。 直到跃身而起之后,正将师兄脑中才闪过真正的警兆。 这个荣家的少爷不是普通人。 他居然不是普通人! 自己刚才根本没有发现这一点,以前也没有发现这一点。 一个隐藏地如此完美的修行者,绝对不会简单。 所以正将师兄潜意识中的反应,不是跟这个荣威交手,而是选择立刻撤退。 他反应不可谓不灵敏,动作不可谓不迅捷。 但他还是快不过那只抓住他脚踝的手。 下一刻,正将大师兄从空中硬生生地被拽了下来,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而这个时候,房间内的其他人,也都终于反应了过来。 那个火将晏溥口中发出了一声大吼,一个蹬步冲到了荣威的身前,挥拳朝荣威的头上砸了过来。 他的拳头之上,带着凌厉至极的拳风,当挥拳之际,这个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被拳风冲击地剧烈摇晃起来。 但是那个荣威却端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起身,此时的正将师兄刚被他从空中扯下,掼倒在地。 荣威提起一只脚,踩在了正将师兄的脖子上,同时也挥出了一拳。 火将晏溥的拳速很快,宛如狂风席卷。 但荣威的拳速更快,仿佛肉眼难见的闪电。 所以火将的拳头在距离荣威头顶还有半米的距离时,荣威的一拳已经抢先轰在了他的小腹处。 然后这个身高二米左右,专修体魄的胎动境强者,猛然捂着自己的小腹,身躯弯的像只大虾米一般,弓身倒在了地上,他的口中不停地吐着白沫,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只是这个火将晏溥是惟一一个冲过来的人。 至于其他几个人,在他们的正将师兄被荣威掼倒在地的那一刻,几乎都选择了逃跑。 “逃什么?嗯?” 荣威抬起了头,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于是已经逃到门口,正要夺门而出的除将和谣将二人,身躯陡然一震,一只脚跨在门外,一只脚留在门内,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过还是有一个人逃走了。 逃走的人是那个脱将。 和想要夺门而逃的除将、谣将不同,脱将这个瘦小的中年男子,是在原地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然后整个人竟然钻入地下消失不见了。 荣威看着这一幕,不禁扬了扬眉,很是有些意外,不过却也没怎么在意。 “如果谁在跑,那我可就真的下杀手了。” 接着他又是这么淡然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很平淡,但却又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于是此时本来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的除将和谣将二人,身躯再次微微一震,僵立在了原地。 他们很清楚,这个荣威绝对有说到做到的实力,因为倒在地上的正将和火将两个人,已经很清楚证明了这一点。 说完了这句话,并且看到门口那方正男子和微胖青年很顺从地站在了原地之后,荣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然后他转过了头,看一眼同样僵立在身侧的秦素兰,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刚才怎么不跑?” 秦素兰用手捂着嘴巴,怔怔地看着荣威,眼中犹自残留着震撼和不可置信之色。 或许在这个房间中,相比于其他人,秦素兰刚才那一刻受到的震撼才是最大的一个。 因为她是最熟悉荣威的那一个。 所以她现在依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目睹的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 荣威这个纨绔子弟,怎么会是一名修行者,而且还是如此强大的修行者,几名胎动境的强者在他面前仿佛小童没有任何抗手之力。 自己以前和这个纨绔子弟接触之时,却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 正因为太过意外和震惊,所以刚才那一刹那,秦素兰都忘记了逃跑。 此时见到这荣威朝她问话,才终于让秦素兰回过一点神来。 “你……你……你怎么……” 只是一时间,秦素兰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她就看见荣威抬起了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 当他放在自己的手时,容貌赫然已经改变。 “……你是……那个荣威的姐夫!” 秦素兰终于脱口喊出了声,而她的神情变得更加震惊和意外了一些。 是的,此时坐在她梳妆台上前的人,自然不是真正的荣威,而是束观。 不久之前,荣威将束观送出门的时候,直接被束观贴了一张安神符,然后被束观扔到了他的汽车上。 回到素兰公寓的人,是束观。 虽然在酒席上,他并没有察觉秦素兰的灵力波动,但是通过一掌经,他早已知道了荣威头顶上黑气笼罩的因由,就在这个女人的身上。 所以他要回来探探这个女人的底细。 当然,后来发生的事情,是远超束观的意料的。 束观的视线在房间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想着刚才这些人之间的互相称呼,还有这个正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为首者所说的那个计划,大致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 千门八将! 那个在密修会资料上看到过的,在申城 原来却是这样几个人。 这一次如果不是自己在,恐怕荣家真的要被这几个人骗得倾家荡产,甚至还会被他们送到远在万里之外的异域。 幸好前几天自己和荣端甫相认了,否则就算自己在申城,也可能对这件事情浑然不知。 此刻的束观未免有些庆幸。 他抬手在头发摸了几下,拂去了头发上的那些雪茄灰。 接着弯了弯腰,将被一直他踩在脚下,刚才很不道德地一直将烟灰弹在他头发上的那个家伙拎了起来。 这个应该是千门八将的为首者,用一种极为恐惧的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他。 “……易行之术!” 正将师兄结结巴巴地喊出了这么几个字,声音中有着极度的不可思议的情绪。 “眼光不错。” 束观朝他微微一笑,接着抬起另一只手在这个正将师兄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个暴栗。 这是因为这个家伙,刚才居然拍了自己的脑袋。 不知道男人的头,女人的腰都是不该随便乱碰的么? 正将师兄口中发出一声痛呼,只觉整个脑袋都被敲得晕沉沉的。 而束观则是想了一下,又是抬手左右开弓,在正将师兄的脸上甩了两个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内响起。 正将师兄那张颇为英俊的脸庞上,迅速出现了两个红色的掌印。 这两个巴掌,是为自己的未来妻子和丈母娘扇的。 因为这个家伙,刚才在他的计划中,居然想要欺负杨若兰和荣苗母女,虽然他用的是幻术,而且只是一个连开始都没开始的计划,但束观还是有些气不过。 而两个巴掌,把刚才被他的暴栗敲的有些发晕的正将师兄直接扇懵了,目光变得无比呆滞。 “好了,叫什么名字。” 敲了这家伙一个暴栗,在扇了两巴掌之后,只觉神清气爽的束观,问了这么一句。 只是正将师兄此时整个脑袋犹自嗡嗡作响,似乎根本没听清束观刚才说了什么。 束观转头看了秦素兰一眼。 “正将师兄的名字是邓宗南。” 秦素兰连忙陪笑着说了一句,她看着束观的眼神中依然有浓浓的畏惧。 “千门八将?” 束观又这么确认般问了一声。 秦素兰连忙畏缩地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人?” 此时大名叫做邓宗南的正将师兄,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咬牙这么问了一句。 “现在不是你问我问题,而应该是我问你。” 束观笑了笑道。 只是紧接着,他却不说话了。 因为束观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啥事好问的。 这几个人的身份已经知道了,他们想要做的事情也已经知道了,那好像也没什么事要审问了。 “你平常真的是一个电影导演?” 最终,束观有些好奇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不错。” 邓宗南似乎呆了一下道。 “你都拍过哪些电影?” 束观继续好奇地问着。 邓宗南眼中的茫然之色似乎更浓了些,但他还是乖乖地说了几部电影的名字。 “《马路女天使》,《夜光曲》居然都是你导演的!” 然后束观很是意外地惊呼了一声。 平常他看报纸的时候,也会偶尔看看娱乐新闻,知道这两部电影可都是今年申城最火的两部电影,没想到居然是有这个正被自己拎着脖子的家伙拍的。 想想刚才这家伙描绘的那个针对荣家的诈骗计划,束观终于确定了这家伙不但是个好编剧,也真的是个好导演。 然后他盯着邓宗南,一时间沉吟不语。 “阁下,这次我们师兄弟载在你的手下,我们无话可说,我只望阁下能高抬贵手,放我们师兄弟一马,至于阁下要什么补偿,只需开口,我们师兄弟都接着。” 这个时候,终于恢复了一些镇定的邓宗南,咬了咬牙,如此对束观说道。 他现在倒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应该是不会杀他们。 要杀的话,早就已经杀了,又怎么还会问他自己拍了什么电影之类的莫名其妙的问题。 束观确实没想过要把这几人杀掉。 千门八将,其实就是一个由修行者组成的诈骗团伙。 按照他在密修会中看过的关于这个诈骗团伙的资料,这千门八将确实这些年在申城骗了不少人,但好像也从来没有普通人死在他们的手下,而且他们骗财归骗财,但不会把事做绝,多少都会给被骗的人留下些余财。 这么说起来,这还是一个有那么一丢丢底线的诈骗团伙。 杀确实是没必要杀的。 何况这次这千门八将也没有真的骗到荣家。 束观在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处置这几个家伙。 他看了看被自己拎着的邓宗南,又扭头看了看垂手立在身边,一脸紧张的秦素兰,再看看地上此时已然躺着不动的魁梧大汉,还有依然站在门口一动不敢动的那两个家伙,想着刚才邓宗南的那个诈骗计划中对这些人的安排。 这些家伙,还真都是人才啊!好像每个人都有一技之长。 唔…… 束观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终于想到该如何处置这些家伙了。 然后他将邓宗南扔回了地上,悠然站起了身。 “你们都跟我走。” 束观负手朝门外走去。 “对了,还有刚才逃走的那个,以及你们千门八将的另外两人,都给我叫来,我想你们之间,应该有可以随时联系的办法。” “如果他们不来,就告诉他们准备给你们收尸吧!” …… 半个小时之后,束观坐在了自己走马馆的长桌之后。 长桌对面,齐刷刷地站着八个人,除了原先的邓宗南几人之外,当时 另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容貌颇为俊秀的年轻人,他是千门八将中的反将赵绍青。 还有一个是看去很平凡很普通的中年女子,穿着打扮跟菜市场那些挎着菜篮子买菜的阿姨没有任何区别,这是千门八将中的风将梁梅英。 不得不说,这千门八将互相之间,还是很将义气的。 在明知可能有危险的情况下,一得到邓宗南的通知,其他这三人还是都来了。 自此,申城 束观的视线在这八个人的脸上扫过,将手放在了身前的一个黑色玉盒上,接着笑眯眯地说道: “虽然这一次,你们没有真的把荣家骗得倾家荡产,但那是因为我阻止了你们。对了,我还没告诉你们,我真的是荣家的女婿。” “而如果你们这次真的得逞了,说不定我会把你们全杀了。” “所以你们现在每个人都欠我一条命!” 束观理直气壮地说道: “现在我要求你们对我做出补偿,那就是在我有需要的时候,必须无条件地帮我做一件事。” 一边说着,束观一边打开了桌上的那个黑色玉盒。 黑色玉盒内,赫然放着玉牒金书。 (关于玉牒金书,上次大师兄来的时候,已经交过束观使用方法了,这也是当初早计划要写的剧情,但这么重要的剧情,我当时居然忘记写了,大家就让我打个补丁吧。) 第431章 还活着就好 束观把玉牒金书从黑色玉盒中拿了出来,打开,再拿起那支有七彩笔毫的毛笔,开始在玉牒金书上写字。 这册玉牒金书,原先他因为不知道使用之法,所以无法在金页上留下任何字迹。 为此束观曾经无比遗憾。 不过上次大师兄来的时候,束观想起这东西好像据说是天庭之物,就拿出来给大师兄看了一下。 当时大师兄看到这玉牒金书之时,眼神恍惚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某段往事。 然后他告诉束观,这玉牒金书确实是以前的天庭之外,用处是当初的天庭用来册封各类神只仙位的,玉牒金书上蕴含天道之力,一旦接受天庭的册封,被封之人就必须遵守玉牒金书上规定的那些应尽的职责义务,否则会受天道之力的反噬。 “不过你这册玉牒金书,是当初天庭中最低档次的玉牒金书,只是用来册封仙吏小神之用,而它的约束力也只限于仙境之下。” “另外,这东西的约束力,也不是没办法突破的,只要你够强就行。” “当初老子也被册封过,而且用的还是最高档次的那种玉牒金书,不过老子没鸟它,该干嘛就干嘛,它也没能奈老子怎么样。” 最后,大师兄以一种不屑的语气,结束了对这玉牒金书的介绍。 当然,大师兄不屑的东西,不代表其他人可以有傲然面对的资格。 束观相信,这天地间能够无视玉牒金书的约束力的人,绝对没有几个。 这也是他今天敢把千门八将叫到走马馆来,让他们知道自己束行云这个身份的底气所在。 毕竟他现在还无法真正信任这些人,所以要借助玉牒金书的约束力。 束观在玉牒金书上写的 然后,他再写上了千门八将必须无条件地为他做一件事情。 “好了,现在你们每个人上来滴一滴鲜血到则玉牒金书之上。” 束观微笑着对千门八将说道。 他面前的八人一个个忐忑地走上前来,各自在玉牒金书上滴下了一滴血。 “……这本玉牒金书,原先是属于天庭之物……” 等到八人全部滴完血之后,束观将这玉牒金书的效用跟他们介绍了一遍。 “我希望你们最好不要去验证这玉牒金书的约束力,因为那真的会死人。” 最后,束观很认真地对千门八将说了这么一句。 “我们不会的,就算没有这样东西,既然我们师兄弟答应帮你做一件事,那么就绝不会食言。” 邓宗南沉声说了这么一句: “我们千门,只是在设局时才骗人,千术是我们所修的道术,但不是我们的全部。” 束观望着这个千门八将的为首者,沉默而平静地看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道: “最好是这样。” 接着他又是展颜一笑道: “要不,你跟我说说你们千门的事情?” …… 千门八将在走马馆中停留了个把小时左右,这是因为束观很有兴趣地询问了一些关于千门的事情。 千门,同样是一个传承极为久远的宗门,据说他们的历史可以上溯到 千门每一代的传承都是八名弟子,自小就在一起生活修行,培养出足够的默契和信任,因为千术之局,太过考验人心,若是同伴之间没有信任,是很容易发生问题的,甚至可能引发猜忌内讧。 至于负责给他们传道的,是一位很特殊的传道人,这个传道人也是代代相传,不算是千门中人,却一直负责帮千门挑选传人,传承千门道统。 关于这个传道人的事情,邓宗南没有说太多,束观也没有刻意问。 而正因为需要自小一起修行生活,所以每一代的千门八将,如果其中有人因意外而死亡之后,是很难再找新的成员补充的。 这也是他们之间互相之间把其他人的命看得很重的原因,所以在束观擒住了邓宗南几人后,其他几将也就都乖乖前来的原因之一,除了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情义之外,若是死掉几人,他们这一代的千门八将,也就等于是废了。 而这一代的千门八将,分别是正将邓宗南,他是千门八将中的大师兄,是千局的主持者和策划者,从今日束观自他口中听到的那个针对秦家的那个局,可以看出这位正将邓宗南,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策划者。 这就是千门八将,不过他们是上八将,除了他们之外,千门中还有下八将,分别以撞、流、天、奇、种、马、掩、昆为名,不过下八将都是一些普通人,是上八将自己培养的一些助手,上次出现在越洲督军之子卢小祥身边的那个高瘦中年男子,就是下八将中的一员。 对于束观的提问,邓宗南不敢隐瞒,将他们千门八将的事情都很详细地给束观讲了一下。 最后束观问了那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也就是脱将周游国一个问题。 “你那时候是怎么逃走的?” 说实话,当时这脱将周游国在原地消失不见的那一下,还真有点让束观意外。 只是在周游国解释了之后,束观才知道那并不是一门简单的道术,而应该是一种道术和炼体之法的结合。 那是他们千门中脱将这一脉的一种秘术,自小就以种种药物还有一些法器以秘法淬炼肉身,在加上一些特别的道术,让他们可以自由在五行之属中穿梭。 这不是五行遁术,没有五行遁术那么神妙,只能让自己在小范围内移动而已,像脱将周游国如今能做到的,也不过就是将自己瞬移出数百米之外。 像对于束观这样真实修为境界只有初识境的修行者,自然察觉不到那周游国去了哪里,但如果是真正的元婴甚或是陆地神仙,以他们神魂的强大程度,那点距离周游国根本无法逃出感知范围。 束观听完之后,略微有些失望。 本来他还以为周游国施展的,是上次大师兄拍了他一掌之后,一步跨出就远离的那种玄妙道术呢。 “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有事情需要你们帮忙的话,我会找你们的。” 然后束观笑着朝这千门八将挥了挥手。 …… 等千门八将离开之后,束观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于是他也离开了走马馆,他准备先去城南巡捕分局找一下欧阳海,跟他聊一下那个假冒的“燕子”的事情,然后差不多也该去荣家吃饭了。 至于荣威,他早已经先送回了荣家,那辆汽车则扔在了素兰书寓那边。 在揭下安神符的那一刻,荣威很茫然地问了束观一句,他为什么会在家里。 束观给他的答案是他喝醉了,所以自己直接就带他回家了。 荣威露出了后悔莫及的神情,不听自语着自己怎么就会喝醉呢?明明今天没有喝多少酒的! 看他那样子,应该 束观则是笑着直接离开了。 荣威永远不会再见到秦素兰了。 束观是在下午四点十五分的时候,来到城南巡捕分局的,想来这个时候欧阳海应该还没下班。 今天凌晨束观在欧阳海家门外等了两个小时也没有等到欧阳海回家,那只好今天来城南巡捕分局找他了。 只是当束观在距离城南巡捕分局还有几个街口的时候,就听到了前方隐隐传来的一阵阵的许多人的哭泣声。 带着些许疑惑,他快步走到了城南巡捕分局所在的那条街道,然后被所见到的景象震惊的无以复加。 城南巡捕分局的大门之外,挤满了人。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神情憔悴的妇女,有尚抱在怀中的小孩。 每一个人都在哭,哭得无比伤心痛苦绝望。 城南巡捕分局的大门外,站着几名身穿巡捕制服的男子,从他们的制服上可以看出,这几个应该都是巡捕中的高官。 那几名高级巡捕正同样神情悲伤而严肃地跟大门外的人群说着什么。 而城南巡捕分局的大门之上,也挂着一条条白幔。 只有死了人时才会张挂的那种白幔。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站在街口,束观的心骤然剧烈跳动了起来。 而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虽然城南巡捕分局大门外的场面很混乱,但他还是很快就打听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就是城南巡捕分局的数十名巡捕,在昨天晚上的一场行动中,全部都殉职了!只剩下三名昨天留守的巡捕侥幸活了下来。 当束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仿佛被天雷击中一般,僵立在了原地。 他并没有打听出昨夜城南巡捕分局到底进行了什么行动,也没有打听出那些,巡捕具体是怎么殉职的。 因为好像那些此时正站在大门外跟殉职巡捕家属解释的高级巡捕们,也不清楚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束观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他昨天就猜到城南巡捕分局的巡捕们倾巢而出,应该是去办卢小祥偷卖钨砂矿的事情了。 今天凌晨去找欧阳海的时候,束观还想问问这件事情最终怎么样了呢,他们人赃俱获了没有。 束观没怎么想过这件事情会出什么意外,至少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出意外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小。 不就是抓一个偷买被管制的战略资源的纨绔公子吗?按照他在卢小祥记忆中看到的,一直跟他接触的那些旭日国商人也都只是普通人。 何况去抓捕的巡捕中还有欧阳海在。 难道旭日国那边出动了修行者? 但是有欧阳海在,如果他发现那场交易中有修行者的话,他即使不敢暴露身份出手,也绝对会立刻想办法停止行动。 又或者卢小祥暗中带了他父亲手下的军队,然后命令军队把那些巡捕全部杀了灭口? 这种可能性就更小了。 首先束观并没有在卢小祥的记忆中发现他在申城有可以调动的军队,这次来申城,卢小祥只带了几名他父亲越洲督军卢永嘉的几名警卫营的护兵。 而且要把数十名可以说是准军事人员的巡捕全歼,那卢小祥手下的军队起码要在一个连以上,越洲督军卢永嘉可没权力把这么一支军队派进申城。 另外同样还是有欧阳海在,真有军队在的话,同样瞒不过他的耳目。 所以昨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束观无法想出答案。 还有,欧阳海去了哪里? 昨夜欧阳海一夜没有回家,现在束观倒是终于知道他不是去鬼混了,但束观也不认为欧阳海也和那些普通巡捕一样死了。 那样一个家伙,绝不会这么莫名其妙地死掉的。 那么为什么那家伙至今没有现身? 站在街头,束观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然后他看了一眼那些悲泣的死去的巡捕的家属,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并不是去荣家。 此时此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再去丈人家中恍若无事般地吃大闸蟹,只能对丈母娘说声抱歉了。 说起来,城南巡捕分局这些巡捕之死,也是因他束观而起,如果他不把卢小祥偷卖钨砂矿的事情告诉欧阳海,就不会有昨夜这样的惨事。 束观觉得自己要给这些站在城南巡捕分局外哭泣的巡捕家属们一个交待。 束观离开城南巡捕分局之后,立刻先是去了卢小祥下榻的那家饭店。 然后他发现卢小祥并没有在饭店中,在打听了一下之后,束观知道了卢小祥昨夜带着他的随行人员离开了饭店,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过。 当然,此刻束观也无法判断卢小祥是不是也出事了,因为如果杀死那些巡捕的人是卢小祥,卢小祥很可能连夜就逃回越洲了,自然不会再回来。 接着束观又立刻赶去了闸北码头。 他是知道昨夜那场交易的地点的,就在闸北码头的三号仓库。 而当束观赶到闸北码头的时候,发现了码头外守着大批的军队,还有很多的巡捕,在一片倒塌的废墟中搜寻着什么。 束观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发现了那片原先应该是三号仓库的废墟有些不对劲。 很明显,那片废墟是经受了某种极为巨大力量的冲击之后,才会变成那样的。 只是却又不像是炮弹之类的武器造成的,因为那片废墟中几乎所有东西都变成了碎末。 一艘战列舰的主炮,或许能够轻松摧毁这个仓库,但是就算用多轮炮火来回轰击,也不可把一栋钢筋水泥建筑轰成粉尘一般的存在。 而且目前申城附近的海面上,没有任何一艘战列舰级的舰船。 所以到底是什么力量摧毁了这三号仓库。 束观心头再次紧了一下。 这怎么看昨夜这里都出现了超凡力量! 而且是这种程度的力量的话,欧阳海会不会也出意外了呢? 束观这一刻无法再肯定欧阳海是否还活着了! 而就在他准备潜如进去仔细勘察一番的时候,却远远发现了废墟中出现了几道特别的身影。 那是几名气质超尘脱俗的青年男女。 是七仙盟那几个强大无比的弟子! 束观辨认出了那几人的模样,于是打消了潜入的企图。 七仙盟的人也来了,来昨夜这里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束观在码头外等待了一会,发现那几名七仙盟弟子似乎依然没有离开的打算,于是他只能先离开了。 或许迟点再来这里看看。 而现在束观最先确认的,是欧阳海到底有没有出事。 于是他又去了一趟欧阳海的家中。 欧阳海还是没有回家。 不过欧阳海的家中却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年约半百,容貌普通的男子,坐在欧阳海家中的椅子上,抱着自己的头,哭得似乎很悲伤。 束观没有让这个凡人小老头发现自己的存在,本来他想问问这个小老头是欧阳海的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是他马上意识到了些什么,于是没有现身,悄然离开了欧阳海的家。 ……那边的人欧阳海也没去联系吗?难道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然后他回到来走马馆,准备思考了接下来该怎么调查这件事情,怎么才能确认欧阳海的生死。 只是到了多伦巷巷口的时候,束观陡然停下了脚步。 多伦巷巷口的角落里,坐着一道身影。 他很熟悉的身影。 那人坐在角落里,低头抽着烟。 束观只觉骤然松了一口气。 还活着。 那就还好。 第432章 一辆坦克 角落里的人影,慢慢地抬起了头。 就着烟头发出的微弱的光芒,可以看见欧阳海那张俊俏的脸庞此刻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眼神幽幽有宛如两点鬼火般冷冽,此刻的蹲坐在墙角抽着烟的欧阳海,给束观的感觉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猛兽。 他的身上充斥着伤痛和忿怒的情绪,以及一种让人心悸的危险感。 束观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欧阳海。 以前那个永远一副慵懒而冷静青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松了一口气之后的束观,沉默了一下,然后走到了欧阳海的身边,和他一样蹲坐了下来,拿出了自己的三六牌香烟。。 “怎么不进去?” 束观指了指就在几步路之外的走马馆,问了欧阳海一句。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还活着,包括你家里那个半人半鬼的大叔。” 欧阳海这么说了一句,他的声音如同他的目光一般冷冽。 此时,闻人先生和他的夫人青景女士,正手挽着手从巷口处走了进来。 束观知道他们夫妻每天晚饭后都会去江边走走消食,束观还知道这是青景夫人坚持要求的,是为了让大部分时间都坐在书房中写作的闻人先生能够到户外活动活动筋骨。 闻人先生夫妇从他们身前走过,却是没有看他们一眼。 于是束观知道,欧阳海是使用了某些特殊的手段,现在这个角落就是他人的不可见之地。 至于自己刚才能看见,是因为欧阳海让他能看见。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束观低头点上了香烟,然后问道。 “一辆坦克。” 欧阳海说了这么一句。 束观刚刚深深吸了口烟的束观,直接被呛的剧烈咳嗽了一声。 “这不可能!” 他抬头看向了欧阳海。 一辆坦克不可将那个仓库轰成那种样子,而且欧阳海有太多的办法可以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让那辆坦克毁掉。 “就是一辆坦克,也只有一辆坦克。” 欧阳海很认真地重复了一句。 “而且只轰了一炮。” “一炮就轰碎了那个仓库,轰死了里面所有人。” 他盯着束观,一字一顿地道: “包括我!” 束观呆呆地手指夹着烟,却似乎忘了自己夹着烟,僵在了那里。 他虽然不知道欧阳海有多强,但是知道欧阳海必然很强,束观觉得至少不会比七仙盟那几个元婴境弟子弱。 紧接着,束观就知道了欧阳海到底有多强。 “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的实力,距离陆地神仙只有一步之遥。” 欧阳海的神情益发严肃。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会被一辆坦克轰死。” “……但是……你现在……” 束观茫然地指着他。 “我现在能在你面前,自然是因为有秘术可以多活一次,但那要付出极为巨大的代价,那是我保命的最后手段,但是我昨天晚上他*的就这么用掉了。” “……我其实已经死了一天了,一个小时之前才活过来……” 欧阳海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束观相信,昨天那一辆坦克,必然给他的精神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然后束观的心中突然一动,从腋下的枪套中抽出了那把白色勃朗宁手枪。 “是这样的东西吗?” 他沉声问欧阳海道。 欧阳海目光一闪,从束观手中拿过了那把白色勃朗宁手枪,在手掌中翻看了一下,接着又退出弹匣,取出弹匣中的子弹,1颗颗仔细看了一下。 “那里来的?” 然后欧阳海抬头望着束观问道。 “我以前在善已观的一位师兄炼制的,融合可科技和道术之力。” “最大的威力怎么样?” “初识境基本都可以一枪干掉。” “但是那辆坦克,能干掉一个元婴,至少是绝大部分元婴,这么说吧,像我这种元婴,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多。” “先不说威力,你觉得你见到的那辆坦克,和这手枪是不是一样的东西。” “看去很像……但感觉上还是有些不同,那辆坦克……有一种生命气息。” “生命气息?什么意思。” 束观猛然一怔。 “很难说,但我总觉得那辆坦克就像是活的一般。” 欧阳海皱着眉,有些不确定般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这把手枪的使用条件是什么?” “只要引气成功,能够引动灵气之力的人就能使用,另外任何人使用的威力都是一样的,不过稳定性……看运气。” “那辆坦克是什么来历?” “我不知道,那辆坦克当时出现在一艘货轮上,我只能肯定那艘货轮跟旭日国人有关系。” 束观和欧阳海快速地讨论着,两个人的神情都变得越来越严肃。 束观想起当初四师兄邱旸说过的一些事情。 将现代凡人世界的科技力量和道术之力相结合的试验,世上不只他一人在做,大华有,西大陆也有,而且相对来说,西大陆那边在这个领域的尝试比大华要走得更深更远一些。 不过四师兄也曾骄傲地说过,这个世界上在这方面的研究,能够领先他的人不多。 四师兄不是一个会吹牛的人,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判断。 而束观的这把白色勃朗宁手枪,是四师兄邱旸能够炼制出来的最强的融合了科技力量和道术之力的器物了。 能够灭杀初识境的的修行者,这应该已经是目前世间在科技力量和道术之力融合领域能够达到的极限了。 所以对于融合科技力量和道术之力这件事情,在修行界一直不怎么被重视,特别是在大华修行界,自从这两百年前这种炼器之法出现之后,一直被认为是种小道而已。 如果这把白色勃朗宁手枪,就是这种炼器之术的极限,那确实只是小道没错。 但问题是现在出现了一辆能够威胁到绝大多数元婴境大能的坦克,那事情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性质了。 特别是如果这辆坦克真的跟旭日国有关系的话。 “我要去找到那辆坦克。” 然后欧阳海说了这么一句。 “那么你现在的身份呢,准备彻底不要了?” 束观指的是欧阳海巡捕局的那个身份。 “没法用了,留在巡捕局的那几个巡捕,都知道这次行动真正带队的人是我。” “我如果活着回去的话,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恐怕七仙盟都要来找我,询问我当时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我暂时才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城南巡捕分局的简言探长还活着。” “那你为什么要来见我?” “……因为,我想让有一个人能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死的。” “到那时候,我希望你能够继续去查那辆坦克的事情。” 欧阳海用一种冷冽的目光看着束观道。 束观猛然皱了皱眉道: “你觉得这件事情很危险?” “是的,你知道我的 “那你还要去查?” “束观,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可能远超你的想象,特别是那辆坦克可能跟旭日国有关的情况下。” “另外……还有四十二条人命!” 欧阳海的目光变得越发地冷。 “昨天晚上我死了四十二个同事,虽然那是简言的同事,但也是我的同事,其中很多人和我的关系都很不错,他们是因为我而死的,如果我没有把他们带到那里去,现在他们应该都在喝酒打牌或者玩女人。” “……这没什么可说的,我必须要给他们复仇。” “你知道吗,我今天根本不敢去城南开分局,因为我知道我同事那些亲属肯定回去巡捕局,我现在根本不敢见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束观沉默了一下,这件事情他也有责任,接着束观缓缓说道: “刚才我去过你的家里,你家里有个人,一个年级还不算太老,但头发已经白的小老头……他坐在你家里痛哭。” 当他说完之后,身边的欧阳海身上的气息顿时变了。 原先今日的欧阳海,身上笼罩着一种冷冽至极的气息,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刃一般。 但是这一刻,他身上的那种锋利感似乎突然变淡了许多。 “他是什么人?” 明显感受到欧阳海情绪和气息变化的束观,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 “……他是我的老师,我在那个组织中的老师……” 欧阳海幽幽地说道。 “那么你另外那个身份也准备放弃了吗?” “暂时我不会回去了……” 欧阳海长长呼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要把某些不适合此刻沉溺的,会让他变得软弱有的情绪从体内呼出去。 “……我几年,我给组织已经做了很多事情,有些事情是我自己想做的,有些事情是我不想做但不得不做的,还有一些我很想去做却没办法去做的事情……这个工作真的很累人,特别是心累……” “……对了,你去我家里干什么?” “想去看看你到底死了没。” “……多谢。” 欧阳海扭头朝束观笑了一下,这是今天晚上他 然后欧阳海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好了,我要走了。” “你准备怎么查,有线索吗?” “我会先从那艘货船查起……他们应该也没想到,昨夜的那个仓库中,有人没有真正死去吧!” 欧阳海一边说着,一边朝多伦巷外走去。 “以后我该怎么找你?” 束观连忙喊了一句。 “不用找我,有需要的话我会来找你的。” 欧阳海没有回头,随着这句话,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多伦巷外的夜色中。 束观独自在角落里站了许久。 他想着欧阳海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想着那辆神秘而可怕的坦克。 这确实是一件必须要查清楚的事情。 不过现在已经有欧阳海去查了,以他的能力,自然比自己去查要更有希望查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而且自己现在也很头痛啊! 那个冒充“燕子”杀人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现在欧阳海已经没办法帮自己了,那只能靠自己去查了。 束观叹了口气,慢慢地朝走马馆大门走去。 …… 澹台玉走进了一间雅致的书房中。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左右,但是这间书房中依然亮着灯光,书房的主人在书桌前伏案而书。 这是一位身材清瘦,面相儒雅的老人。 澹台玉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所以惊觉到有人进来的老者抬起了头,接着错愕地看着澹台玉喊了一声。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来到我家里?” “我叫澹台玉,你应该不认识我。” 澹台玉走到了书桌前,对着那老者微笑点头。 “前几天,有一篇关于该不该让姬氏皇族复辟的文章,已经有人提前跟你打过招呼,让你不要把这篇文章发表出来,但你还是让你的报纸刊发了出来。” “我就是那个让人来跟你打招呼的人。” 老者的脸色猛然一变,似乎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只是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全身都动不了了。 然后老者的神情变得越发惊慌和迷茫。 “我今天看到那篇文章了,很是不高兴,所以现在就来让你知道,拒绝我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澹台玉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温和,他抬起手,按在了老者的头顶,对着老者说了最后一句话。 “拒绝我的人,一般的下场只有死。” 说完之后,老者的脑袋就在他掌下爆为了一团血浆碎肉。 澹台玉缓缓收回了手掌,他的手掌上没有沾染半点血迹,依然白皙如玉。 接着澹台玉那起了书桌上的一张白纸。 这张书桌上有一叠厚厚的白纸,此时已经溅上了许多血液。 澹台玉灵巧地翻转手指,将染血的白纸折成了一只纸燕,扔在了老者碎裂的脑袋之上。 于是染血的纸燕染上了更多的鲜血。 “ 澹台玉的口中喃喃说了这么一句。 既然 如果还没把那“燕子”引出来,那就杀 他会每三天杀一个人。 直到那“燕子”现身为止。 不,或许等杀了“燕子”之后,他还可以继续用“燕子”这个身份杀人。 何乐不为呢? 正好可以把这申城清洗一遍,把那些不听话的,妨碍到他们澹台家的人,全部都清洗掉,让申城变成真正属于澹台家的申城。 澹台玉的嘴边,露出了一缕微笑。 第433章 皇家橡树餐厅的偶遇 “ 束观紧锁着眉头,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这是欧阳海来找他之后的 “燕子”又杀人了。 现在可以很确定了,那个假冒“燕子”杀人的人,就是为了引出他这个真正的“燕子”。 这一次死的人,名字叫胡庆钰,是申城 胡庆钰,江洲豫章城人氏,大华天朝永平十三年的状元。 永平,是大华天朝倒数 在壮年时期就当上这个官职,如果大华天朝能够延续他们的统治的话,胡庆钰此后进入内阁,成为主领朝政的人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惜,大华天朝没有了。 而胡庆钰则是拒绝了新政府递来的橄榄枝,拒绝了让他担任大华教育部副部长的邀请,来到了申城,创办了一份名为《南江晚报》的报纸,并用数年的时间,就让《南江晚报》成为了申城的 胡庆钰这个人怎么说呢,在大华天朝为官的时候,向来以清正廉明着称,官声极佳,同时在大华文坛的地位也是极高。 不过这个人是非常顽固的保皇派,当然你也可以说是他对大华天朝忠心耿耿,这种忠诚就算大华天朝结束统治之后也没有改变,所以他才不愿接受,新政府的任何职务。 事实上,如今在大华这样的人并不少,大华天朝毕竟国祚绵延了万年之久,如今虽然是新时代了,但是世道好像也没变好多少,所以依然怀念大华天朝统治时代的大有人在。 胡庆钰创办的《南江晚报》就是这些报皇派得一个舆论上的根据地,经常会发表一些鼓吹让姬氏皇族复辟的文章,而《南江晚报》能成为申城的 所以胡庆钰在申城乃至整个大华的声望都很高,就算不赞成他政治理念的人,也基本都很佩服他的一身忠骨和傲骨,算是大华的意见领袖。 这样一个人,前夜被人杀死在了自己的家中,现场留下了一只染血的“燕子”。 所以今天的申城各大报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这件事情的报道,在遗憾缅怀胡庆钰之死的同时,也纷纷指责痛骂那个杀人狂魔“燕子”,加上前几天被杀的爱国侨领杨存国,如今“燕子”在申城已经成为了邪恶的代表。 作为真正的“燕子”,束观现在的心情可谓是无比复杂,他沉默地放下了报纸,上到二楼,拿出大师兄的一根金毛点燃。 只是这一次,大师兄依然没有现身。 看来大师兄这些日子也遇到很麻烦的事情了吧。 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束观下了楼,关上了走马馆的大门,一圈圈在屋子内踱步,甚至还点了一锅很久没抽的老瘸子留下的烟草,只是这依然无法让他想出破局的办法。 其实破局的办法还是有的。 那个假冒的“燕子”的目的已经很明显,就算要把他这个真正的“燕子”引出来。 只要自己去杀人现场,然后展露一下身份,或许就能让那个假冒的“燕子”现身了。 但是那时候的自己,必然会面临极端的危险。 没有大师兄的帮助,束观无法保证自己能够脱离险境。 但是如果那假冒的“燕子”一直这么杀下去的话,束观无法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辜的人因为受他牵连而死。 那么到底该怎么办? 束观甚至已经准备冒险,等那假冒的“燕子”再出手杀人的话,他真的要去现场看看了,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一定要把他引出来。 这一天,束观没有开门营业,他紧闭大门,在走马馆内时而踱步,时而枯坐,将整件事情再次梳理了一遍。 对方要用“燕子”的身份引他出来,肯定是跟他原先用“燕子”的那几件行事有关。 只是按照原先的推测,不管是范家还是旭日国黑龙会,都不大可能假冒“燕子”。 那么难道是自己出手覆灭了血煞门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后患吗? 束观将整件事情重新审视了一遍之后,发现自己对于血煞门之事似乎有所忽略了。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那么轻松就干掉了整个血煞门,这样一个邪派,只有一名元婴大能,何以能够在申城躲藏了上百年,七仙盟和那些大势力不可能无能至此。 束观心中一动,决定再去那个兰笋山下的小村子看一看。 只是看看时间,现在去还早,这件事最好晚上再去,在那之前至少要去荣家吃晚饭。 昨天放了丈母娘的鸽子,今天总要去好好道歉一下。 …… 虽然昨天没来,甚至都没有打招呼,让荣家一家人等他等到了九点才开饭,但是陈若兰倒是没有任何怪责束观的意思。 而束观也解释了昨天临时遇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荣端甫则是笑着安慰他不用在意,并且说他已经派人去电政局申请了,让他们尽快来给束观的走马馆安装一部电话。 在这个时代,装一部电话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有着非常繁琐的审批流程,申请之后等上几个月是很正常的事情,并且后续使用的费用也是高的吓人,就算普通的有钱人家也很难养得起。 当然有荣家出面,这个审批流程应该会快上许多,不过想来怎么也要几天时间吧。 对于荣端甫帮他装电话,束观倒是没什么意见。 确实也该装个电话,这样和其他人联系起来会方便很多。 而晚饭后,荣端甫问了束观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他想带束观去参加一场朋友间的聚会,都是他一些交情比较好的老朋友,也是为了让这个未来女婿融入他的社交圈子。 明白老丈人用意的束观,自然不会拒绝。 虽然他兴趣不大,但是既然要成为荣家这样家族的女婿,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应付一下的。 “那后天下午我让义生来接你,对了,小观啊,你会不会开车?” “不会。” 束观老老实实答道。 开飞机他会,但这个时代这种古老的汽车他还真不会开。 “那你要学起来,我让义生教你好了,明天我就先给你订辆车,卖车的洋买办我认识不少,让他们直接跟西大陆那边订,两个月也就到了。” 对于这样大方的老丈人你还能说什么呢,又是给你装电话又是给你买车的,束观只能含笑不停点头。 他仔细看了一下荣端甫的气色,头顶的黑气已经是荡然无存了,这自然是千门八将的那个局还没开始就已经被他先破了,此时的荣端甫看去气色红润,精神很是健旺,然后束观又偷偷看了看丈母娘张若兰,只见丈母娘也是肤色白皙光泽,看去比 ……看来润灵堂买来的那些药效果真的不错,下次可以去多买点。 离开荣家的时候,束观如此想着。 当然,今天是没有时间去了,离开荣家不久之后,束观出现在了当初血煞门藏身的那个小村之中。 当然这个小村如今早已变成一片废墟,而毁灭这个村子的乃是束观召来的天雷。 束观走在野草丛生的残垣断壁之间,不时有野狐土鼠被他的脚步声惊动,从瓦砾堆,从及膝高的草丛中窜了出来。 束观凭着记忆,在废墟中找到了原先那个池塘所在的地方。 池塘也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大大的土堆。 看来当初被自己天雷吸引来的那些修行者,给这里善后了,否则池塘底下的那座白骨山,在凡人世界中必然要造成极大的恐慌。 束观沉思了一下,然后双手一捏道诀,身前的大土堆朝两旁涌动而去,露出了一个大坑。 只是坑底之下,赫然已经没有了那座白骨山。 束观皱了皱眉,然后从上方跳了下去。 坑底这下,隐约只有一些白骨的碎片,和那些泥土混杂在了一起。 束观再次挥了挥手,自将泥土和白骨碎片分离了开来,然后他蹲下身子,抓起了一把白骨碎片,在手掌上仔细看了一下。 碎片如沙粒般细碎,不像是被被泥土压碎的,而更像是自然裂开,而且呈现一种灰暗的色泽,跟他那天看见的白骨山上那些晶莹如玉的白骨依然已然完全不同,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被吸去了所有生气变成了干尸一般。 按照束观当初从那个血煞门长老口中了解到的情况,原先池塘底下的这座白骨山,虽然大部分都是凡人的尸骨,但是被血煞门主血满山,用骨煞门的秘法蕴养了多年,每一根白骨中都蕴藏着大量的尸骨之气,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一举吸纳这些尸骨之气,修成白骨大法,突破至陆地神仙之境。 可惜的是,血满山终究没等到那一刻,他就很意外地被束观杀死了。 束观很肯定当时那血满山还没来得及吸纳这些白骨中的尸骨之气,他杀血满山的时候,也能清晰感受到那些白骨中浓郁的污秽之气。 问题是,这些尸骨之气现在去了哪里? 是谁吸纳了这些尸骨之气? 束观眉头紧锁了起来。 是当时在这里善后的修行者吗? 不过也不一定,因为也有可能是另外的人在时候来到这里,偷偷吸纳了这些尸骨之气。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血煞门的背后,恐怕还真的还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人或事。 那么现在在假冒“燕子”的人,跟吸纳了这里尸骨之气之人,有没有关系呢? 束观在土坑之下,默然站立了良久。 这应该是一条线索。 只是又该如何找到线头呢…… 束观暂时还是想不到办法 束观离开的时候,让泥土再次将原先的池塘掩埋,让这里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 时间又是过去了两日,这一天的傍晚,束观穿着一身西装走出了多伦巷口。 荣家的保镖头子周义生,已经等在巷口,边上还挺着一辆汽车。 见到束观出来,周义生连忙恭敬地帮他打开了汽车后座的车门。 在见识过青帮佬安凤俊对束观的恭敬态度之后,周义生对这位荣家的未来女婿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意。 束观上了车,随口问了周义生一句道: “我们去哪里?” “老爷说让我带姑爷您去皇家橡树餐厅。” 周义生连忙回答道。 坐在后座的束观猛然一怔。 二十几分钟之后,汽车停在皇家橡树餐厅那充满大华园林风格的大门之外,有专门侍者帮着停车,而周义生拿出一张金光灿烂的卡片,递给了门口另一名侍者。 “这是这里的会员卡,老爷让我来接姑爷前给我的。” 周义生跟束观解释了一句。 而在了看了那张镀金卡片之后,原来脸上带些傲意的那位白人侍者,顿时变得恭敬客气了许多。 “mr荣在六号贵宾阁,两位请随我来。” 白人侍者操着生硬的大华语,转身带着束观和周义生朝里面走去。 走过那条熟悉的廊桥,就是那座就算束观已经 束观抬头朝上方看了一眼,那夜被自己撞出了一个巨大窟窿的玻璃穹顶,如今已经完全修复好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建筑工业能力来说,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工程,这皇家橡树餐厅能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就把这玻璃穹顶修好,还真是让束观相当意外。 而此时那巨大的玻璃穹顶餐厅中,灯火辉煌,人影曈曈,热闹非凡。 玻璃穹顶已经修复好了,两个多月前发生在这里的杀人事件,似乎也已经被遗忘。 当然,那天晚上确实有很多人失去了记忆,后来皇家橡树餐厅给出的解释,是因为当初施工时的失误,造成了其中一块玻璃板的松动,时间久了之后掉落了下来,才造造成了那天晚上的意外。 或许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吧。 不过这件事情并没有影响皇家橡树餐厅的生意,等皇家橡树餐厅修好了玻璃穹顶,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意外之后,他们的生意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规模。 白人侍者带着束观和周义生两人从餐厅边走过。 束观随意看着餐厅里面的灯红酒绿的景象,只是在某一刻,他突然顿了顿脚步,眯了眯眼。 因为他看到其中的一桌客人。 那桌客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那对男女束观都认识,只是他从来没想到,这对男女会在一起单独吃饭,而且看他们之间的神情,关系似乎有些不简单。 男的是一名丰神玉朗,气质高贵温和至极的青年。 赫然正是在申城修行界,人称“玉公子”澹台玉。 至于另一位女子,虽然今天没穿她经常的印蜡染百褶裙,而是穿了一套晚礼服,但是微黑的肤色,深邃的五官依然有着些许异族风情。 束观不知道她的名字,但还是一眼认出来了此女乃是七仙盟那四名异常强大的弟子中的一人。 此时只见那澹台玉不知说了一句什么,把对面那名七仙盟女弟子逗得咯咯娇笑,枝乱颤,状似开心无比。 束观的心中涌起了极度的诧异。 七仙盟弟子和澹台世家的公子在一起吃饭,这件事情正常吗? 要说正常也正常。 澹台世家是申城最强大的修行者势力,七仙盟跟他们不可能没有交集,两家弟子和子弟间有些聚会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如果是澹台玉和一个七仙盟女弟子单独聚会,这就有些出乎束观的意料了,而且看那张桌子上摆放的酒杯餐具,除了他们两个之外,也没有其他人了。 最重要的是,澹台玉和那个七仙盟女弟子之间的言谈举止,看去可绝不像是普通朋友,而更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难道…… 束观心底咯噔了一下。 要知道澹台玉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第434章 蒋将军 当走进八号贵宾楼的时候,束观依然紧锁着双眉,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他跟那名七仙盟女弟子素不相识,甚至连对方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照道理来说,那那位七仙盟女弟子愿意跟谁交往,即使是和澹台玉这样虚伪至极的王八蛋在一起,好像也不关他的事。 问题是束观虽然自己选择了脱离七仙盟,但内心深处却依然把自己当成七仙盟的一员,所以看到那名七仙盟女弟子跟澹台玉那般亲密之时,他心中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不是说他对那名七仙盟女弟子有什么男女之情,而更像是一种看到自己家里的女性亲属,被一个自己明知骗财骗色的小白脸骗子欺骗着,自己却无法阻止的恶心感。 澹台玉和那个七仙盟女弟子之间是不是真的两情相悦?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极小。 当初束观看到澹台玉的 而且就算澹台玉真的喜欢那个七仙盟女弟子又如何,一个本性残忍狭隘之人,在申城修行界掩饰自己的本性多年,以温和大度示人,这种人所谋必大。 谁知道这澹台玉或者说澹台世家暗中在谋画什么事情,那个七仙盟女弟子跟他在一起,说不定以后会被牵连地很惨。 所以束观在走进八号贵宾楼的时候,他想着是不是该找机会,提醒一下那个七仙盟女弟子。 虽然这事情有操心过度之嫌,而且自己一个陌生人,无缘无故跑去告诉人家,她现在交往的那个男朋友不是好人,百分百会被人当做是神经病,也不可能会相信自己。 但对七仙盟依然有归属感的束观,觉得自己不去说一声的话,又有些心下难安。 八号贵宾楼,要比上次冯素素带他来的那栋贵宾楼大上许多,装饰也更加地奢华。 一楼是一个宽敞的足可容纳数十人的会客厅,里面摆放着沙发茶几,用餐则是在二楼的临湖包厢之内。 束观没进门之前,以为里面会有很多人,但是进来之后,却发现里面的人并不多,大概只有十几个人,其中还有好几个年轻人。 荣端甫和四五名中年男子或者老者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聊天,另外那些年轻人则站立陪侍在他们身后。 当束观走进来的时候,荣端甫看见他立刻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哈哈笑着对他招手道: “小观,你可来了,快来见见你的几位叔伯。” 而他的这个举动,让坐在他身边的那几名中年男子或者老者都似乎有些诧异。 一个小辈进来,老荣何须要亲自站起来迎接? 就像他们自己带来的小辈,不就是乖乖地站在旁边听着他们这些长辈聊天么。 束观朝所有人微笑了一下,走到了荣端甫的身前。 “行云,来,这位是你陶世远陶伯伯,是我多年好友。” 荣端甫先是指着做在他旁边的一位看去五十出头的男子介绍道,在外人面前,他都是用束观如今的名字称呼的。 “你陶伯伯昨日刚从香江抵达申城,今天算是我给他接风洗尘,你陶伯伯可是香江最大的银行家,而陶家也是粤洲最大的海贸世家。” “陶伯伯好。” 束观对着那个理着寸头,身材已然发福,不过五官看去有些深邃,长着一双鹰眼,目光颇为锐利的中年男子欠了欠身,笑着唤了一声。 而那个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接着也是朝束观微笑点头,不过肥胖的身躯依然窝在沙发上一动没有动,连朝前仰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他跟荣端甫得交情确实很好,不过却也觉得没必要对一个后辈子弟太过客气,这在他们极重长幼尊卑的粤洲,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陶世远刚才才会坐在沙发上一动未动。 接着荣端甫又给束观介绍了一下坐在沙发上得其他几人,另外几人倒都是申城的商人,是他们荣家比较重要的合作伙伴。 束观一个个叔叔伯伯地叫过去,表现地很是有礼恭敬。 另外几人也都没有起身,不过倒是在沙发上直了直身子,对着束观含笑点头致意。 先给束观介绍完之后,荣端甫方才拍了拍束观的肩膀,笑着对大家道: “这是家女荣苗的朋友,束行云。” 坐在沙发上的几人都是微微一怔。 女儿的朋友? 老荣把女儿的朋友带到这种场合来是什么意思? 不过几人倒也是马上反应了过来,荣端甫能把这“女儿的朋友”带来见他们,自然不是普通的朋友。 “原来是荣生你的未来乘龙快婿,倒真是一表人才,哈哈哈哈。” 陶世远如此笑了起来。 他的口音带着浓重的粤洲腔,说的官话让人很是难懂。 “不错,不过尚未正式成婚,今天先让他来跟各位叔伯见见面。” 荣端甫也是笑着道,接着拉了拉束观的胳膊,让束观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只是他的这个举动,让陶世远再次怔了一下,接着双眉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满。 因为他今天也把自己的儿子带来了,现在就正站在他身后,一直很恭敬地听着他和叔伯们的谈话,凭什么你荣生的女婿就能坐下来,而且还不是真正的女婿呢。 陶世远抽了一口雪茄,淡淡地笑了一下,语气随意地问了一句道: “荣生,不知道你的这位未来佳婿,如今是在何处高就,还是说在你们荣家帮忙?” “我倒是想行云能够来帮我,不过行云他自己……” 荣端甫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要给自己朋友介绍束观的身份还真有些困难,总不能很骄傲地告诉自己的自己的朋友们,我的女婿是神仙吧! “陶伯伯,我是一个算命先生,在申城开了一家算命馆。” 这个时候,束观自己在边上如此说了一句。 他的神情很恭敬,言辞很谦虚,最后还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陶伯伯如果有时间,可以来我算命馆坐坐,我帮您算一卦啊!” 陶世远保持着抽雪茄的姿势,长大了嘴巴,一时间似乎陷入了某种茫然呆滞的状态中。 算命先生? 荣端甫给自己找的女婿,是一个江湖上那种卖弄口才混饭吃的算命先生? 荣端甫是不是脑袋坏掉了,他们荣家怎么可能让这种人成为女婿? 这个时候,陶世远听到了身边响起了几声惊叹。 “束行云?算命先生?荣兄你这位佳婿,莫非就是如今在城中声名鹊起的‘活神仙’。” “难怪我刚才听到令婿的名字就有些耳熟呢。” 那几位荣端甫申城的朋友议论纷纷地道。 ……看来还是很有名的的算命先生…… ……不过再有名,依然是一个算命先生…… 陶世远的脑中闪过了这样几个念头。 然后他朝身后招了招手。 “来,卓文,跟你荣叔叔的女婿打声招呼,你们年轻人多认识交流一下,以后你要在申城工作,还要你荣叔叔多照顾你呢。” 陶世远身后站立的那名容貌跟他有六七分相似的青年,连忙走了上来,客气地朝束观伸出了手。 “束兄,你好,我是陶卓文。” 这是一个很沉稳静气的年轻人,刚才一直恭谨谦卑地站在他父亲陶世远的身后,脸带微笑,不发一言。 束观于是也站了起来,跟这个年轻人握了握手,握手的瞬间,束观不禁扬了扬眉。 这个年轻人,以后的前程可相当不错啊! “陶兄真是一表人才,可为人中龙凤。” 束观衷心地夸赞了对方一句,接着又很诚恳对他说道: “不过一个月以后,你遇到一位姓齐的同事的话,最好对他敬而远之,不可和他深交。” 听到束观的话,那陶卓文先是一怔,接着脸上露出了啼笑皆非的神情。 看来他是绝对不相信束观的话的,只把束观当成了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 “卓文贤侄要在申城工作?刚才倒是没听陶兄你提起。” 荣端甫却是诧异地问了一句。 以陶家在香江,在粤洲的财势地位,何须这陶卓文远离家乡来这申城工作。 “呵呵,卓文是燕京大学毕业的,成绩还不错,这次在他老师推荐下,帮他在申城市政府安排了个差事。” 陶世远颇为得意地说道: “我们陶家一直是世代从商,还从来没出过走仕途的子弟,现在卓文既然有这个机会,也有这个能力,我这当父亲的自然要助力一把。” “所以这次来申城,除了要见见荣兄之外,也是来帮卓文铺铺路,昨日我说想让荣兄请申城的吴市长见见面,也是这个意思。” 荣端甫有些恍然地看了看陶卓文,对于此刻陶世远言语中那隐晦的比较还有显摆之意,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不过多年老友了,荣端甫知道陶世远身上有些这样的臭毛病,但却也不会太过分就是了。 见到陶世远似乎有把自己儿子和束观比较的意思,荣端甫心中有些暗笑。 自己这世侄或许很优秀,但跟自己女婿比起来……嗯,这根本没法比,没法比。 荣端甫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点头对陶世远笑道: “原来如此,卓文师侄如此优秀,真是要恭喜陶兄了。陶兄你放心,昨天你打来电话,我就给吴市长发了帖子,吴市长这点面子还是会给我的,今天的宴会他肯定会出席。” “另外,陶兄的那位同乡蒋将军,我这次也一起请来了。” 荣端甫的话声方落,只见这八号贵宾楼的门外就走进来了几个人,当先的是一名白人侍者,居然很恭敬地弯腰对身后之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然后是一名方面大耳,气势威严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原先坐在沙发上的所有人,这时都站了起来。 荣端甫当先哈哈笑着迎了上去。 “吴市长今日大驾光临,端甫不胜荣幸,我早就吩咐过这里的人,若是吴市长来了,让他们提早说一声,好让我出去迎接。” “是我让他们不要说的,荣兄,以我们的交情,不必如此客气。” 向来比较严肃的吴锡城,此时也是笑容满面地走向荣端甫。 虽然他是申城市长,但是荣端甫是大华最大财阀世家的家主,其实地位身份一点都不弱于他,毕竟这可是总统先生都心心念念想要联姻的人物,人家只是客气放低姿态而已,他吴铁城还真不好意思让荣端甫亲自迎接出门。 吴锡城和荣端甫握了握手,这时陶世远也上上了前来,满脸堆笑,微微弯腰地伸出了双手,伸向了吴锡城。 如果说身份地位,陶世远其实也不比吴锡城差,但是如今是在人家申城,而且他陶世远今天又是有求于人家,自然要把姿态放低一些。 “吴市长好,鄙人陶世远,自香江来,今日得见吴市长,真是三生有幸。” “原来是陶行长,吴某久闻粤洲陶家的大名,陶行长真是客气了。” 吴锡城伸出了一只手,和陶世远握了一下,微笑着说道。 荣端甫见状,用很是轻松随意的语气介绍了一下,介绍了一下陶世远有一位公子,如今在申城市政府工作,以后还要请吴市长多照顾云云。 “我听说秘书处前几日来了一位燕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还是燕京大学一位着名教授推荐来的,人却是还没见到,没想到是陶行长的公子,不知令公子今天来了吗?” 吴锡城微笑着说道,心中明白了今天这场晚宴请自己来的目的,不过他也不会拂了荣端甫的面子,而且这陶世远也是值得结交的人。 吴锡城甚至能想象地到,等会这场晚宴结束之后,自己应该会收到一份极为丰厚的大礼了。 陶世远脸上露出大喜过望之色,回头招了招手道: “卓文,快来见见吴市长。” 吴锡城也抬头望了过去,然后他就看见了两个在沙发前并肩而立的的年轻人。 吴锡城的神情顿时微微变了一下。 下一刻,他大踏步朝那两个年轻人走了过去,因为心情有些急迫,他甚至轻轻地推了陶世远一把,把陶世远推到了一旁。 因为他此时的行为太过不同寻常,房间内的众人一时间都呆住了。 陶世远的心中更是闪过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这位吴市长,不会是被自己儿子的风采打动,所以想要表示一下他对卓文的重视吧…… 只是紧接着,陶世远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因为吴锡城大步走了过去,却是看都没看自己儿子一眼,而是走到了荣端甫那个未来女婿的身前,微微弯腰,伸出双手,很是客气地说道: “束先生,没想到您今日也在这里。上次章老的事情,还真要多谢束先生了。” 束观伸出了一只手,淡笑着道: “吴市长客气了。” 刚才荣端甫给他介绍他的那些朋友时,束观对每一个人都表现地极为恭敬,只当自己是个小辈。 因为那是荣端甫在介绍,而他是荣端甫的女婿。 但是现面对吴锡城的时候,他是如今申城的“活神仙”束行云,他没必要放低自己。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陶世远,一时间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地杵在了那里。 怎么回事? 荣端甫的女婿,不是一个算命先生吗? 为什么吴市长要对他如此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恭敬? 这个算命先生,在申城的地位有这么高吗? 一时间,陶世远的脑中一片乱糟糟的。 而在束观身旁,本来已经伸出出双手的陶卓文,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发生在身边的不可置信的一幕。 吴市长居然在跟那个江湖术士握手? 会客厅内,突然变得无比安静。 另外的那几名荣端甫的富商朋友,虽然已经知道了束观的身份,知道他是如今在申城备受人推崇的“活神仙”束行云,看到连申城市长吴锡城都对他这般礼重之时,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看来这位“活神仙”的本事,真是很了不起啊,自己以后看来也要找这位荣端甫的女婿帮自己算算了。 那几名富商的脑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而荣端甫看到吴锡城对束观的态度时,同样是有些意外的,不过他很快就醒悟了过来。 ……看来吴锡城也是知道小观的真正的本事的…… 荣端甫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舒畅的笑容。 自己这个女婿,还真是给自己长脸啊! 这个时候,会客厅的大门处,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荣端甫一瞧见,连忙再次迎了上去。 “哈哈,蒋将军你终于来了!” 他此刻的神情态度比刚才迎接吴锡城还要更加热情一些。 此刻从门外走进来的,是一位身穿大华民国将军军服,瘦瘦高高中年男子。 这位身穿将服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矍,目光坚毅,气质斯文中不乏英武之气。 而当这位中年将军现身之后,会客厅内众人都紧随荣端甫迎接了上去,包括申城市长吴锡城。 束观抬头诧异地朝那中年将军望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 然后立刻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 小半年前,自己初到申城之时,在申城城外帮敖天渡天雷劫的时候,在那处战场上,自己见过这个中年将领。 当时这个中年将领正举着枪,带领着麾下的残军,对旭日国军队发起一次荡气回肠,绝处逢生的反攻。 原来蒋将军就是那个蒋将军! ……省略两百字…… 束观正准备微微笑一下,只是紧接着他眉头猛然一皱。 因为他看到了蒋将军的额头之上,此时笼罩着一团浓郁至极的血色之气。 束观的心头跳了一下。 好重的血光之气。 应该用不多久就要应验了。 这个蒋将军今夜必有血光之灾! 此时身材修长的蒋将军在众人的簇拥下,朝沙发这边走了过来。 束观神情凝重地往前一步,朝那将将军伸出了双手。 “束行云见过蒋将军。” 对于束观突然的握手,那蒋将军似乎有些错愕,不过还是也伸出了双手握了过来。 “这位是小婿束行云,他乃是……” 束观已经无暇理会荣端甫如何介绍自己了,在和蒋将军双手相握的一瞬间,他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他看到了天机。 ……一只纸燕自空中缓缓飘落,落向了蒋将军碎裂的,鲜血喷涌的脑袋…… 束观顿时心头狂跳。 那个假冒的“燕子”, 而时间就在今夜! 第435章 绝望的澹台玉 澹台玉和姆赤桑两人在玻璃餐厅中用完了餐,却是没有直接离开皇家橡树餐厅,他们去这家餐厅的小剧院里,看了一场因吉丽国的戏剧,散场之后依然有意犹未尽之感,于是相伴着在小湖边散着步。 两人的身影挨的很近,但却没有牵手。 其间姆赤桑似有暗示,澹台玉却都仿佛浑然不知。 直到最后,姆赤桑有些娇嗔地说道: “澹台玉,你知不知道在我们南疆,若是一个女子主动加男子出来,若是那男子没有牵过女子的手的话,回去女子是要被人,笑话的。” 今夜两人之间的约会,确实是姆赤桑主动去凤凰山把澹台玉叫出来的。 澹台玉这才仿佛如梦初醒般地“啊”了一声,眼神如小鹿般纯澈,亦如小鹿般娇羞,有些局促地抬起了手。 姆赤桑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中满满都是鼓励。 她们南疆女子,虽然遇见喜欢的男子,会表现地热情大胆,但是要说主动的肢体接触,终归是女孩子,还是会有些羞涩。 远处,一栋贵宾楼中,一群结束了晚宴的客人从楼中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是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甚至还有一名穿军装的军人。 澹台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接着嗫嗫说道: “姆赤姑娘,今日天色已晚,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 姆赤桑眼中闪过一缕失望,接着噗呲一口笑了出来,只觉此刻的澹台玉看去很是可爱。 “好吧,那我们走吧。” 她心情愉悦地转身走去。 虽然没有能够和澹台玉成功牵手,但澹台玉的君子之风依然让她很是满意,姆赤桑觉得自己更加喜欢这个申城的“玉公子”了一些。 在她身后,澹台玉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之色,看着姆赤桑曲线动人至极的背影,眼中却满满都是嫌弃。 自己依然是很难做到去喜欢一个女人啊! 两人和刚才那群从贵宾楼里出来的客人,在廊桥处相遇。 澹台玉主动停下脚步,微笑着示意对方先行。 那群人纷纷朝他和姆赤桑投来了赞赏的目光,似乎是觉得如此出众的的一对年轻人,真是天作之合吧,其中一名勉强称得上俊秀的年轻人,走上廊桥之后,还特意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澹台玉淡淡地扫了那个年轻人一眼,然后视线落在了走在最前方身穿军服的中年男子身上,目光阴冷。 …… 束观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名七仙盟女弟子脸上那充满快乐意味的笑容,心中却是叹了口气。 只是今天他有更重要的事,暂时也没想法去提醒这位七仙盟女弟子了。 走出了皇家橡树餐厅的大门,陶卓文来到他身边,用认真请教的口气轻声问了一句道: “束兄,晚饭前你说的要小弟避开一位姓齐的同事,不知这里有什么说法。” 一场晚宴下来,如今陶卓文和他父亲陶世远终于彻底明白这位算命先生在申城是多么受人推崇的人物了,特别是听吴市长说,连章浩天章老都找这位束行云算过命,事后还对束行云感激不已时,父子两人都长大了嘴巴,对束观的态度自然是完全不同了。 此时见陶卓文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束观笑了笑道: “总之你离那个人远一些就是了,否则你会被他拖累地有场小小的牢狱之灾。” 陶卓文面色猛然一变,一副犹自不信却又不敢不信之色。 “行云,我让义生先送你回去。” 这时荣端甫在前方喊了一声。 束观连忙表示不用,说他要在附近办点事情,等下自己回去就行。 他现在可不敢让蒋将军离开自己的视线。 因为天机并没有展现那个假冒“燕子”之人会何时动手。 所以束观必须寸步不离地暗中守着蒋将军。 …… 束观默然站在窗口,收敛着全身气息,手中拿着牛角巨弓和铁箭。 这些武器是他让周义生开车会走马馆给韩彪送了一个口信,然后韩彪专门给他送过来的。 这是一个空无一人的房间,窗口的对面是一栋三层小楼,那是蒋将军在申城的住所。 蒋将军的卧室的窗帘,已经被束观用道术扯开了,卧室内的景象他可以一览无余,接着星光,束观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躺在床上的正在沉睡的蒋将军。 他刚才也曾考虑过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易行变成蒋将军的床上,等待着那个假冒“燕子”的到来,然后真假“燕子”之间做一场对决。 只是他无法确定那个假冒“燕子”的实力。 如果来的是一位陆地神仙,那么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就难说了,他等于是把自己送到了对方的面前。 所以束观最终选择了站在陷井之外。 束观静静地等待着。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桃源谷,回到了少年时期,那个蹲在陷阱之外,焦灼忐忑地等待着猎物的少年。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束观,已然不会再焦灼。 某一刻,对面的房间中,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对方背对窗户站立着,站在蒋将军的床前,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袍,看不见容貌,也很难分辨身形,只能大致分辨出来是一名男子。 束观默默地举起了牛角巨弓,扣上了铁箭。 然后只见那道身影抬手伸向了蒋将军的脑袋。 束观猛然张弓。 …… 澹台玉站在蒋将军的床前,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遮挡,因为澹台玉知道仙人之下没什么人可以占卜出自己的模样,这是澹台镜明亲自出手帮他遮掩的天机。 至于穿上黑袍,只是一种仪式感而已。 澹台玉是一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就像他每次出现在人前,都是自己最完美的状态。 澹台玉朝躺在床上的蒋将军伸出了手。 这一刻,他并不是想要直接拍碎蒋将军的脑袋,只是想要把蒋将军唤醒,然后告诉他自己来杀他的原因。 要说这些日子在申城中澹台玉最恨的人是谁,那么毫无疑问就是这位蒋将军。 所以他自然要把此人唤醒,然后亲口告诉他自己杀他的原因,让他彻底感受死亡前得恐惧,而不是在对方睡梦中这么一杀了之。 只是就在澹台玉抬起手的一刹那,他感应到了身后不远处的地方,蓦然有一缕微弱的灵力波动升起。 同时他的心中,有一种极度危险的警兆升起。 于是他本来伸向蒋将军的手臂,猛然向后挥出。 一根修长如玉的手指,闪电般弹在即将射中他后背的铁箭箭杆之上。 箭杆杆身微微一颤,略略变了丝方向,但是去势依然不止,自澹台玉的肋下穿进了他的身躯。 澹台玉猛然色变。 …… 弓弦犹自震颤,束观已经将 如今的他,已然是初识九重楼。 九条经脉数百个窍穴中的灵力同时爆发,牛角巨弓射出铁箭的威力,已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此刻束观面对当初那个西大陆的战神殿战将卡彭,那么一箭就足以解决对方。 束观射出了 因为 然后他又搭上了 …… 铁箭深深地钻进了澹台玉的肋下,然后从另外的一侧飞了出去。 可清晰地看见黑袍之下的肌肉翻卷,露出一片嫩红之色,鲜血喷涌。 澹台玉冲天而起,同时迅速将头上的罩帽放了下来。 不管身后偷袭他的是什么人,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身份。 而当澹台玉跃起之时,肋下伤口处血珠挥洒,只是紧接着所有的血珠在空中静止了那么一瞬间,然后全部倒飞而回,钻进了澹台玉肋下那个伤口之中。 澹台玉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血煞门的血魔大法! 澹台玉不但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得容貌,他甚至不能使用澹台世家那些着名的道术。 轰地一下,澹台玉撞破了屋顶。 木屑纷飞之中, 澹台玉双掌一合,将那支铁箭夹在了掌心之间。 下一刻,他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铁箭自他手掌间飞出,直刺面门。 澹台玉飞速地偏了偏头,铁箭擦着他的耳廓飞过,只是在他身后陡然转头,射进了他的肩胛,再从胸前钻出。 空中爆起一团血。 血绽开一瞬,然后立刻合拢,收缩,就像时间倒流一般,缩回了澹台玉胸前的伤口之内。 时间当然没有倒流,因为 这一次,澹台玉没有再用自己的手去接铁箭。 在他的身前,出现了无数根白骨。 白骨似真似幻,散发着污秽至极的气息,拼成了一面厚厚的骨墙。 骨煞门的白骨大法。 无数的白骨,聚合在一起,将澹台玉的身躯团团围住。 空中仿佛出现了一座白骨之山。 曾经在池塘底下的那座白骨山。 而 …… 束观不停地搭箭,开弓,松弦。 一支支铁箭如蛟龙一般从他双臂之间飞出,射向远处空中的那座白骨山。 随着一支接一支铁箭钻进白骨山中,那座白骨山看去变得越来越虚幻,隐隐间可以看见里面有血光不停溅起。 如果他可以一直射下去,必然可以射灭这座白骨山,也能射死白骨山中的那个人。 只是当束观再次将手伸向箭囊的时候,却抽了一个空。 二十支铁箭,都射完了。 而铁箭要回来,要那么短短的几十息时间。 束观想都没有想,手腕一抖,牛耳尖刀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中,然后他从窗户之内扑了出去,扑向了空中的白骨山。 那个假冒“燕子”的神秘人的修为境界,通过刚才的二十箭,他已经知道了。 还好,那不是一个陆地神仙,而只是元婴大能。 不过,也是他遇到过的最强大的元婴大能。 二十支铁箭,而且还是如今他实力大增之后射出的二十支铁箭,却依然没能杀死对方。 这个人的实力,恐怕已经无限接近陆地神仙了吧。 不过只要不是陆地神仙,他就有一战之力。 束观跃到了白骨山之前,挥臂一斩。 已经变得极为虚淡的白骨山,在牛耳尖刀之下,终于彻底湮灭。 只是白骨山中,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 束观皱了皱眉。 一支支铁箭,终于飞回到了他的手掌之间,箭尖之上犹自残留着一些血迹,散发着一种污秽的气息。 这种污秽的气息他有些熟悉。 当初杀死血满山的时候,血满山体内流出的鲜血也同样散发着这样的污秽气息。 再加上刚才的那座似真似幻的白骨之山,束观已经无比确定,那个假冒他“燕子”身份之人,肯定就是那个吸纳了血煞门村子中,池塘底下白骨尸气的人。 而那人之所以要假冒“燕子”杀人,自然是因为自己覆灭了血煞门,那人想要找出自己吧! 这是此刻束观做出的判断。 可惜他没能得睹刚才那假冒“燕子”之人的真容,无法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此刻的束观颇为后悔,自己应该胆大一些的,如果直接伪装成蒋将军的模样,躺在床上等着那人到来,现在回叙就已经知道,到底那假冒的“燕子”到底是什么人了。 …… 澹台玉贴地飞掠。 他的肤色本来就极为白皙,但是此刻却犹显更苍白,也失去了原先那如玉般的光泽。 现在他体内的情况糟糕到无以复加。 这些日子,本来就是他最强大的时候,也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强大,是因为他前些天刚刚吸纳了血满山这位元婴大能的全身精血,还有血煞门蕴养多年的白骨山尸骨之气。 虚弱,却也是同一个原因。 他还没有完全将这些精血尸骨之气消化。 平常的时候这自然没有问题,澹台玉原先的实力,足以压制这些精血尸骨之气。 那时的澹台玉,是他自修行以来最强大的时刻。 只是这种强大,是建立在他自身灵力和那些精血尸骨之气的平衡之上的。 而刚才的那二十支铁箭,不但让他身负重伤,也打破他体内的平衡。 此刻,体内的那些精血尸骨之气,正在疯狂的反噬澹台玉自身,再加上那些铁箭造成的伤势,澹台玉体内此时正处于一种即将崩溃的边缘。 所以他现在正飞速想要赶回凤凰山庄,刚到那块青壁之前,请老祖澹台镜明出手,帮他理平紊乱至极的灵力,还有那些精血尸骨之气。 而与此同时,澹台玉的脑中也和自己体内的情况一下,一团乱糟糟的。 究竟是谁偷袭了自己! 偷袭自己的人,好像事前就知道自己今夜要来杀蒋将军,提前守在了这里。 但是自己修行过一掌经,又从小就有老祖亲自出手遮蔽了身上的天机,自己的行事根本无法用卦道推算,那个偷袭之人是怎么知道自己今夜会出现在这里的? ……那人像是专门针对自己守在这里的…… ……什么人会这么做?在自己假扮“燕子”的时候出手对付自己?…… ……那人用的是箭,这修行者中用箭的人可不多…… ……对了,血满山也是死在箭下…… ……难道…… 他就是“燕子”! 澹台玉蓦然闪过一道灵光,终于猜到了刚才偷袭他之人的身份。 澹台玉咬了咬牙,眼中射出了无尽的愤怒和仇恨。 只是这些愤怒,让他的心神剧烈震荡了几下,然后体内的气血又是一阵翻涌,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形一晃之下,不得不猛然顿下了急速飞掠的身子。 他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一下。 恐怕无法坚持回到凤凰山庄了……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所有灵力,来自血满山的精血,还有那些尸骨之气,应该马上就要彻底爆发了。 他澹台玉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之意,人生 该怎么办? 澹台玉绝望地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距离凤凰山庄还有相当远的距离。 该怎么办? 难道自己大志未酬,在离陆地神仙仅有半步之遥的时刻,就要死在这样一条不知名的街巷中了吗? ……不,倒也不是不知名…… 此时澹台玉恰好看到了这街道的路牌。 宝善街。 原来自己身死的地方叫宝善街…… 就在此时,澹台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这条街道上,好像有一家他们澹台世家的附属势力,叫什么润灵堂,里面有一位天才丹师! 这件事情他之所以会有印象,是因为几年前有人为他引荐之时,那个在丹道上有着超强天赋的小姑娘,让他的印象极为深刻,才会当场同意让那对父女接受他们澹台世家的庇护。 或许……那位天才少女丹师,能够帮自己压制一下体内的伤势。 澹台玉心中升起了一缕希望,然后他奋起最后一丝余力,身子再次往前掠去。 很快,澹台玉就找到了那家名为润灵堂的药店。 药店的玻璃门后垂着厚厚的门帘,门帘的缝隙间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 澹台玉直接撞碎了玻璃门,跌撞进了药店之内。 药店内的柜台上点着一盏油灯,后面坐着一名身材干瘦,气质有些油滑市侩的马脸中年男子。 当澹台玉撞进来的时候,那马脸男子眼中伸出警戒而凌厉的光芒,不过他立刻看清楚了澹台玉的容貌,接着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惊呼了一声道: “玉公子,你怎么……” “帮我疗伤。” “通知凤凰山庄。” 澹台玉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两句话,然后眼前一黑,体内的伤势还有那些异力终于彻底爆发出来,他软软地倒地昏迷了过去。 第436章 救命之恩,以命相偿! 澹台玉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睁眼的 他澹台玉依稀还记得那这少女的模样,只是几年前那个被人带到他面前的羞涩小姑娘,如今已经完全长开,那张苹果脸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身材却是有着天翻地覆的改变,拥有了寻常女子难以企及的傲人曲线。 只是澹台玉对于女子的身体,从心底就没有什么兴趣。 所以在看了这少女一眼之后,他的视线并没有多做停留,立刻又闭上了眼睛,探查起自己体内的状况。 体内的状况依然很糟糕,自身的灵力和那些吸纳的精血,还有尸骨之气激烈的冲撞撕扯着。 不过,比起自己刚冲件这家润灵堂时的状况,要好上了许多。 至少他现在已经清醒了过来,而且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已经足可让他赶回凤凰山庄,寻求老祖澹台镜明的帮助了。 这让澹台玉很是有些惊讶。 当时他闯进这润灵堂,其实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只是一个将要溺毙垂死之人,就算是一根稻草也要紧紧抓住的选择罢了。 但是没想到,让他这样元婴巅峰都束手无策的伤势,居然还真被一个只有初识镜的丹师控制住了,把他从体内灵力已然崩溃的情况中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自己当年恐怕还是小看了这个少女的天赋和能力呢,或许可以让这少女直接成为澹台世家的一员。 澹台玉再次睁开了眼睛,从地板上坐了起来,对着眼前的少女微微一笑。 “多谢汪姑娘。” 此刻的澹台玉又恢复了他温润如玉的风采,他甚至还记得眼前这位少女叫什么名字,如果是换了其他女子,恐怕早就兴奋激动地不知所措了。 汪润灵此时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她慌乱地避开了澹台玉的视线,脸色很是紧张,眼中甚至有畏惧害怕之意。 而这个向来只专注于炼丹的少女,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此刻脸上中的神情,全都落在澹台玉的眼中。 澹台玉微微一怔。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身边地板上有一滩血,殷黑的血液散发着淡淡的污秽气息。 澹台玉眯了眯眼,接着神情立刻恢复了正常。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他依然微笑着问道。 “二十分钟左右。” “你父亲呢?” 澹台玉又问道。 “我爹按照玉公子的吩咐去凤凰山庄报信了,刚刚回来,凤凰山庄也有过来了,不过刚才我正在帮玉公子调理那些……那些气息,就没让他们上来。” 汪润灵还是不敢跟澹台玉对视,盯着地板轻声答道。 澹台玉哦了一声,接着站了起来。 “汪姑娘,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这次救命之恩,澹台玉没齿难忘,澹台家对汪姑娘必有重谢。” “……不用,不用。” 汪润灵“啊”了一声,有些神思不属地慌忙摆手。 澹台玉再次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朝楼梯走去。 下到一楼,只见一楼的店铺内站了三个人,除了店主汪茂荣以外,还有一名身穿紫色制服的英俊中年男子,一名气息冰冷如雪的老者。 正是澹台世家的那两位外姓长老。 “公子,您怎么样?发生什么事情了?” 见澹台玉自二楼现身,那名姓李的紫衣中年男子连忙迎上来,神情紧张地问道。 “等会再说。” 澹台玉淡淡地说了一句,径自朝被他不久前撞碎的玻璃门外走去。 “玉公子慢走。” 经过那个长着一张马脸的猥琐中年男子,一脸陪笑地对他点头哈腰。 澹台玉停下了脚步,看了这中年男子一眼,想了想道: “汪茂荣是吧?” 汪茂荣先是一怔,似乎没想到这位申城修行界人人尊崇,澹台世家的玉公子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接着和他女儿不同,眼中闪过了极为激动之色。 “澹台家不会亏待你们润灵堂的。” 澹台玉说了这么一句,接着继续朝门外走去。 身后,汪满荣的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激动地浑身颤抖。 发了,发了,这次发大了! 有玉公子亲口给自己的承诺,以后润灵堂在申城修行界还不得风生水起! 汪茂荣只觉自己幸福地快要晕过去了。 而澹台世家的三人,此时已经走出了润灵堂。 “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姓紫衣男子连忙再次问道。 “我遇到了那个‘燕子’。” 澹台玉冷冷地这么说了一句。 “血煞门果然是他毁掉的。” 李,冰两位长老顿时齐齐身躯一震。 “那‘燕子’居然能伤了公子您?” 李姓紫衣男子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呼了一句。 “那‘燕子’是陆地神仙?” 极少说话,气息冰冷的老者,也是讶然这么说道。 他自然知道澹台玉的实力,而能够伤到澹台玉的,也只有陆地神仙之上得修行者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修为,但是他的箭,是一种很恐怖很古怪的法宝武器,我想陆地神仙之下,应该没人能真正接住他的箭。” “那‘燕子’到底是什么人?” “我没有看清他的模样。” 澹台玉眼中恨意一闪,接着对那两人说道: “我要立刻回去,请老祖帮我理顺体内气息,然后我会马上闭关先突破陆地神仙之境,到时候再来查查那‘燕子’到底是什么人!”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们澹台家都要把此人从申城找出来。” 说话之间,他已经走到了这条宝善街的街口。 深夜时分,街上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行人。 只是澹台玉的脚步,却突然变慢了一些,越走越慢,然后在路口停了下来。 他的眼中露出了思索之色,大概过了两三秒的时间,澹台玉转首对那气息冰冷的老者说了一句。 “冰长老,麻烦你回去一下,把那对父女杀了!” 冰长老扬了扬眉,却是没有问澹台玉原因,直接转身朝润灵堂走去。 澹台玉没有跟紫衣中年男子解释什么,直接朝凤凰山庄方向飞掠而去。 刚才在润灵堂中,那少女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竟像是在害怕自己一般。 应该是她在疗伤的时候,发现了自己体内的那些来自他人的精血还有尸骨之气,确实,这些东西是瞒不过一个天才丹师的。 而誉满申城的玉公子,体内怎么可以这些污秽之物呢! 这是澹台玉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秘密,何况那个少女看着自己的神情中已经有了戒备怀疑之色,这个少女自然不能让她再活着了。 至于那个汪茂荣,一看就是嘴巴步牢靠的人,肯定会跟别人吹嘘他今天帮了自己的事情。 而今天晚上,自己身负重伤的事情,也绝不适合被被人知道,特别是被那个“燕子”听闻的话,说不定就会猜到假冒他的人是自己。 所以那对父女,都不适合再留着了。 救命之恩,自然是以命相偿了! 飞掠之间,只听身后远处的润灵堂内,隐隐传来了那个汪茂荣的惊诧愤怒的吼叫声。 澹台玉冷冷地笑了一下。 …… 汪茂荣一脸喜意地冲上了二楼,想要跟女儿分享一下自己此刻的喜悦。 只是上了二楼之后,却见女儿神情无比茫然甚至有些畏惧般地站在房间中,低头看着地板,不知在想起什么。 “小灵,刚才玉公子亲口对我说了,这次我们救了他,他绝绝对会好好报答我们,玉公子这样的大人物,自然是说话肯定算话的,哈哈哈哈,以后我们润灵堂……小灵,你怎么了?” 一开始的时候,汪茂荣并没有注意到汪润灵的异常,自顾滔滔不绝地说着,直到渐渐终于发现自己女儿有些不对劲。 汪润灵慢慢地抬起了头来,声音微颤地对汪茂荣说道: “爹爹,那个玉公子,好像有些不对劲……” 汪茂荣猛然一怔道: “什么不对劲?玉公子怎么会不对劲!” “……那玉公子的体内……有一些很邪恶的东西……” 汪润灵指着地上那堆刚才澹台玉吐出来的血,很肯定地说道: “这不是他自己本来的血,而应该是从其他人身上吸纳过来的精血,这精血本身就充满了污秽邪恶的气息。” “而且玉公子的体内,还有很浓的尸骨之气,我敢确定没有万人之上的尸骨,绝无法孕育出如此浓郁的尸骨之气。” 汪茂荣脸色微变,干笑着道: “女儿你会不会弄错了。” “不会。” 汪润灵果断地摇了摇头。 “那会不会是别人留在玉公子体内的,刚才玉公子可是受了重伤过来的,说不定他刚跟邪魔外道交过手……” “那些邪恶的力量在玉公子体内已经存在一些时日了,而且已经和玉公子的灵力融合在了一起,只不过没有彻底融合完成而已。” “其实刚才玉公子会昏迷,并不是因为他受的伤有多重,而是因为他体内的力量平衡被打破了,那些精血之力,尸骨之气同他的灵力互相冲撞纠缠,才会让他神智不清。” 听着女儿的讲述,汪茂荣的笑容渐渐从干笑变成了苦涩至极的笑。 “而且……而且刚才那玉公子昏迷的时候,嘴里还不不停喊着什么‘燕子’,‘澹台王朝’,‘旭日国’之类的话……” 汪润灵最后的话,终于让汪茂荣骇然色变。 “小灵,去收拾东西。” 然后他断然说了这么一句。 “爹,为什么?” “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里,离开申城。” 汪茂荣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身后的楼梯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冰长老的身影出现在了二楼房间的门口。 “你的反应倒是很快。” 冰长老颇为惊讶地看了这个长着一张马脸,浑身上下都是市侩气息的中年男子一眼,接着漠然说道: “可惜,迟了一点。” 汪茂荣脸色变得无比严肃,他看着冰长老道: “能不能放我们父女一马,我们现在就离开申城,并且保证不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玉公子已经说过了,他要你们父女都死,而且死人的保证才是最可靠的……” 冰长老淡淡地说道,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汪茂荣却是已经突然朝他扑了过来,同时口中还发出了一声大喝。 “小灵,你快跑!” 冰长老冷笑了一下,双手一捏道诀,房间内的温度陡然下降。 此时正值寒冬,又是深夜,就算是在室内,温度本来也是极低的,不过那是人体还能承受的低温。 只是随着冰长老的双手一挥,周围的温度极速地下降着,房间内那些植物的叶片上蓦然生出一层厚厚的白霜。 汪茂荣的身上同样迅速出现了厚厚的白霜,他的睫毛间,脸颊上甚至挂起了细细的冰柱。 在冲向冰长老的那几步之间,汪茂荣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冰雕,停在冰长老的身前,似乎再难前进半步。 而此时整个房间都像是冻成了一个大冰窖。 “冰封千里!” 冰长老的口中也轻喝了一声。 如果放在几个元会之前,这门道术真的能让千里之地变成冰天雪地,只是在这大道式微的时代,却是做不到了,不过冰封住一间房子还是没问题的。 冰长老神情如冰,抬起一只手掌朝身前的冰雕拍了过去。 只是就在此刻,冰雕之下,响起一声清脆的金铁相撞的声音。 冰雕片片碎裂。 一个拳头从冰屑之间轰了出来,手臂之上挂满了一个个铁环,铁环叮叮当当相触之时,发出荡人心魄的异响。 冰长老眼中再次闪过一缕讶色。 这一拳确实又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个润灵堂的店老板,人看去猥琐市侩,但是不管是头脑,还是实力都有些让人刮目相看之感。 可惜了…… 冰长老手中开始飞速又捏了一个道诀。 这汪茂荣虽然很强,比绝大多数胎动巅峰境强者都要强,但是终究只是胎动境,还没资格挑战他这样的资深元婴。 …… 束观背着昏迷的蒋将军,出现在了宝善街口。 蒋将军受了伤。 在和那个假冒他的神秘人战斗之时,束观无法照顾到蒋将军,所以蒋将军被屋顶砸下来的一些碎木砖瓦砸伤了。 当然,如果只是这种伤势,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碍,束观只要注入一丝灵力,就能帮他恢复伤势。 问题是,落在蒋将军身上的,除了那些碎木砖瓦之外,还有一滴血。 从那个神秘的假冒他的人身上溅落的一滴血。 一滴拥有邪恶力量的血,特别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难以抵抗的强大力量。 当束观发现的时候,那滴血已经融入了蒋将军的血液之中,那种邪恶力量已经开始腐蚀蒋将军的全身。 束观立即将自己的灵力渡进了蒋将军的身体,护住了蒋将军的心脏等一些重要部位,只是该怎么净化蒋将军血液中的那些邪恶力量,束观却是束手无策。 这实在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然后他想起了一个在这方面很擅长的少女,于是他带着蒋将军来到了宝善街。 只是刚踏进宝善街口,束观就听见了从夜色中传来的一声怒吼,以及金属交鸣的声音。 束观听出了那是汪茂荣的吼声,也分辨出了那是他手臂上那些铁环交鸣的声音。 于是束观双腿在地面上猛然发力,整个人像是一颗炮弹般射了出去,瞬息之间来到了润灵堂之前。 他看到了润灵堂大门外的那堆玻璃碎片。 束观没有停下身子,直接朝着二楼掠去,墙壁上撞了一个洞。 冲进二楼房间的束观, 周围的墙壁上,屋顶上,地板上都结着厚厚的冰层。 紧接着他看到了倒在冰层上的汪茂荣。 汪茂荣的双臂鲜血淋漓,手臂上的那些铁环也完全被冰冻住了,再也无法灵巧地在他手臂上灵巧的滑动,发出清脆的铮鸣声。 他的身前站着一名冰雪般冷酷的老者,正举起一只手,抓向了汪茂荣的脑袋。 束观依然没有停下身形。 他从宝善街口抱着昏迷的蒋将军,像是一颗炮弹般轰了过来,轰裂了墙壁,再继续轰向那个冰雪般冷酷的老者。 老者霍然挥手,本来抓向汪茂荣的手掌,凌空向着束观一按。 束观感受到了一种极度的深寒之意。 如果说刚才冲进这房间的一瞬间,他像是冲进了一个冷冻库的话,那么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身处九幽地狱般阴冷。 束观抱着蒋将军的手臂一松,让其落在了地上。 同时牛耳尖刀已经来到了他另一只手掌间。 束观持刀向前一挥,斩灭了身前的寒意。 冰长老的眼中射出了极度不可置信之色。 而束观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 就算是卡彭这样的专修体魄的元婴大能,也不敢和束观近身相斗,何况还是几个月前的束观。 所以在被束观近身之后,冰长老的下场只有一个了。 牛耳尖刀冰冷的刀锋划过了他的咽喉。 一向都给别人带去冰冷和死亡的冰长老。 这一次终于自己也感受到了冷到极致的寒意,以及随之而来的死亡。 冰长老的脖颈间鲜血喷涌,身躯软软地倒了下去。 牛耳尖刀在束观的手掌间灵活地旋转了一下,收回到了他的袖间。 束观的视线在房间中转了一圈,终于看见了此时蹲在一起墙角,穿着单薄的小熊丝绸睡衣,双臂环抱,瑟瑟发抖的汪润灵。 他刚准备说话,只是就在此时,他看见了地上的另外一滩血,也终于闻到了这房间中弥漫的淡淡的让他有些熟悉的污秽气息。 束观身躯猛然睁大了眼睛。 “这是谁的血!” 束观立刻问了这么一句。 第437章 该如何杀死澹台玉 ……所以,假冒自己杀人的人,居然是那个澹台玉? 束观蹲在那滩血迹之前,神情严肃地想着。 汪茂荣和汪润灵父女,已经将今天晚上发生在润灵堂中的事情,都跟他讲过了。 那么很显而易见地,这些日子一直在假冒“燕子”杀人的,就是那位申城修行界人人尊敬,口碑极佳的玉公子澹台玉。 这个结果,让束观有些意外,但也觉得很合理。 因为他早就知道澹台玉是个混蛋,只是没想到混蛋到了这种程度而已。 而当确认了澹台玉是假冒“燕子”的人之后,很多原先让他迷惑不解的事情也就霍然开朗了。 去血煞门那个村子中,吸纳了那些尸骨之气的人自然是澹台玉。 而血煞门这百年来能在申城生存下去,恐怕在后面庇护他们的人,也是澹台世家。 澹台玉假冒“燕子”杀人,想来是为了找出覆灭了血煞门的罪魁祸首,也就是自己。 唯一让束观还是有点意外的是,澹台玉怎么会这么重视血煞门,冒着自己有可能身败名裂的风险,也要把真正的“燕子”引出来。 他真的只是为了给血煞门复仇吗?这可不像澹台玉那人行事的风格。 ……还是说还有其他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别的原因? 这是束观还有些疑虑的地方。 另外,刚才汪润灵也告诉了他,澹台玉玉在昏迷中喊的那些话。 一个人在昏迷中喊出来的话,一般都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事情。 “燕子”就不用说了。 但是“澹台王朝”,“旭日国”又是怎么回事? 光是这几个字,就让人浮想联翩啊! 难道澹台世家还打着倚仗外敌,引狼入室建立自家王朝的注意,那这澹台世家可就罪该万死了。 束观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过在此时此地,不适合再深想这些事情。 那澹台世家的元婴老死在了自己刀下,如果太久没回去的话,必然会因为澹台世家的警觉,然后再派人过来察看这边的情况。 “我们先离开这里,你们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赶紧收拾一下。” 然后束观站了起来,对汪茂荣,汪润灵父女说道。 汪润灵直接走到了房间中间,一掌拍在了那个朱红色的丹炉之上。 朱红色丹炉炉身上有红光微微一闪,接着蓦然开始缩小,最终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炉,汪润灵将它捧在了手上,又到墙壁边的一个柜子力取出了几个小瓶子,装在了小熊睡衣的口袋里,接着对束观点了点头道: “我好了。” “真的不要再拿点其它的?” 束观见汪润灵这么干脆,又看了看房间内那些瓶瓶罐罐,还有墙边的那些奇异草,竟似有些可惜地这么问了一句。 “不用了,主要带上这个炉子就可以了。” 汪润灵似乎已经恢复了那种毫无情绪波动的情绪状态。 而汪茂荣则是早已经跑去隔壁房间,拿着一大叠银票,一边往口袋里塞一边跑回来。 “我也好了。” “我们走。” 束观抱着依然昏迷的蒋将军,当先从墙壁上的那个他撞开的破洞里跳了出去。 刚才他撞裂这面墙壁时,自然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惊醒了周围房屋中的不少人,此时那些邻居们都从窗户内探出头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边的情况。 此时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而且这些普通人也在黑夜中也不可能看清他的容貌。 不过束观还是竖起了衣领,汪茂荣和汪润灵相继从那个洞口中跳了出来,站在了束观的身边。 “道个别吧!” 束观对这对父女说了这么一句。 汪茂荣看着身前的润灵堂,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 汪润灵则是抬起了手掌,朝着二楼方向挥了挥。 束观低头点上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接着将香烟从那个洞口中弹了进去。 下一刻,冲天的火光从那个洞口中冒了出来。 整座润灵堂,瞬间被熊熊烈火吞没。 火光灼人,似乎要比普通的烈火温度高上许多。 束观要烧毁润灵堂中的一切,不会留下任何一件跟汪家父女有关的东西,不能让人有机会推算他们的行踪,特别是澹台玉,可是会一掌经的。 周围想起了真正惊恐的呼喊声,此时这些邻居并不知道,这场烈火只会局限在润灵堂内,并不会蔓延波及到他们的房屋。 而烈火之前,原先的三道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至于这里的动静这么大,会不会引起申城修行界的注意。 嗯,这本来就是束观期盼的事情。 如果七仙盟也能来查查,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而在束观三人离去没有多久,一名身穿紫色制服的中年男子来到了已经被彻底烧毁的润灵堂外。 他脸色铁青地走进了已然变成灰尘的润灵堂,在灰烬之间找到了冰长老的尸体。 冰长老的尸体是这场大火中唯一没有被烧毁的事物。 一名元婴大能的尸体,不是这么容易被毁灭的。 然后紫衣中年男子抱着冰长老的尸体迅速飞掠而去。 …… 此时,束观已经带着汪茂荣和汪润灵回到了走马馆中。 至于蒋将军,则是由汪润灵出手帮帮他驱除那滴邪血之后,由束观先送回了蒋将军自己的家中。 连澹台玉那等情况,汪润灵都能帮他暂时压制体内各种力量的冲撞,像蒋将军这样的情况自然不在话下。 然后束观将两人带回到了自己的走马馆中。 “这位兄弟,这次真要多谢你救了我们父女两人之命。” 汪茂荣终于有时间跟束观道谢了,他一边打量着着周围,一边一脸感激涕零地跟束观说道。 只不过他的眼神深处犹有一些戒备之色,袖中的双手紧紧扣在那些铁环之上。 确实,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在他们父女最危急的时刻,突然神兵天将一般地撞墙而入,杀死了澹台家的那个冰长老,救下他们父女,甚至还把他们带回了家。 汪茂荣自然很感激,但是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无缘无故帮助别人的人。 而且帮助他们的代价可是要得罪申城的 在没有知道这个年轻人帮他们父女的真正原因之前,汪茂荣可不敢完全放下戒心。 谁知道会不会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呢? “爹爹,这是这位大哥 这个时候,汪润灵如此在边上说了一句。 “啊!” 汪茂荣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上次那些旭日国人来的时候,也是这位大哥救了我们。” 汪润灵神情平静地解释了一句。 “什么!” 汪茂荣瞠目结舌地看向束观。 束观笑了笑,这少女的嗅觉果然厉害无比。 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没有再隐瞒身份的必要了。 “你们有地方去吗?” 然后束观问了这么一句。 汪茂荣依然有些茫然地望着他,摇了摇头。 “那么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是立刻离开申城,还是想继续留下来,如果你们想留在申城的话,我这里倒是还有几个房间,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住在这里。” 束观微微一笑道。 汪茂荣终于回过一些神来,他的眼珠一转,立刻说道: “我们父女准备离开申……” “爹爹,我们留下来!” 就在此时,汪润灵却是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汪茂荣再次“啊”了一声,不解地看向汪润灵。 汪润灵却是看着束观,目光有些奇特。 “我觉得我们在这里,会更安全一些。” 汪润灵如此断然说道。 束观也是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汪润灵,不明白这少女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他沉吟了一下道: “我不敢说绝对能保证你们的安全,毕竟如果来一位陆地神仙的话,我可不是对手。” “不过,虽然我已经烧毁了跟你们有关的一切事物,澹台世家应该无法用卦术找到你们,但我想此刻澹台世家应该已经在申城之外布下了天罗地网,任何一个此刻离开申城的修行者,都避不过他们的探查。” “所以你们暂时藏身在我这里,倒是相对来说更好的选择,然后等过段时间,澹台世家松懈一些之后,再找时机离开申城。” “当然,我还是那句话,去或留你们自己决定。” “对了,我姓束,名字叫束行云。” 束观微笑望着长桌对面的父女。 “那我们父女,就要暂时叨扰束兄弟乐。” 汪茂荣犹豫了那么两三秒的时间,接着立马变了一张脸,一脸讨好陪笑地对束观说道。 “韩叔,帮他们安排两个房间。” 于是束观抬头朝楼上喊了一声。 韩彪的身影出现在二楼楼梯口,朝下面点了点头。 当他现身的时候,汪家夫女的脸上都出现了怪异莫名的神情,自然是感知到了韩彪绝不是普通的修行者。 然后两人朝楼梯口走去,上楼的时候,汪茂荣突然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束兄弟,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父女吗?” 束观想了想道: “遇到了,能帮就帮。” 是的,这就是他两次出手救下汪家父女的原因,很简单。 汪茂荣却是呆呆地看了束观一会,似有些相信,又像有些不信,然后转身朝楼上走去。 束观默默地坐了一会,然后从长桌地下拿出了那根翠绿色的烟杆,给自己点上了一锅烟。 现在他很少抽旱烟了,只有在遇到很重要的事情时,才会点上一锅。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束观总觉得只有在抽老瘸子留下的这些烟草时,才能让自己保持思维最清晰的状态。 而他现在就面临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好好地思考一下。 假冒他杀人的凶手,终于是找到了,就是澹台玉。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让汪家父女去揭露澹台玉的真面目? 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首先汪家父女没有真正有力的证据,就因为澹台玉体内有一些邪恶的力量? 就凭汪家父女这样两个小人物,就算有人相信他们的话,凭什么要能让澹台玉接受人家的检查,而且就算真的查出来澹台玉身上有尸骨之气,也证明不了什么。 澹台玉有太多得借口解释这件事情,比如纯粹是为了修行之类。 以澹台玉在申城修行界的名声地位,你说人家是相信他还是相信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除非自己站出来,才能行成一条指控澹台玉的完整证据链。 只是自己能站出来吗? 告诉所有人多伦巷走马馆的算命先生束行云,就是真正的燕子。 束观当然不能这么做。 而且其实就算他站出来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澹台世家在申城的实力太强大了,就算指正了澹台玉,又能把澹台玉怎么样? 他们家还有一位仙人澹台镜明呢。 就算七先盟愿意主持公道,但他们首先得有一名仙人来到申城,那才能压制澹台世家,而在那之前,或许自己和汪家父女不知已经死了几回了。 所以就算现在知道了澹台玉是假冒“燕子”之人,好像也没拿他没什么办法。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但是束观可没准备放过澹台玉的打算,为了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也继续要把这个小子宰掉。 何况这小子可能在跟旭日国人暗中勾结呢。 问题是要杀澹台玉的话,该怎么杀! 今天晚上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偷袭在先,都没有能把他杀死。 澹台玉是他遇到过的最强的元婴,能够扛住他的二十箭就已经说明澹台玉有多强。 下一次绝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机会了,经过这一次,这段时间澹台玉的身边肯定会守着很多强者,那更没机会杀他了。 而且杀澹台玉还必须要杀得神不知鬼不觉,在大师兄无法脱身前来帮他撑腰的情况下,他可没有办法承受澹台世家的怒火。 束观默默的抽完了一锅烟,没有能想出如何杀澹台玉。 然后他又点上了一锅,抽完之后依然没有想出。 于是束观舍不得再抽了。 一时想不出,那就是抽再多的旱烟也没有用。 难道只能等大师兄有时间过来,然后和大师兄一起打上澹台世家的凤凰山庄去吗? 当然,这是一个最轻松最简单也惬意的办法。 …… 接下来的几天,束观每天都会点燃一根大师兄的猴毛,可惜大师兄始终没有现身。 束观不禁感叹自己的后台确实够硬,可惜却是时灵时不灵。 如果大师兄能随招随到的话,他自然可以威风八面,谁也不必怕。 但大师兄没空的时候,他还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这几天,束观甚至想过要不要易形成那个七仙盟女弟子的模样,把澹台玉骗出来再动手。 想来和那七仙盟女弟子约会的时候,澹台玉总不可能带着一帮保镖吧! 束观为此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并且对着镜子模仿练习了那位七仙盟女弟子的神情姿态动作。 只是当他准备付诸行动之时,却想起这计划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就算他能完美模仿那个七仙盟女弟子的外貌容颜,但是却没有办法变出元婴境的修为,这是最大破绽。 最终束观只能颓然放弃。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束观始终想不出该如何没有后患地杀死澹台玉的方法。 然后在这一天,束观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走马馆的电话,前些日子是终于安上了,能这么快安上电话,总归是他丈人荣端甫在申城的面子够大。 而这个电话也是荣端甫打来的。 “小观啊!明天就是小年夜了,苗苗明天早上也会坐火车回到申城,你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饭吧!” 电话那头,荣端甫的声音中要压抑不住的喜悦。 束观猛然一怔。 明天是小年夜了? 而且荣苗终于要回申城了? 这一瞬间,束观将这些天的焦虑郁闷烦恼全部抛诸了脑后。 “荣叔,明天苗苗几点的火车,我去接她吧!” 他立刻兴奋地对电话那头说道。 “好,那我让义生先开车过来接上你,然后你们再去车站。” 电话那头的荣端甫似乎很满意束观的表现。 “我想苗苗也是更希望你去接她吧,我这老头子就在家等你们好了,哈哈哈哈……” 挂上电话,束观站在电话机前,微微笑了起来,眼中尽是思念之色。 天大的事情,暂时也要放一放再说了。 …… 按照昨天荣端甫告诉他的,荣苗乘坐的那趟火车应该是在上午九点到的,但是一夜没睡的束观,五点多就打去电话让周义生早点过来。 然后六点多的时候,他们就赶到了申城火车站。 万一火车早点了呢! 在这个时代,火车的班数并不多,有时候早点到达的情况也不是很罕见的事情。 进了火车站,束观并没有在接站大厅等候,而是让周义生去买了月台票,然后直接进去月台。 他此刻的心情,是早一分钟见到荣苗都是好的。 站在月台上,束观一边不停看着手表,一边凝望着火车进站的方向。 在寒冬清晨的浓雾中,束观等待着爱人的到来。 第445章 今天不用等 这一卷的 这些天因为每天的机械更新,让质量有所下降,我觉得这样不对,你们看得不耐烦,我写的没激情,不如停一天,找找感觉。 第438章 消失的火车 太阳慢慢地升了起来,驱散了早晨的薄雾。 月台上迎接乘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概每隔二十分钟至半小时左右,就会有一列载满乘客的列车进站。 然后月台上的人们会涌上去,找到自己的亲人亦或朋友,兴奋地喊叫着,招手着,拥抱着。 年关将近,游人归乡,虽然这个时代没有束观前世的春运概念,但是这几天的申城火车站,确实比以往要繁忙很多。 刚才进站的时候,束观就听那些工作人员在抱怨着,这些日子因为增加了几趟列车,以至于他们连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快没有了。 这种情况存在于这条漫长铁路线的每一个站点之上。 所以这些日子的列车,多少都会延误一段时间,也就不足为怪了。 听到那些工作人员的交谈时,束观就知道自己原先想着荣苗乘坐的列车能早点到期望怕是落空了。 所以当等到了上午九点,荣苗乘坐的那趟列车还没有进站的时候,束观并没有太着急。 然后时间继续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到了九点二十来分的时候,束观开始来回踱步了,一边踱步还一边不时抬头望望列车进站的方向。 等到九点四十分左右,束观开始有些焦躁起来了。 不过,今天到站的列车,几乎都有延误的情况,最久的一班好像延误了近一个小时左右,所以束观急归急,但也没有担心什么。 然后时间来到了十点十分,束观抬腕看了看手表,沉吟了一下,对周义生道: “你在这里继续等,我去车站调度室那边看看。” 这个时代的火车,自然都是人工调度的。 所以要知道一辆列车现在开到什么地方了,问这里的车站站长可能不知道,但是列车的调度员是肯定知道的。 束观下了月台,向一名车站的工作人员打听了一下,然后找到了车站调度室所在的房间。 调度室的门口开着,透过窗户能够看到里面人头攒动,竟有不少人在里面。 当束观走进去的时候,立刻就感受到了这个房间中的气氛有些古怪,屋内每一个人的脸色都似乎异常严肃,同时还有些许迷惑。 “那趟车早就应该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正厉声责问着几名坐在电话前的调度员。 “站长,我们也不知道,192938次列车,6个小时之前已经经过了吴江站,本来……本来它是应该早就到了的……我们也不知道……” 一名调度员神情紧张而迷惑的回答道。 “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立刻派轨道车去看看,千万别是翻车了!” 那位应该是这申城火车站站长的中年男子如此气急败坏地咆哮道。 而本来站在门口的束观,此刻却是已经脸色大变。 因为刚才那个调度员口中所说的192938班次列车,就是荣苗乘坐的列车。 束观大步走了过去,走到了那个车站站长面前,疾问一句道: “192938次列车,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是什么人?这里不能随便进来,你快出去。” 那车站站脸色一变,指着门口对束观喝道。 束观眼中神光一闪。 此刻他已经无暇顾及掩饰修行者的身份了。 当他灵气勃发之时,那车站站长包括这个房间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压迫和恐惧,然后不管束观问什么,他们都立刻不敢有丝毫隐瞒的地回答了。 束观很快就弄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首先要说一下的是,这个时代的火车是无法直接和车站的调度室联系的,所以调度火车的办法,就是当一辆列车通过车站之后,这个车站会立刻给后面的几个车站打电话,以掌握列车的行踪所在。 而荣苗所乘坐的那趟192938次列车,在6个小时之前,已经经过了前面的一个车站吴江站,吴江站也给申城火车站打了调度电话,确认了这一点。 吴江站到申城站之间的距离,是两百里路,按照当时192938次列车40里每小时的速度,应该在九点左右就到达申城了,就算晚点也晚点不了几分钟。 但是现在已经是十点二十分左右了,192938次列车却依然还没有到。 从吴江站到申城站这段铁路,经过的大部分都是平原之地,地势平缓,而且申城站是终点站,无需因要和其他列车交汇而放慢速度。 所以此时192938次列车还没有到的话,必然是路上发生了一些意外。 意识到不对的调度员,这才将情况报告给了站长。 束观刚才进来的时候,这申城火车站的站长也正刚来到调度室,正在了解情况。 而当这位申城火车站的站长,解释完了情况之后,他突然感受到调度室内似乎刮过了一阵狂风,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而当他再度睁开眼睛之时,却发现刚才那个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畏惧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位申城火车站站长,甚至都不敢肯定那个年轻人到底有没有出现过。 下一刻,他终于记起了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情。 “立刻派出轨道检修车,去找到出事的192938次列车!” 他朝着房间内的手下焦急地大吼了一声。 ……千万别出事啊! 给手下下命令的时候,这位申城火车站的站长在心中如此祈求着。 那一辆列车上,可是有近千名乘客呢,要是真的出了事,那真的是人间惨剧了。 而且作为因为年关将近,特意增加的一趟自荆城自申城的专列,这趟列车上可是有不少大人物的,如果真出了事,即使他没有责任,但被人迁怒之下,可能他这申城火车站站长的肥差,也就干到头了。 …… ……千万被出事啊…… 束观像是一阵狂风般,沿着荆申铁路的铁轨狂奔。 他已经贴了一张千里神行符,但是踏在地上的每一步,依然用尽了全力,铁轨旁的砂石,在他的脚掌下化为了细碎的粉末,周围的空气在极致的速度下变的如水般浓稠,在他跑过的地方,身后拉响着阵阵闷雷般的异响。 束观已经顾不得这样会不会引来其他修行者的注意了。 他现在的头脑一片空白,心脏却像被恐惧紧紧的揪着。 荣苗千万不要出事啊! 他在心中如此呐喊者,祈求着,却并不知道该向谁祈祷。 从申城站,到吴江站,一共二百里的路程,束观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就跑到了。 然后一路之上,他并没有看见一辆出轨失事的列车,他甚至都没有看见那趟192938次列车的身影。 束观狂风一般冲进了吴江火车站的调度室,抓起了一名调度员的衣领。 “192938次列车呢?!” “……昨天晚上……就已经过站了……” 于是束观又像一阵狂风般冲了出去,朝着申城的方向狂奔。 这一次,他奔跑地稍微慢了一些,一边奔跑一边仔细地看着铁轨沿线的一切东西。 然后二十分钟之后,束观再次跑回了申城火车站。 那辆申城火车站派出的轨道检修车,此时才从申城火车站出发,开出了十来公里而已。 束观看着那辆轨道检修车从身前开过,他站在铁轨旁,大口大口喘着气。 并不是因为疲劳,就算让他用刚才的奔跑速度跑上上千里路束观也不会疲劳。 此时束观剧烈的喘气,只不过是因为极度的紧张,极度的担忧,以及极度的迷惑。 192938次列车,去哪里了? 束观很确定自己这一路上,没有看到过有任何列车出轨翻车的痕迹。 那么那192938次列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火车和汽车不同,是不可能自己脱离铁轨开到其他地方去的。 所以192938次列车这是消失了吗? 问题是这么大一辆火车,又是怎么凭空消失的呢? 这个问题如果由普通人来解答,他们恐怕只有迷茫不解。 但是束观是修行者,所以在排除了普通人是无法让这么大一辆火车消失之后,束观 那么又是什么人让192938次列车的,能够做到让一整辆火车消失的,必然是极为强大的一门道术,恐怕也只有元婴境以上的修行者才能有能力办到吧! 另外那个或者那几个修行者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一时间,束观焦急而又迷茫站在那里,看着那辆轨道巡检车飞快远去。 那辆轨道巡检车自然也不可能找到192938次列车的行踪。 192938次列车到底去了哪里? 就在此时,他的脑中响起了小艺的声音。 “哥哥,刚才在铁路上的某处地方,小艺感觉那里好像有一件法宝。” 束观猛然一怔,刚才他沿着铁路狂奔的时候,并没有感应到任何灵力波动。 “在什么地方?” 他连忙在脑中问了小艺一句。 “好像在一个隧道里。” “我们走!” 几分钟之后,束观出现在了一个山洞隧道口之外。 这个山洞隧道距离申城火车站,大概约八十里左右。 “哥哥,就是这里了。” 束观于是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这条隧道自一座小山的山腹中穿过,洞口上方的山坡上,林木颇为葱郁。 这条隧道刚才束观已经来回跑过两次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此时同样也是如此。 “小艺,你说的那法宝在哪里?” 束观皱眉问道。 “就在这条隧道里面,但它好像一直在动,这是一个有器灵的法宝,哥哥你 束观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他缓步走进了隧道中,隧道中无比黑暗,像这种专供火车通行的隧道中,是不会设置任何照明系统的。 束观走在漆黑的隧道中,周围的黑暗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的一双眼眸发着微微的光芒,仔细看着隧道中的每一寸地面,每一处洞壁。 束观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从隧道的这一头,走到另外一头的出口。 这条三里来长的隧道,他可以说没有遗漏搜索任何一寸地方,但是依然没有发现小艺所说的那件什么法宝。 他当然没有怀疑小艺的意思,小艺既然说这里有一件法宝,那么肯定就会有。 只是那件法宝到底在哪里呢? 而192938次列车的消失,跟这件法宝有没有关系呢? 从漆黑的隧道中走出,洞口外的阳光直射而来,束观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 前方响起了一阵汽笛鸣叫声,一辆巨大的火车车头上方冒着白烟,呼啸疾驰而来。 此时束观刚刚从黑暗的隧道中走出来,站在黑暗和光明的分界线上,那辆火车的司机或许没有看清隧道口站着一个人,也想不到隧道中会有人走出来,所以火车并没有减速,直直朝着隧道口冲了过来。 束观往旁边让了一步,站在了铁轨之旁。 火车从他身前呼啸而过,带起的剧烈的空气涡流并没有让他的身躯有丝毫摇晃,但是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蓬乱。 束观抬手撸了撸额前的乱发,看着这趟列车车头编号。 并不是192938。 束观的眼中闪过了失望之色。 列车钻进了山洞中,很快消失在黑暗里,只剩下一点车头照明灯的光影,不过那点光影也很快就消失了。 唯有火车在山洞中行驶的轰鸣声还远远传来,以及脚下的铁轨依然还在震颤。 束观凝视着黑暗深邃的隧道口,看着列车从眼前驶过,再消失在隧道中深处,莫名地让人有种那列车被一头怪兽的巨口吞噬的错乱感。 当然,束观知道这只是一种人在恍惚之下产生的错觉。 192938此列车的失踪,也绝不是被隧道山洞吞噬了。 就像他的目光其实能够穿越黑暗,能看到那辆刚刚过去的列车,此刻已经驶出了另一头的隧道口,重新行驶在了光明的阳光之下,然后远去。 看着那趟列车终于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了,但是束观的心中在这一刻,却很奇怪地涌起了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在脑中萦绕不去。 ……为什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束观倒是很快就找到了不对劲的原因。 他慢慢低头朝脚下看去。 脚下的铁轨上,依然传来那种火车驶过震颤感。 然后刚才到那辆火车已经驶出很远很远了,本来铁轨应该停止震颤了。 但是铁轨的震颤却没有停止,而且和刚才火车驶过时的震颤幅度相比甚至没有什么减弱。 束观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刚才自己在隧道内的时候,好像这铁轨一直也是在震颤的…… 束观回忆了一下。 只是刚才他的注意力多是放在地面上,洞壁上,寻找着那件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法宝,所以才会忽略了这一点异常。 此刻因为那辆驶过的火车提醒,他才终于注意到,这隧道附近的铁轨,一直是在微微震颤着的。 仿佛就像有一辆看不见的火车,正在上面行驶着。 束观再次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头,再次望向了那幽深黑暗的隧道。 这一刻,他只觉这幽深的隧道口,就像真的什么怪兽巨口一般,而不再是一种错觉。 只是刚才明明有一辆火车从这隧道中经过,却并没有被吞噬在黑暗中。 而自己也在隧道中来回跑了好几次,却并没有意外发生。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又是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 但对于修行者来说,却立马能想到很多种可能性。 束观此时就想到了好几种可能性,比如幻景,比如阵法,虽然这条隧道中感受不到任何灵力波动,但是不停震颤的铁轨已经说明了隧道中必然有一些他看不见的东西。 而在他的身上,有一件东西是这些虚影幻像天然的克星。 牛耳尖刀悄然来到束观的手掌间。 束观站在黑暗和光明的分界线上,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挥臂一刀斩向了黑暗。 刀锋从空气中划过,手腕处却传来了微微滞碍感,仿佛划破了什么东西。 下一刻,束观就看到了一辆火车从他面前驶了过去。 这当然不是刚才驶过的那辆列车,而是一辆束观并没有见过的火车。 火车的速度很快,很快就从隧道的这一头驶到了那一头,消失在那一头洞外的光明中。 然后束观的眼前又出现了一辆火车,和几秒钟前驶出隧道那辆一模一样的火车。 这辆火车的车头和车尾,都漆着白色的班车号。 那个数字是:192938。 束观浑身一震,他终于找到了荣苗乘坐的列车。 也知道了这趟192938列车一直没能到站的原因。 因为这列火车,被困在了一条隧道之中,从这一头驶到那一头,然后又重新开始这个过程,仿佛永远不会停止,也永远离不开这条隧道。 束观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他虽然找到了这辆列车,但是却看不出这辆列车被困在隧道中的原因。 看不出如此诡异的一幕景象,到底是由什么力量造成的。 这绝不是什么幻像,也不是什么阵法! “那件法宝,就这火车上!” 小艺在他脑中惊呼了一声。 束观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看来造成这奇异景象的,跟那件不知怎么来头的法宝,应该有很大的关系吧。 当192938列车再一次从他这一头的洞口出现,在他身前驶过的时候,束观沉默不语地跳上了火车的车尾。 他将手放在了火车尾门的门把上,发现尾门是从里面被锁上了。 束观的手腕微微用力,震断了里面的锁扣,然后推开门,走进了火车之内。 第439章 推门 这是192938列车的最后面一节车厢,一般情况下,为了安全考虑,这节车厢是不坐乘客的,而是作为列车上的工作人员的休息之所。 但是因为年关将近,踏上回乡之途的旅客太多,所以这列特意加开的列车,最后一节车厢上也挤满了乘客。 不过车厢内来不及加装座椅,这节车厢内的乘客都是席地而躺,或者是靠在自己的行礼上昏昏沉睡,车厢内充塞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当束观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景象,甚至或许这节车厢内的乘客睡的太熟,都没有人注意他从外面进来。 束观猛然皱了一下眉。 车厢内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他原先的预料。 原本束观以为这192938列车一直被困在一条隧道中,不断从这个洞口驶向那个洞口,却无法离开,这样诡异而可怕的事情,列车上的乘客早就应该已经乱成一团了。 但是没想到这节车厢内的乘客居然都在安稳的睡觉,仿佛根本不知道他们乘坐的火车正处在一种无比诡异的情况下一般。 束观皱了皱眉,抬头朝这节车厢的墙壁上看去,可惜这最后一节车厢是没有窗户的,就像一个完全封闭的大铁箱般,空气也异常沉闷,难怪这个车厢中的乘客都睡得这么死。 束观将车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刚才被他震断的门栓此时重新连在了一起。 然后他迈步朝对面的车厢门走去。 束观走得很小心,避让着那些或躺或靠的沉睡的旅客的身躯,并没有把这些熟睡的旅客惊醒的意思。 刚才的一眼扫去,束观已经确定了这些旅客是在真的自然地沉睡,而并不是中了什么催眠的道术。 而且现在他对这列火车上的情况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荣苗在哪节车厢,他必须保持最大的谨慎,能够不闹出动静就绝不闹出动静。 束观慢慢地小心地走到了前一节车厢的车厢门前,抓住把手往外一推。 车箱门并没有被锁上,他顺利地推开了门,走过了两节车厢间的连接通道,然后又是一扇车厢门。 束观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正常的车厢,有座椅,也有窗户。 束观走进这个车厢的 车窗外是一片昏暗。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如今这辆192938列车一直被困在一条黑暗的隧道中,无法驶出隧道口,那么车窗外自然是一片黑暗。 不过此刻束观的脸上却露出了极度古怪的神情。 因为此时他不仅在车窗外看到了黑暗,也看到了天上星星,月亮,远处模糊的山峦的身影,还有一根根在窗外一闪而过的电线杆。 那是一个看去无比真实的车面的世界。 唯一和真实的车外的世界不同的是,此时的车外世界应该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白天,而在车内看去却依然是深夜。 这真是一件很诡异可怕的事情。 当然,这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的,如果这辆列车上的旅客知道他们所处的真实情况, 但是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这还是在他们能够理解的范畴之内。 此刻束观在想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道术,可以达到这样效果,以至于让自己这个初识境的修行者,也丝毫察觉不到异常。 这个车厢内,坐满了旅客,大部分的旅客同样都靠在椅背上沉睡,但也有一些旅客是醒着的。 车厢内并没有开灯,所以醒着的旅客并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有些在吃着零食磕着瓜子,有些在抽烟,有些则是看着窗外的月亮星星发着呆。 束观走到了一名正在抽烟的旅客身边,掏出了一支烟。 “借个火。” 他如此对那名乘客低声说道。 那名抽烟的中年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中年男子穿了一件还算体面的绒皮袄,模样气质看去像是一个做点小生意的商人。 他拿出了一盒火柴,划亮。 束观将头凑了过去。 “好烟啊!” 那小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看着束观手中的三六牌香烟,夸赞了这么一句。 于是束观又掏出了一根香烟,递给了他。 那中年小商人嘿嘿笑着接了过去,架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怎么这趟车开得这么慢,现在都还没到申城。” 然后束观像是抱怨般说了一句。 “还早咧。” 那中年小商人取出一个铜壳怀表,打开表盖看了看时间道: “从吴江过来才两个多小时,到申城起码上午九点呢!” 当这中年小商人看表的时候,束观很清楚地看见对方怀表上显示的时间,五点十三分。 如果说这趟列车从吴江站开出来之后,一直是正常行驶的话,到达这条隧道的时间,倒确实应该是五点左右。 ……然后,时间就停留在了五点左右…… 束观抬头再次看了一眼车窗外浓重的夜色,对那中年小商人笑了笑道: “是啊,还要好久呢。” 然后他直起身子,朝下一节车厢走去。 直起身子的同时,他也抬腕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中午十一点二十八分。 ……这辆列车上的时间,也变慢了,而且列车上的人,并没有感知到这一点……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感知到这一点。 因为自从进了这列火车之后,束观并没有察觉的有什么异常,行动没有什么阻碍,对周围时间流逝大感知也没有任何异常。 往前走的时候,束观如此想着。 这到底是什么样得道术?能营造出车外的世界依然是黑夜的景象,同时还难让时间的流逝变慢。 或者不是道术,而是那件法宝的功效? 在座椅间的过道上走着的时候,束观皱眉沉思着。 “小艺,能感知到那件法宝在哪里吗?” “它好像在前方的某节车厢内。” 束观推开了通向下一节车厢得车厢门,然后将抽了一口的香烟在地上摁灭。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对二手烟的危害并没有太多的认知,也没有不能在公共场所,密闭场合抽烟的概念,在刚才那节车厢就有不少人在吞云吐雾,边上的人虽然有些厌恶烟味,但也没人提出反对。 不过作为一个穿越众,虽然是老烟民,但束观这点素质还是有的。 在通道上遇到了一名列车员,束观向他问了下这列车的头等车厢的车厢号。 相比较于找到那件法宝,束观更在意的是要先找到荣苗。 只有先确认了荣苗的安全,他才会去考虑其他事情,比如如何让这辆火车开出隧道。 刚才的那两节车厢中都没有看到荣苗的身影,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奇怪,荣苗自然是应该坐在头等车厢的。 按照那列车员所说的几个头等车厢的车厢号,束观快步穿过一节节车厢,朝着列车中腹走去。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经过每一节车厢的时候,他还是会扫一眼车厢中的每一个乘客,免得荣苗没坐头等车厢的话就错过了。 不久之后,束观来到了 十六号车厢外站着一名列车员,这是这种头等车厢特有的服务配置,里面的乘客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吩咐外面的列车员帮他们去做。 “先生,这里不能随便进去。” 见束观走来,那名列车员客气地拦下了他。 此时没有时间废话,束观伸掌在那列车员的面前拂了一下,然后保住了昏迷过去的列车员,将他放在车厢地面上,接着按住门把手推了推门。 车厢门却又是从里面反锁着的。 束观听到了此时这节头等车厢内隐隐传出的声音,皱了皱眉,悄然震断了里面的门栓,推开了这扇比普通车厢门要厚重许多的木门。 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和刚才走来的车厢相比,这头等车厢的待遇果然不一样,里面开着暖气机,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偌大的车厢内只有十来个座位,都是宽大的沙发座椅,里面还有单独的餐桌,化妆室,卫生间。 此时这车厢内的乘客都没有入睡。 至于所有人都没有睡觉的原因,是因为这车厢里正有一件很特别的事情发生。 束观大概用了三秒的时间,弄明白了此时这十六号包厢内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这件事情就是:抢劫! 车厢里的灯光很明亮,里面的乘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装着打扮都颇为华贵,一看就知道都是身家不菲之人。 只不过此时车厢里大部分乘客的神情都是异常慌乱而恐惧的。 除了其中的三名男乘客之外。 那三名男乘客身型都比较彪悍,虽然都是西装革履,但是看他们的气质神情,却又绝不像是平常会穿这种衣着的人,看去也完全不像是有钱人,甚至感觉他们自己穿着西装都很别扭。 而三个男子的手中都拿着手枪。 “各位,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兄弟几个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弄点钱好过年。” 一名站在餐桌之上,似是三人中为首者的刀疤脸汉子,晃了晃手中的枪,正洋洋得意地说着话。 “我们兄弟向来都是只劫财不劫命,你们放心,等会到了申城站之后,我们兄弟几个就会下车,当然只要你们配合好,闭紧自己的嘴巴,到时候别大喊大叫,就没有人会丢命。” “但是如果你们自己不知好歹,要钱不要命的话,那也别怪兄弟我手枪的子弹不长眼了。” 而另外两名劫匪,一手持枪,一手持着一个大布袋,示意那些瑟瑟发抖的乘客将他们的财物放进布袋中。 只见一名女乘客,正一脸畏惧地将手提包中的一叠银票放进布袋中,那个劫匪却是伸手摘她手上的金戒指,那女乘客似乎也不敢反抗,任由那劫匪拽着她的手腕摘去了戒指。 只她这幅怯懦的模样,却让那劫匪似乎动了其他的念头,于是那劫匪又开始撕扯起她的衣服,将她按在了宽大的座椅上。 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男乘客脸上露出惊怒的神情,不过却是紧闭着嘴巴,缩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 至于另两名劫匪,则是嘿嘿笑着。 “老二,你猴急什么,前天上车得时候,没看到隔壁车厢里那两个大美人吗,等会去把她们抓过来乐呵乐呵,何必把**浪费在这种女的身上。” 站在餐桌上的刀疤脸汉子,笑骂了那个正在脱自己裤子的劫匪一句。 束观走进这个车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的视线在车厢内一转,没有看到荣苗的身影。 至于这个车厢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不管是那三个劫匪,还是那些被抢劫的乘客,都只是普通人,应该和这列火车此时诡异的状态没有任何关系。 只能说,即使这列192938列车没有被困在这条隧洞中,这场抢劫事件应该也会在临近申城站的时候,在这节头等车厢中发生吧。 束观拿起了车厢门边桌子上的一个茶杯。 而此时站在那餐桌上的那个劫匪,也看到倒了出现在车厢门口的束观,脸上顿时猛然一变。 无暇去想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锁死了车厢门,这个年轻人还能这么毫无动静地推门进来,那为首的劫匪立刻调转枪口,对准了束观,低声喝道: “跪下,敢出声就一枪毙了你。” 束观没有理他,大步朝下一节车厢走去,同时扔出了手中的那个茶杯。 这是一个有盖子的白瓷茶杯。 束观扔出去的时候,杯盖和杯身是分别朝两个方向飞去的。 杯盖飞向了那个不但想劫财,还准备劫色的劫匪,眨眼间飞到了那劫匪的后脑勺处,嵌进了那劫匪的脖子中,那劫匪歪着脑袋,脖子间鲜血狂喷,倒在了那已经被他扯破了大半衣物的女乘客身上。 女乘客口中发出了一声恐惧至极的尖叫,昏了过去。 至于茶杯的杯身,则是飞向了餐桌上那刀疤脸劫匪,在刀疤脸劫匪扣下扳机之前,正中他的面门。 于是茶杯和刀疤脸劫匪的脑袋,同时都碎了。 不过束观扔茶杯这一下,并没有动用自己的灵力,因为忌惮这辆列车上可能或者说几乎绝对存在的那个修行者,他刚才只用了自己的肉身之力,并且是极微小的一点肉身之力。 否则要杀这两个普通人劫匪,他又何需特意拿一个茶杯。 只是这一幕,却也已经让这个车厢内的所有人,不管是乘客,还是那个剩下来的劫匪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他了。 车厢之内,瞬间变得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束观迈动的脚步声,变得越发清晰。 束观看了一眼那个剩下的劫匪一眼,又看了看身边,想着该拿点什么东西干掉这最后一名劫匪。 那名劫匪却是发出了一声怪叫,似乎吓得忘记自己手中有枪了,转身打开了火车窗户,竟然直接跳出了窗外。 不过看他跳窗的动作无比娴熟,并且跳窗之时,紧紧蜷缩着身躯,这样可以在落地之后,立刻通过翻滚身躯减少着地时的冲击力。 看这劫匪的样子,似乎已经不是 这个时代的火车,一般的行驶速度也就每小时30至40公里,只要你胆子够大,技术够好,确实可以从火车上跳下而不会受致命的伤害,像大华的每一条铁道上,就总是少不了一些专门扒火车的飞贼。 或许这三个劫匪,也是这样的铁道飞贼吧。 而只是这剩下的这名劫匪,面对束观带给他的恐惧,就选择了跳车逃生。 只是在他跳出火车的那一瞬间,却陡然再次发出了一声惨叫。 此时那劫匪并没有落地,身躯犹在空中,却像是撞上了什么黑暗中看不见的坚硬至极的东西一般,整个身躯都撞成了一团血。 血在窗外的黑暗中绽放,看去是那般的妖异。 束观看着这一幕,骤然眯了眯眼。 只是他在那黑暗中,除了月亮,星星,远处的山峦的黑影,一根根往后倒退的电线杆之外,依然什么都没有看见。 束观深深吸了口气,猛然回首,朝着下一节车厢走去。 当他走到下一节车厢门的时候,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谢谢。” 束观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长衫,满头银发的老者,正从椅子上站起来,虽然脸上还残留惊惧不已的神情,但还是对着束观点头倒了声谢。 束观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在所有乘客中,好像只有这个老者一直保持着一定的镇静。 束观朝他笑了一下,接着推开了同样紧锁的下一节车厢的车厢门。 这一节车厢中,同样只有十来张座椅。 不过和 这个时间点,又有这如此宽敞舒适的座椅,乘客们在睡觉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束观视线一扫之后,就发现了不正常。 因为这些乘客们并不是在自然入眠,而好像是被道术催眠的。 束观的心头顿时跳了一下。 车上果然有修行者在! 第440章 谁家还没有个仙人 这个车厢内每一个乘客的身上,都有明显被人施展过道术的痕迹,因为被施展道术的时间过去并没有多久,所以束观能,清晰感受到残留在每个乘客身上的那种微淡的灵力波动。 这列火车上果然有修行者存在。 只是在来到这节车厢之前,束观并没有察觉这列火车上有任何一名乘客被人施展了道术,直到此时推开这十七号车厢的门。 那么为什么这个车厢的乘客,都被催眠了呢? 这个车厢中有什么特别的人或物吗? 束观心中微凛,生起了一些警戒之意。 这些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之时,他的视线也在车厢内缓缓扫过,仔细地看了一下这车厢中的每一位乘客。 十七号车厢内,一共有十三个座位,但是其中两个座位是空着的。 束观并没有在意,这是一列从荆城开到申城的长途火车,途中会穿过大华的三个洲,路程约有两千里,有人在前面的站点下车很正常。 他在意的是这车厢内有没有荣苗。 他还是没有看到荣苗的身影。 束观正准备去往下一个车厢的时候,就在此时他看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那是一名把头靠在椅背上沉睡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就坐在那两个空位旁边。 看到这名中年男子的时候,束观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接着快步走到了那中年男子的身边。 束观一掌按在了那中年男子的额头上,渡进去了一缕灵力。 中年男子“啊”地一声苏醒了过来。 “李叔,苗苗呢?” 束观立刻沉声问了一句。 这中年男子赫然正是荣苗在荆城那位管家兼保镖李叔。 李叔睁开了眼睛。 他的神情一开始是有些茫然,接着在看清了站在眼前的人是谁之后,神情变得极为意外诧异。 “束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李叔,你家小姐呢?” 束观再问了一遍。 “小姐不是在……” 李叔一边说着一边朝身边望去,下一刻,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小姐呢?小姐明明一直坐在这里的……刚才还在看书呢!” 李叔一脸惊恐地叫着: “我真是该死,我怎么会睡过去的……还有徐小姐呢,徐小姐怎么也不见了!” “李叔,不要急,慢慢说。” “束先生,刚才我家小姐真的就坐在边上看书,还有徐小姐也在,我怎么会睡着的,她们去哪里了……” 而此时李叔说了两遍的那位“徐小姐”也终于引起了束观的注意。 “徐小姐?” 他微微一怔问道。 “是啊,就是楚湘督军徐大帅家的那位徐小姐,她这次也和小姐一起来申城了,本来徐大帅是要派一支卫队跟徐小姐一起来的,但是却被徐小姐拒绝了,她让小姐帮她买了车票,然后就跟我们一起上车了。” 李叔连忙解释道。 徐楚湘居然和荣苗一起来申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束观也是极为意外。 “李叔,你先不要急,有我在!” 束观沉声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抬头看向了下一节车厢。 这些车厢内,只有他眼前看到得这些人,并没有人在洗手间内。 这是束观一进来后就已经确认的事情。 所以荣苗和徐楚湘肯定是不在这节车厢中了。 而刚才进来的时候,束观也注意到了,就是他无法感知到下一个车厢中的情况,那节车厢的车厢门上,笼罩着灵力的波动,隔绝了他的感知力。 束观走到了那扇车厢门之前,厚重的木门上,挂着一块圆形的小铜牌,上面刻着“18”的数字,而他的脑中同时响起了小艺的声音。 “哥哥,我感觉到了,那件法宝就在门后的车厢中。” 束观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来关于192938次列车的一切谜团,都可以这 然后他抬起了脚,蛮余劲猛然爆发,一脚将面前的木门踢得粉碎。 …… 十八号车厢之内,灯光被调得有些昏暗,不过依然能够看清这个车厢内的一切。 车厢内的布局,和十六,十七号两个车厢没有什么差别。 唯一有差别的地方,就是此时躺坐在椅子上的那些乘客,都已经死了。 一共是十来名乘客,死状各有不同。 有的是被切开喉管而死,有的是被砸碎脑袋而死,有的是被从胸口中挖出心脏而死,有的则是直接被撕裂成了几片。 死状虽然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是被极其残忍的手段杀死的。 不过这个车厢内,此刻还有三名活着的人。 三个活着的人坐在餐桌旁,餐桌上放着精美的食物,这是只有头等车厢的乘客可以享受的服务,列车上有专门为他们服务的厨房,头等车厢的乘客随时可以点自己想要吃的美食,虽然可能无法跟真正的高级餐厅的美食相比,但是在漫长的旅途中能够享受到这样的服务,对乘客的体验感来说可能更甚于在高级餐厅中用餐。 三个人,在餐桌边相对而坐。 单独坐在一边的,是一名年轻的僧人。 不过这个僧人的着装,和大华普通常见的僧人着装有些不一样。 他穿着一袭红色的僧袍,不过只有一条胳膊套在袖子中,另一只胳膊,以及半个肩头却露在僧袍之外,红色僧袍里面穿着一件黄色的坎肩。 年轻僧人肤色呈一种黑红之色,仿佛长年经受着烈日的晒烤一般,另外他的五官也跟普通大华人有些不同,这年轻僧人的颧骨极高,眼窝极深,嘴唇很宽,下巴很厚,带着些许的异族之风,不过总体来说,还算是一个颇为英俊的年轻人,身上带着一种极有魅力的野性气息。 年轻僧人坐在餐桌旁,脚下踩着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赫然也是一名僧人,穿着和他一样的红色僧袍,黄色坎肩,装扮一模一样,依稀能辨别出这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僧。 之所以说只能依稀辨出,是因为这个老僧的死状实在是太惨了,可以说是这个车厢中死状最惨的一个。 老僧全身的肌肤似乎没有一寸地方是完整的,他的眼珠子被挖了出来,舌头也似乎被硬生生拔出来扔在了地上,满口的牙齿都被打碎了,手臂和大腿以一种奇异的角度扭曲着。 看得出来这老僧死前经受过残忍至极的折磨,所以他脸上的神情才会那么痛苦。 年轻僧人踩着年老僧人的尸体,用这一种颇为优雅的姿态,拿着刀叉,埋头很认真地吃着眼前的一份牛排,不时还会举起手边的高脚酒杯喝上一口。 透明的高脚杯内,装满了鲜红色的液体。 年轻僧人的手腕上,带着一颗用红绳串着的奇特珠子,那珠子呈椭圆形,似玉似石,上面有许多像是眼珠般的天然斑纹。 而在他手腕的一侧,还有一本厚厚的像是经书般的书册,经书的封面上沾染着几滴鲜红色的液体。 只是不知道这鲜红色的液体是他不小心从酒杯中洒出来的,还是从那老僧的体内溅出来的。 而在藏桌的对面,坐着两位年轻女子,一位优雅动人,一位明艳如,正是荣苗和徐楚湘两人。 两人的面前也各放着一个高脚酒杯,酒杯内同样装着鲜红色的液体。 荣苗和徐楚湘两人此刻脸上的神情都很紧张,也有些恐惧。 她们都不是怯懦胆小的女孩,但只要是正常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又怎么可能不害怕。 不久之前,至少是她们觉得的不久之前,这个年轻僧人从18号车厢,来到了她们的17号车厢。 当时的荣苗正在看书,徐楚湘则是正在画一份图纸,这一次徐楚湘来申城,也是接受了这边一位建筑大师的邀请,过来一起完成某个项目的设计工作。 而当这个年轻僧人走进来的时候,17号车厢内的所有人,不管是原先睡着的还是醒着的,突然都沉睡了过去,除了她们两人。 这年轻僧人诡异地朝她们两人一笑,招来招手,然后荣苗和徐楚湘两人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跟着这个年轻的僧人走到了18号车厢中。 她们的神智很清醒,但是身体却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然后她们看到了这个包厢中地狱一般的场景,那时的荣苗和徐楚湘两人确实吓坏了。 当然,她们现在依然很恐惧,特别是对面那个年轻僧人对她们说了那些话之后。 年轻的红袍僧人终于吃完了他面前的那份牛排,他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对面两位各有风致的绝美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在我们那边,牛肉一般是风干了吃的,而且牦牛肉说实话味道又硬又糙,一点都不好吃,真的很难得吃到这么鲜嫩多汁的牛肉。” 然后他顿了顿,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又说了一句: “女人也一样。” “我们的那边的女人,大多跟牦牛肉一样,皮肤又粗又糙,而且还很胖。” “所以我很满意这次寺中派给我的这个追杀任务,这一路之上,让我见到了太多和我们那边不一样的女人。” 年轻僧人的笑容,让荣苗和徐楚湘的心中同时都升起了一缕寒意。 “两位,考虑地怎么样?愿不愿意和我在这里一起修修欢喜大法?” 年轻僧人的笑容越发暧昧邪气,眼神中透露着满满的欲望,就像他刚才看着那牛排的眼神一样。 “你们或许不知道欢喜大法是什么,但如果你们愿意试一试,就会知道那是男女之间最极致欢愉的享受,只要你们试过一次,就再也不愿意离开我。” 年轻僧人端起了面前的高脚酒杯,仰头喝了一口杯中的鲜红色液体。 荣苗和徐楚湘两人顿时觉得一阵恶心。 酒杯中装的确实是红酒,她们刚才亲眼看见这年轻僧人倒的,问题是倒完红酒之后,这年轻僧人又在杯子里面加了一下那老僧的鲜血。 “叛徒的血液味道就是鲜甜啊!” 年轻僧人放下了酒杯。 “看得出来两位女施主都是凡人世界中大有身份之人,不过本上师愿意跟你们修欢喜大法,绝对是你们两个人的荣幸。” “因为本上师,就是你们凡人传说中的神仙!” 年轻僧人的脸上露出了满满地自傲之意,用居高临下的语气对荣苗和徐楚湘两人说道: “你们这些凡人女子自然不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拥有的力量,是远远超出你们的想像的,我们是凌驾于你们之上的存在,不管你们在凡人世界中拥有什么样的身份,我都轻易可以掌控你们的生死!” “就像你们现在感受到的,是不是你们觉得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了,那不过只是我所拥有的力量中的一小部分罢了。” “不如让我给你们看看,我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吧。” 年轻僧人伸出了手掌,在桌上那些菜肴上方缓缓拂过。 这些菜肴已经上来很久了,是在他动手杀这个车厢中的人时就已经上来了,所以此时早已变得冰凉。 但是随着这年轻僧人的手掌在菜肴上方拂过,所以的菜肴立刻又变得热气腾腾起来。 接着年轻僧人又是弹弹手指,荣苗和徐楚湘面前的高脚酒杯中,那些鲜红色液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一般,从酒杯中缓缓升起,然后在荣苗和徐楚湘的面前,变成了两朵妖异的美丽的朵。 年轻僧人不断在两女面前展示着自己的术法之力,脸上挂着自己得意的笑容。 本来不管眼前两女愿不愿意,他都可以控制这两女的身体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惜的是,要想达到欢喜法最极致最愉悦的体验,却必须要女子自己也心甘情愿才行,否则感受会大打折扣。 而眼前这两名女子,是此生几乎从未遇到过的极品女子,他又怎么舍得这么暴殄天物。 事实上,他这一路从圣山来到大华的东海之滨,路上遇到的那些他有兴趣的女子,在见到他展示了修行者之力后,不管身份多么高贵,大部分都崇拜地自愿跟他修那欢喜之法。 想来这两个女子也会拜服在他的力量之下。 “你们可以慢慢考虑,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年轻僧人看了一眼车窗外的夜色,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过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在你们心甘情愿答应之前,这趟列车永远不会到站。” 只是随着他的话语,年轻僧人的笑意却慢慢减弱。 因为他发现对面那两个女子的神情并没有如他意料一般, 然后他听见那优雅女子压抑着自己愤怒和恐惧,冷淡至极地说了一句话。 “仙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家里也有一个!” 年轻僧人猛然一怔,然后空中那两朵鲜红的朵瞬间解体,落回了酒杯之中,发出轻微的“啪”声。 与此同时,另外一声更大的异响响了起来。 那是木头碎裂的声音。 车厢的木门化为了满天的碎屑,一个年轻人从雪般的木屑中负手走了进来。 优雅女子此时身体无法动弹,也无法转头,但是她眼角的余光却能看见那年轻人的身影。 那道她熟悉无比,思念无比的身影。 优雅女子脸上所有的焦虑,不安,恐惧在这一刻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她微笑了起来,对那年轻僧人说道: “你看,我家仙人来了。” 第441章 十眼天珠 束观的视线,在 然后束观笑了起来,朝着荣苗走了过去。 年轻僧人脸色一冷,又是冷笑了一声。 “本上师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只是一个初识境。” 冷笑之时,这年轻僧人伸指弹了弹面前高脚酒杯的杯壁。 杯中那鲜红色的液体骤然飞出,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变成一朵,而是化作了一道红色的利箭,飞射向了束观。 束观依然只是望着荣苗,大步走去。 这一刻,他的眼中仿佛再无他物。 鲜红色液体凝成的利箭,急速射到了他的面前。 束观的头顶上,隐隐出现了一个金色的“湓”字。 于是那道红色利箭在他面前半米之处,蓦然掉头,向着年轻僧人射去。 年轻僧人脸色顿时大变。 而束观已经走到了荣苗的身前,一把将荣苗从椅子上抱起,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半年来所有的思念,都化为了这深情一吻。 荣苗在束观手指触及到她身躯的那一刻,就恢复了行动能力,然后抱住了束观的后背,热烈地回应着。 身后,红色利箭射到了年轻僧人的身前,年轻僧人双臂高举,十指不停旋转扭动结出各种印结,似乎想要夺回对红色利箭的控制权。 可惜他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 红色利箭闪电般地击中在了他的胸膛之上,爆为了满天红色的水滴。 年轻僧人身型踉踉跄跄连退数米,那张黑红色的脸庞此刻变得无比苍白。 直到退到车厢另一头的车厢门前,年轻僧人才终于停下了脚步,只是他的身躯再度剧烈摇晃了一下,然后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神情变得很是惊恐。 束观终于抬起了头,深情的凝视着荣苗,荣苗用同样深情的眼神凝视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纠结缠绕了片刻,难舍难分,却都没有说话。 接着束观终于暂时移开了视线,望向了旁边的徐楚湘,伸手在徐楚湘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微笑着道: “徐小姐,好久不见。” 徐楚湘娇躯微微一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束观,轻声说了一句。 “好久不见,束观。” 身后,那名身穿红色僧衣的年轻僧人,脸色变得无比狰狞,他双手十指在头顶上方结了一个莲之印,下一刻整个身躯都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头顶的双手也蓦然胀大,变得宛如蒲扇般大小。 年轻僧人发出了一声大喝,身躯高高跃起,宛如一头猛虎般朝束观凌空扑来,那双蒲扇般大小,并且隐泛金光的手掌,印向了束观的后背。 车厢之内仿佛刮起了一阵狂风,车窗的帘布高高扬起,餐桌上的杯盘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束观抬手在荣苗的脸颊上温柔抚过,然后身躯陡然后退,速度快的肉眼只能看见一道虚影。 然后他撞进了年轻僧人的怀中,年轻僧人的双掌拍在他的后背上,然后咔嚓两声,年轻僧人双臂尽数折断。 年轻僧人口中发出一声惨叫。 只是紧接着,更大的打击就接踵而来了。 束观的手肘狠狠地顶在了他的小腹处。 这一次,年轻僧人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他无声地长大了嘴巴,全身蜷缩地像只巨大的虾米,脸上的肌肉因为巨大的痛楚扭曲成了一团。 束观转过身,伸手抓住了即将落地的年轻僧人的脖子,像是拎小鸡一样将对方拎了起来。 直到此刻,束观才终于真正地看了这个装束和大华佛门弟子有些不同的年轻僧人一眼,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也不过就是一个胎动境而已。” 年轻僧人用一种无比惊恐的目光看着他。 束观抬头对荣苗和徐楚笑了下道: “你们先回原来的车厢,我处理一下这里。” 荣苗和徐楚湘依言转身离开了。 束观将那年轻僧人扔到了车厢地板上,拉着一张椅子坐到了他的面前,开始审问。 当然,这年轻僧人一开始还是有些硬气的,什么都不肯说,所以束观只能又好好修理了他一顿,这才终于肯束观问什么他答什么。 …… “叫什么名字?” “根噶扎巴。” “从哪里来的?” “吐蕃洲圣山明珠寺。” “来做什么?” “追杀寺中的一个叛徒,取回他偷带走的一本圣经。” …… 不久之后,束观清楚了这个年轻僧人的身份和来历。 当然,在看到这个年轻僧人的装束之时,他大致也已经猜到了这个年轻僧人是自哪里来的了。 这年轻僧人是怛特罗教的一名弟子,怛特罗教,其实乃是佛门传入吐蕃洲之后衍化出来的一个分支,只不过怛特罗教后来不再承认自己是佛门一脉罢了。 而怛特罗教的实力,绝不会比大华的佛门差多少。 如果说七仙盟乃是大华的 怛特罗教的修仙者有一种很特别的转世重修之法,能够把自己前一世的修为保留大部分带到下一世,如此世世代代累积,所以怛特罗教中的强者极多,特别是在陆地神仙这个等级的修行者,可能比七仙盟的数量都要多一些。 所以怛特罗教的事情,连七仙盟也很难干涉管束。 ……删减数百字…… 两派势力分别由怛特罗教的两位珠古统领。 珠古,乃是怛特罗教教首的尊称。 两位珠古的实力虽然相差无几,但是教中的强者站在主张脱离的那一派的人数却要多上许多。 被束观擒下的这个怛特罗教弟子根噶扎巴,就是属于主张脱离那一派中的修行者,境界是胎动境巅峰,乃是怛特罗教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在怛特罗教中这个等级的修行者被称为上师。 根噶扎巴这次受命来到申城,乃是为了追杀另一派的一名僧人,也就是此时躺在地上的那名老僧。 这名老僧从明珠寺中偷偷带出了一册很重要的经书,那册经书虽然不是什么修行之法,但是在怛特罗教中却是一册具有代表意义的教义典籍,在怛特罗教世俗层面的传道中有着重要的地位,是怛特罗教立教时就流传下来的原籍。 而那名老僧将这册典籍从明珠寺中偷出来,是想要将其送到金陵,将其献给大华民国政府,以表达他们这一派绝不会将吐蕃洲**出大华的态度。 而根噶扎巴受名万里追杀,终于在这老僧即将承火车抵达申城之前将其拦截住了。 本来杀了在他们眼中毫无疑问是叛徒的老僧,取回了那册极重要典籍,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如果此时根噶扎巴立刻带着这册典籍返回吐蕃洲,那么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惜,他在火车上遇到了荣苗和徐楚湘两人。 一时间根噶扎巴对这两女惊为天人,在他们吐蕃洲,是极少有如此姿容的女子的。 作为一名怛特罗教欢喜佛一脉的弟子,根噶扎巴自然是舍不得放过这等品质的双修对象。 于是根噶扎巴决定在这辆火车上再停留一段时间。 也正是这个决定,让他的命运改变了。 现在他就像一条死鱼般躺在车厢地板上,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心中极度后悔着不该去招惹那两个女子。 只是色欲上头的时候,他又哪想得到两个凡人女子的身后,站着这么强大的一个大华修行者呢。 束观听完了这个自吐蕃洲而来的怛特罗教弟子的讲述,越听越是面沉似水。 他的视线在车厢中缓缓扫过。 车厢内除了那名同样来自怛特罗教的老僧之外,还有很多其他乘客的尸体,并且都是被这年轻僧人用极其残忍的手法杀死的。 “为什么要杀他们?” 束观指着那些尸体问道。 这一次,这个怛特罗教的弟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根噶扎巴自然是不敢回答。 其实当时他有大多的手段,让这些普通人乘客昏睡过去,完全不会察觉到周围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影响到他杀死那个叛徒夺回圣经的行动。 只是他最终选择了将这个车厢内所有的人杀死,只不过是因为虐杀这些大华人,让他有一种巨大的愉悦感罢了。 不过这个原因他又岂敢告诉眼前这位大华修行者! 可惜就算他不说,束观从他的眼神动作中,大致猜到原因了。 束观的神情变得更冷了一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问出他此刻最关切的问题。 “这辆列车,为什么会困在这条隧道中一直出不去。” “……因为十眼天珠……” 根噶扎巴连忙畏惧地看着束观答道。 “就是这东西吗?” 束观的视线落在这怛特罗教弟子的手腕上,将那串着红绳的奇特珠子从对方手腕上取了下来。 刚才走进这18号车厢的时候,小艺就已经告诉过他,这年轻僧人手腕上的那颗有着奇特眼睛状斑纹的珠子,就是她感应到的法宝。 “不错,这就是十眼天珠,乃是这次因为来追杀这个叛徒,由我师宗嘉木法王赐下的法宝。” “它有什么效用?” “十眼天珠乃是我们怛特罗教十二件护教重宝之一,它能够化生出一个于外面天地隔绝的小世界,进入这个小世界中的不管是人还是物,没有十眼天珠持有者的同意的话,是无法离开的。同样,就算是珠古这样的强者,没有得到十眼天珠持有者的同意,也无法进入这个小世界中。” 根噶扎巴不敢隐瞒地说着,只是他的眼中此时却闪过了一缕疑惑之意。 是啊,就算是珠古这样的真正的仙境强者,都无法在未经十眼天珠持有者同意的情况下,前行进入十眼天珠化生的小世界中。 那么这个大华修行者又是怎么上来这趟列车的呢? 根噶扎巴心中涌起了无尽的疑惑,这个年轻人是很强大,但根噶扎巴绝不认为会比他们怛特罗教的珠古还强。 这年轻人是怎么做到连珠古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的? “不过十眼天珠能够化生小世界的大小和持续时间,跟使用者的境界修为有关,我的修为只能让十眼天珠化生的小世界,覆盖这条隧道,至于持续时间则是在一天左右……” “而在十眼天珠化生的小世界,持有者的修为越高,还能有更多的妙用,不过以我的修为,暂时只能控制小世界中的时间流逝速度……” 根噶扎巴继续讲述着。 束观听的很认真,似乎很感兴趣。 而看到他这幅模样的年轻僧人,一边讲述着,一边眼中渐渐涌起了许多希望之色。 “……这位阁下,如果你答应能够放了我,我可以把这十眼天珠的御使之法告诉你,这是我们怛特罗教中也是极少有人知道的秘法,如果没有那门秘法,就算您得到了这十眼天珠,也没有任何用处……” 根噶扎巴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丝狠厉之色。 “……否则我宁可死,也不会告诉你十眼天珠的使用秘法!” 他的语气间带了一些威胁之意。 他刚才如此详细地给束观介绍这十眼天珠的妙用,就是想要勾起这名大华修行者对十眼天珠的贪念,再用十眼天珠的御使秘术作为条件,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根噶扎巴不认为这世上有人能抗拒十眼天珠这等异宝的诱惑。 然后让根噶扎巴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在听完了他的话之后,束观只是冷然笑了笑,说了三个字。 “不用了。” 然后束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脚踩碎了这个怛特罗教年轻弟子的脑袋。 在看到车厢中这些尸体的那一刻,束观就从没想到要让这个怛特罗教年轻弟子活下去。 “如何?” 一脚踩死根噶扎巴的同时,束观如此在脑中问了一句。 “天珠弟弟答应了呢,他说以后他可以配合哥哥你施展他的神通。” 小艺在他脑中甜笑着说道: “原先他不敢回应我的呼唤,是因为他真正的主人,那个什么嘉木法王,乃是怛特罗教中最强大的几个智师之一,不但可以感知到他这个器灵存在的,看透他的所知所想,甚至可以控制他的存灭,所以他怕回去之后被那嘉木法王发现异常,才一直不敢跟我接触,不过现在是没关系了。” “天珠弟弟说更喜欢跟我做朋友呢。” 束观真正地笑了起来。 虽然就算得不到这十眼天珠的御使之法,他也要必杀那怛特罗教年轻弟子,但此刻的结果,自然是更好的结果。 束观将十眼天珠缓缓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抬手朝着车窗外轻轻一按。 下一刻,192938次列车呼啸着冲出了黑暗的隧道,车窗外有阳光洒落了进来。 这一章删减了不少,至于怛特罗教和吐蕃洲在当时的背景,反正大家也应该都懂。 第442章 初雪 192938列车缓缓驶进了申城站,当列车停稳之后,月台上那些早已等待的无比焦躁的人们,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兴奋地朝各个车厢的下车门围了过去。 各个车厢的车门也终于打开了,里面的乘客也从车内涌了出来。 下车的人和接车的人混融在了一起,踮着脚尖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各自的亲人朋友。 束观和荣苗,徐楚湘还有李叔,也混杂在人群中,朝着车站外走去。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束观示意李叔挤开人群,尽快离开这申城火车站。 因为他很清楚,更大得混乱和拥挤即将到来,当十六还还有十八号车厢内的那些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整个申城火车站都会陷入巨大的混乱和恐慌之中。 而那时192938列车上的乘客恐怕也暂时无法离开了,必然会被闻迅赶来的巡捕们留下一个个地询问情况。 束观可不想让自己还有荣苗,徐楚湘在这火车站内滞留一天的时间,所以现在必须尽快先出了车站。 至于这里的善后之事,他可不想管。 这是申城市政府……嗯,还有七仙盟他们该操心的事情。 该怎么解释这192938列车失踪了这么久的时间又突然出现,已经列车上的那些尸体,这就由七仙盟去头痛吧。 束观目光一扫,很轻松地找到了在人家群中焦急地踮着脚尖伸着脖子朝列车方向张望着的周义生。 束观挥手把周义生喊了过来,然后在周义生和李叔两人的合力开路下,他们一行人终于 自然应该是192938列车上那些尸体终于被人发现了。 让周义生去把车开过来,束观和荣苗,徐楚湘,李叔则是站在出站口外的马路边等候。 等会行李放后备箱,让李叔坐副驾驶位,自己和荣苗,徐楚湘在后座挤挤还是能坐得下的,主要是今天早上不知道徐楚湘也来了,否则就让人开两辆车过来了。 就在束观如此安排着等会的座位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这位小兄弟。” 虽然此时从车站口出来的人很多,但是因为这道声音就在自己身后一米处响起,所以束观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只见一名身穿长衫,满头银发的老者,站在他身后望着他。 束观立刻认出了这老者正是当初那个在16号车厢内跟他道谢的人。 老者大概七十来岁左右,精神却极为矍铄,一手提着一个颇有年代感的竹编藤箱,一只手拄着一根黑色的拐杖,他的肤色偏黑,眉眼间满是风霜沧桑之色,看的出来是那种拥有极为丰富的人生经历之人,而且身上的气势也绝不像是普通人物。 当时在16号车厢内,面对几名持枪的劫匪,依然能保持着镇定的人,也确实不会是普通人物。 只是这样一个应该极有身份的老者,为什么会独自一个人踏上旅途? 那老者见束观转过头来,于是上前一步,看着束观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老先生,不知你有什么事?” 束观含笑跟那老者点了点头。 他对这老者的印象还是颇为的,因为当时在16号车厢内,只有这个老者站起来对他说了声“谢谢”。 那老者再次犹豫了一下,接着终于似是不确定般地小声问了一句道: “这位小兄弟,老夫能不能问一下,您是不是一位……修行者?” 束观顿时扬了扬眉,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个老者。 不久前他在车厢中用一个茶杯,杀死了两名持枪劫匪,并没有动用灵力,纯靠的是手臂的腕力。 这种程度的力量,怎么说呢,在凡人中那种将武技修炼到巅峰的武术强者,也不是不能办到。 就比如当初的韩彪,如果手持飞刀,同样有实力在那两个劫匪开枪之前杀死对方。 但是如果是真正眼力高明的人,却还是能看出当时的束观和凡人中的武术前者的某些不同的,因为当时的束观表现地太轻松了,而且手腕发力的姿势也绝不是大华传统武术的那种发力方式,这种细微的差别,在真正的武术强者面前,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束观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名老者,从这老者的站姿和气度中,可以看出他曾经应该也是一位武术强者,只不过修炼大华传统武术之人,只要还是凡人,不管你青壮年时再如何强大,但到了一定年纪,气血肉身之力总会慢慢衰弱,实力会下降很快。 这或许也是当时这老者在16号车厢内没有选择出手得原因吧,他身体的敏捷速度和力量,已经无法保证自己能安全解决那三个劫匪了。 但是这样的人物,眼光见识却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的衰退,只会变得更加老辣,自然能看出束观和一般的武术强者的不同。 而他此时能说出“修行者”三个字,说明这老者以前应该和修行界是有过接触的。 不过束观并没有回答老者的问题,只是含笑不语地望着他。 老者却是明白了,接着顿时脸色一喜,放下了手中的藤箱和拐杖,很客气地对束观行了一个抱拳礼。 “这位阁下,老夫……有一点事情,想要请教一下阁下,不过现在却是不方便说,不知阁下能不能留一个地址,老夫过几日可以登门拜访。” 老者对束观的称呼也顿时变了,他用一种征询的语气如此问道。 束观想了一下,因为这这个老者的好感,让他最终点了点头道: “在申城多伦巷中,有一家名叫走马馆的算命馆,老先生方便的时候,可以到那里来找我。” 那名老者的脸上露出了感激之色,他,再次神情郑重地朝束观拱了拱手,说了“谢谢”两字,接着提起藤箱,拄着拐杖离开了。 这时周义生也将汽车开了过来,远处,一大批巡捕这正朝火车站跑来。 “我们先走吧!” 束观朝远处望了一眼,笑着对其他人说道。 …… 这是一顿充满温情和笑声的晚餐。 虽然荣母陈若兰在荣苗进家门的时候,抱着自己两年多没见的女儿,足足哭了半个小时,不过那只能说是喜极而泣了。 这一夜的晚饭,荣端甫没有叫其他的亲朋好友,只有他们一家人加一个徐楚湘。 晚饭之后,一家人就坐在客厅中喝茶吃零食聊天,荣端甫先是问了问自己老朋友徐平西的近况,徐楚湘表示这半年来自己都很难见到父亲的身影,因为关东三洲事变发生之后,徐平西基本上就整天呆在军营中了,又或者是奔波于楚湘两洲的各个战略要地之间,检查布置着那里的防务。 荣端甫听完之后叹了口气,说了几句若是大华和旭日国全面开战,东南之地是必然守不住的,到时老徐的楚湘之地就要直面旭日国大军,这也是他们荣家如今抓紧时间将产业转移到大华中腹之地的原因。 接着是荣苗和自己的父母聊了一些在荆城的生活日常之事,因为她和荣苗两人都坐了几天的火车,而且今早又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已经很是困顿,所以在会客厅中坐了没多久,荣端甫就表示今天都早点休息,明天大家再好好聊。 而束观陪着荣苗回到她的房间,不过并没有久留,只是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其实荣端甫早就已经帮他专门收拾了一个房间,就在荣苗房间的隔壁,而两人久别重逢,其实有太多的情绪和话语需要倾述,不过束观看出荣苗是在是很疲倦了,也怕两个人在一起的话,自己会控制不住发生些其他事情,所以选择今夜先不留宿在荣家。 离开之前,束观在荣苗体内渡进了一缕灵力,帮荣苗尽快入眠,而且明天早上醒来之后,应该可以将这几天的疲劳尽数消除了。 束观回到走马馆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左右。 回走马馆之后,束观并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坐在楼下,仔细地把玩起了自己新得的那件怛特罗教的法宝十眼天珠。 对于天珠这种东西,束观以前在善已观道藏阁典籍中中看到过一些简单的介绍。 这是一种只存在于吐蕃洲那座圣山之上的奇异之物,天生具有某些超凡之力,而且据说每一颗天珠所蕴含的异力都是不同的,只要稍加炼制,就能成为一件件各具神通的法宝。 当然这种天珠的数量极为稀少,而天珠的品阶是按照珠身上那种有如人眼般的天然斑纹来划分的,那种如眼般的斑纹越多,那么这颗天珠的品阶就越高,所蕴藏的异力神通就越强大。 据说品阶最高的天珠,乃是十二眼天珠。 而束观现在手中的这一颗十眼天珠,品阶也已经是相当之高了,它的异力神通,就是能够创造一个真实的小世界。 今天在列车上的时候,没有太多时间了解这颗十眼天珠的妙用,所以现在他仔细询问了小艺一番。 而在和小艺交谈了一番之后,束观发现这颗十眼天珠的妙用,比他在列车上时从那怛特罗教弟子口中了解到的要更多。 这颗十眼天珠不但能创造一个仙人都无法打破的小世界,而且持有十眼天珠的人,在那个小世界中,还拥有着某些主宰般的权力。 不过这些权力是要看修行者自身的境界修为的。 比如那个怛特罗教弟子,就只能控制小世界中时间流逝的快慢,而如果到了元婴境,那么在十眼天珠所创造的小世界中,十眼天珠的持有者可以拥有更强大的肉身力量,也能让自己施展的道术威力更大一些,至于到了陆地神仙之境,那么在十眼天珠的小世界中,可以让那个小世界按照自己需要的模样呈现,甚至可以控制其他人的感知能力,让他们产生种种幻觉。 所以这颗十眼天珠,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攻击力,却能位列怛特罗教十二件护教重宝,就是因为这一点。 因为这十眼天珠在传教之时能发挥极大的效用,如果让信徒们进入到十眼天珠种的世界,再配以种种幻术,他们是真得会以为自己来到了怛特罗教教义中的极乐世界,香巴拉的。 而这些神通妙用,本来是只有修为境界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才能运用出来,不过如今这天珠的器灵,据小艺所言乃是一个吐蕃洲土着男孩模样,心智也和十来岁的男孩差不多,现在对小艺喜欢地不得了,也听话地不得了,所以束观根本不需要达到陆地神仙的境界,就能在那器灵的帮助下,运用十眼天珠的所有神通异力。 这一次能得到这枚十眼天珠,倒真算是意外之喜了。 和小艺了解了一下十眼天珠的妙用之后,束观就准备上楼开始修行了。 如今他已经快要消化完当初大师兄给的那颗蟠桃的所有灵力了,而他体内经脉窍穴也已经淬炼完十一条,已经开始淬炼最后一条经脉,而且就在这四五天内应该就可以全部完成了。 这个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左右,这个时候走马馆来了一个人,带来了一个消息。 这是一个很重大的消息,其实在白天的时候就已经传遍了申城修行界,并且引起了整个申城修行界的轰动。 只是今天束观先是在192938次列车上,接着又是直接去了荣家,没有接触过申城修行界中的任何人,所以直到此刻才知道这个消息。 带来消息的人是白纸翁。 至于那个消息是:今天上午的时候,申城修行界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申城修行界,让整个申城修行界为之沸腾起来。 澹台玉是修行上的绝世天才,这是申城修行界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且申城修行界也早就有传言,那就是今年之内澹台玉必然会踏足陆地神仙之境。 但是当澹台玉真的做到的时候,依然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才真实年龄三十岁不到的陆地神仙啊! 就算是在大道昌盛的时代,这也是极为了不起的事情,更别说是如今这个时代,简直堪称是修行界的神话了。 而他们申城修行界,等于是亲眼见证了一个神话的诞生。 按照澹台玉这种在仙途上大江般一往无前的气势,成就真正的仙境也是指日可待了。 到时候,澹台世家可就拥有两位真正的仙人了,放眼整个大华,能拥有两位仙人的修行者势力又有几个? 所以当澹台玉成就陆地神仙之境的消息传出之后,一时间不管是澹台世家还是澹台玉本人的声望,在申城修行界都达到了巅峰。 另外,澹台世家还宣布,在五天之后,也就是除夕夜的前一天,澹台世家将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邀请申城各大势力中的代表参加,为的就是庆祝澹台玉成功进阶陆地神仙之境。 这些,就是白纸翁带来给束观的消息。 束观听完了之后,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然后心中突有所感,他站起身来走到了院子中,抬头望去之时,却见头顶上方一片漆黑,今晚无星无月。 然后漆黑的天幕上出现了一些细细碎碎的白点,待那些白点飘得更近一些,才发现原来是一片片的小雪。 原来是下雪了啊! 这是今冬的 雪飘落在束观的发梢处,睫毛间,脸颊上,带来了冰冰凉凉的感觉。 于是束观笑了起来。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在南方生活的,对于下雪这件事情,有着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喜爱。 所以这一刻的束观笑的很开心。 但真正让他开心,还不是天上飘下的雪。 而是因为前段时间他一直苦思冥想该如何杀死澹台玉,但一直没有想到好的办法,而就在刚才他抬头看到雪的那一刻,心中却霍然开朗了。 束观缓缓抬起了手腕,轻轻抚摸着戴在手腕上的那颗奇异的珠子。 是啊,有了十眼天珠,那么杀澹台玉最大的一个障碍就已经被扫除了。 而这些天来一直困扰着束观的那个障碍就是,该如何来场和澹台玉玉之间单对单的,没有任何其他人外力干扰的,双方在决出胜负之前无法结束的战斗。 现在有了十眼天珠,束观自然就再没这个困扰了。 即使就算澹台玉已经是陆地神仙,束观依然敢与之一战。 束观站在飘雪之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子飞速地转动了起来。 当然,要杀死如今在申城声势一时无两的澹台玉,并且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光凭一颗十眼天珠还不行,还必须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在思索了一会之后,束观再次仰头对着二楼喊了一声。 “汪姑娘,请你下来一下。” 大概过了五分钟之后,二楼某个房间的电灯亮了起来,接着是拖鞋在楼梯上走动的声音。 汪润灵穿着小熊睡衣,睡眼惺忪地从屋内走了出来,看的出来此时她脸上是带着不满的情绪的,束观的这种行为是极少能让这位少女丹师产生情绪的事情之一。 “你为什么又要半夜三更把我吵醒……啊,下雪了!” 少女一边抱怨着一边走出来,直到她看见院子中飘洒的雪。 没有任何一个自小生活的南方的女孩子,能够抗拒看雪的诱惑,所以汪润灵的不满情绪,在此刻顿时消散了不少。 当然,束观叫醒汪润灵,并不是为了让她下来看雪的。 “汪姑娘,我记得你说过,你在给澹台玉疗伤的时候,发现他体内有好几种力量纠缠冲突着,这件事情你能再详细说说,比如说你觉得澹台玉有没有可能在短短十来天时间内,将那些力量完全压服。” “……如果还有隐患的话,又该是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将那些隐患引爆出来……” 束观很虚心地向汪润灵请教着刚才他思索过的一些问题。 而汪润灵伸出了一只手,接住了一片夜空中飘落的雪,欣喜地凝视着,然后开始回答束观的问题。 第443章 我要拍电影 申城今年的 然而这一场雪并没有落太久,只是下了个把小时,飘落了些许细碎的雪之后,就结束了,地面上屋顶上也没有任何积雪残留,以至于 束观 走在路上的行人,都是用围巾围住头脸,或将衣领高高竖起,缩着脖子匆匆而行。 而束观走出走马馆大门的时候,就看见住在对面的钱静安老先生,就是这么一副模样从家中出来,夹着一个公文包,朝着多伦巷外小跑而去。 这让束观难免很是疑惑,学校不是已经放寒假了吗? 而且以这位钱老的脾性,这种天气就算没放假,怎么也都得找借口在家中躲懒吧,怎么可能会出门。 所以束观很是诧异地扬声喊了一句道: “钱老,你这是去干嘛呢?” “吴市长今天说要来学校给我们拜年,还点乐我的名必须要去。” 钱静安回过头,一脸气恼无奈的说了一句,说完之后匆匆朝巷子外走去。 束观于是很同情地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也只能叹口气了。 然后束观也走出了多伦巷口,他现在并不是要去荣家看荣苗,而是要去找一个人。 找那个人,还是跟杀澹台玉有关。 虽然他现在有十眼天珠,但那只是拥有了跟澹台玉单独一战的机会,但是杀澹台玉这样一个人物,不是光杀了就可以的。 首先你要有接近他的机会,另外你杀了他还不能让人发现你的身份。 而除此之外,束观还希望能够做到更多一些,那就是让别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他。 这就需要涉及到很多谋画了。 束观知道自己不擅长做策划,以前欧阳海在的话,他还可以去请教一下对方,但是现在欧阳海不知道躲在这个城市的那个角落中,不过还好他现在又认识了一个很有谋划能力的人,束观现在就是去找那个人。 那个人自然是千门八将的正将邓宗南。 …… 一名身穿旭日国浪人服,唇下留着仁丹胡的男子,一脚将栾玲珠踢倒在地,然后抽出了插在腰间的武士刀,架在了栾玲珠的脖子上,口中用旭日国文咒骂般吼了一句。 栾玲珠身躯在厚厚的积雪之上,脸上露出了惊恐和畏惧之色,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卡!” 边上响起了一道饱含着不满情绪的男子声音,然后一名年约三十五六岁,穿着咖啡色灯芯绒西装,围着红色围巾,相貌英俊又充满艺术家气息的男子,冲到了她的面前。 “栾玲珠,你懂不懂演戏!” 那男子挥舞着双手朝栾玲珠咆哮道: “你现在演的是一个为了抗旭救亡,带领着同学们游行示威的女学生领袖,不是你以前演的那些卿卿我我,风华雪月的小家碧玉,烟女子。” “在这种情况下,你不能仅仅只表现出害怕的情绪,还要表演出她的勇敢和对旭日国人的愤怒,这就是表演层次感,知道吗,层次感。” 当这位男子生气发怒的时候,周围片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声都不敢吭。 栾玲珠从地上站起身来,衣服上犹自残留着雪屑,她和那个男子对视了一会,眼中似乎有些不服气之色,不过最终她还是低声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邓导演。” “再来一遍。” 男子挥了挥手,朝着周围所有人说道。 然后栾玲珠再次被那个扮演旭日国浪人的男演员踢到在雪地上。 一般在其他的片场,像这样的戏份是都不会真踢的,踢人的演员做个样子,被踢到底演员应声而倒就行。 但是在这位邓宗南导演的片场,他居然是要求真踢的,虽然也不会很用力,但是一个男子踢在自己身上,还是有些痛的,特别是这场戏已经拍了五六遍了,栾玲珠一次次被踢倒在雪地上,衣服底下早已一片青肿,她以前拍戏哪里受过这样的折腾辛苦,而以前的那些导演又哪个不是把她当姑奶奶一样供着。 只有这个邓宗南,才敢这么对她大声喝责。 栾玲珠觉得很是委屈。 不过这个邓宗南,是现在申城电影圈内最当红的导演,今年拍的两部电影,竟是包揽了年度票房的前两名,如今各大电影公司都是都是争相在邀请他去拍戏,要钱给钱,要什么样的演员就给他找什么样的演员,可谓是风光一时无两,是申城电影圈内最有权力的人。 而她栾玲珠虽然也是申城最红的女演员,但她的风光基本是在观众面前,在她们自己电影圈子内,再风光的演员在权力金字塔中的地位始终是处于这些电影公司老板,或者着名的大导演之下。 只是这一次栾玲珠的表演,还是被这位邓宗南导演喊了卡。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表演要有层次感!” 邓宗南再次冲到了栾玲珠的身前。 “这次愤怒是有了,但是坚强呢?还有原先的害怕呢?难道你就会一种表情。” 邓宗南指着地上越来越少的积雪,对栾玲珠大吼道: “你知不知道为了搭出这片雪景,昨天晚上有多少工作人员满大街找雪吗?照你这么演下去,这些雪全融化光了也拍不成!” 栾玲珠的眼中噙着泪水,自她成名之后,还没有被哪个导演如此当众呵斥过,不过她依然死命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不让它流出来。 栾玲珠可不想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软弱的一面。 只是她这副泫然欲泣的神情,并没有引来那邓宗南的半点怜惜或者心软,他冷笑了一声,又说了一句。 “我在早就跟那些人说过了,不要请你这样的瓶演员,除了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之外,其他什么都不会,我拍的电影不需要这种演员!” 邓宗南最后的这句话,终于让栾玲珠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 虽然这几年她一直很红,平常听到的都是各种夸赞之词,但是偶尔也会有些报刊的娱乐新闻中指出她的演技不够出彩,这也一直是栾玲珠心中的一个疙瘩,现在被邓宗南当众挑了出来,加上今天的疲劳,委屈,让她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 “那你请你满意的演员来好了,我不演了!” 当然,栾玲珠并没有像个泼妇一样大喊大叫,只是这么冷冷地对邓宗南说了一句。 然后栾玲珠就昂着头直接离开了片场,直到从所有人身前走过,当其他人都再看不到她的脸庞时,在眼眶中旋转了半天的泪水才终于流了出来。 这一次会接这一部电影,是因为听信了那个算命先生束行云的建议,本来她是更想去拍当初那位将她领进电影界的导演的戏的,但是那个算命先生却建议她来拍这一部,出于对那位如今被申城很多人都奉为“活神仙”的束行云的信任,她听从那位对方的建议,这才接了这部电影。 但是自从加入了这个剧组,被这位申城有名的大导演邓宗南合作之后,却是这邓宗南各种挑剔,像是处处跟她作对一般,这一刻栾玲珠再也不想忍受了。 “栾玲珠,如果你敢就这么离开,那以后都别想再回来了!而且以后只要想和我合作的电影公司,我会告诉他们谁也不能找你拍电影。” 身后传来那邓宗南冷漠的声音。 栾玲珠身子微微一顿,然后没有回头直直朝片场门口外走去,甚至连戏服都没有换。 爱咋咋的,就算要赔违约费,就算对方要封杀她,她也不想再在和这个邓宗南合作了。 走出片场大门的时候,栾玲珠想起了当初把个算命先生对她说过的话,说是接了这部戏,能让她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现在想来,真像是一个笑话。 此刻栾玲珠连带着对那个束行云看相算卦到底是不是真像别人传的那么神,都起了一些怀疑。 因为脑中想着这些事情,快步走出片场的栾玲珠,差点撞到了一道刚好从外面走进来的身影。 如果不是那人躲得快的话,栾玲珠肯定是直接撞进了对方的怀中。 那人反应极敏捷地往旁边让了一步,同时还伸手扶了一下差点站立不稳的栾玲珠。 栾玲珠抬头正要跟对方说声谢谢,只是下一刻她猛然呆住了。 因为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正是刚才她在心里有些怨意的束行云。 “栾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栾玲珠脸上犹存的泪痕,束观好奇至极地问了一句。 他来这里是来找那位千门八将中的正将邓宗南的,因为上次邓宗南告诉过他,这段时间他都会在这个片场拍一部电影。 倒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栾玲珠。 而栾玲珠见到束观的这一刻,情绪无比地复杂。 怎么说呢,如果说冤有头债有主的话,那么今天这件事情的源头就是眼前这位年轻的算命先生,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的建议,自己根本不会接这部戏,也不会和那个邓宗南合作。 只是在见到这个年轻男子的瞬间,它心中原先的那点怨意却是立马烟消云散了,毕竟在她内心深处,对这个束行云有着极深的好感。 而此刻的栾玲珠在见到束观之后,情绪再度有些难以控制,眼泪又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束观也不知这位申城的大明星遇到了什么事,让她如此的伤心。 “栾小姐,有什么事慢慢说,或许我可以帮你一下。” 他一边柔声说着,一边掏出了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而他温柔的言语也让栾玲珠顿时产生了倾述的欲望,她接过那快犹留有束观体温的手帕,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开始讲述刚才和邓宗南之间发生的争执。 几分钟之后,听完了栾玲珠的讲述之后,束观笑了起来。 “你说欺负你的那个导演的名字叫邓宗南?” “不错!” 栾玲珠捏着束观的手帕,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的脸颊上有些红晕,也不知是因为刚才哭过,还是因为手帕上那来自对面年轻人的强烈男子气息,让她有些神思不属。 “跟我来!” 然后只见这位束行云先生说了这么一句话,当先负手朝片场里面走去。 栾玲珠微微一怔,接着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跟着束观走回了片场之内。 片场之中,几名场工忙碌地清扫着地面上的积雪,似乎正准备拍另外一场戏。 邓宗南坐在一台摄影机前,跟身边的几名助手讨论着什么。 一起都井然有序,并没有因为栾玲珠这位女主角的罢演就让今天的拍摄进度停顿或者是造成什么混乱。 看着这一切的栾玲珠,心中有些隐隐的失落。 而束观则是直接走到了邓宗南的身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邓宗南转过了头来,在看到身后所站之人的 “束先生,您怎么来了?” 站在一旁的栾玲珠见到这一幕,不可思议般地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这人真的是邓宗南吗? 她有些恍惚了一下。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邓宗南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当然他也有骄傲的资格,他是申城电影界公认的天才导演,拍的任何一部电影都是叫好又叫座,不知有多少电影公司排着队请他去拍电影。 而有才气的人自然总是会高傲难说话一些的,在片场的时候,邓宗南向来是比较严肃的,就算有时候电影公司的老板来探班,他也是一副懒得招呼的做派。 然后现在束行云的面前,他却是表现地如此热情,甚至热情到了有些卑躬屈膝的程度,这还是刚才高高在上责骂自己的邓宗南邓大导演吗? 栾玲珠被邓宗南这种见到束观后的神情转变给惊呆了。 而这时束观则是指了指她,对邓宗南笑了笑道: “栾小姐是我的朋友,希望邓导演以后能好好照顾一些。” 邓宗南看了看束观,又看了看复返的栾玲珠,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了然之色,他朝束观露出了一个“我明白”般的暧昧笑容,接着立刻走到栾玲珠的神情,居然对着栾玲珠微微弯腰点头,很诚恳地说道: “栾小姐,我为刚才我说的话向你道歉,希望你能不要见怪,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对栾小姐你有所不敬了。” 栾玲珠依然呆在那里,她心中的迷惑变得更深了。 怎么回事? 束先生就是这么简单一句话,就能让这位以难商量着名的邓大导演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束先生连在电影界都这么有面子吗?以前自己怎么不知道? 而束观也是转身对栾玲珠微笑道: “栾小姐,请你相信我,只要这次你能跟邓导演好好合作,在他指点下提升一下演技,这部电影绝对能让你大放异彩。” 栾玲珠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 邓宗南见状连忙说道: “栾小姐,要不你先去补下妆,等会我们再把那场戏再拍一遍?栾小姐演戏还是很有灵性的,只是有些地方稍微调整一下就行。” 等栾玲珠神情恍惚地离开之后,邓宗南脸上的笑容越发恭敬了一些,轻声问束观道: “束先生您这次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栾小姐的事情吧?” “当然不是,我要你帮我拍一部电影。” “拍电影?” 邓宗南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呆滞。 想着这一位莫非还要进入电影圈? 也是,看他好像很喜欢跟电影女明星交朋友啊!电影圈中的漂亮女人自然是很多的,看来这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只是紧接着邓宗南听到束观又说了一句话。 “我要杀一个人。” “你帮我把杀人的过程拍下来,拍成一部电影。” 第444章 大雪 “没问题。不知道束先生要杀什么人?” 邓宗南很随意地答应了下来。 拍电影么,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澹台玉。” 然后他听见束观说了这么三个字。 本来邓宗南是站在那里的,但是在听到束观口中说出的那个名字之后,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邓宗南在沉默了两三秒之后,抬起头用一种确认般的眼神看着束观问了一句。 “澹台世家那个玉公子?” “不错。” 束观很肯定地对他点了点头。 于是邓宗南倒吸了一口凉气,呼吸变的急促起来,脸色也变的有些苍白。 “别担心,动手杀人的是我,你只要在一边把过程拍下来就行,不会牵联到你的。” 束观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然,你还要编一个剧本,我不想这件事情有任何后患。” “来,我们好好讨论一下细节,我要先告诉你剧情大纲。” 两个小时,束观离开了这个片场。 对于邓宗南编的那个剧本,他很满意,觉得拍出来之后一定是会一部好电影。 “束先生,这就是你上次要求我们做的事情吗?” 当束观离开的时候,邓宗南这么饱含期待地问了一句。 束观想了想道: “上次我要求的,是你们八个人同时帮我办一件事,今天这件事情只有你一个人帮忙……所以,不算。” “当然,我很感谢你的帮忙。” 束观微笑着对邓宗南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邓宗南一脸像是吃了大便一样的神情站在冬日的寒风中。 不算? 那刚才自己刚才费那么多脑力干什么? …… ……恐龙扛狼扛狼扛……束观从荣苗的身上翻下来,气喘吁吁。 有些事情不是体力问题,太过于激动的情绪,同样会让他这个初识境的修行者呼吸急促。 荣苗同样是气喘吁吁,不过她是真的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直到良久之后,恢复了一丝体力的荣苗,又再次钻进了束观火热滚烫的怀中,舒服地发出了一声**。 “你先睡吧。” “不要,我还要和你说说话。” “我们已经说了一晚上了。” “就是想和你说话嘛!” “好吧,我们今天就聊天亮吧。” “束观,你说以后等我老了,你却一直这么年轻,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啊!我早已经想过了,现在我那里住了一个很厉害的丹师,刚才我给你的那瓶药,就是她炼制的,你只要坚持服用,在几十年内都不用当心变老的问题。” “……至于再以后,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到办法的……而且,因为我修行的功法,苗苗你只要和我多行这夫妻之事,也能长葆青春。” “你是不是和楚湘妹妹有点什么事情?” “……为什么这么问?” “这次从荆来申城的路上,只要说起你的事情,楚湘妹妹的神情就会变得很奇怪,而且我又不是瞎子,光她平常看你的眼神,就能看出一些事情。” “……苗苗,我们结婚吧。” “现在还不行,过完元宵我还要马上回荆城,等家里的产业在那边彻底安定下来才能回来。” 两个人细细碎碎地聊着,虽然说准备聊到天亮,但是不知什么时候,荣苗终究还是睡着了。 束观这一夜没有离开。 到了 谁叫荣苗脸皮子薄呢,不想让父母知道她留束观过夜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束观就是陪着荣苗和徐楚湘两人在申城到处游玩,荣苗虽然从小在申城长大,但是也已经两年没有回过申城了,而这两年来申城可是出了不少新鲜事物,所以荣苗并没有逛的厌烦的意思。 至于徐楚湘,以前倒也是来过申城几次,比如当年去因吉丽国留学,就是自申城坐船去西大陆的。 但是几次经过申城,都是行色匆匆,并没有过多停留。 而徐楚湘这二十几年的生涯,大部分时间都是生活在荆城。 荆城虽然是大华中原之地的 所以真正 特别是束观带着她们去皇家橡树餐厅吃了一顿饭之后,那座全玻璃幕墙的建筑更是让徐楚湘这位建筑师也是大开眼界,连呼在次之前他根本没想到如今的建筑技术,已经可以建造出如此不可思议的建筑了。 而这几天,徐楚湘也一直在寻找一家合适的饭店,作为她在申城的落脚之处,虽然荣苗极力邀请她可以一直住在自己家中,但徐楚湘还是婉拒了,觉得还是自己住出来会比较方便一些,特别是荣苗年后还要回申城,她一个外人住在荣苗家中就更不合适了。 当然,要搬出来也是年后的事情了。 再过几天就是大年三十,她总不可能一个人去孤零零地住饭店。 于是这几天束观就一直陪着她们两人,白天陪着各处游玩,晚上先假模假样地地跟荣氏夫妇告别后,又马上用穿墙术回到荣苗的房间中。 这样的日子,让束观觉得真的是赛过神仙这一般。 只是到了腊月廿九那一天,他终于不得不告别这样的舒心日子了。 “今天我要去办一些事情。” 这一天的早上穿上衣服离开的时候,束观如此对荣苗说了一句道: “晚上也不过来了。” “唔……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是的,有点重要。” 束观的这句话,让本来半睡半醒的荣苗坐了起来,一头秀发披散在白玉般的……,……省略若干字……。 虽然这几天晚上夜夜都在和荣苗享受着极致的欢愉,但是眼前的这幕美景,依然让束观产生了立刻回到床上的冲动。 这一刻束观总算是明白前世读过的那句“君王自此不早朝”的诗文得真意了。 若是被窝中有这么一位美人在,傻子才会一大早起床呢。 束观用最大的毅力把视线自荣苗的娇躯上移开。 荣苗看出了他的异常,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小心点。” 她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好的。” 束观点了点头。 “对了,别忘了明天年夜饭是在老宅那边吃的,家里的叔伯兄弟也都会过来。” “知道了。” 束观又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荣苗的房间。 不久之后,束观回到了走马馆,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中,在床上盘膝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调息。 今夜,他将会与一名陆地神仙一战,必须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汹涌澎湃的灵力,在宛如大江大河般的经脉中缓缓流淌。 十二条经脉,三百六十五个窍穴,此刻已经全部被灵力填满,灵力在全身任何一处地方都是畅通无阻,每运行一个大周天,都会让束观的实力隐隐增加那么一丝。 初识境十二重楼! 世间的修行者,一般初识巅峰都是九重楼,也就是淬炼九条经脉中的窍穴,这也是一般修行者在初识境积累的灵力所能达到的极限。 而淬炼完九条经脉的窍穴之后,肉身所拥有的体内环境,已然足够孕养元婴之胎了,进入到胎动之境了。 也没有必要浪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再去淬炼剩下的三条经脉窍穴。 因为那真的会浪费你好些年的时间,而且带来的实力增长远不如直接进入胎动境带来的实力增长更多。 所以那是已经性价比很低的事情。 虽然在传说中,如果能在初识境修道真正的极限巅峰十二重楼,那么可以对以后登临仙境之时有极大助益。 问题是如今世间又有几名修行者认为自己有机会登临仙境的。 与其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在初识境浪费许多年的时间,不如在有限的生命中,尽快在境界上有所突破,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所以这个世间能修到初识境十二重楼的修行者可谓是凤毛麟角。 而束观如果不是有那颗蟠桃之助,恐怕也没耐心修到十二重楼。 要知道以他正常的修炼速度,要想达到九重楼,恐怕都还要三四年的时间。 当然,如果能修到十二重楼,好处也不是一点半点,除了让对突破仙境有很多益处之外,就算是眼前同样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光是在灵力浑厚程度一项上,就已经比绝大多数刚入胎动境的修行者要强大不少了。 至于施展道术的威力,十二条经脉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同时发力,和只有九条窍穴的经脉发力,自然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更何况束观的变异过的九转纯阳灵力的精纯和强大,是世间绝大多数功法修行出来的灵力所无法比拟的。 所以此刻的束观,就算不算上老瘸子留下的那些东西,不算他施展道术总是能展现道术最原本的威力,也不算他的斗战术,就只算他的纯修为境界,也是快要接近胎动境中期的实力。 至于加上其他的那些因素,那么可以说暂时无法估量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这也是束观在得知澹台玉已经突破到陆地神仙境之后,依然敢去挑战他的原因。 澹台玉已经是陆地神仙,但他同样是初识十二重楼了,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这一天,束观在房间内静坐了整整一日,调息,运气,凝神,定心。 直到黄昏时分,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睁眼之时,昏暗的房间之内,似乎两颗星辰亮了起来。 束观深深地吸了口气,收敛了眼中的神光,然后从床上站了起来,开始为今日夜间的一战做准备。 他的身心已然准备好了。 但是还有其他不少的准备要做。 将十眼天珠重新系于手腕之间,把牛耳尖刀和桃木剑分藏于左右双袖之内,在拿出一个长布包,把牛角巨弓和二十支铁箭放进去。 然后又拿出了那个木陀螺放在了胸前口袋内,在取出了一册一掌经残篇,就是得自澹台玉的那册一掌经残篇,束观将其放进了胸里前另一个口袋之内。 然后他拎着长布包,走出了房间。 下楼的时候,对面房间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了,汪茂荣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束兄弟,出去啊!” 一脸讨好笑容的中年男子,笑嘻嘻又略带好奇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是啊!” 束观也是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道: “我去把澹台玉给杀掉。” 束观如此说了一句,走下了楼梯。 汪茂荣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尊石雕。 束观走下楼梯,走出走马馆的大门,出门的那一刻,他发现外面的天空上刚好又开始飘洒起一片片的雪。 自从前几日夜间的那场小雪之后,申城的天空一直没有放晴过,每天都是阴沉沉的,云层压得低低的。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因为那天晚上的雪没有下透,所以这几天一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雪。 而在腊月二十九这一天的黄昏时分,这场雪终于落下来了。 这是申城今冬的 雪飘飘洒洒,比起那天晚上的初雪,体积要大上了不少,数量也多上了不少,就是不知道这场雪最终会下得多大。 束观抬头看了一眼,心想着这算不算是应景之事。 他拎着长布包,朝多伦巷外走去。 在多伦巷的巷口,站着一道身影。 那是邓宗南,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 见到束观出来,邓宗南晃了晃手中的一张红色烫金请柬。 “什么东西?” 束观问了一句。 “澹台世家的请柬,为了庆祝澹台玉突破陆地神仙之境的那场宴会的请柬。” 邓宗南一脸忧郁地说道。 “他们也请你了?” “是的,事实上,今天几乎所有 “奶奶的,我根本不知道澹台世家居然一直知道我是千门八将的正将,他们这一手,可比澹台玉突破陆地神仙之境更让人震撼。” “这不是很好吗,省了我们一些麻烦。” “你要这么说的话也行。” “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摄像机带了吗?” “带了。” 邓宗南指了指自己西装口袋。 束观瞟了一眼他的西装口袋,没有再问什么。 “走。” 他说了这么一个字,当先走进了风雪之中。 雪越下越大了。 当束观和邓宗南来到凤凰山下之上,天地之间已然苍茫一片,鹅毛般的大雪急速从云层中落下,笼罩了整个天地。 好大的一场雪! 第445章 暴雪(上) 今夜的凤凰山庄,灯火通明。 虽然黄昏之后,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而且雪势越来越大,但丝毫无法遮掩凤凰山庄中的灯光。 苍茫的天地之间,凤凰山庄依然宛如一颗明珠般熠熠生辉。 因为没有一片雪能落进凤凰山庄。 骤雪纷风,但是在逼近凤凰山庄上空数十米处的地方之时,却都神奇地消失不见,仿佛遇到了一团烈火般消融了。 今晚来到凤凰山庄的宾客们,当踏进山庄大门的时候,无不为这一幕神奇并且意味着某种强大力量的一幕,为之震撼惊叹。 他们无法分辨这到底是道术的力量,还是某件威力强大的法宝造出来的效果。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那就是澹台世家这个自人族诞生之初就绵延至今的家族,拥有着远超他们想象的底蕴,以及一些可能以前从未在申城修行界展露过的实力。 不过在凤凰山庄中,有一处地方却并没有拒绝风雪的进入。 那就是凤凰山最高处的那块耸立的青石壁周围的平地之处。 澹台玉负手站在山顶之上,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氅,愈发衬托出了他长身玉立的身姿,已经比雪还白的肌肤,和十几天前相比,他似乎变得更加英俊飘逸了一些,似乎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着光,而头顶落下的大雪,在距离他身周一米之处,就自行朝旁边飘飞而去,没有任何一片雪能沾染到他的身上。 澹台玉微微低头,望着山顶下方那些灯火通明的亭台楼阁,望着亭台楼阁中隐隐绰绰的人们,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那是一缕舒畅至极的笑容。 自幼修行,即被视为千年一出的绝世天才,只是若无法突破到陆地神仙之境,这天才之名终究只是众人对他的一种赞许和期望,有其名而无其实。 直到五天之前,他终于破境成功,他自幼背负的“绝世天才”四字,却终于算是落到了实处, 此刻站在大雪之中,申城地处江南,极少会下这等遮天蔽地的大雪,澹台玉隐约间有所感触,这场大雪仿佛是因他而下的,乃是天地在为他破境而贺。 而在传说中,能够引来天地之力交感的,无不是身负大气运大机遇之人。 澹台玉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三十岁之前能突破陆地神仙之境的,世间又有几人? 就算是镜明老祖,也是年近五十才跨出这一步,那还是在千年之前的时代。 那七仙盟的几大仙种又如何,有七仙盟这等资源倾力栽培,有七大仙人轮流教导指点,如今还不不依然困在元婴境! 他们又岂及得上自己! 一时间,站在风雪中的澹台玉,隐隐生出了一些寂寞之感,只是这种寂寞之感,让他嘴角的笑容越发浓郁。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青石壁微微欠了下身道: “禀过老祖,除了青梅社,还有那个家中至今无法知悉堂口在何处的大江堂之外,所有应该来客人,都已经来了。”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谦恭,只是身子前倾的角度,却是比以前少了那么一些。 青石壁中,传出淡淡的男子声音。 “那对妖族夫妻,等我出关之后,自会让他们明白渺视澹台世家必须要付出到底代价,这一次,要彻底解决这个隐患了。” “那玉儿就先下去了。” “等等……” 青石壁中人说了这么“等等”两个字之后,却真的让澹台玉等了足足五六分钟之久。 直到五六分钟之后,青石壁中人的声音才再次传出来。 “……你这次能顺利破境陆地神仙,是我没有想到的……” 青石壁中人的声音中,似乎有着某种他自己也无法确定的东西。 澹台玉的脸上闪过一丝自矜之意,不过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自小到大,自己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这位澹台境明老祖安排地明明白白,也算的明明白白,只有这一次似乎终于让他意外了一次。 ……只不过,以后这种意外会越来越多…… 因为陆地神仙之后就是真正的仙人了。 澹台玉的脑中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天道要变了,半年之前我选择闭关,正是因为隐隐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要闭关寻求再度突破的机会。而这半年来,我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天道真的要变了。” “破境不再像以往那样艰难,道术的威力似乎在慢慢变得强大,一个新的元会时代似乎正在到来,不,它可能已经到来了!” “而这是一个跟以往完全不同的元会时代,如果说以前每经历一个元会时代,大道就会变得更式微一些,那么如今这个元会时代,将是一个大道复苏的时代,你不会是 然后,澹台玉就听到了青石壁中传出了这么一段话。 如果澹台镜明的感觉没有错的话,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对每一个修行者都是极为让人振奋的事情。 但是澹台玉脸上的笑意却反倒收敛了一些,心中的成就感也消散了不少。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记住,不要小瞧了别人,特别是七仙盟的那些仙种,在仙途之上有时候慢一步快一步并不代表着什么,走的踏实才是最重要的。” “你去吧!” 澹台玉默然点了点头,接着转身走到了崖边,一步跨出,踩着片片雪,朝下方走去。 那些在亭台楼阁中的人们,此刻皆是若有所觉,纷纷抬起头朝天上望来。 翩翩公子,踏雪而来,人如美玉,似乎天地皆有为此人煌煌之意。 所有人的心中此刻皆有颤栗之意,为他的年龄,为他的风采而感叹不已。 所谓的天选之人,大道之子应该就是这等样子的吧。 风雪随着澹台玉的脚步,终于落进了凤凰山庄之内。 当澹台玉踩着最后一片雪落在地面之上的那一瞬间,最后那片雪蓦然膨胀,生长,变化,变成了一朵碗大的雪莲。 然后一朵接一朵的雪莲在空中相继绽放。 刚才澹台玉踩过的每一片雪,都变成了一朵雪白的莲。 人群之中,爆发出了一阵阵惊叹声。 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怀疑澹台玉已经真正进阶陆地神仙之境了,如此精妙掌控天地五行之物,这绝对是陆地神仙才能拥有的手段。 感受到周围那些敬服崇拜的目光和情绪,这一刻,澹台玉对自己的信心再度恢复到了巅峰状态,他含笑跟周围的人打着招呼,真诚地感谢着今天每一位来到凤凰山庄的客人。 当他走到了七仙盟的那四位仙种面前之时,微笑而深情地朝姆赤桑伸出了手。 姆赤桑似乎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然后略带羞涩的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澹台玉牵着姆赤桑的手继续朝前方走去。 这是一种态度,向七仙盟展示的自己的态度。 如果是在以前,光靠澹台世家和“绝世天才”这个的名声,恐怕还无法打动七仙盟,但是一个不足三十岁的陆地神仙,想来就算七仙盟也无法拒绝吧。 另外的三名仙种看着这一幕,只是微笑着,并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而澹台玉和姆赤桑牵手的那一刻,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惊叹声,他们都明白这一幕代表着什么,那就是代表着七仙盟和澹台世家在申城的联手。 而这两家一旦联手,意味在申城之地,没有任何人或实力能违抗他们的意志。 这一刻,来出席今夜这场宴会的各大修行者势力的首脑,惊叹之余心中难免又多了些惴惴之意。 这个时候,澹台玉从一名相貌极为普通,似乎没有任何特点的年轻人身前走过。 那个年轻人站在人群中,手中提着一个长条布包,和周围的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似乎是只身前来。 当澹台玉从他身前走过的时候,那名年轻人突然朝澹台玉伸出了手,微笑着对他说了一句。 “玉公子,恭喜。” 这是一个很突兀的举动。 因为在修行者之间,是很少行这种自西大陆的握手礼的,不仅仅是不习惯,也是修行者之间如果不是熟悉到一定程度,绝不会有这种肢体接触,谁知道对方会不会通过肢体接触暗中施展什么道术呢? 而且你是什么身份?哪有资格在这种场合主动跟玉公子握手。 那年轻人周围之人,都朝他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澹台玉同样有些诧异,他看了一眼这名初识境巅峰的年轻人,以修为境界来说,对方这种年纪,在申城修行界应该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澹台玉的记忆力一向都很好,比如前些日子在润灵堂中的那对父女,他只是几年之前见过一面,却依然能喊出对方的名字。 而今天能进凤凰山庄参加这场宴会的,在申城修行界也绝不会是无名小卒。 但是澹台玉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没有任何印象。 不过他还是朝对方伸出了手,脸上也依然挂着微笑。 因为他是玉公子,申城修行界每一个人都知道玉公子一向都是对任何人都这么谦逊有礼的。 两掌终于相握。 于是澹台玉的笑容稍微凝固了那么一瞬间。 因为这是两只同样都修行过一掌经的受害者。 而握着澹台玉另一只手掌的姆赤桑,同时感受到了澹台玉的身躯似乎微微颤了一下。 当然,此时场间除了姆赤桑之外,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澹台玉这种细微至极的变化。 姆赤桑有些疑惑地看了澹台玉一眼。 澹台玉收回了手掌,含笑看着那个面目普通至极的年轻人。 “原来是你。” 他如此说了一句。 那年轻人神情一片平静,刚才和澹台玉握手的时候,他的这种平静也没有丝毫改变过。 “不错,是我。” 年轻人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册看去有些古老的羊皮卷,朝澹台玉晃了晃。 “听说玉公子突破了陆地神仙之境,今天特意带了一件礼物来想要送给玉公子,不过我想和玉公子单独谈谈。” 澹台玉凝视着那个年轻人,看了有两三秒的时间,然后也点了点头,指着凤凰山山顶的方向淡淡道: “那我们就去那里谈谈。” 年轻人着大雪纷飞的山顶望了一下,没有再说话,直接转身朝着山顶方向走去。 一路无雪,温暖如春,山间溪水潺潺,溪旁野繁盛。 直到他迈上山顶平地的那一刻,才再次感受到天地间的寒意,狂风席卷着鹅毛大雪扑面而来,和山顶之下仿佛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如果是一件法宝的话,那这件法宝应该是一个大空调,能够调控一座山的温度的大空调…… 年轻人如此想着,同时在脑中还如此问了小艺一句。 “是那块青色的石头啦。” 小艺回答了他的问题。 可能是澹台世家最大的秘密之一,就这么轻松地被小艺说了出来。 年轻人抬头望去,果然看见了山顶之上的那面青色的石壁,整片山顶此时已经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只有那面青色石壁上依然片雪不沾,所有雪落在青石壁上,瞬间就消失不见。 不是消融,更像是没有任何阻碍地落进了青石壁内。 年轻人走到了青石壁之前,于是他看到了光滑如镜的青石壁中的那道人影。 他是站着的,人影是坐着。 所以年轻人很好奇地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那道人影。 青石壁中的人影似乎微微抬了下头,感觉就像是抬头看了年轻人一眼。 年轻人也觉得里面的人影看了自己一眼,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心惊。 “他出不来,至少半年之内绝出不来。” 小艺在他脑中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青石告诉你的吗?” “是呀,青石还告诉我,它很希望这个人死掉,它快要被这个人折磨疯了。” 年轻人似乎松了口气般地笑了一下。 虽然他来这里之前,已经想好了万一要面对澹台世家的这位仙人老祖的话,自己该如何离开的办法,有十眼天珠在,只要自己的灵力足够维持那个世界,仙人也无法伤害到自己。 不过如今的这个消息,自然是更好的一种情况,自己甚至可以对原先的计划稍作调整。 然后年轻人没有在看青石壁中的人影,转身走到了山顶平地另一边。 此时山顶上的风雪越发狂暴起来。 如果说黄昏时分下的是大雪的话,那么此时已经升级到暴风雪的程度了。 申城从来没下过如此狂暴的雪,上班千年来都没有过,否则在江南之地出现此等暴雪的话,地方志之类的史料上必有记载。 年轻人将风衣的罩帽拉了起来,遮住了自己的脸庞,然后拉开了长布包,从里面把牛角巨弓和装着二十支铁箭的箭囊取了出来。 然后他开始等待。 等待着澹台玉独自来到山顶。 他相信澹台玉会独自前来的,自己拿出那册自他手中取走的一掌经之后,澹台玉必然会独自前来。 自己上次是一个人在他眼前取走这册羊皮卷的,那么一个足够骄傲的天才,必然也会选择一个人来把它拿回去。 而且这里是凤凰山庄,边上还坐着澹台镜明,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在这样一个为他庆祝的夜晚,澹台玉难道会来独自面对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吗! 这也是年轻人选择今夜来到凤凰山庄的原因。 他就是要选择一个让澹台玉认为万无一失的地方,创造一个澹台玉单独面对自己的机会。 这是他的机会。 也是澹台玉的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已经给澹台玉了,就看他来不来了。 …… 澹台玉神情如常地跟今天晚上每一个来凤凰山庄给他来祝贺的宾客打过了招呼。 本来这个时候,他是要说一些话的,一些让这些宾客真正知道他某些雄心的话。 那是一场他准备良久的演讲。 但是那个年轻人出现之后,他准备将这场演讲稍微押后一些时间进行。 那样的话会让他的演讲更加自信酣畅。 所以在跟每一个宾客打完招呼之后,他轻轻而温柔地拍了拍姆赤桑的纤手,微笑着道: “我去处理一点事情,很快就回来。”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这件事情只能我一个人去,而且我也只愿我一个人去。” 澹台玉笑得很是开心地这么说道。 然后他放开了那只让他忍受了很久的纤手,在姆赤桑颇为不解的注视下,朝着山顶方向走去。 不久之前,他自山顶踏雪而下,现在再次回到了山顶,踏进了似乎专为他而生的暴风雪中。 至少此刻澹台玉坚定地认为,今夜的暴雪,是天地为他而落的。 那似乎是在预示他今后波澜壮阔的人生。 第446章 暴雪(中) 澹台玉踏上了山顶。 从温暖如春的山谷,来到寒意渗骨的山顶,就像是从一个世界迈进了另一个世界,澹台玉有那么一刹那的恍神。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山顶另一边的那道身影,已经那身影手中所持的巨弓铁箭。 澹台玉眼中闪过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跟那道身影说话,他上了上顶之后的 “老祖,请帮我遮蔽接下来山顶上发生的一切事情。” 澹台玉恭敬地对青石壁内的那道人影说道。 青石壁内的人影,微微点了一下头,但是并没有出声。 澹台玉并没有在意,在外人面前老祖没有出声说话这很正常,而既然老祖已经点头了,那么接下来这山顶上发生的事情,或者说是必然会发生的战斗,下面凤凰山庄中的那些宾客都不可能再察觉地到。 然后澹台玉再度将目光转向了山顶对面得那道身影,脸上笑容可掬。 “果然是你。” 他看着对方手中的巨弓长箭,说出了在他心中已经横亘许多时日,宛如一根刺般一直扎在内心深处的那两个字。 “燕子。” “刚才我看到的,应该不是你真实的容貌吧!” 澹台玉笑道: “易行之术?真是看不出一点破绽呢!” “不错。” 对面的身影点了点头。 “不知你真实的样子是长什么样的,能让我看看吗?” 澹台玉好奇地又问了一句。 对面的身影缓缓抬手,扯下了自己的风衣罩帽。 罩帽之下,是一张图片清矍的老者的脸。 “不如看看这一张吧。” 刚才还是年轻人模样的“燕子”,沉声说了一句。 接着他的手掌在脸上一抹,面容又变成了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模样。 那是杨存国和胡庆钰两人的容貌。 澹台玉的嘴角出现了一缕带着嘲讽之意的笑容,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道: “看来对于我用你的身份,杀了这两个人,让你很忿怒。” “所以在你去杀蒋将军的时候,我射了你二十箭,不知你那时候愤不愤怒。” 年轻人再次抬手一抹,又恢复了那张普普通通到了脸,用同样戏谑的语气回应了澹台玉一句。 澹台玉的脸色顿时微微变了一下。 这个年轻人说的没错,当时他确实很愤怒,至今依然很愤怒。 他其实是一个很容易愤怒的人,只不过如今进阶陆地神仙之境后,他控制自己脾气的能力比以前要稍微好了一些。 所以澹台玉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冒充你的人是我的。” 然后他又问了一句。 “润灵堂。” 年轻人淡淡地说道: “那天晚上我也去过润灵堂,救下了你下令杀死的那对父女。” “所以冰长老是你杀死的。” “不错。” 澹台玉微微沉默了一下,接着道: “你很坦诚。” 年轻人笑了笑了道: “我想今天我们只有一个人能走下这山顶,既然是不死不休之局,大家不如都坦诚一些地聊聊,反正不管谁死了,这个世界也就与他无干了。” “我倒是想问问,你堂堂一位在申城万人敬仰的玉公子,为什么私底下要做这种事情。” 澹台玉也笑了起来道: “这我可不会告诉你,你就做个糊涂鬼好了……哦,你应该没有机会做鬼了。” “其实我很感谢你,如果你一直不出现,那我得道心可能一直无法圆满,但是你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杀了你之后,我才算是真正的陆地神仙。” 年轻人沉默来了一下,取出了刚才给澹台玉看过的那册羊皮卷,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脚下。 “杀了我,你就可以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了。” 然后他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箭,搭在了巨弓弓弦之上,箭尖对准了澹台玉。 但是澹台玉依然还是好奇。 “你凭什么有这种勇气来凤凰山庄挑战我,当日你背后偷袭都没能杀了我,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是陆地神仙了。” “就凭你当初那种一步离开的道术吗?” “这个问题我也不会回答你,你也永远不会有机会再知道。” 年轻人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猛然张臂开弓,射出了弓弦上的铁箭。 这一瞬间,天地间狂风暴雪的声音仿佛都被弓弦震颤的声音掩盖了。 铁箭穿过了狂舞的鹅毛大雪,闪电般射到了澹台玉的身前。 当箭尖距离澹台玉眉心处只有十厘米左右的时候,澹台玉抬起了自己的手。 然后铁箭静止了下来。 让铁箭静止下来的是澹台玉的两根手指。 两根纤细修长洁白,宛如女子的手指,夹住了铁箭的箭尖。 铁箭箭杆狂颤,似乎想要从那两根手指中挣脱而出,可惜始终再难做寸进,像是被人捏住了七寸的长蛇一般,只能徒然挣扎。 接着 澹台玉抬起了另一只手,握住了 然后他迈步朝着前方走去。 一支接一支的铁箭自风雪中钻出,澹台玉只是简单地抬手,抓箭,然后就这么走过风雪,走到了那个年轻人的身前。 十几天前,面对这些铁箭,他一箭也没能接住,被这些铁箭逼得狼狈不堪,差点丧命。 但是今天,二十支铁箭却未能伤其分毫。 因为他现在是陆地神仙了,而陆地神仙和元婴之间实力的差距,堪称是天壤之别,比前面所有境界之间的差距加起来还要大。 否则仙境之下的各个境界,何以只有这返虚一境,要冠以“神仙”二字,因为这是修行者由人至仙的最后一步,亦可称为半仙了。 澹台玉走到了年轻人的面前,看着年轻人眼中露出的错愕和慌乱之色,心情无比舒畅地哈哈大笑了一声。 “多谢!” 澹台玉如此大笑着对眼前的年轻人说了两个字,然后一掌拍在了年轻人的胸口处。 掌缘之处,有黑红两色纠缠之气。 那是他终于融合了血满山的精血之气还有尸骨之气,修炼成的邪法。 当初他就是被这些铁箭引动了体内两种异力的躁动,差点命丧街头,所以他现在就是要用这门邪功杀死这个“燕子”。 而且用此法杀这个年轻人,将会让对方在死前承受更大的痛苦,就连魂魄都会被这邪法之力侵蚀,受尽折磨再烟消云散。 年轻人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可以看到他的身躯迅速地被血煞尸骨之气死侵蚀着,迅速地腐烂,然后化为了一堆白骨。 果然和自己当初推断的一样,这个“燕子”凭借的就是这一副威力大致不可思议的弓箭,才能杀死那些元婴大能的,而此人自己本身的实力,却只是一个初识境。 这也是符合澹台玉常识的推断,若是不凭借这些奇兵利器,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再如何天赋强绝,也不可能杀死一名元婴大能。 不过这“燕子”的那副弓箭,等会自然是要好好探究一番,看看到底是一件什么品阶的法宝,居然能让一名初识境修行者仗之以杀元婴,就算自己看不出来历,但是镜明老祖总不可能看不出来。 不过澹台玉并没有 周围风雪狂卷,天地间隐生两道大龙般的白气,自澹台玉的鼻间钻入,瞬息间流遍了澹台玉的全身。 当澹台玉呼出这口气时,山顶之上响起了一声霹雳。 吸气如龙,呼气如雷。 然后澹台玉睁开了眼睛,此刻他的眼瞳也如玉一般光泽,又两面明镜一般澄澈,给人一种完美无瑕之感。 在杀死这个“燕子”的那一刻,他的道心终于彻底圆满,再也没有半点破绽。 他依然是那个从来没有失败过的玉公子澹台玉。 这一刻的澹台玉,信心恢复到了他有生以来的最巅峰。 澹台玉正准备仰天大笑一声,就在此时身后却突然想起了一道呼声。 “澹台玉!” 那是一道女子的呼声。 澹台玉霍然回首,只见姆赤桑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也来到了山顶,站在山崖的边缘,怔怔地看着他,脸色比头顶落下的雪还要苍白。 澹台玉猛然皱了下眉,接着神情恢复了正常,柔声说道: “桑桑,我不是说了你不必上来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姆赤桑走过去。 “这人就是那个神秘的‘燕子’,连续杀了申城许多凡人,其中更是有不少大华的仁人志士,今日终于伏诛在我的手下。” “刚才我不让你上来,只是因为当时我不明此人修为实力的底细,怕你有危险。” 澹台玉微笑解释着,走到了姆赤桑的身前。 然而姆赤桑望着他,竟似有些畏惧他般地后退了一步,咬着嘴唇颤声说道: “……不,我来得更早一些……” 澹台玉再次皱了皱眉。 刚才一开始他确实不知道那“燕子”得真正实力,所以看似神态轻松,其实都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年轻人身上,而紧接着杀死那“燕子”之后,他立刻开始凝神弥补自己的道心,那是他强行突破陆地神仙之境后,留下的最大的一个隐患,他必须全神以待。 所以澹台玉是真没注意姆赤桑什么时候上来的。 “……原来是你假扮‘燕子’,杀了那几个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姆赤桑似乎极为伤心,眼神中流露着痛苦之色。 澹台玉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凝视着姆赤桑缓缓说道: “桑桑,本来今日之后,我就准备向你师门去提亲了,以后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夫妻,我澹台玉这一生都不会负你。” “所以今天的事情,你能帮我隐瞒,不告诉任何人吗?” 他眼带祈求地看着姆赤桑,脸上满是真情流露,配上他那绝美的容颜,却是能让世间绝大多数女子为之心软。 像姆赤桑的眼中,在那一刹那间就闪过了一丝动摇之色,只是紧接着她却咬牙断然摇了摇头道: “不行,这件事情太过重大,我必须禀七仙盟。” “桑桑,真的不能帮我隐瞒吗?” “不行。” 姆赤桑看去虽然很痛心,但态度愈发坚决。 于是澹台玉再次叹了口气,叹气声中有这些许遗憾之意。 他抬了抬手,朝着姆赤桑凌空一抓。 姆赤桑的身躯不由自主就朝他飞了过去,被澹台玉的那只手掌抓住了咽喉。 身为元婴大能的姆赤桑,此刻竟是毫无抗手之力。 如果说原来跟那个年轻人交手的澹台玉,还只是一个道心没有圆满的伪返虚境修行者的话,那么此刻的澹台玉,就已经是真正的陆地神仙了。 而陆地神仙和元婴境之间的差距,甚至比大人和小童之间还要更大。 姆赤桑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澹台玉,不仅是因为澹台玉如此轻松地制服了自己,更多的是似乎没想到澹台玉居然会对自己出手。 这还是不久之前那个柔情蜜意对自己说话,眼中尽是一往深情的男子吗? 而且自己是七仙盟弟子,这澹台玉居然敢对自己动手! 姆赤桑似是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让她觉得无比陌生的澹台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也似忘了反抗。 澹台玉冷漠至极地盯着被自己手掌抓住咽喉的女子,缓缓露出了一个狞笑,他那张原本极为俊俏的脸庞扭曲着,看去是那般地可怕。 “贱人,你以为我真喜欢你吗?不过是看在你背后的七仙盟,才同你虚情假意一番罢了,就算真娶了你,等我大业将成,七仙盟再无法奈何我时,我照样会休了你。” “现在既然连这种小事都不愿帮我,那我留你何用。” “澹台玉,你想干什么,莫非你想杀了我?你难道敢在自己家中杀一个七仙盟弟子!” “呵呵,当然不是我杀你了,杀你的人自然是那个‘燕子’,到时候我会让自己受些小伤,就说我们两人合力才杀死了这个‘燕子’,而你是为了保护我才被‘燕子’杀死的。” 澹台玉转头指了指自己的身后,山顶边的那堆白骨已然不见,自然是被大雪掩埋。 澹台玉没有在意,回过头继续得意地看着姆赤桑道: “对了,我还会宣布此后终生不娶,将你姆赤桑视为我澹台玉一生之妻,呵呵,这样的话,你们七仙盟应该还是对我有极大好感的吧!” “澹台玉,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姆赤桑宛如看着恶魔一般,脸上尽是后悔和愤怒,泪流满面地问道。 “你和那个‘燕子’一样,也做个糊涂鬼吧!” 澹台玉冷冷一笑,言罢,抬起手掌,一掌劈在了姆赤桑的脑袋上。 姆赤桑那张娇媚的脸庞瞬间裂了开来,四分五裂,鲜血飞溅。 澹台玉有些嫌弃地将姆赤桑的尸体扔到了地上,拿出了一块手帕,擦拭干净了手中的血迹。 此时山顶的雪势越发大了,姆赤桑的尸体很快就被落下的雪掩埋,仿佛山顶之上多了一座雪坟。 他站在那座雪坟前,默立了半晌,脸上并没有什么抱歉悔恨之意,陡然仰天发出了一阵长笑。 此时山顶之上,只余澹台玉一人。 他似是再无顾忌,在一阵大笑之后,喃喃自语般道: “为什么?自然为了在大华建立一个属于澹台氏的王朝,万年之前,本来我们澹台氏也是有机会的,只是被姬氏抢先一步罢了!” “而我澹台玉不仅要创立一个澹台王朝,还要成为澹台王朝的开国皇帝。” “以前天庭在的时候,不允许修行者成为凡人皇朝的皇帝,但如今天庭已经覆灭,那还有何不可!” “七仙盟恐怕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身后传来了这么一道淡淡的声音。 澹台玉下意识般地回答了一句道: “有旭日国的皇大御神助我,七仙盟又能奈我何!而且接下来几年,七仙盟恐怕要自顾不暇了……” 然后澹台玉骤然住嘴,神情大变,霍然转身望去。 只见一名相貌普通的年轻人,站在他身后的风雪中。 而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年轻人明明已经死在他的掌下,甚至连尸体都已经腐烂为了一堆白骨。 但是此刻这年轻人不但又活了过来,而且看去毫发无损,根本就像没受过伤一般。 澹台玉的神情变得极为难看。 而对面风雪中的年轻人,则是轻快地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刚才又骗了你一次,其实我根本没被你杀死,只是逗你玩玩罢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古旧羊皮卷道: “刚才为什么不把它拿回去?我已经给了你这么好的机会,可惜你又浪费了。” 年轻人慢慢将那册古旧的羊皮卷塞回了自己的怀中。 “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年轻人弯腰从雪堆下捡起了那张巨弓,又抽出一支铁箭搭在了弓弦上,歪了歪头,似是若有所思,又是极为诚恳真挚的对澹台玉道: “我好像已经骗了你两次了,我发现逗你玩真的是很容易的事情,就跟逗条狗似的!” 澹台玉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而年轻人缓缓地再次张弓,箭尖对准了澹台玉,他收敛起了那戏谑的笑容,神情变得平静而肃然,最后对澹台玉说了一句话。 “现在你面对的,才是真正的‘燕子’,我的名字,叫做束观!” 然后束观射出了弓弦上的箭! 这一幕,曾在不久之前上演过。 只是这一次,澹台玉茫然地看着射到面前的带着锋寒气息的铁箭,他的身躯依然在不停颤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因为他的道心,正在片片碎裂。 他的道心刚刚圆满不久,但是那种圆满却是因为基于一个骗局而得到弥补,而当这个骗局被人揭开之后,于是澹台玉的道心就被一种更加残忍的方式给敲得粉碎了。 破镜再难圆。 下一刻,铁箭穿胸而过。 第447章 暴雪(下) 澹台玉有些艰难地低下了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低头的时候,他的心情空落落的。 而在他的胸口处,破了一个洞,洞中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站在他的身前,可以透过这个洞,看到他身后飘落的雪。 刚才的那一箭,将他的心脏轰得粉碎。 对于一名陆地神仙来说,即使是心脏粉碎了,也并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害,在肉体上,陆地神仙几乎是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被称为要害的地方了。 真正对澹台玉的致命伤,是随着这一箭,他的道心被彻底轰碎了。 当那个自称束观的年轻人再次出现在他身后的时候,澹台玉就知道自己在对方的眼中就是一个笑话。 这点明悟,让一生好强的他,道心寸寸碎裂。 他这次突破到陆地神仙之境,其实是强行所为,一直有两个极大的隐患。 一个是体内的那些血煞尸骨之气,并没有真正被他消化融合。 另外的一个更大的隐患,就是他的道心中一直扎着一根刺,这根刺就是“燕子”。 刚才他以为这根刺已经被自己拔出来了,现在却发现这根刺根本没有消失,反倒是用一种更加决绝的方式刺了进来。 然后把他从自以为最巅峰的时刻打进了深渊。 这种落差感,让澹台玉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道心的碎裂。 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弥补自己的道心。 他已经被废了! 然后, 当这一箭射出的时候,满天的鹅毛大雪似乎都静止了下来,铁箭从雪中穿过,被箭身触及的雪,瞬间消失无踪,空中仿佛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空洞。 这条空荡的通道一直延伸到澹台玉的下腹处,于是他的小腹上,又多了一个洞。 澹台玉还是没能避过这一箭。 这一箭实在太快了。 跟不久之前的那二十箭根本不像是从同一个人手中射出来的。 澹台玉心中再升起一丝明悟。 刚才对方果然是没有动用真正的实力,对方确实是在逗着他玩。 但是澹台玉依然没有倒下。 他的伤口之中,有鲜红的肉芽般的东西在不停地,迅速地,疯狂地生长了出来,将那两个空洞在极短的时间内全部填满。 但是这些鲜红肉芽并没有停止生长,而是开始朝澹台玉的体表覆盖而去,同时还有丝丝缕缕的黑气从澹台玉的体内渗透了出来。 澹台玉仰天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仿佛一头绝望的野兽,他的目光变得灰暗而了无生气,他盯着对面的那个年轻人,眼神中被杀戮的欲望填满。 然后澹台玉像一头野兽般扑了过去。 他的身上带着绝强的恐怖的力量气息,给人的感觉甚至比刚才他道心圆满时的气势还要更加强大。 束观搭上了 随着道心的破碎,澹台玉再也无法控制体内力量的平衡,那些他吸纳的血肉尸骨之气,开始疯狂地反噬,淹没了他的神智,让他变成了一头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当然,这样的澹台玉,纯以力量和破坏力来说,要比清醒时的澹台玉更加可怕。 澹台玉扑倒了束观的身前,双臂挥舞着朝束观抓去。 束观的身躯瞬间被他撕扯地粉碎,变成了一片片雪。 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山顶的另一端,对着澹台玉射出了 铁箭钻进了澹台玉的身躯,在他的身体上又留下了一个空洞。 只是那个空洞很快又被鲜红血芽填满,澹台玉仿佛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一般地,转身再次扑了过来。 当然,他最终能扑到的依然只是一个雪幻化的束观,还有一支迎面而来的铁箭。 澹台玉此时拥有的力量或许比原先更加强大,但他的道心已经崩碎,所以这种力量只是无根之木,狂暴的他强大但却并不可怕。 随着束观不停出现在山顶的各处,手中的铁箭一箭箭地射出,澹台玉伤口愈合的速度变的越来越慢,身上狂暴的气息也越来越弱。 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力量,只能被束观一箭一箭地消耗掉。 束观终于射完了二十支铁箭。 最后一箭,他是站在那块青石壁前射出的。 扑过来的澹台玉被这一箭正中面门,他往后翻倒在地,然后爬起来,朝着束观冲了过来。 此刻澹台玉的全身都已经被那种鲜红色的肉芽覆盖,包括他那张原先无比俊俏的脸庞,这一刻没有任何人可以辨别出,这个仿佛大肉虫般的怪物,就是那个公子如玉的澹台玉。 而这一次,束观没有在躲避。 他站在青石壁前,任由澹台玉抓住了自己的双肩,在澹台玉触及自己身躯的那一瞬间,束观的双掌同时扣在了澹台玉的双腕上,担山劲猛然发动。 澹台玉终究不是专门修炼体魄的修行者,他此时恐怖的力量并不是来自纯肉体的力量,而是那些血煞尸骨之气,如果说是纯肉体的力量的话,身为陆地神仙的他,依然还比不上束观。 所以当束观扣住他的双腕的时候,澹台玉的双臂再也动弹不了丝毫,自然也无法继续撕扯束观的身躯。 如果澹台玉现在是一个正常的陆地神仙,道心没有破碎,能够随意掌控自身的力量。 那么束观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甚至可以说是送死。 但是他现在是面过一个空有力量而没有神智的野兽,所以在被束观扣住了双臂手腕之后,澹台玉只是疯狂而徒劳地挣扎着,没有施展出任何道术反击。 只不过他身上的那些鲜红肉芽还有混身弥漫的黑气,在束观得双掌留住澹台玉双臂的时候,却像是闻到了新鲜美味的苍蝇一般,朝着束观的身躯蜂涌而来。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那些黑气就顺着束观的胳蔓延了上来,同时那些鲜红肉芽也像一条条咀虫般爬上了束观的手掌肌肤。 然后一个东西从束观的胸口处出现了。 那东西是一个木陀螺。 木陀螺在束观的胸口处自行旋转着。 那些黑气和鲜红肉芽在木陀螺出现的那一瞬间,像是遇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迅速从束观的胳膊上往后退去。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旋转的木陀螺就像是一个旋转着的深不可测的漩涡,至少对于那些黑气和鲜红肉芽来说是如此的,那个“漩涡”中有着它们无法抗拒的吸扯力。 先是黑气狂涌着被吸进了木陀螺中,紧接着那些鲜红肉芽也被吸扯着变成了丝丝缕缕的血气,被吸进了木陀螺之中。 不仅仅是束观身上的黑气肉芽,澹台玉身上的那些黑气肉芽同样没能躲过木陀螺的吸扯,无数的黑气和血气从澹台玉的身躯内钻出来,就像是遇到了一个无底深渊一般投进了旋转的木陀螺中。 周围的空气中隐隐泛滥着一种绝望惶恐地情绪。 束观神情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他早已验证过的事情。 不久之前,澹台玉拍在他胸前的那一掌,是真的拍中了他,但是束观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因为澹台玉那一掌中蕴含的血煞尸骨之气,全部都被他藏在怀中的木陀螺所吸纳了。 澹台玉身上的那些肉芽在迅速消失,他的身躯和容貌都在慢慢地恢复原来的样子。 不过束观自然不是在救他。 如果是澹台玉道心没有碎裂,没有走火入魔,神智还清醒的时候,束观用木陀螺将其体内的的这些血煞骨气吸出来,倒是能帮澹台玉解除隐患。 但是现在澹台玉体内所有的气息早已乱成一锅粥,随着那血煞骨气倾泻出来的,还有他自身的灵力以及他的生命力。 灵力并不会被木陀螺所吸纳,只是随着血煞骨气流淌而出,散逸于体外。 就像是一个膨胀到极点的气球,突然被戳破了。 那么这个气球自然也就废了。 所以,澹台玉现在道心废了,然后他的身体也被束观废了。 恢复了原先容颜的澹台玉,软软地倒在了雪地之上。 牛耳尖刀悄然滑落到了束观的手掌之间。 他看着地上那个曾经在申城修行界高高在上的玉公子,此刻却像冰天雪地中即将冻死的一只狗,眼神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必杀的决绝。 一个大奸大恶之徒,临死前的一点凄惨之状,不值得让人心生同情。 这个时候的澹台玉,在失去了体内的所有力量之后,却似乎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他没有抬头看束观,而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的那面青石壁,手用力地抓在雪地上,艰难地向前爬行。 短短几米的距离,澹台玉足足爬行了五六分钟之久,然后他终于爬到了山顶青石壁前,再艰难地抬起手,伸向了青石中的那道人影。 “老祖,救我。” 澹台玉用充满绝望,恐惧,哀求以及虚弱的语气,对着青石壁中的那道人影呼唤了一声。 他的手指颤抖着,似乎像是要抓住些什么,或许是想抓住即将溺死之人都会期望的那根稻草吧。 青石壁中的人影动了动,终于站了起来。 澹台玉的眼中射出了一缕希望的光芒,只是下一刻,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下去,手臂自空中软软地垂下,然后再没有了任何的气息。 澹台玉终究没有等到他期待的老祖从青石壁中走出来救他,却先一步死去了。 一道虚淡的,和澹台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从澹台玉的头顶飘飞了出来,似乎想投身进那青石壁中。 束观手持牛耳尖刀挥了挥,斩灭了澹台玉的元神。 至此,这位申城澹台世家的玉公子,算是终于彻底地死亡了。 至少以束观的认知来说,此人再也没有复活的可能。 今夜,他杀死了一名陆地神仙。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如今的实力已经足可并肩陆地神仙了,束观真正的实力距离陆地神仙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 这一战只能说是一个特例,而且也无法复制。 首先,严格来说,澹台玉并不是一名真正的陆地神仙,他是强行越境成为陆地神仙的,他的体内有诸多隐患。 只是这强行压制隐患进阶的结果,就是让原来那些危险但不致命的隐患,变成了他致命的弱点。 正如在本来只能承受三层楼房的梁柱上,硬生生生盖出了五层高的楼房。 澹台玉比元婴境时更强了,但同时却也比元婴境时更脆弱了。 而最终束观也正是利用这些隐患,杀死了澹台玉。 在初雪飘落的那个夜晚,束观问过汪润灵,澹台玉体内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 汪润灵详细地给他解释了,并且在最后说了一句话。 “只要让澹台玉的道心出问题,那么他将万劫不复!” 青石壁内的人影,往着壁外做出了一个跨步的动作。 然后人影从青石壁内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是一个相貌英俊,神情慵懒的三十五六岁的男子,手中提着一台颇为巨大的摄影机。 “你杀死了一个陆地神仙!” 男子看着地上澹台玉的尸体,由衷地这么赞叹了一句。 这男子自然不是澹台世家的老祖澹台镜明,而是千门八将之首正将邓宗南。 随着邓宗南从那青石壁中走出来,他身后的青石壁消失了,然后天空上的暴风雪也消失了,山下灯火通明的凤凰山庄渐渐地隐去,最后连他们所站立的地面都消失了。 周围只有一片虚无,只有束观和邓宗南两人站在一片虚空之中,还有那个漂浮在他们中央的澹台玉的尸体。 这就是今天束观能够杀死澹台玉的 因为他刚才和澹台玉战斗的地方,根本不是凤凰山的山顶,而是十眼天珠制造出来的小世界当中。 拥有十眼天珠的器灵之助,在这个小世界,束观不但能制造种种幻像,比如他被澹台玉杀死的景象,比如后来出现的姆赤桑,这一切自然都是假象,只不过是为了攻破澹台玉的道心而已。 另外在这个小世界中,束观还能让自己的战力大大提升,同时迷惑对手的各种感知。 就像最初澹台玉劈在他身上的那一掌,其实并没有真正落在他的身上,否则就算束观认为自己的木陀螺大概率能吸收澹台玉体内的邪力,但在没验证之前,也不敢如此轻易冒险,毕竟澹台玉这个陆地神仙之境再怎么水,总归也是超越了元婴境的存在,真被澹台玉劈中了,就算有木陀螺护身,束观恐怕也要身负不轻的伤势。 当时他只是让澹台玉以为劈中了自己而已。 十眼天珠之内的小世界,连陆地神仙的感知能力也能欺瞒过去,不愧是怛特罗教的镇教之宝之一。 而同样的,束观射出的那些铁箭,绝对比他在外面世界中射出的威力更大,他最后轻松扣住走火入魔的澹台玉,同样是因为在这十眼天珠的小世界中,实力得到了增强的原因。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天时地利人和,才终于让他杀了一名伪境的陆地神仙。 如果是一名正常的陆地神仙,不像澹台玉体内有这么多的隐患,而且束观又深知其隐患之所在,那么就算是在十眼天珠的小世界内,他也绝不会是一位陆地神仙的对手。 所以说这一战,是根本无法复制的。 “都拍下来了吗?” 此时束观收起了手中的牛耳尖刀,如此问了邓宗南一句。 “从澹台玉踏进这里开始,没有一个镜头落下。” 邓宗南摇了摇手中那台巨大的摄影机笑道。 让束观有些疑惑的是,这台摄影机怎么看都不像是法宝,也不知他是怎么装进西装口袋带进凤凰山庄的。 而这就是束观把邓宗南带来的最大的原因,就是要他把整个过程拍下来。 一部电影拍出来,自然是给观众看的,这部电影束观可没准备留着光自己以后私人欣赏,他可没有这种爱好。 因为他不但要杀澹台玉,还要让人知道他杀澹台玉的原因。 “到时候我还要和你一起剪辑一下。” 然后束观这么说了一句。 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有一些镜头束观却并不想被人看见。 “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有空,随时可以来找我。” 邓宗南点了点头道,接着他似乎微微犹豫了一下,试探般又问了一句道: “有没有兴趣,来跟我拍一部真正的电影?” 束观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邓宗南立刻像是受到了鼓励般,大为兴奋地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绝对是天生吃演员这碗饭的,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天才的演员,现在申城的所谓那些大明星,一个都比不上你!” “特别是你假扮七仙盟那个女弟子的那场戏,那眼神,那表情,那姿态,把一个女子的深情,被背叛后的痛苦,在爱人和道义之间的抉择的犹豫纠结,还有最后的心丧莫若死的绝望,全部都演活了,真是太有层次感了,甚至演的比女人还像女人……” “停!” 束观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认真地盯着他道: “我警告你,这件事情你敢告诉其他人的话,我饶不了你!”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你的演技加上我的编导能力,绝对能拍出一部旷世佳作,我甚至有信心拿去梅力坚国好莱坞评奖……” “闭嘴!不行,等会你跟我回去之后,要让你把保密这件事情写到玉牒金书上!” 束观再次打断了邓宗南的话,并且有些不放心地又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好了,我们走吧!” …… 十眼天珠内小世界的暴风雪已经停了,因为那本来就不是真的雪。 但是在外面的世界,暴风雪却是依然在持续着,一点都没有减弱的迹象。 澹台玉曾经以为这场雪是因他而下的,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但雪依然在下,而且越下越大,所以这场暴雪跟他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空无一人的山顶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容貌极为普通的年轻人。 接着又有一道身影出现。 那也是一个年轻人。 澹台玉紧闭着双眼,躺在积雪之上,躺在青石壁之前。 青石壁内,那道人影似乎微微颤抖着。 束观望向了青石壁中的那道身影,他发现那身影不再是盘膝而坐,而是已经站了起来。 事实上,当澹台玉走上这凤凰山顶,然后和年轻人齐齐消失的那一瞬间,青石壁中的身影就霍然站了起来,身躯开始微颤。 这个过程持续了五六秒的时间。 是的,十眼天珠的小世界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因为束观控制了时间的流逝速度所以在外面的世界中,其实才过去几秒的时间。 毕竟澹台玉来山顶太久的话,下面凤凰山庄中的人可能就要来找他了。 青石壁中的身影,只等待了五六秒的时间,就再次看见了年轻人和澹台玉。 只不过年轻人依然站着,但澹台玉却已经死了。 就死在青石壁前。 青石壁中的那道身影,似乎颤抖地越发剧烈。 束观紧紧地盯着那身影,手中捏住了十眼天珠。 青石壁内,那身影动了动,然后一只脚从石壁内探了出来。 第448章 年夜饭啊 那是一只穿着紫色的布鞋,蓝色布袜的脚。 脚从青石壁内迈了出来,踩在了外面的积雪之上。 这一刻,束观的心都停到了嗓子眼处。 虽然他信任小艺,小艺说过青石壁的器灵告诉过她,青石壁中的人,半年之内绝出不来。 但是如果那器灵搞错了呢? 那么现在自己就要直面一位真正的仙人了,而且是一位忿怒至极,必欲置自己死地的仙人。 虽然在来凤凰山庄之前,束观就已经做好了可能要承受一名仙人的怒火的心理准备,以及应对手段。 但是现在看到青石壁中的人好像真的要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束观还是异常地紧张的。 所以当那只脚从石壁探出来,,踩在雪地上,这个过程也就只有半秒的时间,但束观感觉仿佛过去了半个世纪一般漫长。 不过幸好的是,那只脚踩在雪地上之后,停留了那么一瞬间,然后居然有那么慢慢地,慢慢地收了回去,收回到了青石壁中。 可以看的出来,从那只脚收回去时带着一种犹豫不甘的情绪的,但它终究是收了回去。 束观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如果青石壁中的人影走出来,那他就只能再躲进十眼天珠的小世界中了。 十眼天珠的小世界,如果掌控的人不同意,那么就算仙人也无法强行进入。 问题是这个小世界是无法一直维持的,要不停地消耗你的灵力和魂力,像那个怛特罗教弟子的境界是胎动境巅峰,他能够维持十眼天珠小世界的时间是一天左右,这个时间是指正常世界流逝的时间。 而束观如今的灵力浑厚程度,比起胎动境巅峰强者,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大概相当于胎动境中期与后期的修行者之间。 在今天行动之前,他也已经做过专门的尝试,那就是在没有任何其他灵力消耗的情况下,他能够维持十眼天珠小世界二十个小时左右。 但是今天他已经和澹台玉战斗了一场,灵力消耗了不少,另外十眼天珠的小世界,可不是刚才澹台玉来到山顶之后才撑开的,而是进凤凰山庄时就已经撑开了。 事实上,当时束观是躲在十眼天珠的的小世界中,有邓宗南带进凤凰山庄的。 然后进了凤凰山庄之后,两人又互换了一下,由邓宗南躲进了小世界中。 所以这小世界一直在维持着,加上束观经历了一场战斗,所以以他如今的状态,大概还能维持十眼天珠小世界十三四个小时左右。 仙人进不了小世界,另外也几乎无法察觉到小世界的存在,当初在那个隧道中,如果不是小艺察觉到十眼天珠器灵的存在,束观自己是没有察觉任何异常之处,而且十眼天珠后来也和小艺说过,除了怛特罗教的法王,珠古外,一般的仙境也几乎无法看破十眼天珠小世界的存在。 只是躲进十眼天珠的小世界,束观是无法再移动的,只能一直呆在原地。 而今天束观准备的如果要面对仙人该如何脱身的方法,就是躲进十眼天珠小世界中。 除非那个仙人能够看破十眼天珠小世界的某些玄机,一直守在这里,否则束观在原地躲上十几个小时之后,自然能找机会脱身。 只不过这个办法也是有风险性的,那就是澹台世家的这位老祖如果察觉到异常,那束观还是逃脱不了。 所以能不用这个办法脱身,自然最好不要用。 是以此刻束观才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那只缓缓收回青石壁中的脚,心中一动,在脑中对小艺说道: “能不能问下石头中的那个器灵,这个澹台镜明半年内无法从里面出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好的,哥哥。” 而十几秒之后,小艺告诉了他答案。 “因为澹台镜明这次闭关,是感应到天道似乎有变,所以准备借机一举突破他原先止步多年的境界,如果现在半途而废从里面出来,那就等于是前功尽弃了,而且也很可能不会再有这次这般的契机。” 小艺的答案让束观微微怔了一下,他并没有太注意天道有变那句话,而是因为澹台镜明无法离开青石壁的原因让他有些意外。 “所以并不是有什么力量阻止他从石头里面出来,而是因为他自己不想出来?” “不错,青石中的器灵是这么告诉我的。” 在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束观的望向了躺在青石壁前,尸体已经大半被风雪掩埋的澹台玉。 束观的嘴角慢慢浮现了一缕意味深长地笑容。 所以……相比于自己血脉相连的后裔,而且还是一个他们澹台家最杰出最优秀的后辈子弟,被杀死在自己的眼前,但是在复仇和自己的修为之间,澹台镜明还是选择了自己的道境修为吗! 束观大致已经知道了这个澹台世家的老祖澹台镜明,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 束观笑了笑,这一刻他终于有些同情起澹台玉了。 不过,同情归同情,有些事他还是要做的。 束观走到了青石壁前,抬起脚一脚将澹台玉的尸体踢下了山顶。 然后他再次扭头看了青石壁一眼。 青石壁内,那道身影已经再度盘膝坐下,岿然不动。 束观心中陡生凛意。 这个澹台镜明,才是澹台世家最可怕的人物啊。 澹台玉和他们这位老祖比起来,就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娃娃。 而这样一个人物,半年后将会真正出关。 一时间,束观顿觉压力山大。 自己的真实身份,可绝不能让澹台镜明知道。 …… 天空上的大雪似乎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此刻凤凰山庄中的热烈气氛。 在温暖如春,景色秀美的亭台楼阁之间,来参加今晚宴会的宾客们,往来穿梭走动,互相寒暄交谈着。 毕竟今夜在申城修行界有点地位的修行者,几乎都来到了凤凰山庄。 申城修行界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盛大的聚会了。 借着这个机会,老朋友之间叙叙旧,又或者是结识一下以前久闻其名的人物,所以欢声笑语,各种寒暄介绍,一直充盈在凤凰山庄之中。 这种欢乐祥和的气氛,一直到澹台玉的尸体,从天空上落下来的时候,才终于被打破。 其实澹台玉的尸体从风雪中落下之时,场间已经有不少宾客都察觉到了异常。 毕竟雪落下和一个人的身躯落下,带起的空中气流的变化程度还是不一样的,而此时在凤凰山庄内的都是修行者,这种普通人无法察觉的的细微差异,却瞒不过他们的感知。 至少胎动境以上的强者,当时都抬起了头。 他们看着那道身影自风雪中坠下,一时间却并没有人做出什么反应,因为这里是凤凰山庄,他们都觉得自己不适合去做什么。 然后那道身影落在了一座水榭外的台阶上,将那青石台阶压得粉碎。 然后又有一片雪白的东西飘落了下来,却不是雪,而是一只纸折的白纸鹤,悠悠荡荡,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落在了那身影的脸庞上。 这个时候,站在周围的人终于看清楚了自中摔下来的人的模样,有几个胆小的,直接吓得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而就算胆气最壮的修行者,脸色也是瞬间变得比雪还白,浑身轻微的颤抖着。 因为摔下来的人,赫然竟是玉公子澹台玉! 今夜的这场宴会,本来就是为了庆贺玉公子突破陆地神仙之境举办的。 然而宴会刚正式开始没多久,玉公子半个小时之前也现身跟大家都打过招呼,然后半个小时之后,他却从天上摔了下来。 任谁都看得出,躺在青石台阶上的澹台玉,已经死了。 这真是一件让人觉得荒谬无比,也恐怖无比的事情。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骚乱开始在整个凤凰山庄内扩散了开来。 无数人都有种要大祸临头的感觉。 澹台玉死在了凤凰山庄之内,今日在山庄中的所有人,恐怕都要受些牵连吧。 一名穿着绣百褶裙的美丽女子,茫然地走到了澹台玉的尸体旁,蹲下了身子,将澹台玉的手掌轻轻握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慢慢地失声恸哭起来。 然后又是一名身材魁梧,狮鼻阔口,长发披肩的老者,出现在这个水榭之前,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澹台玉的尸体,魁梧的身躯微微一晃,眼中紫芒大盛,射出了无尽的怒火,接着立刻飞身朝凤凰山顶直掠而去。 李长卿来到了姆赤桑的身边,同样蹲了下来,搂住了姆赤桑的秀肩,姆赤桑将头埋进了李长卿的怀中。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燕子’!” 她在李长卿的怀中悲泣着道。 李长卿抚摸着姆赤桑的秀发,凝视着静静躺在澹台玉脸庞上的那只纸燕,在姆赤桑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们是必须要把这个‘燕子’找出来了!” 她的声音虽然轻,语气却无比地坚决,也很是冰冷,坚决冰冷地宛如她照胆剑刺进敌人身躯时的剑锋。 只是她的眼中,依然有一缕疑惑之色一闪而逝。 ……那个“燕子”的行事,真的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他这一次杀澹台玉,又是为了什么原因呢? 那“燕子”最初的几次出手,都会留下他杀人的原因。 但是后来的几次杀人,却都没有留下他出手的原因,而且他杀的人好像也是截然不同了,这种行事风格的陡然转变,让李长卿一直很是疑惑。 为此她还特意请教了叶凡一下。 那位申城 “一个要么是那个‘燕子’受了什么刺激,导致他性情大变。” “至于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前后两个‘燕子’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否则很难解释一个人的行事风格会突然转变这么大。” 而此时李长卿除了疑惑之外,还有着相当程度的惊讶。 那就是“燕子”到底是什么境界的修行者,要知道澹台玉现在可是陆地神仙了,那“燕子”不但能杀死他,而且还是在凤凰山庄内悄无声息地杀死了他。 也就是说那“燕子”甚至连澹台世家那位仙人老祖都不畏惧。 那么这个“燕子”难道也是一位仙人? “他好像是走火入魔而死的。” “不错,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伤痕。” 这个时候,怀月僧人和奚楚两人也来到了旁边,在察看了一下澹台玉的尸体之后,有些讶异地讨论着。 李长卿双眉一扬,再次望向了澹台玉的尸体。 只见澹台玉身上确实看不到任何伤痕,但是脸上,手掌上这些裸露在外的肌肤下,却有根根青筋暴起浮凸着。 而且澹台玉的体内,已没有任何灵力残留。 如果是正常死亡,一个陆地神仙体内的灵力是绝不可能这么快散逸干净的。 这确实很像是走火入魔之后,修行者散尽全身功力的死法。 那么为什么会有一只纸燕飘下来呢。 难道那个“燕子”居然能够让澹台玉不知不觉地走火入魔,这手段未免也太玄妙了一些。 李长卿一时间涌起了更多的疑惑。 就在此时,只听山顶之上,传来了刚才那位澹台世界原先的两位陆地神仙之一澹台山的咆哮声。 “今日,所有人都不得离开凤凰山庄一步!” 李长卿皱了皱眉,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盈盈起身,对其他几人道: “我去见见澹台家的那位老祖澹台镜明。” 言罢,李长卿负剑飘然朝山顶走去。 …… 束观一边狂奔,一边不停地看着腕表上的时间。 此时已经是傍晚六点了。 当然,是他杀死澹台玉 也就是年三十晚上的八点半。 而他却刚刚从从凤凰山庄中出来。 昨夜澹台玉身死之后,澹台世家立刻封闭了凤凰山庄,不允许任何人离开凤凰山庄一步。 这这据说还是那位闭关中的老祖澹台镜明亲自下的命令。 澹台玉神秘地死在凤凰山庄之中,那么昨夜凤凰山庄中的每一位宾客都有嫌疑,澹台世家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让人离开凤凰山庄。 然后在澹台世家两位陆地神仙的主持下,对每一个宾客都仔细甄别了一番。 只可惜,从理论上来说,今天每一个客人都有嫌疑,但是在筛查了一遍之后,却几乎每一个人的嫌疑都排除了。 因为绝大部分的人都能互相证明根本没有离开过宴会场地,就算有少部分人可能因为去如厕或者其他事情离开一会,但是这些人澹台世家也是知根知底,不管是从能力还是动机上,都绝没有杀掉澹台玉的可能。 光是用常规手段筛查的话,澹台世家确实无法找到束观,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讲,束观根本就没经过澹台世家。 他是躲在十眼天珠的小世界中进来,杀了澹台玉之后,他又躲回了小世界中,将十眼天珠交给了邓宗南。 邓宗南是千门八将的将首,这个身份在申城修行界其实很隐秘,知道的人绝对不多,但是澹台世家却是知道的,澹台世家甚至知道他们千门的那个传道人是谁。 所以澹台世家在 而在 但澹台世家依然不肯放人。 因为澹台玉对于澹台世家实在是太重要了,那是澹台世家此后千年家族势运的希望所在。 所以澹台山甚至准备对今晚的宾客施展搜魂之类的道术。 但是这个时候七仙盟的李长卿站了出来,她坚决不同意澹台世家这么做,并且在凤凰山顶,青石壁前,当着澹台镜明和所有宾客发誓,七仙盟必会尽全力帮助澹台世家将那个“燕子”找出来。 如此,澹台镜明才终于答应让宾客们离开。 澹台镜明终究不敢对抗七仙盟。 束观由此终于得以离开澹台世家。 而离开的时候,已经是 当束观从小世界中出来的时候,也是紧张出了一身的冷汗。 因为再迟几分钟的话,他就无法再维持十眼天珠的小世界了。 当然,让他流冷汗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 那就是年夜饭啊年夜饭。 束观甚至招呼都没有跟邓宗南打,拔脚就开始狂奔。 第449章 绝不能捉迷藏的荣家老宅 幸好荣苗事先告诉过束观他们荣家老宅的所在之地,而那处老宅也在申城西南郊,距离凤凰山并不太远。 束观了五分钟的时间,从凤凰山下跑到了荣氏老宅。 那是一座毗邻大江的庄园,当束观跑到庄园门外的时候,束观发现荣苗却是站在庄园门口,翘首以望。 “对不起,有点事情耽搁了。” 束观来到荣苗的身前,不好意思地道。 作为荣家的准女婿,在这么重要的家族聚会上却姗姗来迟,是很失礼的事情,也会让荣苗很没面子。 荣苗却没有责怪束观的意思。 “没关系的。” 她看束观满头大汗,有些心疼的拿出了一块手帕,帮束观擦去了额头的汗水。 “我爸给你订的那辆汽车,过完年应该就会到了,正月里这些日子,你先把开车去学起来。” 虽然很清楚束观跑起来可能比汽车更快,但是荣苗还是不忍心束观一有急事就要用脚跑。 “好了,我们先进去吧,家里人都已经来了。” 荣苗挽起束观的胳膊,朝庄园内走去。 直的这个时候,束观才终于有时间打量了一下这座据说是当初两百年前,荣家从吴洲搬来申城之后,买下的 这个庄园占地在两百亩左右,并不算是一个很大的庄园,毕竟两百年前荣家刚从吴洲搬来申城时,只是一个刚刚发迹没多久的小家族,当初的那位荣家家主能斥巨资买下这么一个庄园,作为他们家族的安身立命之所,算是极有魄力的一件事情。 这是一座江南园林式的庄园,虽然如今荣家人平常都不住在这里了,但是还是有专门的仆人平时在负责维护,所以没有任何破败的感觉。 特别是每年的正月,荣氏族人都会回庄园内住上一段时间,所以个把月前庄园内的仆人们就开始清扫修缮,只见路边的树木上此时都是张灯结彩,充满了喜庆的气息。 只是束观在刚刚踏进这荣氏庄园的那一刻,脚步却是微微一顿,眼中也是闪过一丝讶色。 这荣氏老宅的风水,好怪! 来申城的这小半年时间,束观已经将走马门的那几册风水秘册研读了好几遍,在风水堪舆之术上,如今绝对称的上是一个高手了。 而在踏进荣氏老宅的那一刻,他本能地先是看了一眼这座庄园的风水,毕竟他现在算命先生当久了,竟有了些职业习惯。 比如他现在见到一个陌生人,总是会很自然地先看看对方的面相运势。 而在看了一眼这荣氏老宅的风水之后,束观竟然没能 于是他看了 然后 束观轻轻地“咦”了一声。 荣家老宅的风水,真的很怪很怪,他在走马门的那些风水秘册上,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风水之势。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这种风水是一种很好的上佳风水,特别是水木两气极盛,主住在这宅子中的人财运极强,子丁兴旺。 也难怪当初自从荣家举族迁移到申城之后,家运一直兴旺发达,也就两百年得时间,从原先吴洲乡下的一个小富之家,崛起成为了如今大华最有钱的商界世家。 就是不知当初那位决定买下这个庄园的荣家祖先,是得了高人的指点,还是纯粹运气好挑了这个庄园的。 “怎么了?” 见到束观神情似乎一些怪异,荣苗不禁问了一句。 “你们家为什么要将这老宅闲置呢?” 束观想了想,颇为好奇地问了这么一句。 这处庄园离申城主城区也不算太远,毗邻大江,风景也是极佳,这样一处宅子,就算不能天天住,但经常回来住一下好像也不是很麻烦的事情,但是上次荣苗说,他们这处老宅如今除了每年正月回来住到元宵之外,平常根本就没来住了。 要知道这处老宅的风水这么好,如果经常有人住在这里的话,风水养人,人亦养风水,如果荣家子弟能住在这里,那么他们荣家的族运只会越来越兴旺。 束观一边问荣苗,一边想着等会要不要把这件事情跟荣端甫提一下。 荣端甫知道他修行者身份的,自然不会怀疑他的话。 没想到的是,当他随口这么一问之后,荣苗的神情却是微微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她眼神黯然地摇了摇头道: “今天不适合说这件事情,我下次再告诉你吧!” 荣苗的反应倒是让束观更加惊讶了一些。 本来他以为荣家人不住在老宅中,只是因为嫌不方便而已,但现在看荣苗的样子,似乎还有些不寻常的原因。 两人说话间,来到这座庄园的主楼边,这是一幢大华风格的楼房,分为上下两层,下方是一个通透宽敞的大厅,远远地束观就看见大厅里面已经摆了五六张大圆桌,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还有各种酒水饮料。 大厅之内,齐聚了近百来人,男女老少都有,阵阵欢声笑语从里面传来。 那些就是荣家的族人了,当然能来老宅中过年的,都是未出五服的族人。 此时荣家的年夜饭还没正式开始,大家都还没有入席,族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天,或者实在大厅周围的那些椅子上磕着瓜子生,吃着水果,穿着新衣的小孩们兴奋地到处乱窜着。 今夜,除了承担着家族中重要职事,实在无法回来的荣氏族人,能够回来的,都从天南地北带着自己的家人,齐聚到了荣氏老宅中。 束观和荣苗,相携走进了大厅之中。 大厅内很多目光顿时就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当然,主要是落在了束观的身上。 那些目光中有着种种好奇,审视,探究的情绪,一时间大厅内变得安静了一些。 “爸爸还有二叔,三姑父,四叔他们在那边。” 荣苗朝大厅某个角落里一指,只见那角落的椅子上正坐着几名中年男子,一边抽着雪茄一边交谈着。 荣端甫是他们这一辈的长房长子,他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荣苗带着束观朝那边走过去,不过走到半途的时候荣苗却又是先停了下来,以为刚好遇上了母亲张若兰正被一群打扮地珠光宝气的女子围着说话,见荣苗和束观走过来,那些中年贵妇或者大家闺秀们纷纷望了过来。 “苗苗表姐,这就是你的那位束先生。” 一名容颜秀美,身材窈窕的明朗少女,咯咯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于是荣苗也笑着停下了脚步,开始为束观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二叔母。” “这位是四叔母。” “这位是三姑。” “这位是素瑛堂姐。” “这位是慧怡表妹。” …… 束观满脸堆笑地跟着荣苗一个个称呼过去,长辈就鞠个躬,同辈则是微微弯下腰,极尽客气谦恭。 说实话,束观其实很享受这种感觉。 因为他前世是个孤儿,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自幼没有感受到过亲情,这一世从小也是和老瘸子两人相依为命,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么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过年的欢乐气氛。 虽然他能感受到,周围那些看着他的目光中,有不少是怀疑的,轻蔑的,嘲弄的,荣家的这些亲戚之间,隐隐间也着一些并不融洽的情绪。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这么一个大家族,在除夕的晚上能够聚在一起吃顿年夜饭,已然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了。 将束观给自家的姑婶姐妹介绍了一番之后,荣苗带着束观继续往荣端甫那边走去。 “姐夫,刚才听舅母说你算命看相很准,等会能不能给我看个相。” 刚才给他们打招呼的那个气质明朗的少女,现在束观已经知道对方叫许慧怡,是荣苗姑父家的小女儿,今天下午才从金陵来到申城,在束观他们离开前,颇似期待地问了这么一句。 “好啊!等会吃完饭我给慧怡表妹你好好看看。” 束观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荣端甫远远看见两人走来,微笑站站了起来。 “我的准女婿来了。” 他如此对旁边的另外几名中年男子说道。 见他站了起来,于是其他几名中年男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只是其中一名中年男子似是有些不满地说了一句道: “大哥,以苗苗的人材品貌,找什么样的夫婿不好,以前总统先生的大公子不是也很喜欢苗苗吗?怎么到最后找了一个算命的。” “而且今天晚上这么重要的年夜饭,他居然来的这么迟,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端明,你昨日才回申城,不知道行云在申城的名声,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算命先生。” 荣端甫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这么微笑地说了这么一句道: “对了,你的那件事情,等会倒是可以让行云帮你一下。” “……再怎么不普通的算命先生,那也是个江湖算命的……” 本来那和荣端甫的样貌有四五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正这么嘟囔了一句,但在听到荣端甫最后一句话时,猛然怔了一下。 什么意思? 那件事情就算是以他们荣家在申城的面子办起来都有点为难,一个算命先生怎么可能帮到他? 而他们之间的交谈,此时还在十来米外的束观自然听得一清二楚,然后他拉了拉荣苗的手,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荣叔叔,来得这么晚真是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搁了。” 束观再次跟荣端甫道了声歉。 “无妨无妨,行云你的事情要紧。” 荣端甫毫不介意地挥了挥手。 只是他对束观的这态度,让身边另外那三名中年男子都有些神情古怪。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是你的二叔荣端行。” 荣端行先是指着站在他右边的那个中年男子道。 “二叔好。” 束观连忙恭敬地唤了一声。 不得不说,荣家三兄弟的模样,长的还是都有些相似的。 不过荣端甫的二弟荣端行,看去年龄却是比荣端甫还要大上几岁,两鬓的头发都已经灰白参半了,当荣端甫介绍的时候,他朝着束观点了下头,说了句“束贤侄不用客气”。 看得出来这位荣端行,是一个不苟言笑,颇为严肃的人。 而这几天荣苗也已经把他们家里很多事情都给束观介绍过了。 她的这位二叔荣端行,负责的是荣家在北方的生意,常住在燕京,一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趟而已。 “这位是你四叔荣端明。” 荣端甫接着又介绍起另一侧的,刚才似乎对束观迟来有些不满的那名中年男子。 “四叔好。” 束观似乎根本没听见刚才他们的交谈般,同样恭敬地唤了一声。 这荣端明虽然长得跟荣端甫很像,但是气质神情看去却是要精明了许多,此时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束观,只是淡淡点了下头。 按照荣苗告诉束观的,她的这位四叔,以前是负责楚湘两洲那边生意的,家也在荆城,不过这两年因为荣苗去了荆城,这位四叔荣端明就去负责为荣家打开蜀洲那边的局面,因为他们荣家的生意虽然几乎遍布整个大华,但是在蜀洲那边却一直没太多的影响力。 而因为这几年大华和旭日国之间局势越来越紧张,他们荣家准备把产业内迁,蜀洲也是他们安置内迁产业的一处重地,所以这两年荣端明基本都在渝城主持这些事务,和荣苗一样,他也是两年没回申城老宅过年了,今次方才回来。 而荣端明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当初因为嫉妒荣苗,而请了一位南洋降头师来暗害荣苗的堂妹荣曼丽的父亲。 那个荣曼丽死在了那次事件当中,被那个她自己请来的降头师杀死了。 不过荣端明并不知道他女儿身死的真相,事实上,连荣苗至今都不知道。 束观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荣苗真相比较好。 而最后的一名中年男子,是一位穿着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相貌俊秀,气质儒雅的男子。 荣端甫正准备介绍他的时候,那中年男子已经主动呵呵笑着对束观说道: “我是你的三姑父滕衍平。”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朝束观伸出了手。 束观连忙也伸出双手这位中年男子握了一下。 “三姑父好。” 他心中对这位三姑父倒是立刻充满了好感。 而荣苗也说过,她的这位三姑父,同样身出名门,是在梅力坚国留学回来的经济学博士,如今在大华民国政府中担任财政署副署长一职,算是大华民国政府的要员了,而且以他的年龄,以后的前途可谓是无法限量。 荣苗家中的这几位长辈算是都介绍完了。 荣端甫拍了拍束观的肩膀,本来正准备招呼束观先坐下。 就在这个时候,五六名小童从他们的身边跑过,朝着大厅门外跑去。 这几名小童似乎是 “这里好大,我们去外面做迷藏吧!” 很正常的小孩子嬉闹。 然后就是其中某个小童喊的这句话,却让原本笑容满面的荣端甫神情大变。 他霍然转首,对着那些小童厉声大喝了一句道: “站住,老宅之内不准捉迷藏!” 喊这句话的时候,荣端甫神态是那样的紧张,甚至隐隐有些慌乱害怕,以至于脖子间青筋暴起,看去竟有点狰狞。 对于几个嬉闹的小孩子,他此时的态度实在是过于严肃了一些。 以至于好几个小童都被这位刚才还笑眯眯给他们发的荣爷爷吓得哭了起来。 见到这一幕的束观,顿时怔了一怔,他不明白白荣端甫为什么情绪突然变得这么激动。 然后他发现,此刻除了三姑父滕衍平之外,二叔荣端行和四叔荣端明脸色同样变得很是紧张而严肃。 另外连荣苗都神情变得异常紧张。 “我去交待一下 脸色微微发白的荣苗,说完这句话之后,招呼也没跟束观打,就转身匆匆离去了。 束观心头的疑惑更浓了。 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荣家老宅不能让小孩子捉迷藏游戏? 第450章 迷藏 仿佛凝固般的沉重气氛,足足持续了半分钟的时间。 束观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三姑父滕衍平同样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几次想要开口说话,但终究没有问什么。 看得出来,此刻荣家三兄弟的神情都很是古怪而不对劲。 最终打破沉默的人是二叔荣端行,他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荣端甫的手臂道: “大哥,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把那件事情……放下吧。” 荣端甫喘着粗气,沉默着不说话,不过原本急促起伏着的胸膛,终究还是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又是过了几十秒的时间,他才极为苦涩地对荣端行笑了一下道: “我只是害怕再出事。” “大侄儿他……” 这时候荣端明似乎刚想说句什么,但荣端行马上打断了他的话。 “老三,不要说了。” 于是荣端明闭上了嘴巴,没有再说话。 “大家坐下吧。” 荣端甫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强笑了一下,招呼着其他人重新坐回了椅子。 “端明,你把你的事情跟行云说一下,在吴市长面前,行云的话比我的管用。” 然后,荣端甫对荣端明沉声说了这么一句。 荣端明再次猛然一怔。 这算命先生在申城市长吴锡城面前,比大哥还有面子? 这怎么可能! 荣端明狐疑地看了束观一眼,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将自己这次遇到的事情说了一下。 这两年荣端明一直是在蜀洲那边支持荣家的生意,为了帮荣家打开局面,自然是要倾心结交蜀洲的那些军阀。 自从大华天朝的统治结束之后,蜀洲就一直处在军阀混战割据的状态中,大大小小的军阀多如牛毛,至今也只是名义上的归属大华民国政府,实际上则是一个个独立的小王国,是如今大华局势最混乱的几个洲之一,大华民国政府的政令在蜀洲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而这一次,荣端明是受了蜀洲那边一个实力极强的大军阀的委托,帮他在申城这边采买了一批军火弹药。 荣家自己本身是不从事军火生意的,纯粹是因为有求于那位大军阀,这次帮忙着在申城联系卖家,以及通过荣家自己的货运公司将这批军火送回蜀洲而已,事实上这批军火也等于是荣端明半买半送地给那位大军阀了。 而这批军火本来应该在年前运回蜀洲的,只可惜前几天在码头上装船的时候,却被申城市政府给连船带货都扣下来了。 这次荣端明从蜀洲赶回来,主要也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否则他根本无法跟那个大军阀交待,虽然到目前为止那大军阀也没付钱,但人家可是等着这批军火年后要跟另一个老对手开战抢地盘的呢。 而荣端甫虽然没有正式出面,但私下让人打听了一下,倒是打听到了申城市政府扣下这批军火的原因。 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蜀洲那个大军阀一直跟大华民国中央政府不怎么对付,属于很不听话的那种刺头,大华民国政府不想这批军火被那个大军阀得到而已。 据说这里面还有总统先生的授意。 这样事情就比较难办了,荣家还真的不适合再出面去找吴锡城,否则还会让人以为他们荣家支持那位大军阀对抗民国中央政府呢,如果惹来那位总统先生的不满和猜忌,那就更麻烦了。 所以刚才荣端明求荣端甫出面,帮他跟申城市长吴锡城求求情,荣端甫却是一直沉吟着没有说话。 束观听完了荣端明的讲述,笑着说道: “四叔,我知道了,这件事我问一下吴锡城。” 然后他转头问荣端甫道: “这里能直接给吴锡城打电话吗?” 这个时候荣威刚好从他们旁边走过,荣端甫招了招手。 “小威,帮你姐夫给吴市长去打个电话,直接打到他家里去。” 荣威连忙屁颠屁颠地朝二楼跑去了。 而束观也站了起来,对荣端明道: “四叔,那我上楼打个电话。” 荣端明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有些茫然。 主要是束观刚才答应的口气实在是太随意了,这件对他们荣家来说,都算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在这个年轻人的口中听去,怎么就像让人去菜市场帮他买点菜回来般轻松呢。 最重要的是,这个算命先生刚才对那位如今在大华政坛炙手可热的申城市长,可是直呼其名的。 一个算命先生,有什么资格直呼申城市长的名字啊! “端明啊,我也知道你跟那些军阀们打交道,都是为了家里的生意,不过你这次却是太冒失了一些,我们荣家是从来不掺和政治的,和那些军阀打交道,给他们个人送钱没关系,但有些事情……我们宁可不做那点生意,也绝不能碰。” 此时只听荣端甫如此对荣端明说道。 荣端明却是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他看着走上二楼的束观,终究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大哥,我去看看。” 言罢,他匆匆也跟着束观上了二楼。 当荣端明上了二楼,走进那个装有电话的房间时,听到束观正在打电话。 “吴市长,我是束行云。” “原来是行云先生,哈哈哈,行云先生新年好啊!本来锡城过两日还准备去行云先生那里拜年呢!” 这个房间内很安静,所以荣端明能够很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传出来的声音。 不管是语气还是措辞,荣端明都能够听得出来,那位向来以强势闻名的申城市长吴锡城,此时极为地客气甚至带点恭敬的意味。 荣端明身躯微微一震,眼中射出了不可置信的光芒。 “吴市长,年三十晚上还给你打电话,是是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你帮忙。” “行云先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锡城能够办到的,绝不敢推辞。” “是这样的,我以为长辈有一批货,被扣在了码头上……” 束观将事情跟电话那头的吴锡城说了一遍。 然后电话那头大概沉默了那么两三秒的时间,接着就再次响起了吴锡城的声音。 “行云先生,你让你那位长辈,过了元宵来办下领货手续吧。” “多谢吴市长,就是不知道吴市长这么帮忙,会不会给吴市长带来麻烦。” “哈哈,行云先生不用担心,我会跟总统先生解释的。不知行云先生哪天方便,锡城想当面给行云先生拜个年。” “吴市长的心意,行云心领了,不过元宵前行云都不在申城市区里,吴市长,新年快乐。” “行云先生,新年快乐。” 束观挂掉了电话,转过身来,却见荣端明正站在门口,张大着嘴巴看着他,一脸的呆滞。 “四叔,我跟吴市长已经打过招呼了,他让你过了元宵就可以去拿那批货了。” 束观笑着对荣端明说道,态度依然保持着晚辈对长辈的恭敬。 荣端明如梦初醒般地“啊”了一声。 束观说的话他刚才已经在电话里听到了。 但是……就这么简单的吗? 打招呼原来真的打声招呼,然后那吴锡城就同意了? 自己大哥的准女婿,在申城的面子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行云,多谢了……” 荣端明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这一刻他在也不敢在这年轻人面前摆任何架子了,他看着束观的眼神,隐隐间甚至有了一些敬畏之意。 “四叔,不用客气,咱们是一家人呢。” “对对对,一家人,一家人,还是大哥到底眼光好,挑了如此一位佳婿,行云啊,等会我们可要多喝几杯。” 荣端明连忙点头,和束观一起走下了楼梯。 “行云,怎么样?吴市长答应了吗?” 荣端甫如此问了一句。 “答应了,答应了,行云一个电话打过去,吴市长就同意等元宵之后就放行那批军火。” 荣端明连忙抢先答道。 而他的回答,也让荣端行和滕衍平两人的神情都变得极为震惊。 他们都是这两天才来到申城,还不知道在申城的上流社会,束行云这个名字代表着一种怎么样的声望。 “还是大哥的眼光好,找了行云这样一位佳婿。” 荣端明则是朝束观翘起了大拇指。 荣端甫微微一笑,对于这个结果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心里极是得意地想着,你们还不知道小观真正的本事呢,要是知道小观其实还是个神仙,那你们还不惊得下巴都掉了! 荣端甫站了起来,挥了挥手。 “好了,大家都入席吧!” “准备开饭!” …… 这一顿年夜饭,气氛极为的欢乐祥和。 当酒过三巡之后,荣端甫就站了起来开始讲话,先是讲了今年家族生意的形势,接着又是一个个夸奖了在各地主持家族的生意的荣氏族人,对于其中那些表现特别优秀的族人,都给与了种种奖励,其中最大的一项奖励,尽是直接奖励了那个族人一栋申城租界内的园别墅。 束观终于算是看出来了,荣家这每年在老宅吃的这顿年夜饭,就等于这荣家这家族企业的年终员工表彰大会啊。 在奖励了那些过去一年内为家族做出卓越贡献的族人之后,荣端甫又开始一桌桌的轮流敬酒,给那些小孩们发红包。 当然,敬酒的时候他一直将束观带着,这也算是正式把束观介绍给了全家人,此时束观刚才一个电话就让申城市长俯首听命……嗯,俯首听命这四个形容词是荣端明用的……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所以对于这位必然会成为他们荣家长房长婿的年轻人,荣家的族人们也是丝毫不敢怠慢,同样都来敬了束观一杯酒。 这么说吧,如果束观不是一个初识十二重楼的修行者,他今天绝对得钻到桌子底下。 吃完饭之后,小孩子兴高采烈地去大厅外的池塘边放烟爆竹了,大人们则是去二楼的各个房间中打牌赌钱,今天只要身体吃得消的人,都会在老宅中守岁到天亮。 至于束观,则是被荣苗那群堂姐妹表兄弟们拉去给看相算命了。 足足到了半夜十二点,他才终于得以脱身而出。 荣苗也是陪着那些婶婶姑妈们聊到了这个点,然后长辈们坚持不住去睡觉了。 “饿了没,我让厨房准备了夜宵。” 两人在楼梯前相逢,荣苗微笑着问了一句。 说实话刚才束观光喝酒了,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所以他连忙点了点头。 荣苗让人从厨房送来了两碗鸡丝蟹黄馄饨,两人坐在厅中吃了起来,不时眼神对视一下,只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吃碗馄饨,却是比吃任何山珍海味更要让人觉得满足和开心。 束观吃完了一大碗馄饨,最后连汤底都喝的一点不剩,刚放下碗时荣苗递过来了一块手帕。 这位在商界中行事果断的女强人,私底下其实一直是一个心细如发的温柔女子。 束观接过那带着荣苗幽幽体香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接着终于任不住地问了一句道: “为什么老宅中不能让小孩子捉迷藏?” 这个问题今夜实在是在他心头盘亘了许久了。 只是他的这一句话,让荣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她的身躯微微颤抖了起来。 束观眼中闪过了疑惑之色,为什么这个问题对荣苗就像是一个禁忌一般呢,还有荣端甫同样是如此。 他伸臂将荣苗搂进了怀中,想了想后说道: “如果这是不能说的事情,那我以后不会再问了。” “不过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能力,如果这件事情中有什么让你害怕的人或者其他什么,或者我能解决。” 荣苗抬头望着他,眼中有泪水流了下来,轻声抽泣着道: “其实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大过年的,不想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准备过段时间再告诉你……” 束观拿起刚才的手帕,给荣苗擦去了眼泪。 只是荣苗的下一句话,让他的手陡然顿了一下。 “……其实我还有一个哥哥。” 荣苗像是终于下定决定般说道。 束观猛然一怔。 还有一个哥哥? 自从在荆城认识荣苗之后,荣苗就说过她家中只有一个弟弟,而来到申城之后,和荣家接触的这些日子里,束观也从来没有在荣家察觉过荣苗还有一个哥哥这件事情的痕迹。 现在却荣苗却突然说她还有一个哥哥。 “我哥哥比我大四岁,那时候我们还住在老宅中,我爷爷奶奶也都还在,我们从小是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我记得小时候我哥哥很疼我,总是带着我在这个老宅中各处玩,我说想要树上的知了,他就会爬上树给我去抓,为此他经常被爷爷一通教训,但是只要我下次说,他还是会爬到树上去给我抓知了。” “那你哥哥现在人呢?” “……他……他不见了……在我四岁的时候……” 荣苗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 不见了? 束观扬了扬眉,这句话的意思有些不明不白,难道荣苗的那个哥哥从小被人拐跑了? “那是一个夏天的下午,哥哥,我,还有家中的其他几个小孩,一起在老宅中玩捉迷藏的游戏,我记得那天我们刚开始得时候玩的很开心,因为我哥哥年龄最大,所以基本都是我们在躲他来找我们……后来我提出来我也想当找人的那个,哥哥自然同意了,我记得小时候他总是会答应我任何事情。” “然后哥哥他们都去躲了起来,离开的时候,哥哥还得意地跟我说,他会躲到一个我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其实我知道他是骗我的,他肯定会躲在一个我最容易找到的地方,然后让我一下就找到哄我开心,以前哥哥他都是这么干的。” “但是那一天,我没有找到哥哥。” “我把其他小孩子都找出来了,就是没有找到哥哥,一开始我还怪怨哥哥,为什么要藏得这么好,等找到他之后,我要生气地一天都不理他……” “……我找了很久很久,当然那时候我还小,并不知道到底找了多久……后来我哭着去找爷爷了,跟爷爷告状说哥哥欺负我,故意躲的那么好不让我找到。” “爷爷笑着说他陪我一起去找,只是爷爷带着我在庄园内转了一大圈,也还是没找到哥哥,那时候爷爷也还没意识到什么,反倒是夸了我哥哥几句,这小子倒是躲得真好,那我们就不管他,等他肚子饿了自然就会出来了。” “然后那天到了晚饭的时候,我哥哥还是没有出现,爷爷才有些着急了,他让下人们去把哥哥找出来,那时候我觉得如果哥哥被找到的话,爷爷肯定会狠狠揍他一顿……如果那一天事情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的话,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再找爷爷告哥哥的状了。” “但是家里的仆人,找遍了庄园的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甚至只要是能够躲下一个八岁小男孩的任何一个地方,比如箱子柜子,全部都打开了找过了,却都没有找到哥哥。” “ 随着荣苗的讲述,束观的神情也变得慢慢古怪了起来。 多年前的一个下午,一群小孩在这个庄园中玩捉迷藏的游戏,其中有一个小男孩去躲了起来,说要让妹妹再也找不到他,然后就真的再也没有人找到他了,二十多年过去了都没有被找到。 这听去确实是一件非常古怪甚至可怕的事情。 第451章 消失的影子(六千字章) “你哥哥会不会是被人绑架了呢?” “如果是被人绑架,那倒是求之不得,不管那绑架我哥哥的人要多少赎金,只要人能安全回来,我们荣家都不会吝惜,可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绑匪来联系过我们。” “那会不会是人贩子?” “那时候我们家都还住在这个庄园中,家里有跟多保镳,每天都会巡逻,一般人根本进不来,后来巡捕也来查过,说是不可能被人贩子带走,他们没有发现任有外人偷入的痕迹。” 束观也觉得确实不大可能是人贩子,先不说普通的人贩子,能不能进入守卫森严的荣家老宅,从动机上来说,人贩子拐卖小孩自然是为了赚钱,拐卖普通人家的小孩和拐卖富人之家的小孩从收益上来说是相差不大的,那么又何必要费偌大的力气偷进荣家老宅来带走一个小孩。 而且都已经把荣家这样大户人家的小孩带走了,那把荣苗的哥哥用来换赎金,可比随便卖掉要赚钱多了。 不是绑匪,不是人贩子,家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找不到,那么当年荣苗的哥哥,是怎么失踪的呢? 束观此时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修行者带走了。 他前世有一本很着名的古典小说,里面就有一个情节,一位大将军的小孩在自家后园中玩耍,却被一名经过的仙人带走了,十几年后,小孩学艺归来,在战场上拯救家人于危难之时。 那么荣苗的哥哥有没有这种可能遇到这种事情呢? 束观觉得还是有可能的。 而且如果是被修行者暗中带走的话,那些普通巡捕自然不可能发现任何痕迹。 只是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听荣苗继续说道: “……其实我们家这座老宅,经常会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事……” 此刻荣苗的眼神中,有着许多茫然困惑之色。 “……比如有一次这老宅中的梅,会在夏天突然全部绽放,又有一次,明明是下雪结冰的日子,庄子里池塘的水,却像煮沸的开水般沸腾起来,然后过一会却又恢复了正常,还有一次,这老宅中的老鼠蟑螂之类的莫名其妙地就全部都死光了……” 随着荣苗的讲述,束观的眼中也慢慢射出来古怪之色。 “这些事情经常会发生吗?” 束观沉声问了这么一句。 “那倒没有,像我刚才说的那些事情,都是我们荣家主进这座庄子之后,这两百年来偶尔发生的,是家中的老人口中传下来的。” “……不过,我也遇到过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是我十七岁的时候,那年我们回老宅来过年,因为我以前住的屋子屋顶有些漏水,也来不及修好,所以就换了一间屋子住。” “一开始的时候,我住在那屋子中也没发生什么事情,直到元宵节的那天晚上。” “因为 “我从小就跟着哥哥在这庄园里掏鸟摸鱼,从来不怕这些蟑螂老鼠什么的东西,只是那天晚上我真的被吓到了……那个柜子的柜门,是从外面被锁上的,我拿着扫帚走过去的时候,听见里面那东西在挠着柜门,似乎想要从里面出来。” “……我刚打开柜门的门锁,里面那东西就迫不及待地推着柜门,那力气绝不像是一只老鼠……当时我有些害怕,连忙顶住了柜门,但是柜门还是被里面的东西推开了一丝细缝。” “那真是很细很细的一条缝,就算是头发,也不一定能穿过那条细缝,但是柜子里面的东西,却从那条缝中挤了出来……那是……那是一道人的影子。” 即使时隔多年,束观依然能从荣苗的语气中,听出她当时的紧张和慌乱。 “……它的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不停地摇晃着,然后一对和人一样的手臂从里面探了出来,好像要像我抓来……当时我吓坏了,扔掉扫帚就跑出了房间,跑出去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道影子从柜子里面走出来了,那真的是一个人的影子,有头有手有脚,全身黑黑的,像纸片一样薄……它没有五官,但是我感觉那时候它好像一直在盯着我看……” 一道人的影子? 束观莫名地想到了凤凰山庄山顶青石壁中的那道影子。 当然,从柜子中挤出来的,肯定不会是青石壁中的那种“影子”,一个柜子是困不住那种“影子”的。 但是对普通人来说,特别是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修行界的荣苗来说,一个影子从柜子里跑出来,确实是极为吓人的事情。 “那后来呢?那影子去了哪里?” 束观接着如此问了一句。 “我跑出房间后,马上就喊了家中的保镖,不过他们进去之后,却说根本没有看见什么影子……然后我再进去时,确实没有什么人影了,不过那肯定不是我的幻觉,因为柜子的门是打开的,我拿去的扫帚也被扔在了柜子里面。” “后来你有没有再见过那个影子?” “没有,后来我再也没进那个房间中过了……正因为我们荣家这座老宅,老是会出这样一些怪异至极的事情,所以很早以前,就有族人提出来从这庄子里搬出去。” “不过也有很多族人不同意,因为自从两百年前我们荣家搬进这庄园之后,家运就一直很好,所以很多族人都舍不得从这里版出去,而且发生的那些怪事,虽然很古怪,但是却并没有什么人真正受到伤害,所以为了要不要搬这件事情,大家争论了许多年,但终究没有真的搬走,直到我哥哥这件事情发生。” “……在我哥哥失踪之后,我爷爷终于下定了决心,让我们荣家从这老宅中搬了出去,此后只有每年过年时才会回来这些日子,而我爷爷因为我哥哥的事情,一直觉得很愧疚,后来生了场大病,没过几年也走了,本来他的身体很好的……” 荣苗讲完了,束观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望向了大厅门外。 大厅的外面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上飘着几张枯黄的荷叶,荷叶上还残留着昨夜那场暴雪留下的积雪。 据刚才荣苗刚才所说,在很多年前这个池塘也是在一个冬日的深夜里,突然变得水如沸煮。 这就算是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 还有那个影子……束观想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黄昏时分一踏进这荣家老宅,就已经发现这座庄园的风水之势是那般的奇特。 这座荣家老宅确实很古怪。 本来刚才束观认为荣苗的哥哥是不是有可能是被什么修行者带走了,但是现在却又觉得回许有其他的可能了。 “你的哥哥,有没有什么他曾经用过的东西留下来?” 束观从门外收回了目光,如此问了荣苗一句。 荣苗先是呆了一下,接着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般,眼中亮起了惊喜的光芒。 “不要忘了,我算卦可是很准的。” 束观微笑着说道。 “哥哥当年的物品,不管是装过的衣服,还是玩过的玩具,我们都没有扔掉,就放在这庄园的一个专门的房间中,有时候我爸我妈都会去那个房间中呆一会,他们一直忘不了哥哥。” “走,我带你去那个房间。” 荣苗像个小女孩般兴奋地站了起来,拉着束观的手朝门外跑去。 不久之后,他们来到了在庄园的一栋小楼之前。 “哥哥留下的东西,都放在这里二楼的房间内。” 荣苗带着束观上了二楼,推开了其中一个房间的房门。 房间里面堆满了各种小孩的事物,有小孩的衣物,玩具,还有一些照片,但是还是很干净整洁,看得出来经常会有人来打扫。 束观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叠相片。 这些相片大部分都是一个小男孩的,从婴孩期到稍大一些都有,当然也有年轻时的荣端甫和张若兰抱着他的合照。 而其中有一张是这小男孩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一起照的。 小男孩七八岁,小女孩两三岁,两人站在一片草地上,笑得阳光灿烂。 这是二十几年前的照片了,就算保存地再好也已经有些发黄,而且二十多年前的相机技术会更原始一些,不过还是大概能看清那男孩的模样,那是一个很清秀俊俏的小男孩,眉眼间已经和荣端甫隐约有些相似了。 “这就是我哥哥,边上的那个是我,这张照片是哥哥失踪前几天我们一起拍的,当然这是我爸爸告诉我的。” 荣苗在边上轻声说道,她的语气间有着浓浓的怀念之意。 “你小时候很可爱。” 束观看了看荣苗笑道。 荣苗俏脸微红,轻轻地捶了束观一下。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束观接着认真地问道。 “荣耀,我哥哥的名字叫荣耀。” 束观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了桌子旁边的一个小小的拨浪鼓。 “这是你哥哥小时候的玩具吗?” “是的,这是哥哥五岁时爷爷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我记得哥哥一直很喜欢这个拨浪鼓。” 在拿起这个拨浪鼓的时候,束观突然恍惚了一下。 他小时候也有这样一个拨浪鼓玩具,是老瘸子给他做的,也是他五岁时的生日礼物。 只是他那个拨浪鼓是用木头和牛皮做的,而现在手中的这个,用的却是白银,而且鼓身之上还镶嵌着一颗颗宝石,看去华美精致无比。 光是这样一个拨浪鼓的价值,恐怕就能让一个普通人一生衣食无忧了吧。 只能说,投胎真是一门技术活。 束观将这个价值不菲的拨浪鼓放在了掌心之上,凝目望去。 下一刻,他轻轻地“咦”了一声,神情变得有些诧异。 “怎么了?你算出什么事情了?” 荣苗难免很是紧张地问道。 束观抬起头来,古怪地看了荣苗一眼,沉吟了一下道: “你哥哥还活着!” 荣苗顿时娇躯一颤,口中发出了一声惊喜至极的“啊”声。 “我哥哥他现在人在哪里?” 她用力地抓住了束观的胳膊,迫不及待地问道。 束观有些遗憾地对她摇了摇头道: “我没有算出来。” 是的,刚才一掌经中展露的天机很是古怪,那天机很明显地表明了荣苗的哥哥荣耀依然活着,但是如今荣苗的哥哥身在何处,天机中又完全看不见。 这是一种束观从来没遇到过的天机之像。 你要说荣苗哥哥荣耀被人遮掩了天机吧,一掌经却清晰推算出了他的生死,看不出有任何被人用卦术遮掩的痕迹。 但关于荣苗哥哥此刻身在何处的天机,却是完全不可见。 就算是被人遮掩,哪有这样遮一半露一半的道理? 所以束观刚才的神色才会如此古怪。 束观没有再拿起另一件荣苗哥哥遗留之物再算一次的打算。 一事一卦,就算一掌经也无法违背这卦道的基本规则。 再算就不准了,天机也不会反复呈现。 荣苗脸上露出了失望至极的神色,也有些悲伤。 “难道哥哥真的是从小就被人拐走了?那些人贩子会不会把他买到大山里面去……哥哥现在是不是过的很苦?” 她似乎要再次哭了起来。 束观捧起了她的脸庞,用一种异常郑重的语气说道: “既然你哥哥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好事,我向你保证,不管你哥哥身在何处,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他的。” 荣苗凝视着他,神情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本来我们都以为哥哥已经死了,刚才知道他还活着,我已经很开心了,难免会想要马上知道他在哪里,所以心情有些起伏……” “我明白的,现在你再带我去看看你见到过人影的那个房间,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先去看看再说吧……” 束观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确定的神色。 …… 荣苗带着束观来到了另外一栋小楼之前,这栋小楼中有好几个房间内都依然隐透出灯光。 今夜荣家家族的族人都睡在这个庄园中,这栋小楼里自然也住了人。 “不过那个房间,因为出过那样的事情,后来就一直都没人会来住了。” 荣苗带着束观轻步走上了三楼,指了三楼走廊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道: “就是那一间了。” 束观当先走了过去,却见这最里面一间房间的房门上,和刚才放荣耀衣物玩具的房间比起来,门上却是落了不少灰尘,而且门上还挂着一个老式的大铁锁,铁锁上锈迹斑斑,看得出来可能很多年都没有打开过了。 “啊,锁住了,不过这么晚了,仆人们都辛苦一天了,就不要再去麻烦他们了,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 荣苗皱了皱眉道。 束观哑然失笑,心中对荣苗的爱意却是更浓了一些。 最初能够认识荣苗,就是因为自己帮桃源村的女子们去找工作,却是处处碰壁,最终是荣苗用极丰厚的薪酬招进了荣家的工厂中。 这是一个对他人天然共情能力的女子。 “你又忘了我是什么人了。” 束观抬手在荣苗鼻子上轻轻点了一下,另一只手则是在那个大铁锁上轻轻拂过。 啪嗒一声,铁锁应声而落。 落锁术。 然后束观推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间已经很久没人来清理过了,里面落满了灰尘,或许是那些仆人们也不敢走进这个房间吧。 房门之后,入目处就是一个连到天板的大立柜,柜门紧紧地关着,上面同样挂了一把锁。 “就是那个柜子,当时那个人影就是从这柜子中挤出来的。” 束观走到了柜子前,这是一个柚木柜子,做的非常精致,柜门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缝隙,显示了当初造这个柜子的匠人的精湛手艺。 束观抬手在柜门铁锁上再次拂了一下,然后打开了柜门。 柜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个时候荣苗打开了房间的电灯,于是柜子里面就多了一个影子。 束观歪了歪脑袋,柜子里的影子也歪了歪脑袋。 这自然是他自己的影子。 束观抬手在柜子的各面柜板上都敲了敲,再仔细地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任何的灵气波动,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衣柜。 束观再次摇了摇头,关上柜门,转身对荣苗说道: “我们先离开吧。” 两人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束观随手按在了墙壁的胶木电灯开关上,准备关掉电灯。 就在这个时候,束观突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一般,他霍然转过了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柜子上的影子。 一共是三个人的影子。 一个是他的,一个是荣苗的,还有一个是…… 束观立刻冲了过去。 他的速度堪称闪电一般,在一眨眼的时间内就出现在柜子之前。 束观抬手朝柜门上那个不属于他和荣苗的影子抓去。 手指触碰到了厚实的柜门,传来木质的触感。 那个影子却是缓缓没入了柜门之中,消失不见。 在那影子消失之前,束观感觉到那影子似乎看了自己一眼,又深深看了荣苗一眼。 影子没有眼睛,没有五官,但是它看人的那种感觉却是那般的清晰。 束观立刻打开了柜子,柜子之内空无一物。 他再次敲打了一下刚才影子消失的柜门,门板上传来厚实的木质的回响,这确确实实地就是一扇普通的木门。 站在门口处的荣苗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木柜之前,束观皱起了眉头。 刚才听荣苗讲述关于这个影子的事情的时候,他无法判断出这个“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现在他亲眼看到这个“影子”了,可惜依然无法判断这是什么东西。 束观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影子”的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绝不是什么修行者,但是它是怎么在自己面前“融入”一个柜子中的,这毫无疑问是一种超凡力量。 没有灵力波动,却又拥有超凡力量,这个影子只能说古怪地无以复加。 而且荣苗说过,自她十七岁那一年见过这影子之后,这影子再也没有在庄园中出现过,至少再没有其他人见到过这个影子了。 那么今天为什么又会突然出现了呢。 束观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对荣苗沉声说道: “我回走马馆拿点东西,另外你现在就去跟荣叔说一下,今夜庄园内所有人都呆在房间中不要出来,最好也不要开灯!” 今夜,他要一探这座庄园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而束观隐隐间有种感觉,这荣氏庄园那些怪事的秘密,就藏在这庄园那古怪无比的风水之势中。 …… 束观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走马馆,取出了那些风水堪舆所用之物,至于牛角巨弓等武器昨夜是一直带在身边的。 然后束观回到了荣氏老宅之中,此时整座庄园变得无比安静,没有半点灯光亮起。 看来荣端甫已经下令全家人都回到房间中,并且关上了电灯。 只有昨夜的积雪在星月照耀之下,反射着淡淡的白光。 束观抬起头,看着满天的星辰,昨夜暴雪笼罩天地,所以今天倒是万里无云,夜空异常地皎洁。 这是最适合观星相的夜晚。 今日探寻这荣氏庄园的风水之秘,从望星始。 因为这荣氏庄园的风水之势实在是太古怪了,他从今天黄昏时分进入荣氏庄园起,就一直在观望这座庄园的风水脉络。 任何一处地方的风水,皆有脉络可寻,而且这脉络走势基本是不会变化的,就像人身体内的经脉,决定了这处地方的风水到底是属于何种风水之势。 但是这座庄园的风水脉络,束观却一直无法辨明,明明上一刻他觉得已经看清楚这里的风水脉络了,但是过了一会当他再看之时,却发现这里的风水脉络走势已经完全变了。 这个庄园的风水脉络,竟是在不断变化的。 既然站在这庄园之内,无法分定这庄园的风水,那么就让天上的星辰来定。 所以束观开始观星。 第452章 撼龙 淡淡的星光,洒落在整座庄园之内。 这是任何正常的普通人都能看见光辉,但是在星光之中,还有一些东西,是只有修行者才能看见的,而且还必须是修行过观星之术的修行者才能看见。 青囊经中,就有一门观星秘术。 束观的瞳孔慢慢地变成了一种银白的颜色,而在他的眼中,同样看到了笼罩庄园的星光之中,散发出来的稀薄的银白之气。 那就是星辰之气。 这些星辰之气落入了庄园之内,和庄园内的风水之力融合在了一起,就像一片片落叶落在了溪流之上,顺着水流的方向飘旋。 星辰之气就随着风水之气的流淌,遍布了整个庄园。 束观的目光随着那些星辰之气缓缓移动。 某一刻,这个庄园的风水脉络走势突然又改变了,改变地毫无预兆,就像一条河流突然变成了另外一条河流。 这一次,束观依然没有看出庄园内的风水脉络是怎么改变的。 不过他本来就没在看风水之气,而是在看星辰之气,然后眯了眯眼。 因为他发现在某几个地方,星辰之气突然消失了。 虽然新的星辰之气自天而降,很快就填补上了空缺,但是束观很清楚,原来流淌到那几处地方的星辰之气,是确确实实地消失了。 就像一条河流,有一些暗流漩涡,光凭肉眼是很难分辨出来的,但是却可以通过飘在河面上的落叶来取定,如果河面上随水漂流的落叶,突然被吸进了河流底下,那么说明那地方有一些肉眼看不见的漩涡隐藏着。 对于束观来说,星辰之气就是那些落叶。 而通过星辰之气的消失,束观也终于确定庄园内这条风水之气河流暗藏的“漩涡”,也就是风水之气的气穴所在。 这里的风水之气脉络再古怪,再多变,却还是有一些气穴的,而这些气穴却是不会变的。 现在, 接下来,那就该是寻龙了。 “寻龙”两字,在风水堪舆之术中,指的是寻找某处风水之势的主脉。 这个庄园中的风水之势是不停改变的,好像没有什么主脉,束观原来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现在既然发现了居然有几个气穴存在,那么此处的风水之势肯定还是有一条主脉的,可能隐藏地很深,但必然会有。 至少会有一处这风水之气的源头! 束观一步踏出,踏在了风水之气上,走马探穴之术。 他缓步在空中中行走着,时上时下,时左时右,走过树梢,走过屋顶,这也是束观让荣端甫下令让所有人都回到屋中并且关上电灯的原因之一,免得被荣家人看到这一幕。 某一刻,束观的身躯突然微微一晃,仿佛要从空中摔下来一般。 那是因为脚下的风水之气的脉络走势,在这一刻又变化了。 束观朝前方看了一眼,身躯斜斜落下,体内灵气微动,让他往侧前方横移了三米距离,然后他踏在了另一条风水之气上。 这些风水之气宛如蛛网般纵横交错,当整个脉络走势变幻之时,就等于是重新换了一张新的蛛网,要想看清这蛛网中每一根细丝的走势,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是现在束观已经知道那几个气穴在哪里了,以那气穴之地为基,却是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这些风水之脉的走向了。 如此在经历了三次风水脉络的变化之后,束观终于走到了 然后他的手中多了一根寻龙尺,随着风水之气流动之势,一举将那根寻龙尺插进了气穴之中。 他当然也可以直接走过来,将寻龙尺插进这个气穴之中。 只不过那就不是走马探穴了,没有经历过顺风水之脉而来的过程,这根寻龙尺就无法真正引动气穴中的风水之力,对于束观接下来的“寻龙”之举,不会有任何帮助。 在探完 大概用了半个小时左右,束观将这庄园中一共五个气穴之地,全部用寻龙尺标定了出来。 不过他用的并不是当初走马门的那根寻龙尺。 那根走马门传承的寻龙尺,是一件上品法器,而随着这半年来束观在风水堪舆术上的修为越深,发现一根寻龙尺已经无法满足自己的需求了,所以前些日子他又委托那个住在高家街的炼器师高盛,帮他炼制了一些风水堪舆需要用到的法器,其中就包括十来根寻龙尺。 而在用走马探穴之术,将五个气穴全部插入寻龙尺之后,接下来就要开始真正地寻龙了。 束观当初从那姜云的房间中找到的走马门的传承秘册,一共是有七册,分别是《青囊经》、《金锁玉关经》、《走马探穴经》、《撼龙书》、《明镜书》、《玉尺倒杖书》。 刚才他已经施展了青囊经中的观星之术,还有走马探穴术。 如果是普通的风水之地,根本用不到这么麻烦,束观只要一眼扫过,就能将那处风水之地的脉络看得七七八八。 但是这里的风水脉络实在太过特异,用常规手法是很难找出那条风水之气的龙筋主脉的。 束观站在五个风水气穴的中央之处,双手捏了一个道诀往上一抬,只听五根寻龙尺同时发出了轻微的“咔哒”一声,寻龙尺顶端的寻龙针探了出来。 “金锁玉关!” 束观得口中清喝了一声。 五根寻龙针开始滴溜溜地飞速旋转起来。 束观得十指伸在空中,不停微微抖动。 不是他在控制那五根寻龙针,而是在感受寻龙针感受到的风水之气得流动,变化。 某一刻,五根寻龙针陡然静止了下来,于是束观的十指抖动也静止了下来。 十根手指,齐齐指向某一个方向。 金锁玉关,五根寻龙尺,已然锁定这庄园中风水之气的源头。 龙筋主脉依然没有显露,这庄园中的风水脉络果然奇异,但至少锁定了源头了。 束观顺着手指方向走了过去,最后停在了一口池塘的旁边。 这口池塘正是庄园主楼大厅外的那个池塘。 多年之前,这个池塘曾经在一个冬日的夜晚,如煮沸的开水般沸腾起来。 但是此刻束观站在这座池塘的边上,眉头却轻皱了起来。 金锁玉关之术,已经锁定了这口池塘就是整座庄园的风水之气的源头。 问题是他此时站在这池塘边,却感受不到池塘中有任何风水之气的存在。 此时庄园内风水之气的那些支脉,没有一条是从这口池塘处流过的。 束观在池塘边等了一会,等到了庄园内风水脉络的再一次变化。 只是依然没有哪一条支脉是从池塘处流过。 这一刻,束观反倒却是笑了起来。 整座庄园都在风水之气的笼罩之下,那些风水脉络的支脉几乎流淌过庄园的每一个角落,只有这口池塘没有,这口池塘仿佛就像是被庄园内的风水之气遗忘了一般。 但也正因为如此,反倒让这口池塘显得那么特殊。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束观这一刻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站在荣氏庄园风水之谜的真相的旁边了,所以他才会笑了起来。 不过这一刻,他似乎站在了真相的旁边,却依然没有看到真相。 他的眼前只有一口飘着枯黄荷叶,边上还残留着积雪的普通至极的池塘。 这里的风水之势确实很奇特,束观已经连用观星术,走马探穴术,金锁玉关术,但依然没有发现这处庄园风水之势的真正龙筋。 既然寻不到,那就只能用另外一种办法了。 束观缓缓地抬起了双掌,掌心对准了身前的池塘,体内的灵力开始流动起来。 不过这种流动并不是急速的,剧烈的,而是异常的平缓,就像这庄园内的风水之气流动地一样平缓。 束观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周围风水之气流淌的速度,控制着体内的力的流动速度和风水之气流动速度保持绝对的一致。 然后他体内的灵力开始慢慢地往体外散逸了出去,和那些风水之气并行而流。 灵气和风水之力,完全是不同的两种东西,不像星辰之气其实也是风水之气的一种,两者能够融合在一起,灵力和风水之气之间却是泾渭分明。 大概在十几分钟之后,束观散逸出体外的灵力,跟随着风水之气,流遍了就像整个庄园。 他虽然只是初识境的修行者,但是体内灵力的浑厚程度,并不比胎动境中期的修行者弱,只要把灵力散逸地足够稀薄,将整座庄园全部笼罩住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此刻,束观的灵力和周围的风水之气就像两条并排的河流一般在庄园内流淌着,只是两条河流之间,并没有任何阻隔。 束观凝神静息,以元神控制着体外的灵气和周围的风水之气一直保持着完全一致得流动速度,同时也在等待着,等待着这里的风水脉络再度变化的那一刻。 那一刻很快就来临了。 在庄园内的风水脉络发生变化的一刹那,束观的双掌猛然朝着身前的池塘凌空一按。 同时,他体内的灵力剧烈地震荡了起来,体外的灵力也紧随着剧烈震荡了起来。 于是,和他的灵力并行流淌的风水之气,同样开始剧烈震荡了起来。 灵力和风水之气并非是同一种东西,两者无法相融,但是两者却是可以互相影响的。 所以修炼风水堪舆术的修行者,往往可以利用风水之力为已所用,如果是在一处风水之力充盈之所,那风水士能爆发出远超他境界的实力战力,就像当初的走马门主明谨安,就是凭借着风水之力帮束观扛过了那种恐怖的紫色炸药的爆炸威力,救了束观一命。 此刻,随着束观猛然震动自己的灵力,整个庄园的风水之力也剧烈震动了起来。 就像一条本来在沉睡的的巨龙,突然被惊醒过来,疯狂地扭动起自己的身躯。 撼龙术! 这就是走马门七大秘册之一《撼龙书》上所载的撼龙术,撼龙书本来就是七大秘册中最特殊的一册,其他那些秘册上记载的都是堪舆之术,而撼龙书上记载的,却都是各种破坏原先风水的法门。 既然用那些正常手段找不到这处庄园的风水“隐龙”,那么就把那条“隐龙”撼出来。 庄园之内,风水之力变得极度的紊乱,本来它此刻应该是转换成另外一种脉络走势,但是在直接被束观震散之后,却是一时间再也无法回复恢复原状。 而且只要那些风水之力稍微有平缓下来的迹象,束观就会再度震动灵力,让风水之气再度变得散乱。 他就是要看看这里的风水之力如果一直无法恢复平静的话,会出现什么事情。 看看那控制着风水之力脉络走势不断改变的的神秘力量到底是什么! 无数的风水之力在庄园内乱窜着。 某一团凝炼的风水之气,从一颗压满积雪的桃树树身上掠过之时,一朵朵的桃瞬间从白雪之下探出了娇艳的瓣。 大年三十,桃绽放,白雪桃,相映生辉。 有一些混乱的风水之气,掠过了草丛,然后一条条冬眠的蛇虫从草丛中地下疯狂地窜了出来。 还有的风水之气从房屋间席卷而过,然后那栋房屋直接就在肉眼中消失了,等到风水之气离开之时,方才重新出现。 随着狂乱无序的风水之气在庄园内肆虐,荣家的这老宅庄园那出现了一幕又一幕诡异古怪的奇景。 束观此刻倒是终于明白,荣苗口中所说的,自两百年前他们荣家住进这个庄园之后,那些让他们诧异害怕的异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 不过是因为这里的风水之气偶然间暴走引发的异像而已,只不过普通人是无法察觉这些风水之气的暴走波动的,所以才会觉得迷惑恐惧。 那么,荣苗哥哥的失踪,是不是也很这庄园内的风水之气暴走有关呢? 就在束观如此想着的时候,庄园内所有狂乱的风水之气,却陡然静止了那么一下。 下一刻,所有的风水之气再次动了起来。 它们流动地依然是那般剧烈激烈,但是却不再狂乱,而是整齐划一地向同一个方向奔涌而去。 那个方向,就是束观所站的方向。 风水之气从束观的身躯上冲刷而过,涌进了他身前的池塘中。 池塘内的池水,蓦然沸腾了起来。 池面上那些残荷左摇右摆,荷叶上的积雪纷纷落下,在沸腾的池水中结成了冰块。 庄园内的风水之气,从来没有流经过这口池塘,但是在这一刻,却全部流进了池塘中。 束观的眼睛亮了起来。 然后他高高跃起,随着那汹涌如瀑的风水之力,跳进了池塘之中。 …… 身躯从池水中穿了过去,却并没有接触水的感觉,他和水之间似乎隔着一层薄膜。 束观依然随着风水之气洪流往池底冲去,冲进了池底的淤泥之中,依然没有丝毫阻碍之感。 周围越来越黑暗,但是风水之气却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只过了两三秒,又似乎过了很久很久,然后束观停了下来。 他漂浮在空中,周围都是凝实如雾的风水之气,他仿佛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团中。 束观看不清“团”外面是什么地方,甚至都无法看到这巨大团的边际在哪里。 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这里,即使荣氏庄园所有风水之气的源头之所,这里是庄园中所有风水之气的“家”,风水之气在这里诞生,最终又会回归这里,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影响着它们流经之地域的人或其他生灵的命运。 这风水之源,也是一处极为奇特的所在,它并不是一处现实世界的随在,但也跟十眼天珠所创的那种小世界不一样,应该说是独属于风水之气自己的一处空间,一处依附在现实世界之上的独立空间。 关于这些事情,在青囊经中有详细的介绍,所以束观 而如果普通的休息者,如果不小心误进了这风水之源的话,要想回到现实世界可就非常困难了,除非你拥有破开空间的道术或战力,否则可能一辈子都会被困在风水之源中。 当然,这不包括将风水堪舆之术修炼到一定程度的修行者。 否则束观也不敢轻易随着那风水之气的洪流,冲进着这风水之源的空间中。 在稍稍喘了一口气之后,束观就再次施展走马阴阳之术,踩着脚下的风水之气,朝着前方走去。 如果是普通的修行者被困在这风水之源中,因为感受不到风水之气流动的方向变化,只能茫无方向的乱转,除非运气逆天,否则永远也别想在走出了。 但是拥有走马阴阳之术的束观,自然很清楚这些风水之气流向何方。 有进,自然就有出。 风水之气不会一直停留在风水之源中,风水之气需要不停地循环流转,否则就会慢慢枯竭消失。 束观往前走着,在这风水之源中,是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的,或者说在风水之源中,时间相对于现实世界是静止的。 然后在一刻,束观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了一道身影,静静地悬浮在前方。 那是一个小男孩,紧紧闭着眼睛,仿佛陷入了沉睡中。 那小男孩有一张可爱秀气的脸庞,跟荣苗有些相似的脸庞。 而在几个小时之前,束观刚看过这个小男孩的照片。 这个在风水之源中沉睡的小男孩,赫然正是荣耀。 荣苗的哥哥荣耀。 第453章 影子树 束观的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 然后他双足疾点,风水之气在他脚尖凝结出一团团簇般的形状,就像是江河上翻涌起的浪。 束观从“河流”中跃了出来,不再顺着风水之气的流转方向前行。 因为那个小男孩并不在这条通往现实世界的“河道”上。 如果在话,那小男孩或许早就回到现实世界中了。 束观以走马阴阳之术,强行御使脚下的风水之气,将他送到了那个小男孩的身上前。 在这个完全由风水之气构建的空间中,他能借用的也只有风水之气的力量。 来到小男孩的身前,束观再次仔细看了一下小男孩的脸庞,确认了这是荣苗那位失踪多年的哥哥荣耀无疑。 他看了看周围的风水之气,苦笑了一下。 当年为什么荣耀捉迷藏躲起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被人找到的,这样他原来听去也觉得诡异莫名的事情,现在真相总算是找到了。 因为荣耀躲进了这座庄园的风水之源中,那么荣家那些普通人自然不可能再找到他。 当然,荣耀肯定不是自己主动躲进这风水之源中,一个凡人小男孩是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一点的。 二十多年前那个夏日的午后,这座庄园内的风水之气,因为某个自己现在还不知道的原因,发生了和今天一样的暴动,而全部倒流回了风水之源中。 而荣耀当时恰好身处那条狂暴的河流中,所以也被卷进了这里。 这应该就是荣耀失踪了二十多年的真相。 其实很多看去很诡异很奇怪的事情,当真相被揭开之后,你就会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诡异可怕。 至少此刻束观就没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可思议了。 只能说是一件极具偶然性的事件。 束观看着面前的小男孩,荣耀紧紧闭着着眼睛,胸膛一起一伏,鼻间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确实是在沉睡。 只不过沉睡了二十多年而已。 荣耀应该是在被冲进这风水之源的时候就已经昏迷过去了,而在风水之源中,是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的,所以外面的世界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他依然保持着小孩子的模样。 而风水之源中,这些风水之气可是堪比灵气的存在,它们滋润保护着荣耀的身躯,让荣耀身处一种天然母胎般的环境中,所以荣耀也依然保持着生命。 难怪今夜自己用一掌经推算之时,很清晰地算出荣耀应该还活着。 至于推算不出荣耀身在何处,那就更加不奇怪了。 荣耀都不在现实世界中,而是身处风水之源这样的独立空间之内,又怎么可能推算地出来。 天机不是被遮蔽了,而是天机根本无法展露。 慢慢地,束观的笑容由恍然的苦笑,变成了开心的笑容。 因为如果自己把荣耀带回现实世界之后,荣苗看见自己得哥哥还好好活着,肯定也是无比开心的吧。 束观抬手拉住了荣耀的胳膊。 荣耀并没有醒来。 束观也没有唤醒荣耀的意思,在这个地方,自己的这位大舅子,还是先沉睡着比较好。 然后束观牵引着荣威,回到了那条往外流淌的“河流”之中,继续顺着风水之气的流传,往前行去。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今天来到了这处风水之源内,那么荣威除非再次恰好飘到这条河流之上,才有可能被冲出这处独立空间,回到现实世界。 只是他是在极偶然的情况下,被冲进这风水之源的,这种偶然哪有那么简单会在遇到一次。 束观牵着荣耀的胳膊前行,某一刻,他感觉到脚下的风水之气流转的速度,骤然开始变得急剧起来。 于是束观知道,出口到了。 他将荣耀抱在了怀中,将牛角巨弓背在了肩上,将铁箭箭囊系在了腰间最容易抽取的位置,再将牛耳小刀握在了手中。 谁知道出口的外面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荣氏庄园的风水之势很奇特。 这种奇特自然是有原因的,在不知道这个原因之前,束观自然要无比小心。 在做好了最谨慎的戒备之后,束观才抱着荣威,一步跨了出去。 …… 束观站在了一棵树的旁边。 这是他在一步跨出之后,只觉身上骤然一轻,肌肤再次感觉到了空气的触感,然后他的 自己刚才好像就是从这棵树中跨出来的。 接着束观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束观低头望去,原来自己的身前还有一条河,一条真正的河流。 那棵树就长在这条河中。 真的是长在河中,而不是什么长在河底下的泥土中。 这是一条清彻见底的河流,河底下是一块块光滑至极的鹅卵石,却没有半点泥土。 那棵大树的树根,就漂浮在那些鹅卵石之上,随着水流不停地扭曲摆动着,像极了一头巨大章鱼的触脚。 只是河水不停流淌,但是那棵根须漂浮在河水中的树,却并没有顺水而走,一直留在原地岿然不动。 河水之中,有点点金色的光芒在浮浮沉沉,宛如天上的繁星。 而那棵树,同样在发着淡淡的光芒,根须在发着光,树干也在发着光。 树身上的光芒是青色的,束观的视线顺着树干朝上方望去。 下一刻,他的身躯猛然僵住了,甚至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因为在这棵树的树枝上,挂满了“影子”! 是的,就是他今夜在荣氏庄园中见过的那种极像人影的“影子”。 此刻只见这种“影子”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挂满在这棵树冠方圆足有十几米的大树树之上,轻轻地摆荡着。 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像这些“影子”就是这棵会发光的大树的树叶! 如果只是一棵树的树叶,形状长的像人的影子,那绝对不会让束观此刻有心悸之感,作为一名已经经历了很多灵异之事的修行者,最多只会觉得这棵树有些奇特而已。 但问题是他知道这些“影子”或者说树叶,是会自己动的,甚至可以离开这棵大树。 因为几个小时之前,他就在荣氏庄中看到过这样的一片“树叶”。 更让束观有些掌心冒汗的是,当他抬头的那一刻,他看见了那些“影子”,同是感觉到这些“影子”全部都在盯着他看。 那些影子明明没有眼睛,但束观却有种很清晰地自己被很多道眼光盯着的感觉。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怪异而难受的感觉。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前这棵大树散发的光芒,颜色突然变了,从青色变成了黄色。 只是这个时候束观并没有在意,他的注意力都在树上的那些影子上。 今夜在荣氏庄园中,那个影子只是惊鸿一瞥,然后马上,消失在了柜子中,但是现在这些影子全都挂在树上,近在眼前,他可以仔细地观察。 现在,他终于异常清楚了看清这些影模样了。 这些影子 不,可能比纸片更薄一些。 但是看的再仔细一些,就会发现这些影子并不是实体,它们的身躯似乎是由一种黑色雾气般的东西凝聚成的,那些黑色的雾气不停地缓缓流动着,不过却一直保持着那种人的影子的形状。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束观越看越觉得诧异莫名。 ……隐隐似乎有点像鬼魂的感觉……但是束观已经见过很多鬼魂了,还是能分辨出这些影子跟鬼魂还是截然不同的,这些影子的身上,并没有鬼魂的那种阴气。 ……似乎又有些像那种修行者的元婴出窍时的感觉,但是元婴可不是由雾气构成的,浑身通透宛如琉璃,而且灵气洋溢,跟这些影子又是截然不同。 至于为什么束观会觉得这些影子跟鬼魂,元婴有些相似的感觉,是因为这三者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有生命的感觉。 毫无疑问,这些影子应该也是一种生命,否则束观不会有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 束观伸出了手,伸向了树梢上的某一个影子,他想摸一下这种东西。 只是他的手还没触及到那个影子,影子却嗖地一下,像是一张皮卷一样缩了起来,然后钻进了树身之中。 紧接着,连续不断的“嗖”“嗖”“嗖”“嗖”声响了起来。 满树的影子在短短的几秒时间内,全部都钻进了树身之中。 束观的手臂愕然地停在了半空。 这一瞬间,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含羞草。 刚才的那一幕,确实像极了含羞草被触摸时的反应。 接着束观又注意到,这棵大树所发出的光芒的颜色,再一次的改变了,从黄色变成了紫色。 束观心头陡然一动。 他想到了荣氏庄园中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变化的风水脉络走势。 束观转首朝四周看了一眼,此刻他才终于有时间看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里应该是一处地下暗河的河道中,四周以及山方都是湿漉漉的岩石,那条漂浮着点点金芒的底下暗河从下方流淌而过,河中有一棵会不断变幻光彩,树梢上长着人影形状的树叶的古怪大树,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束观推测这里应该是在荣氏庄园的地底深处,因为荣氏庄园的风水,就是因这棵奇树而生,就是不知道这里到底已经深入到地下多深了。 而荣氏庄园的风水,就是因这棵大树而生,不,或许还有这条地下暗河的原因。 因为荣氏庄园的风水中木水两气特别旺盛。 至于庄园内的风水脉络走势,不断会发生变化的原因,应该跟这棵大树树身中发出的光芒颜色不停在改变有关。 束观已经注意到,大树光芒变色的时间间隔,跟庄园内风水脉络走势改变的时间间隔几乎是一样的。 然后束观又朝左右看了一眼,河道幽深而黑暗,看不到尽头,也不知这条河由何处流来,又流向何处。 接着束观再度望向了那棵大树,此时大树的树梢上依然光秃秃的,那些影子钻进树身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束观沉吟了一下,这棵大树确实很古怪,但是并没有给人一种邪恶的感觉,包括这里的气息也一样,不但没有不会让人心生厌恶,反倒让人有一种堂堂正正,心神宁静之感,甚至连灵力的运行都变得活泼润泽了起来。 束观甚至觉得如果在这里修行的话,修行速度都会变的快上不少,特别是大树本来就是一处风水之源,而他本来就修有风水堪舆之术,完全可以利用这里的风水之气修行。 只不过,要先弄清楚这个地方到底藏着什么玄机,而这棵会发光,长着人影形状树叶的大树,还有同样奇怪的地底暗河,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行。 不过……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束观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中沉睡得小男孩,带着自己的大舅子,自然不适合在这里做深入的探索。 束观决定还是立即带着荣耀离开这里再说。 然后他抱着荣耀,准备朝身后的洞壁走去。 就在他转身之际,眼角的余光处,却看见了那棵大树之上,有一道影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束观猛然顿住了脚步,转首看去,确实是有一个影子从树身内钻了出来。 那道影子站在树梢上,“望”着束观这一边。 至少束观是感觉那道人影是在望着自己的,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道人影似乎有些伤心。 这是一种莫名而清晰的感觉。 这些影子竟然还有情绪吗? 那是不是意味着它们有智慧,会思考,能交流? 束观看着那道孤单站在树上的影子,心中再次一动,这道影子似乎有些眼熟…… 刚才树梢上挂满了不计其数的影子,每一道影子看去都是大同小异,差别不大。 但是此刻这道影子单独站在那里,束观却突然发现,这道影子……好像是今夜出现在荣氏庄园中的那道影子! 束观的心中一动,朝着那道影子招了招手,微笑着道: “我们可以谈谈吗?” 那影子的身躯扭动了几下,于是束观又感受到了一种略带畏惧却又渴望的情绪。 然后他就看见那道影子从树梢上飘了下来,单薄的双脚踩在了地上,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第454章 菩提之门 影子用笨拙的步伐走到了束观的身前。 “请问这位大哥,该怎么称呼?” 束观微笑看着它,说了一句自以为很幽默的话。 只是那影子并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无法说话,还是无法回答束观的问题。 它抬起了纸片一样单薄的手臂,指了指束观怀抱中的小男孩。 束观陡然一怔。 什么意思?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身前的影子。 而影子却已经将手伸向了荣耀。 束观另一只手中的牛耳尖刀,下意识地就要朝那只雾气般的手臂斩去,只是他硬生生地控制住了这种反应。 因为他在这个影子的身上,没有察觉到任何的恶意,只有一种混合着喜悦和悲伤的复杂情绪。 影子的手伸到了荣耀的头上,在荣耀的头发上轻轻地抚摸着,然后又是在荣耀的脸颊上抚摸了一会。 束观错愕地看着一幕,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这个影子仿佛认识荣耀一般。 也对,这个影子今天晚上去过荣氏庄园,这肯定不会是它 所以这个影子认识荣耀,倒不是太让人意外的事情。 只是此刻这影子如此温柔怜爱地抚摸着荣耀,却又它不仅仅只是认识荣耀这么简单。 所以束观此刻的心情是极度错愕的。 那个影子如抚摸了荣耀几分钟之后,终于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然后它又做了一个让束观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动作。 那个影子居然像一个人般地对着束观深深鞠了一个躬,然后一步三回头地慢慢走向了那棵大树。 影子飘到了树梢上,两只手抓着树枝,在树枝上晃晃荡荡。 束观皱了皱眉,只觉莫名其妙。 然后他抱着荣耀走向了这条地下暗洞的洞壁。 还是先把荣耀给送回去吧。 束观直接走上了洞壁,然后朝着洞顶一步跨了出去。 走壁术,穿山术。 下一刻,星月的光辉再次洒落到了他的身上。 束观朝四周看了一眼,自己还在荣家的庄园之内,那处风水源头之所,果然是在荣氏庄园的地下深处,按照刚才施展穿山术时的感觉,起码是深入地下五六百米了。 然后束观闭眼感受了一下荣苗的气息,接着朝荣苗所在的那栋楼房走去。 束观上了二楼,走到了荣苗气息所在的那个房间之前,敲了敲房门。 “是我。” 房门马上就被打开了,荣苗站在门后,本来正准备问束观刚才去哪里了,只是紧接着她看到了束观怀中抱着的小孩,顿时呆了一下。 此时房间内并没有开灯,所以荣苗并没有看清束观怀中小男孩的容貌,只是有些奇怪束观怎么抱了一个小孩来。 束观抱着荣耀走进了房间,笑着对荣苗说了一句。 “等会不要太激动。” 然后他打开了电灯,将怀中小男孩的面孔朝向了荣苗。 荣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小男孩的脸上。 刚才她一直以为这小孩是家中这次来老宅过年的那些小孩之一,就是不知道束观为什么要抱他过来。 然后现在她终于看清了那小孩的容貌。 在那一个瞬间,她的表情是茫然的,仿佛陷入到了我过往的某一段时光中。 “哥哥。” 她本能地唤了这么一声。 然后荣苗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光芒。 “我几个小时之前答应过你,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哥哥……嗯,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找到。” 束观呵呵笑着说道,要说他现在没点邀功的意思,那绝对是虚伪了。 “哥哥!” 荣苗却是再次喊了一声,这一声哥哥中,却是已经饱含了太多情绪,狂喜,激动,震惊,不解。 她慌忙地伸手从束观的手中接过了荣耀,盯着荣耀的脸庞,似乎在仔细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然后娇躯有些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 束观连忙将手掌放在了她的后背上,渡进去了一缕灵力,护住了荣苗的心脉,免得她情绪起伏过于剧烈之下伤了身子。 “我是在做梦吗?” “你是在哪里找到哥哥的?” “哥哥……哥哥怎么会还是个小孩?” “哥哥现在为什么不醒,他有没有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苗终于恢复了一点清醒,呼吸急促地问着束观各种问题。 “不要急,你哥哥没事,是我让他暂时不要醒来,你先去把荣叔还有阿姨他们叫来,我再跟你们解释。” “对!我要立刻去告诉爸爸妈妈这个好消息。” 于是束观又将荣耀接了过来,放在了房间的床上,而荣苗已经冲出了房间。 没过多久,门外的楼梯上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最先进来的是张若兰,进门之后张若兰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荣耀,张若兰一阵风般冲了过去,将荣耀紧紧地搂在了自己的怀中,仿佛生怕荣耀会再次突然消失了一般。 “耀耀,耀耀,妈妈在这里。” 张若兰哭得撕心裂肺。 然后荣端甫也进来了,见到房间内的一幕,仿佛被天雷击中般僵立了那么几秒时间,接着慢慢地,慢慢地走了过去,将张若兰和荣耀都拥进了自己的怀中。 束观站在身后,看见自己的准岳父的肩膀开始不停地颤抖。 最后荣苗也走了进来,她来到了束观的身边,抱着了束观的胳膊,将头靠在了束观的肩膀上,默默地流着眼泪。 当然,她此刻的脸上,满满都是幸福的笑容。 所谓喜极而泣,正是如此。 “谢谢。” 她轻声对束观说了这么一句。 而门外传来了荣威咋咋呼呼的声音。 “我哥呢,我哥在哪里!” 除夕夜,团圆夜。 今夜,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束观走过去,在荣耀的额头上轻抚了一下,同时对其他人说了一句。 “他并不知道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事实上他这二十年来一直在沉睡。” 小男孩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多年前和妹妹荣苗捉迷藏的那个夏日午后,他记得自己好像是躲在一棵大树的背后,那是很好找的一棵大树,妹妹应该一下子就可以找到自己,然后肯定会开心地咯咯笑起来。 但是自己怎么会突然就来到这个房间中了呢? 最初看见的是张若兰和荣端甫,于是荣耀眼中迷茫之色变得更浓了一些。 ……这是爸爸妈妈吗?为什么好像变老了这么多呢? 然后他的视线又扫过了荣苗,眼中只有满满的陌生。 荣威将头伸到了他的面前,亲热地嘿嘿笑道: “耀哥,我是荣威啊!不过你失踪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小男孩惊慌的喊了一声,缩到了床的角落里去了。 荣端甫直接在荣威的脑袋上敲了一记,喝骂道: “走开,别吓着你哥哥。” 接着他转向了束观,同样茫然地问道: “小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荣叔,是有很多事情,我要跟你说一下。” 束观沉声说道。 …… 这是一个很宽敞的议事厅,此时荣端甫,荣端行,荣端明三兄弟,加上滕衍平全部端坐在这议事厅中。 除了荣端甫之外,其他几人此刻都是一副长大着嘴巴的呆滞状态。 刚才他们都已经见过荣耀了。 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除非以后你让荣耀永远不见其他人。 所以必须要跟荣家人解释清楚,为什么失踪了二十多年的荣耀会突然被找到了,而且找到的时候还是一个八岁的小孩。 如果不是那个小男孩,跟他们记忆中的荣耀长得一模一样,他们是绝不敢相信那小男孩是荣耀的。 而这件事情也完全超出了他们能理解的范畴。 刚才这位他们荣家的准女婿束行云已经跟他们解释过了,说是荣耀是在什么他们荣家的风水之源中找到的。 至于什么叫风水之源,他们自然是完全听不懂。 “各位叔伯你们都知道我是个算命先生,不过我在风水堪舆上,也是有一定造诣的,这一次我就是用风水堪舆术,找到了大舅子。” 最后,束观望着对面那几个中年男子,微笑着说道。 荣端行,荣端明,滕衍平三人面面相觑,还是觉得在听一个神话故事一般。 滕衍平似乎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那什么风水之源真的有这么神奇,能够让一个人沉睡二十年依然保持着生命了而且还让身躯停止了生长?” 这位拥有西大陆留学背景的经济学博士,只觉束观刚才所说的事情,完全和他这一生的知识框架相悖。 “这个世界上,是有很多不可思议的神奇之事,完全无法用现在的科学解释的,今天我们不是就遇到一件了吗?” 束观笑着说道。 他并没有解释太多,他修行者的身份,可不想弄的人尽皆知,目前除了荣端甫,荣苗之外,连张若兰,荣威都没有告诉。 如果让整个荣家人都知道自己是修行者的话,这个秘密铁定会很快就会被传出去。 反正荣耀是确确实实地找回来了,也确确实实还保持着原来八岁时的样子,事实就摆在他们面前,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就像滕衍平此刻动了动嘴巴,似乎像反驳什么,但是想到自己刚才见过的那个小男孩,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而束观则是缓缓站了起来,深情变得庄重了一些,对厅中这几位荣家真正掌事的中年男人们说道: “各位叔伯,最后我想说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庄园的风水,真的是非常非常好,不管以后荣家遇到了什么困难,都绝不能把这个庄园卖掉!” “因为只要这个庄园在,荣家的家运就不会散。” 他的这几句话,让荣家三兄弟都霍然站了起来,如今这个厅中的几人,对束观在风水学上的本事早已深信不疑,所以荣氏三兄弟一时间都被束观的话说的心潮澎湃。 “荣叔,我还有一个建议,就是荣叔一家最好还是搬回这个庄园来住,即使因为太忙不能天天回来,但是一个月回来住上几天也是好的。” “因为在风水之事上,有风水养人,人亦养风水之说,如果荣叔一家能住在这庄园中,那么这庄园的风水会越来越佳,荣家的家运也会越来越旺。” 说到这里,束观微微顿了一下,接着以一种很肯定的语气,笑着说道: “如今世人皆言荣家乃是大华首屈一指的商界世家,但是我敢说现在还远未到荣家的巅峰之时,若是能将这庄园的风水养的更旺,十年之后,别人再提起荣家之时,或许就不是用大华最有钱的世家来形容了。” 不是大华最有钱的家族? 那还能是…… 这一瞬间,荣氏三兄弟先是齐齐一怔,接着对视了一眼,都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然后三人的神情都变得无比的振奋和激动。 特别是荣端甫,知道束观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刚才的话束观绝不会随便说说,但是这事关荣家家运,所以他还是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道: “小观,你说的是真的吗?” 束观含笑点头。 只要荣氏庄园地底深处的那颗大树没有倒下,那条飘浮着金芒的河流没有干涸,那么这里的风水气运就不会颓败。 “但是这个庄园中……老是会发生一些怪事……” 这个时候,荣端行皱着眉头有些迟疑地说了这么一句。 “二叔,不妨事的,那些怪事不会真的伤害到你们,以后只要见怪不怪就行了。” 束观摇了摇头道。 目前为止,因为风水脉络走势改变而引发的异事,受到影响最大的人是荣耀,虽然他现在安然无事地回来了,但毕竟是和这个世界脱节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身边的亲人不是变老了就是长大了,这应该也算是一种伤害了。 ……不对,或许自己的大舅子在这次事情中,是因祸得福了! ……唔,等会自己要好好看一下大舅子如今的身体状况。 而且既然有自己在了,那么以后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即使有人又被风水之气冲进那地底下,自己也能很快就把人带出来。 束观如此想着。 “好,这次过完年,我就不回去,我明天就让人把那边的东西给搬过来!” 而荣端甫在听完了束观的话之后,立刻就断然说了这么一句。 对于束观他自然有着无比的信心和信任。 …… 这场对荣家的未来至关重要的议事,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天都蒙蒙亮了。 已经是大年初一了。 束观本来想去看看被自己从风水之源中救出来的大舅子,看看荣耀如今身体的状况是不是真的跟自己刚才猜想的一样。 只是到了门口的时候,却遇见了刚从里面出来的荣苗。 “哥哥刚刚睡着了,妈妈在陪着他。” “他后来怎么样?” “要一时跟哥哥解释清楚他在地下睡了二十几年,恐怕不大容易,不过有妈妈陪在身边,他的情绪还比较稳定,刚才妈妈才把他哄睡。” 虽然荣耀已经睡了二十几年,但是那种睡和这种睡时不一样的,经历了情绪的巨大冲击,此时再好好睡一觉,倒是有助于他精神和情绪的稳定。 束观没有再进去,反正查看大舅子身体状况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时。 “你也赶紧去休息一下吧。” 束观让荣苗回到自己房间中,想了想又给荣苗贴了一张安神符,他知道荣苗刚刚经历了自己哥哥失而复归的事情,精神太过亢奋,一时间恐怕难以入睡。 安顿好荣苗之后,束观在再次来到了主楼大厅外的那口池塘之前。 此时的池塘早已恢复了平静,庄园内的风水之气得流动也恢复了平缓的流动,然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改变一下流动的脉络走势。 原先束观不知道这种异像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虽然他现在自然已经知道一切的缘由在于地底下的那棵树和那条河。 但是他依然不知道那是一棵什么样的树,一条什么样的河,为什么会孕育出荣氏庄园这样奇怪的风水地势。 还有那些树上的人影,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以他现在要再次下去,一探究竟。 束观轻轻地跺了下脚。 穿山。 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地底那条漂浮着金色光芒的河流之畔。 河流之畔的景象,跟他几个小时前离开之时没有多大的变化。 河流依然静静流淌着,也不知这条河流已经在这地底深处流淌了多少悠久的岁月了。 那棵不时变幻着着色彩的异树,也依然浮在河流之上。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他离开时全部躲进树身中的人影,此刻又已经全部都冒出来了,挂在树梢上晃晃荡荡。 当束观再次出现在河流旁边之时,他感觉到树梢上有许多“目光”朝自己看了过来。 不过这次束观并没有再靠近那棵巨树,他低头看了看河水,接着朝河水流淌而来的方向走去。 任何一条河,总会有源头的。 或许在这条河的源头之处,能够找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当远离了那棵会发光的异树之后,这条地下暗道变得越来越黑暗,只有靠着河流中漂浮的那些金色的光芒,隐约还能视物。 不过束观并没有在黑暗中前行太久,在大概走出了十来里路的之后,他就来到了这条地地暗河的源头。 河流的源头是一扇石门。 河水从紧闭的石门中流淌而出。 石门上刻着一棵树的图案。 树根犹如章鱼舞动的触脚飘在空中,树身的形状跟那棵发光的异树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石门上刻的这棵树,树梢上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影,枝丫间光秃秃的。 而在石门的上方,还刻着四个字: 菩提之门。 第455章 电影剪辑 束观走到了那座石门之前。 如果不是石门上刻的那棵树,还有上方的那四个字,这是一扇看去很普通的石门。 石门的纹理和他一路走来的洞壁上岩石的纹理没有什么区别,很明显就是这地底下的普通石头切削而成,而且切削地还很是粗糙。 但是这也绝不是一扇普通的石门。 因为有漂浮着金色光芒的水,从石门内不停地流淌出来,成为了那条在地底奔流的河。 问题是石门是紧紧闭着的,和周围的岩石间只有一条极细极细的缝隙,而水流也并不是从这条缝隙中流出来的,而是直接从石门上凭空流淌而出。 这是一幕极有玄妙意味的景象。 如果这扇石门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水流怎么可能直接穿过石门从里面流出来。 如果是石门是虚假的幻像,但是在束观的眼中看去又是那般的真实,特别是当他将手掌按在石门上,感受着手掌间传来的冰凉而真实触感时,眼前景象的玄妙意味就更浓了一下。 石中水出,很有些颠倒五行的玄妙之意在里面。 束观心头突然一动,想到了十里之外那棵不是长在土中,而是长在水中的异树。 然后他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这处地方真正的秘密他还不知道,但是束观有种感觉,这个秘密应该跟一种控制五行之属的力量有关,而那是一种让五行相生相克发生错乱,重新建立另外一种新秩序的力量。 对了,还有河水中漂浮的那些金色的光芒,束观刚才一路溯河而上,也曾将河水掬在手中仔细看过,然后水中的金芒并不是凭空而生的,那些金芒其实都是一些极为细小的金砂一般的东西。 水中金生。 这又是一种五行被颠倒的关系。 心中闪过了如许猜测,然后束观的手掌猛然朝前方一推。 石门岿然不动。 束观皱了皱眉,刚才他已经撩到这扇石门应该不是那么好推开的了,所以那一推是用了他全身的力量。 而以他现在的力量,就算是一栋五六层高的楼房,也绝对会被他一推而倒。 当然,这只是他正常状态下的肉身力量而已,还没有使用任何道术。 束观的手掌并没有离开石门,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再次往前推了一下。 这一推,莽余劲,担山术同时爆发,全身得灵力也狂浪般涌向了手掌之处。 小半年前,当束观刚刚进阶初识境,也刚刚修炼担山术的时候,束观就凭借这种全力的爆发,担起来一座钢铁大桥。 至于现在,真正的山岳或许担不了,担至少担一座小山的话绝对没问题了。 但是在束观真正得全力爆发之下,他还是没有推动这扇石门。 束观再次皱了皱眉,将手掌从石门上移开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 看去这么玄妙的一扇石门,无法简单地蛮力推开,好像也不是太让人诧异的事情。 刚才他也纯粹就是试试而已。 能推开最好,推不开那就用其他方法进去喽。 比如说,穿山术。 穿山术在这个时代的名称,其实是叫做穿墙术,只不过是被束观修成了穿山术而已。 穿得了山自然也穿得了墙,跟何况是一扇门。 束观站在石门之前,微微一笑,接着一步跨了出去。 下一刻,他捂着自己的脸,慢慢地,慢慢地蹲下了身子。 他的身躯有些微微发抖。 因为他没有没能穿过这座石门,于是在石门上撞了一脸, 很多人都有那种因为走神或者其他原因,有过撞在一扇玻璃门上的经历,那种痛苦经历过的人都很清楚。 但是束观此刻的痛苦绝对要比那强上几百倍。 毕竟他是用穿山的力量撞在一扇石门上的。 换成其他没有特别修炼过肉身的初识境修行者,很可能直接就在石门上将身躯撞成一滩肉泥了。 束观的肉体很强悍,当正因为强悍,所以他现在的痛苦犹胜。 束观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脸,不停地发倒吸凉气之声。 x的,太他*痛了。 足足过了五六分钟之久,束观才终于抬起了头,他的额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满脸都是青紫之色,甚至连鼻子都已经撞塌扁了。 束观没有顾得上先恢复自己的容貌。 他现在不仅很痛,还很生气,所以他站起来,冷着脸,牛耳尖刀来到了他的手掌间,束观再次一步跨了过去,挥臂一刀刺向了石门。 牛耳尖刀深深扎进了石门之内,直至没柄。 果然,这个世界束观还没有遇到过能抵挡牛耳尖刀锋锐的东西。 既然推不开,穿不过,那我就把你挖个洞出来。 束观如此恶狠狠的想着。 然后他从石门中抽出了牛耳尖刀,准备扎 只是就在他抽出牛耳尖的那一瞬间,石门上刚刚被他扎出的那个洞口却顺便合拢消失了。 合拢的那一刻,洞口周围的石门似是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在束观的前世,有一位很着名的诗人写过一句很着名的诗句: 抽刀断水水更流。 再锋利的刀,也无法切断水流。 那是水的特质。 但是此刻,这扇石门也展现出了这种水的特质。 这似乎又是一种颠倒五行的力量。 束观沉默了一会,然后收起了牛耳尖刀,接着揉了揉自己的脸,消了额头上的肿块,抹去了青紫的淤青,愈合了碎裂的鼻梁骨。 再然后他就转身离开了这扇石门。 他已经施展了自己最强大的力量,但依然无法破门而入,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转身之前,束观再次抬头看了一眼石门上方的那四个字。 菩提之门。 这扇石门之后,或许隐藏着一些极为惊人的秘密。 这个天地间本来就有很多秘密,但是终归是自己的实力还不过,所以还没有资格去触及这些秘密。 就像大师兄曾经说过的,他不会告诉一直在追他的是什么人。 束观知道了不会有任何好处,反倒可能会给束观带来天大的麻烦和危险。 束观沿着河道,走向了河水流去的方向。 既然无法查明着这条地地暗河的源头到底在哪里,那就去看看这条河到底流向哪里吧! 途中束观再次经过那棵发光的异树时,他感觉到树上的那些人影,又纷纷朝他“望”了过来。 束观甚至有一种很是噪杂的感觉,虽然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这里的四周都很安静,除了水流的声音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响声了。 但是束观从那棵异树旁边经过的时候,就是觉得很吵,他觉得那些人影在讨论自己。 不过束观依然没有理会,蒙头朝着河的下游方向走去。 其实说下游是不正确的。 因为这边的地势,其实比源头那边还要高一些,但是这条河流却根本不受地势的影响,欢快地朝着前方流淌着。 当然,这本来就是一条古怪无比的河,就算它要往高处流,你也没办法说道理。 束观经过了那个发光的异树之后,又往前走了十里来路,然后就走到了这条河得尽头。 也就是说,那棵发光的异树,刚好处在这条河的中间位置。 这条河的尽头是一个洞。 一个三米见方的浑圆无比的洞。 河水从低处流来,最终都奔涌进这个洞中。 束观走到了洞口处,低头凝视。 只见洞口之内,深邃幽暗,那河水冲进洞口之中,上面的五六米还能清晰可见,但是再往下,河水却像是骤然消失了一般,只余下虚无的黑暗,连水流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就算这里周围的环境同样很黑暗,但是以束观的目力,本来不至于只能看清洞口内五米深,但是再往下,却只剩下了一团无比深邃的黑,就像一头恐怖巨兽的嘴,吞噬了河水,也吞噬了光线和声音,仿佛能吞噬所有的一切。 束观在洞口站立了五六分钟时间,终究是没有选择跳进洞口之中。 因为洞内那种深邃的黑暗给他带来极大的压力,虽然他很想知道这处地方的秘密,但是这种渴望没有强烈到让他必须去冒险的程度。 所以在洞口停留了一会之后,束观和在那扇石门之前一样,选择了离开。 他回到了那棵发光的,挂满影子的异树之前,他在异树之前停留了一会,似有所待。 只是上次那个见过两面,对荣耀展露出异样情绪的影子,并没有出现,而在那么多大同小异的影子中,束观也无法分辨出对方。 停留了一会之后,束观走向了洞壁,再次用穿山术离开了这地底之下。 …… 今天大年初一,阳光明媚,温度比起前两天也有所回升。 庄园内的草地山坡上,尽是荣家的小孩在奔跑嬉闹,或是放风筝,或是骑着竹马,握着木剑玩打仗游戏。 荣耀也站在草地边,不过他并没有加入那些小孩的游戏中,不仅仅是还不熟悉,更主要的是因为,那些小孩从辈份上说,都是他的侄子侄女,甚或是孙子辈。 这些小孩的父母,才是他当年的玩伴。 只是一觉醒来,当年的小伙伴都已经长大,为人父为人母了,自己却依然还只有八岁的小孩,以前站在一起只到自己胸口处的妹妹,现在牵着自己的手,自己却连妹妹的胸口都够不到了,这种情况让荣耀无比茫然。 望着草坪方向,荣耀的神情就很茫然,不此时他的茫然却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 “今天怎么这么大的雾……” 他喃喃这么低语了一句。 牵着他的手的荣苗微微一怔,柔声说了一句道: “哥哥,今天没有雾。” “不,有雾。那里,那里,还有那里,都有好多雾。” 荣耀朝着四处乱指般挥舞着手臂,语气异常坚定地说道。 荣苗记得小时候的哥哥是从来不会撒谎的,所以此刻她的眼中越发有担忧之色。 看来哥哥沉睡的这些年,身体还是出了一些问题。 荣苗想着等会是不是让束观再仔细给哥哥看看。 刚想着这件事情,她就看见束观朝她们走了过来。 束观当然已经听到了刚才这对姐弟……哦,不对……兄妹之间的对话。 他走到荣耀的身前,微笑着问道: “你看到的雾,是什么颜色的呢?” 荣耀看了束观一眼,他现在自然已经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是即将成为自己妹夫的人,也知道就是这个年轻人把自己从那个奇怪的地方救出来的。 所以荣耀看着束观的眼神很感激,也有些亲近。 “那雾的颜色很奇怪,是青色混着黑色的。” 荣耀立马回到了束观的问题。 束观眼中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这庄园内的风水之气,木水两气犹盛,所以呈青黑两色。 所以荣耀是真的能看见这些风水之气的。 这也和自己原先的预料一样,在此地的风水之源中沉睡了二十多年,荣耀的肉身一直浸润在风水之气中,恐怕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奇妙的变化。 “你能再把那些雾气指给我看看吗?” 接着束观又问了一句。 “那里,那里的雾是往那边流的……那里的雾是往这边流的……咦,怎么突然变了……” 本来抬起手臂指给束观看的荣耀,突然有些疑惑地停下了动作。 束观的眼中却是已经闪过了浓浓的讶色。 不但能看到风水之气,连风水之气的流动走势都看的这么清楚,甚至能看清这里风水脉络之势不断变化,要知道荣耀可是一个根本没有修行过风水堪舆之术的普通人……至少此刻依然是普通人。 看来荣耀在那风水之源中被改造的程度,却是要大大超出自己的预料了。 “束观,我哥哥他是不是有……” 此时荣苗听着他俩的交谈,不禁更是担忧地问道。 “不,你哥哥很好,非常好。” 束观却是打断了她的话,微笑着摇摇头道: “你不用担心,你哥哥身体没任何问题,如果一定要说有问题,也是一种很好的有问题。”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想你哥哥可以成为和我一样的人。” 荣苗先是怔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束观的意思。 “真的吗?哥哥可以成为和你一样的……仙人?” 她又惊又喜地问道。 “不错,你哥哥在那处地方沉睡了二十多年,却是拥有了修行体质,也就是我们修行者所说的仙根。” “等过完年,你哥哥就开始随我修行吧。” 束观含笑摸了摸荣耀的脑袋,只是他马上意识到有点不对。 荣耀现在是个小男孩没错,但是人家也确实是他的大舅子,这样摸人家的脑袋还是有点不妥的。 束观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接着对荣苗说道: “等会我出去办点事情,晚饭可能也不回来吃了。” …… 束观并不是因为尴尬才说自己要出去的,他是真的有事情要去办。 这件事情是他和邓宗南约好的,就是要把前夜那一部有他和邓宗南共同编剧,由邓宗南执镜,束观自导自演的“电影”,好好地剪辑一番。 离开了荣氏老宅的束观,很快来到了他和邓宗南约好见面的地方,那是上次他来过的那家电影公司的片场。 当然,今天是大年初一,整个片场中空无一人,没有人拍戏,连看门的大爷都已经回家过年了,只有邓宗南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处等着他。 “新年好!恭喜发财!”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虽然都是修行者,但是在片场大门外相遇的两人,在这新的一年里的 “不好意思,今天还要你过来帮我做事。” 接着束观抱歉地说了一句。 “没关系,这种日子,本来就是我最孤单的时候,有个人陪着我倒是求之不得。” 邓宗南眼神忧伤地淡淡笑了一下,倒是很有些艺术家的样子。 “你的那些师弟师妹呢?不一起过年吗?” “除了大家一起做千局之外,平常我们很少联系的,联系多了,只要有一个人被抓住踪迹,就有可能连累其他所有人。” “好了,我们先进去吧。” 邓宗南扯了扯自己的围巾,当先走进了片场大门。 他领着束观来到了一栋二层小楼之前,进了一个昏暗的房间。 束观扫视了一眼,房间内放置着前天邓宗南携带的那架摄影机,还有一架放映机,桌子上摆放着几卷厚厚的电影胶片,墙上挂着幕布,另外还放着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仪器。 “这就是我个人使用的剪辑室,这里的设备可都是从梅力坚国进口的,我敢说整个申城都没有比这更好更先进的剪辑室了。” 邓宗南不无自豪之意地介绍了一句,极接着问束观道: “要来杯咖啡吗?平常做这些后期的时候,我是必须要喝咖啡才会有灵感的。” “那就来一杯吧。” 束观无可无不可的道。 邓宗南出去了一下,不久之后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进来了,将其中一杯放到了束观的面前,接着从桌上的电影胶片中找了一下,拿出了其中一卷,装进了那台放映机中,然后打开了放映机。 一束光芒射在了对面墙上的幕布上。 “我们开始吧!” “你想要剪成什么风格的?文艺点的,还是纪实点的?” 第456章 初识胎动元婴(六千字章) 电影是从澹台玉登上凤凰山顶的那一刻开始的,准确的说,是澹台玉踏进十眼天珠小世界的那一刻开始。 邓宗南缓缓摇动着胶片架的手柄,前天晚上在十眼天珠小世界内发生的事情,开始一幕幕的再次出现在束观的眼前。 …… “这一段剪掉。” 当播放到自己和澹台玉说到汪家父女的时候,束观 电影拍出来,自然是要给人看的。 而关于汪氏父女的事情,束观不想让将来这部电影的那些观众看到。 那样对汪氏父女不好,而且现在汪氏父女就住在走马馆中,让汪氏父女的名字出现在电影中,很容易暴露他的身份秘密。 …… “这个镜头也剪掉。” “你确定,我绝对你射箭这一下画面还是很有视觉冲击力的,观众就爱看这些。” “不要让我的弓出镜就是了。” “对了,那羊皮卷也别出现。” …… “嗯,澹台玉杀的姆赤桑这一段,到时候能慢放吗?” “没问题,你这一段的演技确实可以拿奖了,值得慢慢欣赏。” “拿奖我没兴趣,只是想让有些人好好看清这一段剧情而已,对了,这些镜头主要集中在澹台玉的脸上,一定要让观众看到他的绝情和狰狞。” “你好像很懂镜头语言啊!” “呵呵,略懂。” …… “那个木陀螺也不要出现。” …… “这段当时没拍好,你后来的箭的速度太快了,摄影机无法拍下那些影象,只有一些残影。” “不,我觉得蛮好的,很有特效感。” …… “好了,到时候把澹台玉临死前那一段,放到最前面播放。嗯,开头的 两小时之后,束观喝完了最后一口已经冰冷的咖啡,然后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如此对邓宗南说道。 “什么意思……” 邓宗南抬头茫然地看着他。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种意思。” “不,不,不,没有哪部电影是会这样剪辑的,你怎么可以把结局放到最前面来播放!” 邓宗南有些激动地连连摇头。 “你不知道蒙太奇手法吗?” 束观也是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 “什么蒙……什么太极?” 邓宗南的神情更是迷惑了一些。 ……原来这个世界此时还没有这种电影剪接手法啊…… 束观有些恍然,接着微笑着拍了拍邓宗南的肩膀道: “你可以仔细想一下刚才我说的那些画面,如果把它们放到电影的最开头,是不是会让观众的情绪一下就被调动起来?是不是会让他们产生很多的疑惑,他为什么会死?又是谁杀了他?” “当观众抱着这些好奇心看电影的时候,他们自然会看的更认真更专注,而在谜底揭开之前,我想没人会半途退场吧!” “你是一个很天才的导演,我想你很快就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束观鼓励道。 邓宗南在这一瞬间,整个人宛如遭雷劈一般僵在了那里,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目光却是变得越来越亮,然后身躯因为激动而不停微微颤抖着。 束观说的没错,这位千门八将的正将,确实是一个很天才的电影导演,他在电影艺术领域的天赋,可能比他在千术上的天赋还要高。 所以他很快久领悟到了束观刚才说的那种新奇的电影剪辑手法的意义。 “拼接……打乱时间线,不,还可以打乱空间……” “……不再以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来讲故事,而是将调动观众的情绪作为讲故事的重点……” 他的口中不停地快速喃喃自语着。 那种神情就像是一个修行者突然悟道了一般。 “你真他*是一个天才,不但是一个天才的演员,还是一个天才的导演,比我还要天才的天才……” 不久之后,邓宗南再次抬起头盯着束观,眼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那几句话,等于是给电影这门艺术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你真的以前没有拍过电影?否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不可思议却又绝妙至极的想法!” ……电影我是没导过的,但是看得却是不少…… “不是我有多天才,而只不过是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所以看到的东西比较多罢了。” 束观谦虚了一句。 只是他的这句话,让邓宗南的眼神又变得有些茫然,完全不明白束观在说什么。 “好了,最终的成片什么时候能够出来?” 然后束观摆了摆手,停止了在邓宗南面前装逼,如此问了一句道。 “大概要十几二十来天的时间吧!” 邓宗南想了想道: “主要是你刚才说的要打乱时间线,那么就要把这些镜头胶片都一张张剪出来,再重新拼接好,这是很费时间的一件事情,而且不可能叫电影厂其他人来帮忙,只能靠我自己做。” “元宵节前能做好吗?” “元宵节?” “不错,那一天我想请人看电影。” “那我这些日子就不离开片场了,晚上不睡觉的话,正月十五之前应该能把成片搞出来。” 邓宗南颇为兴奋地说道。 他兴奋的点在于,对于刚才束观说的安那种什么蒙太奇的新颖至极的电影剪辑手法,他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了。 不过兴奋归兴奋,邓宗南还是注意到了束观刚才说的一句话。 “请人看电影?” 邓宗南沉吟了一下,猜测道: “你的意思是让申城的修行者都看到这部电影,让他们知道澹台玉的真面目?” “我可不想找死。” 束观笑了笑道: “而且那样做的话,我敢肯定电影还没放完,申城就要血流成河了。” 是啊,澹台世家是申城修行界最强大的修行者势力,他们的这种强大是碾压性的,就算申城其他所有的修行者势力全部联合起来,也无法对抗澹台世家。 澹台世家的胎动,元婴,陆地神仙级别的强者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更何况他们还有澹台镜明这位仙人老祖。 澹台镜明是在闭关,甚至连澹台玉这名最杰出的后裔子弟被杀于他面前,都没有让他从那块青石中走出来。 问题是,澹台玉之死还无法让澹台镜明出关,但如果是一件真正动摇澹台世家的根基之事呢。 这部电影如果被申城修行者看到,绝对是一件让澹台世家声誉尽毁的天大之事。 那时候的澹台镜明还能稳坐青石之中吗? 束观可是知道澹台镜明不是真的出不来,只是自己不想出来而已。 而一旦澹台镜明出关的话,就算是七仙盟也无法压制他,至少在申城的这些七仙盟修行者无法压制澹台镜明,毕竟在申城的七仙盟连个陆地神仙都没有。 而如果澹台镜明被迫出关,此时他的也无需再顾忌七仙盟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七仙盟都不可能饶了他们澹台世家。 那么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申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把不听话的反对他们澹台世家的人全部杀掉,包括七仙盟在申城的这些修行者,控制住整个申城。 至于接下来,是引狼入室,直接请来旭日国的修行者势力对抗必然会来的七仙盟的报复,还是举族迁移去投靠旭日国。 不管哪一种可能,都是束观绝对不愿意发生的。 所以束观绝对不会这么莽撞地就把这部电影公之于众。 当然,看还是要给人看的。 只不过只能给极小一部分人看而已。 “这部电影会对你有影响吗?比如让人通过这部电影找到你的身上?” 他先是问了邓宗南这么一个问题。 “我们千门还是有一些遮蔽天机的手段的,否则岂不是一行千局,就被别人找上门来了。” 邓宗南颇为自信地说道。 “那就好,这部电影我会想办法送给七仙盟。” 束观点了点头道。 不能大肆扩散,但是给七仙盟的人看到这部电影却是没有问题的。 想来当七仙盟看到这部电影之后,应该立刻会禀告祖庭之地,安排真正的强者来处理澹台世家吧! …… 从电影片场出来之后,束观就直接回到了荣氏庄园。 大家族在一起过年就是热闹,本来按照申城这边的习俗,大年初一除了祭祖之外,互相之间是不拜年的,但是因为失踪多年的荣耀终于回到了家中,这是一件大喜事,自然要全家相聚庆祝一下,所以这一天的晚饭还是大家一起在主楼大厅中吃的。 吃完饭,依然是大人们打牌聊天,小孩们放烟鞭炮,一直热闹到深夜十二点,整个庄园才慢慢安静下来。 束观等到荣苗睡着之后,悄然从房间中出来,又来到了地底之下的那棵异树之旁。 当然,这一次他并不是因为不死心,再探索这里的秘密来的。 束观走到了异树之之旁,抬头朝树上看了一眼。 那些影子似乎已经对他很熟悉了,此刻束观靠的这么近,却也没有躲进树身之内。 束观甚至觉得这些影子已经不怎么理会自己了,因为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减弱了很多。 束观朝着树上那些影子笑了笑,接着在异树之旁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凝心静息,开始突破胎动境。 是的,他已经达到初识境十二重楼好几天了,如果是一般的修行者,在修到某一境界的巅峰之时,会选择先一段时间稳固修为,然后再寻找突破到下一境界的契机。 这个契机主要是道心上的突破,只有对大道的领悟达到了下一境界的标准,才能顺利突破到下一个境界。 而如果道心无法突破,那么你不管修行多久,都只能困在当前的这个境界中。 当然对于束观来说,并不存在这些问题。 他的初识境巅峰,是十二重楼,这种根基已经雄厚地不能再雄厚,根本就无需再打磨。 至于道心的突破,他也根本没有道心,又哪来的需要突破的困扰,反正只要修到一个境界的巅峰,他总是能自然而然地进入到下一个境界中。 只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却是没时间突破,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至于束观选择来这里突破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这里乃是荣氏庄园的风水之源,风水之气浓郁,对于他这种修行过风水堪舆之术的修行者来说,可谓是上佳得修行之地。 束观甚至已经决定了,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修行之所,就算平常住在走马馆中,要过来这边以自己的脚力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 束观闭上了眼睛,开始以九转纯阳功 九转纯阳功的 灵力毫无阻碍地在体内流动运行了起来,然后缓缓朝灵台紫府涌去。 修行之途的引气期,修的是周天搬运功,养的是自己的皮骨血肉。 初识境,淬炼的是修行者的经脉窍穴。 这两境在修行之途上,其实都只能算是筑基,为的是把自己的肉身,修筑成一个适合孕育“婴孩”的场所。 这个“婴孩”,自然就是元婴。 而到了胎动境,顾名思义,就是要在自己的体内孕育元婴之胎。 至于具体的孕胎之法,就是以灵力滋养壮大自己的魂魄,让其凝结出一颗胎种。 胎动境的整个修炼过程,就是培育这个胎种,当有一天这胎种终于成型,可以脱离肉身自由行动的时候,那就是真正的元婴境了。 当然,将元神修炼成元婴,让其拥有脱离肉身存在并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的魂魄变得更加强大。 引气、初识修身,胎动、元婴修魂,性命双修,却又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蜕变成仙做准备。 至于元婴彻底成型的标志,一个是能够脱离肉身存在,另外一个则是具有一定的自主行动能力,修行者只要告诉元婴要做什么事,元婴就能够自己去完成。 当然,这并不算是元婴成为了一个独立的意识,它依然是修行者的元神,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等于让魂魄拥有了电脑版般的同时运行多个程序的能力。 这当然也是魂魄强大的标志。 此时束观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自己的灵力朝灵台紫府中流去。 在此之前,束观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这种尝试。 紫府灵台乃是人体之内最脆弱之处,引气初识二境,修肉身经脉窍穴,但修行者绝不会让灵力流进自己的紫府灵台之中,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让自己变成一个白痴。 只有达到了胎动境之后,道心越发凝练,并且经过引气初识两境,掌控灵力完成了周天运转,完成了对经脉窍穴的淬炼之后,对体内灵力的掌控越发细致入微,才能进行这种这种尝试。 束观虽然没有道心,但是大师兄教他的斗战术,早已让他对灵力的掌控达到了入微之境,不过他此时依然极为小心,当灵力来到了紫府灵台之外时,他先是让灵力暂时停了下来,他先稳了稳心神,然后按照九转纯阳功 然后束观就准备将这缕灵力散入自己的魂魄之中,以此滋养壮大魂魄,假以时日,魂魄中自然会结出胎种。 结出胎种的那一刻,就是是胎动中期的修行者了。 按照正常的修炼速度,束观觉得以自己的天赋,要达到胎动中期,起码要三四年左右的时间。 这跟他如今的灵力雄浑的程度无关,就算大师兄再给他一颗蟠桃也没用,再雄厚的灵力,魂魄无法快速吸纳也没有办法,只能靠水磨石穿的工夫。 修行之途的境界,越往后耗费的时间会越久。 当然,这里面修行者的资质天赋也很重要,天赋高的,天生魂魄强大能吸纳更多灵力的人,自然能大大缩短修行的时间,所以像澹台玉这样的绝世天才,才能在三十岁之前走往绝大多数修行者一生都无法走完的修行之途,达到陆地神仙之境。 然而就在束观将那一缕灵力散入自己灵台紫府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按照九转纯阳功功法中的描述,当灵力进入紫府灵台,开始蕴养自身魂魄的时候,魂魄中会有一种极度舒适,让人飘飘若仙之感。 只是这一刻,束观却没有任何舒适之感,自己送入灵台紫府中的那一缕灵力,仿佛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了。 一时间束观无比疑惑。 难道自己的天赋差到了这种程度,魂魄连这么一缕灵力都无法吸纳? 就在此时他的灵台紫府中响起了小艺的声音。 “哥哥,你对我干什么了?好舒服呀!” 束观猛然一怔。 下一刻,此时正处于内视状态之下的束观,就看见自己的灵台之中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道无比美丽的女子身影。 那女子不管是身材容貌气质,几乎是满足了束观以往对女人的所有幻想。 那是小艺! 几年之前,当五师兄 当然小艺也解释过,她自己本身是没有真正的形体的,当时展露的只是按照束观潜意识中的幻想虚拟出来的形象。 此后小艺也再没有在束观的脑中虚拟过这个形象。 但是此刻小艺却再次以这种形象中出现了。 而且几年前前见到的那一次,束观觉得此刻的小艺似乎有些不同。 他很难形容究竟是什么不同,只觉此刻的小艺看去是那般地精神焕发,活色生香,根本不像是一个虚拟的形象,倒像是真实存在的人物一般。 紧接着,一件更让束观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他看着小艺在自己的灵台紫府内奔跑脸上似乎有着某种深切的期待,然后束观看见小艺从自己的紫府灵台中跑了出来。 这一刻,紧闭双目,在异树之下盘膝而坐的束观,茫然地张开了嘴巴。 小艺怎么可能从自己的脑袋中跑出来! 要知道小艺的本质,只是一段人工智能程序代码,穿越到这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之后,因为某些自己无法理解的原因,她在自己的脑中重新苏醒了。 因为自己的大脑神经元取代她原先的电子元件,才让她重获“新生”。 只不过正如在另外一个世界,小艺需要依靠那些电子元件才能运行一样,在这个世界中,她也离不开自己大脑内的神经元。 但是现在,小艺却从自己的脑中跑出来了。 这等于前世你眼睁睁看着一部手机的人工智能程序从手机中跑出来一样地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吓人了。 而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下一刻又发生了一件。 那就是小艺从灵台紫府中跑出,跑进他身体的那一刹那,束观体内的灵力宛如风暴中的大海一般翻腾了起来,然后想着小艺狂涌而去。 小艺的身躯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束观体内的灵力全部吸纳了过去。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两三秒的时间。 束观的体内再没有半丝灵力,这种感觉就像当初他初使青萍御剑术时一样,一剑斩出,体内灵力涓滴不剩。 若非现在束观的肉身和经脉的坚韧程度比那时候不知强大了多少,承受住了这种灵力急剧流失的痛苦,此刻他恐怕早就瘫倒在地上了。 然后束观看见小艺再次一步跨出。 他睁开了眼睛。 束观看见身边站立着一个明媚动人至极的女子。 小艺不但从他脑中走出来了,还从他身体里面走出来了! 此刻的小艺看去身躯极为虚淡,但是却依然有一种宛如实质般的质感,而不是什么虚幻的影像。 此刻的小艺就像是……就像是……一个元婴! 束观已经见过不少修行者的元婴,也亲手斩灭过不少元婴,所以很肯定,现在的小艺就是变成了一个元婴。 ……等等,那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刚才的那几分钟,直接从初识巅峰破境胎动,又从胎动破境元婴了呢? 束观此刻无比茫然。 第457章 我的元婴是小艺 “哥哥,我有自己的身体了!” 见到束观睁开了眼睛,小艺无比兴奋地在束观的身前旋转了一下身子。 她的身姿是那般的曼妙,双腿笔直修长,腰细如柳,但是胸前的弧度却极为惊人,在束观所见过的女子中,只逊色于那位天才丹师汪润灵半筹。 这本来就是束观前世最喜欢的女子身材……这一世好像也是。 而此刻小艺的这一旋转身躯,虽然她的身躯看去是那般的虚淡,但是却有着一种明确的真实感。 这不是一个幻像。 而是一个元婴! 虽然小艺是他见过的元婴中身影最虚淡的一个,也是给他感觉上最弱小的一个,但是那种感觉却和其他元婴没有任何区别。 束观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只是确认了这一点后,却让他越发迷茫起来。 “小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束观张口结舌地问道。 “哥哥,我也不知道,我只感觉刚才哥哥你让我很舒服,舒服地好像获得了新的生命一般,然后我感觉自己像是拥有了真正的身体,就算没有哥哥你的神经元,我也能存在了,于是我想跑一跑,没想到就从哥哥你的身体里跑出来了!” “等等,等等……让我先撸一撸……” 然后束观开始仔细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 自己先是让一缕灵力进入了灵台紫府当中,这是以前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灵力进入灵台之后消失不见,自己本来以为出了问题,但现在知道了,那缕灵力是被小艺吸纳了。 这倒是很合理。 小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自己魂魄的一部分,而且天生有自主意识。 自己本身的魂魄或许天赋很普通,但是小艺却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天赋最高的“魂魄”。 所以那缕灵力被小艺抢先吸纳一点都不是奇怪的事情。 当魂魄吸纳了灵力之后,自己就等于是真正的胎动境了。 而按照正常的修行过程,从 但是小艺却不是一个普通的魂魄,她天生就已经带有元婴的某些特性,只不过缺少某种力量让她凝聚出实体而已。 而当灵力和她接触之后,这最后一个问题也解决了。 小艺确实是天赋无比强大的魂魄,一举吸纳了自己体内所有的灵力,然后成为了和元婴一样的存在。 束观将刚才那十几秒内发生的事情撸了一遍之后,终于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他问了小艺一个问题。 “你能施展道术吗?” 小艺绝美的脸庞上顿时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情。 “道术……” 是的,束观所会的所有道术,她都知道法诀。 小艺慢慢地抬起了双手,学着在束观脑海中的时候感受到过的感觉,有些笨拙地捏了一个道诀,然后她身下的泥土蓦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控土术。 看着这一幕的束观莫名有些震撼。 不是因为小艺此刻施展出到底道术的威力,小艺施展出的控土术的威力并不算大,只是这门控土术正常的水准。 也就是说,能够展露道术最原本威力的依然只有自己。 但是,小艺在离开自己身躯之后,能够施展道术,这说明她确实是一个“元婴”了。 “哥哥,我能施展道术了。” 小艺却是兴奋开心至极地喊了一句。 束观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句道: “现在你再试一下,能不能回到我的里面来。” 于是小艺朝他飘了过来,毫无阻碍地飘进了他的身躯,然后又飘进了他的灵台紫府。 一切和原来都没有区别,除了现在小艺能够自由进出他的身躯之外。 束观深深地,深深了一口气。 小艺是元婴这已经确认无疑了。 那么自己呢? 自己现在这样,到底算不算元婴境的大能了? 毕竟属于自己真正的魂魄并没有成为元婴,而且此刻自己的实力也并没有任何增长。 这么说起来的话,自己依然还只是个初识十二重楼的修行者。 但问题是小艺同样自己魂魄的一部分,自己好像也可以算作是元婴境的修行者了吧…… 束观无法确定。 所以他准备立刻去确认一下。 于是他离开了这里。 …… 不久之后,束观回到了走马馆。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地上了二楼,来到汪茂荣所住的房间之中外,敲了敲门。 此时正值深夜,但是汪茂荣房间的门口还是很快就打开了,这中年男人好像晚上从来不睡觉一样,以前去润灵堂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去,这家伙都是坐在一楼的店面中。 汪茂荣那张俗气至极的脸门后探了出来。 “荣兄弟,新年好啊!今天回来了啊。” 和他女儿不同,对于束观半夜来敲门这件事情,汪茂荣没有任何介意的意思,堆着笑脸跟束观拜年。 “新年好。” 束观朝他点了头,用一种颇为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五六秒的时间。 明显可以看出,当到了 束观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 到了 这一次,他的眼神变得极度的错愕和不可置信。 “元婴境!” 他的身躯陡然一震,口中如此惊呼了一句。 “束兄弟,你什么时候进阶……不,原来你一直是元婴大能!” 以前在他的眼中,束观一直都是初识境的修为,而且还只是初试境二三重楼的修为,但是今天站在他眼前的束观,却赫然变成了一个元婴大能。 只是在极度的震惊之余,汪茂荣却是从来没有想过束观是这几天从初识修到元婴的可能性。 因为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再天才的修行者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从初识境修到元婴境,澹台玉这样的绝世天才办不到,甚至是在上古时大道昌盛的时代都几乎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物。 所以汪茂荣立刻反应了过来,应该是以前这个年轻人可以隐藏了自己的修为。 “你真的觉得我是元婴境?” 束观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疾声再问了一句。 “束兄弟的道境带给我的压迫感,跟元婴境大能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束观如此年轻就已经是元婴大能的事实,依然让汪茂荣极为震撼,但这终究是他能够理解的范畴了。 此时汪茂荣连忙点了点头道。 在得到了汪茂荣的答案之后,束观转身就走,不过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想什么般回头说了一句。 “对了,澹台玉我已经杀掉了,澹台世界这段时间应该没精力来找你们父女了,不过你们暂时还是不适宜在申城公开露面。” 说完之后,束观走下了楼梯,同时拿出白纸翁的那个纸人,轻声说了一句话。 身后的汪茂荣身躯再次一震,接着露出了恍然之色,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难怪……难怪……” 束观在楼下并没有等多久,白纸翁很快就来到了走马馆中,他居然还带了一提四色礼盒。 “束先生,新年好!” 白纸翁将礼盒放到了长桌之上,恭敬向束观拱手弯腰。 “新年好。” 束观被白纸翁的客气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想着是不是该包个红包回去。 这个时候白纸翁终于抬起头,正眼看了束观一眼。 下一刻,白纸翁像是被天雷击中一般,僵立在了原地。 “束先生……你怎么……你竟然……” 他一脸震骇地指着束观,只是嘴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束观没有在问什么。 白纸翁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然后束观离开了走马观,几分钟之后,他出现在一条小巷子中,巷子的尽头是心相寺。 束观走进了心相寺中。 心相寺很小,寺门之后就是大雄宝殿,殿内只有一座泥胎佛祖塑像。 束观走到了那佛像之前,负手而立。 昏暗的壁灯之下,那佛祖塑像脸上的笑容看去有些诡异邪气。 只是当束观站在它的身前之后,泥胎佛像脸上的那缕笑容,竟然慢慢地消失了,然后整个佛像都开始晃动了起来。 如果说一个泥胎佛像会有情绪的话,那么此时这个泥胎佛像应该正处在某种异常激烈的情绪波动中。 笃竹和尚出现在了后门处。 他本来正准备跟束观合什行礼,只是在目光落在束观身上的一刹那,他的手臂僵在了半空。 笃竹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骇然之色,旋即变为了苦笑。 “束施主,你以前骗得我们好苦。” 束观也朝他笑了一下。 “新年好啊,笃竹大师。”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心相寺。 在这里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笃竹一头雾水地看着束观走出寺门的身影。 本来以为这家伙在大年初一的深夜找上门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又要拉自己去干苦力,没想到却是说了声新年好就走了。 笃竹不觉得那家伙是专门来给自己拜年的,也没有人会这么大半夜来给别人拜年。 笃竹茫然在原地站了许久,接着叹了口气道: “他以前伪装地真好……不过这才正常嘛,哪有初识境的修行者,能有这么强大的实力的。” 大概过了半分钟之后,泥胎佛像内幽幽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不,他以前真的是初识境,而现在也真的是元婴境。” 笃竹终于变色。 当束观在他面前突然展露出元婴之境时,他还能保持一定的镇静,但是师傅苦竹此时说的话,却直接让他心理破防了。 “这不可能!” 笃竹失声惊呼了一句。 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初识修到元婴。 “我为师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泥佛之眼是绝不会看错的。” 泥胎佛祖之像的双眼之中,突然闪过一缕金色的光芒。 “这位束行云,是一个无法用常理去揣度的人,他的来历太过神秘……但对我们心相寺来说,或许是交到了一个贵人呢!” 佛殿之内,回荡着苍老的声音。 …… 束观回到了荣氏庄园。 他现在已经很确定,自己是一个元婴境的大能了。 至少在别人的眼中是这样的。 在连续找了三个人确认之后,这一点已经无需再怀疑。 虽然束观自己很清楚,除了小艺变成了一个元婴之外,自己的实力没有任何增长改变。 以前,他实力强悍境界低下。 现在,他的境界终于上来了,但好像就是一个空壳子。 除了依靠老瘸子留下的那些东西之外,他这种情况就应该叫做空有境界而无实力的典型了吧。 自己的修行生涯,实力和境界总是这么怪怪的相悖着。 惟一幸好的是,自己的战力至少还算和境界相符,毕竟前几天刚刚杀了一个陆地神仙。 至于接下来的修行……那就是老老实实的蕴养小艺这个元婴,让她真正的强大起来。 束观也不想把自己的魂魄修成元婴了。 毕竟只要小艺在自己的灵台紫府之中,灵力只会被小艺吸纳而去,自己的魂魄也竞争不过小艺。 这是连小艺都没法控制的事情。 不过好像小艺成为元婴和自己的魂魄成为元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小艺才是那个自己可以毫无保留绝对信任的存在,在这一点上,连老瘸子都无法跟小艺相比。 而且小艺这样一个人工智能,如果自己能把她修到正常元婴的水准的话,那必然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元婴,比自己的魂魄修出来元婴要更加强大! 束观一点都不怀疑这一点。 小艺本来就是自己的金手指。 所以现在的这种情况,自然是一件好事,很好很好的好事! …… 正月十五,元宵。 正午时分。 束观登上了申城城西的一座小山坡。 在小山坡十里开外之处,有一座小小的庄园。 束观站在小山坡上,凝目看着十里外的那座庄园。 以他所站的这处山坡,完全可以俯瞰那座庄园内的一切。 而且十里之地,以他的目力来说,跟近在咫尺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束观看了很久,也没能看清那庄园中哪怕一根小草。 因为在庄园的上空,笼罩着一团淡淡的薄雾。 在这阳光明媚的冬日正午,庄园上方的那团薄雾却是凝聚不散。 束观的视线无法穿透那团薄雾。 因为那团雾是阵雾。 因为这里是七仙盟在申城的驻地,七仙盟自然不会让人窥探到他们驻地内的状况。 七仙盟在申城的驻地,并不是什么秘密。 束观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但这是他 以前他觉得能不靠近这个地方,就尽量不要靠近。 但是今天他不得不来。 因为今天他要请申城七仙盟所有人看一场电影。 束观在箭囊中抽出了一支铁箭,将一个黑色的布包绑在了铁箭箭杆之上,再从背上取下了牛角巨弓,将铁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然后抬臂,张弓。 就在他准备将这支铁箭射向那个庄园大门的时候,庄园大门内却恰好走出来一个人。 束观看着那个人,慢慢垂下了箭尖。 第458章 近在眼前,无人识君 从庄园内走出来的,是一名大袖飘飘,身材瘦弱,相貌白净瘦弱的青年。 那青年从庄园门内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朝着远方走去。 束观知道那个青年是什么人。 儒门奚楚。 如今七仙盟的四大仙种,在申城修行界也算是人尽皆知了,甚至七仙盟的仙种计划,也不再算什么秘密。 所以七仙盟弟子的姓名和身份,在申城修行界很容易就能打听到。 所以束观早就已经知道,当初见过的那四名无比强大的七仙盟弟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束观看着那个七仙盟在申城的四大仙种之一,离开了七仙盟的驻地庄园,然后他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请七仙盟弟子看电影的办法。 那个办法虽然有一点冒险,但这一刻他心中却不可遏制地想要这么做。 他想进七仙盟的驻地中看看。 于是束观开始等待。 他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来到了七仙盟庄园大门之外,站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收敛全身气息,开始等待。 束观等了两个小时左右,终于等到那个名叫奚楚的七仙盟仙种的身影,从远处出现了,朝着庄园大门这边走来。 …… 奚楚走进了庄园大门。 庄园大门之后有一个凉亭,凉亭中坐着一名年轻人,年轻人身前的石桌上,堆着厚厚的一叠报纸。 年轻人正在看报纸。 走进大门的奚楚,见到这一幕时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了一丝惘然回忆之色。 而此时那年轻人也抬起了头,看到站在凉亭外的奚楚连忙站起了身。 “奚师兄,你回来了!” 奚楚没有说话,只是微笑朝他点了下头。 “哦,对了,奚师兄,刚才李师姐来说过,如果你回来了,让你立刻去湖边议事厅,大家都在那里议事。” 奚楚又是含笑朝那名亭中的年轻人点了点头,接着绕过亭子,迈上了亭子左边的那条石板小道,往着庄园里面走去。 亭子中的年轻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脸上闪过一缕古怪之色。 去湖边议事厅,明明往右边走会近上许多,奚师兄怎么往左边走了呢? 当然,他也不觉得奚楚会记错路,或许是奚师兄要先去办点其他事吧。 于是这年轻弟子继续坐回了位子上,拿起了今天的报纸,继续今天的守山门任务。 奚楚顺着青石板路朝前方走着。 他走得很悠闲,不时左顾右盼,似是在欣赏这庄园中的风景。 不过他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其他的七仙盟弟子,除了一些这庄园中负责一些杂事的普通人雇工之外,一个七仙盟弟子都没有遇到。 想来其他七仙盟弟子此时都在那个湖边的议事厅中商议什么事情吧。 奚楚依然走得不紧不慢,他用了大概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将整个庄园几步都逛了一遍,然后终于在庄园的另一侧,看到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小湖。 小湖之畔,有一栋四面临风的水厅,隐约可见水厅中此时坐了不少身影。 奚楚迈步朝那水厅走了过去。 迈步走进水厅之中,只见水厅之内坐了三十来人,而一名容貌平凡的中年男子,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和其他人中间隔着一张长桌,手中拿着一只粉笔,在一块黑板上,一边写写画画,一边说着话。 奚楚的目光在厅中扫了一样,然后朝这议事厅的前方走去,他走到了前方的 奚楚坐下之时,旁边的李长卿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了一句。 “事情办好了?” 奚楚微笑对她点了下头。 李长卿没有继续问什么,转头注视前方,继续听那叶凡讲话。 “……我刚才总结的,就是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关于那个‘燕子’的线索,对于这些线索我做了一些推导……” 于是奚楚也转目望向前方那个面目气质都无比平凡的中年男子,在他知道了今天这场议事的主题,是关于那个“燕子”的身份之后,顿时极为认真地听了起来。 “……首先这个‘燕子’,原先绝对不是申城本地的的修行者,我判断他来到申城到底时间,应该是六个月之前……” “……他拥有伪装成任何人的能力……” “……当初皇家橡树餐厅的那件事情,从使用的武器上,我敢确定也是这个‘燕子’干的,但是他为什么没有留下纸燕标记?我敢肯定杀那几个西大陆修行者,绝不是他原先去那里的最初目的……他应该在申城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皇家橡树餐厅的那件事情,应该跟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有关……我觉得我们应该把那天去过皇家橡树餐厅中的每一个客人,再好好的重新筛查一遍……” 叶凡站在前方侃侃而谈。 奚楚在下方坐着,听得目光连闪。 “……至于这位‘燕子’到底是什么实力水准,这是诸位仙师需要判断的事情,我一个凡人无法帮到诸位仙师,但是有一点我需要提醒诸位仙师,就是判断这个‘燕子’的很多事情,不能用常理去判断,要去思考一些不可能的可能性……” 在座的众人,眼中都露出了思索之色。 “……还有这个‘燕子’应该不是一人,从某些细节上我可以断定,他还有不少帮手,或者说是一个属于他的团队……诸位,仙师不妨再仔细想想,以前那‘燕子’出手的地方,有没有其他人的道术痕迹,我们暂时找不到那个‘燕子’,或者可以从他的帮手身上入手……” “……另外,我还是坚持我的那个观点,就算澹台玉之前被杀的那两个人,是两件特殊事例,它们违反了那个‘燕子’一贯的行事准则,特别是杨存国之死,一个两次屠戮了旭日国领事馆的人,是绝不会去杀杨存国这样坚定的反旭志士的……在性格分裂和有人借‘燕子’名义行事这两个选项中,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他们的杀人手法是完全一样的,而如果是一个人性格分裂,那么在杀人手法上,往往会有一些泄露一个人心理状态的痕迹,但是我没发现这样的痕迹,所以那更像是一种模仿……” 奚楚的神情先是微微一怔,接着看着前方的那个中年男子,眼中露出了浓浓的赞赏之色。 “那么,叶凡先生,如果按照你的推断,前天晚上杀死澹台玉的那个‘燕子’,到底是真的燕子,还是假冒的燕子。” 这个时候,姆赤桑突然站了起来,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她的脸色看去有些憔悴,眼眶有些发红,问话之时,眼中有无尽的愤怒和杀意。 当然,她的这些愤怒和杀意,并不是针对叶凡的。 而她的这个问题,也让叶凡突然沉默了一下,接着他眼神略微复杂地看着姆赤桑,缓缓说道: “姆赤仙师,你的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没有任何可供判断的信息,但是我想给姆赤仙师一个建议,那就是请你暂时控制对那个‘燕子’的愤怒。” “为什么?” 姆赤桑冷然问道。 “因为真假‘燕子’,就像一个人的阴阳两面,既然谁都有出手的可能,那么说明澹台玉这个人,也有阴阳两面。” “叶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姆赤桑先是一怔,接着眼中射出锐利至极的光芒,盯着叶凡说道。 “我刚才说的只是逻辑学上的一种可能性,并不是意味着澹台玉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叶凡叹了口气道。 “那么叶凡先生,你觉得我们能够在三个月内,找出那个‘燕子’的身份吗?” 此时李长卿也站了起来问道。 因为前夜她在凤凰山顶的那块青石壁前,当众答应澹台世家老祖澹台镜明,必在三个月内找出“燕子”,给澹台世家一个交待。 否则澹台世家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比如对参加前夜宴会的每一个宾客施展搜魂之术,以找到杀死澹台玉之人了。 “李仙师,我无法保证,我刚才说过了,最有可能查出‘燕子’身份的,是皇家橡树餐厅的那件事情,因为那件事情并不是‘燕子’精心筹划下的一次行动,而是一次临时起意的出手,所以在那件事情中,最有可能留下一些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马脚,也是我们唯一有希望突破的地方。” 叶凡说完了。 然后 “既然长卿已经答应了澹台世家,那么我们必须要在三个月内,将那个‘燕子’给找出来,这事关我们七仙盟的声誉。” 清风老道神情难得极为严肃地说道: “另外,不管那‘燕子’是否有真假之分,他现在的行事,已经超出我们七仙盟容忍他的底线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们七仙盟将其他事情都放一放,所有人全力追查那个‘燕子’!” …… 今天的议事,在清风老祖下了命令时候,就结束了。 众弟子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这个水厅。 四大仙种是最后离开的人。 李长卿和叶凡两人走在前方,低声交谈着该如何彻查那夜出现在黄家橡树餐厅中每一个宾客的细节。 怀月僧人落后两步。 最后面则是奚楚和姆赤桑两人并肩而行。 “若是被我找到了那个‘燕子’,我要让他尝尝我们南疆所有最凶残最恶毒的蛊虫在他身上噬咬的滋味。” 姆赤桑咬牙切齿般地对奚楚说道,看得出来她此刻的神情,这并不是一句愤怒之下的发泄之语,而是一件她以后必然要做的事情。 奚楚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点着头。 然后几人在一片楼阁前道别,各自回到了自己所居的楼阁中。 李长卿和叶凡告别之后,也走向了自己所居的楼阁,只是在进门前的一刹那,李长卿突然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娇躯凝立不动。 因为她进门前的这一瞬间,突然莫名奇妙地发现,自己的道心好像又精进了一点,但是她却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 刚才一路和叶凡交谈而行,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知道进门之前,她的思绪宁静下来之时,才发现自己的道境好像又有所突破了。 李长卿站在门前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自己在议事厅的时候,道心好像曾经那么突然触动过一下,但是李长卿想不起是因为什么道心会突然触动了。 于是在门前停留了一会之后,李长卿又转身朝议事厅走去,她想回去找找自己道心会触动的原因。 不久之后,李长卿又回到了那水厅之前。 就在她准备踏进水厅之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李师姐,今天的议事已经结束了么?” 李长卿身躯一震,霍然回首。 只见奚楚远远地朝她走了过来。 在这一刻,李长卿眼中闪过了一缕迷茫之色。 因为就在几分钟前,她是亲眼看到奚楚走进了他自己的楼阁中。 当然,奚楚也可能有另外的事情要回来,但问题是刚才奚楚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今天的议事结束了吗?” 奚楚刚才明明也参加了今天的议事,虽然来的迟了一点,总归是参加了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议事已经结束了的? 奚楚走到了李长卿的身前,然后发现这位李师姐此刻的神情异常地古怪,甚至有些苍白,他从来没有在一向恬淡从容的李长卿脸上,看到过如此古怪的神情。 “李师姐,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奚楚难免好奇地问了一句。 李长卿看着眼前的奚楚,看得无比认真,似乎是在分辨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奚楚一般。 这眼光看的奚楚都有些心慌,因为他明显看到了李长卿目光中的剑光。 李师姐好像是在对他施展那剑心通明之术。 “李师姐,怎么了?” 奚楚不免又问了一句。 李长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用剑心通明之术看了奚楚一眼之后,她已经确认眼前的奚楚,是如假包换的奚楚,接着她神情无比凝重地问了奚楚一句道: “你刚回来?” “是啊!我刚回到庄中,知道今天要议事,就直接来议事厅了,进门的时候,今天守门的谭梦龙不知跑哪里去了,本来还想问问它议事结束没有呢……对了,李师姐,今天议事怎么结束地这么早,我还特意算好时间回来的呢!” 奚楚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了看天色。 下一刻,他的神情也突然变得有些迷惑。 而当他收回目光,视线从李长卿身后的议事厅内扫过时,突然目光一凝,讶声呼了一句。 “那是什么东西?” 李长卿再次猛然回首,只见大门敞开的议事厅内,在那张长桌之上,赫然放着一个黑色的布包。 而在布包之上,立着一只雪白的纸折燕子。 李长卿终于彻底色变,她记得很清楚,在她离开议事厅之前,那张桌子上绝对没有这些东西,而他们四大仙种,是最后才离开这议事厅的。 李长卿身形一晃,出现在了那张长桌之前。 她最先拿起的,是那只雪白的纸折燕子。 只是看了一眼,李长卿就已经确定,这只纸折燕子,就是“燕子”的燕子。 因为她已经看过很多只这样的纸燕了,而手中这只纸燕,跟以前她看过的“燕子”的纸燕的折纸之法完全一样。 如果一定要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这只纸燕上没有任何血迹,而以前她看到的那些纸燕,都是血淋淋的。 而在这只纸燕之上,隐约似乎有些字迹。 李长卿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她缓缓地拆开了这只纸燕,手法无比纯熟,因为同样的纸燕她这些日子不知已经拆解过多少次了。 当纸燕被拆解成一张白纸之后,白纸之上果然写着一行字: 元宵佳节,晚十点,大光明戏院,敬请诸位共赏佳片。 看着这行字,李长卿有些茫然。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黑色布包之上。 …… 不久之后,庄园内所有的七仙盟弟子都回到了这个议事厅中。 所有的人的目光,看着那个已经被打开的还是布包。 布包之内是一叠电影票。 一共三十二张。 不多不少,正好是七仙盟在申城所有人的人数。 他们也都已经知道这些电影票是谁送来的了。 所以此刻议事厅中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有生气,有愤怒,有荒谬,有屈辱。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这些人齐聚一堂,商议的正是该如何抓到那个“燕子”的事情。 但是谁能想得到,当时那个“燕子”就坐在这个水厅,听着他们准备如何对付他! 然后还在这里留下了他自己的标志纸燕,以及一堆电影票。 这是赤裸裸的戏弄和打脸。 简直就是把他们这些人的脸面和智商踩在地上摩擦。 他们都能想像地到此时那个“燕子”该是如何正在嘲笑着他们。 所以议事厅中几乎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愤怒,不甘和屈辱的。 四大仙种同样如此,其中又以奚楚脸上的愤怒之意犹盛。 因为他现在已经知道那“燕子”就是冒充他的身份进入这个议事厅的。 最让他难堪的是,他至今也想不明白自己身份是怎么被那“燕子”冒用的。 或许只有三位元婴老祖,神情稍微平静一些,毕竟经历的岁月久了,终究不再和年轻弟子那般心高气傲,受不了这种屈辱。 不过三位元婴老祖的脸上,同样满满都是苦涩之意。 “他果然能伪装成任何人。” 道济大师幽幽地叹了口气道。 “那么我们七仙盟的所有人,今夜就去那家电影院看看,看他到底请我们看的是一场什么电影吧!” 清风老道苦笑而言。 “既然是共赏,他最好就在那家电影院中。” 最后是邹震如此冷然哼了一声。 第459章 佳片有约(六千字章) 束观离开了七仙盟的驻地庄园,走出大门的时候,那个亭子中负责守山门的弟子再次站了起来,有些诧异地笑问道: “奚师兄,你又要出去啊!” 束观朝他笑了一下,径自走到了大门之前,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对亭中那个年轻的七仙盟弟子说了一句道: “哦,对了,刚才清风老祖说了,他让你到他那里去一下,老祖好像有什么事情要交待你。” “现在?” “是啊,现在就去。” 于是那个年轻弟子毫不怀疑地离开了。 束观一直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方才抬步迈出庄园大门,迈出庄园大门的那一刻,他抬手挥了挥。 一个“奚楚”迈步跨出了大门。 一个奚楚迈步走进了大门。 两人似是擦肩而过,其实没有任何交集。 因为奚楚是从十眼天珠的小世界中走出来的。 在一个小时之前,束观站在门前等着他,然后奚楚悄然走进了十眼天珠的小世界,门口的这几米路,他走了一个小时,却是浑然不觉,因为在十眼天珠的小世界中,时间流逝和感知都变慢了。 知道束观离开庄园之后,才让奚楚从十眼天珠得小世界中走出来。 不久之后,束观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十里外的那个小山坡上,他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那个庄园,心中有些愧疚。 他真的不是如此刻庄园内那些七仙盟弟子所想的那样,想要羞辱七仙盟的修行者一番。 他刚才将电影票放在那个水厅中,纯粹是觉得那样很好玩,甚至有点小孩子向家中长辈恶做剧的意味。 你看,我现在变得很厉害了吧! 当时束观的心理活动大抵是这样的。 只是从庄园里面出来之后,束观意识到自己这次的玩笑开的有点过火,只是事情已经做了,后悔也没有用了。 束观抱歉地叹了口气,接着离开了。 不过他没有直接回荣氏庄园,而是赶回了申城,去了位于法岚国租界的杨瑞君家中一趟。 那个名叫叶凡的七仙盟侍,仙者实在是太厉害了,上次在皇家橡树餐厅,束观就已经见识过对方的推理能力,差点被七仙盟在皇家橡树餐厅中当场抓住。 而刚才的议事上,这个叶凡没有推断错,皇家橡树餐厅那次出手,自己确实留下了不少破绽。 现在既然知道了七仙盟接下来会怎么行动,束观自然要赶紧去弥补这些破绽。 七仙盟如果要彻查的话,那一次皇家橡树餐厅中一共有三个人,有可能会把他牵扯出来,引起七仙盟的怀疑。 这三个人分别是冯素素,欧阳海和杨瑞君。 冯素素那天被自己贴了一张忘神符,已经不记得当天晚上的事情了,而且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身上也不会再有被施展了道术的痕迹,七仙盟就算找到了冯素素,应该也查不到什么。 至于欧阳海,当时也是伪装进去的,就算七仙盟真的查到了这位申城巡捕厅城南分局的简言探长当夜去过皇家橡树餐厅,最终也只会发现这位简言探长已经因公殉职了。 要想找到真正的欧阳海,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最有可能让束观暴露的,就只剩下了杨瑞君。 束观来到了杨瑞君家门之外。 不久之后,杨瑞君偷偷摸摸地从家里出来,跑到了站在街角处的束观身前。 每次来见杨瑞君,束观总有种高中生谈恋爱瞒着家长约会的错觉。 “束先生,新年好。” “杨小姐,新年好。” 双方拜过了年,然后都有些局促地站在街角,只不过局促的原因各有不同罢了。 “束先生,今天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声新年好的吗?” 最终还是杨瑞君先打破了沉默。 “……杨小姐,真的不好意思,有件事情我可能要牵连到了你……。” 束观极度抱歉地解释了一下,当然他没有提七仙盟。 “束先生,你要我怎么做?” “杨小姐……你能不能……出去旅游一段时间,暂时离开一下申城,当然费用全部算我的。” 束观拿出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脸上的神情尴尬而又极为不好意思。 皇家橡树餐厅那次事情,杨瑞君本来就是给他来帮忙的,现在又连累到了人家,束观此刻的歉意真的是无比深重。 “束先生,我应该离开多长时间呢?不过你不用给我钱。” 杨瑞君想了想后问道。 “三个月左右吧……三个月之后这件事差不多应该过去了,另外这个钱你必须收着。” 束观将银票往杨瑞君手中塞去。 一个是满脸歉意,一个是极力推拒。 然后一辆恰好从街角经过的汽车,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一名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这边喊了一声。 “小君。” 他的眼睛盯在杨瑞君和束观拉扯的双手,以及两人双手中的那张银票之上。 看得出来那中年男子此时的眼神是疑惑而愤怒的。 杨瑞君闻声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容失色,吓得脸都白了。 “爸,你怎么……” 她惊慌地喊了一声。 而那中年男子已经打开车门,从车内气冲冲地下来了,看那气冲冲的样子,还有盯着束观的眼神,似乎把束观生吃了的心都有。 “你快跑。” 杨瑞君慌乱地推了束观一把。 于是束观想到没想,连忙转身朝巷弄里面跑去。 足足跑出了里许地之外,他才停下了脚步,有些茫然地想着自己为什么要跑呢? 主要是刚才杨瑞君的神情太过慌乱,搞得束观都觉得自己好像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 不过,先离开也好吧,否则刚才真的很难跟杨瑞君的父亲解释。 也不知道此刻杨瑞君是怎么跟他父亲解释的,其实当时自己应该给她留一张忘神符的。 束观看了看自己自己手中的银票,不由苦笑了一下,看来只能以后想办法好好报答一下杨瑞君了。 接着束观准备回荣氏庄园了。 …… “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 束观拿出两张电影票朝荣苗晃了晃。 “什么电影?” 荣苗又惊又喜地问了一句。 “八千里路云和月。” “谁演的。” “哦,栾玲珠。” “我听说过那个女明星,不过还没看过她演的电影呢,荆城那边都是放几年前的老片子,电影几点开始?” “八点钟。” “那我们要抓紧过去了,这里回来城里开车要好一会呢,晚饭我们就随便吃一点吧。” “好的。” “对了,我想把哥哥也带去,二十几年前,申城还没有电影院,他还从来没看过电影呢。” “行,那就把耀哥带去,等看完这场电影,明天开始我就要带他开始修行了。” “我现在就去跟他说一下。” 荣苗开地像个小女孩一样地离开了。 束观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两张电影票,笑了笑。 我说话算话,说跟你们一起共赏佳片,自然就跟你们一起。 …… 简单地吃完晚饭,束观领着荣苗、荣耀兄弟出发了。 他们是开车去的,开车的却并是荣苗,而是束观。 这些日子都住在荣氏庄园中,晚上他去地底异树处修行,白天没事则是终于有时间开始学学开车了。 他学车的过程蛮顺利的,虽然前世没有开过这种原始至极的以燃油为动力,而且还是手动挡的汽车,但是终究原来就是对汽车有概念的人,而且以他现在对身体的控制能力还有反应能力,,只要一上手,学车是很容易的事情。 束观只是练了几个小时,开车的技术就已经比荣端甫那些保镖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当然他现在还没有正式的驾驶证,不过在这个时代,驾驶证这种东西,有当然最好,但如果没有好像也没人来管,至少你开车到马路上,是几乎不会有巡捕来查你的驾驶证的。 巡捕局倒是有一些负责管理交通的巡捕,但是人数极少,也就是是当发生拥堵的时候来只指挥一些交通。 而且真碰到有交通巡捕来查你驾驶证的话,塞上个几十银元,基本事情也就解决了。 所以虽然没有驾驶证,束观还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将汽车从荣氏庄园开到了位于梅洛街街口的光明大戏院之前。 远远地看到光明大戏院外人潮汹涌,前世就已经见惯这场场景的束观,很有先见之明先提早一步把汽车停在了远处的路边,然后下车和荣苗、荣威两人步行走了过去。 今天晚上的光明大戏院之外,确实是一副人挤人的景象。 因为今天是申城最当红的电影明星栾玲珠新片上映的日子,而且这部电影还是着名的大导演邓宗南执导的,加上片中的另一名男主角也是申城极受欢迎的一名电影小生,拥有众多的女性影迷。 所以今天这大光明戏院外出现如此人潮汹涌的景象也就不足为怪了。 束观当初和邓宗南商议,能不能把这部电影放到元宵节这一天上映的时候,才发现在这个时代,居然早已经有贺岁档这个概念了,而且操作地非常商业化,早在几天之前,各大报刊的娱乐版就已经连篇累牍地开始介绍这部电影的各种新闻。 什么演员访谈,什么拍摄絮,什么半遮半掩的剧情介绍,束观穿越来的那个时代,所有电影新片上映前的宣传手段,在这个时代都能找到原型。 而申城的民众对这部电影期待值早已经被吊得高高的,据说各大电影院的电影票五六天前就已经销售一空。 束观一只手牵着荣苗的手,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大舅子荣耀,随着人流朝光明大戏院的门口走去。 抱着荣耀是因为此刻人流太多,束观怕不小心荣耀会被人踩到,还是自己抱着安全一些。 他的这个举动受到了荣苗的极度赞赏,被束观拉着的纤手轻轻地捏了束观的手掌一下。 于是束观嘿嘿笑了起来。 他知道今天晚上会有特殊的奖励。 “妹夫,你笑什么?” 被他抱在怀中的荣耀好奇地问了一句。 “哦,你妹妹晚上要和我玩游戏。” “玩什么游戏,我也要一起玩。” “那游戏小孩子不能玩……啊!” 却是荣苗在束观手掌心上狠狠掐了一把。 三人说话之间,走上了戏院大门处的台阶,台阶之上站了一个女子,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朝戏院内走去,而是站在大门一旁,看着每一个进去的观众。 荣苗从那女子身边经过的时候,扭头看了那女子一眼,接着轻声在束观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道: “那女子长的好漂亮。” “谁啊?我没注意。” 束观一脸茫然地问道。 “就在刚才站门口那女子啊!” “哦,我没注意。” “你回头看看。” “算了,我不觉得有人会比你好看。” 束观似是兴趣缺缺答道。 荣苗白了他一眼,接着笑面如。 ……看来今天晚上的奖赏要升级了,不过那李长卿换了装扮,倒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束观如此想着,走进了光明大戏院的大厅,买入大厅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抬头,再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他这是在跟“某人”打招呼,让对方今晚不要跟自己打招呼。 大厅穹顶之上,有一抹青色悄然隐去。 身后大门之处,那女子却是突然回头朝门内看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之意。 …… 光明大戏院的门口处,随着电影即将开幕,人流终于渐渐稀疏了起来。 李长卿依然站在门后处,仔细地看着每一个进入戏院的观众。 今天在这样的场合,她自然没有穿平常的那袭大红色道袍,而是换了一身世俗服装,那是一件米白色的风衣,里面是高领的紫色毛衣,让她整个人看起少了几分出尘之气,而是多了许多明艳之色,配上她的长身玉立的身姿,绝世的容颜,让几乎每一个走进戏院的观众,不管男女都会打量她一下。 奚楚悄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李师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奚楚有些急切地问了这么一句。 如今的七仙盟中,想要找到“燕子”的心情最急迫的人,除了姆赤桑之外,肯定就是这位儒门仙种了。 李长卿摇了摇头。 奚楚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他们七仙盟的人,在收到那个“燕子”的邀请之后,当时就所有人都立刻离开了驻地,来到了这家大光明戏院,将整座戏院都监控了起来。 只是到目前为止,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接近这家戏院,也没有发现任何跟那个“燕子”有关的线索。 “这里的那个女鬼怎么说?” 然后李长卿也问了奚楚一句。 光明大戏院中的那个女鬼对他们七仙盟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同时也深知其底细。 那名女鬼甚至跟他们七仙盟颇有些渊源。 因为她的鬼修道术,来自七仙盟。 因为在五十年前,在清风老道他们之前的那批驻守申城的七仙盟修行者中,就有一名城隍庙的元婴鬼修。 就是那名鬼修,怜悯那女鬼的遭遇,也是惊叹于那女鬼的天赋,所以才传授了她鬼修之法。 不过当初那名城隍庙的鬼修老祖并没有将这女鬼招入七仙盟中,也没有把她带去冥界,至于因为什么原因,却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城隍庙一脉在七仙盟中本来就是比较超脱的,他们不管人间之事,平常也不怎么和其他几宗接触,只有当七仙盟弟子去城隍庙中找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从冥界来到人间。 但不管怎么说,光明大戏院的这个女鬼,一身修为得自七仙盟,这是不争的事实。 以往这里的这位大青衣,跟七仙盟也有过接触,一直对七仙盟保持着善意。 “她倒是同意我们七仙盟在这戏院里做任何事情。” “不过几位老祖问她这些日子有没有来过什么可疑的修行者时,她却明确表示没有。” 奚楚说道。 李长卿微微皱了下眉,有些犹疑地道: “照道理说,那‘燕子’安排了这么家戏院,总是会有些原因的……” “那‘燕子’能伪装成任何人,今日不是来了我们那里一趟,却一点都没让我们察觉么,那女鬼发现不了异常倒也正常。” 奚楚叹了口气道。 此时戏院之外已经没有什么人影,观众都已经进场,里面大厅内传来了电影开幕的声音。 “我们先进去吧。” 李长卿如此说了一句,和奚楚走进了戏院之内。 此时大厅内灯光已经全暗了下来,只有前方的银幕散发着光芒,李长卿和奚楚两人自然不会被黑暗影响视线,他们走到了最后一排,七仙盟在申城的所有弟子还有三位老祖,此时齐齐坐坐最后一排处,这是那个“燕子”给他们的电影票的位子。 李长卿朝众人点了点头,接着坐了下来。 恰在此时,银幕上亮起了今夜这场电影的片名: 八千里路云和月 …… 这是一部很长的电影,一般的电影时长都在六十分钟左右,最长不会超过九十分钟,但是这部由申城着名导演邓宗南新拍的电影,时长却足足将近一百二十分钟。 这几乎是电影史上从来没有过的超长片。 要在这么长的时间内,让所有观众坐在戏院内观看,那么必须要有特别吸引人的剧情。 不过今天这场电影并没有让人失望,这是一部讲述抗旭志士的电影,电影的女主人公,是一位出身富商之家的女大学生,没有贪恋富贵安逸的生活,在学校时成为了学生领袖,组织各种反对社会不公的运动,恰逢旭日国军队入侵申城,女主人公投身战场一线,救治伤员,输送物资,而在申城之战结束后,女主人公毅然和男友诀别,离家出走,前往关外三洲,参加了抗旭义勇军。 这部电影有个悲剧结尾,那就是最后那位女大学生,最后牺牲在了关外三洲的林海雪原之中。 整部电影节奏紧凑,特别是那些战场场面拍摄地极为真实,据说这次那位邓宗南导演,可是真请了几个月前参加过那种战争的军人来拍摄这些戏份的。 而当几个月前那场大捷的战争画面出现在银幕上的时候,戏院内的观众无不为之热血沸腾,大厅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另外这部电影的女主家,申城的当红女明星栾玲珠,在电影中贡献了堪称精彩至极的演技,让人完全忘了她只是一个以美貌着名的瓶演员,将剧中那位从一位富家小姐成长为巾帼英雄的女大学生,演绎地入木三分,惟妙惟肖。 当电影的最后,栾玲珠中枪倒在冰天雪地之中,大雪将她的尸体慢慢掩埋的时候,大厅之内响起了一片低低的啜泣声。 然后灯光亮了起来,电影结束了。 只是厅内的观众却是久久不愿离场,这样一部悲剧电影,让他们看的悲伤感怀却也心潮澎湃,掌声夹杂着抗旭口号声不停在 大厅内响起。 不得不说,邓宗南的这部电影的题材选的很好,那场战争过去刚刚几个月,他拍出了这部电影,一下子将观众们拉回了几个月的申城的战火时光中,自然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这部电影大获成功,已经是不需要怀疑的事情了。 今夜之后,这部电影必然会引爆整个申城,而女主演栾玲珠,恐怕也会成为申城万众追捧的人物。 直到戏院的工作人员来催促了几遍之后,观众们才逐渐起身离场。 束观也满足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当然对于他来说,这部电影跟他穿越来的时代的那些大片比起来,不管是画面效果还是剧情都无法相较,只能说是简单粗陋至极。 但束观依然觉得这是他两世为人看过的最精彩的一部电影。 因为这部电影的情绪,是那样的饱满真实,也是那样地打动人心。 而且栾玲珠演的确实不错,自己说她演完这部电影之后,事业必然会迎来一个高峰,可不是空口说白话的。 起身之后,束观似乎不经意般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身后一排的七仙盟众人一眼,接着回过头来,轻轻笑了下。 好了,已经陪你们看完一场好电影了。 至于另外一部电影,你们就自己慢慢看吧。 他抱起了荣耀,拉着眼眶红红的荣苗的手,朝大厅外走去。 该回去跟荣苗要奖励了。 大厅之中,观众们几乎都走光了,只剩下坐在最后一排的七仙盟的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 那个“燕子”请他们看这么一场电影,却又不露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说这确实是一部很好很好的电影。 看电影的时候,很多七仙盟弟子,都恨不得立刻执剑前往关外三洲,和据说如今集结了大半的旭日国修行者们大战一场,而当那个女大学生倒在雪地上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七仙盟弟子也都红了眼眶。 但问题是,现在电影已经结束了,那个“燕子”却没有现身,那他请他们来看这么一场电影,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时,一名戏院的工作人员朝他们走了过来,似乎是来催促他们离开的。 难道就这么离开吗? 七仙盟众人俱都疑惑地想着。 “等等。” 李长卿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喊了一句。 “那张纸条,说的是十点钟!” “他说的是,请我们看的十点钟的电影。” 七仙盟众人皆是神情一动。 是啊,刚才的这部电影,是八点钟开始的。 一些带有手表的七仙盟弟子,连忙抬起手表看了一下。 此时恰好正是十点。 前方的银幕上,突然再次亮起了光芒。 银幕上有一幕画面出现了。 大雪纷飞,一个人倒在风雪之中。 仿佛是刚才那部电影的最后一个结束画面。 莫非是电影开始倒放了? 我也不知道这章会不会关小黑屋。 近七千字的一章,求票。 第460章 王八蛋(六千字章) 银幕上的画面,当然不是电影在倒放,而是另一部新的电影的开幕。 此时坐在大厅中的七仙盟众人,都是目光无比锐利的修行者,他们甚至能够分辨出,此时银幕上每一片雪,和刚才那部电影结尾时的雪之间的不同。 所以这不是同一场雪。 自然也不是同一部电影。 只是场景有些相似而已。 那个“燕子”约他们十点钟到这里来看的,究竟是是怎么样的一部电影呢? 当所有的七仙盟修行者,心中刚刚升起些许好奇之意时,银幕上的画面,给了躺在风雪中的那个人的面部一个特写。 七仙盟所有人的神情,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那是一张无比俊俏的脸庞。 澹台玉! 只是那张曾经意气风发,高贵从容的脸庞,此时却是布满了深深的绝望和恐惧之色。 他躺在雪地上,朝着前方伸出了一只手,似是在祈求着什么,最终那只手缓缓地垂落了下来,眼中也失去了所有的光芒,整个人趴在了漫漫白雪之上。 姆赤桑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从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这是她喜欢的男子临死前的一幕。 姆赤桑一直想知道澹台玉是怎么死的,现在她看到了,然后她的心就像被割裂般疼痛。 李长卿也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不过她站起来的原因和姆赤桑不同。 “我去放映室。” 李长卿匆匆对其他人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立刻朝大厅上方飞掠而去。 她觉得现在自己大概已经猜到这是怎样的一部电影了。 她也很好奇这部电影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但是相对于那点好奇心,她正在意的是此刻谁在播放这场电影。 坐在她旁边的奚楚,似是犹豫了一下,接着也是长身而起,跟在李长卿的身后飞掠而去。 李长卿和奚楚离开了,但是电影在继续播放。 此时银幕上的画面一转。 …… 澹台玉站在风雪之中,他的脸上是一种无比得意的神情,那种得意甚至让这位一向温文儒雅的玉公子看去有些狰狞。 “有旭日国的皇大御神助我,七仙盟又能奈我何!而且接下来几年,七仙盟恐怕要自顾不暇了……” 澹台玉哈哈大笑地说着,却是不知道他在和说话。 此时的银幕画面中只有他一个人当然身影,他似乎是站在凤凰山的山顶之上,身周飞雪狂舞,澹台玉张开着双臂,似有种天地之间唯我独尊的疯狂意态。 当这一幕画面出现的时候,七仙盟的三位老祖也霍然站起身来。 他们的神情变得无比的诧异,同时还有些严肃。 因为澹台玉刚才所说的那句话! 刚才银幕上出现的 至于那“燕子”请他们来看这场电影的原因,自然是为了示威。 就像今天他在他们七仙盟驻地庄园中做的事情一样。 但是紧接着出现的 这部电影的剧情,恐怕要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然后银幕上的画面又是一暗一亮。 …… 澹台玉依然是站着的,脸上的神情却是变得无比愤怒,他盯着前方,身躯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盯着某个画面外的人,张开嘴巴正准备说话。 只是那句话最终没有说出来。 他身前狂暴的风雪,陡然变得更加狂乱,似乎有一道残影在风雪中穿过,然后澹台玉的胸口处蓦然多了一个洞口,他的心脏被那道残影轰得粉碎。 此时,李长卿已经来到了这家戏院放映室的门外,刚才大厅中传来的澹台玉说话声音她自然也听见了。 李长卿回头看了银幕一眼,恰好看到了澹台玉得心脏被轰碎得那一幕。 李长卿的眼中闪过了浓浓的讶色。 她同样也已经意识到,今天的这部电影的剧情恐怕会大出他们七仙盟所有人的意料,甚至可能给他们揭露一个天大的秘密。 李长卿此刻同样极度希望看着电影的剧情如何发展下去。 但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放映室锁着的房门,然后走了进去。 大厅之中,银幕的画面再转。 澹台玉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凤凰山顶,脸上挂着悠闲从容的笑意。 或许,这部电影终于真正开始了。 …… 放映室内静悄悄的,只有放映机在咯吱咯吱转动的声音。 一名电影放映员坐在放映机前,低着头似乎无比专注地转动着放映机的手柄,专注到连李长卿推断门锁发出的清脆巨声都没有听见一般。 当李长卿走到他身前时,这个电影放映员依然低垂着头。 李长卿秀眉微蹙,一掌拍在了那电影放映员的肩膀上。 这一下,这电影放映员终于慢慢地抬起了头,他脸上的神情很平静,那是一种似乎对周围一切食事物都没有反应的平静,或者说呆滞两个字来形容更准确一些。 他的眼神也同样呆滞。 明明已经抬起头来,却似乎根本没有看见站在他身前的李长卿,一只手放在电影放映机上,另一只手则是稳定如故的摇动着放映机的手柄,节奏没有丝毫变化。 这个时候奚楚也走进了放映室中。 “怎么回事?” “他被人施展了迷魂术。” 李长卿冷然说了一句。 “现在他的脑中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放完这部电影,在那之前,他对外界任何事情都不会有反应。” “那我们现在要帮他驱除掉迷魂术的影响,把他唤醒吗?” “……不,让他先放完这部电影……” 李长卿沉默了一下,说了这么一句。 话声未落,李长卿霍然回首,朝着门口处望去。 门口之处,悄然飘来了一袭青衣。 那个戏院中的女鬼出现在了门外。 在看到女鬼的那张脸的那一瞬间,长卿浑身寒毛乍立,只觉心下一阵翻涌。 对于光明大戏院中的那个女鬼,李长卿以前是闻过其名却未睹其身,不过当初听三位老祖说起这个女鬼时,三位老祖还特意提了一句,说是这女鬼的形貌极丑。 当时李长卿还有些不解,三位老祖何以要背后议论他人的形貌。 现在她终于知道原因了。 此女鬼之丑,确实丑到了让人无法直视,也让人难免背后不议论几句的程度。 旁边传来奚楚的一片干呕之声。 今天去和这女鬼交涉的是三位老祖,他也是 奚楚一边干呕着,一边迅速移开了目光。 但是李长卿没有移开视线,虽然身心都觉得极为不适,但是她依然直视着青衣女鬼的那张脸。 因为她的剑名为照胆剑,她的剑道是一往无前,万物辟易的剑道,连一张脸都不敢面对那何敢言“照胆”二字。 另外李长卿也觉得觉得此时移开视线的话,对人家会很不礼貌。 她甚至还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丝笑容,对那个青衣女鬼点了点头。 “你好。” “你好。” 青衣女鬼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这女子明明看去已经视线一刻都不想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但却还要强迫她自己看着。 “请问,你知道这个人,是被什么人施展了迷魂术吗?” 李长卿很客气地问道。 青衣女鬼笑了一声,她的笑声无比的婉转清脆,和她那张丑恶至极的脸有一种,鲜明至极的对比,这让李长卿眼中难免闪过了一丝讶色。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然后李长卿就听到那青衣女鬼如此答了一句。 青衣女鬼的回答,让李长卿微微一怔。 她本来以为这个青衣女鬼跟她们七仙盟的关系应该很好,但是此刻青衣女鬼的态度,却好像并非如此。 李长卿微微皱了下眉,继续说道: “这件事情对我们七仙盟异常重要,阁下若是知道些什么,还请告知。” “如果我不告诉你们呢,你们是不是就要对我动手了?” 青衣女鬼歪了歪头,语气戏谑地又说了这么一句。 李长卿心中更加疑惑,这青衣女鬼为什么对她们七仙盟竟似隐隐有些敌意,这跟当初老祖们告诉自己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动手自然是……” 李长卿本来是想说自然不会与你动手,但那青衣女鬼却是突然咯咯笑了起来,打断了李长卿的话。 “要动手是吗?谁怕谁呢!” 青衣女鬼轻笑之间,双臂一扬,身上那件青色女帔高高扬了起来。 下一刻,这间放映室中,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它原本的颜色,只剩下了一种无边无际的青色。 那种青色之中,弥漫着无边无际的怨气,煞气,死气,仿佛要浸渍进你的全身,让你成为那无边无际的死气中的一部分。 奚楚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感觉自己的元婴似乎都要从体内被吸扯出来,融进那遮天蔽地的青色之中。 当然,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奚楚立刻恢复了清醒,那女鬼同样只是元婴鬼修,还不足以让他的元婴真正沉沦。 然后奚楚眼中精光一闪,正准备出手,却是先听见了一声龙吟般的剑鸣声,接着是一道清冷的剑光亮了起来。 于是无边无际的青色消失了。 然后一道青色的身影飞出了门外,隐约可见那袭青帔裙摆之上,多了一道细细的裂口。 “我不知道他是被谁施展了迷魂术,这人今天来上班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 空中传来青衣女鬼动听至极的声音。 此时她得声音中听去,却是再也没有任何敌了。 李长卿缓缓收剑归鞘,她此刻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李师姐,你没事吧?” 奚楚连忙问了一句。 李长卿摇了摇头道: “无妨,不过那青衣的实力,不弱于我们任何一个仙种。” 说话之间,李李长卿心底却是有些疑惑,现在她已经知道,这青衣女鬼刚才的敌意自然是装出来的,只是她借故和自己交手一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好了,我们先把这部电影看完吧!” 然后李长卿沉声说了这么一句,当先朝放映室门外走去。 …… 大厅之中,电影在继续放映着,原先的那几名工作人员,此时都已经被七仙盟弟子贴上了安身符,陷入了沉睡之中。 银幕之上,一幕幕的画面闪过。 澹台玉走上了山顶,凝视着对面,然后镜头移动,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容貌普通的年轻人,他负手站在山顶的另一边,神情平静地和澹台玉对视着。 “果然是你。” “燕子。” 然后澹台玉的声音响了起来。 于是大厅中也响起了一阵骚动声。 燕子! 这个年轻人就是“燕子”? 七仙盟众人的眼中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色。 这几个月来,他们一直都在追查这个神秘的“燕子”,却始终一无所获,现在却是终于看见这个人了,虽然七仙盟众人也很清楚,此时他们看到肯定不是“燕子”真实的容颜,但是每个人的心中,还是有一种终于看到真人了的感叹。 …… “燕子”的容貌开始变幻,先是变成一个面相方正的中年男子,接着又是变成了一位清矍的老人。 然后镜头切换回到了澹台玉的身上。 “看来对于我用你的身份,杀了这两个人,让你很愤怒。” 澹台玉用戏谑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大厅之内蓦然安静了一下,接着更大的喧哗声响了起来。 刚才“燕子”变幻的那两个人的容貌,他们自然都认识,一个是杨存国,一个是胡庆钰,他们本来一直以为这两个人是“燕子”杀的。 也正是因为这两个人被杀,才终于让七仙盟下定了一定要把“燕子”找出来的决心。 然后现在银幕中的澹台玉却说,杨存国和胡庆钰两人其实是他冒充“燕子”所杀的! 七仙盟众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这位在申城修行界万众称赞的玉公子,为什么暗中要做这种事情。 “叶凡先生没有说错,后来的‘燕子’果然是假冒的。” 怀月僧人口中茫然地喃喃自语轻语了一句。 而坐在他身便的姆赤桑,此时已经不再流泪。 当澹台玉在风雪中喊出什么皇大御神时,她就已经不在流泪了。 此时她盯着银幕,看着银幕中那个看去有些陌生的澹台玉,她的俏脸越来越苍白,娇躯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 一支接一支的铁箭传过风雪射向了澹台玉。 跟刚才最开始的场景不一样,这一次这些铁箭看得不比清楚。 那个“燕子”果然是用弓箭做为武器的。 只是那些铁箭无比轻松地被澹台玉一支又一支地接下。 这个时候,李长卿和奚楚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听到了身边三位老祖正在低声讨论着。 “居然只是个初识境?” “初识境是没错,但远比普通初识境要强大,应该是修到了十二重楼。” “但真实实力也就相当于是胎动中期,所以以前的那些元婴大能,应该是靠他的弓箭杀掉的。” “那副弓箭到底是何种品阶的法宝,居然能让初识境的修行者射杀元婴境修行者,其中还有不少是元婴巅峰。” “不过元婴巅峰应该是这副弓箭的极限了,澹台玉已经是陆地神仙,这副弓箭已经伤害不了他。” “那后来他是怎么杀死澹台玉呢?” 听着老祖间的交谈,李长卿同样很是奇怪。 最后那“燕子”是怎么杀掉澹台玉的呢? …… 澹台玉走到了那年轻人的身前,一掌拍向了年轻人的胸口,他的掌缘之间,冒出了两道诡异的黑红之气。 三位老祖顿时齐齐眉头一皱,似乎见到了一件让他们极为不解的事情。 “那是什么道术?” “绝不是澹台世家本身的道术。” 这个时候,银幕上的镜头播放速度,变得极慢极慢,似乎是特意要让七仙盟的众人看得更清楚更仔细一些。 李长卿凝视着银幕上慢镜头下,从澹台玉掌缘处缓缓冒出的那些黑红之气,只觉心跳蓦然加速了起来。 因为她觉得那些黑红之气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下一刻,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兰笋山下的那个小山村。 “血煞门!” 李长卿下意识地惊呼了这么一句。 三位老祖齐齐朝她望来,神情变得无比郑重。 “你确定?” “弟子应该不会看错,那天晚上晚上,弟子在血煞门覆灭的那个小村中,见过一座白骨山,白骨山上弥漫的尸骨血气,跟这一模一样。” 李长卿很肯定地说道。 三位老祖对视了一眼,神情先是郑重,接着变为了恍然,这一瞬间,他们似乎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难怪,我们这么多年都找不到血煞门的藏身之处!” 三位老祖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锐意。 …… 慢镜头终于结束了。 澹台玉一掌拍在了那个年轻人的胸口处。 年轻人的身躯缓缓倒在了地上,然后身躯被那尸骨血煞之气迅速的消融。 这一幕场景,再度让七仙盟众人看得一头雾水。 “燕子”这么死了? 如果说“燕子”就这么死了,那么又是谁杀了澹台玉,还有今天又是谁进了他们七仙盟的驻地庄园,请他们来看这场电影的 还是说他们此时在银幕上看到的这个年轻人,其实也是假的“燕子”? 只是紧接着,七仙盟众人就来不及疑惑这件事情了。 因为在银幕上,又出现了一道让他们根本意想不到的身影。 那是一位穿着蜡染印裙的美丽女子。 七仙盟众人齐齐望向了姆赤桑,个个神情古怪无比。 银幕中,姆赤桑站在山顶之上,神情愤怒地喊了一声。 “澹台玉。” 大厅内,姆赤桑脸上的愤怒却似乎不见了,变得很是呆滞。 在这一刹那,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真的在那凤凰山顶之上。 因为银幕上的那个“自己”,不但长得更自己一模一样,就连愤怒时的神情动作都是那般地相似。 “那天晚上澹台玉上山之后,姆赤师妹就一直和我在一起。” 最先醒悟过来的李长卿,先是这么说了一句,接着又说了一句。 “那个‘燕子’,能伪装任何人。” 是的,燕子是有能力伪装成任何人。 但是那“燕子”刚才不是已经被澹台玉杀死了吗? 七仙盟众人越发迷惑起来。 接下来电影的剧情,可谓是惊心动魄。 …… “我不让你上来……是怕你有危险。” 澹台玉一脸柔情蜜意地哄着姆赤桑。 …… “桑桑,本来今日之后,我就准备向你师门去提亲了,以后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夫妻,我澹台玉这一生都不会负你。” 澹台玉对着姆赤桑郑重承诺。 …… “桑桑,真的不能帮我隐瞒吗?” 澹台玉苦苦哀求着姆赤桑。 银幕之上,姆赤桑看着澹台玉的眼神是那般的痛楚,犹豫,纠结。 此时的镜头一直在给姆赤桑的脸庞特写,所以姆赤桑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就清晰无比的展露在七仙盟众人的眼前。 问题是,现在大家都知道银幕中的那个姆赤桑是假的。 那么为什么银幕中的姆赤桑,会这般真情流露,看不出有丝毫表演的痕迹。 那个伪装成姆赤桑的人,到底又是谁? 如果是“燕子”的话,难道“燕子”其实是个女人? ……而如果是男人呢?…… 一时间,七仙盟众人只觉怪怪的。 那种心底发毛的怪异。 …… 大厅之中,姆赤桑咬着嘴唇,看着银幕上的一幕幕不停切换的场景,她的眼神有些惘然,有些犹豫,有些纠结,有些痛楚。 似乎此刻她,也不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自己会做如何选择。 下一刻,银幕之上画风突变。 一直看去是那般柔情,那般可怜祈求着的澹台玉,突然一把抓住了姆赤桑的咽喉,面容变得狰狞而恶毒。 “贱人,你以为我真喜欢你吗……” …… “现在既然连这种小事都不愿帮我,那我留你何用。” 澹台玉朝着姆赤桑疯狂大吼。 …… “……你也去做个糊涂鬼吧!” 澹台玉一掌劈在了姆赤桑的脸庞上。 姆赤桑的脑袋瞬间四分五裂,娇躯缓缓倒向了脚下的积雪中。 这一刻,银幕上的镜头再次变为了慢镜头,似是拍这部电影的人,要七仙盟的人好好看清澹台玉杀姆赤桑的这一幕戏。 …… 大厅内的气氛变得像是凝固了一般。 七仙盟众人的脸色都变得铁青至极。 澹台玉的那一掌劈在了姆赤桑的脸上,却也像劈在了他们的心上。 虽然那个姆赤桑是假的,但是澹台玉看来是并不知道。 所以他那一掌,是真想杀,也真敢杀他们七仙盟弟子,而且还是一位七仙盟的仙种弟子。 光凭这一掌,如果澹台玉此刻没死的话,他们七仙盟也要杀进凤凰山庄,取了澹台玉之命。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打破了此时大厅内沉闷凝固的气氛。 发出笑声的人,是本来此时本来最不该笑的人。 姆赤桑笑地前仰后合,笑地宛如春绽放。 今夜走进这光明大戏院的时候,姆赤桑的情绪一直是灰暗的,悲伤的,愤怒的。 后来悲伤似乎少了一些,愤怒似乎犹多了一些。 但是此刻,当澹台玉一掌劈下的时候,姆赤桑身上所有那些灰暗悲伤愤怒的情绪似乎都瞬间消散了。 她又变回了那个快乐开朗的南疆少女。 姆赤桑看着银幕上那个缓缓倒下的“自己”,一边笑着,一边嘴里咬牙切齿地冒出了三个字。 “王八蛋!” 此时此景,王八蛋这三个字,骂的自然应该是澹台玉。 但是不知为何,众人总觉得姆赤桑是把“燕子”也骂进去了。 第461章 落幕 “姆赤师妹,你没事吧?” 似乎觉得姆赤桑此刻的状态有些不对,李长卿卿连忙搂住了姆赤桑的肩膀,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 姆赤桑抬起头,脸上笑容渐渐敛去,很认真地对李长卿说道: “我真的没事了。” “我们南疆女子虽然多情,但不是傻女子,像这样的狗杂种王八蛋,我姆赤桑心中不会再有他了。” “如果那家伙没死,我会把他千刀万剐了。” 姆赤桑神情越发轻松,此时银幕上画面再变。 “李师姐,我们继续看电影吧!” …… 风雪之中,澹台玉独自站在山顶,张开了双臂,大声地,似乎是在向天地宣告般说着话。 那些话语也同样回荡在大光明戏院的大厅中。 ……澹台王朝…… ……与旭日国修行界的勾连,密谋…… 当时站在山顶上说这些话的澹台玉,绝想不到他很快就要死了。 更想不到在十几天后,他极力要隐藏的,甚至不惜杀死一个深爱自己的女子也要保护的秘密,会被所有申城七仙盟修行者听到。 而随着银幕中澹台玉咏叹般的独白,七仙盟众人终于明白了这部电影开始前那一幕场景的全貌了。 七仙盟三位老祖的脸色越来越严肃,同时也渐渐生起了一些羞惭之意。 或许因为他们代表七仙盟在申城驻守多年,却连这么重大的事情都没有发现一点端倪,而深感自责吧。 如今却要那个神秘的“燕子”的人来告诉他们。 而就在三位老祖似乎想要商量些什么事情的时候,大厅内又响起了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 “现在你面对的,才是真正的‘燕子’,我的名字,叫做……” 最后的几个个字,似乎被剪辑掉了,七仙盟众人没有听清。 然后一道残影在银幕上闪过,澹台玉的胸口处,破了一个大洞。 这一幕,在电影最开始的时候已经播放过了。 只是比起最初看到这幕画面的时候,七仙盟众人的疑惑却更深了一些,因为他们已经看过了整个过程,知道“燕子”已经死了。 那么,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位老祖对视了一眼。 “假死?” “澹台玉是陆地神仙了,不可能连自己的敌人真死假死都分辨不出来。” “那为什么他又活了?” “除非……唔,再看看。” …… 重新出现“燕子”,这一次似乎实力变得更加强大,他一箭接一箭射出,澹台玉却是再也无法接住任何一箭。 “我们还是小看了这副弓箭。” “不错,刚才此人根本没有展露这副弓箭真正的威力。” …… 银幕之中,澹台玉变成了一个满身肉芽的恐怖怪物,扑向了“燕子”。 “他走火入魔了。” “尸骨血煞之气,岂是这么容易就被吸纳消化的,哼,原来他只是强行破境而已。” “只怕还有道心的问题,任何走火入魔,终究都是因为道心的失控。” …… 澹台玉终于倒下,至于他是怎么被击倒的,七仙盟的众人没有看见,因为澹台玉和“燕子”之间交手的最后一个画面,被剪辑掉了。 或许那和燕子的某些秘密有关吧。 当然,“燕子”和澹台玉之间大战的很多细节,也让七仙盟众人,特别是三位元婴老祖看出了不少东西,比如“燕子”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山顶的任何一个地方这个细节。 澹台玉在雪地上爬行着,爬向了那块青石壁,伸出了一只手,绝望地喊了一句。 “老祖,救我!” 只是青石壁中的人影站了起来。 画面定格。 这部电影到此好像就结束了。 “那不是澹台镜明。” 清风老祖目光紧紧盯着那面青石壁,如此说了一句。 “确实不是,如果澹台镜明要出来,早就应该出来了,又怎么会等到人被杀死了,才动。” 邹震也是这么叹息了一句。 “而且这种因为需要破境而闭关,一旦出来就暂时回不去了,但那天澹台镜明事实上并没有出来,长卿也是在青石壁前见得他。” 道济大师点头说道。 “所以那块青石壁是假的。” “是的,山顶是假的,风雪也是假的,整个世界都是假的,所以‘燕子’才能复活,姆赤桑应该也是他假扮的……当然,这点还无法肯定。” “你们觉得是什么?幻术吗?” “如果是幻术的话,施展之时灵力波动是瞒不了人的,至少瞒不过当时也在山顶的澹台镜明。” “那应该就是一个真正的小世界了。” “不错,这也能解释了今天他是怎么敢进来我们那里。” 三位老祖望向了奚楚。 今天奚楚应该就是进入了那个小世界之中。 因为后来奚楚也已经察觉到了,他回到庄园门外的时间,和进入庄园的时间,中间整整消失了一个小时左右。 那“燕子”也是在有十成把握这段时间内奚楚不会突然返回的情况下,才敢伪装成奚楚的模样进入庄园。 “虽然无法确定那到底是一个什么小世界,但有几点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小世界撑开的时候,不会有灵力波动,不会让人察觉,而同样陷身在那个小世界中的人也无法察觉到异常,至少陆地神仙都无法察觉的。” “不错,另外在那个小世界中,‘燕子’对于那个世界应该有一定程度的掌控能力,这可以从他刚才跟澹台玉的战斗中看出端倪。” 三位老祖迅速讨论了几句。 此时的银幕之上,画面渐渐隐去,看来这部电影已经是真正播放完了。 而和刚才那部电影不一样,当银幕暗去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什么诸如导演,演员的姓名出现。 然后七仙盟众人突然沉默了一下。 今天他们来这里,是应“燕子”之约而来,并且做好了在可能的情况下抓住那个“燕子”的准备。 可以这么说,当走进这家光明大戏院的时候,七仙盟每个人的脑中,只有“燕子”这两个字。 但是当看完了这场电影之后,他们却是发现,“燕子”的事情似乎暂时没那么重要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深陷在被这部电影震撼的情绪中。 在电影开始之前,谁能想得到他们会看到如此大的一个秘密。 那位曾经在申城人人景仰的玉公子澹台玉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你们觉得,澹台玉做的那些事情,澹台镜明知道吗?” 道济大师望着其他两位老祖,沉吟了一下,说了这么一句话。 澹台镜明知道,和澹台镜明不知道,这是事情严重程度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如果澹台镜明不知道的话,那他这千年修行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邹震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我们这么多年都找不到血煞门,是因为澹台世家在包庇他们,百年之前,澹台玉可没有出生呢。” “而且他区区一个元婴,有什么资格能让旭日国的那个御神给他承诺什么事情,自然是澹台镜明才有这个资格。” “所以真正勾结旭日国之人,必然是澹台镜明!” 清风老道叹了口气道,接着他缓缓站了起来,目光扫过众人,然后渐渐变得无比锐利。 “这件事情,要立刻禀告七大仙人。” “等我们的祖庭之地来人,就彻底剿灭澹台世家。” “勾结旭日伪神,妄图引狼入室,光是这一件事,澹台世家就罪不容赦!” 随着清风老道宛如寒风般的话语,大厅前方的银幕,终于彻底变成一片黑暗。 电影落幕了。 这似乎也预示着,掌控申城两百余年的澹台世家,也将在申城修行界彻底落幕! 毕竟当七仙盟真正决定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在大华还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违抗他们的意志。 …… 束观牵着荣苗的手,抱着荣耀挤出了人满为患的戏院大门。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吧。” 他朝人群中张望了一眼,接着放下荣耀,对荣苗说了一句,然后快步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 邓宗南双手插着西装口袋,从人流中挤了过来,和他并肩而行。 “很不错的一部电影,栾玲珠也演得很好。” 束观目视前方,轻笑着说道。 “其实我觉得后面那一部电影拍的更好一些,特别是在剪辑上,是我迄今为止最好的一部作品,对了,你的表演同样是精彩绝伦的,可惜这么一部好电影,就是等会的观众太少了些。” 邓宗南不无遗憾地说了一句。 束观呵呵笑了一下道: “如果不想今天这个元宵节,整个申城血流成河,那么观众还是少一些比较好,只要给需要看到的人观看就行了。” “怎么样?布置好了吗?” 接着束观又问了这么一句。 “全都好了。那个放映员我是让谣将去施展的迷魂术,然后我让他立刻离开申城躲避一段时间。” “虽然说今夜之后,七仙盟是肯定暂时没心思查我的事情了,但是你确定这件事情不会牵连到你吗?毕竟这部电影是你拍的。” 然后束观再次郑重地问了一句。 邓宗南上次倒是说过,他们千门有特殊的遮掩天机之法,但是事无绝对,而且不是用道术手段查探呢,比如通过电影拍摄的手法之类的,那个叶凡绝对能想到这些事情。 “明天早上,我就准备离开申城了。” 邓宗南很随意地说了一句。 束观沉默了一下,接着诚恳地对邓宗南说道: “抱歉,把你牵扯进这件事情中。” “呵呵,跟这件事情没关系,这是我本来就定好的行程,几个月前就我就决定拍完这部电影之后,去西大陆一趟。” “去西大陆?” 束观扬了扬眉,没想到邓宗南居然跑这么远去。 “是的,去梅力坚国的好莱坞看看,那是如今世界上电影工业最发达的地方,也是我一直想去看看的地方。” “哦,准备去多久时间?” “算上来回路程,怎么也要半年时间吧。” “那一路保重。” “束先生在申城也保重,至于我们千门八将答应帮束先生您做的那件事情,恐怕这段时间内无法完成了。” “这事不急。”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束先生,就是我离开的这段日子,若是我们千门八将中人,遇到什么危险,希望束先生能施以援手。” “嗯,你让他们随时可以来走马馆找我。” 然够邓宗南朝束观挥了挥手,接着挤进了人群中,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束观则是走向了停在路边的汽车。 …… 回到荣氏庄园,已经是深夜了,不过荣苗下午睡过一觉,又出去看了一场电影,精神倒是很好,于是束观嬉皮笑脸地表示晚上想要奖励。 荣苗白了他一眼,然后去洗澡了。 束观则是兴奋的在床上等待着。 只是刚躺下来的没几分钟,他突然皱了皱眉头,济几接着起身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 窗户外面站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姑娘。 对了,荣苗住的房间是在三楼。 所以这是一幕很诡异可怕的画面,足可把一个普通人吓疯。 当然对束观来说,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他打开了窗户,问了一句道: “小茹,你怎么来了?” “青姨让我来告诉你一些事情。” “什么事?” 束观扬了扬眉,有些疑惑。 然后王茹开始讲述,她讲的是七仙盟那些修行者在观看束观给他们安排的那部电影时,做出的交谈,讨论,反应还有最后的那个决定。 这些事情确实是束观非常快渴望知道的,问题是他从来没有拜托过那个青衣女鬼,帮他打听这些事情,更没有告诉过她自己就是电影中的那个“燕子”。 “她为什么要你来告诉我这些?” 所以听完之后,束观不解地问了一句。 “青姨没说,她只是说你可能会需要知道这些事情。” ……可能会需要知道?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今夜在光明大戏院现身,而一进门之后就连忙示意她不要理会自己,所以猜到了今夜的事情跟自己有关系吗? 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以前倒还真不知道,那位青衣女鬼居然是这么心思敏锐的一个人。 “对了,青姨还有一样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王茹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一条细细的青色布条。 这……好像是青衣女鬼身上那件青衣上撕下来的…… 束观的神情变得更加不解。 “这是……” 他接过了那条应该是青衣女鬼身上青衣一部分的青色布条,疑声问道。 只是那青色布条入手的一瞬间,束观突然脸色一变。 这是一条很普通的布条,入手时的触感极为柔软,但是下一刻,束观却觉得自己仿佛用力地握住一柄锋利至极的长剑的剑刃,一股森寒无比的气息自布条中隐透而出,让他的心脏都为之急剧跳动起来。 “青姨说这是‘一剑’,今天来看电影的那些人中,实力最强大的那个漂亮姑娘的‘一剑’。” 束观立刻猜到了王茹此时说的应该是七仙盟那位经常背负长剑,身穿大红道袍,名叫李长卿的女道士吧。 “青姨还说了,如果你以后要跟那女子交手的话,可以提前让你感受一下她的剑。” 王茹最后如此说道。 束观不禁苦笑了一下,那青衣女鬼想得还真是周到。 不过自己应该不会和那个李长卿交手吧! 就算哪一天自己“燕子”的身份真的暴露了,但经过今夜之事,在七仙盟众人看过那场电影之后,似乎也没有必要跟自己交手了。 不过束观还是让王茹回去转告那个青衣女鬼自己的谢意。 然后王茹离开了。 看着王茹在夜色中飘飞远去的身影,束观察觉到这小姑娘如今的实力,已经堪比周天功圆满的修行者了。 而她接触修行不过才五个月左右吧。 鬼族和人族的修行果然很不一样,鬼族更加侧重天赋一些,只要临时前的执念够强,天赋够高,那么修行起来真是一日千里。 束观如此想着,身后的盥洗室中,水流的声音停了下来,荣苗应该是洗好澡了。 束观准备关上窗户,只是他突然心中一动。 “小艺……呃……你能不能先出去玩会……” 他在脑中如此请求了小艺一句。 脑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哼声,然后一道极虚淡的美丽的身影从他头顶飞出,和刚才的王茹一样,飞向了窗外的夜色之中。 自己现在可是元婴大能了呢! 虽然实力没啥增长,但成为元婴之后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这元婴就可以离体一段时间。 ……小艺看去好像有些不高兴……不过,哥哥我很高兴啊! 虽然小艺早已不会干涉他和荣苗的亲热之事,但是要小艺在脑中,和荣苗亲热之时束观总是有些不适。 现在终于可以把小艺暂时打发走了,束观顿觉一身轻松。 他迫不及待地关上了窗户。 身后,盥洗室的门口也打了,荣苗穿着一身薄薄的浴袍,脸孔红红的,宛如出水芙蓉一般从里面走了出来。 束观一个瞬移来到了荣苗的身边,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荣苗发出了一声销魂蚀骨的娇呼。 ……和谐的省略号…… 这一夜,在荣苗的刻意奖励下,已经再无小艺的存在之后,束观终于有了一个酣畅淋漓的美妙夜晚。 第462章 一块木炭 正月十八,束观去车站送别了荣苗。 荣苗回荆城去了,这是年前就决定好的事情,荣家产业内迁的事情,还是需要荣苗在申城主持大局。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会持续太久了,大概再过半年左右,荣家沿海的重要产业,应该就能全部搬到内陆去了。 而到了那时候,就要看大华和旭日国之间的战争形势,是荣苗回来申城,还是荣家暂时全部搬到荆城去。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束观和荣苗应该不会再经常离别了。 本来荣苗是准备过了元宵就走的,但是荣端甫却让她多留了两天,和束观多聚聚,直到十八这一天才出发。 一起出发的还有四叔荣端明,他也要回渝城去了,至于他那批帮蜀洲某位大军阀代买的军火,在申城市长吴锡城的授意下,也已经顺利地运往了蜀洲。 这一日的上午,束观和荣端甫张若兰夫妇,还有荣耀荣威兄弟,一起来到了车站,将荣端明和荣苗两人送上了西去的列车。 荣苗上车之前,束观抱了抱她,微笑着说道: “下次见面,我们结婚吧!” 他的这句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大家都听到了。 荣苗瞬间泪流满面,用力地点了点头。 张若兰同样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狠狠地掐着丈夫的胳膊,她这些天一直在责怪荣端甫,为什么要把这些家族重任压到女儿的肩膀上。 一直抱着哥哥荣耀的荣威,陡然羞惭满面,接着眼眶有些泛红。 为什么家里要把这种重任压在姐姐的身上? 就是因为他这个儿子不争气啊! “爸,以后我不玩了。” 然后荣威嚅嚅地轻声说了一句。 荣端甫盯了他一眼,沉声说道: “明天开始跟我去公司上班。” “那我和谁玩?” 荣耀还有些懵懂,搂着弟弟的脖子,失望地问道。 “你跟我玩。” 束观笑眯眯摸了摸他的脑袋。 荣耀也要开始修行了。 …… 送完荣苗,束观先是回了一趟走马馆。 除了年三十晚上回来过一趟外,这段时间他都住在荣氏庄园中,现在已经是正月十八了,走马馆也要开张了。 而当束观刚刚走进多伦巷口的时候,巷子里面迎面走来了一名老者。 老者七十来岁年纪,满头银发,精神看去却极为矍铄,穿着长衫,一手拖着一个藤箱,一只手拄着一根黑色的拐杖。 束观看了那老者一眼,正觉这老者明明不是多伦巷的居民,但却有有些眼熟时,那老者却是看到他之后,当先欣喜地道: “束先生,您终于回来了,这两天我来找过你好几次了,您却是一直不在。” 束观“啊”了一声,倒也也马上想起了这老者是谁了。 当初在192938列车上遇到过的那个老人。 这老者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帮忙,然后自己给他留了一个走马馆的地址,没想到他倒是真找上门来了。 “老先生,我们回馆里说。” 束观微笑着说了一句,领着那老者回到了走马馆内。 走马馆的大门倒是开着,毕竟如今除了韩彪之外,还有汪氏父女也住在这里,不过他们应该也只当这老者是普通上门求卦的客人,就算老者来了好几次,也不会特意到荣氏庄园通知自己。 而刚走进走马馆门口的时候,束观差点都认不出这是自己的走马馆了。 因为一楼的厅房内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品,他走进去都要侧着身子挤进去才行。 束观倒是知道这些礼品是从哪里来的,都是那些来他这里算过命看过相的达官贵人们送的。 比如杜文强,年初二的时候就来这里想要给他拜年,不过束观却是住在荣氏庄园中,然后韩彪帮杜文强将电话打到了荣家,当时束观表示心领了,不必麻烦再跑过了,杜文强在电话中只能遗憾地说留下了一点礼物后就回去了。 只是束观没想到杜文强口中的“一点”礼物,居然快把的屋子都填满了而已。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在长桌前坐下,束观笑着也请那老者坐下。 老者坐到了他的对面,将将那个很有些年代感的滕箱和拐杖放到了一旁。 束观不免好奇地看了那滕箱一眼。 上次在火车站见到这老者的时候,对方也是提着这么一个藤箱,不过当时老者刚从火车上下来,提着行李自然很正常,但是此刻出来办事,却何必还提这么一个箱子过来。 要知道这个藤箱可不小,先不说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光是提着就很麻烦。 难道是里面装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需要这老者寸步不离? 束观随意地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同时一边烧水泡茶,一边笑着问了老者一句道: “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夫纪泉顺,来自蜀洲昌县。” “老先生,在下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接着束观又问了一句。 老者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道: “束先生,你真的是一位修行者吗?” 这个问题上次在火车站的时候,老者就已经问过束观了。 束观当时并没有直接回答,但是给老者的态度却算是默认了。 而此时老者却是又问了一遍,看来束观到底是不是修行者,对他真的很重要。 束观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伸出一只手,按在了桌边的茶壶上。 茶壶才刚刚放上炉子,水起码还要五六分钟才能烧开。 只是当此刻束观的手掌按上茶壶的时候,茶壶的壶口处却立刻冒出了一缕缕的水蒸气,同时茶壶里响起了开水沸腾的声音。 束观拎起茶壶,泡了一杯茶,放到了那老者的身前,笑了笑道: “老先生,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束观依然没有承认自己是修行者,但他刚才的所为,却比任何言语都要更有说服力。 老者刚才看着那神奇的一幕,先是眼中射出了不可思议的光芒,接着神情转为了狂喜之色。 下一刻,他拿起了放在脚边的那个看去很有些年代感的古旧藤箱,放到了长桌之上,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当藤箱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束观猛然怔了一下。 他已经想过这藤箱中装的,应该是一些对这老者非常重要的事物,束观甚至想过这藤箱中是不是装着满满一箱黄金,这老者才会这么寸步不离地提着。 虽然那样一箱黄金会非常重,但这位老者本身是武术高手,而且曾经达到过凡人体魄巅峰的那种武术高手,虽然现在年纪大了,气血有所衰弱,但是么一箱黄金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束观绝没想到,藤箱里面装着的是这样一件东西。 藤箱里面装的,赫然竟是一块木炭。 那是一块方方正正,形状极为规整的木炭,木炭的长宽高都在一米左右,将整个藤箱塞的满满当当的。 这是一块很巨大的木炭,至少对于木炭这种东西来说可以用“巨大”两个字来形容了。 很少有木炭会烧成这么大,这么方整,你很难想象这块木炭到底该怎么使用,除非将它敲碎。 只是除了巨大之外,这块木炭却再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很普通的一块大木炭而已,束观看了一眼旁边炉子中的碳火,没发现任何区别。 但是那老者似乎对这块木炭无比重视,因为在那藤箱之内,铺着厚厚的紫色锦缎,似乎是当心路途上不小心磕到这快木炭一般。 问题是里面铺着的那块锦缎,价值恐怕都足够买上一大车木炭了吧。 “束先生,请问您能不能在这块木炭上,注入一点你们修行者的那种……灵力。” 然后,束观就听到这位名为纪泉顺的老者说了这么一句话。 束观再次怔了一下,不仅是因为这老者说出了“灵力”这两个字,更是因为老者这个奇怪至极的要求。 要自己把灵力注入那块木炭中? 真是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要求。 “请问纪老先生,你可以先告诉我理由吗?” 然后束观问了这么一句。 纪泉顺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古怪的神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般,他摇了摇头道: “束先生,你能不能不要问我原因……” 他拿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束观的面前。 “只要束先生能帮我这个忙,这张银票是我给束先生的报酬。” 束观看了一眼那张银票的面额。 一万。 这位纪泉顺倒是大手笔,夜和自己原先观察,这老者绝不是什么普通人,否则又怎么可能随手就拿出这么一笔巨款。 只是这一万银元在如今的束观眼中,真的不算什么了,而且就算这纪泉顺给他在多的钱,在没有知道原因之前,束观也不可能这么随便将自己灵力注入这块看似普通的木炭中。 “束先生,能不能不要问我原因。” 纪泉顺哀求般说道,他又拿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束观的面前。 同样是一万面额。 “……不管束先生要多少报酬,老夫都愿意给,只请束先生能帮老夫这个忙!” “纪老先生,抱歉,这不是钱的问题……” 束观叹了口气,正准备跟他解释一下,在不明究竟的情况下,修行者随便将自己的灵力注入一样物品中,若是那物品有什么异常,很可能对修行者会产生反噬。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却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束先生,您可终于回来了,杜某来给束先生拜个晚年!” 然后杜文强也从快要把门口都堵住的礼品堆里挤了进来,身后则是跟着小箭。 “杜爷,新年好。” 束观抬头对杜文强笑了一下道,接着又看了小箭一眼。 唔……已经引气成功了,所以小箭也算是一名正式的修行者了。 当初和荣端甫在光明大戏院重逢的那一次,束观展露了一些修行者的能力,而在小箭的请求下,他并没有消除下小箭的记忆。 因为小箭也确实是有修行天赋的人。 后来束观就一直让小箭跟着韩彪修行,如今四个多月过去,小箭倒是引气成功了。 至于这种修行天赋,应该算是相当不错了,大致和七仙盟的普通弟子差不多。 不过以后小箭倒是不结合跟在杜文强的身边了,一个修行者保镖,很容易会引来其他修行者的关注。 而这时候杜文强也看到了束观的走马馆中有客人,他打量了那坐在束观对面的老者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好奇之色,似乎也看出这位老者有些不凡。 接着杜文强站到了一旁,似是准备等这位老者离开之后再跟束观说话。 此时那纪泉顺从椅子站了起来,朝着束观拱手,神情凄然地道: “束先生,老夫纪泉顺此生从未求过人,此时真是所求无门,还请束先生能施以援手,等老夫找到犬子之后,愿意为束先生做牛做马,以偿大恩。” 束观扬了扬眉,正准备说话,没想到身边的杜文强却是先身躯微微一震,脸上现出一缕讶色,接着上前一步抱拳对那老者沉声问道: “阁下可是蜀洲炭帮帮主纪老爷子?” 纪泉顺看了杜文强一眼,点了点头道: “正是鄙人,不知这位是……” 杜文强闻言神情变得更客气了一些,又拱了拱手: “原来真是纪老爷子,在下青帮杜文强,杜某人久闻老爷子的大名,没想到今日会在束先生这里得见。” “原来是杜文强杜爷,老夫也是久闻杜爷之名,这次来申城本来也想拜会一下杜爷,只是老夫一直有要事缠身,却是一直无暇去府上拜会。” 纪泉顺同样似乎因在这里遇见杜文强颇为惊讶。 接着杜文强连忙给束观介绍了一下这位纪泉顺的身份。 这位一看就气势不凡的老者,原来是大华江湖上很有名的一位帮会人物,是蜀洲炭帮的帮主。 至于什么是炭帮,杜文强也为束观解释了一下。 大华的帮会,一般而言都是一种相同职业的人组成的一种组织,比如像青帮,最初的成员基本上都是码头上的苦力,当然现在的青帮构成人员已经涉及三教九流了,但是大部分的帮会基本上不会像青帮这样蜕变地厉害。 而蜀洲之地多山,林木茂密,所以从事烧炭这个行业的人特别多,特别是在昌县一带,山林中所生长的一种麻栗木,木质紧密、结实,树干又不是太粗,不能作为木材之用,所以是烧炭的好材料,麻栗木烧成的木炭,质轻,耐燃,是上佳品质的木炭,这里所产的木炭,可以说是行销整个大华。 而炭帮就是这些烧炭人组织的一个帮会,他们帮众数量极多,在蜀洲是仅次于袍哥会的 而炭帮的这一任帮主,也就是此时他们面前的这位老者纪泉顺,在江湖上是一位名声极佳的大豪,为人仗义,对手下帮众也极为照顾,但凡帮众中有谁家遇到困难,总是自解私囊个倾力相助。 而在山中砍木烧炭,是一件危险性极高的工作,时有人会发生意外,而如果有帮众重伤残疾甚或死亡,纪泉顺也是规定帮中要将帮众及家属照料终生。 这是很少有帮会愿意这么做的事情。 所以纪泉顺此人在江湖上的地位声望都极高,关于这一点,从杜文强此时面对那纪泉顺时,脸上客气敬重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 杜文强介绍完了,然后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并没有开口请束观出手帮一下纪泉顺。 杜文强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的人,要不要帮,全由束观决定,他绝不会越俎代庖多嘴一句。 只是杜文强看着束观的目光,隐隐间却也是有想要束观出手帮一下的意思的。 束观平静地望着纪泉顺,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我需要知道原因。” 如果这老者不肯说,那他还是不会出手,这是原则问题,不是随便可以卖杜文强面子的事情。 “纪老爷子,即使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请告诉束先生,杜某人敢以青帮的名声担保,只要你说出来,束先生绝对会出手相助。” 杜文强连忙在边上劝了一句。 纪泉顺的脸上露出了异常犹豫纠结的神情,良久之后,他深深叹了口气,涩声说道: “这块木炭之中,住着我们炭帮的炭神,但只有修行者的灵力,才能将他唤醒。” 第463章 失孤(六千字章) 炭神? 束观有些讶然地看向了那块看去普通至极的木炭。 他可以很肯定,这块木炭中即没有什么灵力波动,也绝没有什么魂灵存在。 “我们炭帮的历史是非常古老的,甚至比大华天朝的历史还要久远,在上万年前,蜀洲的深山中就已经有我们炭帮中人在那里伐木烧炭了。” 而既然已经说了,纪泉顺似乎就不准备再隐瞒,缓缓开口继续说道: “至于这块木炭,乃是我们炭帮世代相传的宝物,传说是在五千年前,天上突降神雷,击中了山中的一棵万年古树,那棵古树燃烧之后,灰烬中剩余了这么一块木炭,当时我们炭帮有不少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件事情。” “而在这木炭中,住着一位神仙,我们帮将其供奉在山中祖堂之内。” “束先生,杜爷,你们或许不知道,烧炭开窖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特别是开窖之时,窖中木火毒气溢出,人若是一有不慎吸入,就只有毙命一途,所以负责开窑之人,都会用湿毛巾掩住口鼻,但是尽管如此,在炭神来到我们炭帮之前,开十口炭窑,起码有三四窑是要死人。” “但是自从我们供奉了炭神之后,只要开窑之前炭神祈拜,开窑时几乎就再也不会有人会中毒而死了。” “而且若是有帮众在山中伐木迷路之时,炭神也总是能帮我们找到那些迷路之人。” “你们一直能够和这木炭中的炭神沟通?” 听到这里的时候,束观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 因为在此刻,他确实没有感知到那木炭中有什么炭神的存在。 “不错。” 纪泉顺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接着继续道: “这五千年来,炭神大部分时候都是对我们的祈求有求必应,除了他偶尔沉睡之时。” “不过这次我带着炭神离开祖堂,炭神告诉过我,他只有在那片大山中才能保持清醒,而如果离开了那片大山,他就会不得不慢慢陷入沉睡,只有像束先生这样的修行者的灵力,才能暂时将他唤醒。” 纪泉顺终于说完了,不过他并没有说为什么要带着他们炭帮的炭神,独自万里迢迢从蜀洲来到申城的原因。 当然,束观此时也没怎么在意这件事情。 他颇有兴趣地盯着大块木炭,刚才纪泉顺说的事情,倒真是让他对那个炭神有些好奇了。 五千年前的一颗天雷,劈中了一棵古树,然后诞生了这么一块木炭? 木炭中的那什么炭神,应该是修行者的元神吧! 这是目前束观的猜测。 对于那些身为普通人的炭帮帮众,这是堪比神迹的事情,但在修行者眼中看来,却并没太多神奇之处。 不过,那个修行者的元神,是被困在这块木炭中了吗? 束观沉吟了一下,接着缓缓伸出了手,按在了那块木炭之上,渡入了一缕灵力。 下一刻,那块方方正正的木炭,蓦然变得发红发烫了起来。 束观迅速地收回了手。 那块木炭,此时看去已经和炉子中那些燃烧的木炭一样,又红又亮,但是颇为奇怪的是,垫在木炭下的那块锦缎却并没有燃烧起来。 而这个时候,纪泉顺却也是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啪地了一下盖上藤箱,接着立刻拎着那藤箱夺门而出,急迫慌乱到连感谢之语都没有留下一句。 杜文强强不禁尴尬地笑了一下,对束观道: “或许纪老爷子是真的有什么很急的事情吧!” 至于束观此刻正神情颇为严肃地跟脑中的小艺说着话。 因为刚才他往木炭中注入灵力的那一瞬间,确实感到了木炭之内有些奇妙的变化。 原本普通的木炭,在那一刻,里面似乎突然多了一道元神的波动。 只是还没等他仔细查看,纪泉顺却已经拎着藤箱走了。 “小艺,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哥哥,不过那个意识并不是木炭的器灵,哥哥你原先猜得应该没有错,那应该是一个修行者的元神,所以我跟他打招呼他并没有理我。” “我只听到他跟刚才那个老头说了三个字:找到了。” 找到了? 真是没头没尾的三个字。 束观想了一下,转头对小箭说了一句: “你跟上去看看。” 那块木炭中的什么炭神,终究是他唤醒的,所以束观觉得那个炭神如果在申城做出什么事情,自己必须知道,要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的话,那么也要由自己负责解决。 小箭恭敬地应了一声,立即出门而去。 已经是修行者的他,要跟踪一个普通人老头,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等小箭离开之后,束观对杜文强说了一句。 “你跟我上来一趟。” 然后他当先朝二楼走去。 杜文强连忙跟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束先生,不知……” “我让人看看你的腿疾。” 束观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刚好如今汪润灵住在这里,那么请她帮杜文强看看,杜文强得这个腿疾还有没有的治。 杜文强身躯陡然一震,脸上露出了复杂至极的神情,有期盼,有激动,有狂喜,有感激。 两个小时之后,小箭浑身地抱着气息奄奄的纪泉顺回来了。 …… 当时,汪润灵正将一根长长的金针,从杜文强的左腿膝盖处抽出来。 杜文强一脸希望之意地看着她。 他的这条腿,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毛病,在他发达之后,为了治好这腿疾不知已经了多少精力和金钱了,华医西医都看了,甚至重金从西大陆请来了一位非常着名的医学专家,专门给他看了腿疾。 可是请了这么多医生,了这么多钱,他的腿疾依然没有任何起色,而这两年年纪越来越大,特别是一到阴雨天气,整条左腿就会又麻又痛,别说走路,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本来杜文强对自己的腿疾是早已经失望了,也没有再治的意思。 但是今天束观说要让一位“仙人”帮他看看腿疾时,杜文强心中终于再度燃起了希望。 凡人的医生看不好他的腿疾,那么仙人总会有办法吧。 虽然眼前这位十七八岁年纪,长了一张苹果脸的可爱少女,实在跟杜文强原先想象的能治好他腿疾的仙人形象相去甚远。 “你起来走两步。” 然后只听那少女对自己如此说了一句。 杜文强站了起来,在站起来的一瞬间,杜文强的脸上就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他的左脚从来没有这么有力过。 然后杜文强快步朝前走了两步,他的脸上慢慢被狂喜之色填满了。 刚才那几步路,是他这一生走得最轻松的几步路,他从没有体验到过,原来正常走路是这么轻松的一件事情。 “三日之后,你再来一次,如此再有两次,你的腿疾就可以完全消解了。” 汪润灵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杜文强回身走到她的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神情庄重地道: “杜文强多谢汪姑娘。” 接着他又转向束观,同样鞠了一躬,眼中尽是感激之意地道: “杜文强多谢束先生。” 他很清楚如果没有束观的话,自己这一辈子都没可能医好自己的腿疾。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汪茂荣,搓着手嘿嘿笑着提醒了一句。 “杜老板,我觉得感谢这种事情,光嘴巴说说可够有诚意啊!” 杜文强哈哈笑了起来,连忙说道: “汪先生请放心,此事杜某人必有厚谢。” 汪茂荣想着楼下那堆积如山的礼品,知道此人的出手极为阔绰,这次自家父女恐怕要大大发一次财了。 汪茂荣兴奋地憧憬着,一张嘴笑得都快要扯到耳根上去了。 只是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却是猛然一敛。 同时束观也已经身形一动间来到了房间之外,从楼梯上一跃而下。 门外,浑身鲜血淋漓的小箭扑跌了进来,他的手臂间,还抱着同样浑身鲜血,紧闭双目的纪泉顺。 小箭抬头看了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但是紧接着双眼一闭,和汪泉顺一样昏迷了过去。 “汪姑娘,救人!” 束观立刻朝楼上喊了一句。 …… 有汪润灵在,只要人没有死透,自然是能够救回来。 不过如果小箭再慢上那么一两分钟赶回来的话,他和纪泉顺两个人可能就要真的死了。 两个人受的伤,基本上都是枪伤。 小箭浑身上下的弹口足足有五六十个之多,虽然没有命中心脏这样的要害,但如果不是因为他如今已经引气成功,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 至于纪泉顺,身上的枪伤倒是不过,不过有一颗子弹是擦着他的心脏进去的,可以说是差之毫厘也不可能回来了。 在汪润灵的救治下,先苏醒过来的是小箭,然后他立刻开始跟束观讲述刚才那两个小时发生的事情。 两个小时之前,纪泉顺提着装着那块木炭的藤箱冲出了走马馆,在出了巷口之后,他匆匆叫了一辆黄包车。 而小箭则是一直远远地跟着他。 “他是在霞飞路下的车,然后举起了手中的藤箱,似乎在听着什么,接着纪老爷子左右张望了一下,就路边的一家店铺。 “那是一家卖西装的,看去很普通的店铺。” 当讲述到这里的时候,小箭脸上露出了一些古怪和疑惑之色。 “纪老爷子冲进了那家店铺中,朝着里面的人大喊大叫,‘我的儿子在哪里?’,‘你们快把他交出来’,‘我知道他肯定在这里’……” 听去那纪泉顺当时的行为,确实是显得很是古怪。 “那个店铺里的人只是把纪老爷子当做疯子,想要把他赶出店铺,不过纪老爷子的身手很厉害,三拳两脚就把里面那几名白人点员都打倒了,然后……然后纪老爷子考开始真的像疯了一样砸店里的那些柜子,门口,不知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 “不过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找到,而不久之后,巡捕就赶来了,本来那些巡捕是要把纪老爷子带回巡捕局的,于是当时我就出面了,那个领队的巡捕队长倒是认识我,也就不再坚持要把纪老爷子带回巡捕局。” “不过纪老爷子还是不肯走,非要说他的儿子肯定被藏在这家店铺中,我劝说他先回来,并且保证杜爷肯定会帮他找到他儿子,如果他儿子真在这家店里,那么杜爷出面总比他在这里乱砸乱找要好。” “纪老爷子这才愿意跟我回来,我们是叫了两辆黄包车回来的,我的车在前面,纪老爷子得车在后面,当我们刚离开霞飞路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枪响,回头望去,纪老爷子却是从车上滚了下来……” “什么人动的手?” 束观沉声问了一句。 “三个人,三个穿西装的白人男子,用的是手枪。” 小箭的回答让束观皱了下眉。 “修行者?” 在他看来,三个普通人的话,就算都拿着手枪,也不可能把如今的小箭伤成这样子。 事实上,如果是普通人枪手,在小箭反应过来之后,绝不可能再有开枪的机会。 然而小箭接下来的回答,却又出乎了束观的意料。 “不是,那三个都是普通人。” “不过他们用的枪有些问题,我以前也玩过枪,所以一听那枪声就知道,普通的手枪的枪声绝不会这么大,射速也不会这么快,而我在中枪之后,发现那些子弹比普通手枪的杀伤力强大太多,几乎相当于我现在全力一拳的拳力。” “另外,那几个人每次扣下扳机的时候,他们的手枪中都会泛起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 束观猛然双眉一扬。 灵力手枪?法器? “不过最后还是被我杀了两个人,另外一个人逃走了,那时候我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太久了,所以带着纪老爷子先赶回来了。” 小箭并没有详细讲他是如何杀掉其中两名枪手的,但是看他回来时的模样,可以想象当时的那场战斗有多么激烈。 而束观听完之后,立刻转头对杜文强说了一句道: “马上派人去看看那两具尸体还在不在,而且现场有任何那几名枪手遗留的东西的话,比如血迹毛发之类的,全部动给我拿回来。” 杜文强连忙转身出门。 束观想了想,又对此时早已从房间里出来的韩彪道: “韩叔,你也过去看看。” 而当韩彪离开之后,那纪泉顺也终于醒了过来。 当这位来自蜀洲的炭帮帮主,一睁开眼睛的时候,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 “我儿子就在那家店里!” “我要去找他!” 老者双眼通红,口中如此大喊着,想要马上冲出门去,他的神情是那般的焦急,痛苦,惶乱。 束观一把按在了他的肩头上,同时渡进去了一缕灵力。 “纪老先生,你先不要着急。” 他盯着纪泉顺的眼睛,用极为平缓的语气说道: “我答应你,只要你的儿子在申城,我尽全力帮你找到他,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应该不会怀疑我有这样的能力吧!” 纪泉顺闻言身躯一颤,怔怔地望着束观,他被束观按住了肩膀,自然是无法再冲出门去,加上束观渡进来的那缕灵力,让他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而且就算令郎原本真的在那家店铺中,现在想来应该也不在了,另外你刚刚去过那家店铺,就有人拿着法器来杀你,相信我,这件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的,光靠纪老先生你一个人,也肯定找不到令郎。” 纪泉顺看着束观的眼神中,露出了哀求之色。 “纪老先生,不如先把整件事情讲给我听听。” 束观让纪泉顺坐了下来,给他泡了一杯热茶放到了他的面前。 纪泉顺有些恍惚地捧起了那杯热茶,然后开始讲述。 …… 纪泉顺有一个儿子。 按照纪泉顺所说,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今年四十岁。 平常的时候,纪泉顺和他儿子都住在山中炭帮祖堂中,除非有必要的事情要办,才会从山中出来。 一个月前,纪泉顺的儿子就出了一趟山,那次是为了将一批新烧出的木炭送出山来,当然他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而是带了几十名帮众一起将那批货运出来的。 他们在昌县停留了两天,将那批木炭交割给买家之后,就准备返回山中。 只是在返回的前一天却出事了。 那天吃完晚饭之后,纪泉顺的儿子,也就是炭帮的少帮主,表示自己想一个人去街上逛逛,逼近他们好几个月才会出山一次,想多看看外面县城的景致是很正常的事情。 于是吃完饭之后,纪泉顺的儿子就独自出了门,然后那一夜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本来帮众以为他是去做一些男人都懂的事情了,但是到了 只是他们找遍了整个昌县县城,也没有找到少帮主。 昌县县城是一个很小的城,而炭帮是那里最大的帮会势力,要找一个人绝不可能找不到。 所以他们终于意识到少帮主出事了。 接着纪泉顺也从山中赶了过来,发动全帮之力,在昌县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找到他的儿子。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毫无发现,在城中他们还是发现了一些少班主停留过的痕迹,并且通过那些痕迹判断,他们的少帮主是被人绑架了。 只是到底谁绑架了少帮主,又将少帮主绑架去了哪里,却是没有任何线索。 纪泉顺在昌县等了几日,并没有什么绑匪上门来找他要赎金。 于是纪泉顺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起普通的绑架,所以他去向炭神求助了。 因为炭神有一项很神奇的能力,那就是只要在那块木炭前出现过的人,只要身在一定范围内,他都能感应到。 以前帮众在深山中伐木迷路时,都是靠炭神的这个能力找回来的。 “那为什么你一开始不直接求助于你们的炭神,还要多等那么几天呢?” 束观听到这里,觉得有些奇怪,不由问了一句。 “因为我们炭帮有条祖规,就是不能将炭神带离那片大山,不管任何人都不能这么做,否则就是叛帮!” 纪泉顺苦涩地说道: “其实这一次我是偷偷从山中将炭神带出来的,我的所为已经触犯了帮规,就算我是炭帮帮主也不能这么做,不过为了找到小杰,我只能这么做……” 然后纪泉顺继续讲述。 他回山偷偷将他们他们炭帮圣物一般的那块木炭带到了昌县,而炭神也果然感应到了他儿子的所在,然后纪泉顺按照炭神的指引,一路追索,从蜀洲追到了申城。 只是炭神告诉过他,只要离开那片深山,他要不了多久就会陷入沉睡,需要修行者的灵力才能再次苏醒。 而到了申城之后,炭神似乎终于坚持不住陷入了沉睡之中,当时他只感应到纪泉顺的儿子已经来到申城,却还没确定具体的位置。 所以才会有了今天纪泉顺来请束观帮忙的事情。 “今日炭神苏醒之后,我按照他的指引,找到了那家店铺那里,炭神说小杰就在那店铺中,炭神肯定不会搞错的。” 纪泉顺终于讲完了他来到申城的原因,然后用无比祈求的目光看着束观。 “纪老先生,你有令郎的随身物品带着吗?” 听完之后,束观问了这么一句。 纪泉顺带着的那个装着他们炭帮的炭神的藤箱,已经遗落在不久前战斗发生的现场了,在当时的情况下,小箭也顾不上将那藤箱带回来了。 不过束观倒是不在意,只要纪泉顺能够提供他儿子的随身之物,束观自信自己能占卜出纪泉顺儿子此时的随在。 “我没有带他小杰的东西……” 纪泉顺却是先摇了摇头,接着想起什么般,连忙从怀中拿出来的一张照片道: “不过我带了他的照片,怕万一要用到。” 束观结果照片一看,只见照片上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相貌跟纪泉顺有五六分相似。 “纪老先生,你怎么不带张令郎成年后的照片呢,要知道少年时的模样和令郎如今的模样可是会有许多差别的。” 束观随后问了这么一句。 “……这就是小杰现在模样,这张照片是他去年拍的……” 纪泉顺却是说了这么一句,说话之事,这老者得神情变得极为古怪。 而听到他地回答之后,束观一脸迷惑地看向了他。 因为刚才他听纪泉顺说过,他的儿子已经四十来岁了,但照片中的人的样貌,绝对是一个真正的少年。 紧接着,纪泉顺又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话。 “……小杰……小杰……他其实……不是人。” “……小杰的妈妈,是一个妖……” 新的一个月了,求票。 第464章 明镜术 在这个一瞬间,束观有一种自己被天雷劈中般的颤栗感。 他霍然抬起了头,不可置信般地盯着对面的那个老人。 而纪泉顺此时脸上的神情也很是复杂怪异,有些尴尬,有些羞惭,有种自己的秘密终于被人知道的无奈感。 “你说你的儿子,是一个半妖?” 束观几乎是一字一顿般地再问了纪泉顺一句。 至此刻为止,这件事情的发展,已经有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特别是在知道了纪泉顺的儿子,居然是一个人妖混血的半妖之后,束观的心头猛然一跳,隐约间他似乎抓到了某件很重要的事情的脉络,只是到底是什么事情,他一时间又没有理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束观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 纪泉顺幽幽叹了口气,接着又讲了一段往事,其间束观数次催促他,不要讲那些旁枝末节,只要把事情简单讲明白就好。 纪泉顺的这段往事,发生在四十多年前。 那时候的纪泉顺,还不是炭帮的帮主,只是炭帮中的一名普通帮众,他平常在帮中负责的是一些伐木的活计。 有一天,他在山中迷了路,走到了一座山中小屋之前,那个小屋中住着一个非常美丽动人的女人,纪泉顺迷迷糊糊地就跟那女子发生了关系。 一夜春宵,等纪泉顺 然后,纪泉顺直接被带到了炭神之前。 要说一下的是,他们炭帮都知道那块木炭中住着一位炭神,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跟炭神交流的。 炭神只会选择一名炭帮的帮众,作为跟他交流的对象,而那名帮众,就会成为炭棒的帮主。 某种程度上来说,炭帮的帮主,一直都是由炭神指定的。 而在那一天,纪泉顺被指定为了炭帮的下一任帮主,他一生的命运彻底地改变了。 而他命运的最大改变,就是三天之后,他多了一个儿子。 那个小婴儿是在三天后的早晨放在他门口的。 一开始的时候,纪泉顺不知那小婴孩是谁扔在他家门口的,但是炭神却告诉他,那是他的儿子,就是他和三天前和他一夜春宵的那个女子的儿子。 那个女子,其实是山中的一个鹿妖,因为大限将至,所以特意找人留下了自己的后代。 而诞下了这个小婴孩之后,那女妖要不了多久也将死去。 纪泉顺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妖。 不过那个女妖除了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之外,自那夜之后,纪泉顺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就是他变得更加强壮了,这也是后来他能够成为武术巅峰强者的原因,按照炭神告诉他的,那是因为他和那鹿妖欢好的时候,得了一丝鹿血精气,虽然没有让他获得超凡力量,但是也让他变得远比普通人要强壮。 以后的日子,纪泉顺将那小婴孩独自抚养长大,也成为了炭帮帮主。 而他的儿子,从小确实和普通人不一样,他的力气比普通人要大的多,在刚会走路的时候,力气就已经比当时已经是武术宗师的纪泉顺都要大了。 而且如果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他的儿子头上还会长出两只鹿角,力气就更大到不可思议,几十年的大树,都能够被他从地上轻易拔起。 当然,纪泉顺的儿子最特别的一点,就是长得比普通小孩要慢上许多,所以在他四十岁的时候,容貌看去却还是跟一个少年一样。 “其实当初老夫一直没认为小杰是被人绑架的,因为根本没人绑架地了他,江湖上的绝顶高手,就算是五六人合力围攻,也不是小杰的对手,而且小杰也不怕枪械,普通的枪械根本伤不了小杰。” 最后,纪泉顺如此说道。 纪泉顺早年的经历,很像大华一些志怪小说中人物的遭遇。 当然,那些志怪小说中记载的,本来很多都是真实的事情,只不过大部分普通人并不知道修行者还有妖魔鬼怪的存在,所以把这些事情当成志怪异谈而已。 而束观对纪泉顺过往的经历也并不感兴趣,他只想确认纪泉顺的那个儿子,到底是不是半妖。 他现在已经确认了,并且还知道了纪泉顺的儿子不仅是一个半妖,而且还是一个已经觉醒血脉之力的半妖。 半妖……被绑架……霞飞路…… 束观的心跳地越来越快,刚才还有些模糊的灵感,在他脑中越来越清晰。 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将纪泉顺儿子的照片紧紧地握在了手掌中,然后再缓缓地摊开了手掌。 这张照片,自然是和纪泉顺的儿子关联极深之物。 束观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下一刻,他看到了天机。 霞飞路711号。 纪泉顺的儿子,此时就在这个地方。 霞飞路7……glh公司! 束观对自己原先的猜测再也确认无误。 当听到纪泉顺被绑架的儿子是半妖的时候,束观的心中就对这件事情升起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然后他想到了在荆城被自己擒住的那个牛蛙半妖,想到了富华仓库,想到了仓库底下那个被囚禁了很多拥有半妖血统的秘密基地,也想到了自己来申城的目的之一。 那就是找到那个神秘的glh公司。 这件事情他来申城没多久就着手了,也曾经按照那封只剩下一半地址的信封,到霞飞路上去找过,可西没有什么收获。 后来他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杜文强,让他安排手下仔细查一下霞飞路上那些以7开头的门牌地址。 杜文强当然不敢怠慢,也非常尽心地查了这件事情,并且得到了不少的结果,比如在一户人家中,户主居然是一名隐姓埋名多年的江洋大盗。 还有在一栋房屋中,发现了满满一屋子的烟土,要知道这种生意,青帮向来是不容他人染手的。 但是这些结果,更glh公司都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在得到杜文强强的回复之后,束观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了。 但是在今天,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他知道了当初那封残缺的信封上那个残缺的地址到底是什么了。 霞飞路711号! 纪泉顺的儿子是半妖,被人绑架到了申城,而且最终所在的地方,是霞飞路上一处门牌号7开头的地方。 束观不觉得事情会这么巧合,巧合到这件事情和那个glh公司没有关系! …… 不久之后,束观出现在了,霞飞路711号的门外。 此时这家店铺的门外,已经被一大群黑衣大汉团团守住,这些都是杜文强派来的清场的手下。 杜文强此刻也站在束观的身边,纪泉顺虽然不久前刚被救醒,但是以汪润灵的手段,让这位老者就像没有受过伤一样是很多轻松的事情,所以纪泉顺也跟来了。 “那个路口已经没有任何尸体了,也没有任何血迹之类的东西留下,被清理地异常干净,纪老先生的那个箱子也不在了。” 看来对方处理善后的人非常专业,不给人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特别是炭帮的那个炭神也被对方带走了。 束观微微皱了下眉。 纪泉顺的脸色变得一片死灰般。 这次他是偷偷带着炭神来到申城的,这本来就已经是违反炭帮祖规的事情,但是为了小杰,纪泉顺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们父子两人相依为命多年,他儿子是他从小又当爹又当娘带大的,父子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纪泉顺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就这么被人榜走。 而他原先的打算,是想要在炭神的帮助下找到自己儿子之后,再带炭神回到炭帮,就算要以死谢罪他也心甘情愿。 但问题是现在他居然把炭神给弄丢失了,这可不是用他的命能够补偿的事情。 没有了炭神,炭帮或许不一定会解散,但是此后烧炭开窑重新会成为一件风险极高的事情,不知以后炭帮以后又会多死多少人了。 所以现在纪泉顺的心情仿佛如坠冰窟,追悔莫及。 “至于这家西装店,以前我也已经让人来查过了,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杜文强则是继续说道: “这家店铺的主人,是一名西大陆梅力坚国的商人,在申城生活已经不少年了,不管是背景还是人际关系,当时都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他现在人呢?” “今天他没有在店里,然后我刚才让人去他家中找他,发现也没在家中,暂时还没找到人。” ……或许永远都找不到了…… 束观叹了口气。 当那几个枪手出现的时候,就说明对方已经意识到这处地方有暴露的风险了,如果当时他们能成功杀人灭口,或许还会留下来,但是最终他们的刺杀失败了,那么这个地方基本上不可能再查出什么东西了。 但是他还是要来看看的,希望那些人仓促离开之下,会留下一些可供追查的线索吧! “除了老板,这里的那些店员呢?” “这家店铺原来五名店员,但是现在只找了其中的三个,另外两个却是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么找不到人的那两个就是有问题的。 束观如此想着,迈步走进了那家西装店内。 西装店内一片狼藉,有不少橱柜都已经被打破,挂着的西装被扔了一地,这自然应该是纪泉顺来的时候打砸的。 当时炭神告诉过纪泉顺,他的儿子就在这个家西装店中,但这是一家看去很普通很正常的西装店,自然看不到他的儿子,那么纪泉顺自然会觉得这里会有暗室一类的地方。 “刚才我已经让人仔细勘察过,这家店里面并没有什么暗室地道。” 杜文强似有些迷惑般的说了这么一句。 束观笑了笑。 炭神应该不会感应错,否则在纪泉顺来过这里之后,他不会眉过多久就遭到了暗杀。 会被暗杀,说明纪泉顺找对了地方,让这里的人感受到了威胁。 而且自己的一掌经也占卜到了纪泉顺的儿子就在这里。 当时的天机天机无比清晰。 所以这家西装店,肯定有一处可以藏人的地方,只不过无法用普通人的手段发现罢了。 这也正常,如果那么容易发现的话,上次杜文强让人来查的时候,就该发现问题了。 束观的视线在西装店内转了一圈,看到了很多的自己的身影。 因为这店里面有很多镜子。 一家卖衣服的店铺内,自然会有很多镜子。 然后束观将那些镜子,一面面的取了下来,重新在店铺里面放好。 他是按照八卦方位放置这些镜子。 在分别放好了八面镜子之后,束观站在八面镜子的中央,捏了一个道诀。 八面镜子齐齐光芒大盛。 不是屋外的黄昏的阳光照射进来的光芒,而是镜子内自己射出来的光芒。 这些都是普通的玻璃镜子,本来是不可能自己发出光芒的。 但束观刚才施展的道术,就叫明镜术。 走马门七大秘册《明镜书》上所载到底明镜术。 所以现在这些普通的玻璃镜子此刻就都发出了自己的光芒。 镜中明光生。 明镜之术,是风水堪舆之术中,专门搜寻暗穴隐地的妙法。 八面镜子中的光芒,自行在店铺内左右上下移动着,被这些光芒扫过之处,除了变得亮了一些,似乎没有丝毫异常。 直到某一面镜子中射出的光芒,落在地面上某处,那处地方蓦然变得无比黑暗。 那里本来是一块地砖,只是镜中的明光落在那里之后,地砖像是消失一般,变成了一团黑暗。 然后其他七面镜子发出的光芒,也都相继转到了这里,只是明光之下,依然只有一团黑暗。 束观走到那处黑暗之旁,一脚踩了下去,他的脚底下,出现了一个洞口,洞之下是一一条长长的台阶。 束观回头对杜文强和纪泉顺说了一句道: “你们不要下来,我先下去看看。” 然后他走进了洞口,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台阶很长,很陡,几乎是垂直地一般。 如果这里有什么和富华仓库那样的地下的秘密基地,那么自然要避开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所以往地下的通道必须要修的又直又深。 束观走了大概两三分钟,终于走到了台阶的尽头。 台阶的尽头是一扇铁门,缝隙间透出一缕灯光。 束观有些诧异。 然后他推开了门,发现门后是一个房间。 房间里面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他。 束观的情绪从诧异转为了极度意外。 因为他早就认定,这里不可能会再有人了。 这里确实有一个glh公司的基地,但是他这次并不是一次突然的袭击,从纪泉顺找到这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这里即使原先有人,应该早就到了已经撤离了。 但是现在居然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坐在一张摇椅上,一只手拿着一杯红酒,一只手夹着一根雪茄。 当束观推门进来的时候,那人同时旋转着摇椅转过了身来。 那是一个容貌很俊俏的青年,额头前留着厚厚的刘海。 “我真的没想到,你能找到这个地方。” 欧阳海很遗憾地对束观说道。 “你坏了我的事!” 月票好少,虽然一个高潮过去了,但有你们的鼓励我才能梅开数度啊。 第465章 超越时代的基地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意料之外的重逢。 束观和欧阳海此时的情况就是如此。 欧阳海坐在房间中,翘着二郎腿,摇晃着红酒杯,另一只手中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看去很是悠闲。 束观沉默了一下,然后视线在这个房间中转了一圈。 这是一个布置很简单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桌上放了一瓶打开的红酒,一个打开的雪茄盒,还有一叠厚厚的报纸。 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欧阳海。 欧阳海的身后还有一扇铁门。 如果不是桌上的那瓶红酒和那盒雪茄,这个房间的风格像极了束观前世单位的门卫室。 然后束观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了欧阳海。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然后他问了欧阳海这么一句。 欧阳海扬了扬眉,悠然地喝了口红酒,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为什么这么问,我就不可以一直在这里,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束观笑了起来道: “那我进来的时候,是不是该恍然大悟般说一句‘怎么是你’,然后再跟你大打一场?” 说实话,刚才推门看到欧阳海的一瞬间,束观确实是极度意外的。 但他也从来没有动过欧阳海其实是那dlh公司一员的念头。 最简单的一个理由是,如果欧阳海是一个有着多重身份的双面间谍的话,那他就不会为了城南巡捕分局的那四十二条人命,轻易地放弃了他的那些“身份”。 事实上,现在欧阳海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了,他放弃了在申城经营了许久的那个“简言”的身份,也放弃了在那个组织中的身份。 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可能没人知道欧阳海还活着。 这不是一个双面间谍的的行为模式。 而且如果欧阳海是双面间谍的话,这一刻并没有什么不要在自己面前暴露身份。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束观对欧阳海这个人的信任吧。 欧阳海静静地看了束观一会,接着也笑了起来。 “你的智商比我原先估计地要高那么一点。”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接着从桌上的雪茄盒中拿起一根雪茄扔给了束观。 “纯正的好货,他们没来得及带走,所以就便宜我了。” 束观接过雪茄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一股浓郁的坚果味夹杂着淡淡地香味,顺滑无比地从喉咙间流淌而下,让体内的每一寸神经似乎都兴奋了起来。 欧阳海没有说谎,这确实是难得的好货。 “我比你早二十分钟进来。” 然后欧阳海又这么说了一句。 “这里跟你在调查的那辆坦克有关系?” 束观的神情变得严肃了一些,凝声问道。 “是的,我先是从那艘货船着手,从那艘货船登记的船主身上,找到了一家贸易公司,那家贸易公司是专门从事从西大陆贩运各种军火到大华还有旭日国的,另外会将一些矿产之类的东西运回西大陆。” “我到那家贸易公司上了一个月的班,然后发现那家公司在申城的负责人,每隔几天都会来这家西装店买西装。” “那是一个平常并不怎么在意装着的男人,对于他来说,这种买衣服的频率实在太高了一些,最重要的是我几乎从来没见过他穿西装,所以我开始注意到了这家西装店。” “你查过那个人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吗?” “当然,我用了一种很隐秘的方法,不会让他察觉到我在查他,那个公司的负责人,每次来这里都会带走一张清单。” “那张清单上列着一些物品名称,然后那家贸易公司就会开始从西大陆采购这些物品,那些物品很多都是制造各种武器的材料,比如枪械,比如……坦克。” “于是我知道,那家贸易公司不是重点,这家西装店才是。” “然后我离开了那家贸易公司,离开之前制造了一点意外,让那个负责人死掉了,只要是为了彻底搜一下他的魂魄。” “可惜并没有得到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他们那条货船上有一辆坦克。” “我唯一的收获,就是得到了glh公司这样一个名称……你知道这家公司?” 欧阳海注意到了束观此时脸上的神情,不禁这么问了一句。 “我知道,不过你先说完,我再说。” 束观点了点头道。 “……你当然应该知道,否则不会找到这里来……” 欧阳海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继续讲述。 “从那之后,我就专门开始监视这家西装铺。” “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很多。” “我发现申城巡捕厅的一位副厅长也是这家店的常客,呵呵,他每个月会来这家店一趟,买几件西装,顺便再拿走一张十万银元的支票。” “我还看见一个元婴境的西大陆修行者,出入过这里三次。” “众所周知,西大陆在申城的元婴境修行者只有两位,而且都已经被你杀了。” “但是现在看来,很可能还有一些我们原先不知道的西大陆强者,暗中躲在申城。” “最后,偶尔有一些人会把一些很奇怪的东西送到这家西装店里来,等会你就会看到其中一部分。” “我一直没有动手,因为我觉得如果继续等下去,应该可以发现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可惜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今天那个老头来闹事的时候,我想着他们应该有办法解决,没想到后来杜文强带着手下来了,于是我先一步进入了这里,那时候这里的人已经开始撤离了。” “你和他们碰面了?” “和其中的一个,也就是经常出现在这里的那个西大陆元婴修行者,等我杀了他之后,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 “我和你没法比,做不到杀元婴如杀狗。” “好了,我说完了,说说你是怎么会来这里的吧。” 于是束观从几年前荆城的那个半妖开始讲起,足足讲了半个小时,才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讲完。 束观讲的很仔细,特别是在一些细节上,他会很详细地描述,比如在富华仓库地下发现的秘密基地,他就用了大量的时间回忆讲述。 因为他知道欧阳海需要这些细节。 同时,他也需要欧阳海的意见。 此时此刻,能够在这里重逢欧阳海,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欧阳海听完了之后,一直没有说话,他用一种异常认真思索的表情坐在那里,一动都没有动,甚至连手中的雪茄熄灭了也没有注意到。 这副模样让束观想起了他前世某个很着名的雕塑。 又是过了十几分钟,欧阳海站了起来。 “跟我来。” 他如此对束观说了一句,然后转身推开了身后的铁门。 铁门之后,躺着一具尸体。 那是一名长着络腮胡的白人男子,他的胸口有一个血洞,额头上也有一个血洞。 “他额头上那个血洞不是我弄出来的,而是杀死他的时候,他自己脑袋就开了,没有给我拷问他元婴的机会。” 欧阳海随意地解释了一句,跨过了那具尸体。 束观却是蹲下了身子,从那具尸体上扯下了一根头发,放在了手掌心上看了一眼。 “怎么样?” 欧阳海回头问了一句。 “他的天机已经被全部斩断了。” 束观摇了摇头,站了起来,眼神中有些震讶之色。 “不是被遮掩,而是被彻底斩断。” 他又如此说了一句。 刚才用一掌经看到的东西,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景象。 这这具尸体之上,他没有看到天机,但和以前那种天机被遮蔽的隐约模糊的景象有些不同。 事实上,当然从澹台玉手中获得另一册一掌经残篇之后,他如今的一掌经已经是完整体了,很少有修行者能够遮蔽一掌经的推算。 但是这个白人修行者身上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他的天机其实是展露的了,只不过那些画面像是被利刃切割过一般,被斩得支离破碎。 这是束观以前从来没遇到过的掩饰天机的方法。 “正常,他既然留下来断后了,总已经做好了无法被继续追查的准备。” 欧阳海淡淡地说了一句,继续往前方走着。 铁门之后是一条十来米长的斜斜向下的通道,通道的对面同样是一扇铁门。 刚才束观的猜测没有错,进来的那个房间确实应该是一个门卫室,只不过守在这里的是一个元婴大能。 欧阳海推开了 束观往前走了几步,只见铁门之后,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大厅四周有一扇扇房门,很多房门此时都敞开着,房间里面颇为狼藉,柜子椅子倒了一地,看的出来原先的人离开这里是走得极为仓促。 站在这个深入地下的大厅中,却没有任何气闷之感,想来必然有着极为完扇的通风系统。 束观的目光先是在大厅中转了一圈,发现这个大厅中摆放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仪器,他无法分辨出那些看去和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的仪器是干什么用的。 而且那些仪器看去相当地精密而且先进,束观甚至有一种错觉,此时他就像是站在一个他穿越来的那个世界那个时代的一个实验室中。 或许没有那么先进,但是这个大厅中所有的一切展现出来的科技感,却绝对是远超他如今这个时代科技发展的水准。 这种认知,让束观在这一刻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比刚才他发现的那种特殊的斩断天机的方式要更加的震撼。 “我在旭日国留学的时候,学得就是理工机械,但是这里的很多仪器,我根本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看来这些东西都是从西大陆运过来的。” 这个时候,欧阳海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 看得出来他 此时他眼神中依然残留着震撼之色。 但是因为和束观拥有超越时代的眼光不同,所以他被震撼的程度依然无法和束观相比。 “这里,这里……” 束观转首看着他,脸色有些苍白,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跟欧阳海解释,这些意味着什么事情。 如果西大陆的科技水准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的话,那么这个世界的格局根本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如果剔除修行者的影响,这个世界应该完全彻底地掌控在西大陆的手中了。 “除了这些带不走的东西,对了,还有红酒雪茄之外,我刚才已经搜查过了,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留下。” 欧阳海遗憾地叹了口气。 束观深深吸了口气,暂时压制了一下翻腾地情绪,接着快步朝那些仪器走了过去。 因为他发现,自己可能可以认出我中几台仪器的用处,他要过去仔细看一下。 比如说其中一台怎么看去都像是射线断层摄像机,也就是他前世俗称ct机的东西。 这种技术按照他原先对这个时代科技水准,绝对要再过几十年才会出现。 只是就在他快步朝那边走了几步之后,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扭头朝侧方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了一丝狐疑之色。 因为他侧方有一个门口打开的房间,那个房间中的布置,却又充满了西大陆中世纪的风格,房间里面放满了一个个铁架,铁架上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瓶罐试管,墙壁上点着造型古老的壁灯,此时壁灯中还摇曳着明灭不定的淡红色的火苗。 这幕景象束观觉得有些熟悉。 他停步回忆了一下,很快就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房间有这种熟悉感了。 那就是当初他用完整版的一掌经,推算过毒死张虎山的那瓶毒药,在展露的天机中,他看到得就是这样一个房间,除了此时没有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瘦高白人男子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几乎是一模一样。 束观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明悟。 那瓶毒死张虎山的毒药,恐怕就是在这个地方被炼制出来的。 不过束观并没有转身朝那个房间走去。 他依然现在走到了那台很像ct机的仪器之前。 然后他确认了这应该就是一台ct机,虽然样子和他前世的ct机有些差异,但这种诧异不足以让束观辨认错误。 这个发现让束观茫然了那么几秒的时间。 一台ct机? 在ct机刚诞生的那个时代,要制造出一台ct机,可以说是集合当时那个时代最尖端最前沿的科技,比如说,你起码要有一台电脑,否则根本无法通过扫描成像。 可是如今这个时代,又哪来的电脑? “你好像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这时候,欧阳海走到束观的身边,看了看束观的脸色,有些古怪地问了这么一句。 束观苦涩地摇了摇头。 他不知该怎么跟欧阳海解释,而且以他前世文科生的知识架构,也无法用精确的语言解释制造这台ct机所需要的那些技术,对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 而这个时候,束观突然发现这台ct机的下方,贴着一张小标签。 他蹲了下来,看了看那张胶纸小标签。 上面写的字都是因吉丽文。 如果翻译成大华语,这张小标签的上记载的内容应该是这样的: 编号:c-162 所在地:申城三号实验基地 基地等级: 标注:非关键设备 于是束观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一些。 第466章 再见坦克 对于这种胶纸小标签,束观同样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像他前世上班的单位中,很多办公设备上都会贴上这种小标签,比如像电脑,打印机,引水机上,都会用小标签标注出物品编号,所属部门之类的信息。 当然,此时让束观脸色发白的,并不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而是眼前这张小标签上所记载的内容透露出来的信息。 欧阳海同样也蹲了下来,他自然也是看得懂标签上的因吉丽文的。 “也就是说,在申城这样的基地,至少还有另外两个。” 欧阳海皱起了眉头。 “那 “这要看他们的排名,是数字从低到高还是从高到低排的,不过看后面句话,对于他们来说,这恐怕并并不是一个等级很高的基地,也就是说他们肯定还有更大更先进的基地。” 束观喃喃说道。 这就是他刚才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的原因。 这个实验基地,已经如此先进,但对于dlh公司来说,这居然还是可以随时放弃的基地,就像眼前这台ct机,是远超这个时代科技水准的产物,但是同样被标注为非关键设备,这意味着dlh公司有着更大更先进的基地和仪器。 那么他们拥有得科技水准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呢。 这是完全不合理的事情。 科技发展水准这东西,不可能凭空而生。 像这种完全超越时一个代的科技力量,是不可能在这个世界自行诞生的。 ……除非有外来的力量! 这一刻,束观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另外得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了。 (嗯,放心,我不会再搞个穿越者出来,那种剧情没意思了。) 束观将手掌按在了那台ct机上。 他要看看这台ct机到底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 下一刻,束观看到了一幅支离破碎的仿佛被利刃切割过的画面。 和死在通道中的那个西大陆元婴境修行者一样。 看来这个基地中的东西,都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无法再被追根溯源,所以他们才毫不在乎地放弃吧! 然后束观站起了身来,走向了刚才那个让他有些熟悉的房间。 这个房间内,除了一些瓶瓶罐罐,他当初在一掌经展露的天机中看到过那些稀奇古怪的材料,大部分已经都看不见了。 当然,还是有一些零碎的东西遗留下来的,只是束观分辨不出那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和外面那个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充满未来科技干的大厅不同,这个房间内的一切又满满都是西大陆中世纪的复古风。 束观觉得可以让汪润灵来这个房间中看看,或许那位天才少女丹师,能够在这个房间中发现一些他发现不了得线索。 束观如此想着,然后准备离开这个房间了,只是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了在门口的角落里,有一个被打碎的透明玻璃罐子,罐子中原先的黄色液体从裂口中流了出来,流了一地。 而在那些黄色得液体中,有一样东西。 束观的目光恰好落在那样东西之上,然后他停下了脚步,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 那样东西是一根动物的角。 束观曾经是一名猎人,所以他很轻松就辨认了出来,那根角是属于什么动物的。 那是鹿的角。 而且是一根隐隐残留着灵力波动的鹿角。 “……我儿子他情绪激动的时候,头上会长出一对鹿角……” 这一刻,束观的脑中闪过了不久之前纪泉顺对他说过的话。 束观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然后他慢慢的蹲了下来,将黄色液体中的那根鹿角捡了起来。 然后他又慢慢地,慢慢地摊开了手掌。 于是他看到了一个面貌清秀的少年,紧紧地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气息全无,头上还有两股鲜血汩汩而流。 一只戴着一枚造型奇特的白银戒指的枯干手掌,握着两根鹿角,从少年的头顶缓缓离开。 或许是因为这根鹿角并非这基地原先之物,而且那纪泉顺的儿子死去并没有多久,没来得及经过特殊处理,所以他能看到那纪泉顺儿子死前的画面。 束观沉默了一下,眼中闪过一缕愤怒之色。 原来,纪泉顺的儿子已经死了。 那些人杀死了纪泉顺的儿子,并且割下了他的鹿角。 炭神感应到纪泉顺的儿子就在这里,或许他感应到的,不过只是纪泉顺儿子的鹿角而已。 他的一掌经推算到了,同样可能也只是这根鹿角,因为他当时凭借的只是一张照片。 而对于一个半妖来说,他的生命精华回许就在那对鹿角之内。 所以不管是炭神的感知还是他的一掌经,都指向了那对鹿角,以至于让人产生了某种误会。 只是现在他手中的这根鹿角,除了残余的一点灵力波动之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生命精华气息了。 或许里面的生命精华,已经被这里的人提取了吧,所以这根鹿角才会被遗弃在这里。 束观沉着脸站了起来。 这个glh公司一直在绑架贩运半妖,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还在拿这些半妖做什么实验,只是他们的目的或者说目标到底是什么呢? 束观走出了这个房间,然后绕着大厅一个一个房间走了过去。 欧阳海说过这里除了他喝的红酒抽的雪茄之类的东西外,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留下了。 但束观还是将所有房间再走一遍,不是不相信欧阳海的判断,而是觉得在这个基地中,或许有些东西欧阳海看不明白。 而事实上,他确实又在某一个房间中,发现了一点让他极感意外的东西。 那个房间似乎应该原先摆满了各种枪支的,这从墙壁上挂满的枪架上可以看出来。 当然,现在枪架上已经没有任何枪支了,但是束观在那些枪架的下方,发现了一颗掉落的子弹。 不久之前这里的人撤离,终究是一场突发情况,他们再小心再谨慎,终究还是会因为时间的仓促,遗漏了一些东西。 比如刚才那根鹿角,或许还是因为已经没有价值,所以才会被随意丢弃,但是这颗子弹应该不是。 束观弯腰捡起了那颗子弹。 这是一颗造型有些奇特的子弹,它的弹身比普通的子弹要修长一些,弹头呈尖锥形。 束观想起了小箭身上的那些枪口,确定了应该就是这种子弹造成的,而且小箭说过这些子弹的威力,要比普通枪械的子弹杀伤力大上太多。 束观将子弹掰成了两半,然后有紫色的粉末从弹壳中洒落了出来,鼻尖处传来淡淡的火药气味。 束观得目光猛然一凝。 是那种火药! 那种差点让他身死,威力无比强大的火药,源樱子甚至准备用这种火药,来炸死两名活了万年之久的妖仙! 当初在龟山的山洞中,听到姜云和那个旭日国元婴大能交谈时,称呼这种炸药为“弑神炸药”。 这是一种真的能弑神的炸药。 只是束观以前一直以为那是旭日国秘密研制的炸药,为什么这个glh公司的基地中也会有这种炸药? 难道这个glh公司和旭日国也有所关联? 对了,欧阳海他们城南巡捕分局那些巡捕,被坦克炮击的那一次,正是为了抓捕卢小祥和旭日国商人的走私交易。 然后那辆神秘的坦克出现了。 束观眉头慢慢紧锁起来。 接着他走出了这个房间,欧阳海还在那台ct机的旁边,不停东摸摸西看看,似乎像弄明白这台仪器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束观走到了欧阳海的身边。 “什么东西?” 欧阳海看了一眼束观拿在手中的鹿角,不免问了一句。 “白天来这里的那个老人的儿子的角。” 束观说了一句,他刚才已经跟欧阳海说过纪泉顺的事情了。 然后他又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在欧阳海的面前摊开,掌心处有些许紫色的粉末。 “这又是什么东西?火药吗?颜色好奇怪。” 欧阳海扬了扬眉,疑惑地再问道。 自己刚才也已经将这里都搜索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东西,怎么这家伙一来,就找出了这么多原先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不错,这确实是一种火药,只不过却是一种当数量足够的话,连仙人都能炸死的炸药!” 束观沉声说了一句。 欧阳海猛然色变。 他紧紧盯着束观手中的那一小撮紫色粉末,足足看了十几秒钟,接着抬起了头,依然犹自极为怀疑地说道: “我感受不到任何灵力波动,就算它威力再强大,也只是普通的炸药而已。” “凡人是不可能制造出任何能威胁到仙人的武器的!” “现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舰主炮,最多也只能威胁到陆地神仙而已。” “如果凡人能够制造出威胁到仙境的武器,那么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则和架构都要彻底改变了。” 欧阳海连续不断地说着,看得出来他此刻的情绪很激动。 “我没有骗你,我见过这种炸药的威力,因为我曾经差点被这炸药炸死,它的名字就叫弑神炸药。” 束观叹了口气道,接着他的手掌一握一松,当他的手掌重新张开时,掌心处的那一小撮紫色粉末,轰然爆炸了。 随着这声爆炸,整个大厅似乎都微微摇晃了一下。 仿佛有一颗炮弹落在了这个大厅之中。 束观甩了甩手腕,这种程度的爆炸自然伤不了他分毫,只是让他的手掌微微麻了一下而已,但是这一刻,束观的心中却闪过了了一丝明悟。 那就是小箭说的,那些话枪手朝他开枪时,没一次扣下扳机,手枪上都会泛起一阵灵力波动。 那种灵力波动,并不是子弹杀伤力的来源,反倒应该是在抵消这种子弹被激发的反震力。 因为没有任何正常的普通枪械,抵抗地住这种子弹的反震力,没有灵力保护消震的话,绝对一枪就让枪械炸毁了。 这种手枪,跟四师兄邱旸给他的那把白色勃朗宁手枪一样,都是仙道之力和科技相结合的产物。 但是两者的设计、制造理念,却完全大相径庭。 但要说那种发展方向更合理,却是很难比较。 如果一定要比较优劣的话,单轮威力肯定是四师兄邱旸设计的那种灵力手枪更大一些。 但四师兄邱旸设计的灵力手枪,每一颗灵力子弹都需要单独炼制,而且为了发挥不同的杀伤力,还要考虑每一颗子弹中的灵力配比,另外还需要不同道途的修行者专门提供灵力。 而glh公司的这种枪械,只要提供普通的灵力保护枪身就行,至于子弹的杀伤力则有弑神炸药提供。 邱旸师兄的设计理念走的是私人订制的高端货,而glh公司的这种理念则是为了可以量产普及的,甚至连普通凡人也可以使用他们制造的那种灵力枪械。 束观的脑中飞速闪过了这些念头。 至于欧阳海,在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一些。 刚才那一下爆炸,威力已经一颗榴弹炮炮弹的威力了。 问题是这种程度的爆炸,却是有束观手中那点两根手指就能撮起的紫色粉末引发的。 那点紫色粉末也就只够一颗普通手枪子弹的装填量。 如此小的体积却能爆发出如此大的杀伤力。 欧阳海自己本身也是武器专家,他在脑中迅速计算了一下这种紫色粉末火药和普通火药在同等体积下的威力差比,然后他眼中终于闪过了震骇之色。 因为这这种紫色粉末炸药在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后,只要在一个合适的环境中,还真的有可能威胁到一位仙人的生命。 欧阳海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仿佛在闻着空的气味,似乎在确认着什么一般。 “弑神炸药?” 然后他凝视着束观,用很严肃的语气重复问了一遍这种炸药的名称。 “不错,最初我发现这种炸药的存在,是在荆城……” 然后束观讲述了一下在荆城时,自己如何遭遇这种炸药,已经源樱子想要用这样炸药炸毁龟蛇二山的事情。 他和欧阳海在申城重逢的时候,说了源樱子的事情,但没有详细说过弑神炸药的事情。 欧阳海听完之后,默默地点上了一根雪茄,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那台ct机的机架上,对束观苦笑了一下道: “我刚才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当初我被那辆坦克轰了一炮之后,空气中同样弥漫着这种味道。” “那辆坦克,也是装填了这种炸药,不过……它的杀伤力并不仅仅来自这种弑神炸药,应该还有一些其他的力量,我能感觉地到……” 说到这里,欧阳海沉吟了一下,接着又说道: “好了,现在让我们来理一理这些线索,看看这家glh公司到底是一个怎么……” 话说一半,欧阳海却突然静止了下来,就像一个电动玩偶,突然被抽出了电池般那么静止在了那里,脸上出现了一种古怪至极的神情。 “怎么了?” 束观神情顿时微微一变问道。 下一刻,欧阳海突然又动了。 动如脱兔。 他真的像一只受惊兔子般跳了起来。 “我的 他如此一边喊着,一边闪电般朝刚才进来的那通道跑去。 束观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跟着跑了出去。 果然,只要遇见欧阳海,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两个人旋风般跑过通道,跑过 此时那家西装店内,杜文强和纪泉顺两人还在焦急地等待着着他们两人。 见到束观和另外一个陌生年青男子出现,杜文强神情一松一喜,而纪泉顺则是焦急地问道: “束先生……” 束观没有理会两人,扭头飞速问了欧阳海一句。 “多远。” “起码两百米范围。” 欧阳海答了一句,同时一刻也不停地朝远处飞掠而去。 束观一捏道诀,脚下的土地波浪般起伏起来。 杜文强,纪泉顺,店外的那些黑衣大汉,以及两百米范围内的所有普通人,都随着那潮水般的泥土流朝四周飞速移动而去。 空中传来尖厉的呼啸声,似有什么正从上空急速朝这里接近着。 就在束观将所有人送出方圆两百米范围的同时,就隐约看见一颗黑乎乎炸弹般的东西,落在了刚才那家西装店处。 一阵仿佛地震般的剧烈震动,让刚刚退出安全范围的普通人们,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然后又是一股无形的冲击波横扫而来,几乎所有人都像狂风中的树叶一般倒飞了出去。 只有束观和欧阳海两人,在那飓风般的冲击波中屹立不动。 等到狂风吹过,尘埃落地,他们发现原先那家西装店所在之处,几十米范围之内,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街道,房屋,树木……所有的东西都看不见了,原来的地面上,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几十米方圆的洞口。 他们知道,西装店下面的那个神秘基地,应该是彻底毁灭了。 什么都不会剩下,所有的东西都化为了齑粉。 “这就是我上次挨的那一炮。” 欧阳海淡淡地对束观说了这么一句。 第467章 两场谈话 “你觉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公司?” “这是一个无比可怕,神秘,不可思议的公司。”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更具体的意见,而不是这种中学生风格的形容词堆叠。” “我的最高学历是燕京大学工学学士,但我依然觉得刚才那三个形容词,是恰如其分的形容词。” “咦,你不是在旭日国留过学吗?” “哦,我确实在旭日国帝国理工大学学习过一年,并且已经修完了所有的课程,同时每门功课的成绩都是a,不过在我即将获得硕士学位的前一天,我被开除了,所以我不会用事实上达到但形式上没有的东西来标榜自己的。” “我感觉你现在所有的神情语气就是在标榜自己……对了,你为什么被开除?” “你真的要用这点宝贵的时间,听我讲述我在旭日国帝都的光辉事迹?” “……还是讲讲那个公司的事情吧?” “这是一个无比可怕,神秘,不可思议的公司……” “难怪你的名字叫海。”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快说吧。” “……咳咳,不闲聊了。这个公司拥有一些很超前的科技力量,我是一个很关注凡人世界科技发展的人,我可以很肯定,这个glh公司所拥有的技术,很多都是凡人世界闻所未闻的,也没有任何一家科技杂志上有关于这些超前技术的论文。” “另外,这个公司同样拥有很强大的仙道之力,他们在做的事情,就是如何把科技力量和仙道之力结合在一起,创造出一种全新的超凡力量体系。” “我这么说,绝不是夸张!” “如果只是为了炼制几件结合仙道之力和科技的法器,他们的行为模式绝不会是这样的。” “他们不会建立如此隐秘的基地,你也说过了,刚才被毁掉的基地,可能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放弃的不重要的基地,他们拥有更大更先进的基地,但是光是刚才那个基地,我觉得它原先拥有的力量,已经堪比申城 “他们不会费煞苦心地在大华各地绑架贩运拥有半妖血统的人,光是要建立这样一张走私贩运的大网,就不知要费多少时间财力人力物力。” “从刚才的那个基地中,那些用处各不相同的房间,可以看出用半妖做各种试验,只是他们在进行的试验中的其中一部分而已。” “一家建立了如此精密庞大复杂体系的公司,他们的目标绝不会是为了弄出几件新奇的法器,而必然是在追求一种全新的力量体系。” “至于那些枪械,坦克,炸药,只不过是他们追求这种力量体系路途上的成果而已。”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他们最强大的成果,但是这些成果已经足够可怕,因为他们确实拥有了威胁到仙人的力量。” “我也不知道他们的那些枪械,坦克,炸药是不是已经能够量产,如果这些东西能够量产,然后被凡人真正掌控在手中,那么这个世界的模样将会被彻底改变,修行者将无法凌驾于凡人之上!” “另外,这家公司应该是和我们大华的修行界,至少七仙盟是抱有敌意的。” “为什么这么说?” “你觉得那七位仙人如果知道这样一家公司,他们会容许这样一家公司发展壮大吗?至少也要彻底查明这家公司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现在很明显,七仙还并不知道这家公司的存在,但是这家公司跟旭日国的修行界又是有所联系的,否则无法解释那弑神炸药的事情。” “所以我推断,这家公司应该是在帮助旭日国的修行界,对抗我们大华的修行界,对抗七仙盟,这也是对他们自己的一种保护。” “呵呵,我猜西大陆那几个神,应该也是不知道这家公司存在的。” “因为这家公司在做的事情,是挑战这个世界旧有的秩序,作为旧有秩序的代表,西大陆的那几位神,同样不会容许这这家公司的存在,就是不知道在西大陆,这家公司又扶持了这样的势力在对抗那几位伪神。” “不过现在的西大陆,同样被大战的阴云笼罩着,我想glh公司应该早就已经找好为他们挑战旧秩序的代理人了吧。” “好了,这是我目前能够梳理出来的关于glh公司的一切,至于再多的,我要继续去追查了。” “你要怎么追查?” “暂时这段时间先守着杜文强。” “咦?” “呵呵,这glh公司是绝不会随便让他们的秘密泄露的,刚才那一炮已经明了他们宁愿毁掉这个基地,也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查不到我们两个人,但是今天杜文强带人围住了这家西装店,他们肯定会来查一下杜文强,所以我准备守株待兔。” “很不错的办法,那我该怎么联系你?” “不用,有事情我会找你。” …… “t-m530表现地怎么样?” “尊敬的经理先生,t-m530比起上一次实射,灵力耗损降低了百分之三,弑神炸药的有效能量利用率增加了百分之五,妖身机壳承压力达到了5000兆帕,足可抵御法宝之下几乎任何法器的攻击,最高时速可以达到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 “不过,现在t-m530主炮每次的发射间隔,依然只能在两分钟左右,最多连续发射次数是二十次,超过二十次,妖身机壳的自我修复能力就跟不上了,这还是在妖身机壳没有承担其他攻击的情况下。” “至于这台t-m530原型机的战斗力,如果是以大华中央军的军队的装备,训练度来比量的话,它可以在半个小时内歼灭大华中央军的一个机械师。” “t-m530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普通人军队,而是陆地神仙,战帅,魔导师,红衣主教,所以拿普通人军队来对比没有任何意义。” “是的,经理先生,我只是打个比喻,不过现在t-m530原型机恐怕还无法跟陆地神仙级别的超凡者战斗。” “如果加上毁灭战士呢?由毁灭战士操控的t-m530,战斗力能提升到什么程度?” “毁灭战士的状态还是不够稳定,我们还是没有找到能将不同半妖的血脉之力,完美结合在一起的办法。” “只要持续战斗超过一个小时,毁灭战士的肉身就会开始分裂。” “另外目前培育出来的毁灭战士,最前的只有元婴境的级别,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半妖血脉,最好是直接用妖族血脉,才有可能培育出陆地神仙级别的毁灭战士” “帕特里克,现在妖族的数量太少了,那不是一种稳定可靠的原材料,我们要的不是最强大最完美的产品,而是要能够大批量培育的,能保持一定的稳定性就行了。” “当然,如果能够捕获到高品阶的妖族,那我们也不妨可以造出几个高端战力,可惜上次在申城出现过的那条龙,到现在也还无法找到它的踪迹。” “经理先生,上次我们委托旭日国黑龙会抓捕的唐纪南,如今人在金陵,好像大华民国,还没有意识到他带回来的那些图纸有多么珍贵,我们要不要再次对唐纪南动手,毕竟他的那些图纸,对于改进t-m530的辅助动力系统,有着极重要的意义。” “可以,这件事由你负责,但是行动的前提是绝不能让大华的七仙盟,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经理先生,我们公司早就拥有了毁灭七仙盟,还有西大陆那几个神的力量,为什么还要畏惧被他们发现呢?” “帕特里克,我们畏惧的,从来都不是七仙盟,而是这个世界那些还在或蛰伏或沉睡的真正强大的力量,以及那至今也无法完全确认到底是否存在的这个世界的本源意志。” “帕特里克,这个世界中还有很多远超你想象的古老存在,这些古老存在才是这个世界真正掌控者,而不是什么七仙盟,也不是西大陆的那几个伪神。” “我们的目的,是要取代古老存在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可惜现在我们还没有做好对抗他们的准备。” “所以我们现在还不能被七仙盟注意到,就比如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宁可毁掉一个四级基地,也不能让我们暴露在申城修行界的视线之下。” “一个四级基地不值得可惜,但是今天出现的那两个修行者,却绝对要解决掉。” “经理先生,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去办这件事情,我想通过那个申城最大帮会的头子,应该很容易确定那两个修行者的身份。” “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遵命,经理先生。” ……敲门声响起…… “经理先生,帕特里克主管,刚刚收到总部的即时电报,是由总经理阁下亲自发来的。” “总经理阁下的电报?快拿过来。” “……” “经理先生,总经理阁下有什么指示?” “帕特里克,对付那两个修行者的行动取消吧,总经理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了,他让我们停止行动。” “为什么?” “总经理阁下只说了一句话,那两个人中有不可触碰者。” “经理先生,什么是不可触碰者?” “一些和那些古老存在有紧密关系的人,在没有对抗古老存在的实力之前,我们尽量不要接触这些人。” “那如果那两个人把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呢?” “呵呵,既然总经理阁下已经发来电报了,那这件事情就不需要我们担心了。” 有点小卡文。 今天双更吧。 第468章 爷爷 挂满影人儿的异树之下,束观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glh公司那个基地被炸之后的 过去的三天,他一直在杜文强府中晃荡,可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说实话,束观是很希望发生点什么事情的,只有发生点什么,他们才会有更多的线索去追查那家glh公司。 他,再加上躲在暗处的欧阳海,束观觉得应该能够应付大部分的突发状况了,就算守株待兔待来的是只狼,他们也能够对付。 只可惜,三天过去了,他们什么都没有等来。 所以束观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情放下,他不知道欧阳海是不是暗中还是守在杜文强身边,但是他不可能一直在杜公馆呆下去。 至于那位来自蜀洲的炭帮帮主纪泉顺,束观给他贴了一张忘神符,让他遗忘了那一天的事情。 他没有告诉纪泉顺他的半妖儿子已经死了,不是简单只是怕纪泉顺伤心,而是告诉纪泉顺这件事情的话,纪泉顺就死定了。 因为纪泉顺这次从帮中偷带炭神出来来申城找儿子,本来就怀有极大的负罪之心。 如今炭神被他遗失了,儿子也死了,知道真相之后的老人,必然不会再独活下去。 所以束观选择清洗了纪泉顺那一天的记忆,他不会记得那天他去过西装店的事情。 至于遗失的炭神,束观和杜文强一起为老人编了个谎言,说是他的藤箱被扒手偷走了,杜文强拍胸脯表示让纪泉顺先在杜公馆住下来,他会发动所有青帮兄弟帮纪泉顺找回那个藤箱。 只能暂时将纪泉顺先这样稳住了,他甚至都没有信心答应纪泉顺肯定能把那炭神找回来,毕竟那glh公司实在太过神秘,束观无法肯定要再找到他们的踪迹是什么时候了。 至于以后纪泉顺会不会发现他们骗他,束观也暂时想不到好的办法,或许再用其他道术给纪泉顺制造一些幻像吧,总之先活着,就会有希望。 然后束观回到了正常的生活状态中,白天去走马馆坐馆,晚上则是来到荣氏庄园的地底下修行。 他如今的境界,是元婴境,战力同样也是元婴境,但至于修为则最多只有胎动中期左右。 当然,只要境界到了修行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了,无非就是把自己的灵力变的更浑厚,把元婴变得更强大。 而荣氏庄园地底下的这处神秘之地,确实是修行的极佳场所,这些日子束观在此修行,借助这里的风水之力的蕴养,他刚觉汇聚吸纳灵气的速度,比以前要快上起码十左右。 以这样的速度,恐怕有个半年左右的时间,他的灵力浑厚程度就应该达到胎动巅峰了。 至于小艺能够成长到什么程度,因为束观没什么元婴境修行的经验,所以也无无法判断。 当然,现在在这里修行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睁开了眼睛的束观,朝自己的身边望了过去。 荣耀就盘膝坐在他的身边。 小小的身板挺的笔直,双手合拢抱拳放在丹田之处,紧闭双眼,按照束观教他的呼吸吐纳之法,缓慢而悠长地呼吸着。 当然,束观教他的不可能是九转纯阳功,也不是善已观的任何一门引气筑基的功法,虽然他已经离开了善已观,但是束观也不会把善已观的修行之法传授给任何人。 束观教给荣耀的,是走马门的引气筑基功法。 因为束观已经发现荣耀体质的特殊,在此地的风水之源中沉睡了二十多年,荣耀的体质早已被风水之气改变,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此地的“风水之子”也不为过,所以他才能以普通凡人之身,以肉眼看见荣氏庄园的风水之气。 所以荣耀是修行走马门道术的最佳人选。 嗯,这可不是因为荣耀是自己的大舅子,自己才把走马门道统传给他的。 此时只见在荣耀的身周,笼罩着一团团的风水之气,这些风水之气的浓郁程度,绝不会比束观身边的弱多少。 要知道,这可是荣耀的 虽然不可能像自己一样,一夜引气成功,但是有这里的风水之气帮他汇聚招引灵气,荣耀修行的速度绝对是天才级别的。 或许比当初六师兄桑立人引气成功的速度还要更快不少。 两个月吧! 看着不断朝荣耀身周汇聚而来的那些灵气,束观大致做出了判断。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静静立在荣耀身边那道人影。 今天他带着荣耀来到这里之后,那道熟悉的人影就再次出现了。 当荣耀在盘膝而坐修行的时候,那道人影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荣耀的身边。 束观能感觉到那人影一直在注视着荣耀,而且那种注视中带着某种极强烈的情绪。 只是束观很难分辨那种情绪到底是什么。 不过束观没有在那些情绪中感觉到任何恶意。 但是一个长在地底深处一个古怪至极的树上的一片“树叶”,对荣耀表现出如此异乎寻常的关注,还是让束观越来越觉得怪异。 所以他还是想要跟这个人影儿沟通一下。 上次束观就感觉这个人影儿好像听的懂他们的说话。 “你认识他吗?” 然后束观对着那道人影儿,问了这么一句。 那人影儿在原地沉默了一下。 虽然它一直都很安静,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沉默是一种情绪,不是所有的无声都叫做沉默的。 此刻束观倒是很清楚地分辨出了对方的情绪。 而在沉默了一下之后,那个人影儿开始不停挥舞双手,做着各种手势。 看得出来它是很急迫想要向束观表达着这么。 可惜束观根本看不明白那些手势。 “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 束观如此对人影儿说了一句。 那人影儿呆了一下,然后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了起来。 束观有些抱歉,觉得因为自己想要沟通的想法,把这人影儿逼得急成了这样。 只不过,束观很快就发现这人影儿似乎不是在乱转,因为那人影儿虽然不停地在左走走右走走,但是每过那么七八秒钟,它都会停下来一下,“望”一眼束观之后,才开始继续走动。 但是束观还是不明白这人影儿在干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小艺的声音在他脑中响了起来。 “哥哥,它是在写字,你看它的脚步。” 束观闻言立刻朝那人影儿的脚下望去。 此时只见那人影儿正直直往左边走了几步,接着后方又直直走了几步,几接着斜斜地走了侧方走了两步。 ……这是横折勾吗…… 束观认真地看了一下,心中涌起了怪异莫名的感觉。 这人影儿难道还会写字? 然后那人影儿又是走了几步,接着停下来“望”向了束观,似乎是在问束观看懂了没有。 可惜束观是在它的这个字写了一半之后,在小艺的提醒下才注意看的,如果它真的是在用脚步写一个字的话,束观也无法辨认出来它到底写了一个什么字。 而起这人影儿似乎轻若鸿羽,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质量,它走过的地面上,根本没有足迹留下,所以束观也无法通过痕迹看出它原先写的是什么。 “哥哥,它刚才写的是一句话。” 然后小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小艺自然是能够记住刚才这人影儿走过的所有轨迹的。 “什么话?” 束观连忙问道。 “我是他爷爷荣贤筠。” 这一刻,束观整个人如遭雷击,整个脑子都感觉乱糟糟的。 荣贤筠? 束观自然知道这个名字,那确实是荣苗还有荣耀爷爷的名字,年初一那天荣家举族祭祖的时候,束观在荣家祖祠里见到过。 问题是,这个人影儿居然说它是荣贤筠。 “你说你是荣贤筠?” 终于回过神来的束观,用一种荒谬至极的语气问了一句。 他会问这句话,不是说他相信了人影儿的那句“话”。 只是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而已。 然而随着束观的这句话,那人影儿却是似乎激动的身影乱颤,对着束观连连点头。 接着它又开始跑动起来了。 它真的是在“写字”。 而小艺则是在脑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帮束观翻译着。 束观的神情,慢慢地从荒谬,可笑,不信,转为了茫然,讶然,震惊,以及不可置信…… 人影儿“写了”很多字,它仿佛不会疲倦一般地奔跑着,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兴奋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太久太久的时间,没有和一个真正的人交谈过了吧。 人影儿“写”的那些字,讲述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有些复杂,应该也有些词不达意,可能连它自己都没有明白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就算在束观这样的修行者眼中看来,这都是一件异常神秘而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然,这件事情如果简单点来形容,也是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清楚的。 那就是当初荣贤筠死了之后……如果说这个人影儿真的是荣贤筠的话……他像是睡了一觉般,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挂在了树上,变成了一片影子。 当然,人影儿写字的时候写了很多当时他的心情,疑惑,悲伤,恐惧,自然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有人能愿意听他“说话”了,这人影儿自然把这么多年压抑难言的话语一股脑地倾吐了出来。 他也跟“说了”,本来他是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他的至亲之人的,只是在他尝试了一次,想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最疼爱的孙女时,他最疼爱的孙女荣苗却直接吓得逃出了屋子。 当束观听到小艺帮着翻译到这里的时候,立刻明白人影儿说的应该就是荣苗 而自那次之后,人影儿也明白了没有人会一直等着看他“写字”,他的出现只会吓的他的家人,甚至会把他当成鬼怪。 所以自那之后,人影儿再也没有在荣家人面前出现了,他只是在过年的时候,从地底出来,偷偷地躲在一旁,看看自己的亲人。 那也是他的“过年”。 今年同样是如此,只不过今年他的偷窥,被束观发现了而已,因为怕吓着自己的孙女和束观,人影儿赶紧地躲回了地下。 听到这里之时,束观莫名地有些心酸。 在这一刻,他再也不怀疑这人影儿说的一切了,虽然这一切听去依然是那般地不可思议。 然后束观已经相信了是荣贤筠的人影儿,又讲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那棵异树上挂着的那些人影,我都是遭遇和他一样的“人”。 他们都是和荣贤筠一样,死后重新又苏醒了过来,然后发现自己挂在了这棵异树上。 当然,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所有人都是在荣氏庄园中死去的。 所以此刻在那棵发光异树上挂着的,有很多是这两百年来在荣氏庄园内死去的荣氏族人。 一时间,听到这里的束观,心中再度升起一缕荒谬之感。 他参加过荣氏家族的祭祖仪式,一大家人聚在庄园内的祖祠中,恭恭敬敬地上香祭拜,祈求着列祖列宗对他们这些子孙后代的护佑。 只是谁又能想得到,他们荣家的列祖列宗,就全部挂在他们脚底下的一颗古怪的大树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全都还活着,甚至还能听到他们的祈求之语。 ……或许,荣家这些年的族运一直长盛不衰,出了这庄园的风水之外,还因为他们荣家的列祖列宗,是真的在默默护佑他们的吧。 束观的心中有了这样的明悟。 当然,此刻挂在树上的那些人影,并不都是荣家的祖宗,还有一些是荣家买下这个庄园之前,原先住在这庄园的人。 还有一些则是连这个庄园都没有建成之前,在此地附近死去的人。 据荣贤筠所说,这树上最古老的一个人影,是在四五千年前死去的,至于到底是几千年前,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那时候申城之地甚至还淹没在海水中,而那人是一个渔民,在一次出海捕鱼时遇到狂风不慎落水淹死的。 荣贤筠连跑带走地写了一大堆字,某一刻,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而听完了脑中小艺的“翻译”之后,束观的心潮却是久久未能平复。 ……也就是说,只要在此处被风水之气笼罩之内死去的人,在死后魂魄既不会消散,也不会去往地府,甚至不会变成鬼魂,而是全部被这棵异树吸了过来,成为了这棵树上的一片“树叶”。 束观转过头,怔怔看向了那棵安静漂浮在河水上的异树。 原先就觉得这棵异树古怪莫名,但是此刻束观才知道自己以前还是小看了这棵异树的神奇玄妙。 这棵树依然如此古怪神奇,那么在河道上游处的那座同样无比神奇的石门之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一股强烈地想要了解真相的渴望,从束观的心底翻涌了出来。 …… 束观带着荣耀回到了庄园之内。 他并没有告诉荣耀,当他们上来的时候,那个一副依依惜别般“望”着他们的人影,就是从小和他一起生活的爷爷荣贤筠。 也没有告诉他,那棵树上还挂着他的太爷爷,高爷爷,玄爷爷…… 虽然荣耀问过他那些奇怪的影子是什么东西,但束观还是忍着心没有告诉他。 这是束观和荣贤筠商议后的决定。 当然,最初的建议是束观提出来的,因为如果告诉荣家人,他们的列祖列宗,其实都还“活着”,但是却变成了一个个怪异莫名的影子般的生命,被挂在地底深处的一个大树上。 这件事情对于荣家的这些普通凡人来说,恐怕并不会让他们生出喜悦之意,反倒会让他们觉得恐惧,甚至不知该如何自处。 他们更会担心,自己在这个庄园中死后,是不是也会变成那样一张“树叶”。 而束观此刻也有些纠结,自己当初建议荣端甫一家住回这荣氏庄园来,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建议。 难道自己愿意接受以后自己的岳父,岳母,甚至是荣苗,变成那棵树上的一片“树叶”吗? 就算那样其实是某种意义上的复活,束观也觉得接受不了。 看来只能在岳父岳母大限将至之时,自己让他们离开这庄园了。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弄清楚那棵异树的秘密,看看有没有彻底解决这棵异树吸人亡魂的办法。 虽然现在自己毫无头绪,但幸好荣端甫和张若兰都正值壮年,离大限之日还很遥远。 再加上有自己在,要让岳父岳母再健康地活上个七八十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去解决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束观才终于稍稍放宽了些心情。 而当然他和荣耀回到庄园时,已经是 他们刚回到庄园,荣端甫就急匆匆地找来了。 “早上收到了你姑父拍来的加急电报,说他遇到一件很棘手的事,想要请你去金陵帮一下他。” 荣端甫神情严肃地对束观说道。 今天两章八千多字,算是补上昨天的一章。 再求下票。 第469章 来自申城的算命先生 “姑父说了是什么事吗?” “你慧怡表妹失踪三天了。” 滕衍平的女儿滕慧怡失踪了? 束观对于那个过年的时候见过的,容颜秀美,性格明朗,笑起来宛如银铃般清脆的少女还是有些印象的。 这自然是是一件很严重也很紧急的事情。 所以束观立刻离开了荣氏庄园。 他没有选择坐火车或者自己开车去金陵,因为两者都比不上他跑过去快。 不过束观先回了一趟走马馆。 他把放在床底下的那个皮箱拿了出来。 这个皮箱内放的东西都很重要,平常他自己在申城,就算离开一下,有韩彪在走马馆守着问题不大,但是这次去金陵,说不定一去要好几天,所以这些东西还是自己随身带着比较放心。 而且他现在还不知道滕慧怡失踪的原因,自己到了金陵又会遇到什么事情,像牛角巨弓这些武器是肯定要带上的。 出门的时候,束观想了一下,又把韩彪一起叫上了。 如今韩彪的实力,已经堪比胎动境修行者,如果这次事情比较棘手,自己分身无暇的话,韩叔也能帮上些忙。 然后束观和韩彪两人走出了多伦巷。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来到了金陵城。 申城和金陵城之间的距离是三百里左右,这点距离如果是束观自己一个人跑的话,可能十几分钟就跑到了,但是因为带上了韩彪,所以才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两人进了金陵,没有顾得上欣赏这大华民国首都的景致,在问了两次路之后,按荣端甫给的地址,找到了藤衍平家的府邸。 这是一座占地颇大的园别墅,上次过年的时候,束观隐约听那些堂婶姑妈们聊天时提起过,这栋座落于金陵玄武湖畔的园别墅,是当初三姑妈荣端淑嫁如滕家时的嫁妆之一。 束观走了那别墅之前,在铁门上按了门铃,一位中年男仆打开了铁门。 束观说明了自己的身份,那中年男仆立刻恭敬地把他迎进了别墅之内。 走进白色主楼的大厅之内,束观发现此时大厅内有不少人或站或坐着。 滕衍平和荣端淑夫妇都在。 滕衍平坐在一张沙发上,愁眉不展,一脸疲倦之态,眼中布满了血丝,似乎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过了。 而荣端淑则是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沙发上,手中拿着一块手帕,不停低声啜泣着,边上有几名穿着华贵的女子在安慰着她。 当束观走进大厅的时候,荣端淑看见他之后,“啊”了一声,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小观,你终于来了。” 荣端淑走了过来,却是哭得更伤心了一些。 “慧怡她……她三天没回来了,也不知道是被人绑架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姑妈,你放心,既然我来了,我很快就会把慧怡表妹找回来的。” 束观立刻沉声这么说了一句,带着一种让人信服而又安心至极的语气。 束观此时还不知道滕慧怡是怎么失踪的,他这句话更多是为了先安慰荣端淑。 当然,在他看到荣端淑的 只是他的这句话,让此时客厅内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全部落到了他的身上。 大厅内有二三十人,其中一些是围在荣端淑身边的贵妇模样的女子,想来是来安慰荣端淑的亲友之类的人。 还有不少是身穿制服的巡捕,滕慧怡失了踪,滕衍平自然肯定是已经报了巡捕局的,想来这些巡捕都是来处理这个案件的。 另外,大之中还有七八名穿着黑色西服,带着礼帽的大汉,这些大汉一个个眼神阴鹜,气质阴冷,目光落在别人身上之时,总带着一种审视的神情,让人有极为不适之感。 这些大汉,全部都围在一张沙发的背后,而在那张沙发上,坐着一名同样身黑色西装,带着礼帽的男子。 那男子四十出头的年纪,身型有些微胖,但是他的这种胖,却不是那种给人臃肿感的虚胖,反倒看去极为结实强壮。 男子有一张很普通的脸庞,初看之时甚为老实憨拙,但是他却有一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眼中闪烁着精明而又冷漠至极的光芒。 如果说他身后那些大汉的目光像是一条条毒蛇的话,那么这名男子看人的眼神就像是一条眼镜王蛇。 普通人恐怕被他这么盯着看一会,没人会不心里发毛,心跳加速的。 而这男子就坐在滕衍平的对面,刚才束观进来的时候,他正跟滕衍平说着话。 而此时滕衍平先朝那男子说了声抱歉,也起身朝束观走了过来。 “小观,你怎么来的这么快,我早上刚发的电报?” 虽然滕衍平虽然眉眼间都是满满的担忧之色,但还是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姑父,早点来可以早点找到慧怡表妹么!” 束观呵呵笑了一下,语态轻松地道。 他故意说的这么轻松,也是为了让滕衍平放宽心。 然后束观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冷哼。 冷哼声是坐在沙发上那个眼神阴冷的中年男子发出来的。 他躺靠在沙发上,用一种略带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束观,似乎是在判断束观得身份。 其实在束观和韩彪走进这个会客厅的时候, 而在中年男子的眼中,走进来的这两个人,一个是身穿长衫布鞋,容貌算是还颇为顺眼耐看的青年,一个是穿着风衣,带着墨镜,衣领高高竖起,根本看不到脸容,只能通过那挺拔而瘦削的身材判断出是个男子。 只是这两个人的气质,却让这中年男子一时间很难辨别出到底是做什么的,特别是那个年轻人,进来之后就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能把他难倒的事情一般。 而这个年轻人进来之后说的两句话,让中年男子更是心生不满。 因为连他都觉得棘手无比的事情,在这年轻人的口中仿佛随手就可以轻松解决。 他凭什么如此自信! 所以中年男子冷冷地哼了一下。 滕衍平见状连忙拉着束观的胳膊来到了那中年男身前,看得出来他对这个中年男人客气之中,似乎还隐隐有些畏惧。 “小观,这位是我们大华民国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局长戴人龙戴局长,这次慧怡失踪的事情,巡捕局也是毫无头绪,所以我专门请了戴局长来帮忙。” “戴局长,这位是我的侄女婿束行云,他刚刚从申城来,也是我请来帮忙寻找小女的。” 滕衍平连忙帮两人介绍了一下,接着又说道: “小观,戴局长刚才正在将他们军统局调查之后,发现的一些线索,不如你也先一起听听……” “不必了,姑父。” 束观先是朝那位什么军统局局长戴人龙微笑点了下头,接着却是又对滕衍平摇了摇头。 什么线索之类的,对他确实没有什么意义。 本来束观假装客气地听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滕慧怡下落不明,虽说看滕衍生夫妻的气色,滕慧怡现在还没有发生意外,但是再拖下去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总归是能尽早找到慧怡表妹最好。 “姑父,有慧怡表妹随身用的物品吗?” 然后束观又问了一句。 “小怡的东西都在她房间中,我带你去看。” 荣端淑闻言连忙说道。 过年的时候她可是见识过束观算卦寻人的本事的,连失踪二十多年的荣耀都能被这位侄女婿找回来,所以在确认了自己女儿可能被人绑架了之后,她立刻就催促丈夫给自己哥哥发电报,让这位侄女婿过来帮忙。 “好,姑妈带我我去看看。” 然后束观跟着荣端淑朝楼上走去。 用一掌经推算出滕慧怡此时身在何处,然后去把她带回来。 事情对束观来说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滕慧怡是怎么失踪的,即使是有什么人绑架了滕慧怡,这些现在都不重要,等找到滕慧怡之后再来解决就行。 当然,他的一掌经也有可能推算不出滕慧怡此时身在何处,那自然是有修行者牵扯进这件事情中,而且是非常厉害的修行者,那么这件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不过那种情况下,这什么军统局更不可能找到滕慧怡的下落了。 所以束观觉得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只是他跟着荣端淑走上楼梯的时候,听到客厅中传来刚才那中年男子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滕副署长,你的这位侄女婿,是做什么的?” 三姑父滕衍平如今在大华民国政府中的职务,是中央财政署的副署长,因为他的年纪,家世,学历,几乎被所有人都公认为是下一任财政署署长的必然人选,也一向深得总统先生的喜爱和欣赏。 所以这次他女儿失踪,才能将军统局这样的部门都请来帮忙。 否则作为总统先生最信任和倚仗的情报机构,军统局哪会来管人口失踪这种小事。 “嗯……戴局长,我这位侄女婿是申城的一位算命先生,不过他在申城的名气极大,在申城被很多人都誉为‘活神仙’。” 客厅之内,似乎突然安静了一下。 那中年男子突然发出了一阵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声。 “滕副署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你请了我们军统过来,却又叫来了一个算命先生,是不是觉得我们军统局,还比不上一个算命先生啊!” 接着他突然笑声一收,冷然对滕衍平说道。 “戴局长,您误会了,我只是太过担心小女的安危,所以才找来了任何可以帮助小女的人……” 滕衍平的额头上冒出滴滴细汗,连忙小心翼翼地赔罪般道。 束观走上了三楼,跟在荣端淑的身后走进了滕慧怡的房间中。 他在这个房间中呆了两三分钟时间,然后重新走了出来,脚步轻快地朝楼下走去。 会客厅内,那个名叫戴人龙的军统局长,刚才敲打了滕衍平几句之后,此时倒是脸色恢复了正常,主要是他把刚才那个算命先生,真的只是当一个笑话,也相信滕衍平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滕副署长,你女儿的事情,我们军统局已经好好查了一下。” 戴人龙淡淡地对滕衍生说道: “我们发现令千金,近段时间跟一个名叫赵秋锦的女人走得很近,双方还互相以姐妹相称。” 滕衍平的的眼中露出了茫然之色。 因为赵秋锦这个名字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女人是什么人?她跟慧怡的失踪有关系吗?” “呵呵,这个赵秋锦,可不是简单人物,我们军统也盯她盯了很久了,按照我们知道的情况,这女人应该是那个邪教莲教的成员,专门负责引诱她人加入那个莲教,令千金的失踪,肯定肯定跟她有关系。” “只不过这个赵秋锦非常狡猾,我们军统虽然盯了她很久,却也一直无法确切掌握她的行踪,无法将她抓捕。” 听着戴人龙的讲述,滕衍平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苍白。 因为他知道那个莲教是怎么样的一个邪教。 这个邪教,是两年前在金陵城出现的,教主的身份无比神秘,自称乃是莲神转世,特意来凡间拯救世人,净化这个世界。 这个邪教特别喜欢哄诱一些富家子弟入教,然后在这些富家子弟身上骗取压榨钱财,若是入教的人不肯供奉财物的话,那莲教就往往会将人残忍地当着教中的面残忍杀害,还宣称这是将自己的身心都彻底奉献给莲之神。 这两年来,金陵城中不知有多少殷实之家因为自己子弟,因为被这莲邪教所惑,而弄得倾家荡产。 同时还有数十起命案,明确可知都是这莲邪教犯下的。 金陵城中对这莲邪教早已民怨沸腾,别说巡捕局,就连军统局这样的情报部门都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在追查这个莲邪教。 只是这莲邪教的骨干成员都极为狡猾,至今依然没有能抓捕到任何一个莲邪教的骨干成员,也不知道这莲邪教的据点藏身何处。 “滕副署长,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 戴人龙此刻用一种颇为同情的目光看着滕衍平道: “如果另千金只是被那莲邪教哄骗入会倒还好说,无非是破点财罢了,但令千金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恐怕……这件事情,我们军统局也只能查到这里为止,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 滕衍平身躯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时候,束观从楼梯上走下,从他们的身边走过,恰好听到了戴人龙的最后那句话,于是连忙安慰滕衍平一句。 “姑父,慧怡表妹没出事,我现在就去把她带回来。” 不是他不给那军统局长戴人龙面子,只是看滕衍平这样子,束观是怕他绝望伤心之下,别急出什么毛病了。 只是滕衍平还没反应过来,那戴人龙闻言先是猛然一怔,接着眼中冷光一闪,一拍茶几怒喝道: “你一个江湖术士,胡吹什么牛皮,我们军统局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找不到那莲邪教的据点,你居然敢说你能找到?” “戴局长,要不你先在这里稍等一会,看我是不是吹牛!” 束观毫不介意朝那戴人龙微笑了一下,然后示意韩彪和他一起出门而去。 身后传来戴人龙气极反笑的声音。 “好,我就在这里等你,若是你带不回人来,就算你是滕副厅长的亲戚,我也要把你带回局中,让你知道在我面前信口胡诌的后果!” 第470章 简单地让金陵认识一下自己 这是一个异常美丽的大厅,在大厅的四周墙壁上,装饰着一盏盏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莲彩灯,彩灯的瓣缓缓旋转着,灯光随着变幻着各种不同的色彩,将整个大厅映照地如梦似幻。 大厅之内,响彻着节奏激烈的音乐,数百道身影聚集在这大厅中,随着那节奏强烈的音乐摇摆着自己的身体。 这些身影大部分都是一些年轻人,穿着打扮看去都是出身优渥之人,而几乎所有人的手中,都捧着一个酒杯,杯中装着一种淡粉色的液体。 年轻人们不时会喝上一口酒杯中的淡粉色的液体,然后他们的情绪就似乎变得更加亢奋,身体扭动的幅度也就变得越大,有些男女甚至开始当众接吻,做出种种亲密至极的举动。 只是在几分钟之前,这些年轻男女可能还互相根本不认识。 当束观走进这个大厅的时候,看到得就是这样一幕景象。 没有人察觉到他们身边突然多了两个人。 因为束观是带着韩彪用穿墙术直接进来的。 进来的那一瞬间,束观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因为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大型蹦迪现场。 身边一名打扮地像是大家闺秀,但是此刻却是秀发蓬乱,脸颊微红,不停扭摆着自己那动人身躯的年轻女子,看了一眼束观,然后朦胧的双眼微微一亮,伸出一只手就想搭到束观的肩上。 束观无奈地架住了她的手腕,想着前世去夜店的时候,怎么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说起来前世的自己可比这一世要长的帅多了。 然后他看到了女子另一只手中端着的那个酒杯,以及酒杯中那淡粉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 束观指了指女子手中酒杯,好奇地问了一句。 因为他没有在那杯中闻到任何酒气,但是这个年轻女子看去却是一副醉意熏熏的样子。 “这是莲神水啊,是教主用仙莲造出来,只要喝了它,就能忘掉一切烦恼忧愁,来,你也来喝一口,你就会变得很快乐。” 年轻女子咯咯娇笑着将杯子递了过来。 束观接过来喝了一口。 味道甜甜的,还带着一股清香的味道,很像前世的某款饮料。 然后紧接着,一种飘飘欲仙,极度舒适的感觉似乎在他全身涌了起来,束观仿佛有种自己躺在云端上的错觉,一时间他什么事都不想想,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想随着音乐摆动自己的身体,将所有的烦恼都甩掉。 这一刻的束观是真的有种这种感觉,似乎自己可以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从身体内甩出去一般。 当然,就算没有小艺的提醒,束观也马上警醒了过来。 体内灵力一转,将刚刚进入血液之中的那些液体直接湮灭。 然后束观皱了皱眉。 ……这好像是……软性毒品啊…… 虽然束观的前世也没有接触过毒品,但是看过太多关于这方面的报道,刚才那淡粉色液体给他的感觉,跟那些报道中描述的服用了毒品之后的感觉很相似。 这东西可比什么大烟的体验感好多了,当然成瘾性也会更强,危害性也更大。 不过束观并没有在这种淡粉色液体中,感受到半丝灵气。 所以这东西并不是修行者用道术炼制之物。 问题是如今这个时代的技术手段,能提纯出这么高级的软性毒品吗? “你现在是不是变得很快乐了!” 年轻女子娇笑着想要贴近束观的身躯。 束观正准备将这个喝了软性毒品而处在癫狂状态中的女子直接敲晕,这个时候大厅中的那些莲灯突然暗了下来,整个大厅变得昏暗无比,同时音乐也停止了下来。 大厅中先是黑了一下,然后前方有一盏巨大的莲灯却又亮了起来。 只见过前方的一个台子上,不知何时站了十几道身影,却见是一群相貌颇为英俊或者娇美的少男少女,穿着戏台上那种大红大绿的戏服,团团簇拥着中间的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袍,长袍上绣着一朵朵金色莲图案,脸上带着莲图案的面具,头上又是带着一个莲行的头冠。 “教主来了!” 身前的年轻女子终于暂时停止了对束观的纠缠,朝着大厅前方的台子兴奋地挥舞着手臂,眼中满满都是崇拜仰慕之色。 “莲教主!” “莲教主!” 同时大厅内其他年轻人也和她一样,一个个都兴奋激动朝台上那白袍人欢呼着,这幕景象跟束观的前世那些见到明星偶像的粉丝们没有任何区别。 台上的白袍人举起了双臂,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接着一道颇为清朗动听的男子声音在台上响了起来。 “各位教众,本仙很高兴地宣布一件事情,今天又有一位虔诚的教众,愿意向莲之灵彻底奉献出自己身心,为此我给她举办了这一场盛大的献祭仪式。” 白袍人又是双手往上一抬,直接那台子之上,又是有一个莲形的小台子缓缓升了起来。 莲台上,静静侧躺着一名美丽的少女,少女双目紧闭,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少女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轻纱,曲线动人至极的胴体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 大厅之内响起了一阵阵的疯狂尖叫声,这里面的人似乎都知道这献祭仪式是怎么一回事,每个人的神情都变得无比的期待和激动。 而束观则开始朝着大厅前方走去。 躺在那莲台上的少女,正是滕慧怡。 大厅前方,白袍人也走到了那莲台前,他的手中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小刀,然后他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白袍。 那白袍之下,竟然什么都没有穿,露出了一具有些瘦削的年轻男子的躯体。 不过他并没有在摘下脸上的面具,这莲教主爬上了莲台,半跪在少女的身前,手中的小刀挑在了少女的薄纱领口上,似乎准备将少女身上的薄纱,同时他的身躯缓缓朝少女的身上压去。 此时台下的尖叫声变得更大了一些,只是那些尖叫声的情绪似乎不再是兴奋激动,而是变得有些惊恐慌乱。 只是莲教主此刻的注意力气全部都在身前少女那美好的娇躯之上。 他的呼吸变得很急促,那双露在莲面具的双眼中,泛起了兽性而疯狂的光芒。 他俯下了头,伸出……,就准备往少女那娇嫩白皙的脖子舔去。 下一刻,却是他自己的脖子一紧,被人像一只小鸡般拎了起来。 他拼命挣扎着,似乎想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居然刚在这个时候来破坏他的好事。 只是紧接着,他的下体处传来一阵剧痛,似乎是被一只脚掌踢在了下体处,他明确地感觉的自己下体内有什么东西爆裂了。 然后这位莲教主双眼一黑,直接痛晕了过去。 台上的那些穿着戏服的少年男女愤怒地朝他冲了过来。 只是一名身穿风衣,带着墨镜的男子拦在了他们的身前。 韩彪挥了挥手臂,风衣衣摆高高扬起,高台之上陡生狂风,然后那些少年男女纷纷滚下了高台。 高台后的门口内,冲出了几名彪形大汉,手中拿着手枪。 只是面对韩彪,他们根本就没有开枪的机会。 韩彪的手中飞出几道寒芒,那些大汉握手枪的手腕就齐齐掉落在地,一个个在地上抱着断臂在地上打滚痛嚎。 大厅之内混乱成了一团,那些年轻男女们惊恐地朝大厅的大门涌去,只是那扇大铁门却是从外面锁上的,他们在门前挤成了一堆,有些女子已经被挤得摔倒在了地上,眼看就要被人踩踏而上。 束观轻轻地“嗯”了一声。 于是大厅中顿时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在他的降魔天音中昏迷了过去。 然后束观走到了那个莲教主的身前,捡起了地上的白袍,盖在了对方赤裸的身体上。 接着他揭下了那莲教主的面具。 却见面具之下,是一张二十七八的青年男子的脸庞,长相极为普通。 当然,这也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 当束观在滕衍平家听那个军统局长戴人龙说起这什么莲教在金陵已经活动了两年时间的之时,就已经知道这什么莲教必然只是个普通人弄出来的邪教了。 如果是修行者的邪教,还敢这么高调的话,早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因为金陵自然是有七仙盟的。 而且按照束观所知,所为如今大华的首都,在金陵的七仙盟是天下所有七仙盟驻守之地中实力最强大的,至少有三位七仙盟的陆地神仙镇守在此。 所以又哪有什么邪道魔修敢在金陵城中行此邪恶之事。 所以这莲教中必然都是普通人,七仙盟才限于天规没有管这件事情。 只是此时凝视着地下那个昏迷的莲教主,束观还是有些疑惑。 那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凭什么金陵的满城巡捕,甚至还有军统局这样的特务情报机构追查了他两年,居然没有抓到他的丝毫踪迹。 这家伙是凭什么办到的? 不过束观也没有将此人唤醒拷问一番的兴趣,那样太麻烦了。 束观直接在这年轻人的额头上贴了一张安神符,以防此人突然醒过来,然后他施展入梦术进入了这莲教主的意识之中。 大概过了十分钟之后,束观睁开了眼睛。 他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个年轻男子,心中情不自禁地爆了句粗口。 这家伙……真他么是个奇才。 刚才束观用入梦术观看了此人的记忆,然后并没有发现这人身后还隐藏着什么修行者,他一直没被人抓住,纯粹是因为此人自己的能力。 这个莲教主,在普通人中,可以说是一个犯罪天才。 他的这个莲教,其实组织可以说是非常严密,也有着异常严谨的行事准则,并且制定了种种紧急情况下的应对措施。 束观看过他脑中那些对莲教的组织,控制之法,只能说是叹为观止。 这么说吧,如果不是这家伙走错了路,此人绝对是一个可以做出大事的人。 比如让他去做欧阳海那种地下情报工作,这人干的绝不会比欧阳海差。 而且这家伙经常有一些天才式的奇思妙想,比如这个充满了束观前世夜店风格的聚会之所,让束观甚至怀疑过这家伙是不是也是个穿越者,但其实却是这家伙自己想出来的。 还有用那种软性毒品控制这些加入莲教的富家子弟,让他们乖乖地给他奉献钱财,也是这家伙自己的创意。 当然,束观原先最想要了解的,就是那种淡粉色液体状的软性毒品的来源,也在此人脑中找到了答案。 不过,这种软性毒品却不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这家伙虽然是个犯罪天才,但也不是无所不能。 所以这些被他在教众面前吹嘘为他炼制出来的莲仙水,其实是他从其他地方购买来的。 现在,束观对那个淡粉色液体的来源之处,倒是极有兴趣,并且决定要在金陵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说实话,他这次来金陵,并没有准备很快就返回申城。 因为申城修行界,即将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七仙盟应该很快就会对澹台世家出手了。 而作为引发了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束观觉得自己出来避避是最好的选择。 等到申城修行界风平浪静之后,自己再回去继续当那个走马馆的算命先生好了。 束观来到莲台前,脱下自己的长衫,裹住了滕慧怡的身躯,将其抱了起来。 他没有杀那个莲教主。 虽然以他在这家伙脑中看到的这家伙干过的事情,死上几百次都不算冤枉他。 但是这是个凡人,用的是凡人的手段在凡人世界中犯下的罪恶,那还是让凡人世界的律法去惩罚他吧。 虽然束观现在已经离开了七仙盟,但他觉得自己在没必要的情况下,还是应该守守天规的,怎么说自己也曾经是七仙盟一员不是。 当然,如果凡人世界的律法无法惩罚这个莲教主,那么束观还是会亲自动手的。 不过不管怎么看,这莲教主应该都是死定了。 因为这两年他在金陵城做的事情,可是把金陵城中的权贵们可都得罪了。 束观抱着滕慧怡,目光在大厅中转了一圈,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什么事情,接着和韩彪离开了此处。 从中午自申城出发,到此刻找到滕慧怡将其带回家,不过也就过去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而已。 滕衍平请动了整个金陵的巡捕局,甚至还有军统局找了两天也找不到的滕慧怡,束观用了两个小时就找到了。 确切地说,自他踏进滕家开始,真正所用的时间不过是四十来分钟而已。 对于他来说,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简单地让这个城市认识一下自己吧…… 不久之后,束观抱着滕慧怡再次踏进滕家家门时,他心中是如此想着的。 第471章 龙盘虎踞 戴人龙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金表。 距离那个狂妄的算命先生离开这个会客厅,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 当然,戴人龙并不觉得那算命先生这么快会回来,他只是习惯性地看了看时间。 戴人龙是一个在意时间观念的人,他的手下如果敢在他面前迟到的话,戴人龙绝对会大发雷霆,碰到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将那敢迟到的手下降职处分也不一定。 同样,戴人龙对其他人也极为遵守时间约定。 比如他今天本来约好跟情妇下午三点一起去喝咖啡的,但现在看来恐怕是要迟到了。 戴人龙心中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让那个情妇多等一会。 主要是那个名叫束行云的算命先生,实在是让他太生气了。 照道理来说,他堂堂一位军统局长,整个大华情报系统毫无争议的首脑人物,根本没必要跟一个算命先生置气。 但问题是,他戴人龙查这个莲教的案子已经查了一年多了,迫于金陵城中那权贵富商的压力,他可是了很多精力去查这个莲教的,却是至今也一无所获。 然后今天这个算命先生,言语之间却是好像随随便便就能找到那个莲教的据点一般,这又如何不让戴人龙生气。 相对于和情妇约会迟到,戴人龙自然更在意自己的权威被人挑战。 最主要的是,戴人龙也不认为那算命先生真的能找到莲教的据点所在之地。 这种信口雌黄之徒对他的权威的否定让戴人龙尤为愤怒。 所以他要等在这里,等那个算命先生两手空空地回来,然后再好好羞辱那算命先生一番。 他戴人龙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 对面的滕衍平似乎有些坐立难安,不时抬头望望会客厅的大门,又看看戴人龙的脸色,眉眼间的愁意和担忧仿佛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 “滕副署长,你不会真的以为你那个侄女婿,会把令千金找回来吧。” 戴人龙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语气中满满都是嘲讽之意。 滕衍平这个财政署的副署长,虽然这几年在大华民国官场上正当红,但是要论在民国政府中的权势地位,跟他戴人龙还是远远不能相较的。 他戴人龙是总统先生真正的心腹臂膀,是总统先生手中的一柄利剑,就算是军中那些手握兵权的大将,在他戴人龙面前,也要恭恭敬敬低头叫戴兄。 像滕衍平这种级别的官员,平常根本不会放在戴人龙的眼中,这次会来帮滕衍平来找女儿,也是因为滕衍平求到了总统先生那里,他是应总统先生之命才来处理这件事情的。 “……戴局长,我的那位侄女婿,算卦还是很准的……” 滕衍平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戴人龙登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戏谑地看看着滕衍平道: “滕副署长,亏你还是留过洋的读书人,居然还会相信这些迷信之事。” “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事情,靠算卦就能算出来,那要我们这样的情报机构还有什么用?我这军统局长的位置,不如也请个算命先生来干好了……” 本来戴人龙一边说,一边笑声越来越大,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某一刻,笑声却戈然而止。 因为会客厅的大门外走进来了两个人。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三个人。 走在前面的正是四十几分钟前离开的那个算命先生,身后跟着那个身穿风衣的男子,而在那算命先生的双臂间,还抱着一个人。 那是一名容颜秀丽的少女。 戴人龙的笑容猛然僵了脸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那双本来极为细长的眼睛。 怎么回事? 真的被他救回来了? 难道真的靠算卦算出来的? 至于滕衍平,已经激动至极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朝那算命先生跑了过去。 “小观,你真的把慧怡带回来了,慧怡她……是受伤了吗?” 滕衍平冲到了束观的面前,看着在束观怀中紧闭双眼的滕慧怡,又是兴奋又是担忧地问道。 “小怡,小怡,你这是怎么了?” 此时姑妈荣端淑也迎了过来,哭着将滕慧怡的脑袋搂进自己怀中。 “姑父,姑妈,慧怡表妹没什么大事,就是被人喂了一些安眠药物,等会我会把她唤醒。” 束观没有将滕慧怡在那莲教据点中直接唤醒,是因为他觉得当滕慧怡睁开眼睛的时候,能看见自己的父母是最好的。 “我先把慧怡表妹送到房间里吧!” 束观抱着滕慧怡朝楼梯走去,从沙发边经过的时候,发现那个军统局长戴人龙正站在那里,张口结舌般地看着自己。 束观朝他微笑了一下。 “戴局长,你看,我没有吹牛吧。” 戴人龙的神情顿时变得极为尴尬,同时还有一些羞恼之意。 但是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你是在哪里找到她的?” 他的眼神中依然还有许多不可置信。 所以这一刻,好奇心终究是压倒了面子。 束观说了一个地址,想了想又说了一句。 “戴局长,如果你现在带人赶过去的话,应该还可以把那莲教一网打尽。” 戴人龙的身躯陡然一震,目射奇光,紧紧盯着束观的脸庞,似乎再确认束观刚才这句话的真假。 只是束观却已经抱着滕慧怡径自走上楼梯。 身后,戴人龙脸色数度变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朝身后那些黑衣大汉一挥手,匆匆离去。 在功劳和面子之间,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 滕慧怡终于苏醒了。 在和父母一番相拥而泣之后,她也讲述了她为什么会被莲教抓去的事情。 当然那些事情束观早已在那个莲教主的记忆中知道了详细的经过。 无非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富家少女,被一个江湖老道的女子骗去参加了两次莲教的聚会,但终因为少女良好的家教,让她对那个地方极为反感,再目睹了一些丑恶之事后,她跟那个女子表示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只是少女终究不知人心险恶,在离开前宣称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告诉巡捕局,于是她就再也无法离开了。 大致的过程就是如此。 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多的隐秘和曲折,当然不是如果束观的到来的话,这件事情也会演变成一件很悲惨的事情,至少对滕衍平夫妇俩来说必然是如此的。 现在独生女儿终于找回来了,这两天像是山一般沉重地压在夫妇俩人担忧恐惧绝望的情绪,终于烟消云散。 所以晚饭的时候,平常不怎么喝酒的滕衍平也陪着束观喝了不少,滕慧怡则是坐在一旁乖巧地给两人倒酒,她的眼神不时会落在束观的脸上,只是束观却似是浑然未觉。 而滕衍平夫妇则是热情地邀请束观在金陵多留几天,好好在金陵城中玩一玩。 本来就准备在金陵呆上一段日子,避避申城那些风雨的束观,自然是欣然同意。 而滕慧怡顿时开心地表示她会陪表姐夫玩遍整个金陵城。 金陵城,乃是大华天朝历史上最着名的陪都,并且在神猴军之乱时,成为大华天朝仅剩的掌控在王朝军队手中的一座重镇,一路被神猴叛军追逐的更始帝,就是在金陵城终于站稳了脚跟,然后以此城为根基,对神猴叛军展开了反攻,最终敉平了神猴之乱,夺回了大华江山。 而在平定神猴之乱后,更始帝感念此城气运和自己的命格可谓相辅相成,就一直留在金陵,以金陵为都,知道他死了之后,大华天朝才将帝都迁回燕京。 而如今到了大华民国,金陵城再度成为了大华的首都,其繁华之处,并不比申城差多少,至于说历史底蕴,风景名胜,刚刚才兴起不足两百年的申城,自然完全无法跟金陵城相提并论。 因为在滕家别墅的不远处,就有金陵城最有名的一处胜景,玄武湖。 玄武湖东枕钟山,西靠金陵古城墙,湖面呈一菱形,三人沿着湖边的小道骑行,只见初升的朝阳洒在广阔的湖面上,金波粼粼,湖中游鱼历历可见,湖面上不时飞过一群群白鹭,景色美不胜收。 在沿湖骑行了半个小时左右,束观看见了玄武湖边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搭建了许多棚户,那些棚户杂七杂八地散落着,看去又脏又乱,棚户区中有不少衣裳破旧的棚户之民来回走动。 金陵乃是大华民国的首都,玄武湖又是金陵城最着名的风景名胜之地,所以在玄武湖畔居然有这么一大片脏乱的棚户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似是看出了束观的疑惑,滕慧怡连忙帮他解释道: “去年夏天的时候,玄武湖莫名奇妙发了一场洪水,湖水淹没了湖岸四周的土地,我们家还算好,不是紧领湖边,地势也比较高,没有被洪水波及,但是靠近湖岸的很多房屋却被洪水淹了,大概有五六万人成为了无家可归的难民。” 束观哦了一声,想起了他在从荆城到申城的路上,倒是看到过这个新闻。 他甚至知道大半年玄武湖洪水泛滥得真正原因。 束观只是没想到,大半年时间过去了,这些难民居然还没有安置妥当,在这大冬天里,不得不挤在只能勉强遮风挡雨的棚户中苦捱。 束观直接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滕慧怡也很是同情地看着远处那片破烂的棚户区道: “民国政府里那些官僚做事,本来就一直这么拖拉的,只要跟他们的利益无关,又有几个人会真正关心这些普通百姓?”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现在政府财政上太紧张,我爸爸也曾跟我说过这件事情,当初洪水刚发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尽办法在各处东挪西凑,终于凑出了一笔钱,本来准备用来帮这些难民善后,没想到申城之战紧接着爆发了,那笔钱就又被总统先生拿去当军费了。” 束观沉默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 他已经是元婴境的修行者了,在修行界中,元婴境被称为大能。 但是要说改变人间,他却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而对于太过高不可及的目标,束观不会沉溺纠结于其间。 然后束观抬目望向远方。 远方有山,如猛虎般雄踞在玄武湖畔。 那就是钟山,又名紫金山。 “慧怡表妹,要不你先回家吧,我想到钟山山顶上去看看。” 钟山离此处还有些遥远,以滕慧怡的力气很难坚持骑到那里,而且束观也不觉得钟山之上有他前世风景区中那样专门的骑行道。 于是韩彪陪着有些失望的滕慧怡先回去了,束观则是朝着钟山继续进发。 不久之后,他出现在了钟山山顶的最高处。 当然,这辆自行车不是四师兄邱旸造的那一辆,自然骑不到山顶,所以他是扛着自行车上来的。 束观将自行车放在旁边的草丛中,望向山的另一边。 钟山的另一侧,是浩浩大江。 大江奔腾如龙,钟山盘踞如虎。 此为龙蟠虎踞之势。 在走马门的青囊经中,对大华的几处风水奇盛之地有过详细的介绍描述,这几处地方不仅风水旺盛,同时还是大华最重要的气运之地。 荆城的龟蛇守大江之势是其中之一。 这金陵的龙蟠虎踞之势也是其中之一。 五千年前更始帝能够在此城绝处逢生,最终重振大华国运,跟金陵城的气运护佑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本来大华的九大气运之地组成的气运大阵只要不被破坏,那么即使大华某段时间会深陷至暗纸弱时刻,也终究能狂澜倒卷,重整河山! 五千年前的更始帝,已经用他的丰功伟绩证明了这一点。 只是现在…… 束观凝望着山下的大江,还有江畔的金陵城。 龙盘虎踞的地形依然还在,可惜却已经是徒有其表,再无实势了。 金陵城周围的风气之气也依然旺盛,可惜这些风水之气宛如一团乱麻,根本没有清晰的脉络走势。 这种情况跟荣氏庄园的情况还不同。 荣氏庄园的风水也很“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改变风水的走势,但不管怎么改变,终究是有一条清晰的脉络走势的。 但是此刻金陵城的风水,在束观的眼中却是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再也不按照那龙盘虎踞的地势在游走了。 而风水之气离开地脉走势,意味着此处的气运已然后完全被破坏了。 束观知道这里的气运是怎么被破坏的。 他在源樱子的那册笔记中看到过关于这件事的记载。 当初源樱子去往荆城破坏荆城的龟蛇守大江之势,但她其实并不是旭日国那个伪神派来破坏大华气运大阵的唯一人选,同时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去了蜀洲,一个来了金陵。 来荆城的源樱子失败了。 但是来金陵城的这一个,却成功了。 金陵城上空散乱的风水之气无比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 但是束观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源樱子的笔记中并没有透露这个人的身份,不过束观知道那人应该也是一个女子,因为源樱子的笔记中都是用“她”来称呼这个女子的。 那应该是一个比源樱子更加强大更加可怕的女子。 因为金陵的七仙盟的实力,不知比荆城要强大多少,光是陆地神仙就有三位,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女子依然能将这里龙盘虎踞气运之势破坏,已经足够说明那女子有多么厉害了。 玄武湖突发洪水,只不过是因为此地的风水气运被破坏时呈现的天地异象。 束观凝视着金陵城上空散乱的风水之气,想到了明谨安临死前曾经拜托过他一件事情。 那就是大华还有一处气运之地在更早些的时候也已经被旭日国破坏了。 那处地方就是太白山,太白山护佑的是关外三洲的气运,正因为太白山气运之脉被破坏了,所以如今关外三洲才会沦陷于旭日国之手。 风水气运与国势,向来密不可分。 而明谨安拜托束观的事情,就是请他有朝一日,能够去修复太白山被破坏气运之脉,只要修复了太白山的气运之脉,那关外三洲就有机会被大华重新夺回。 是的,被破坏的气运之地,依然是可以修复的。 只要那风水之气没有真正消散就行。 但是这时间不能拖的太久,否则等到那里的风水之气慢慢散逸,要想再修复原来的气运之脉,就没有什么可能了。 只是此时束观看着金陵城上空那些散乱的风水之气,却不是该如何让它们回归到此地龙盘虎踞的地脉中,恢复金陵城的气运。 方法倒是有,当初明谨安既然拜托他办这件事情,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强人所难。 恢复风水气运的方法,就记载在青囊经上。 那是青囊经中的最后一篇,也是束观至没有看懂的唯一一篇经文。 那并不是一种道术,如果是道术的话,自然难不倒束观。 那篇经文是一整套的修复风水气运之脉的方法,那是一项浩大繁杂的工程,上面记载阐述的很多东西,束观至今依然似懂非懂。 或许从今日开始,自己要尽全力将那篇经文彻底研究明白了。 束观此时如此想着。 因为他能看到金陵城上空的风水之气,同样也能感知到,这些风水之气是在缓慢地散逸于天地之中的,虽然散逸的速度极慢,但总有彻底消散的一天。 束观按照现在这些风气之气散逸的速度估算了一下,大概再过五六年的时间,这些风水之气就要大半消散了,到那时候就算修复了这里的气运之脉,没有足够的风水之气蕴养,依然无法恢复金陵城的气运。 自己要抓紧时间了。 他改变不了人间,但是努努力,修复这金陵城龙盘虎踞气运地脉,却不是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目标。 束观在钟山山顶,足足伫立了三个小时,方才拎起自行车下山而去。 今天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他要去看看从那个莲教主的记忆中看到过的,那种淡粉色液体的来源之处。 只是当束观先回到滕家别墅时,却发现滕家别墅外听着几辆汽车,而且好像还都是军车。 束观带着些许疑惑走进了别墅大门,走进主楼之时,赫然看见那个军统局长戴人龙,正端坐在会客厅中。 第472章 拿捏 几乎是和昨日 面相老实憨厚,但气质阴冷肃杀的戴人龙,端坐在沙发之上,身后站立着七八名穿西装戴礼帽,气质同样阴冷大汉,滕衍平则是陪坐在一侧。 当束观走进会客厅大门的时候,滕衍平立刻站了起来。 “小观,你回来了。” “姑父好。” “来来来,今天戴局长特意亲自来给你道谢,若是没有小观你,昨日也无法将那莲教一网打尽。” “另外,戴局长今天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请小观你帮下忙。” 滕衍平笑着对束观招手道。 束观走了过去,看了一眼那依然端坐在沙发上的戴人龙一眼,心想着这可不是来求自己办事的态度。 此刻戴人龙也在看着束观,他脸上的神色颇为古怪,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像两格刚打过架得小孩,虽然他打输了,但依然不肯承认对方比自己强大,依然保持着倔强以及一种强撑起来的骄傲。 “恭喜戴局长,这次能将那祸害金陵数年的莲邪教一举捣毁,想来整座金陵城的市民都会感激戴局长的丰功伟绩。” 束观却是这么笑吟吟地说了一句。 戴人龙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 因为他自己很清楚,剿灭莲教的人根本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位年轻的算命先生,他只不过是带人过去收拾了一个残局而已。 于是戴人龙深深吸了口气,从沙发上缓缓站了起来,有些勉强地朝束观拱了拱手道: “莲教之事,还要多谢过束先生的出手帮忙。” 说这句话的时候,戴人龙是压抑着心底的某些震撼的。 因为昨天是他亲自带人到了莲教的那处据点的,也亲眼目睹了那里的景象。 数百个人全部昏迷倒在那个大厅中,当带着手下冲进去时,那一幕确实震撼到他了,光是这件事情,戴人龙就打破脑袋都想不通这个算命先生是怎么办到的。 另外还有那些被切断了手腕的大汉,按照他手下一名武术高手仔细看了一下之后,断定是一位宗师级的武术强者出的手。 就是不知道那个武术宗师,是这个年轻算命先生本人,还是一直跟在他旁边的那个从来没有展露过真容的风衣男子。 总之,这个年轻的算命先生,可能真的是个有点本事的人。 不过要说让戴人龙就此对此人有什么敬畏之意,那是远远谈不上的。 他戴人龙如今可说是权倾朝野,又怎么会真的对一个江湖术士另眼相看。 “不客气,只要戴局长不再说我是吹牛之人就好。” 而束观则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戴人龙脸上尴尬的神情更浓了几分,当然心中也闪过了几许怒意,在金陵城,还从来没人敢如此调侃他。 不过今天是自己来有求于人的,戴人龙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头的那点怒意,朝着束观拱了拱手道: “束先生,今日戴某登门,是刚好又遇到了一个案子,想要请束先生指点一下迷津。” 接着他又转头对身后的一名大汉说道: “来,把那人的资料那过来给束先生看看。” 然后他从身后的大汉手中接过了一个牛皮纸封袋,向束观递了过来,直接就向束观递了过来。 “束先生,请你帮我找一个人。” “不好意思,戴局长,我这次来金陵只是来散心的,不准备接任何生意。” 束观却是没有伸手接过那个牛皮纸袋。 虽然刚才这戴人龙言语说的很客气,但态度可一点都不客气,就像是命令自己手下人做事一般。 最重要的是,束观很清楚这戴人龙是干什么的,无非就是大华民国政府的特务头子。 那么他要找的人,很可能也是个情报人员,说不定就是欧阳海那边的人,束观可不想掺和进这种事情中。 戴人龙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转头看了看滕衍平。 滕衍平刚才的笑容早已僵在了脸上,脸色也变的有些白,但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戴人龙顿时冷冷地哼了一声,接着对束观说道: “束先生,我希望你搞清楚,这刚才我说的事情,不是一个请求,而是一个命令,我们军统军有权力在需要的时候,命令任何一个大华公民配合我们办事,而任何一个大华公民也必须无条件服从。” “而束先生如果你拒绝的话,会给你,还有你的亲戚,带来很不好的后果。” 这是明摆着的威胁了。 于是滕衍平的脸色变得更白了一些,不过他依然没有说什么。 但是束观却说话了,他哑然失笑般对戴人龙摇了摇头道: “戴局长,不管你相不相信,就算我拒绝了你的要求,你也没法给我还有我姑父一家带来任何不好的后果。” “这句话也不是吹牛。” “束先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大的自信,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可以下令把你抓走。” 束观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滕衍平道: “姑父,你先去楼上一下。” 滕衍平不知道束观要干什么,但是立刻站了起来,用关切的眼神看了一眼束观,接着二话不说朝楼梯走去。 “戴局长,要不你让你的手下也先离开一下。” 而束观此时又对戴人龙说了这么一句。 戴人龙微微一怔,接着冷笑道: “什么,让我手下离开,是想对付我吗?我知道你们有一个武术宗师,但再厉害的武术宗师,也没法同时对付七八把枪。” 随着戴人龙的这句话,他身后那些大汉齐齐掏出了手枪,枪口对准了束观。 “不,我只是为了戴局长你着想而已,随便你自己吧” 束观似是根本没有看见那些对准他的枪口一般,不置可否地道。 接着他又说了一句话。 “左所大街一百三十一号,潘霭霞。” 很容易听得出来,束观此时说的,应该是一个地址和一个女人的名字,虽然除了戴人龙之外,可能没人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么一句话,以及那个地址和那个女人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但是戴人龙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因为那个地址是他很隐秘的一处私宅,那女人是他很隐秘的一个情妇。 戴人龙有很多情妇,但是这个潘霭霞是他最喜欢的一个,而且因为这女人的身份有些特殊,是绝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跟她的关系的。 束观微微一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又说了一句话。 “这女人还有一个儿子,今年九岁,在金陵 “开枪!” 戴人龙再次脸色狂变,几乎不假思索地大喊了一句。 只是他话声未落,这会客厅的二楼之上,陡然亮起了一声恐怖的厉啸,那是物体急速飞掠的声音。 一道白光闪过,七八名大汉手中的手枪齐齐中中间断为了两截。 然后那道白光钉在了地板上,却是一柄柳叶形的飞刀,刀尾犹自不停震颤。 一名身穿风衣,带着墨镜的男子从二楼缓缓走了下来。 “戴局长,我的这位朋友,他的飞刀绝对比子弹的速度更快,所以你最好不要让你的手下妄动。” 束观掏出了一根香烟,给自己点上,不过并没有问戴人龙要不要抽。 戴人龙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脑中闪过了昨天在莲教据点中见到的那些断臂,然后咬着牙对身后的手下做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 束观悠然地抽了一口烟,接着又说了一句话。 “三八二六零八。” 这次束观说的是一串数字。 戴人龙的神情再度大变,几乎脱口而出般道: “你怎么知道!” 他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般的情绪。 因为刚才着年轻人报的那串数字,是他办公室保险柜的密码。 而这个密码每个月都会换一次,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那么这个束行云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连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都能算出来吗? 束观则是继续玩味地看着戴人龙说着话。 “一月十日,十五万银元,陈邦才。” “一月十二日,二十万银元,李颐黎。” “一月十三号,十八万银元,姚金祥。” …… “不要说了!” 戴人龙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厉声喝了一句,打断了束观的话。 束观倒是没有再说,停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戴人龙。 刚才他说的这些,都是戴人龙这个月收到的贿赂。 当然,戴人龙这个月收到的贿赂可绝不止这些,毕竟这个月可是过年呢,他只不过挑了一些数目大的说。 而如今大华民国官场上的官员,虽然几乎没有一个人的屁股是干净的,但这些事情终究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 否则就算戴人龙是军统局长,也要招来骂声一片,很难再保住他军统局长的位置。 “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说给戴局长听听,戴局长真的不让你的手下回避一下吗?” 束观又是抽了口烟道。 戴人龙恶狠狠地盯着他,足足盯了五六秒的时间,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此时束观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然后他终于朝身后那些大汉挥了挥手,让这些手下去门外等着。 “我刚才早就建议过戴局长这么做了,可惜戴局长不肯听我的。” “可能戴局长还不了解我,我给别人的建议都是很管用的,而不听我建议的人,往往都会有些不好的后果。” 束观将香烟在沙发上前茶几上的烟灰缸内摁灭,神情极度舒适地这么说了一句。 戴人龙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但是这一次,他却只能愤怒地看着,再也无法像刚才那样盛气凌人地叫嚣着要把束观抓起来了。 “你还要说什么事情!” “上个月十五号,在华鸿酒楼的五号包厢,你见了一个人……” “好了!” 戴人龙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如果说刚才束观说的那些事情,让他遭受了各种不可置信的情绪冲击,但是都比不上这一刻束观说的话让他感到恐惧。 因为束观前面说的那些事情,不管是在外面养女人,有私生子,还是收受贿赂,都只是他个人生活的小节而已,就算这些事情被捅开来,被总统先生知道了,也不会真正动摇总统先生对自己的信任和倚重,最多暂时免去他的官职,让他避避风头,要不了多久他就能东山再起。 但是如果上个月十五号,他和那个人见面的事情,被总统先生知道的话,那么他戴人龙这辈子就算忘了。 虽然他见那个人,只是应邀单纯地见一见而已,并没有加入这位总统先生最大政敌的阵营的打算,不过是他想要左右逢源的一点小心思。 但是总统先生可不会这么想,要是他知道自己私下和那个人见面,就算不要了自己的命,也会让他戴人龙这辈子都把牢底坐穿。 什么金钱美女,荣华富贵,都和他戴人龙再没有任何关系。 戴人龙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面如死灰般一下瘫坐在了沙发上。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他用一种看着怪物般的眼神看着束观,颤声问束观道。 “我是一名算命先生,我的卦一向都非常准!” 束观笑了笑道: “戴局长,我并没有拿这些事情要挟你的意思,只是希望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对了,戴局长不要想着回去之后带着人回来找我,或者想对我姑父做点什么,那样你肯定还是会后悔的,我从来不吹牛!” “我保证你这样做的话,你的这些事情,马上都会被你们那位总统先生知道。” 束观的话,让戴人龙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当然,他好像也微微松了口气。 而能够被总统先生赏识,成为大华情报机构最高负责人的戴人龙,终究也不是等闲之辈,刚才是因为束观说的那些话太过奇兵突出,也太过神奇,超越了他的认知,这才让戴人龙乱了方寸。 但是此刻戴人龙恢复了些许理智,当机立断地说道: “好,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然后他拿着沙发上的那个牛皮纸袋站了起来。 束观的目光不经意间从那个牛皮纸袋上扫过。 刚才那个牛皮纸袋是背面朝着他的,此时戴人龙拿起来的时候,却是正面对准了束观。 在那个牛皮纸袋的正面上,写了一个名字。 束观看到了那个名字,然后猛然一怔。 “等等,你要找的人,叫唐纪南?” 束观如此讶声问了一句。 第473章 桨声灯影 “你们军统局要找的人,叫唐纪南?是不是一个几个月前刚从西大陆回来的教授?” 看到牛皮纸袋上那个名字的时候,束观先是一怔,接着立刻问道。 他对当初那个归国教授,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同时束观对那位堪称国士般的老者也极为钦佩,所以才特意让韩彪将那位教授安全护送到了金陵。 但是现在这唐纪南好像又出事了? “不错,正是唐教授!” 看到束观的神情有些古怪,戴人龙也是先怔了一下,接着连忙点了点头道。 束观站了起来,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沉声问道: “他出了什么事情?” “唐教授好像失踪了。” “好像?” “……是的,这只是我的判断……” 十几分钟之后,束观听完了戴人龙的讲述。 戴人龙先是介绍了一下唐纪南这个人。 这也是束观需要知道的,虽然唐纪南的命还是束观从追杀他的黑龙会手中救下的,但是束观其实对那位教授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他似乎从西大陆带了他的研究成果回来,才会被黑龙会追杀。 至于唐纪南带回来什么研究成果,他来到金陵又想做什么,束观一无所知,所以在戴人龙介绍唐纪南这个人的时候,束观并没有打断他的讲述,反倒听的很认真。 ……自从前几个月,束观让韩彪将唐纪南送到金陵之后,唐纪南在金陵的遭遇并不怎么顺心。 他从西大陆带回来一些图纸,那是关于一种新式坦克的设计图纸,唐纪南在西大陆从事得就是武器设计工作,这是他多年研究的成果,按照唐纪南所说,这种新式坦克的综合性能,要不如今西大陆军队中主流装备的坦克高百分之十左右。 当然,这是并没有经过验证的事情,但是唐纪南对此无比自信,所以他不想将这种新式坦克的设计图纸,交给西大陆的那些国家,于是他带着那些图纸回到了国内。 虽然以大华现在的基础工业能力,无法自行制造出他设计的那种新式坦克,但是唐纪南也有解决办法,只要从西大陆定制一些重要的部件,他有自信能在大华将这种新式坦克组装出来,到时候必然能大大提升大华的国防实力。 来到金陵之后,在以前老同学的安排下,唐纪南面见了总统先生,将他整个如何建立一个军工厂,专门生产他设计的这种新式坦克得计划跟总统先生详细描绘了一番,并且表示他设计的这种新式坦克的图纸,可以分文不要的献给民国政府。 总统先生在接见了唐纪南之后,对唐纪南的高风亮节,以及他的拳拳报国之心大家赞扬了一番,还当场给了唐纪南一个国立中央科技研究院副院长的官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唐纪南当了几个月的国立中央科技研究院副院长,却再也没人理会他,他想要建立的那个军工厂,连选址都没有能落实。 唐纪南不知跑了多少个民国政府部门,想要推进这件事情,但是却深陷在各种推诿扯皮之中,根本没有人真正在意这件本来对大华民国有极大益处的事情。 就算是唐纪南后来又找了几次总统先生,总统先生也答应他会全力督促各部门配合他建立那个军工厂。 但是唐纪南不久之后发现,总统先生所谓的“全力”,只是口头上的全力,依然没有人真正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最后,深感失望的唐纪南,在自己的寓所中留下了一封信,表示了对大华官场的失望,感叹了一下自己的报国无门,声称将效仿故人,挂官而去。 然后唐纪南真的好像就这么离开了。 他已经三天没有去国立中央科技研究院上班了,这三天来也没有任何人再见过他。 “但是,那封留书是假的!” 戴人龙看着束观,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那份留书上的字迹,跟唐纪南的字迹一模一样,我也让局子里专门擅长鉴别字迹的手下看了,他们也都认为那封留书是唐纪南教授亲笔所书,但我还是认为那封留书是假的!” 戴人龙斩钉截铁般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见戴人龙如此肯定,束观倒是不免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因为那封留书上的字迹,太稳定了。如果那封留书真的是唐纪南教授所写的话,他当时的心理状态应该是极为激动的,字迹难免会变得散乱一些,但是那封留书上的字,一笔一画都极为整齐,显示了写字的人情绪相当稳定,没有任何波动。” “这是一个很不容易被人察觉到的不合理的地方,但是我干情报工作干了这么多年,这一点还是瞒不过我的。” 束观不禁看了戴人龙一眼,这人虽然品德不怎么样,但是能力确实是很不错的,难怪那位总统先生会把大华的情报工作交付给他。 自己刚才就绝没想到可以通过字迹中透露出来到底情绪,去判断真伪这件事情。 “而且,唐纪南教授自从来到金陵城之后,一直处在我们军统局的监控之下。” 而戴人龙则是继续说道: “唐教授这个人呐,是个纯粹的书呆子,而且在西大陆呆了那么多年,根本不知道大华官场的规则。” “总统先生答应他建立的那个军工厂,可是一锅大汤,大家都想在那锅里分点羹吃吃呢,如果唐教授这个人聪明点,给大家都许诺些好处,他也就不会处处碰壁了。” “但唐教授却是根本没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等他许诺好处。而且总统先生也是有些疑虑,要建那样一个军工厂,需要的资金,人力对民国政府都是不小的负担,就凭唐教授的那些图纸?还是他自以为的成果?万一最后军工厂建起来了,却什么都造不出来呢?” “所以总统先生也不是很想冒这个险,但是唐教授这样的人物,也不能随便被其他势力招揽去,特别是唐教授说过在来金陵的路上,还受过旭日国人的追杀。” “所以总统先生下令我们军统局,暗中对唐教授进行监视,这其实也是对唐教授的保护。” “我手下负责监视唐教授的人,三天前看着唐教授进入他的寓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如果唐教授是自己离开的,他一个文弱书生,又怎么可能避得过我手下人的耳目?” “所以,我敢断定唐教授不是自己离开的,他应该是暗中被人绑架了,绑架他的人还故意留下那封信,想要误导让人以为唐教授是自己离开的。” “只不过,滕副署长女儿被人绑架,我们军统局还能查出一些线索,但是唐教授被人绑架这件事,我们至今也查不到任何线索。” 戴人龙说完了情况,而束观在听完之后,也跟戴人龙有着相同的判断,唐纪南应该是被人绑架了。 那么又是谁绑架了唐纪南呢? 还是当初追杀过他的旭日国黑龙会的吗? 如果是黑龙会的修行者动的手,那戴人龙的军统局确实不可能查到任何线索。 “唐教授的那封留书,你带了吗?” 然后束观问了戴人龙一句。 “带了带了。” 戴人龙连忙从牛皮纸袋中抽出了一张纸页,递给了束观。 束观接过看了一下,他没怎么在意这张纸上写的内容,却是看了一下纸上那些字的字迹。 他自然不认识唐纪南的字迹,但却也看的出来,当初写这封留书的人的情绪确实很稳定,就算到了最后一个字,字迹也没有丝毫散乱。 然后他摊开了左掌,将那张信纸放在了左掌上。 下一刻,束观的身躯陡然一震。 他看到了天机。 只是那是一幅仿佛被利刃切割地支离破碎般的天机。 glh公司! 束观的喉间发出了一声呻吟的声响。 他只在跟那个神秘的glh公司有关的东西上,看到过这种奇特至极的天机景象。 本来束观以为是黑龙会的修行者干的,没想到却是glh公司的人绑架了唐纪南教授。 “你立刻带我去唐教授的寓所!” 束观霍然抬首,对戴人龙沉声说道。 戴人龙虽然不明白刚才还拒绝帮忙,甚至将他的隐私之事爆出了一大堆的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又突然同意帮他了,但也是二话没说就带着束观朝门外走去。 不久之后,束观就出现在了唐纪南的寓所中。 只是在仔细搜查了一番唐纪南的寓所,并且用唐纪南的其他物品推算了唐纪南此时所在之后,却是一无所获。 这结果并没有出乎束观的预料,跟唐纪南有关的天机已然被全部斩断。 只是他也确认了唐纪南确实应该是被glh公司绑架走的。 glh公司为什么要绑架唐纪南? 唐纪南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引起glh公司兴趣的? 坦克……唐纪南设计了一种新式坦克。 对了,glh公司好像也有一种很强大的坦克。 难道这就是glh公司绑架唐纪南的原因? 可是,就算猜到了唐纪南被glh公司绑架的原因,他现在却是没办法再找到唐纪南了。 那个glh公司的行事,实在太过谨慎神秘。 …… 晚上八点,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金陵城秦淮河畔。 他今天去过的玄武湖,紫金山,都是金陵城极负盛名的风景胜地,但要说金陵城最富盛名的景致,却是给秦淮河莫属。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梨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 从更始帝统治大华晚期开始,秦淮河就成了大华最有名的烟风月场所,富贾云集,画舫凌波,人文荟萃,无数人在这里醉生梦死,一掷千金。 即使到了大华民国时代,秦淮风月亦从未消减半分。 而秦淮河的风景,是在夜幕降临之后才真正绽放的。 此时束观就站在秦淮河畔,河水之上,皆是桨影灯火,一艘艘或大或小的画舫,蓬船在水面上缓缓行驶。 每艘船的船头上,都会站着几名浓妆艳抹的女子,咿咿呀呀地唱着歌,或清脆或婉转的歌声在河面上飘荡,空气中都弥漫着脂粉的味道。 站在岸边的游人,若是看中了哪艘船上的歌女,只需要招招手,那艘画舫就会停下来,然后会有一条小舢板飘过来,将你接到那艘船上去。 当然,这只是那些普通画舫招徕客人的办法,河面上有几艘最大最豪华的画舫,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招手叫停的,那几艘秦淮河上的头船,往往需要提前几天预定,才有机会上船。 束观现在就想要登上这秦淮河上最大最豪华的一艘画舫。 当然,他并没有预约,不过他也不需要预约。 有在金陵城内权势滔天的军统局长戴人龙出面打招呼,束观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登上那艘画舫。 当束观来到约定好的利涉桥头时,桥头旁的河面上,早就已经停着一艘干净整洁的舢板船在等着他了,那艘舢板上挂着一块红布,上面用黑色丝线绣着“来凤”两个字。 来凤号,就是束观要去的那艘画舫,而想这些秦淮河上最顶级的画舫,迎接客人的舢板上都有专门的标识。 束观走到了那艘舢板之前,跟船夫说了自己的姓名。 不过他报的不是自己真正的姓名,不是束观,也不是束行云。 同时他此刻的模样,也是一位看去四十出头,颇为成熟英俊的中年男子。 船夫殷勤地将他迎上了这艘专门在等着他的舢板船,这样一艘只是接客用的舢板船上,却也摆放着矮几茶水点心。 束观并没有坐进船蓬之中,而是负手站在了船头,然后示意那船夫可以走了。 木桨拍打着黛青色的秦淮河水,发出让人心神宁静的哗啦水声,小舢板载着束观,悠悠划进了灯火绚烂,歌声悠扬的秦淮河中。 当然,束观并不是来这里欣赏美景,又或者是听曲喝酒的。 他来找一个人。 那个在莲教主的记忆中见过的,将那种淡粉色液体卖给莲教主的人。 第474章 果然有意思 小舢舨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穿行在大大小小的画舫蓬船之间,光影随着距离的变化在束观的脸上变化着明暗,飘荡在河面上的歌声也是忽远忽近。 船夫摇着船,靠近了一艘巨大的画舫。 这是一艘三层楼来高的画舫,在夜色下的秦淮河上,显得那般鹤立鸡群。 画舫之上,霓虹泻地,波影浮金,女子的歌声从窗户中传出,灯光中尽是觥筹交错的身影。 此时小舢板朝着那光华溢彩的画舫驶去,就像奔向一个绮丽无比的梦境。 那就是秦淮河上最有名的船来凤舫,来这里之前,戴人龙就跟束观介绍过,这艘船上的歌女,都是在江南之地精挑细选出来的绝色佳丽,自幼就经受各种训练,除了有一副好歌喉之外,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而能来这艘舫上听歌赏曲喝酒玩乐的,自然都是金陵城中有身份有地位的达官贵人。 这来凤舫倒是没对上船的客人设什么特别的门槛,但是这艘舫上,光是茶水钱就要一百银元起步,更别说给那些歌女的缠头了,这自然是已经让大部分人都望而却步了。 至于这艘来凤舫的主人,按照戴人龙给他介绍的,是金陵城这边一位姓周的青帮大爷,不过另外有好几位金陵城城中的大人物,都在这艘来凤舫上有股份,比如那位任何赚钱的地方都少不了他身影的总统先生的内舅。 小舢板划到了来凤舫的旁边,来凤舫并没有停下来,依然缓缓在秦淮河上前行着,而那来接束观的船夫,此刻展露了他精湛的控船技术,只见他单手持桨而划,小舢板和来凤舫保持了几乎相同的速度,以至于来凤舫看去就像是一动不动般。 然后从来凤舫的船舷上伸下来了一具扶梯。 束观伸手握住了扶梯的扶手,一只脚先踏上了扶梯的踏板。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小舢板下突然卷过了一个大浪,这个浪来得太突然,以至于那船夫一时间也无法维持小舢板的稳定。 小舢板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一只脚刚刚踏上扶梯的束观,身子一个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摔到秦淮河中去了。 幸好此时身后伸来一只手,牢牢扶住了他。 “客人,小心咧。” 那名看去五十来岁年纪,满脸风霜的船夫,操着浓郁的金陵本地口音的官话,带着歉意提醒了束观一句。 束观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后怕般地道了声谢,然后扭头继续朝来凤舫上登去。 扭头之际,束观的心神间却也是翻涌起了一个大浪。 ……这个看去粗陋庸碌的船夫,竟然是一个修行者? 十来分钟前登上小舢板的时候,束观并没有发现这船夫的异常。 直到刚才的那个水浪。 那个浪来得突兀而又莫名其妙,似乎是一朵凭空而生的浪。 只是修有湓术的束观,却是清晰地感应到了那朵浪,是因船夫手中的船桨而生。 对水有着无比敏锐的感知力的束观,那一瞬间察觉到了船夫手中船桨的力道在水中的细微变化,然后水中就生出了浪,浪摇晃了船。 那不是普通人的力量能做到的,就算是武术宗师也无法拥有如此强大的手腕力量和精细入微的控制能力。 虽然那船夫并没有动用灵力,但这依然是属于超凡力量的范畴了。 在那莲教主的记忆中,他用来控制教众的那这的那种软性毒品,是在这艘来凤舫船上买来的,但是那莲教主对于这来凤舫的了解,似乎也就仅止于此了。 当然,莲教主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这来凤舫有些什么异常之处,他也不可能察觉。 但是束观不一样。 他本来只是想来看看那种在这个时代颇为超前的软性毒品,到底是从什么人的手中流出来的,但是现在他发现这来凤舫上隐藏的秘密,恐怕要远超自己的预料。 所以束观 因为他知道,那个船夫突然卷起这样一个水浪,恐怕也是想要看看自己的底细。 刚才那一刹那束观的表演,毫无破绽。 ……邓宗南没有说错,自己可能真的是一位天生的好演员…… 束观走上了画舫。 身后的小舢板上,那名船夫抬起了头,朝着上方船舷边的某人咧嘴一笑,摇了摇头。 而当束观登上来凤舫甲板的时候,一名三十来岁年纪,身材丰腴,肌肤白皙,容颜颇为艳丽女子迎了上来。 “可是荣兴荣爷,奴家是这来凤舫上的梳头娘子,荣爷唤奴家雪娘就行,下午戴局长派人来交待过了,要奴家好好招待荣爷呢!” 荣兴,是束观随口给自己起的名字,至于这梳头娘子,其实就是相当于青楼中的老鸨。 雪娘亲热地靠近了束观,挽起了束观的胳膊,一阵香风扑鼻而来。 “荣爷是 束观没有避开这名唤雪娘的梳头娘子亲密的接触。 他一边收敛着自己体内灵力的波动,另一边同时又默察着这女子身体最细微的变化。 刚才那个船夫,他一开始没有察觉到是修行者。 说明对方有一种很厉害的敛息隐气的法门,要知道束观现在可是一位元婴境的大能了。 虽然各方面的修为还无法跟真正的元婴大能相提并论,但是小艺却确确实实是一个元婴了,对于周围灵气的感知,再非初识境时的自己可比。 然而他依然没有发现刚才那个船夫的异常,说明那船夫敛息隐气的法门的品阶是极高的。 而此刻在搂着自己胳膊的信少妇的身上,束观同样没有察觉到灵力的波动,所以他同样无法判断这个雪娘是不是也是一个修行者。 但是让束观感觉有些诧异的是,这女子虽然看去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是自己胳膊和对方身躯相接触时传来的触感,这雪娘的肌肤有这极为惊人的弹性,仿佛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般。 而且虽然这女子脸上涂着厚厚的妆容,但是她脖子上,手腕上裸露出来的肌肤,实际上却比她化着妆的脸庞更加白皙细腻,有着一种极为健康的光泽。 另外,这这女子那浓郁的脂粉香气之下,其实其实她的身体还散发着一种极为清新好闻的气味。 普通人或许无法闻到这种被脂粉气掩盖的这雪娘自身的体味,但是却瞒不过束观的嗅觉。 问题是一个长年日夜颠倒,而且每天都要陪人喝酒的老鸨,在她三十多岁的时候,就算没有彻底变成残败柳,也不可能保持如此良好的身体状态的。 这个雪娘身体状态的细节,其实已经透露出来很多事情。 有时候判断一个人是不是修行者,并不一定要看他有没有灵力波动,被灵力滋养过的肉身,和普通凡人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已经是 虽然无法判断那船夫还有这雪娘到底是何境界的修行者,但束观已经意识到这艘在金陵城享有盛名的船,有大问题。 束观像是不经意间将自己的胳膊从雪娘的怀中抽了出来。 既然已经有答案了,那就没必要再占人家便宜了,而且束观也不想这女子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可不像一个中年男子呢。 “雪娘你随便唤位姑娘来就行,今日只想听听曲儿,赏赏这秦淮夜景。” 然后束观微笑着对这应该也是个修行者的女子说道。 本来他原先的计划,是上船之后,直接以莲教主介绍的身份,找那个出售淡粉色液体给莲教主的人,看看那些软性毒品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但是这一刻,在发现了这艘来凤舫上居然有修行者,似乎隐藏着许多秘密时,束观倒是不急了,他现在更想弄清楚这样一艘船在这秦淮河上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个修行者自然不可能真的在这里当船夫,一个修行者也不可能纯粹因为爱好在这里当老鸨。 “那奴家先带荣爷去房间中,再给荣爷好好挑选一位曲儿唱得好,又乖巧懂事的姑娘。” 雪娘领着束观朝画舫的一楼走去。 这艘来凤舫,甲板之上共有三层,是大华传统风格的木楼,不过造的却是极为富丽堂皇,飞甍勾栏之间,雕刻着精美的雕画,皆是有凤来仪之图,或是龙吞夔护之像。 雪娘将束观领进了一楼的某个房间之中,这房间内已经烧着火盆,走进去的一刻让人只觉温暖如春,房间里的布置自然是极为奢华,窗户上装着透明玻璃,可以让人在这寒冷的冬天,不必打开窗户,也能欣赏到秦淮夜景。 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婢女端着热水毛巾见来,让束观洗了脸,接着雪娘又吩咐小婢女去准备酒菜吃食,然后娇笑着对束观道: “荣爷您先坐着,奴家给您去挑选个好姑娘来。” 等小婢女端来酒菜,雪娘就带着一个抱着琵琶的歌女进来了。 “荣爷,这位兰兰姑娘,可是我们来凤舫上的红牌之一,不但歌唱好,人也是极懂事的,不知荣爷觉得怎么样。” 束观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这位兰兰姑娘容颜秀丽,身材窈窕,气质娴静淑雅,不像是画舫上的歌女,倒像是大家闺秀多一些。 这来凤舫上的歌女,确实是质量过硬,不过雪娘说的什么红牌,这种话却是听听就好,自己 然后束观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那荣爷先喝酒听曲,等会奴家再过来给荣爷敬酒,兰兰,你可要好好陪下荣爷,荣爷,奴家就先不打扰了。” 雪娘再次摇曳着动人的娇躯走出了这个房间。 束观凝视着她的背影,如果不是注意到这女子身体状态的异常,实在是看不出她和普通的青楼老鸨有任何区别。 如果要说演员,这也是一个好演员啊! 就是不知道一个修行者,伪装成一个老鸨,每天在这船上迎来送往如此委屈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这样的修行者也不是没有,甚至有些修行宗门,本来就是通过在这种低贱之地淬炼道心,不断进阶突破的。 就像申城修行界的百楼,就是这样的修行宗门,只不过这样的修行宗门极为罕见罢了。 而束观隐隐感觉这来凤舫和百楼的情况似乎还是有些不同的。 然后他的视线转向了身前的那位兰兰姑娘。 他看着兰兰姑娘,看得很仔细。 几秒钟之后,束观大致做出了判断,这位歌女应该是确确实实的普通人。 因为她虽然很年轻,但因为可能因为长期的夜生活,她的皮肤状态还比不上那个看去三十多岁的雪娘,已经有些松弛,气血也不是很好,全靠妆容掩饰着脸上的疲态。 而兰兰似乎被束观看的有些羞涩,当然,只是似乎有些羞涩而已。 “荣爷,不知您喜欢听什么曲儿,兰兰唱给您听吧。” 兰兰姑娘低垂着头,含笑带羞地说道。 “你随意唱,唱你最拿手的就行。” 束观笑了笑道。 于是兰兰姑娘坐在了他的对面,抱着琵琶开始边弹边唱起来,歌声倒确实是极为甜美动听,像束观前世的那些当红歌星,清唱能有她这般水准的可不多。 而束观的视线终于从兰兰姑娘的娇躯上移开,望向了窗外。 此时的秦淮河上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画舫交错往来,丝竹之声悠扬,天上的星辉也在这条繁华热烈的河水上黯然失色。 束观看着窗外的美景,似乎有些怔怔出神。 他是真的在出神。 元神出窍。 小艺悄然从他头顶处升起,飘出了房间。 那兰兰姑娘却是浑然未觉,自顾怀抱琵琶,浅吟低唱。 束观当然不可能一直坐在这里听曲,他坐下来的目的,是想要弄清楚这艘来凤舫的底细。 此时他并不知道这艘来凤舫上有多少修行者,这些修行者的实力到底怎么样的。 而如果他自己亲自探查的话,不管是用隐身符,穿墙术,又或者其他道术,都会有一些灵气波动,很容易被这艘画舫上的其他修行者察觉。 而让小艺出窍代他去探查,自然就隐蔽多了。 小艺不是普通的元婴,离体之后根本无需他控制指挥。 而元婴如果不特意显现于人前,别说普通人无法看见,就算是胎动境的修行者都很难察觉。 当然,小艺也不是真能彻底隐形的,像因为元婴境的修行者,又或者是一些神魂特敏锐的胎动境强者,还是能感知到她的存在的,如果这艘来凤舫上有这样的修行者,小艺还是很可能暴露的。 但是那又如何呢? 要想探究这艘画舫上的秘密,自然就要承担被人发现的风险,除非你选择什么事情都不做。 而且如今的束观,在陆地神仙之下,已然是无敌的存在,而且就算这艘画舫上有陆地神仙甚或是仙人,他有十眼天珠在,也不是不能脱身。 所以在选择了风险最小的探查之法后,束观就开始真正地欣赏起兰兰的歌声,窗外的胜景,还是眼前的美酒佳肴。 其间雪娘回来跟他敬过一次酒,没有察觉丝毫异常,浑然不知跟她谈笑喝酒的这位客人,正以元婴出窍之法在探查她这艘画舫的秘密。 毕竟束观的元婴出窍,可是可以做到和自身再无半丝联系的,这种能力连很多元婴巅峰期的大能都无法做到。 而在半个小时之后,小艺悄然回到了房间中。 束观微微笑了一下。 看来这艘来凤舫上,并没有自己担心的那种修行者。 而小艺束观的天灵穴处回到了束观的灵台之内,然后将自己刚才在这艘画舫上的所见所闻,一一在束观脑中展现。 小艺最先开始搜索的,是这艘画舫一楼的那些房间。 这些房间内的景象,跟普通的画舫没有什么区别,唱曲的姑娘,喝酒的客人都是一些普通人,聊的也都是一些风雪月之事。 当然,有些房间内却不仅限于聊,而是真正做着风雪月之事了。 “哥哥,我觉得这些人都没有问题,那些画面我就不给你看了。” 小艺在束观脑中甜甜地说道。 果然是一个非常具有自主意识的元婴呢! 束观此时不知是该遗憾还是该夸奖小艺一句。 而在探查完一楼之后,小艺就去往了二楼。 “二楼可真有意思。” 小艺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束观的脑中就蓦然出现了一幕景象。 那是一个比他此时所在的房间要更加奢华的房间。 房间中有三个人。 一个应该是歌女,不过容貌气质要比兰兰姑娘明显高出去了一个等级。 一个是身穿西装,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 那歌女此时并没有在唱曲,而是站在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的身后,轻轻揉捏着中年的男子的肩膀。 还有一个人,却是雪娘。 雪娘手中举着一杯酒,对那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媚笑道: “李关长,奴家敬你一杯,那几艘西大陆来的货船,还要请李关长多加照拂,通融一下了。” 而在雪娘的媚笑间,站在中年男子身后的那名姿容气质堪称极品的歌女,玉手抚上了中年男子的额头,手指间似有蓝色的光华隐隐流转。 束观再次笑了笑。 果然有意思! 第475章 判断失误(上) 随着那歌女的手指间淡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那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原本色眯眯的眼神,蓦然变得有些呆滞,他直勾勾地看着雪娘,圆滚滚的脑袋机械般点着。 “我会照顾的,我会照顾的。” 他的口中没有任何情绪地重复着这样一句话。 下一刻,肥头中年男子脑袋一垂,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雪娘和那绝美歌女,相视而笑。 只是两人原先的媚笑,变成了一种得意的冷笑。 …… 在脑中看着这一幕的束观,仿佛在看着一部有些诡异风格的电影。 …… “你这几天多盯着他。” 然后只见雪娘淡淡地对那绝美歌女说道: “那几艘船上的货物非常重要,帕特里克先生交待过绝不能出任何问题,就算你对他施展了迷魂术,但也不要疏忽,盯着他,让他这两天内就把那批货的通关手续办下来。” “知道了,雪姨。” …… 束观了皱眉。 帕特里克? 这自然应该是一个西大陆人的名字。 …… 这是画舫三楼的某一个房间,里面的布置同样的奢华,。 但是这个房间内没有歌女,没有丝竹之音,也没有觥筹交错的热闹,只有几名男子相对而坐。 一名身材干瘦,面容狭长,目光冷厉的男子坐在一侧。 他的对面是另外三名男子,穿着打扮,神情气度各有差异。 …… 束观扬了扬眉。 找到了! 那名面容狭长的男子,正是将那种软性毒品卖给莲教主的人。 …… 这房间之内,正在进行一场交易。 干瘦男子缓缓拿出了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一种粉红色的液体。 “这是最新一代的天使药水,我们叫它天使三号,比起原先的二号药水,服用之后给人的愉悦感更强,药效持续时间也会更久。” “价格呢?” 对面的一名身穿羊皮短袄,脸容凶悍,似是道上人物的大汉连忙问了一句。 “既然东西更好了,那么价格自然要涨一涨的。” 干瘦男子淡淡地说道: “每升五千银元。” “现在我一共有三吨货,至于怎么分配,你们自己商量。” …… 不久之后,另外几名男子一脸满意地里面了这个房间。 然后雪娘出现在了门外,不过她并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门外朝里面问了一句。 “老赵,怎么样?” 那干瘦男子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千五百万银元,帕特里克先生应该会满意这场交易的收获。” …… 又是一个房间内,宽大的床榻上,两名**的女子相拥而眠,脸上犹自残留着满足而又疲倦的神情。 一名英俊的青年男子坐在床对面的桌边,他只穿着一条短裤,**的上身肌肉线条仿佛斧凿刀刻般清晰而凌厉。 而在他身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手枪的零件。 年轻人不停地拼接拆装着那些零件,神情极为专注,浑身笼罩着一股冰冷的杀气。 …… 束观看着那年轻人手中不断成形然后又被拆解开来的手枪,他的神情同样变得异常专注而严肃。 年轻人手中的,是灵力手枪。 因为那些零件中,有几个零件是普通枪械绝不会有的。 自己同样拥有一柄灵力手枪的束观无比清楚这一点。 雪娘推门走进了这个房间。 “明晚动手去杀了他。” 雪娘淡淡地对那年轻人说了一句。 年轻人点了点头,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杀意凛然的笑容。 …… 雪娘来到了一楼,一个一个房间地进去跟客人敬酒。 她当然也来到了束观的房间。 束观欣然举杯,与其欢饮笑谈了几句。 …… 束观看着脑中自己的画面,觉得自己的演技确实不错。 …… 雪娘再次走上了楼梯,不过这一次,她并不是朝上方走的,而是沿着楼梯往下方走去。 随着踏在楼梯上的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身上再也没有半丝风尘味。 画舫的底下无比安静,楼道的尽头是一个房间。 雪娘走到了房间之前,敲了敲房门。 “come in。” 房面之后传来一道男子声音。 雪娘推开了房门。 …… 观看到这一幕的束观,双眼猛然一眯。 房间之内的人,居然说的是因吉丽文!而且听去口音无比纯正。 …… 房门被被推开了。 房间中有三个人。 束观 那白人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晚礼服,身材高大,有一双灰色的眼眸,眼神冷静而又坚定,一头金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向脑后,脸部线条分明,犹如雕塑般硬朗。 …… 束观心中的诧异感,变得更加强烈了一些。 他确实没想到,在这样一艘画舫上,会看到一名白人男子。 回许当时小艺也同样诧异吧。 因为此时束观的视角,就是当时小艺的视角。 …… 房间中还有另外两个人。 有一个人站在房间的角落里,那是一道极为魁梧雄壮,臃肿如熊的身影,这身影站在那里,头顶都快要触碰到天板了,只是却看不到这个人的容颜,因为他的全身包括头脸都罩在一件巨大的黑袍中,只能看到那件宽大的黑袍缓慢地一起一伏着,黑袍之下传来风箱鼓动般粗响的呼吸声。 …… 束观皱了下眉。 ……好古怪的力量气息…… 那道笼罩在黑袍之下的雄壮身影,是他在这艘画舫上唯一能感受到超越普通人的力量的存在。 不过这种力量感很古怪,有淡淡的灵气波动,但是却还有一些莫名其妙也无法形容得东西。 另外,在雪娘推开这个房间的房门之前,束观或者应该说是小艺,并没有感应到房间内有这种力量波动,而是在房门打开之后,这种力量感才变得清晰起来的。 …… “哥哥,那个房间的房门上原先有一个法阵。” 小艺在束观脑中解释了一句。 …… 房间中的 当束观看清床上的那个人的模样之后,他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刚才已经说过了,束观此时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小艺的视角。 如果当时是束观走进这个房间,或许他 因为那个人是唐纪南! 失踪的唐纪南。 …… 唐纪南静静地躺在床上,紧紧闭着双眼,平静地呼吸着,正陷入沉睡之中。 束观的呼吸却变的急促起来。 在这一瞬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难怪这里会有那种很超前的软性毒品,当时束观 但如果这种新型毒品,是来自那个神秘的glh公司的话,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因为这个glh公司,本来就拥有许多远超这个时代的科技手段。 而下午的时候,束观就已经肯定绑走唐纪南这件事情是glh公司干的。 现在唐纪南却出现在了这艘来凤舫上。 这两件事情已经足以说明这艘来凤舫跟glh公司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而在这个房间中,还有一名白人男子,似乎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荣爷,您怎么了?” 兰兰姑娘停下了弹唱,疑惑地看着束观问道。 束观却是已经无暇理会她,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脑中小艺给他展示的那些画面中。 …… 雪娘走到了那位白人男子的身前,深深弯下了腰,用异常恭敬的语气唤了一声。 “帕特里克先生。” 名字叫做帕特里克的白人男子,淡淡地看了雪娘一眼道: “有什么事情,安排我们离开金陵的事情办好了吗?” “帕特里克先生,再过一个小时您就可以带着这个人离开了,我已经安排了最隐秘最安全的路线让您离开,绝不会让军统局发现您的踪迹。” 两个人此时的交谈,用的都是因吉丽文。 雪娘的因吉丽文说得异常的流利。 “另外,帕特里克先生,您交待的那些事情,我都已经办好了。” “那几艘货船上的货物,将会不经受任何检查,就可以从金陵海关通关提货。” “那个您下令要杀的人,将会在明晚死去。” “还有帕特里克先生您这次带来的天使三号药水,已经按照您定的价格全部出售完毕,款项届时我会存到您指定的账户上。” 雪娘条理清晰地一件事一件事跟那帕特里克先生汇报着。 那位一直眼神冰冷的帕特里克先生,眼中似乎终于露出了一缕赞赏之色。 “很好。” 他朝着雪娘点了点头道: “基于你这次优异的表现,公司将为你额外提供一份灵源晶体,我记得按照大华修行界的实力划分标准,你是一位初识境的修行者?” “帕特里克先生您记得真清楚。” “那么那份额外的灵源晶体,将足够让你晋级到下一个实力等级了。” 雪娘的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感激涕零般地朝帕特里克先生再次鞠了一个躬。 “多谢帕特里克先生。” “好了,准备送我们离开吧,这次我要带走的这个人,对公司很重要,绝不能出意外。” “遵命,帕特里克先生,我这就去安排。” …… 束观深深地吸了口气。 一切明白了。 虽然那雪娘,和那个名叫帕特里克的白人男子之间的交谈,言辞间异常简洁明了。 但是束观还是推断出了很多事情。 首先,这艘来凤舫的真正掌控者,并不是戴人龙告诉他的那什么姓周的金陵青帮大爷,也不是总统先生内舅之类的金陵大人物。 这艘秦淮河上最着名船的真正主人,其实是glh公司。 而平常帮glh公司经营这艘来凤舫的人,就是雪娘这几名大华修行者。 对于这件事情,束观倒没什么意外。 因为他早已经知道,这glh公司好像很少自己亲自出面办事,而都是通过控制一些大华修行者,去帮他们达到他们想要达到的目的。 比如荆城那个专门帮他们走私半妖人的骨煞门。 而来凤舫上的这几个修行者,同样也是被glh公司控制的修行者,帮他们处理像是走私,暗杀,贩卖毒品之类的事情。 而这几个修行者,似乎拥有某种极为不错的敛气隐匿法门,倒是一直没有被七仙盟发现。 但是今天却是恰好被自己撞破了这艘船上的秘密。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自己同样拥有一门极为神妙的敛气秘术,瞒过了这艘船上的那几名修行者。 另外,还有小艺这个特殊的元婴的存在,也让那些修行者浑然不知自己在被窥视。 好了,现在一切都清楚了。 束观做出了判断。 ……真是柳暗明又一村啊…… 然后他在心中得意地念了一句前世的古诗。 只是此时出现在他嘴角的笑容,在兰兰姑娘的眼中看来却是有些诡异。 “荣爷,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兰兰姑娘声音有些发颤地问了一句。 她一直觉得今天这个客人有些怪,自他进来之后,这人就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要说他是听曲儿吧,可是那眼神看去却又呆呆的,而且不时会突然莫名其妙笑一下,又或者露出其他奇怪的表情。 再说了,到这船上来的客人,又有几个是真的只是光来听曲儿的? 这人莫不是个神经病人吧! 然后兰兰姑娘就只见这客人问了她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会游泳吗?” 兰兰姑娘心头再次一颤,声音变得更加发抖了一些道: “小女子从小是在金陵江边长大的,自然会游泳。” “那就好!” 束观再次对她笑了一下,接着朝门外走去,拉开了房门,走出了这个房间。 出门之时,却是恰好遇见了从房门口经过的雪娘。 “荣爷,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雪娘诧异地看着他道: “荣爷这才玩了多久,是不是兰兰惹荣爷您不开心了?我这就去骂她一顿,再给荣爷安排另一个姑娘。” “荣爷您可是戴局长交待过要好好招待的贵客,有什么不满意得地方尽管跟奴家说。” “不,我准备还在船上呆一会儿。” 束观微笑看着雪娘摇了摇头道,接着又说了一句话。 “雪娘,如果戴局长知道你瞒着他做了这么多事,他恐怕会很不高兴的呢。” 雪娘一脸茫然地看着束观,似乎一时间根本不明白束观在说什么。 ……演技真好…… 束观心中夸赞了这女子一句。 下一刻,他脚下的甲板片片碎裂,束观的身躯直直往底下船舱落去。 他早已经计算好了方位,此时脚底下正是那个帕特里克先生所在的房间。 而在雪娘的脸上,这一刻终于露出了一种奇怪至极的神情。 已经往下方落去的束观,抬头间恰好看到了这缕表情,心中莫名闪过一缕不对劲之感。 第476章 判断失误(下) 束观落进了甲板底下的房间中。 那个被雪娘称呼为帕特里克先生的白人男子,错愕至极地朝他望来,眼神中还莫名有些慌乱,不知所措地呆立在那里。 束观 如果是个修行者的话,在此时的情况下,肯定不会是这种反应。 这个发现让束观稍稍有些意外。 因为这个帕特里克,刚才听他和雪娘的交谈透露的信息,应该是glh公司内比较重要的一个人物,他手下应该控制着不少修行者。 束观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物居然是一个普通人。 而正是因为这点意外,让他没有再去注意刚才见到雪娘脸上表情时生出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 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在眼前这个帕特里克先生的身上。 “帕特里克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束观微笑着对这个略显惊慌的白人男子说道。 他是真的很高兴,毕竟知道glh公司的存在已经好几年了,为了追查这家公司的真相,他也付出了相当大的时间和精力,但是直到今天,束观才终于遇到一个真正属于glh公司的人。 “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你一下。” 束观不紧不慢地说道。 此刻他倒是不怎么急迫,因为小艺刚才在船上转了一圈,并没有被人察觉,那么基本可以说明这条船上,没有那种让他无法应对的人物。 也就是说,这条来凤舫现在实际上处于他的绝对控制之下。 这个时候,雪娘的身影也从上面飘落了下来。 不过雪娘并没有出手。 如今束观展露出来的境界,在别人眼中可是元婴境的大能,像雪娘这样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又岂敢对束观出手。 束观看了她一眼,接着将手一挥,桃木剑自他袖中飞出,悠然飞到了雪娘的身前,在雪娘眉心前十厘米左右的地方凝空顿住,森森剑气笼罩了雪娘的全身。 “你最好不要动,我的剑很锋利的。” 束观对雪娘笑了笑道。 雪娘很听话地没有动,她看了看眼前的那柄桃木剑,然后依然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束观。 那是一种糅杂了极度的惊讶,错愕以及些许恼怒之色的复杂眼神。 接着将目光转回那帕特里克的身上。 此时那帕特里克似乎终于镇定了下来,就在束观准备说话之时,帕特里克却是先大吼了一句。 “毁灭八号,杀了他!” 一股庞大而恐怖的气息在束观的侧后方升腾了起来。 一直站在墙角的那道如熊般魁梧臃肿的身影,终于动了。 披在那身影身上的黑袍,被撕扯地粉碎,露出了黑袍下的身躯。 那是一个恐怖而丑陋至极的身躯。 那绝对不是人,只能说是一种人形的生物。 它有着和人一样的躯干和四肢,但是脑袋上长满了乱蓬蓬的黑色毛发,那些毛发宛如钢针般粗硬尖锐,这些毛发从脑袋的四处长出来,就像一个毛栗子。 这怪异莫名的东西也是有五官的,只是他的眼睛如铜铃一般大小,眼瞳是血红色的,却没有眼睑,鼻子粗宽扁塌,占据了大半张脸孔,厚厚的嘴唇下伸出两根巨大的獠牙。 而这东西的手掌也是宽厚粗大,长面满了黑毛,宛如一对熊掌,只是指甲却是又长又尖,仿佛鹰爪一般。 而在这人形生物的身后,还拖着一条粗大的尾巴,尾巴上长满了鳞片,有些像是鳄鱼的尾巴。 束观的双眼猛然眯了一下。 好怪异的东西。 这一刻,束观只觉这东西很像他前世玩的那些游戏中的半兽人,不过却是用不同兽类的肢体拼凑起来的缝合怪。 半兽人般的怪物朝束观冲了过来,身上有灵力的气息,也有西大陆那些斗战士的斗气的气息,还有一种强大的气血之力。 这个怪物,不仅身体像是缝合的,就连它的力量也是“缝合”的一般。 不过虽然力量的气息无比杂乱,但是这怪物此刻散发的力量还以异常强大的,给束观的压力仿佛面对一名元婴大能一般。 当然,只是元婴而已。 怪物携带着如山般磅礴的力量朝束观扑了过来,两条长满黑毛,又粗又壮的手臂抓向了束观的头顶。 束观抬手,架住了那两条胳膊。 鹰爪般尖锐的指甲在束观的眼前闪烁着锋利的寒芒,却是再也无法落下。 怪物的力量如山。 但是束观之力可担山。 担山术! 而束观另一只手掌中,依然握住了牛耳尖刀。 束观挥臂一斩,牛耳尖刀自那怪物的头顶自上而下地划过。 只听呲拉一声,怪物的身躯自中裂为了两片。 一大滩古古怪怪,散发着恶臭气味的内脏,从怪物的身躯内流淌了出来。 束观往旁边避开一步,缓缓收起了牛耳尖刀,接着再次微笑望向了帕特里克。 眼见公司了几十年的时间,集中了公司最尖端的技术,费了巨大的金钱和人力成本制造出来的毁灭战士,被眼前这陌生的中年男子如此轻松的毁灭。 而且他这次带来的,还是最强大的几个毁灭战士之一。 帕特里克的脸上再度出现了惊慌骇惧之色。 “帕特里克先生,不用害怕,我只是对你们glh公司的事情比较感兴趣,想要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不会伤害你的。” 束观满面春风地对帕特里克说道。 这种掌控全场的感觉确实很让人愉悦。 而在束观身后,当他一刀斩杀了那个丑陋而强大的怪物时,雪娘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牛耳尖刀之上,眼神变得更加古怪了一些。 然后,雪娘终于说了一句话。 “帕特里克先生,您不要担心,我会解决这件事情的。” 她的声音中,有着一种平静至极的镇定从容。 束观霍然回首,这一刻他眼神如剑般锐利,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在他转头的瞬间,雪娘也动了。 这位来凤舫的梳头娘子,抬起一只玉手,一根嫩如春葱的手指,弹在了她眉前的桃木剑上。 桃木剑翻滚着飞了出去,撞碎了舱壁,飞到了船外灯火通明的夜色中。 束观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牛耳尖刀瞬间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中。 只是就在他刚握住牛耳尖刀的同时,一只穿着绣鞋的纤足也来到啊了他的面门之前。 那是雪娘的纤足。 束观不知道那女子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上一时间雪娘才刚刚弹飞他的桃木剑,下一个瞬间纤足却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只纤足的足尖由远及近,在他的眼前不断地放大,速度似乎骤然又变得极慢。 这一刻,束观眼中的天地,仿佛只剩下了眼前这只秀美纤细的玉足。 那玉足像是一座山岳般朝他压了过了。 刚才那怪物冲向他时,也宛如一座山。 但一个是小山,一个是山岳。 束观想要抬起手臂,想要再次担下这座山岳。 然后他骇然发现,自己全身都动不了了,仿佛被那山岳镇压在了山下一般。 玉足的足尖终于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束观的脑袋猛然后仰,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颈骨折断的声音,这一瞬间他的魂魄仿佛都要被这轻点在他额间的一足直接踢出躯壳。 脑中似乎响起了小艺的一声惊呼,然后束观才终于有了魂魄归位的感觉。 只是魂魄虽然没有被踢出体外,但是那无可抵御的恐怕力量,终究还是把他的身躯踢得朝后飘飞而去。 体内的灵力如决堤的洪水般四处乱窜,气血剧烈地翻涌着,一口鲜血忍不住就要从口中喷出。 但束观知道,这口血绝不能喷出来,他绝不能在这里留下供人追索的痕迹,即使他有隐藏天机的秘术,也要预防万一。 所以血到喉间,却又硬生生被束观咽了回去。 同时他的心底呻吟了一声。 陆地神仙! 这个来凤舫上的梳头娘子,竟然是一位陆地神仙! 相比于肉身遭受到的打击,束观此刻心神上所受到的冲击,却是要更大一些。 不过在他往后飘飞的时候,倒是终于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无暇再去想这个来凤舫的梳头娘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束观强忍着浑身筋骨尽碎的剧痛,飘飞的半途强行一个闪身,来到了那个帕特里克的身边,一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抱起了床上的唐纪南。 雪娘那一脚上的力量依然没有消散,束观的身躯依然无法抵抗那沛然莫御的巨力,体内的灵力依然散乱,无法施展任何道术。 下一刻,束观飞退着撞碎了舱壁,飞出了船舱,朝着秦淮河水中跌落而去。 江风极寒。 桃木剑从远处飞回,自行钻进了他的袖口中。 束观猛然朝下方的河水中坠去。 现在,他的灵力终于平复了一下,只要进入水中,他就能依靠湓术迅速远离这里。 雪娘站在原地,嘴角噙着一丝轻笑。 在踢了束观一脚之后,她就没有再出手,就算此时束观飞出了船舱,她也依然没动。 不知是自信自己那一脚足够让束观再无抗手逃遁之力,还是另一所持。 而束观已经眼看就要落进河水中了。 就在此时,一根船桨,横拍而来。 身下的河水,骤然静止了流淌,水保持着翻涌起来时的模样,像是被冻结了的冰雕。 被冻结的不仅仅是水浪,束观身周三米之处的空间,仿佛都被冻结了一般。 风消失了,空气停止了流动。 束观的身躯在离水面十厘米处的空中,停止了下坠,就像是一部电影的画面,突然被定格了一般。 动的,只有那根船桨。 如果说刚才雪娘的一脚,就像一座山岳般压在了束观的身上。 那么此时横拍而来的这根船桨,就宛如那条汹涌澎湃的大江了,带着沛然莫御的气势,朝束观急速拍来。 束观的身躯虽然再次无法动弹,但他的思维却还是能够运转。 所以他的心中再次发出了一声呻吟。 又是一名陆地神仙! 这艘看似普通的秦淮船上,竟然隐藏着至少两位陆地神仙了。 当今天夜里,束观踏上这艘画舫的时候,又怎么想得到迎接自己上船的一个船夫,一个梳头娘子,居然会是两位陆地神仙呢? 而就在半分钟之前,他还自以为已经绝对掌控这艘来凤舫船上的局面了,此时想来却是那般可笑。 船桨终于拍到了他的身前。 宛如一个大锤狠狠在了一座冰雕之上,一切都碎裂了。 空气碎了,变成了一团散乱的狂风。 水浪碎了,河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至于束观,则是消失了。 仿佛被那船桨拍成了最细微的齑粉,被狂风吹走,或是洒落在水面上,被那漩涡卷进了河底。 身材魁梧,满面风霜的船夫,手持船桨落在了船舱内,就站在刚才被束观撞出的那个大洞之旁。 只是此时这位五十来岁的船夫,身上再无半点粗陋庸碌的气息,持桨而立,气势宛如一位横刀立马的大将军。 他紧皱着双眉,凝视着外面的河面,似在思索着一件非常让他疑惑的事情。 雪娘缓步来到了他的身边,此时这女子嘴角的那丝笑容也消失不见了,神情同样有些凝重。 不过她身上的那些风尘味也是消失无踪,走来之时,步履典雅端庄,就像是一位高贵美丽的女王。 “我没有能拍到他。” 船夫依然紧盯着河水,目光如电,似乎在寻找搜索着什么,他这么沉声说了一句。 “我知道,他的气息是突然消失的。” 雪娘脸色肃然地点了点头。 “他是怎么跑走的?” “……不知道。” 然后两人沉默地看着河面,看了五六分钟之久。 只是他们终究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刚才那个人,就这么在他们两位陆地神仙的面前凭空消失了。 一名清丽动人至极的歌女和一名英俊彪悍的年轻人,悄然出现在了船舱,站在雪娘和船夫的身后,却是没有说话。 “可恶,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凭白出现却是坏了我们的大事!” 这个时候,那船夫终于怒喝了一声。 他身上威势极重,此时一声怒喝,宛如一道雷霆般在船舱内回荡。 “我明明接触过他的身体,可是一点都没有察觉他是一个修行者!” 然后船夫又是说了这么一句,语气间多了一些迷惑之意。 “要说敛气隐息之术,天下间又还有哪宗哪派能比得上我们,一个元婴境,怎么可能在我们面前如此毫无破绽的隐藏修为。” 雪娘微蹙眉头,也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的元婴也很奇怪……他一直没有离开过房间,却能发现被我用小瞒天之阵遮掩的个船底舱房,此时想来,那人应该是以元婴出窍之法,暗中跟在我的身后,发现了这个舱房中的秘密的……但是我一直没有察觉到他元婴的存在!”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在追查那家公司的事情!” 船夫缓缓将船桨负在身后,接着自语般说了一句。 而雪娘的脸上,此刻出现了一种有些犹豫,有些不确定般的奇怪神情,她沉吟了一下道: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他明明是个元婴境,但我刚才踢中他那一脚时,却感觉他体内的灵力根本没到元婴境修行者的程度,最多只有胎动中期……问题是,我那一脚虽然留了力,但是一个胎动中期中了这一脚之后,是不可能还有行动能力的。” “另外……” 雪娘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脸上那种不确定的神情更浓了几分。 “另外什么?” 船夫连忙追问了一句。 “……他的灵力……他的灵力……他修的好像是九转纯阳功!” 雪娘抬头,眼神迷茫地说道。 “不可能!” 船夫身躯一震,似乎想都没想地断然摇头。 “……我也知道不可能,那人身上的灵力气息,和九转纯阳功是有一些不一样,但却又很像很像……我想不出世上还有哪种功法,能修出那般至纯至阳的灵力。” “难道他是仙种之一?” 船夫想了想,沉声说了这么一句。 “据我所知,迄今为止没有哪个仙种修成了吕祖的九转纯阳功。” 这次轮到雪娘断然摇头。 然后两个人又是沉默了一会。 “不管那人是什么来历,是不是真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但是我们这一次谋划的行动,终究是失败了。” 良久之后,雪娘幽幽地叹了口气,叹息之间,有无尽的遗憾之意。 本来今夜之后,他们是很有可能真正进入那家公司的内部,彻底查出这家glh公司的秘密的。 “只是那白人主管被抓走了而已,只要我们在这里,公司难道不会派其他人来联系我们吗?” 船夫皱眉说道。 “……不可能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以那家公司谨慎至极的行事风格,他们不会再来联系我们了,而且我们今天都暴露了真正的实力,谁知道他们暗中有没有安排其他人一直监视着我们呢?” 雪娘转过身,对那清丽的歌女和英俊的年轻人道: “四十八,五十六,你们两个,让船上所有人马上离开。” 清丽的歌女和那英俊的年轻人点了点头,转身出舱而去。 在等了十几分钟,感知到画舫上那些普通人都已经下离船之后,雪娘对船夫说了一句。 “我们也走吧!” “不和这里的那三位打声招呼?” “算了。他们最好不要知道我们来过。” 于是船夫取下背后的船桨,轻轻在地板上一顿。 这艘巨大的画舫,顿时片片碎裂。 雪娘和船夫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画舫的残骸碎片,或是沉入了秦淮河底,或是随秦淮河水飘向了远方。 秦淮河上,此后再无来凤舫。 第477章 这个世界的科技树 束观的脑袋偷偷地从河水中探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朝四周看了一下。 天上月明星稀,河上灯火辉煌,丝竹吟唱之声充塞耳间,风中飘荡着脂粉的气息。 秦淮河上的景致,跟他躲进十眼天珠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这已经是 进阶元婴之后,束观已经能十眼天珠小世界维持的时间延长到了二十四小时左右。 而为了保险起见,束观这次在小世界内足足躲足了二十四个小时,当然他也是在里面恢复自己的伤势。 直到灵力快要耗尽之时,束观才终于从小世界里面出来。 想想昨夜在这里的遭遇,束观依然还是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有十眼天珠,自己昨天晚上绝对死定了,至少肯定要被他们擒下。 两个陆地神仙啊! 这可不是像澹台玉那种强行突破的假冒伪劣的陆地神仙,而是真正的陆地神仙,恐怕在陆地神仙中,那个雪娘和那个船夫都算强者了吧! 而昨夜那瞬息间几秒的战斗……嗯,不对,用战斗形容的话纯粹是给自己脸上贴金……那瞬息几秒间被揍的过程,也让束观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实力,跟真正的陆地神仙,还是有不少差距的。 束观朝四周看了一下,以他的目力,这秦淮河上下游十数里之内,一切尽收眼底。 他没有看见那艘来凤舫。 而那艘来凤舫原先是这秦淮河上最大的几艘画船之一,醒目到让人无法忽视。 束观微微皱了下眉,不知道自己躲在十眼天珠小世界中的时候,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那两个陆地神仙,到底是什么人? 束观一开始以为这来凤舫上的修行者,都是被glh公司控制的人。 但是在那雪娘对自己出手的一刹那,束观就知道自己原先应该是想错了。 倒不是说陆地神仙这样的强者就不会被glh公司控制,而是雪娘对那个glh公司的人隐藏自己修为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从当时雪娘和帕特里克的对话中,可以很清楚听出帕特里克认为雪娘只是个初识境的修行者。 而照道理来说,一个修行者既然已经投靠了glh公司,那么自然自己的实力展现地更强大,就越会被glh公司重视。 但是那个雪娘却是隐藏着自己的修为,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束观想起了自己刚刚展露修行者的身份时当时那雪娘看着自己的那种古怪至极的眼神。 那眼中有惊讶,有意外,但就是没有恐惧和惊慌。 现在束观倒是终于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会有不对劲的感觉了,一个初识修行者,面对一位元婴大能怎么会完全没有恐惧和惊慌? 除非她是比元婴大能更强大的存在。 一个陆地神仙……不,还有那个船夫,或许另外的那歌女还有那年轻人,他们的真正境界修为都要比他们展露出来的强大。 这样一群修行者,隐藏自己的修为,甘于被glh公司指使,为glh公司办事,必然是有某种目的的。 那目的……难道是…… 束观心头突然跳了一下,隐约猜到了一种可能性。 下一刻,他苦笑了一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倒是破坏了人家的大事呢! 另外,那几个修行者又是什么身份? 现在又去了哪里?为什么来凤舫不见了? 这些事情束观暂时都没有答案。 从水底下探头出来偷偷看了一眼之后,他再次缩回了水底下,然后往下游方向游了十来里路之后,才终于找了个地方上岸。 这还是为了保险起见,谁知道那几个修行者有没有让人守在那附近。 束观甚至都没有使用湓术,就是怕万一有人藏在暗处,他的灵力波动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束观来到了岸边,然后挥了挥手,唐纪南的身躯出现在了他的旁边。 唐纪南依然沉睡着,在小世界中的时候,束观并没有唤醒他。 至于那个帕特里克,已经死了。 束观什么都没有从那个帕特里克的口中问出来,因为他刚准备问帕特里克的时候,那个白人男子就开始大口大口吐血。 黑色的,污稠的,腥臭的血,夹杂内脏的碎块。 这一幕束观有些眼熟,然后他很快想起,当初申城青帮三大亨之一的张虎山,也是这么死的。 至于张虎山吐血而死的原因,束观也已经从汪润灵处得到了答案,那就是因为他的体内有一种毒药。 那种毒药的出处,后来也已经证明是来自glh公司。 因为在霞飞路地底下的那个秘密基地中,束观见到过那个通过一掌经窥视天机,看到过的那种毒药被炼制出来时,一模一样的房间。 看来这些glh公司的人,体内都有这种毒药,一旦遇到有些泄露他们公司秘密的风险,这种毒药就会发作。 至于这种毒药发作的机制原理,并不懂炼金术的束观自然不清楚,但想来不可能每个人都自愿让这毒药发作的,就像帕特里克临死之前,眼中的某种绝望,痛苦还有祈求,说明他绝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或许跟一个人的心理状态,甚至是当时的所思所想有关系吧,当一个人有泄露秘密的可能时,那种毒药就会被触发。 虽然这很神奇,但那毒药不是普通的药物,而是炼金术的产物,自然有超凡之处,何况是出自glh公司这样一家不可思议的公司。 只是当束观遗憾地看着那帕特里克在他面前死去的时候,却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当初凭着汪润灵用退丹术提取出来的那瓶毒药,束观凭借一掌经窥视到了这瓶毒药被炼制出来时的景象。 那个房间,还有那只带着奇特白银戒指的手掌。 问题是,关于glh公司的一切,不是都无法用卦术推算的吗? 任何跟glh公司有关的人或事,天机都已经被切割地支离破碎。 那为什么自己当时又能窥视到这种毒药被炼制出来时的场景呢? 当束观昨日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这件事情就一直在他脑中挥散不去。 他越想越是迷惑。 隐隐间他觉得这件事情非常非常重要。 可能自己到底能不能探查出glh公司的秘密,就在于他能不能想明白这个问题。 只是束观想了一天,关于这件事情却依然是一头雾水。 然后束观看向了身边的唐纪南。 这次找到那来凤舫上,唯一可说是收获的,就是救回了唐纪南。 束观身上在唐纪南的身上拍了拍。 然后唐纪南悠悠醒了过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眼神是无比迷茫的,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荒郊野外的河边。 接着唐纪南看到了坐在身边的束观,紧张地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 毕竟从昏迷中刚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的野外,身边坐着一个陌生人,任谁都会有些紧张害怕。 不过,唐纪南倒是很快就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好像并不是“陌生人”。 “……你是……束先生?”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已经恢复真容的束观,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毕竟他和束观只有一面之缘,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而且束观如今的容貌又改变了稍许,他也无法完全确定坐在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不是救过自己之命的那个申城的算命先生。 “不错,我是束行云,唐教授,真是好久不见了。” 束观微笑对他点了点头道。 唐纪南“啊”了一声,接着再转头看了看四周,万分迷惑地地问束观道: “束先生,我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唐教授,你还记不记得你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昏迷?我没有昏迷啊!我记得我是在书房里工作,后来不知怎么就就睡着去了,醒来就变成在这里了,束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束观闻言点了点头,看来当初绑走唐纪南的人倒是没有做的比较小心,那么应该不是被自己杀死的那个怪物动的手。 或许就是原先来凤舫上的那几个修行者做的吧,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个。 接着,束观将唐纪南会在这里的原因,大致说了一下。 反正唐纪南是早就知道他是修行者的事情了,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超凡力量的存在,上次他还跟唐纪南关于科技和超凡力量有过一场简短的讨论。 而在束观讲完了之后,唐纪南长大乐嘴巴,似乎更加迷惑了一些,不过他还是 “束先生,没想到又是你救了我一次,唐某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束先生了。” “唐教授不必太放在心上,我不过也是恰好遇到这件事情而已,自然要出手帮唐教授一下。” “束先生,你说的那个glh公司,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我呢,说实话,我以前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公司,我在西大陆的时候,也从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家公司的名字,跟他们也没有任何交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接着唐纪南很是不解地又问了一句。 “我想,或许是跟唐教授你的研究成果有关吧!” 束观想了想道,这是当他确定唐纪南被glh公司绑架之后,直觉就觉得应该是跟唐纪南设计的那什么新式坦克有关。 “我的研究成果?束先生你是说我设计的那种坦克?” “是的。” 束观跟唐纪南解释了一下那家glh公司的情况,简单地提了一下glh公司那些超越这个时代的科技。 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也是想要从一位这个时代几杰出的科学家的口中,听听他对glh公司那些技术的看法,看看在一个普通人科学家的眼中,那些超前的技术,有没有可能在这个时代的科技土壤中提前孕育诞生。 而唐纪南刚听了几句之后,神情就变得异常地激动,不断地连连摇头。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些东西不可能被制造出来,完全没有理论基础嘛……” 在束观讲述的时候,唐纪泉就根本没有停下过嘴巴,一直束观说的每一句话都提出质疑。 束观终于讲完了,然后微笑看着情绪异常激动的唐纪南。 唐纪南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紧紧盯着束观,那眼神甚至比当初束观跟他介绍超凡之事时,还要更加地不可置信。 因为对于超凡之事,他原先一无所知,所以不敢质疑,再加上又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也就能够接受一些。 但是现在束观所说的,却都是他最了解的东西。 但正因为了解,所以犹为不信。 “……束先生,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良久之后,唐纪南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然后声音有些干涩的问了束观这么一句。 其实他也知道束观是绝不会骗他的,但要他接受刚才束观说的那些东西,唐纪南油做不到。 束观没有直接回答自己说的是真是假,而是颇为郑重地问了一句道: “唐教授你觉得这个时代,绝对无法诞生那些东西?” “不错,任何一项新技术的诞生,必须要根植于相应的理论土壤,而像束先生刚才所说的那些东西,我完全不明白它们是根植于什么理论被发明创造出来的。” “唐教授,我没有骗你,那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然后束观这么叹了口气道。 其实他也很赞同唐纪南的观点,当初他在那个glh公司的基地中看到那些东西, 而到了现在,他也依然认为这是一种最大的可能性,在从唐纪南的口中侧面得到印证的之后,束观更觉得那个glh公司很可能是穿越者弄出来的了。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唐纪南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身躯突然一震,神情似乎变得极为亢奋般道: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或许是一个科技大爆炸的时代要来临了!” “科技大爆炸时代?” “不错, “但是在三百多年前,他们却突然造出了蒸汽机,掌握炼制高强度钢铁的技术,造出了先进的火药武器,造出了巨舰大炮。” “原先这些东西也没有理论基础,要知道那个时候,西大陆也根本没有真正的物理学体系,就想蒸汽机被造出来之前,根本每人提出过热能会转变为动能的理论,这个理论其实是在蒸汽机被发明之后,才被人们注意到的……” 本来唐纪南说到什么科技大爆炸时代的时候,束观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因为他早就发现这个世界的某些历史进程,跟他穿越来的世界有些相似。 在他前世的那个世界历史上,也经历过几次科技大爆炸的时候,短短几百年的时间,对于整个世界文明的推动,比原先上万年的发展还要巨大。 但是随着唐纪南的讲述,束观渐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短短的五十年时间,那些诞生的科技造物,就让西大陆的文明,远远超越了我们大华天朝,这也是当初庚申之变中,大华天朝军队惨败的原因。” 五十年? 束观越听神情变得越来越奇怪。 “……三百年前的大华,其实是盛世……修改……” “那些西大陆军队带来的巨舰大炮,枪械炸药,是以前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在面对这样强大而陌生的对手的时候,大华天朝终究是没能抗住……” 家里有点事,这一章结束地比较仓促。 明天可能会休息一天,看情况吧。 中间有一段话被删改了 第478章 赖声 在束观的前世,小学的时候曾经学过一篇课文,说是有一个叫瓦特的小男孩,有一次看到火炉上烧的水开了,蒸汽把水壶盖顶开,后来他就发明了蒸汽机。 当然,这只是写给小学生看的课文,只是把一件无比复杂,无比艰巨的事情,用最简单的语言描述了出来而已。 事实上,那个瓦特也不是蒸汽机真正的发明者,而只是改良者而已,他只是造出了真正具有实用价值的蒸汽机而已。 但是在那以前,那个世界早已完成了各方面的深厚的基础理论的积累,也同样有已经有无数的工程师对蒸汽机做出了各种改良。 这本来就是科技发展的规律,天才的闪光很重要,但在光芒被点亮之前,火种早已孕育成熟。 “这不可能!” 所以,这一下轮到束观摇头说不可能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通过过大华的历史,但是对西大陆的历史,却没有特别地去钻研过。 他今天是 本来束观以为西大陆崛起的过程,跟他前世的世界应该是差不多了。 本身拥有深厚的文明源头,有一个类似文艺复兴的时期,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段内,积累了坚实的理论基础,水到渠成般开始了变革,拉开了大航海时代的帷幕。 这其中自然有某些天才的智慧光芒照亮了整个时代的因素,但天才终究不会凭空而生的。 所以在束观的前世,西方超过东方,是用了数百年的时间慢慢演变的。 但是刚才唐纪南却告诉他,在这个世界,这个过程只用了五十年! 最重要的是,在没有理论基础的情况下发生的。 “……是啊,那真是一个神奇的时代,特别是那个时代刚刚开始的时候,在短短的十来来年时间里,无数的天才人物井喷般地在西大陆出现,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几乎在每一个科技领域,都有一些划时代的天才大师出现。” “而且很奇怪的是,当时那些天才人物,在他们留下得一些日记,或者是回忆录中,都无一例外的提到了一件事件,那就是他们都声称自己受到了神的指引。” “……那种指引或者是梦中的启示,或者看到了一些神秘的幻景,又或者是在耳边响起的低喃……” 唐纪德继续讲述着,而束观则是越听越觉得古怪。 他其实以前也一直有一个疑惑,那就是在这样一个神话般的世界中,是怎么诞生科技这条道路的。 这是两条相背而驰的道路,或许在最终有可能殊途同归,但是依然已经出现了超凡这条道路,科技之力就应该没有诞生的土壤了。 本来束观以为是因为如今大道式微,才终于让科技这条道路出现在了凡人世界中。 但是现在听唐纪南的描述,束观只觉这个世界的科技之树,根本不是自己生长出来的,而更像是一种降临,然后在极短的一段时间内被催熟。 只是让这一切发生的,又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呢? 是穿越者吗? 在暗中默默影响着凡人中的一部分人,让这个世界的科技力量以极夸张的速度发展起来,这很想他前世某些网文小说的套路。 只是如果这是穿越者干的话,那么那个穿越者又该拥有何等强大的力量! 束观的心中生起了一丝颤栗之感。 “如果那个glh公司,拥有这般超越时代的技术,那他们为什么又要绑架我呢?” 这个时候,唐纪南如此疑惑地说道: “我设计的那种坦克,也就是比如今西大陆的主流坦克性能好上一些,无非就是这坦克的动力系统是我独自研发的,我敢说十年之内,没有哪种动力系统的性能能够超越它。” “或许就是想要你的动力系统吧。” 束观想了想道,他知道glh公司有一种很强大的坦克的。 “那个公司的遥遥领先的技术,我想也是细流汇海,汇聚了无数人智慧的结果。” 束观站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唐纪南,一时间有些为难。 为难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安排唐纪南。 唐纪南回去肯定是暂时不能让他回去了。 因为那个神秘的雪娘那些人,如果发现唐纪南返回寓所的话,肯定会通过他来找自己的。 那么又该如何安排唐纪南呢? 束观一时间有些头痛。 于是他决定把这件事情交给别人去头痛。 …… 戴人龙是一个很贪财的人,或许是自幼出身贫寒之家,在发达之后,戴人龙对金钱有一种极大的执念。 戴人龙也是一个很好色的人。 不过一般一个男人在拥有了极大的权力和巨额的财富之后,很难做到不好色。 但是除了贪财,好色之外,戴人龙就没有其他什么癖好了,他不喝酒,不抽大烟,不打牌,不喜欢参加酒局,如果没有紧急的事情,一般每天晚上都会十点准时上床睡觉。 作为大华政府最大情报机构的头子,如果沉溺于那些事情,是无法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的。 这一天也是同样不例外,虽然失踪的唐纪南还没有找到,那个名叫束行云的算命先生也已经一天多都没有现身,但是这件事情在戴人龙心中的重要性,还不足以打乱他的作息规律。 在自己豪华的宅子中吃过晚饭,找来一个情妇欢好了一番,然后再打发情妇离开自己的房间。 戴人龙从来不会让女人在自己房间内留宿,他喜欢独睡。 戴人龙没想到今天晚上,他在入睡不久之后,会被人叫醒。 睡梦之中,他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于是戴人龙惊醒了过来,他的 他的枕头底下一直放着一柄左轮手枪,这是一名情报工作人员对自己最基本的防护手段。 而戴人龙在被惊醒的一瞬间,就意识到拍醒自己的人,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手下。 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没人敢擅自进入这个房间。 如果真有什么急事要处理,他的手下只会在外面拍门,而绝不会直接进来拍他。 所以还没完全睁开眼睛,戴人龙就将手伸向了自己枕头底下。 然后摸了一个空。 戴人龙的心沉了下去。 接着他看到了一道人影就坐在他的床前。 “什么人!” 戴人龙大声喝问了一句。 这句喝问更多的是想要引起门外守卫的注意。 然后“啪”地一声,房间的电灯被打开了。 坐在他面前的人,却正是那个一整天不见人影的束行云。 “戴局长,不用害怕,是我。” 束观微笑对戴人龙说了一句。 “你怎么进来的?” 戴人龙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要知道他的这栋住宅,可谓是戒备森严,毕竟戴人龙很清楚自己的仇人有多么多,也很清楚这金陵城中有多少人无比渴望自己死掉,而这其中有不少都是极有势力的大人物。 所以戴人龙家中的安保等级,绝不比总统先生的官邸差多少,当初是按照就算是武术宗师级的强者,也无法悄无声息潜入的标准来配置守卫的。 所以戴人龙虽然知道眼前这年轻人很可能是个武术宗师,但依然对他能进入自己的房间,却没有惊动外面的守卫而感动无比诧异。 只不过戴人龙马上就不再为这件事情诧异了,因为他有另外一件更让他诧异的事情吸引了他。 戴人龙此时终于注意到,那年轻算命先生的身边,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唐教授!” 戴人龙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 “戴局长好!” 唐纪南也是跟戴人龙打了声招呼,他的眼中却还依然残留着震撼之色。 因为就在刚才,他经历了一场超凡之旅,这个名叫束行云的“仙人”,就那么牵着他的胳膊,在他身上贴了一张黄符纸之后,大摇大摆地带着他在那些守卫的面前走过,走进了戴人龙的府邸,那些守卫却都是一个个视为不见。 然后这年轻人又是带着他直接穿过了一面墙壁,走进了这个房间中。 原来以前那些志怪小说中看到的什么隐身术,穿墙术,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些东西,现今的科学理论是完全解释的。 “束……先生,你是怎么找到唐教授的,又是什么人绑架了唐教授。” 而戴人龙却已经连声问束观道。 “戴局长,绑架走唐教授的人,你最好不要再问,就算以戴局长你的权势地位,那些人也不是你能够得罪的。” 戴人龙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想要说什么,只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跟这个束行云说话说了这么久,而且声音并不小,但是门外的那些守卫却一个都没有进来。 这个细节让戴人龙的神情再度一变。 “戴局长,今日我深夜带唐教授前来,是有一事拜托,那就是那些绑架唐教授的人,应该还在金陵,所以唐教授还不算是真正安全。” “我希望戴局长能帮个忙,就是帮唐教授伪造一个身份,将他秘密保护起来。” 戴人龙怔了一下。 “另外,我希望这件事情只有戴局长你一个人知道,就算是那位总统先生都不要告诉。” 戴人龙正准备说话,束观却是拿出了一柄左轮手枪,放在戴人龙的枕头上,微笑着道: “戴局长,我觉得你这柄枪,应该藏得更好一些。” 戴人龙看了一眼那柄自己的左轮手枪,瞬间变得沉默了。 而那年轻算命先生的声音,依然在他耳边响起 “另外,我再说一句话,我也不是戴局长的权势能够影响的人,如果我还想来找戴局长,不管戴局长安排多少人守在身边,都没有用。” “戴局长,你现在应该知道了,我是一个从不吹牛的人。” …… 唐纪南的事情,终于算解决了,虽然不算圆满,但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戴人龙将唐纪南安排在了金陵城郊一座他自己的别墅中,给唐纪南做了新的身份证明,让唐纪南还是可以自由活动,另外还安排了几名手下保护唐纪南的安全。 虽然唐纪南真的被雪娘那些人找到的话,这些人其实根本没什么用处。 但是束观想来雪娘那些人应该当时 而自己和唐纪南当时在十眼天珠的小世界中,自然是推算不出来,这就会给那些人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和唐纪南的天机都已经被遮蔽了。 而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那些人应该不会再去推算唐纪南的所在了。 这也是束观敢把唐纪南依然留在金陵的原因。 至于唐纪南自然暂时不可能再出现在公众面前,也不能回科技院上班了,他那个想要为大华造出新式坦克的梦想,自然也是暂时不可能再实现了。 其实束观本来是想过要不要由荣家出点钱,帮唐纪南把那个军工厂搞起来。 只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大华民国现在这种局面,不是一批坦克能改变得了的。 就算唐纪南设计的坦克真的很厉害,但那又如何? 武器从来不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崛起的最重要的因素。 就算唐纪南能制造出一颗原子弹出来,也无法真正帮助到大华民国,而只会让大华民国成为众矢之的。 强大的武器只有掌握在强大的国家手中,才会发挥出真正的威慑力,否则就是亡国之祸。 束观很清楚这些道理,而且他也不想把荣家扯进这些事情的漩涡中,所以他最终决定就让唐纪南在戴人龙的别墅中隐居一段时间好了。 而在戴人龙面前稍微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强大之后,想来那位军统局长,应该也不敢背后搞什么鬼了。 而处理完唐纪南的事情之后,束观依然没有返回申城的打算。 因为在处理完唐纪南之事的 申城修行界这几天的情况,如果用一个字形容的话,那就是:乱。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的话,那就是:乱成一锅粥。 束观不想回去蹚那些浑水,也不想成为那乱局中的一部分,所以决定还是在金陵再躲几天。 然后在滕慧怡的陪同下,他一天天地就是在金陵的各处风景名胜游览。 这一天,滕慧怡说是要带他去参加一个文物展览,据说是燕京那边一位很着名的探险家兼教授,将他多年探险所寻获的一些珍稀文物拿出来,在大华全国范围内举办的一次巡展。 束观听了之后i倒是有些兴趣,所以上午时分就由他开着车,在滕慧怡的指引下,来到了金陵大学之内。 这次展览是在金陵大学之内举办的。 束观开的这辆车是滕衍平的座驾,上面贴着特殊通行证,除了极少数的地方,比如像总统先生的官邸之类的,金陵城内大部分的场所都能直接开进去。 在金陵大学里面,束观找了几名学生问了一下路。 在这个时代,开一辆汽车在学校内找人问路,可比束观前世开辆超跑在学校找漂亮女学生问路的杀伤力还要更强许多。 当然,束观都是找男学生问的路。 然后将车开到那个举办展览的大会堂外,束观和滕慧怡两人下车朝那大会堂走去。 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但是那大会堂的门口人影并不算多,而且基本都是学生老师打扮的人,虽然据滕慧怡说这次展览在金陵各大报刊都有新闻介绍。 但是今天是展览开始 束观走进了大会堂内,然后跟里面匆匆走出来的一道身影差点撞了一个满怀。 当然,撞是不可能真撞上的。 束观及时地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 “对不起。” 然后两人对望了一眼,各自都呆住了。 “咦,钱老,怎么是你?” “哈,行云,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和束观差点相撞的人,赫然正是自己走马馆的对门邻居,钱静安。 “钱老,你什么时候来金陵了?” “昨天来的,原来行云你也来金陵了,难道这几天都没看到你的走马馆开门呢!” “对了,这次来办展览的燕京大学的赖声教授,是我的多年故交,来南方办办展览,我这老朋友自然要来捧捧场。” “而且我那位老朋友,这次可是把他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可是要来好好观赏一番的。” 钱静安呵呵地笑着,朝着身后不远处一指道: “你看,那位就是这次展览的举办者,赖声教授。” 束观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却见在一副画之前,站着一位六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容貌粗犷,气质比起学者倒更像是一个干粗活的工人的男子。 “我这一生,去过很多地方探险,但是最感兴趣的,一直都是跟神猴军有关的遗迹,只要是跟神猴军有关的遗迹,不管有多么艰难,我总是要排除一切困难,一定要去探索一番。” “而这些年我探索了不下几十处跟神猴军有关的遗迹古地,发现了一件很古怪也很有趣的事情。” 那位赖声教授站在画前,侃侃而谈他的,他的气质像个工人,但是言谈举止却又极为文雅。 “赖教授,什么有趣的事情?” 赖声教授的身边围着很多人,其中一名女学生举起手臂好奇地问道。 “那就是神猴军的任何一个高层人员,从来没有任何一副肖像画留存下来。” “不,我可能描述地不准确,我的意思是,神猴军的高层从来不会让人给他们画肖像画。” 第479章 五符经 “你们看,这一副岩画,是我从某个跟神猴军有关的遗迹中拓印出来的。” 赖声教授指了指他身后的那副用玻璃框框着的画。 画中的线条极为粗陋简单,而且还有不少残缺,从艺术角度来说,其实没有任何价值。 隐约可以分辨出的,画中的内容,是几名全身都穿着厚重盔甲的人,在一个房间中围坐议事,这几个将领模样的人,不但全身着甲,头上也戴着头盔,面甲也拉了下来,而在他们身边,有几名像是仆从般的人,端着应该是食物酒水般的东西。 当然,因为这岩画的笔法简陋,加上可能经受了悠长岁月的侵蚀,画中的内容已经缺失了很多,只能靠猜测确定这应该是一副记述那几名将领般的人物,正在用餐的岩画。 “按照我在那处遗迹中获得的资料,可以很确定岩画中的这几名将领,是神猴军军帅级的将领,而军帅级在神猴军的军事编制中,是属于 “而我这一生,去过很多跟神猴军有关的遗迹,看到过很多神猴军留下的岩画,无一例外地,只要是有神猴军高级将领出现的岩画中,这些神猴军的高级将领永都是全身藏在盔甲之中,从来不会露出他们的真容。” “那么赖教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神秘呢?还是说这些神猴军的将领都长得很丑,所以不想被其他人看到。” 刚才那个女学生,再次开玩笑般问道。 她的问题也引起了周围人的一阵哄堂大笑。 如果说只是一个两个神猴军将领这么做的话,那么可能真的是因为长的太丑,但几乎所有的神猴军将领,都这样刻意保持神秘,自然不会是因为是容貌的原因。 所以大家都为这位女学生的天真感到好笑。 赖声教授也是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关于这件事情,我曾经做过很多研究,却始终找不到那些神猴军高级将领,保持这种古怪行为的原因。” “那支五千年的前,差点占领了整个大华的军队,一直有着一些古怪至极,让人无法解释的行为,比如他们攻下了城镇之后,却很少在城里驻扎,喜欢住在山里,在天然岩洞中建立一个个村庄般的营地。” “这些都是让人困惑不已的历史谜团,而如果能在有生之年解开这些历史一团,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因为神猴军中,有很多妖怪啊…… 听着不远处那位赖声教授的感叹,束观心中嘀咕了一句。 对于在凡人学者眼中百思不得其解的历史疑团,很多在修行界中都不算太大的秘密。 不过束观也没有过去帮那位教授解开他一生之惑的意思。 “行云,你自己先在里面参观一些,我先去接几个朋友进来,等会再给你介绍赖教授认识。” ……好像也没有什么认识的必要吧。 束观心中如此想着。 不过钱静安说完之后,就再次匆匆离开了这大会堂,所以束观也没有再说什么。 束观则是跟滕慧怡两人,来会堂内随意地逛了起来。 不得不说,那位赖声教授必然是一位拥有极为丰富经历的考古学家,探险家,关于这一点,可以从这大会堂内琳琅满目的展品上看出来。 锈迹斑斑的青铜刀剑,古老的玉器,残旧的书籍,巨大的编钟,奇特的化石……可谓是让人看的眼缭乱,还有一些稀奇古怪,很难让人形容东西。 束观随意地走着,看着。 他本来就是为了打发时间来的,这些在凡人眼中极有价值的文物,在修行者的眼中,无非是年代久远点的普通物品罢了。 当然,也有一些东西,还是能引起束观的一点点兴趣,让他停留下来仔细地看上几眼。 比如有一块残缺的化石,看去像是某种大型的猛兽,不过却少了脑袋的部分,它的身躯有些像马,鹿或者是骆驼之类的东西,但是却有八条腿,而且腿部的末端长着老鹰般的利爪。 束观在这化石遗骸前站立了一会,这化石让他莫名想起了桃源村山峰上的那个山洞。 那个山洞中同样有无数这样稀奇古怪的化石。 只是后来那些化石都“活”了过来。 “这东西好奇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奇怪的动物吗?” 这块奇特的化石之前,倒是围了不少观赏的人,而滕慧怡在看到这化石之后,也是好奇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东西叫鹿蜀,很久很久以前倒是真的存在过得,不过现在应该是已经彻底灭绝了。” 束观随后说了一句。 这块化石虽然少了脑袋,但是身躯的特征还是很明显的,他在善已观道藏阁的那册山海异物志上看到过这东西的画像。 这名为鹿蜀的异兽,是一种很古老的超凡生物,大概存活于 不过到了封神时代之后,这鹿蜀就基本在天地间绝迹了。 “鹿蜀?这名字也好奇怪呢,表姐夫你是怎么知道这种动物的名字的?” “一本古书上看到的。” 此时那位赖声教授正领着一群学生,来到旁边的一处展品前,跟那些学生讲解着,却是恰好听到了了束观和滕慧怡之间的交谈。 赖声有些疑惑地朝这边看了一眼,神情中带着一缕惊愕的意味。 他本来似乎是准备走过来的,只是刚好有一名学生问了他一个问题。 而在赖声教授解答完那个学生的问题,在回头看去时,那化石展品之前,却是已经没有刚才那对年轻男女的身影了。 鹿蜀? 赖声教授很确信自己刚才听到了这样两个字。 只是在刚才那一刻之前,他又从来没有听闻过“鹿蜀”这样一个名称。 那块他在某次经历了九死一生的探险中找到的古怪化石,赖声教授也一直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兽类,没想到今天的这场展览会,却遇到了一个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人。 赖声教授想了想,让那群学生自己去参观,然后开始在大会堂寻找起刚才那对年轻人的身影。 此时的束观,正站在一个角落里,站在一个透明玻璃展柜之前,目光死死地锁定玻璃柜中的那两件展品,脸上同样是满满的错愕和意外。 放在这个玻璃柜中的,是一枚尾部断裂的玉如意,那玉如意上雕刻着祥云星辰的图案,雕工倒是极为精致,玉质看去也极为细腻,如果不是尾部有断裂的裂痕,这柄玉如意就算不是文物,本身是价值不菲。 当然,它的价值事实上会更大一些。 束观看到的 如今钻研符道已经有不短时间的束观,看了一眼就辨认出了这枚玉如意的玄机。 只是不知这玉如意法宝因何损坏了,因为柄身断裂,那个法阵也就缺少了一部分,导致灵力外泄,如今跟普通的玉器没有什么差别罢了。 而在那玉如意的旁边,还放着一本看去很陈旧的书册,书册上写的是《五符经》三个字。 如果这册《五符经》是单独放置的话,束观可能随意看过一眼之后,也就不再关注了,绝不会去把它跟符道中的制符之术联系起来。 但问题是,它是跟一件破裂的法宝放在一起的,那玉如意还绘着一种极玄奥的符阵,就很难不然束观联想道,这册五符经其实是一册符道的修炼之术。 当然,此刻束观自然是无法确定这册《五符经》是不是修行的道术典册,不过他立刻决了,等到晚上的时候他会再来确认一下。 如果确实是一门符道的制符之术的话,他会把这册《五符经》取走,当然肯定也会留下一笔钱财,就算是自己买下了。 而且如果五符经真是修行之法的话,一直放在这个普通人教授的手中,如果被其他的修行者发现,就要看那修行者的人品的,说不定会给那赖声教授带来一些不测之事。 而既然这东西被拿出来展览,今天是展览的 就在束观心中做出了决定之时,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这位先生,看来对这两件展品很有兴趣。” 回头望去,却是这次展览的举办者赖声教授,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用一种同样堪称极有兴趣的目光望着束观。 束观自然是知道刚才身后有人接近的,只是没想到是这位赖声教授而已。 “确实是两件很有意思的东西。” 然后他微笑着对这位赖声教授点了点头道。 没想到赖声教授闻言却是扬了扬眉,又问了一句道: “这位先生,不知能否说说,你觉得这两件东西怎么有意思?” 束观顿时有点尴尬。 这两件展品自然很有意思,一件是破损的法宝,一件是疑似的修行秘术。 但问题是刚才那句话,纯粹是客套之言而已,束观也不可能告诉这位赖声教授这两件东西真正有意思的地方。 然而此刻的赖声教授,却像是在很认真地请教他。 “这两件东西,我把它们放在这个角落里,是因为在所有的展品中,我一直觉得这两件东西相对于其他东西来说,实在是很普通。” 赖声教授指着玻璃柜道: “这枚玉如意的玉质很不错,上面图案的雕工也很精美,但是这种等级的玉器,在大华不知道有多少,以前任何一个富贵人家的家中,都能随便找几件出来,而那本五符经,我也请燕京几位很有名的道士看过,只是普通的道家的画符之法,无非按照那几位道家高人,里面记载的那几种道符,他们以前也从来没有见过罢了,所以这一次我本来都不准备带这两件东西出来展览,我的收藏中比这两件东西有意思的,要多很多。” “如果一定要说这两件东西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就是我得到它们的过程有些特别。” “赖教授,那你是怎么得到它们的呢?” 束观不免也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说实话他也很想知道这赖声教授是怎么得到这两件修行者之物的。 “是在一座道观中,一座沉在水底下的道观中。” 赖声教授看着束观道,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迷茫之色,似乎过往的某段回忆,让他有些无法明白的事情。 “那是十三年前我去蜀洲的某次探险,在一座大山山顶的湖泊中发现了湖底下居然有一座被淹没的古老道观。” “那座道观沉在湖底下应该有很久远的年代了,这从里面的很多痕迹上都可以判断出,它的历史可能比大华天朝的历史还要久远,但是很奇怪的是,那道观沉在湖底那么多年,其实有一个房间中居然一滴水都没有,我就是在那个房间中,发现了这两件东西的。” “我想着在这样一处奇特的地方,摆放的东西应该也有些奇特之处吧,只是这么多年,我也没有研究出它们到底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赖声教授叹了口气道。 “这位先生,我刚才看你一直站在这里,是不是知道它们的一些不寻常之处,还有那块化石,我听到你说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那奇兽名字叫做鹿蜀,不知那是一本怎么样的古书呢?” 接着赖声教授一脸认真请教的神情对束观问道。 束观有些为难,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钱静安带着几个人朝他们走了过来,边走边哈哈大笑道: “赖老弟,行云,本来还说要记介绍你们认识呢,没想到你们自己倒是先聊上了。” “咦,钱兄,你跟这位先生相识吗?” “当然,行云是我家邻居,赖老弟,你昨天不是说想要让我介绍一个真正懂风水的高人了,我本来就这准备带你去申城见见行云呢!没想到行云这次刚好自己来金陵了。” “你要知道,在我们申城,行云可是大名鼎鼎的‘活神仙’,不管看行算命还是堪舆风水,从来没有错过一次的。” 赖声教授是开篇就提到过的人物,现在终于轮到出场戏份了 第480章 王,死于金陵 这是一个很雅静的房间,束观,钱静安,还有那位自燕京而来的赖声教授,三人此时正坐在这个房间中。 在知道束观就是钱静安准备介绍给自己的风水先生之后,赖声教授立刻将他们带到了大会堂边的这个房间中。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似乎很急迫。 “赖老弟,你这急吼吼地,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要行云帮忙。” 钱静安接过束观递来的香烟,点上之后美美地吸了一口,然后笑着问赖声教授道。 在申城家中的时候,他的老妻可是严格控制着他每天的抽烟数量的。 有时候他在束观的走马观中一坐就是一下午,可不仅仅是为了玩那几枚古钱,也是为了实现一下午的抽烟自由。 只不过钱夫人很快就察觉了他的企图,然后特意交待了束观,不准他纵容钱静安的那点小心思。 在钱静安和钱夫人之间,束观选择坚定地站在钱夫人那一边。 当然,在这远离申城的金陵,束观和钱静安都觉得可以把钱夫人的戒令暂时当耳旁风。 “赖老弟,好像你自己也是懂风水的吧,这次为什么还要找人帮忙?” 然后心情舒畅的钱静安问了这么一句。 赖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束观。 如果说刚才钱静安是直接把束观介绍给他的话,看到这么年轻的风水先生,赖声恐怕还会有所疑虑,因为看风水这种事情,经验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一般年轻人就算所学甚精,但是实地堪舆起来,总归跟那些经验丰富的老风水先生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但是他现在已经察觉到这个名叫束行云的年轻人,可能是真有些本事的。 在看了看两人之后,赖声开始说话。 “钱兄,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一生最渴望的事情,就是能在历史中挖掘出神猴军之乱的真相。” “我自然知道,你的关于神猴军之乱的那些研究论文,我基本都拜读过,非常地有见地,我钱静安是自愧不如,如今在大华的史学界,要论研究神猴军之乱这段历史的,赖老弟你是当之无愧的 “……只不过,神猴军之乱那段历史,终究是史料缺失太严重,那神猴军似乎从来没有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历史上留名的兴趣,一味地只是攻城略地,而大华天朝也似乎一直在掩饰些什么,所有关于神猴军的记载都是语焉不详,甚至在复国之后,对于这段本该大书特书的历史,竟然在官方史料上只有寥寥几句话。” “所以要在史料中挖掘出那段历史的真相,恐怕是没有什么可能了。” 钱静安摇了摇头,遗憾地叹息了一声道。 关于神猴军之乱的那段历史,恐怕是大华史学界所有学者心中无法抹去的遗憾。 束观坐在一旁,默默地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没有说话。 “史料中发掘不出真相,那就在遗迹中找!” 赖声教授有些激动地挥了挥手臂,说了这么一句。 “所以你这些年一直奔波于各处深山老林,大漠荒野,雪山草原,就是为了探索神猴军的留下的那些遗迹……不过,这确实是一个有希望的办法,只不过恐怕还是要靠运气。” 钱静安点了点头道。 而赖声教授这个时候突然低头沉默了一下,接着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来对钱静安道: “钱兄,你认为五千年前那场神猴军之乱,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谜团是什么?” 钱静安沉吟了一下道: “我觉得应该是那个神秘的神猴军首领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够领导这样一场席卷了整个大华的叛乱,将强盛无比的大华天朝打得分崩离析,差点真正覆亡。” “但是这个人物,迄今为止我们除了知道他被手下尊奉为神猴王名号之外,其他的诸如他原先的身份,来历,年龄,容貌统统一无所知,他似乎从来没有公开现过身,而作为一只强大叛军的领袖,这本来是一件绝无可能的事情,否则他怎么统御那百万神猴叛军,又凭什么让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甘心为其效命!” 赖声点了点头道: “这确实是一个千古无解的疑团,但是我觉得那场神猴军之乱中,真正最神秘的事情,还不是那位神猴军的首领的身份,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 钱静安双眉一扬问道。 赖声盯着他,神情严肃,一字一顿般的说道: “我觉得最神秘的事情是,大华天朝、凭什么能反、败、为、胜!” “自然是因为更始帝在金陵……” 钱静安本来下意识地想要说什么,只是紧接着他突然闭上了嘴巴,紧皱起了双眉,似乎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他本来也是非常杰出的史学家,在大华史学界的地位比赖声教授还要高一些,只不过他不是专研神猴军之乱的那段历史,所以以前对那段历史中的某些事情并没有深思过。 但是此刻在赖声教授提醒之后,钱静安只是略一思索,就意识到了赖声教授提的那件事情中,有很多无法解释的谜团。 “钱兄,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 而赖声教授则是继续说道: “当时更始帝逃亡到金陵城的时候,大华天朝已经仅剩这一城之地,城中只有两万残军,而追击而来的神猴军,人数足有十几万,而且按照我这些年的考据,那支军队应该是神猴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天军之一,另外还有几支重兵,从其他几个方向,也朝金陵城围逼而来。” “金陵,已是大华的孤城,只要攻下金陵,抓住更始帝,大华天朝就算是彻底灭亡了,神猴军自然是要集齐重兵,毕其功于一役。” “在那等绝境之中,先不说更始帝日后是如何挽狂澜于既倒,收复故国山河的,光是金陵一役他是如何坚持下来,没有被神猴军攻破城池,这一件事情就已经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而在大华天朝后来的史书上,关于金陵之战,竟然只有只言片语的记载。” “叛军围城十日,大溃,更始帝率军追击百里,斩首三万余!” 赖声教授缓缓念出了大华天朝正式史书上,关于那场改变了大华天朝国运的惊世一战的记载,却也是那一战的唯一记载。 只有这么一句话! “神猴军,为什么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大溃?没有任何一本史书解释过这件事情!” 赖声教授盯着钱静安,缓缓说道: “大华天朝能够复国成功,我一直觉得是一件堪称神迹般的事情,一座孤城,两万残兵,他们是怎么做到翻盘的?” “要知道大华天朝是在国势最强盛的时候,被神猴军给推翻的,在他们国力最强的时候,都打不过神猴军,为什么只剩一城孤军的时候,却又突然打得过了?” “有人说是因为更始帝的雄才伟略,但再怎么雄才伟略,也不可能让大华天朝得战斗力突然增加那么多。” “而且神猴军和大华天朝另外发生过的叛乱不同,神猴军的高层似乎对权力,金钱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兴趣,攻下城池之后,即刻率军离城返回山野之地。” “他们不像一般的叛军那样,在占据一定地盘之后,高层就开始迅速腐化堕落,神猴军的内部似乎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争权夺利的事情,关于这一点,我探索了这么多的神猴军聚居之地的遗迹,可以很确定地做出判断。” “所以神猴军一直保持着他们起事之时的战斗力,而神猴军的战斗力,我敢说大华天朝的历史上,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超越他们。” “所以更始帝当年到底是怎么凭借那两万残军,于强大的神猴军重新夺回江山的,这恐怕才是神猴军之乱那段历史中,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钱静安听的是频频点头,当赖声教授讲完之后,他不禁感叹了一句道: “赖老弟你不愧是我们大华研究神猴军之乱历史的 “不,历史从来无法遮掩,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情,必然会留下痕迹!” 赖声教授却是断然摇了摇头道,情绪有些激动地道: “……其实,我已经发现了一些事情,那些线索或许可以揭开五千年前大华天朝如何反败为胜的秘密,这也是这次我来金陵的真正原因,至于办展览,只是顺带的事情而已。” 当赖声教授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静坐在边上的束观抬了抬眼。 神猴军最终失败的原因,他自然很清楚,毕竟虽然大师兄没有明确承认过,但束观早就猜到大师兄自然就是神猴军的那位美猴王。 而这些年来,他接触神猴军的事情也已经不少了,大致也已经猜到当年应该是天庭出手帮大华天朝平定了神猴军之乱,遍布大华各地的那三十六口定世钟就是明证。 所以,此时听那赖声教授说他可能发现了神猴军失败的秘密,束观在边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不觉得赖声教授能真正发现那秘密。 但是钱静安却是露出了极为震惊也极为感兴趣的神情,连忙问了一句道: “你发现了什么事情?” 赖声教授站起身来,走到了这个房间的角落里,打开了角落里的一个皮箱,从里面取出了一块石板,回到了钱静安和束观两人的身前。 “这是我在一处神猴军遗迹中找到的岩画,我将它整块都凿了下来,而那处神猴军遗址,是我这么多年来,发现的规模最大的一处遗址,我甚至怀疑那里可能就是神猴军的大本营。” 赖声教授将石板放在了钱静安和束观的面前。 只见这块石板上的岩画,可比放在外面大会堂那里展览的岩画,要完整清晰地多了,而且绘图的技法也要精细地多,画中之人的神情面目栩栩如生。 而岩画的内容,是一大群身穿盔甲的将士,面朝着远处的一座大城,齐齐跪在地上。 他们的身后是一面残破的军旗,军旗上绣着一个持棍腾于云上的猴子,那是神猴军的军旗。 而跪在地上的自然是神猴军的将士,而这些将士中有不少人的面容都隐藏在头盔之下,但也有不少人是露出面容,这这些露出面容的人的脸上,无一不是悲痛欲绝的神情。 再远方,是初升的朝阳。 钱静安却是先仔细看了一下远处那座城,虽然那座在岩画中看去很小,但是钱静安不愧是大华最着名的史学家,只是从那座城城墙上的一些特征,就立马辨认出了那是什么城。 “那是古金陵城,所以这副岩画,画的是神猴军在金陵城下溃败之事?” 他抬起了头,脸色有些古怪地问赖声教授道。 赖声教授点了点头,神情也变得无比严肃。 “钱兄猜得不错,这岩画画的正是神猴军在金陵城下溃败之事,不过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溃败发生前一晚上的事情,我在那遗迹中发现这块岩画的时候,下面还有一段文字,只是那段文字是深深镌刻在岩石上,我无法将那段文字凿下带走。” “那段文字记述了什么?” “……王,死于金陵,军心就此大乱,夜中,十大军帅突生恶疾暴毙……” 看来赖声教授对于那段文字的记忆非常深刻,他缓缓地将那段文字背诵了出来。 而钱静安的脸上,慢慢出现了极度震惊之色。 “你是说,那个神猴王死在了金陵城中,所以才导致了神猴军的军心大乱,以至于全军溃败。” “不错,那段文字上就是这么记载的,而且那天晚上除了神猴王之外,神猴军中很多高级将领都突然暴毙而死,自然不可能是真的这么凑巧大家同时都得了恶疾,我猜应该是更始帝派人将他们暗杀了,然后 赖声教授的话,让钱静安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手中点燃的 良久之后,这位老人才突然“啊”的一声,仓促地扔掉了差点烫到手指的香烟。 “赖老弟,你应该很清楚,那只是神猴军遗迹中的记载,但是大华天朝这边却是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情的记载,照道理来说,像神猴军首领在金陵城中被处死的重大之事,史书上在怎么隐晦,也应该提上一句的,毕竟那位神猴王,可是差点推翻了大华天朝的不世之雄。” “我们做历史考据的,对于这种没有直接证据的事情,从来不能只依据其中一方的记载就判断事情的真伪,必须要有其他的旁征佐证,才能还原事情的原貌。” “最重要的是,在这件事情中,那位神猴王为什么突然会在大战前夜跑进金陵城中,然后还被更始帝抓住了,这根本不合道理嘛!” “钱兄,你的说我都明白,我先要纠正钱兄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幅岩画下文字中,只提了‘王死于金陵’这么一句,却没说那位神猴王是怎么死的,更没说是被城中大华天朝军队抓住杀死的。” “另外,那个遗迹之地,是我在八年之前发现的,当初我发现这幅岩画还有岩画下的文字记载时,也觉得这件事情太过不可思议,神猴王为什么会死在金陵城中,而且当夜那些神猴军高级将领神秘暴毙,真的是更始帝派人做的吗?如果更始帝和他手下大华军队有这样的能力,也不会被神猴军一路从荆城追逐到金陵了。” “所以我在发现了这幅岩画之后,从来没有将这幅岩画和那些文字记载的事情公之于众过,但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寻找关于这件事情的另外的证据。” “我找了八年,本来已经渐渐失去了信心,觉得我这辈子可能都无法揭开这件事情的真相了,没想到……” 说到这里的时候,赖声教授突然顿了一下。 “没想到什么?快说快说。” 钱静安急不可耐地催促了一句。 此时,连束观都露出了凝神倾听之态。 “……没想到,就在三个月前,居然被我发现了另外一些证据,证明了当年那位神猴王,可能是真的在金陵之战的前夜,死在了金陵城中。” “这几年,因为身体越来越差,我已经很少出去实地考古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燕京,在姬氏皇宫中做些文物古籍的整理修复之事。” “而在三个月前,我在皇宫内某个暗室中,发现了一大批古籍,关于那些古籍的价值,我这里先不多说,届时钱兄你可以亲自来燕京看看。” “……我在那批古籍中找到了一本笔记,那本笔记的主人,名字叫做祁孝荃,钱兄你自然知道此人是谁……” 钱静安身躯微微一震,接着立马点了点头道: “我自然知道,他是更始帝最信任的内侍,在更始帝还是楚湘王世子的时候,就已经服侍在更始帝身边了,陪着更始帝经历了整个神猴军之乱,颠沛流离,历经无数生死险难,却是始终陪在更始帝身边不离不弃,直到更始帝光复大华天朝江山之后数年才死去,死后备极哀荣,更始帝是以太师之礼将其下葬的。如果此人真有一本笔记留下,那只是我们史学界的重大发现。” “不错,钱兄记得很清楚,那本笔记上记了很多未曾见诸于史书的记载,当然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其中的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金陵之战取得大胜之后,更始帝做了一件让祁孝荃也觉得古怪至极的事情。” “什么事?” “按照祁孝荃在他笔记中得记载,更始帝在追击神猴军大胜而归之后,下达的 “当然,这件事情更始帝做的很隐秘,负责这件事情的几名将领,那几名为他出生入死立过不知多少功劳的将领,也在不久之后都被更始帝找借口杀掉了。” “更始帝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是从来没告诉过祁孝荃原因,这件事情更始帝其实也是瞒着祁孝荃做的,只是因为祁孝荃经常服侍在更始帝身边,隐约有所察觉而已。” “而有一次,他听更始帝在睡梦中的时候,似乎说了一句古怪的梦话:受命于天,永镇妖猴。” 第481章 总统官邸 “受命于天,永镇妖猴!” “当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可以肯定,当年的神猴王,必然是死在了金霖城内,然后更始帝专门挖了一个地宫将他埋在了地底下。” “至于他为什么不将如此重大的胜利公之于众,或许只有找到那个地宫才能弄明白了。” 赖声教授讲完了祁孝荃笔记上记载的事情之后,钱静安突然再次沉默了许久。 “在所有大福人的心目中,更始帝都是一位英雄,也是一位胸怀宽广,光明磊落的君王,他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明君,而是一位堪称品格完美的人,真正做到了待臣下如手足,待庶民如子侄,平定神猴军之乱后,为了惜养民力,直到他驾崩都没有为他在金霖城的行宫多建过一座宫殿。” 然后钱静安有些苦涩地说了这么一段话。 而赖声教授也是喃喃说道: “不错,更始帝若非是这样的人物,又怎么难在那样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至暗时刻,依然让身边那么多人为他誓死而战,又怎么能凭借两万残军重整山河。少时读史,没看到更始帝的事迹,我总是忍不住拍案而起,激动地彻夜难眠,我后来选择专研神猴军之乱这段历史,走遍大福的山川去探索当年的真相,不是因为我对神猴军有什么兴趣,只是想要知道更始帝到底是怎么做到那样不可思议的伟业的。” “而在史书上,更始帝从来没有杀过降,但祁孝荃这样对更始帝忠心耿耿的内侍,自然也不会撒谎,何况这是记载在他私人笔记中的事情,对了,他的那本笔记是用的金丝帛书,所以五千年过去了,依然能很清楚分辨上面的字迹。” “如果更始帝真的曾经在这金霖城的地底造了一座地宫,如果我们能够找到那座地宫的话,回许就能知道当年那场金霖之战真正的秘密了,赖老弟,你有没有关于那座地宫的其他线索。” “我在发现了祁孝荃的那本笔记之后,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查了很多史料,主要是更始帝时代金霖城的各种建筑图纸,城市改造工程记录,大福天朝在神猴军之乱后,关于史料保存这件事情上做的倒是一直不错,虽然不可能全部使用金丝帛书这样可保存万年不腐的珍贵材料,但是每隔数百年,大福天朝都会责令甲库将保存的史料重新誉抄修补一遍,所以我还是查到不少当年的建筑资料。” “而从种种蛛丝马迹之上,我现在大致可以断定,如果真有那座地宫的话,那么这座地宫,应该就在钟山之下,靠近更始帝行宫旧址之处。” “那我们要怎么进去那地宫呢?” 钱静安得兴趣似乎也越来越大,接着问道: “总不能找几台挖掘机直接往地下挖,我们不知道那个地宫到底在地下几米深的地方,而且也还无法确定地宫到底在哪里。” “这就是我请钱兄你帮我找一位风水先生的原因。” 这个时候,赖声教授看了一眼束观,接着对钱静安说道: “虽说风水之事,无法用科学证明,但是我这么多年探险考古的经历,却是见到过太多稀奇古怪,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比如有好几次,我都是通过一些土夫子,盗墓人,才能找到进入那些遗迹的入口,也有好几次,遇到了莫名的危险,靠着他们那些人最终才能化险为夷。” “这一次,其实我也请一位以前合作过好几次的土夫子,到那钟山周围看过了一下,他告诉我,那钟山之下确实像是埋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是被人用风水之术遮掩了,但是他自认才疏学浅,看不明白这里的玄机,也找不到那入口,建议我去找一个真正的风水堪舆大师来看看。” 说完之后,赖声教授再次看向了束观。 此时的束观,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钟山之下还藏着玄机? 他前几天就登上过钟山,但是除了那已经被破坏的风水气运之外,他没有其他发现。 不过,当时他的注意力也都全部放在那气运之脉上,并没有探查过钟山本身的风水地势,如果真的像赖声教授请来的那人所言,有什么高明的风水之阵在那里隐藏了些什么的话,自己当时疏忽没有察觉,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行云,怎么样,你能帮我这位赖老弟找到那个地宫吗?” 然后钱静安笑着问了束观一句。 束观想了一下。 刚才那赖声教授和钱静安之间的交谈,他自然都是听到了,对于两位凡人教授激烈讨论并且大为迷惑不解的事情,对束观来说却根本不是秘密。 以束观对五千年前神猴军之乱的了解,不过是天庭暗中出手帮大福天朝渡过了灭国危机而已,至于一开始没理会,是因为当时天庭也正被大师兄闹得天翻地覆,等处理了大师兄的事情,天庭才终于有时间腾出手来管凡间之事。 当然,关于这些事情,并没有哪个人明确告诉他过,连大师兄也没有多说什么,原因是不想让束观扯进这些束观没有力量面对的漩涡中。 所以这些事情也都是束观根据自己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做出的推测。 不过束观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大师兄活的好好的,绝没有死在金霖城中,而且吕祖找到大师兄的地方,是在楚洲大洪山深处的那个神猴军遗址中,所以即使这金霖城地底下真的有一个地宫,应该也跟大师兄没有什么关系,绝不会有什么赖声教授以为的“神猴王”的坟墓。 不过,既然钱老已经拜托自己了,而且自己也在金霖,那么帮这赖声教授去看看也好,就纯当是打发时间了。 而如果钟山之下,真的有这么一处地宫的话,虽然应该跟大师兄无关,但说不定也能发现一些秘密呢。 至少肯定是跟神猴军,跟已经同样覆灭的天庭有关。 更始帝睡梦中的那句“受命于天”,在赖声教授和钱静安听来,或许以为只是一句修饰之语。 但束观却觉得受命于天,可能是真的受命于“天”! 然后他点了点头道: “既然是钱老您所托,行云又岂敢推辞,不过……” 束观顿了顿,接着朝赖声教授微微一笑道: “……不过,我们不妨先把酬劳讲好。” 旁边的钱静安顿时瞪了他一眼,刚才这小子说得好像很给自己面子一样,没想到转眼就开始谈起价格来了。 其实束观心中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为什么当初他要把走马馆收费的规矩订为“不灵不收钱,给多少看你自己心意”,就是因为他实在是不喜欢跟人讨价还价这种事情,在束观的身上,没有任何一点可以成为一个成功商人的因子,所以如果不是幸运地成为了修行者,他的这一世,即使拥有前世的记忆,大概率至少选择从商的话,依然不会混得太如意。 而此时厚着脸皮跟赖声教授谈报酬的事情,无非是刚才的见猎心喜罢了。 “束先生不知想要多少酬劳。” 赖声教授倒是毫不在意地问道。 “如果我能帮赖教授找到那处地宫,我希望赖教授能把那册五符经还有那根玉如意赠予给我。” “没有问题!” 赖声教授立刻爽快地答应道。 那两样东西他根本不知道价值,而且现在对赖声教授来说,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得上找到那个地宫更重要。 束观悠悠站了起来。 “钱老,赖教授,我先回去拿点东西,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在钟山山顶见。” “对了,赖教授,你让人带一些玻璃镜子去,最好是一人多高的那种大衣镜。” “大衣镜?束先生要多少?” “二十二块吧,不过为了防止路上损坏,多带几块也无妨。” …… 两个小时之后,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钟山山顶,他手中拎着一个皮箱,低头望去,山道之上,一行人正抬着不少箱子踽踽而行,却正是钱静安,赖声教授带着十来名学生正登山而上。 不过等他们等到山顶起码还要二十几分钟。 于是束观移开了视线,然后他开始看山,看树,看石,看山中流淌的溪流,看树林间阳光洒落的斑斓,看裸露的山石在山崖上的排布。 渐渐地,束观的双眉微微皱了起来。 上一次登上钟山之顶,他只是看了大江和钟山一龙一虎形成的气运大势,没有看过钟山本身的风水地脉。 但是此刻观这钟山之风水脉络,束观果然发现了一些异常之处,那些风水之气流动的路径,跟钟山天然的地脉走势并不相符,仿佛被人为地硬生生地改变了一般。 正是因为如此,当初才让束观误以为是此地龙盘虎踞的气运之势被破坏,让所有的灵气全部变得紊乱。 但此刻再看,整个金霖之地的风水之气乱成一团乱麻是没有错,但是钟山之上本身属于此山的风水之气,虽然偏离了原本的山脉地势走向,但其实却并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另外有一条脉络让它形成了循环。 钟山之下,果然有玄机。 要改变一处地方的风水走势,以束观如今在风水堪舆术上的修为,也是做得到的。 但是就算束观暂时改变了一处地方的风水走势,那也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风水就会恢复原先的走势,风水之气和地势地脉本来就是相辅相成之物。 要永久改变一处地方的风水走势,只有两种可能,那就是像荣氏庄园一样,有那棵异树般能改变控制风水走势的异物。 另一种可能就是那处地方的地势地脉,其实已经被暗中改变了。 比如此时的钟山之下,如果有一处巨大的地宫的话,那么如今钟山真实的地势地脉,自然不再是束观站在山上看到的那种般模样,所以才会形成了新的风水循环。 此刻束观已经九成九肯定,这钟山之下,真的有一个地宫。 而观这钟山山势,也宛如一口大钟,稳稳地罩在大江之畔。 难道那地宫之中,真的借这钟山山势,镇压着什么东西? 束观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当然,钟山之下镇压的自然不会是大师兄,那镇压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不过那东西必然是和神猴军有关吧! 另外,又该如何进入那地宫之中。 到目前为止,束观还没有看出这处风水循环的源头在哪里。 难怪赖声教授请的那个人说必须要让精通风水堪舆之术之人前来,才能真正堪破此处风水的玄机。 不过能察觉此处风水的异常,赖声教授原先请的那个人恐怕也不是普通人吧。 这个时候,钱静安,赖声教授一行人终于登上了钟山山顶。 “行云,我们来了,迟到了一会,主要是凑齐你要的大衣镜,多了一点时间。” 钱静安上气不接下气地走了过来,终究一行人中他的年纪最大,平常也是懒得锻炼的人,虽然手里没拿任何东西但一路上山也是有些吃不消。 “对了,行云,你要这么多面镜子干嘛。” “照照这山地下有没有藏着一个神猴王呀,那些志怪小说中不是都有什么照妖镜么。” 束观呵呵笑着开了句玩笑。 钱静安瞪了他一眼。 “束先生,怎么样,你有没有看出些什么东西?” 赖声教授却是有些急切地问了一句。 束观点了点头道: “赖教授,你请的那位朋友没有说错,这钟山之下确实有些玄机,而且我也已经可以肯定你说的那个地宫是存在的。” 赖声教授身躯一震,脸上露出了激动至极的神情。 “那我们该怎么进去?” “先把那些镜子竖起来吧。” 束观笑了笑道。 然后他开始指挥那些学生,按照他所说的方位,将那些大衣镜在山顶一块一块地竖了起来。 束观让他们最少带二十面大衣镜上来,倒是没有少带。 而当束观指挥那些学生竖起十几面大衣镜的时候,一直在边上默默看着的赖声教授,突然问了一句道: “束先生,你这些镜子,是不是按照十二天干地支的方位摆放的。” “赖教授真是目光如炬,没错,我正是用十二天干地支之位,来摆放这些镜子。” 束观点了点头道。 那钱静安好像说起过赖声教授也懂些风水之术,看来倒是懂的不少呢。 不过作为一名一生都在考古探险的学者,懂些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奇怪的。 而且赖声教授对风水堪舆之术的理解,应该也就停留在凡人阶段。 “束先生,能问下你这种堪舆之术叫什么名字吗?” 赖声教授却又是好奇地问了一句,看来他的求知欲倒是蛮旺盛的。 当然,这也是一名考古学家必备的品质, 不像钱静安老先生,此时早已点上了一根烟,在一边吐云吐雾,根本懒得理会这边的事情。 “明镜术。” 束观笑了笑道。 这是他 上次他是布的八卦定星法。 明镜术当然不止这么一种法门。 但是这一次,束观觉得钟山脚下的地宫如果跟当年的天庭有关系的话,那么恐怕要用更强大一些的法门了。 十二天干地支寻龙术。 当二十二面镜子,全部竖好之后,恰好夕阳的余晖照到了山顶之上,然后被二十二面镜子反射,一时间,钟山山顶金光如霞般绚烂。 钱静安,赖声教授还有那些学生,怔怔地看着这幕无比瑰丽的美景,浑然忘我。 但束观却是无比清醒,他的目光随着那些被镜子反射的目光游走,最终落在了钟山左侧山脚下一片连绵的宫殿建筑群中。 那片宫殿群,束观自然是知道什么地方的。 那就是金陵最着名的一处名胜,五千年前大福天朝的权力中心,更始帝的皇宫! 而为了和盐井的姬氏皇宫区别,金霖的皇宫被成为春宫,取的是江南多春色之意。 而束观本来是准备过几天好好去游览一下这春宫的。 不过虽然曾经是大福历史上最英明的君主的皇宫,但春宫的占地并不算大,里面的建筑也不算华美,反倒处处透着一种简朴之色。 因为更始帝本来就是大福天朝历史上生活最简朴的一位帝皇。 此时束观的目光落在了春宫西南角的一片建筑群上,跟古色古香的春宫其他的区域比起来,那处建筑群中虽然保持了古建筑的风貌,但却多了几根电线杆,外面停了不少汽车,多了一个很破坏风格的游泳池,以及外面站了一排的军人卫兵。 “那是什么地方?” 束观伸手一指问道。 此时站在他旁边的一名相貌颇为英武的男学生连忙说道: “那是我家。” 束观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是总统先生的二公子,那里是总统先生官邸。” 另外一名学生笑着解释了一句。 束观哦了一声。 地宫的入口,就在那总统官邸之中。 第482章 两个春字 大隆民国总统先生的官邸,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就叫做美庐,因为总统夫人的名字中有一个“美”字。 总统官邸位于春宫的西南角,在五千年前,曾经是更始帝的后宫,也是当时大隆天朝的统治中心。 如今五千年过去了,这里再次成为了大隆最有权力之人的居所,也再次成为了大隆的权力中心。 不过这座官邸建成或者说改造翻修的时间并不久,是去年才完成的,而为将更始帝原先的寝宫改造成总统先生的官邸,这件事情在大隆还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毕竟春宫是大隆非常重要的文物古建筑,是需要重点保护的文物单位,就算是总统也没有权力把它变成自己的私宅,所以当初总统先生决定要将自己的官邸搬进春宫的时候,在大隆可谓是引起了轩然大波,特别是在学术界,更是招来骂声一片。 只不顾总统先生却是不顾各种非议,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强行搬进了春宫之中,那些文人学者激烈的反对声,并不能真正阻碍他的决定以及行为。 事实上,总统先生在大隆的口碑从来都没有好过,他是一路被骂着成为大隆民国总统的,但是又如何? 在这个时代,拿笔的人终究也就只能用笔发泄不满,除此之外,他们无法阻止拿枪的人做任何事情。 不久之后,束观,钱静安,赖声几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总统官邸的大门之外。 本来虽然确认了那地宫入口就在如今这总统先生官邸之内,但要如何进入总统先生的官邸去搜寻那个入口,就变成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当然,对束观自己来说可能并不麻烦,他当然能够很轻松地不被任何人发现地潜入这官邸中,但要带钱静安和赖声进来就不一样了。 带还是能带进来的,但那会让他们知道自己修行者的身份。 束观觉得没这个必要。 而要钱静安和赖声两人自己去想办法进入总统官邸,也几乎是没可能的事情,虽然他们都是大隆的知名学者,但说要进总统先生官邸内进行一次考古活动,恐怕还没那么大的面子让总统先生配合他们。 特别是在如今总统先生特别忌讳将他的官邸跟文物联系起来的情况下,更是没可能会同意这种要求。 不过,因为这次随赖声教授一起来的学生中,有一位是总统先生的二公子,所以这件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总统先生的二公子,是一名二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相貌俊朗而又带着英武之气的年轻人,在金霖大学念书,学的是土木工程专业,不过他对于探险这种事情有着浓厚的兴趣,以前也一直视大隆最着名的探险家赖声教授为自己的偶像。 这次赖声教授来金霖大学办展览,他自然是不会错过的,在赖声教授讲解他的那些展品的时候,二公子可谓是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偶像的身后,听得全神贯注,甚至还拿着一本小本本不停记录着。 所以最终他难免被赖声教授抓了壮丁,被安排了抬那些玻璃镜上山的任务。 当然,那时候赖声教授并不知道这个今天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用崇拜的眼神时刻不停看着自己的年轻人,居然大隆民国总统先生的二公子。 事实上,在他的同学点明他的身份之前,束观几人也都丝毫看不出这年轻人是如今大隆身份最尊贵的公子哥。 看他刚才扛着箱子上山毫无怨言的模样,看他和同学们相处时随意自然的态度,就知道他平时根本没把自己的身份当回事。 这是一种非常罕见也绝少人能拥有的品质,已经不是能用平易近人之类词语来简单地形容了。 所以束观听到他同学介绍这位二公子的身份时,特意仔细看了一下这个二公子,发现这年轻人的随和,绝不是澹台玉那种伪装出来的谦逊,然后束观难免小小惊叹了一下。 这确实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境界。 而既然有二公子在,要进入总统官邸就变成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何况赖声教授本来就是二公子最崇拜的偶像。 当赖声教授表示他们想去总统官邸中寻找一处古代遗迹的入口时,二公子的眼中射出了无比兴奋和激动的光芒,二话不说就带着他们来到了自己门口。 当然,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进入总统官邸中,所以来的人只有束观,钱静安,赖声教授三人。 当他们走到那座总统官邸宛如城门般恢宏的的大门外时,恰好从里面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出来,黑色轿车前方的车盖上插着两面大隆民国的国旗。 黑色轿车在经过束观等人身边到底时候停了下来,然后后座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里面一张青年的脸庞。 那青年二十七八岁模样,容貌算不上多出众,方脸阔鼻,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不过虽然相貌平平,但是这青年身上却有一种儒雅沉稳,却又不失威严的气质。 “二弟,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大哥好,你要出去呀。” 而二公子也是上前一步,朝车窗内那青年挥手笑道。 从两人的称呼中可以很明确车内青年的身份了,就是总统先生的那位大公子了。 “刚刚石市长打电话来,说是征兵工作上遇到了一些麻烦,我去协调一下。” 那车中青年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一下二公子身边的束观等人。 “这几位是……” “这位赖声教授,这位是钱静安教授,这位是束行云先生,我邀请他们来家中做客。” “原来是赖教授,钱教授,真是久闻大名,两位的文章我都拜读过,特别是钱教授您的大隆通史,至今依然是我必读的书目。” 这位大公子倒是很客气地从车上下来,很客气地分别跟钱静安和赖声两人握了握手。 “今日我刚好有事,无法招待两位,真是抱歉,二弟,等会你可要好好陪一下两位先生。” 因为二公子并没有特意介绍最后一位年轻人,而束行云这个名字对大公子来说无比陌生,所以大公子只是对束观微微点了下头,就转身上车先行离开了。 ……这个大公子,和二公子的长相,可是一点都不像呢。 看着远去的汽车,束观如此想着,不过总统先生到迄今为止已经有过四任妻子,所以这大公子和二公子两人容貌不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可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不过这个大公子以前好像疯狂追求过荣苗呢,束观想起了过年时在荣家听闻的某些事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跟在二公子的身后,走进了总统官邸。 虽然说春宫不管是在规模还是华丽程度上,都无法跟燕京的那座皇宫相比,但毕竟是曾经的皇家宫殿,当走进官邸大门,沿着宽整的青石板路朝前方走去,两旁是一座座宫殿,让人难免心生肃穆之感。 那些宫殿自然不是五千年前更始帝在时的原建筑,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重新修缮,不过以前的每次修缮甚或重建,都是按照原貌建回去的。 但是如今被改为总统先生官邸的那一次修缮,这些宫殿除了外观没有太大变化之外,里面却已经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宫殿之内摆放这现代式的家具,装着电话电灯,也装上了冷暖气机,冷暖气机的外机就被挂在宫殿那古色古香的墙壁上,还有高高矗立的电线杆,都让原先庄严华美的宫殿群看去让人有一种割裂感。 青石板路的两旁,走上不远就能遇上肃立在路边的警卫,可谓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而在那些宫殿中,也有不少进进出出的穿着西装或者军装的工作人员。 官邸可不仅仅是总统先生居住的地方,也是他日常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很多总统先生直属的机构都是在这里办公的 钱静安和赖声两人悄悄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痛心疾首之色,当初总统先生宣布要把春宫的一部分改为他的官邸时,钱静安和赖声教授都是反对最激烈的那一批人,其中钱静安还在报刊上发文大骂了总统一顿。 只是此时此刻他们两人也不好就这件事情讨论什么。 “束先生,你发现那个古迹的入口在哪里了吗?” 二公子回头问了了束观一句。 自从进了这总统官邸之后,束观就一直在四顾而看。 明镜术虽然定位出了那地宫入口就在这片宫殿群中,但是具体在哪里却没有指明。 如果那地宫真是当年天庭授意更始帝所建的话,以天庭的手段,这地宫入口自然很难被发现。 这里的很难,是指针对修行者而言。 如果不是束观拥有让每一种道术,都能展现它最原本的威力,那么就算是另外一个在风水堪舆术上和他修为差不多的修行者,刚才用那明镜术也未必能找出地宫入口的大致范围。 ……这片宫殿这么多年来经过了无数次翻修,里里外外的地面都不知被挖开过多少回了,如果那入口就藏在某处地面之下的话,恐怕早就已经被人发现了…… 一边观察着四周的风水地脉之气,束观一边如此想着。 ……这片宫殿中的风水,和钟山的风水地气,是联结在一起的,其实是同一条风水脉络,只是它的源头到底在哪里? ……真是好奇怪,这条风水脉络,将整个钟山,以及这座春宫都包揽其中,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循环,但是却看不到头尾…… ……无头无尾……无头无尾……不,风水地脉之气不可能会没有源头……那会不会是首尾相连呢,就像一条咬住了自己尾巴的蛇…… 束观心中蓦然一动。 然后他再次游目四顾起来,因为这一次心中有了目标,很快他就发现了他想要找的异常之处。 “哪里是什么地方?” 然后他抬手指着不远处一座在附近这片宫殿群中,看去最高最华美的一座宫殿,问二公子道。 那处宫殿,是他自钟山开始看这条风水脉络看到的风水之气最浓郁的地方。 首尾相连! 如果这条风水脉络真的是首尾相连之势的话,那么在首尾相接之处,风水之气自然会比其他地方浓郁一些。 “那里就是当年更始帝的寝宫。” 二公子连忙说了一句。 “那现在呢?” “现在那里依然空置着,本来我父亲是想把卧室放在那里面的……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其他地方。” 总统先生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把自己的官邸搬进春宫之内,其实他的那点心思,所有人都看得明白。 只是最终这位总统先生,没有住进更始帝曾经的寝宫中,不知是顾忌外面的舆论,还是因为他自己的心性问题,不敢迈出那一步。 不过此时倒是幸好那总统先生没有住进那更始帝曾经的寝宫,否则就算有二公子带路,要想进去也会很麻烦吧。 “我们现在能进去吗?” “那里平常都是锁着的,不过我可以让人来打开。” 二公子朝前走了几步,跟路边的一名警卫交待了一句,那警卫立刻转身小跑而去。 然后二公子带着束观几人来到了那更始帝的寝宫之前,没等待多久,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就匆匆跑来了。 “二公子,你要进去吗……可是总统先生交待过,这座宫殿不能随意让人进出。” 那中年男子一边点头哈腰,一边为难地说道。 “这两位是我的老师,他们想进去参观一下,陈主任,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会跟我父亲说的,他今天不是恰好不在官邸吗,否则父亲肯定也会同意我带老师进去看看的,以前这里也都是可以让人参观的。” 二公子笑着说道。 那微胖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接着咬了咬牙,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串钥匙。 他想着二公子说的没错,总统先生平常最宠爱的就是二公子,二公子去求他的话,总统先生是不会拒绝的。 “二公子,那我陪你们进去。” 微胖中年男子一边打开了宫殿大门上的铜锁,一边如此说道。 二公子本来想随口应是,却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看了束观一眼,眼中有询问之意。 束观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陈主任,你就在外面等一下吧,放心,我们不会动里面任何东西的。” 那微胖中年男子又是犹豫了一下,不过终究站在了大门之外,有些担心地看着二公子带着他的客人走进了那寝宫大门。 束观是最后一个走进去的。 当他跨过半米来高的雕红木门槛,走进这五千年前一代雄君的寝宫之时,只觉一股浓重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五千年,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那也是极为漫长的一段岁月了,就算是在大道昌盛的时代,除非你是真正的仙人之境,否则没有哪个修行者能活上如此悠久的时间。 当然,除了这种情绪上感觉到的气息之外,同样有一股浓重的风水之气扑面而来。 这大殿内的风水之气,果然是整条风水气脉中最浓郁的地方,而且也是最活泼的地方,隐隐间束观能察觉到这里风水之气仿佛烧开的开水般在剧烈地翻涌着。 风水之气由此处生,由此处终,是首尾相接之处,出去的风水之气和回来的风水之气在这里相遇,自然会有此异象。 束观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他没有像钱静安和赖声一样,自进了这更始帝寝宫之后,就仿佛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一般,神情兴奋地打量着这寝宫中的每一样事物。 束观直接凭着着感知,朝这宫殿内风水之气翻涌最激烈的地方走去。 他走过了外面那个宽阔的房间,走进了五千年前更始帝真正睡觉的寝殿。 这是一个他前世一户五口之家可以非常惬意生活的巨大房间,里面的摆设应该保持着五千年前原来的模样,每一件家具用物看去都是那般地华贵。 虽然在史书上记载更始帝的生活很简朴,但那种简朴是相对于帝皇来说的。 束观的视线在这寝殿内缓缓转了一圈,他的视线很快落在了房间正中处那张巨大的金丝楠木九龙纹大床上。 在这个房间中,这张床是最醒目的存在。 束观的视线在床上扫过。 然后他迅速地再次回看了 紧接着,他一步就跨到了床前,目光落在了金丝楠木九龙纹大床上叠的整整齐齐的那床明皇色的被子上。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地古怪,缓缓地,有些颤抖地伸出了手,抓起了那床明黄色被子的一角。 在那被角之上,用金丝绣着一个字。 “春”。 束观的身躯也不受控制般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因为他也有一条这样的被子。 明黄色的,被角用金丝绣着一个“春”字的小被子。 两个“春”字,绣得一模一样。 二十几年前,他就是被那条小被子裹着,无助地飘进了桃源谷中。 这一刻,束观的心绪,如周围的风水之气一般剧烈地翻涌了起来。 第483章 五岁时的生日礼物 二十年前,有一个刚刚出生没多久,浑身长着脓疮的小婴孩,被放在一个木盆中,身上盖着一条小毯,顺着深山中的溪流,漂进了桃源谷中。 这是束观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见到的 当然,如果当初的那个小男孩,没有被他的意识占据了身体的话,那应该也是那个小男孩跟这个世界最初的接触。 对于自己这具肉身原来主人的身世,束观以前就觉得应该是有些不普通的,因为裹着他的那飘进桃源谷的那床小被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身上的那身脓疮,老瘸子当年就说过,那是一种很阴毒的东西,但也绝不是天生的东西,否则他在娘胎里就死了,更像是生出来后被人下了毒。 而当束观接触修行,成为一名修行者之后,眼光见识都再非往日可比,回忆起自己刚穿越进入那婴孩的身躯时,那种感觉不像是普通地被人下了毒,倒更像是自己被人施展了某种道术,比如蛊术,降头术之类的阴邪之术。 一个刚一出生就被人施展了如此阴毒道术的小孩,身份想来是绝不会太普通的。 这是束观关于对自己这具肉身原来主人身份的推测。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弄清楚自己这具肉身原主人的身世。 束观觉得没什么必要。 这具肉身原来主人是什么身份,好像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他这一世生活在桃源谷中,和老瘸子相依为命,后来又走上了修行之途,成为了一名修行者,这具身体原先主人的身世,对自己这一生的生活也没什么影响。 至于这具肉身血缘上的父母是什么人,又跟自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小婴孩是小婴孩,自己是自己。 虽然是同一具身体,但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从感情上来说,那小婴孩的父母就是两个陌生人而已,而且看当初那小婴孩的遭遇,他的父母很可能都已经不在人间了。 所以束观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探究自己肉身原来主人的身世,否则以他现在在卦道上的修为,只要拿起那床小被子卜上一卦,或许就能知道那小婴孩到底是什么来历。 但是束观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这件事情,一点念头都没有动过。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那都不会影响自己以后的生活和修行。 但是就在此时此刻,在一个根本没有预料的情况下,他突然发现了自己肉身原来主人身世的某些线索。 然后束观发现一直以为对这件事很无所谓的自己,还是会有些紧张和慌乱的。 然后束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翻涌的情绪。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下以前早就想通的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 然后在度过了一开始的慌乱无措之后,束观开始冷静地思索了起来。 他的那条床小被子,跟眼前这更始帝寝殿大床上的盖被,式样非常相似,用料也完全相同,最重要的是,被角绣的那个“春”字可说是没有任何差别。 以前束观不明白那床小被子上那个“春”字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是现在自然是猜到了。 这个“春”字,应该是代表了春宫用物的意思,也就是说飘进桃源谷的那个小婴孩身上裹的那床小被,来自这座春宫。 但也就只能说明那床小被子来自春宫,却不能证明那个小婴孩是姬氏皇族的一员。 二十余年前,正是姬氏皇族宣布结束对大华的统治的时期,虽然是迫于无奈,在种种压力下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但终究是一次和平的权力交接。 不过再怎么和平,没有发生太过惨烈的流血事件,但很多混乱总是难免的。 这种混乱不仅发生在北方的燕京皇宫中,应该也同样发生在金霖的春宫中。 在当时那样混乱的局面下,这春宫中有些皇家用物流传了出去,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当年那个漂进了桃谷的小婴孩,可能和姬氏皇族没有任何关系,可能只是恰好被人盖上了那么一条小被子而已 退一步讲,就算那小婴孩跟姬氏皇族有些关系,甚至可能是姬氏皇族的某位皇子,但那跟如今的束观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他,我是我! 束观的情绪变得越来越稳定,他凝视着手中的明黄色锦被,想着回去之后,是不是用一掌经看一下自己的那床小被子,看看当年的小婴孩到底是什么什么身份来历。 以前他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无所谓。 现在决定这么做,也是因为无所谓。 束观觉得无论自己知不知道那个身份,那个身份是是什么,都不会影响他的心境和生活。 这一刻,束观彻底平静了下来。 然后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束先生,有什么发现吗?有没有找到那个入口。” 却是钱静安,赖声教授,二公子几人终于也走进了这个寝殿,赖声教授先是关切地这么问了一句。 “我再看看。” 束观放下了手中的锦被,朝着四周望去,刚才他进了这个寝殿,马上就被这条锦被吸引了注意力,还没有好好观察过周围。 在巨大龙床的侧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副金丝锦帛画,画中是一位身穿九龙团纹明黄袍,头戴黑色九龙帝冠,端坐在龙椅上的中年男子。 那自然应该就是更始帝的画像了,画像中的中年男子脸容方正,面相威严。 当然像这种大华古时候的人物肖像画,跟本人的真实长相往往有较大的出入,很多时候是看看就好,不必当真。 那画像之下是一张黑漆蝶纹翘头供桌,桌前是一张黑漆靠椅。 束观的视线在这些家具摆设上一一扫过,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异常之处。 此时他所站的这个寝殿,束观看肯定是整条风水脉络中,风水地脉之气最浓郁的地方,如果说这条风水脉络有源头,那么源头必然是在这里。 但是他还是发现不了那个源头。 束观早已经有所预料,那就是那个地宫的入口,必然不会简单地在地面上,然后用一些机关隐藏,若是那样的话,这春宫不知经历多少次翻修,不过多么精妙的机关,隐藏地有多巧妙,都应该早被人发现了。 那么,那地宫的入口到底在哪里呢。 束观在周围的的家具摆设上一一扫过,然后问了二公子一句道: “这里所有的摆设,都是后来的仿品吗?” 除了金玉之类的物件,很少有什么东西能保存五千年之久,比如那张金丝楠木九龙床,就算再怎么静心保养,也不可能坚持五千年不腐坏。 “不错,这里的东西基本都是后来按照原物仿造的,除了那副更始帝的画像。” 二公子点了点头道。 这种金丝帛画,是这个世界一种特有的工艺,就是将金块拉成细丝,再编织成帛步一样之物,工艺异常地复杂精巧,至少束观的前世古时候是绝没有这样的工艺的。 而在用这种金丝帛布为料,再辅以特殊的墨水写成的书画,保存时间足可达到上万年之久。 当然,这种金丝帛布的成本太高,所以数量极为稀少就是了。 而当听到那副更始帝的画居然是五千年的前的真物之时,钱静安和赖声两人似乎又忘了他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了,立刻跑到了那幅画像之前,仔细地观摩讨论了起来,接着他们又把二公子叫了过去。 “如此重要的文物,为什么不放在干燥避光的密室中妥善保存,就算金丝帛画有着极强的抗腐蚀性,但是这样随便挂在这里,终究会大大缩短它的保存时间的,要知道这么珍贵的文物,我们是要留给子孙后代的。” 钱静安似乎有些生气地对二公子说道。 “哦,关于这件事情,以前来这里参观的人也问过,按照负责管理这春宫内文物的那位陈主任的解释,就是更始帝驾崩之前,在他留下的那些遗诏中,有一份遗诏特别古怪,就是交待将这幅他的肖像画一直挂在这寝殿中,任何人都不能将它拿走。” 二公子连忙说道: “所以此后大华天朝的历代皇帝,有时回来这春宫中凭吊更始帝,但却也都不敢动这幅金丝帛画,而大华天朝统治结束之后,春宫内务府的总管特意交待过这件事情,我们也尊重他们姬氏皇族的意见,一直没有动过这幅更始帝的肖像画。” 听完二公子的解释之后,钱静安和赖声教授讶然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虽然都是着名的历史学家,但不可能清楚历史上所有的旁支末节,像更始帝的那份奇怪的遗诏,他们以前就从来没有听闻过,而且这种安排身后琐事的遗诏,应该只有皇宫内务府才会清楚,不会记载在史书上,他们不知道这种冷僻的历史事件也很正常。 只是当年更始帝的那份遗诏,确实很古怪啊,堂堂一代明君雄主,居然会专门为了自己的一幅肖像画,特意下一份遗诏。 而束观则是已经将视线转到了地面上,这寝宫内铺的都是金砖。 当然不是真的金砖,而是一种大华天朝皇家专用的特殊砖块,和金丝帛布一样,同样工艺极为复杂,造价极为高昂,据说一块砖的价值跟同样体积的金块相仿,所以才被称为金砖。 束观在那金砖上一块块走过,同时施展控土术,微微摇动了一下脚下的金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个寝殿内,没有任何地下暗道。 然后,束观将手中那个大皮箱放在了地上打开。 这次来金陵,他是将藏在走马馆二楼自己房间床底下的东西都带过来了。 他从皮箱中取出了走马门的那些堪舆之物,紫色罗盘,寻龙尺,还有一个小铜铃,然后他将拿了四根寻龙尺分别在寝殿的四个墙角插好,然后一手拿着罗盘,一手拿着铜铃,开始在这寝殿之内团团乱走起来。 当然,“团团乱走”是其他人的感觉,其实束观此时是以九宫八卦步,辅以罗盘在详查这屋子内的风水之气的每一丝细微的变化流向。 他还以这些风水之气的细微变化,演算倒退最初的变化是从哪里发生的。 而每走一宫一卦,束观就会低头看一下罗盘上指针在风水之气引动下的细微的角度变化,在轻轻摇一下手中的铜铃。 随着清脆的铜铃声响,四个墙角处的寻龙尺上的探龙针,也同时齐齐转动了一下。 这个时候,钱静安和赖声教授两人,也终于停止了对更始帝那副画像的讨论,和二公子一样,都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在寝殿内乱走的束观。 此时在他们的眼中,这位束行云确实有了些高人的模样,特别是墙角的那四根怪东西,居然会自己转来转去,更是让他们隐隐间有了些怪异神秘之感。 某一刻,束观终于停下来脚步,他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罗盘,再看了看四个墙角处的寻龙尺,接着缓缓转头,目光再次落在了墙壁上挂着那幅更始帝的肖像画上。 刚才他已经玉尺倒杖之法,配合九宫八卦步演算了许多遍,所有的结果,都显示了这个寝宫之内风水之气最初的流转,都是从那幅五千年前的金丝帛画上开始的。 束观缓步走到了那幅金丝帛画之前,伸出了手,在那幅金丝帛画上轻轻抚过。 “不要!” “不要!” “不要!” 身后几乎同时响起了三声惊呼。 像钱静安和赖声教授是痛心疾首地看着束观,仿佛束观摸了那一下就会损坏了那金丝帛画一般。 不过束观马上就已经收回了手。 刚才他用灵力探查了一下,挂在眼前前的确实只是一幅普通至极的金丝帛画。 他也在脑中问过了小艺,这幅帛画也肯定不是什么隐藏了灵气的法宝。 那么,为什么刚才自己的堪舆演算,都指明这殿中的风水之气的流动,是自这幅画处起始的呢? 而且刚才钱静安和二公子的交谈,他也都听在了耳中,此时越发觉得奇怪,那位更始帝为什么一定要把这幅他的肖像画,挂在这寝殿之内。 “这画肯定有问题……” 束观的口中喃喃地轻语了一句。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身后的皮箱中,有一样东西突然飞了起来。 那是一只竹蜻蜓。 竹蜻蜓飞到了束观的面前,开始绕着那幅金丝帛画左右上下的旋飞。 束观一下子长大了自己的嘴巴。 他当然认识这只竹蜻蜓。 那是老瘸子在他五岁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第484章 蜻蜓与木门 “麻子,过了今天你就六岁了,你想要爷爷送你什么东西。” “随便吧……爷爷你送的我都喜欢。” “那爷爷给你做只竹蜻蜓吧。” “好咧。” 五岁生日之时,老瘸子送他这只竹蜻蜓时的场景,束观依然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下午。 对了,束观的生日是在春天,在桃开的时候。 老瘸子是在一个桃刚刚吐出新芽的日子里,将束观从溪中抱回家的。 …… 老瘸子开始给束观做竹蜻蜓。 束观则是搬了一条板凳,坐在旁边看着爷爷给自己做竹蜻蜓,内心无聊到死,眼中却是闪烁着期待而兴奋的光芒。 他知道这样的表情会让老瘸子很高兴。 竹蜻蜓,是一种很平常很普通很常见的玩具,用一片厚竹片,两头削成对应的斜面,中间钻个小孔,装上一根细细的竹柄,然后用手掌夹住竹柄,快速一搓,再双手一松,竹蜻蜓就飞向了天空。 桃源村的每个小孩,都会有一个自己的竹蜻蜓,当竹蜻蜓飞起的时候,他们会开心兴奋的大喊大叫,谁能把竹蜻蜓搓飞地更高,飞的更久,那么谁就是孩子群中的老大。 只是竹蜻蜓飞得再高,终究也飞不过桃源村四周的山崖,所以等稍微大一些之后,桃源村的孩子就再也不会玩竹蜻蜓了。 不过束观五岁生日那天,老瘸子给束观做的竹蜻蜓却有些不一样。 他是真的用竹子做了一只蜻蜓。 将竹子削成细细的篾条,然后在老瘸子的手指间神奇地变成了蜻蜓的身躯,翅膀,脑袋。 老瘸子的手指其实又粗又短,指肚上长满了老茧,但是当蔑条在他的手指间翻飞的时候,却又是那么地灵巧。 当时的束观心中很是感叹了一句:拖拉机的外形,超跑的内核,形容的就是老瘸子这样的人吧。 老瘸子甚至那了一把小刀,把竹蜻蜓的复眼都雕刻地就像真的一般。 “麻子,你知不知道,蜻蜓是咱们谷里面眼睛最多的东西咧。” 那一天下午,老瘸子一边雕刻着蜻蜓的眼睛,一边跟束观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让束观愕然了许久。 他当然知道蜻蜓是世界上眼睛最多的生物,没有之一。 至少在他穿越来的那个世界是这样的,束观记得他在一本自然杂志上看到过,蜻蜓一共有5.6万只复眼。 但是一个闭塞山村的老农,怎么可能会这件事情,这绝不是用人的眼睛可以观察出来的结果。 那时候束观对老瘸子的神奇了解地还是不够深,所以老瘸子的那句话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至于老瘸子紧接着说的另外一句话,当时束观倒是没怎么在意。 “一个东西眼睛长得多了,那么它看到的东西总会看的更真一些,说不定还能看到一眼我们人看不见的东西咧。” 老瘸子笑眯眯地将做好的竹蜻蜓塞到了束观的小手中。 这句话,就纯粹像是一个山村老农的随口臆测了,至少当时束观是这么觉得的。 而老瘸子做的竹蜻蜓,也让束观在王大虎,张丫蛋那些人面前很是风光了几天,老瘸子做的竹蜻蜓,不但模样像一只真的蜻蜓,飞得也像一只真的蜻蜓一样,又快又高又稳。 不过那只竹蜻蜓同样飞不出桃源谷四周的悬崖,所以在王大虎、张丫蛋他们面前显摆了两天之后,束观就再也没有玩过那只竹蜻蜓了。 一次都没有。 …… 今天,在时隔多年之后,竹蜻蜓再次在他眼前飞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束观并没有搓动插在竹蜻蜓肚子的竹竿,竹蜻蜓是自己飞过来的。 四片被削地极薄的竹片做的翅膀,在空中急速地颤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翅膀也是竹蜻蜓自己扇动起来的,所以它能够控制自己飞行的方向,随着竹片翅膀在空气中不停调整着角度,它围着那幅更始帝的肖像画,不停时上时下,时左时右地旋飞着。 束观张大了嘴巴,恍惚了那么一下。 过往的岁月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然后束观又是极度诧异了那么一下。 当然,也只有那么一下下而已。 因为他现在早已经知道,老瘸子送他的那些生日礼物,每一件都有着隐藏的神秘力量,只是以往他找不到解开这些神秘力量的办法而已。 每一件礼物,都是在某种特别的状况下展现它们得神秘力量的。 束观还没有找到其中的规律。 就像此刻他在上一秒还根本想不到那只竹蜻蜓会自己飞起来。 这或许他刚才诧异了么一下下的真正原因。 现在,好像又要有一件礼物要在自己眼前展露它的神秘之力了。 那么这只五岁生日之时老瘸子送给自己的竹蜻蜓,为什么要在此时“苏醒”,它又拥有什么样神秘的力量呢? 束观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在那幅金丝帛画前面旋飞的竹蜻蜓。 然后在几秒钟之后,他再度慢慢长大嘴巴。 这一次,束观是真正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和诧异。 因为随着竹蜻蜓的旋飞,金丝帛画上的更始帝的画像,竟然慢慢开始消失了。 这一幕景象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竹蜻蜓变成了一块橡皮,将一张纸上原来画的东西在慢慢地擦去。 束观甚至注意到,竹蜻蜓头部顶端的那两只眼睛,当年老瘸子用一柄小刀一点点雕刻出来的,像是复眼般的那些切面,全部似乎在快速地转动着,隐隐间有一缕缕淡黄色的光芒从那些复眼中射了出来,射在了金丝帛画上。 而那些淡黄色光芒照耀到的地方,原先的更始帝的肖像画就开始慢慢消失了。 只是更始帝的肖像画消失了,那幅金丝帛画上却并非变得一片空白。 而是有另外一幅画,在金丝帛画上慢慢展露。 就像这幅金丝帛画上,原先有两幅画,一幅画盖在另外一幅画的上面,现在在竹蜻蜓复眼中射出的那些淡黄色光芒照射下,上面更始帝的肖像画消失了,却是露出了下面那幅画的真容。 那幅画,是一扇门。 ……又是一扇门…… 在看到那幅画的真容的那一瞬间,束观先是莫名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因为前段时间,他同样遇到了一扇很神秘的门,就是荣氏庄园地底下那扇奇妙的石门。 当然,此刻出现在金丝帛画上的并不是一扇石门,而是一扇金色的厚重的木门。 金色木门上画着祥云,画着日月,画着龙凤。 祥云为底,日月当空,龙凤伴于左右。 说不出的庄严肃穆,堂皇高渺。 金色的木门发散着金色的光芒。 不是画出来的金色光芒,而是真正的金色光芒! 当着扇金色木门完全展露之后,竹蜻蜓终于停止了扇动翅膀,它在空中一个转身,缓缓朝束观飘飞而来,落在了束观的肩膀上。 这一刻,竹蜻蜓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普通的小孩玩具。 束观将那只竹蜻蜓从肩膀上取下,捏在了手掌间,心中忽有所动。 他又想起了老瘸子将这只竹蜻蜓交给他时说过的那句话。 “一个东西眼睛长得多了,那么它看到的东西总会看的更真一些,说不定还能看到一眼我们人看不见的东西咧。” 现在竹蜻蜓就让他看见了真实。 这扇木门,隐藏在更始帝的肖像画下,隐藏了五千年,或许今天是 那么,这幅金丝帛画上,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扇门呢? 门,总是意味着通往另外的一个地方。 但是首先你能要推得开那一扇门。 像荣氏庄园到底下的那扇石门,束观就没有能够推开,所以他不知道那扇石门是通往什么样的一个世界。 那么现在的这扇木门呢? 这扇木门能被推开吗? 束观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了另一条胳膊,缓缓伸向了金丝帛画中的那扇金色木门。 一幅画中的门口,能够被推开吗? 这似乎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但是束观此刻心中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这扇门就是用来推开的。 他的手掌按在了金丝帛画上,按在了那扇发着金光的木门上,微微用了点力。 然后画中的木门,缓缓地打开了。 木门的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金砖台阶。 跟更始帝寝宫中地面上一模一样的金砖。 台阶无比漫长,不知通往何方。 至少站在画外的束观,无法看到画内的台阶通向什么地方。 但是束观确很清楚这条台阶通向什么地方。 它必然是通向钟山之下的那座地宫。 因为在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了整条钟山地脉的风水之气,都是从这扇木门内涌出来的。 而那些从寝殿外流淌进来的地脉之气,却又全部消失在了木门之内。 这里就是钟山地脉之气的起点,也是钟山地脉之气的终点。 这里就是那个循环的首尾相接之处。 这里就是地宫的入口! 果然和束观原来预料的一样,那地宫入口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入口。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这地宫的入口居然会以这样奇妙的一种方式存在着,居然是藏在一幅看去毫无异常的古画中。 这就是当初那个天庭的手段吗? 此时的他在境界上依然是元婴境的大能,在风水堪舆术上的修为,除了经验之外,也绝不会比当初走马门的门主明谨安差。 但是如果没有老瘸子留给自己的竹蜻蜓,束观知道自己今天根本无法找到这地宫的入口。 恐怕就算是真正的仙人站在这里,也很难察觉此处真正的玄机吧! 而能够让束观都感受到震撼冲击的如此奇妙地地宫入口,对于此时站在束观身后的那三个普通人来说,更是像已经被吓傻了一般。 当束观皮箱中那只竹蜻蜓自己飞起来的时候,钱静安,赖声教授,二公子三个人就已经张口结舌的呆立在了那里。 接着他们看见更始帝的肖像画消失了,画中神奇地出现了一扇门。 最神奇的是,画中的门居然被那个名叫束行云的算命先生推开了。 这是完全打破他们常识的事情。 就算是赖声教授这位资深的考古学家,探险家,此时也是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般的表情。 他这一生探险的经历无比地丰富,也亲眼目睹过一些很奇妙古怪的事情,但无论哪一次经历,都比不上今天这一幕让他觉得神奇。 “束先生,这扇门……这扇门……你是怎么打开的?” 赖声教授是三个人中最先回过神来的,他颤抖着声音问了这么一句。 束观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三个人脸上的表情,眼中闪过了一缕遗憾而抱歉之色。 他没有回答赖声教授的问题。 因为要回答赖声教授的问题,就必须要向他解释清楚这个世界的真实本质。 三张黄色的符纸自束观的手指间飞出,分别贴上了钱静安,赖声教授,二公子三人的胸口处。 三个人同时身躯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件事情,已经不适合再让这三个普通人参与了。 而且谁知道那个地宫之中,到底有什么东西,会遇到什么危险,束观也不会让这三个普通人跟随自己进入地宫之中。 特别是钱静安,如果出点什么意外,自己可没办法跟钱夫人交待。 然后束观将被他贴了安神符的三人,抱到了那张宽大的龙床上放好,接着他又拿出了三张忘神符。 不是五师兄画的那种普通的忘神符,而是善已观前代修行者留下来的那种品阶更高的忘神符。 这种忘神符,可以自由控制被贴符人需要遗忘的记忆的时间长短。 束观选择让三人忘掉他们进入这个寝殿之后发生的事情的记忆。 如果让他们忘到一整天的记忆的话,到时候很难跟他们解释他们会什么在总统先生官邸中。 然后束观又走出更始帝寝宫之外,将那个一直等候在寝宫大门外的陈主任一把拉了进来,在陈主任莫名其妙而又惊慌的注视下,束观也给他贴上了安神符和忘神符。 因为束观不知道自己进去那地宫的话,会在里面呆多长的时间,万一这陈主任进来见到里面的异常情况就不好了。 然后束观关上了寝宫的大门,挥了挥手,大门外的铜锁就自行锁上了。 这样如果外面经过的人,也想不到更始帝寝宫内会有人了。 做完这一切准备之后,束观再次来到了里面寝殿那幅金丝帛画之前。 看着那扇幽深莫测的木门,束观沉默了十来秒的时间。 然后他下定了决心,还是要进去看一看。 毕竟这个地宫跟神猴军有关,也就是跟大师兄有关,他要进去一探究竟。 看看这个天庭帮更始帝建立的,又或者可能更始帝帮天庭建立的地宫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那句“受命于天,永镇妖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束观盖上了皮箱,不过他并没有将竹蜻蜓放回皮箱中,而是捏在了手中,然后拎起皮箱,一跃而起,朝着金丝帛画中的木门后的台阶跃去。 下一刻,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金丝帛画之中,他踏在了台阶之上,朝着前方走去。 木门在他身后缓缓闭拢。 金丝帛画之上,又出现了更始帝的肖像。 更始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相威严,双目微微上抬,似乎正注视着天空,神情莫测。 第485章 地宫中的大师兄 束观一步步走在坚实的台阶上。 从脚底下传来的触觉,很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什么画中的虚幻的事物,而是无比真实的由金砖铺就的地面。 如果是虚幻的,恐怕手掌间的竹蜻蜓,会再次飞起来,让自己看到真实了吧。 台阶斜斜向下,周围没有一点光亮。 身后那扇木门已经合上,所以再没有光能够照射进来。 束观没有回身去看能不能把那木门再次推开,既然已经决定一探地宫,那么就坚定地往前走就好了。 他拿出了一个钢制防风打火机,点着了火苗,然后伸指将那火苗摘下放在了掌心处,火苗变成了一团火球,周围也变得光明了起来。 束观将皮箱放在台阶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三六牌香烟,抽出一根凑近火球点上,然后叼着香烟,再提起皮箱,继续前行。 自己现在应该不是在春宫的地底下了吧。 如果这条台阶在春宫的地底下,经历了五千年的岁月很难不被人发现,特别是最近的那次改造,听二公子说春宫的地底下都重新修造了排水系统,如此大的工程不可能不发现地下的异常。 所以自己现在应该是在钟山之下了吧。 金丝帛画中的那扇金色木门,直接联通了更始帝的寝宫和钟山之下的地宫。 手中捧着火球,嘴唇间叼着烟,另一只手拎着皮箱,那只竹蜻蜓则是放在肩头,束观朝着前方走去。 周围的一切都很单调。 金砖铺的地面,青石墙壁,没有任何装饰,但是给人一种古朴浑厚之感。 这条宽约三米,高约五米的通道,在五千左右年前修建这样的一座地下建筑,可以想象有多么地艰难。 某一刻,束观的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脚底传来的感觉,就像是踩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上。 束观低头望去,只见自己的双脚深陷在了一层灰白色的尘土之中。 这样完了密闭的环境中,怎么会有尘土? 束观皱了皱眉。 刚才一路走来,地面无比光洁,这里却突然多了这么多的尘土,自然是有些古怪的。 然后他蹲下了身子,将皮箱放在一旁,伸手在那灰尘上拨弄了一下。 束观从那厚厚的灰尘之下,拨出了几枚短小的,铁器般的尖锐之物。 拿起那几枚尖锐之物仔细看了一下。 ……这好像是铁箭的箭头…… 束观心中一动,将那些箭头般的尖锐之物,还有一小撮灰尘放在了掌心处。 下一刻,天机在他面前显现。 一群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斑的男子,从地道中相携着走了出来。 他们的脸上有着极度的疲倦和痛苦,不过隐隐间又带着些许希望之色,似乎只要走出这条地道,他们就能获得新的生活一般。 然后他们最没能走出这条地道。 当他们走到这里的时候,无数的箭矢从前方飞了过来。 这些疲倦,痛苦的男子们,纷纷中箭倒下,倒在了地道之中。 “姬秀!不是说修好了地宫,就放我们一条生路的吗!你骗了我们!” 一名身材魁梧,似是为首者的壮汉,忿怒而绝望地朝焰前方嘶吼着。 只是回应他的,是更加暴烈的箭雨。 那大汉很快就身上插满箭矢倒下了。 天机画面也缓缓消散。 束观沉默了一下,将手掌中的箭头还有那些灰尘抖落在地。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些灰尘是什么东西了。 这尸骨腐化后残留的尘粉。 束观记得赖声教授说过,当初从更始帝随身内侍的那本笔记上看到过,这座地宫是更始帝驱使那些神猴军的降卒建造的,时候把所有的降卒都坑杀在了地宫中。 如今五千年过去了,那些死在地宫中的神猴军降卒,只剩下了地上的这些尘埃。 唯一还没腐化的,是那些精铁打铸的箭头,因为这地宫中干燥的环境,让它们一直保存了下来。 束观不知道更始帝为什么要欺骗了这些降卒之后要杀光了这些降卒。 钱静安说的没有错,更始帝在历史上是一位名声极佳的帝皇,除了他的赫赫武功之外,同样也以宽厚仁慈着称。 一个人的品性如何,或许伪装的了一时,却伪装不了一世。 就像一个人如果一生都在做好事,那么不管他内心有多么阴暗,他依然是个好人。 那么在史书上从来没有留下过污点的更始帝,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件看去很是恶毒的事情呢? 或许,他是不得不做吧! 束观轻叹了口气,接着继续往前方走去。 不久之后,前方出现了一团光亮。 束观的停下了脚步,眯起了眼睛。 既然有了光,他就能看清楚前方的事物了。 虽然那团光还很遥远,但是束观还是看见了前方有一座宫殿,那团明亮的光芒就是从那宫殿里射出来的。 这就是那座地宫了吧! 束观打开皮箱,将牛角巨弓和铁箭箭囊取出背在了背上,再一只手握住了牛耳尖刀,将十眼天珠带在手腕上,桃木剑藏于另一只手臂的袖子中,然后盖上皮箱,接着继续前行。 踩着地上的尸尘,一步一步缓慢地前行。 十几分钟之后,束观走到了那座宫殿之前。 这是一座比春宫之中最高的宫殿还要更加宏伟的宫殿。 只是宏伟之余,却没有任何华丽富彩的意味,整座宫殿都是用青石砌成,棱角分明,线条凌厉,肃穆而又冰冷。 束观走到了宫殿之前,他的面前是高高的台阶,每一阶台阶,都快要到他肩膀处来高,这绝不像是为普通人族打造的台阶。 不知道当初是为了什么样的存在,才需要把台阶打造地如此之高。 站在这巨大的宫殿之前,束观看去渺小地仿佛一只蝼蚁。 束观抬头望去,只见这座宫殿用九条异常高大,粗壮无比的石柱撑着,却没有殿门,四下通透,只是束观站在台阶之下,看不到殿内的景象,只能看见那银白色的光芒从殿内透射出来。 而在那九根石柱之上,都浮雕着一条盘龙。 束观目光扫过,只觉那九条盘龙雕琢地也太逼真了一些。 他是见过龙的,而且曾经和一条龙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当看到石柱上雕琢的九条龙时,仿佛就像看到九条敖天静静地盘在石柱上一动不动。 如果一定要说跟敖天有什么区别的话,这石柱上的九条盘龙都长着一对龙角,而且束观记得敖天的龙爪上龙趾好像是五个,而这九条盘龙的龙爪上却是有七个龙趾。 九条盘龙,除了了无生气,就跟九条真龙一样无异。 就在束观感叹当年这雕龙之人堪称鬼斧神工之际,他的胸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微微的发烫之意。 束观怔了一下,伸手入怀中,从里面拿出了一枚浑圆的黑色的巴掌大小的鳞片。 那是敖天的龙鳞。 当初和敖天分别的时候,敖天给他留下了这片龙鳞,只要去海边将这片龙鳞放进海水中,就能联系到敖天。 因为龙鳞上有着强烈的灵气波动,所以不适合放在走马馆中,束观一直都是将它贴身收藏,靠自己的敛息秘术隐匿龙鳞的气息。 这大半年以来,这片龙鳞放在他的怀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异常,就在刚才这一瞬间,这片龙鳞却是突然变得发烫起来,而且还变得越来越烫。 束观在猛然一怔之后,立刻若有所悟,他再次抬头看了一眼那九根石柱上那九条盘龙,沉默了一下。 看来,这座地下宫殿,果然是天庭的手笔啊! 束观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开始跃步而上。 台阶一共有十九阶,束观是一阶阶跃上去的。 他当然可以直接跃到那台阶得最顶端,但是不知为何,束观却选择了一步一个台阶地登跃而上。 或许是因为走进金丝帛画中的那扇木门之后,他一直是这么一步一步往前走的,没有急躁过,也没有犹疑过,宛如一条平稳和缓的河流,一直走到了这地底深处宛如神迹般的巨大宫殿之前。 那么最后的一段路,束观觉得也不应该破坏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节奏和心境。 然后他终于踏上了宫殿台阶的顶端。 当束观的双脚落在最后一阶台阶之上时,那九根参天巨树般的石柱上,九条盘龙同一瞬间齐齐抬起了头。 九条盘龙,依然了无生气,它们的龙睛中也依然宛如石雕般一片空洞。 但是它们的身躯之上,却随着这一抬头,升腾起了一股无比冰冷却又无比强大的恐怖气息。 这一瞬间,束观寒毛直竖。 因为这九道气息,无论那一道,都要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陆地神仙要强大太多。 甚至比他站在澹台世家凤凰山顶那面青石壁前感受到的压力还要强大一些。 束观下意识地就要往背上的牛角巨弓抓去。 紧接着他反应过来,自己最好的选择应该是躲进十眼天珠的小世界中。 不过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手掌中的那块来自敖天身上的龙鳞,蓦然变得更加滚烫无比。 如果说原先这块龙鳞在他手中就像一块暖手宝的话,此刻这龙鳞烫得宛如烧红的木炭一般。 而且龙鳞还自行从束观的手掌中飞了起来,悬停在了束观的面前。 一股来自敖天的让束观无比熟悉的气息,自龙鳞上散发出来。 束观感受到了这股气息。 九根石柱上的盘龙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气息,于是那刚刚昂起龙头,有缓缓的低垂了下去,静静地趴在石柱之上,仿佛根本没有动过。 刚才九龙抬首的一幕,似是束观的错觉一般。 束观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发生错觉,所以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此时那片敖天的龙鳞也从空中落回了他的手掌间。 龙鳞依然变得一片冰冷,似和往常无异。 ……多谢了…… 束观嘀咕着向此时不知在大海深处哪个旮沓带着的某家伙道了声谢,接着将龙鳞放回了怀中。 然后,他抬头朝大殿内望去。 接着他看见了大师兄。 是的,本来束观是想先看看这大殿内的光芒是从何处发出的,再看看这深藏在钟山之下的地底宫殿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 这是他抬头瞬间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规划。 只是在他抬头瞬间,他 大师兄盘膝坐着。 束观甚至没有注意大师兄是坐在什么地方,他只是看到大师兄坐在那里,低垂着头,身躯如石雕般一动不动,也如石雕般没有一丝生气。 或者说,跟九根石柱上的盘龙一般了无生气。 束观整个人如坠冰窟。 刚才九龙抬首的那一刻,束观寒毛直竖,心中感到了莫大的恐惧。 但是这一刻,束观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只觉浑身发冷,胸膛不由自主地剧烈起伏起来。 大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大师兄看去怎么好像是死了一般? 因为太过错愕意外,以至于大脑直接当机了几秒之后,这样的两个念头接着冒了起来。 此时他来不及去想任何其他事情。 然后束观又看了大师兄一眼,他要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看错。 大师兄是一只猴子,准确地说是一只金毛猿猴。 一般情况下,一个物种是很难分另一个物种个体上的细微差别的。 比如说一只猴子看人,可能看张三看李四在它眼中都一样。 而人看猴子也同样如此,如果两只体型大小差不多的猴子,放在一起你可能可以分辨出它们的区别,但是把它们分开的话,大部分就都搞不清楚哪只是哪只了。 当然这是普通的情况。 但是大师兄之与束观不一样,在善已观的两年里,束观和大师兄朝夕相处,就算闭着眼睛束观也能回忆起大师兄容貌的每一点细节。 他绝不会把另一只猴子误看成大师兄。 所以在看了 而且大师兄看去好像已经死了! 束观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变得越发苍白。 不,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几个月前大师兄还和自己见过面,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死了呢,还是死在这钟山之下,五千年前得一座地宫中。 这绝对是一副幻像! 或许是这座地下宫殿中的某个法阵,迷惑了自己的双眼。 肯定是这样的! 对了…… 束观想起了什么,立刻取下了别在肩膀上的竹蜻蜓,朝着宫殿中的大师兄扔了过去。 有竹蜻蜓在,以后这种幻阵休想在蒙蔽自己的双眼,竹蜻蜓能帮自己看见真实! 竹蜻蜓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抛物线。 那不是飞翔的姿态。 然后竹蜻蜓啪地一下落在了地上。 束观的身躯晃了一晃,摇摇欲跌。 ……可能,是自己使用竹蜻蜓的方法不对…… ……也可能,自己现在看到的,就是真实…… 又是这样两个念头在脑中闪过。 束观的心迅速地朝无底深渊落去。 他其实很清楚,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宫殿内传出了一道声音。 “你是谁?” 并不是大师兄突然抬起头跟他说话。 虽然此时束观无比希望是大师兄抬起头,用捉狭的眼神看着他说上这么一句开玩笑般的话。 可惜不是。 那也不是大师兄的声音。 束观有些艰难地转过头,望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然后他看见了一头青色的小猪。 第486章 大元帅 其实那并不是一头猪。 只不过刚才束观的心神正遭受着巨大大的冲击,所以 当然,那东西也确实长得很像一头猪。 它的身躯是青色的,大概跟刚出生两三周左右的野猪崽一般大小,所以从体型上来看,这似猪非猪的小东西是有些可爱的。 但这小东西的模样却绝对跟可爱无缘。 它的嘴中探出四根雪白锋利的獠牙,獠牙的长度比它的身躯还要长两倍多左右,两只耳朵也要比普通的猪大上许多,竟似要把它整个身躯都覆盖住一般。 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东西的那对眼睛。 束观在和那东西对视了一眼之后,确定那绝对是一双人的眼睛,不仅是眼中蕴藏的情绪像,模样也和人的眼睛完全一样,而且还是那种很勾魂的桃眼。 这真是一个怪异莫名的东西,丑陋,凶恶,诡异,却又带着一种可笑的感觉。 束观突然觉得这像是头青色小猪般的怪东西有些眼熟。正在他想着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的时候,那“青色小猪”再度开口说话了。 “我就是一头猪。” 青色小猪似乎知道束观此时在想什么,他用那双水汪汪的桃眼,认真地看着束观并且用很认真地语气解释道: “一般人 在青色小猪说话的时候,束观有一刹那的恍惚,他想起了二师兄。 这青色小猪说话的风格跟二师兄真的很像啊! 都是那般的啰嗦,能一句话说清楚的事情非要绕几个大圈。 束观立刻把这点恍惚赶出了脑袋。 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 不过,束观还是觉得这青色小猪很眼熟,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东西,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这个时候,小艺在他脑中提醒了一句。 “哥哥,在大洪山那个遗迹中的岩画上,就画了这么一只……小猪。” 束观“啊”了一声,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看这头青色小猪眼熟了。 在大洪山的那个神猴军遗迹中,他确实看到过几幅幅岩画,那些岩画中,有一头青色小猪站在一个狼头人的肩膀上从自空中飞下。 而在另外一幅岩画中,则是在一片荒芜的田野间,无数人朝着那狼头人和青色小膜拜,每个人的神情看去都是那般的兴奋和感激。 束观至今都不知道那几幅岩画代表着什么意思。 没想到的是,今天在这个地宫中,他居然能遇到当初在岩画中看见过的那只青色小猪。 此时束观也终于注意到,这只嘴巴很碎的青色小猪,状况其实很不好。 它的全身都被一条拇指粗细的金色锁链捆着,被挂在一座高台的墙壁中间,像极了申城街头那些熟食店中挂在橱窗内的烤乳猪。 而在青色小猪的头顶,高台的墙壁上赫然刻着三个血红的大字: 镇妖台 再往上,高台的顶端,就是盘膝而坐的大师兄。 而在大师兄的头顶,坐宏伟的宫殿殿顶上,镶嵌着一颗硕大如西瓜般的夜明珠。 夜明珠散发着银白的明亮光芒,将这座宫殿映照地无比冷清。 这座宏伟的宫殿确实很冷清,因为除了座落在宫殿正中的高台,盘膝坐在高台上气息全全无的大师兄,挂在高台中央的青色小猪,还有殿顶的那颗夜明珠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你是谁?”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难道是天庭终于准备放我离开了吗?” 此时青色小猪又开始连珠炮似的发问。 束观没有理他,虽然他也有很多问题,很多疑惑想要问一下这青色小猪,但束观认为自己现在要立刻做的,是先确认一件事情。 束观将皮箱放在了地上,然后从皮箱内拿出了一把金色的猴毛。 在取出了那把大师兄留给他的金色猴毛时,束观的心再次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刚才种强烈的担忧,惶恐,害怕的情绪再次在心中泛起。 因为自从上次给他带来一个蟠桃之后,他已经多次主动联系过大师兄了,可是大师兄一直没有回应,也没有出现。 本来束观只是以为大师兄不方便过来而已。 但是今日看见了坐在高台上的大师兄,束观突然意识到,大师兄这些日子没有现身,是不是就是因为……永远无法再现身了? “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有他的毛!” 而当束观从皮箱内拿出那撮金毛的时候,像只乳猪般被挂在高台上的青色小猪,蓦然发出了一声夸张无比的尖叫声。 它的身躯在锁链下急剧地颤动挣扎着,一双桃眼中射出了不可置信光芒。 “你到底是谁?” “怎么会有老大的金毛!” 随着它的挣扎,那条金色锁链上骤然发出了金色的光芒,青色小猪在吗金芒之下似乎很痛苦,但它依然不停地扭动尖叫着。 束观没有理它,取出了打火机,颤抖着双手,连续几次才打着了火,然后又颤抖着手指抽出了一根猴毛,用打火机的点燃。 猴毛迅速燃烧了起来,然后化为了一缕青烟,直冲殿顶。 当猴毛被点染的那一瞬间,青色小猪蓦然停止了挣扎扭动,它怔怔地看着那缕笔直冲向了殿顶的青烟,喃喃自语般地说着: “果然是老大的猴毛……而是还是他亲自给你的……” 青色小猪似乎似乎失神了那么几秒钟,接着再眼神变得无比茫然,似乎遇到了一件它根本无法理解的事情般。 “不可能!老大早就已经死了!被天庭万雷轰顶而死,连九转金刚魂身都已经烟消云散,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守着他,你怎么可能会有老大的猴毛,更别说还是老大亲自许了承诺的猴毛。” 青色小猪有些癫狂地大叫着。 束观还是没有理它,即使青色小猪此时喊的那些话,让他同样心中生出了无尽的迷惑和恐惧,但是此刻束观的眼神紧紧盯着高台上的大师兄。 青烟升起。 大师兄盘膝而坐,低垂着头,依然一动不动。 束观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了一般。 接下来这几秒钟的时间,他仿佛度过了一生般漫长。 然而青烟之上,并没有出现那只长满金毛的猴脚。 “你再等什么?你以为他会踏烟而来吗?” 青色小猪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 “他早就已经死了!所以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些金毛的,但是这些金毛屁用都没有。” 它的声音中有些嘲讽之意,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心如死灰般的冰冷。 束观似是充耳不闻,他依然紧紧盯着那缕已经快要消失的青烟。 只要青烟还没有完全消失,那就还有希望,束观记得很清楚,大师兄 但是时间再过去了几秒钟,青烟终于彻底消散。 大师兄依然没有出现……不,他已经出现了,他此时就在那高台之上。 如果不是高台上那只坐着的,和大师兄一模一样的金毛猿猴,束观还能自我安慰一下自己,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却无法安琪自己了。 束观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 一时间,无尽的悲伤潮水般朝他涌来,将他紧紧地包裹。 他双足微微用力,跃上了高台,朝着那只旁膝而坐的金毛猿猴走去。 被挂在高台中央的青色小猪,登时露出了大惊失色的神情。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千万别去碰老大的尸体啊!” “你一动,天庭就会知道的!” 青色小猪拼命抬起了头,慌张地大喊着。 “已经没有什么天庭了。” 束观漠然地隔着高台说了这么一句,走到了大师兄的身边,慢慢地跪了下来。 这一刻,他有种眼泪忍不住流淌而出之感。 “什么意思!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天庭已经没有了?” 高台之下传来青色小猪更加尖锐的叫声。 束观将手放在了大师兄的肩膀上,入手之时,手间传来一阵暖意。 不过那并不是大师兄的体温,而是那身金色猴毛依然蓬松柔软,让人仿佛伸进了温暖的毛毯之中,就像在善已观时,有时候他帮大师兄梳理猴毛时的感觉一样。 但是此刻身边的大师兄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 束观能够感觉 束观缓缓抱起了大师兄。 大师兄的身躯,轻若无物。 然后他将大师兄的身躯平放在了高台得地面上。 他不想大师兄这么坐着死,那会让他心头隐隐作痛。 不管曾经多么不屈,既然死了,那就躺下安息。 “你快说啊!天庭没有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高台之下,传来那青色小猪越来越疯狂的尖叫声。 束观沉默着。 天庭在四千多年前就已经覆灭了,但是这头青色小猪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是的,这座地宫已经存在五千年之久了,如果这青色小猪一开始就被捆在这地宫中,再也没有出去过,那不知道天庭早已灭亡就没什么奇怪了。 不,不对! 大师兄可是一直在一起外面的,也知道天庭覆灭的事情的。 束观不知道大师兄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但是如果大师兄跟这青色小猪碰过面的话,青色小猪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至于这青色小猪和大师兄之间,从那遗迹的岩画上可以看出两者必然有极深的关系。 虽然束观刚才也听到过这青色小猪在那里喊着什么大师兄五千年前就已经死了,什么是被天庭用天雷轰死的之类的话。 束观倒不是说不相信他的话,因为看那青色小猪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不像是在说谎。 问题是束观清楚知道大师兄原先并没有死,在善已观中生活了四千多年,几个月前还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过。 而且大师兄似乎还是被吕祖从大洪山的那处遗迹中找到带回善已观的。 所以这其中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青色小猪并不知道。 “求求你,快点告诉我,天庭怎么会没有了。” 高台下方青色小猪的尖叫已经变成了哀求。 束观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高台之下沉声说道: “你先告诉我,大师兄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我再告诉你天庭怎么没有了。” 大师兄终究已经死了。 那么现在就要弄清楚大师兄到底是怎么死的。 上次大师兄来见自己的时候说过,他一直在被一个人追杀。 是不是那个人杀了大师兄? 若果是的话,束观希望能够知道那个人是谁! 能够杀死大师兄的的人,自然是无比强大恐怖的存在,束观知道自己现在肯定不是那人的对手,但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帮大师兄复仇。 “我不是说了吗?老大五千年前就死了,我们的事情失败了,老大为了不连累我们,独自担下了所有,本来他可以的,以老大兄一步天涯的本事,他真要逃的话,天庭中没人能拦住他,就算那长了三只眼的家伙也不行。” “但是老大很清楚他独自跑了的话,我们这些人都会死光了,所以最终他独自扛下了万道天雷,神魂俱灭而死,然后他的尸体被天庭送到人间,在当时的金陵城头当众展示,导致我们神猴军军心大溃,惨败于金陵城下,此后老大的尸体就一直镇压在这里……” 青色小猪的声音从高台之下传来,听到出来它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是异常悲伤的。 “这不可能!” 束观却是直接打断了它的话,虽然如果这青色小猪说的话是真的话,倒是可以很好地解释当年金陵之战为什么会出现那般诡异结果的原因了。 “几个月前我还见过大师兄,并且大师兄这几千年来一直在外面活得好好的。” “等等,你刚才叫老大什么?大师兄?” 那青色小猪此刻终于注意到了束观口中的称呼,声音变得无比疑惑。 “老大怎么可能会有师弟,你知不知道老大是来历!” “如果你口中的大师兄,就是我们老大的话,我猜你肯定搞错人了!” “不,我不会认错的。而且刚才你也看到了,我有大师兄的毛,那是他亲手给我得。” “等等,等等,先打住……这件事情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进入这里。你区区一个元婴境的小蝼蚁,根本不可能找的到这个地方!” “不,你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 束观坚持说道。 青色小猪沉默了一下,束观听到它的呼吸似乎变得有些粗重,大概过了十几秒钟之后,那青色小猪再次开口说道: “好吧,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老子就是当年神猴军的大元帅,当年老大基本是在和天庭战斗,而人间的神猴军,一直都是由我统领。” “其实神猴军也可以说是我创立的,因为当年人间正遭逢大旱,庄稼颗粒无收,不知有多少凡人已经活不下去了,而我拥有所经之处,粮食既会丰收的天赋神力,所以很容易就让那些活不下去的凡人加入我们神猴军。” “不过金陵之战中,我最后被天庭擒住,他们倒是没有杀我,而是用锁妖链把我锁在了这里。” “当然,天庭可不是因为什么好心才饶我一命的,只不过是他们觉得这样更能折磨我而已……五千年了,我一直就这么被挂在这里,这种滋味还真的不如当年和老大一样被他们杀掉好……” 青色小猪幽幽地说着。 束观听得神情越来越严肃,也是越来越迷惑。 他能感觉到这青色小猪绝没有说谎。 而且青色小猪刚才说的一切,都是可以和他以前知道的某些事情互相印证的。 比如那幅岩画上为什么会有漫山遍野的凡人对着着它顶礼膜拜了。 但是如果青色小猪说的都是真的,大师兄早在五千年前已经死在这里了,那么善已观中的大师兄又是怎么回事呢? 从自己在大洪山的遗迹中,带回那个王冠,帮大师兄“苏醒”之后,大师兄虽然没有明说,但所有的言行都表明了他就是神猴军的神猴王。 此刻束观的心中即是悲痛,又是疑虑丛生。 他的目光再次望向来静静躺在身边的大师兄。 大师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虽然身上毫无生命气息,但是却保持着生前的模样,仿佛只是在沉睡一般。 束观心中突然一动,然后伸手朝大师兄脑后那茂密的猴毛间探去。 他记得当初大师兄如果进入“发神经”状态的话,脑侧就会多长出了两对耳朵,而正常的时候又是没有的。 只是束观的手还没有触及大师兄的脑勺时,身后大殿外,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 “老七,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跑这么一个地方来了?” “刚才我感知到你在呼唤我,过来的时候落在那山上时,居然被硬生生中断了我那一步天涯的神通,无法踏在青烟之上,了我不少力气才找到这里的入口。” 束观身躯猛然狂震,不可置信地转身望去,却见大师兄的身影出现在了宫殿外的台阶之上。 第487章 长着三只眼的青年 “呦,居然有九条尸龙守着,还是七爪的呢!当年被我闹了那么一次,七爪龙可是没剩几条了。” 大师兄负着双手,一边赞叹着,一边走进了大殿之中。 束观怔怔地站在那里,保持着转身扭头的姿势,整个人仿佛被石化了一般。 大师兄没有死! 此刻束观的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至于为什么宫殿中明明已经有了一个“大师兄”,为什么又有一个大师兄从外面走了进来这种费脑子的事情,束观此时已经懒得去想。 只要大师兄还活着,这就够了。 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 “大师兄!” 束观惊喜地唤了一声。 只是在他的这声“大师兄”叫出口之前,一声声嘶力竭,惊天动地,充满着惊讶,迷惑,狂喜,委屈,不甘等种种复杂情绪的尖锐叫声,已经先他一步响起。 “老大!” 所以大师兄的注意力,先一步被那声冲满着感情,又让他熟悉无比的叫声吸引了过去。 于是他看到了被挂在高台半妖处的那只青色小猪。 大师兄的猴脸上,先是露出了错愕至极的神情,接着露出了狂喜之色,他一个纵跃来到了那青色小猪的身前。 “老二,你居然还活着!” “板马日的,老子以为你早就已经死了呢!” 大师兄哈哈大笑着。 “老大,你竟然……竟然没死……” 青色小猪瞠目结舌地看着大师兄,一双桃眼不停地疯狂扑闪着。 相比起大师兄在意外了一下之后即刻转为欢喜的情绪不同,青色小猪此时似乎依然还不能接受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我当然没死!除非是那几个老家伙亲自出手,否则这世上有什么人能杀死我。” 大师兄这次注意到了青色小猪身上的金色锁链,顿时呲牙咧嘴,神情变得有些愤怒。 “锁妖链!” 大师兄一把抓住了青色小猪身上的那条金色锁链,口中发出一声大喝,双臂猛然发力。 下一刻,那条金色锁链直接被他拉的寸寸断裂。 被挂在高台上挂了五千年的青色小猪,从空中落了下来。 大师兄伸手将它接住,还极为宠溺般地又往上扔了两下。 站在高台上的束观看着这一幕,不禁有些羡慕。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开心的大师兄。 也从来没见过大师兄跟谁会如此亲密。 虽然在善已观的时候,大师兄对他们这些师弟师妹们都很好,但是束观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大师兄对谁展露出这么浓烈的,没有任何顾忌的,仿佛面对亲人一般的情绪。 “你……真的是老大?” 青色小猪怔怔地看着大师兄,口中喃喃而道。 刚才眼前这只跟它老大长得一模一样的猴子,抬手间把那条锁妖链一扯而断。 青色小猪很清楚那条锁妖链有多么地坚固,它已经用了五千年的时间想要挣脱这条锁妖链,可惜一直无能为力,但是却被抱着自己的这只猴子一扯而断。 也只有老大才会拥有如此恐怖的肉身神力,而且刚才那一扯之间的霸气,和五千年前独抗天庭的老大也毫无二致。 只是……眼前这猴子时老大的话,那么这五千年来自己一直陪着那一位,又是谁呢? 青色小猪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缕恐惧。 此刻它心中的惊喜和惊讶都慢慢消散了,而那种恐惧之意越来越浓。 它虽然是一头猪,但却是一头非常聪明的猪。 如果光论脑袋的话,它才是当年那些兄弟中最强大的那一个,所以它才会成为神猴军事实上的真正统帅。 现在青色小猪的感觉就很不好,因为它已经隐隐察觉到这件事情中可能隐藏着一个很可怕的秘密……或者说是阴谋。 一个可能酝酿了五千年的,甚至更久的惊天阴谋。 两个一模一样的老大! 不是形似,也不是神似,而是完全一样。 青色小猪和自己的老大已经相处很多年了,对于自己的老大再熟悉了解不过。 所以刚才当这只金毛猴子从宫殿外走进来的时候,青色小猪 而现在它越来越觉得这只金毛猴子就是自己的老大。 不管是神态语气动作以及那种自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对自己的感情,和五千年前的老大毫无区别。 以前老大高兴的时候,也总是会把自己抱起来,往空中扔几下。 但是高台上死去已经五千年的那一位,青色小猪也同样没有怀疑过就是自己的老大。 虽然它没有亲眼目睹高台上那位老大死去的过程,但是在南天门外,独抗万道天雷,为弟兄争取逃走的时间,这确实是老大才会做的事情。 也只有老大才有这个实力做这么彪悍的事情。 除了那些先天祖灵,老大本来就是天地间最强大的几个存在之一。 这是事情不是找个假冒的人来做,就能够做到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此时青色小猪才会越发恐惧。 老大,是不可能被假冒替代的。 青色小猪在金毛猴子的猴爪中,甩动着那两片比它身躯还要大的耳朵,努力地往身后看去。 它想要看看高台上的那位“老大”还在不在。 “老二,你看什么呢?” 大师兄笑眯眯地捏起了青色小猪的一只耳朵,就像他五千年前经常会做的那样。 “看台上那小家伙吗?那是我现在的小师弟……唔,这件事情说起来比较复杂,这些年来我丢失了一些记忆,一直被当年那个叫吕端阳的小剑仙庇护着……” 大师兄一边笑着,一边终于抬头朝高台上看去。 此时高台上的束观,神情已然变得有些古怪。 在经历了大师兄现身带来的狂喜之后,束观也终于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很古怪。 他虽然不可能像青色小猪那样清楚出现两个大师兄这件事情的有多么可怕,有多么严重,但也感受到了这件事情的诡异。 所以在大师兄朝他看来的时候,束观强笑了一下,将身边那个平躺着,气息全无的“大师兄”,慢慢扶了起来。 于是,大师兄看见了“大师兄”。 然后他僵住了。 这一刻,大师兄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只是他的眼前,并没有镜子。 大殿之内,蓦然安静了一下。 其实刚才大殿就已经很静,但是此刻变的更静了一些,那是因为大师兄身上猛然爆发的某些气息,如山般的压抑笼罩了整座宫殿。 宫殿外的石柱上,九条如浮雕般的盘龙,开始瑟瑟发抖。 “咚”地一声。 青色小猪摔在了宫殿地面上,却是大师兄不知不觉间放开了它的耳朵。 “他是谁?” 然后,大师兄用茫然困惑地眼神,望向了束观,问了这么一句。 看得出来大师兄此刻的已经有些神魂不定之感,声音之中,竟像有一些可怜的求助之意。 束观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大师兄的这个问题。 “……老大,他好像也是你,另一个你……” 地上的青色小猪,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只是连它自己也没有想到,就是它这么小声的一句话,却仿佛如一道雷霆劈在大师兄的头顶一般。 不,如果是真的雷霆,或许大师兄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是此时的大师兄在听到青色小猪的那句话之后,却是浑身不受控制般地颤抖起来。 他紧紧盯着高台上那个紧紧闭着眼睛的“自己”,仿佛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怪物一般。 下一刻,大师兄浑身金毛根根竖立了起来,嘴中伸出了两根又长又尖的獠牙,然后有两对圆圆的耳朵从他的脑后耳侧慢慢地探了出来。 此时的大师兄,看去是那么地丑陋凶煞。 “你不是老大!” 地上的青色小猪发出了一声尖叫。 “老大从来没有六只耳朵!” 大师兄霍然低头,用一种无比凶暴的眼神盯着青色小猪。 “你说什么?” 大师兄暴喝了一声,然后抬起一脚将青色小猪踢飞了出去。 青色小猪狠狠地撞在了一根石柱之上。 接着它的身体宛如一堆烂泥般缓缓滑了下来,不过它并没有死,它抬起脑袋,用一种古怪至极地目光盯着那只此时似乎变得异常暴躁的金毛猴子。 大师兄站在原地,再次仰天发出了一声狂啸声。 “我就是我,天上地下,九幽黄泉,都没有另外一个我!” 他疯狂地咆哮了这么一句,双眼变得一片血红,接着他似乎准备往高台上走去。 只是下一刻,大师兄却猛然抱起了头,在地上痛苦地打起了滚。 ……大师兄,好像要走火入魔了…… 束观神情变得紧张而又严肃,但他并没有直接跃到大师兄的身边,去查看大师兄的情况。 因为他很清楚大师兄的力量有多么恐怖,此时如果自己凑近去的话,随便被大师兄磕碰一下,可能直接就挂了。 束观不明白为什么大师兄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之后,马上就陷入了走火入魔般的状态中。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眼睁睁地这么看着大师兄走火入魔。 于是束观朝着大师兄大喊了一声。 “大师兄!” 这一声大师兄,宛如黄钟大吕般在宫殿内回响着。 天音降魔功! 当初荆城的那口太平定世钟教给束观的这么神通,除了能以音攻敌之外,也能涤心清神,对于心魔之物有着强大的克制之力。 而随着束观用天音降魔功喝出的这一声,在宫殿地面上满地打滚的大师兄,身子果然猛地一停。 他抬头看了束观一眼,眼中的那些血红之色似乎消散了一些。 束观心头一喜,正准备说话,只是下一瞬间,那种鲜红的血色再度充满了大师兄的眼瞳。 大师兄也当即又抱起了头,在地上痛苦打起滚来。 天音降魔功确实能压制修行者的心魔,而此功由如今已经是元婴的束观施展出来,威力也是堪称绝伦。 只是大师兄的心魔,却不知恐怖强悍到了何种程度,束观的天音降魔功只能让他的清醒那么一瞬间。 当然,也可能此时让大师兄陷入这种走火入魔般境况的,并不仅仅是心魔。 在大师兄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束观完全无法揣测因由,而他此刻能做的,就是一声接一声地不停用天音降魔功呼喊着大师兄。 毕竟刚才的那一声,让大师兄似乎清醒了那么一瞬间。 只要有一点希望,束观就不会放弃。 黄钟大吕般的呼喊声不停在宫殿内响起。 渐渐地,束观的声音越来越沙哑,他的嘴唇开始干裂,流血,甚至脸部都有些发肿,因为每一声呼喊,都有强大的灵力冲击着他脸上的,嘴唇上的肌肤。 只是相比于这些痛苦,最让束观焦灼的,却还是自己体内的灵力开始慢慢地枯竭了。 而大师兄却依然没有任何清醒过来,虽然束观的每一声呼喊,都会让他的身躯猛然一顿,但是天音降魔功对大师兄的影响似乎越来越微弱了,因为有时候需要喊上那么两三声,大师兄打滚的身躯才会停上那么一瞬间。 青色小猪靠在石柱之上,一双桃眼黯淡无光,失魂落魄般地看着满地打滚地那只金毛猴子,口中不停喃喃自语着。 “他不是老大……” “老大不是这样的……” “老大是真死了……” 某一刻,束观感到体内一阵虚弱,他张了张嘴。 “大……” 然而这一声,他终究没有再能喊出来,因为他体内的最后一丝灵力也终于耗尽了,此刻的束观,早已面色惨淡,头肿如球,嘴边鲜血淋漓,他一屁股坐在了高台上。 连绵不绝在宫殿内宛如钟吕般持续响了半个时辰的呼喊声,终于停了下来。 然而抱着脑袋在地上疯狂打滚的大师兄,此刻却也突然停了下来。 他脸朝地面,在地上静静地趴了几秒钟的时间,然后双手撑地,缓缓地抬头。 本来还抱有一丝丝希望的束观,这一刻心彻底沉了下去。 因为此时的大师兄,眼中已经全部被那种鲜红的血色填满,再也看不到任何一点理智的情绪,它张着獠牙横生的嘴巴,嘴边还有浓浓的白涎流下。 大师兄似乎彻底疯了。 大师兄佝偻着身子,像只真正的猴子般蹲在地上,脸上充满了暴戾的气息。 他那双血红的双眼,紧紧盯着高台上的“自己”。 然后,大师兄的身子猛然向上一跃,朝着高台上扑了过来。 看大师兄的模样,似乎是想把高台上那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金毛猴子撕扯地粉碎。 已经虚脱到动弹一根手指都有些艰难的束观,此刻有些恍惚,仿佛整个世界的时间流逝都变得慢了起来。 他看着空中慢慢飞跃接近的大师兄,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隐隐间他有种感觉,就是绝不能让大师兄把高台上的这只金毛猴子撕碎了。 那样的话,大师兄将会永远沉沦在此刻的疯狂中。 只是他好像已经无力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了。 然后就在束观绝望地想不出任何办法阻止时。 大师兄却被阻止了。 大师兄是被一件很奇怪的兵器阻止的。 那是一件似刀似枪的奇怪兵器,双面开锋,有三个刃尖,通体银白。 那兵器似是从虚空中钻出,突兀地,神奇地出现在了大师兄的头顶,然后就那么随意地拍了下来。 问题是,高高跃起的大师兄,居然真被那件怪异的兵器直接从空中拍下,扑通一声跌落在地。 束观猛然长大了嘴巴。 他想像不出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像拍苍蝇一般把在他眼中是无敌般存在的大师兄拍落。 这一刻,周围时间的流逝仿佛又恢复了正常。 束观的视线,顺着那奇怪兵器的修长的枪杆望去。 只见那修长枪杆的末端,握在一只十指修长,稳定如磐石的手掌中。 而手掌的主人,是一个长着三只眼睛的青年男子。 “杨清源!” 宫殿之内,响起了青色小猪一声尖叫。 他此刻声音中的情绪,似乎比半个多时辰前,大师兄从宫殿外走来时,还要更加的不可置信,以及带着浓浓的惶恐之意。 第488章 真假神猴王(上) 这是一个让人第一眼看见,恐怕永生都再难忘记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装着一身同样银白色的古代将军般的铠甲,头盔之下有着一张英俊至绝无瑕疵的脸庞。 束观自己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帅哥,但是他见过很多大帅哥,在他的身边,或者是兄弟,或者是朋友,又或者是敌人中,有不少都是颜值超高的男子。 比如六师兄桑立人,就是那种走在大街上,能让下到少女大到老妪都会投来不舍眼光的美男子。 但是如果桑立人站在此时这位青年的旁边,那么只会让人觉得像个未经世事的少年,被这青年身上那种从容平静,渊渟岳峙的气质碾压成渣。 又或者是对束观来说不知可否称为朋友的欧阳海,不但是一个俊俏同样也充满男子魅力的人,但是和此时这位青年比起来,欧阳海却又少了那种让人拜服的英雄气息,这个青年的身上,有无比浓郁的英朗之气。 如果说欧阳海如夜晚的皓月般迷人,但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再明亮的皓月也只能黯然失色。 这青年就是那轮太阳。 而在今天以前,束观见过的最漂亮最俊美的男子,毫无疑问是澹台玉。 只是澹台玉有皮相而无骨相,若是他遇到这个青年,那么澹台玉的浅薄浮夸将被彰显无遗,因为这青年的俊美,不仅在形,更是在神,在意。 然后大师兄凭虚站在空中,抬目看,向了对面同样凌空而立的青年。 有阴谋! 有大阴谋! 束观记得大师兄上次说过,一直在追杀他的就是一个长着三只眼的人,那么想来就是眼前这个宛如古代武将般打扮的青年了。 只要他保持清醒,和这位当年天庭第一战将的的实力只在伯仲之间,对方休想这么轻易能刺中他。 大师兄望向了高台道。 杨清源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他转身,凌空朝高台走去。 “还有我一直被你们天庭镇压在这里,镇压了足足五千年,你这堂堂天庭第一战将居然会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本来就没死。” 然后大师兄瞪了它一眼道。 “另外,这个地方很古怪,刚才我察觉到你出问题之后,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入口,进来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这里用起码十万以上的凡人魂魄布下了一个大阵,应该能隔绝那些老家伙的窥视,如果不是你已经在里面,我根本也不可能察觉到这钟山之下还别有洞天。” 在大师兄清醒的的时候都能追的大师兄到处逃窜的家伙,自己是绝没资格去挑战的。 “当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年坦然答了两个字,然后第五次拍飞了大师兄。 只是他额头上虽然长着一只眼睛,却并没有破坏他五官整体的完美感,反倒多了一种奇特的魅力。 “有阴谋!” 这一次,大师兄宛如一个网球般被拍飞了出去,直直飞出了这座宫殿。 这眼神和当初青色小猪看到大师兄走进来时极为相似。 “你居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杨清源指了指目瞪口呆看着他们的青色小猪,又指了指高台上静静躺着的金毛猴子道: 不过青年在一枪击在大师兄胸口处的同时,口中清喝了一声: “神猴王,你的王冠呢!” 它的话声未落,大师兄身影再度从宫殿外扑了进来。 脑侧的两对耳朵,缩回了金毛之下。 然后那个青年立刻转头问了像滩烂泥般瘫在地上的青色小猪一句。 “杨清源,现在天庭是不是已经没有了?” “当年我的猜测没有错,天庭的覆灭,隐藏着一个大阴谋!” 他再次看见了高台上的“自己”,只不过这一次他虽然眼中依然有无尽的迷惑和惊讶,但却没有发疯。 他的眼中,已经再无半点血色,只剩下了一片清明。 看着这一幕的束观很愤怒,特别是在大师兄丧失神智的时候。 这么说吧,他和这只金毛猴子已经战斗了很长时间,这个“很长”不是指这半年来的追逐战,而是在五千多年前,他们就已经互为对手,不知战斗了多少次了。 “不知。” 然后大师兄睁开了眼睛。 青年又是一横那柄三尖两刃刀,将大师兄拍落在地,然后诧异地扫了青色小猪一眼,似乎遇到一个让他极为不解的事情般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而大师兄则是走向青色小猪。 “我也一直以为你没死,所以这五千年一直在找你。” 师傅留给他的这件信宝,总是能帮助他在任何情况下冷静下来。 地面之上,青色小猪无比努力地移动着自己的身躯,他想把自己的藏到柱子后面去,因为他很清楚,等下这两个人真正交手,将会是怎样一幕天雷勾动地火的场景,自己可不要当那池鱼。 而大师兄也随着这一声呼喊,似乎恢复了一点神智。 两人的目光默默对视着。 但是这名青年最让人印象深刻,却还是竖立而生在他额头正中间处的那只眼睛。 当然,他的视线也扫过了高台上的束观,只不过并没有怎么停留就是了。 “我以为他早就已经伏诛了。” 青色小猪猛然一怔,接着一对桃花眼中奇光顿闪,若有所思般地盯着那个青年,接着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道: 只是当大师兄刚刚抬起爪子时,眼眶中那鲜红的血色再度涌了上来,于是他又失去了神智,终究没能接下这一枪。 青年也正看着他。 青色小猪警惕地盯着他。 而当他喊出那声“大师兄”的时候,那青年回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微微诧异之色。 青年微皱了一下他那对如剑般飞扬的长眉,身形微微一晃,已经出现在了空中,拦在了大师兄的身前,手中那三尖两刃,如刀如枪的奇形兵刃再次横拍。 当他看到高台山那只和大师兄一模一样的金毛猴子的时候,眼中同样闪过了无比错愕,无比震骇,甚至隐隐有些恐惧的眼神。 这两个家伙,有问题! 半空之中,名叫杨清源的青年笑了起了。 口中的獠牙,飞速地收了回去。 这两个家伙,不但有问题,而且还有大问题! 问题是五千年前誓不两立的两个家伙,什么时候居然勾搭到一起去了? 哦,那金毛猴子应该不是老大,所以倒是有可能的。 青色小猪猛然停下了想要把另外半只耳朵挪进柱子后面的努力,扑闪了一下桃花眼,疑惑地抬头朝上方看去。 所以他喊了这一声大师兄,希望大师兄能够清醒那么一瞬间,然后可以抬走。 只不过,所有的那些情绪,在青年眼中只是出现了一瞬,然后就复归了原先如渊如海般的平静和莫测。 他实在是看不下大师兄这么像个玩偶般被人拍来拍去。 “真的吗?那当年那只猴子,有没有告诉你他是怎么得道的?有没有告诉你谁教了他法术神通?” 而那青年将军在将大师兄自空中拍落之后,目光迅速在这个宫殿内转了一圈。 “而你,不过是被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青色小猪不可置信般尖声叫道。 金毛猴子又一次从宫殿外冲了进来。 “除了天帝,还能有谁。” 这金毛猴子也真不愧是皮糙肉厚,虽然神智尽失,自己也没有留力,但拍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把这家伙揍晕。 眼眶中原本已经弥漫的鲜红血气,霎时再度散开。 “是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大师兄身躯剧烈地一颤。 “另外,你这早该被杀死的妖王怎么会活着?” 当这打扮地宛如古代将军现身大殿中的瞬间,青色小猪发出了一声呻吟般的惊呼。 大师兄抬起一对猴爪,闪电般朝那疾刺而来的枪柄抓去。 “不错。” 这一下轮到青色小猪一脸茫然不解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青色小猪有些畏惧地看着那个青年,快速地说道: 大师兄将那头箍放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大师兄认出了拦在他身前之人,口中爆喝了一声。 “所以你有怀疑的对象了吗?” 至于胜负,至今未分,只能说他一直是略占上风而已。 青年再次皱了皱眉,挥手第四次将大师兄拍飞出去,然后说了两个字。 虽然他现在认为这长了六只耳朵的金毛猴子肯定不是老大,但是看着那青年这么一拍拍地把金毛猴子拍飞,青色小猪莫名地又有些心疼。 如果不是这金毛猴子此刻身陷走火入魔的边缘,只剩下一身蛮力,却像是忘了所有的战斗技巧,他也休想这么轻松拍中对方。 “你原先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下一刻,他两只猴爪凌空一抓,爪中多了一个通体黑色的头箍。 只是当他拼命地刚将自己半只耳朵挪到立柱之后时,却听到那金毛猴子说了一句话。 大师兄指了指身后高台,淡淡地问青色小猪道。 不过,他用的却是枪柄。 只是此刻这青年额头处的那第三只眼睛,却是紧紧闭着的。 青年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借着又是控制不住般地笑了一下。 青色小猪脑子飞速地转动着。 然后青色小猪又问了这么一句。 青年目光一闪,眼神变得无比锐利,猛然抬起那三尖两刃刀,枪杆在他手掌间宛如灵蛇般旋转了一圈,然后一枪刺向了大师兄。 这一次,他不在是拍击,而是刺击。 青年的这一枪,没有击飞大师兄,而是直击大师兄的神魂,一枪轰碎了大师兄的心魔。 “杨清源!” 当然,只是暂时轰碎而已。 青色小猪倒吸一口凉气,一脸又是震撼又是开心的神情。 大师兄身躯陡然一震。 “但是如果你真疯了,那不但我们这半年的戏白演了,我这五千年的一切努力,也全都白费了。” 说实话,此时这么把金毛猴子拍得四处乱飞,这种感觉真是让人畅快无比。 “你今天出手助我,被那些老家伙察觉到的话,我们这半年的戏就白演了。”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杨清源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当年天庭那个家伙布置下的,不过布置这处地宫的人真的很聪明,以人间帝王之气遮掩这处地宫,呵呵,当年天庭的规矩,轻易不得查探人帝皇之事,除非是发生当年你们那七兄弟闹出来的大乱子。” “莫名其妙地就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老大,活着的老大看见死掉的老大之后,莫名其妙地就发疯了……” “杨清源,你准备一直这么揍他揍下去吗?” 就在这个时候,宫殿之内,突然响起了一声黄钟大吕般的声音。 大师兄弯腰捏着它的耳朵将他拎了起来,抱在了怀中,在它身子轻轻揉捏了几下,于是青色小猪刚才一脚被他踢飞时所受的伤,尽复如初。 束观用尽了刚刚恢复的一丝灵力,以天音降魔功喊出了这一声之后,又一屁股坐在了高台之上。 青年举起了手中的三尖两刃刀。 即使是走火入魔的时候也同样如此。 青年单手持着那似枪非枪的奇形兵刃,身形挺立如枪,英武中不失儒雅,沉稳中不失睿智,气度如渊如海,神意浩然磅礴。 而此时大师兄也再度从地上站起,青年刚才的那一拍,虽然将他从空中拍下,但是大师兄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 只是大师兄的神智依然疯狂,他对那突兀出现的青年宛如视而不见,起身之后,立刻又是朝高台扑了过去。 枪柄重重地刺在他的胸口处。 “杨清源!” 只是他也很清楚,此时突然现身宫殿中的这个青年,是超越他不知多少层次的恐怖存在。 “我也不知道啊!” “不,你不是老大,老大没有六只耳朵,老大什么事情都不会对我们几兄弟隐瞒的。” “我现在是想把他打晕,但是……有点难。” “而平定了你们之后,人间一直很太平,直到天庭覆灭都是如此,那么自然没有人能发现这个地方。” 根根竖立的金毛,瞬间恢复了柔顺。 “我是你老大,神猴王。” 这是一个长了三只眼的人。 青色小猪慢慢长大了嘴巴。 “但是,当时的天庭应该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我,也不应该瞒我。” “大师兄!” 大师兄纠正他道。 杨清源凝视着大师兄,平静地说道: “这个地方的存在,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青色小猪登时张大了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神猴王,现在我也已经无法确定你到底死了没有。” “就让我用神目来看看,你和他,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神猴王。” 身后传来了杨清源平静的声音。 第489章 真假神猴王(下) 杨清源走上了高台,对此时依然站在高台上的束观点头微笑了一下,然后走向了躺在地上的那只金毛猴子。 束观连忙往旁边让了一下。 杨清源走到了那金毛猴子的身边,低头凝视着,神情似乎很严肃。 “神猴王,现在我也已经无法确定你到底死了没有。” “就让我用神目来看看,你和他,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神猴王。” 大概在凝视了五六秒钟之后,杨清源没有抬头,扬声说了这么一句。 而与此同时,束观看见这个青年额头上的那只原先紧闭的眼睛,缓缓地张开了。 那是一只青色的眼睛。 青眼之中射出了一道青光,落在了地上那金毛猴子的身上。 ……这人是半妖吗?还是说是其他的生灵…… 看着这有些诡异的一幕,束观心中不禁如此想着。 这个时候,大师兄抱着那头青色小猪也从下方跃上了高台。 “大师兄!” 束观有些激动地喊了一声。 在戴上那个王冠之后,现在的大师兄好像完全恢复正常了,这自然让束观松了一大口气,并且很是开心。 大师兄朝他笑了一下,拍了拍束观的肩膀。 “我们等会再说。” 接着大师兄脸上笑意消失,神情转为严肃,走到了那杨清源的身前。 看来大师兄虽然恢复了正常,但还是心事重重。 “你愿意吗?” 笼罩着地上那金毛猴子的那道青光,缓缓收回到了杨清源额头处的第三只眼中,青眼缓缓闭上。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大师兄问了这么一句。 大师兄怀抱中的青色小猪立刻抬起头,眼珠骨碌碌转着也望着大师兄,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杨清源的神目,除了能看破虚妄之像,辨明伪之外,可是也能杀人的! 只是青色小猪最终并没有说什么。 因为虽然当年杨清源是他们这些妖王最大的敌人,但是他也很清楚,杨清源绝不是一个会趁人之危的人。 而大师兄则是沉默了一下,他看着地上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金毛猴子,眼中又涌出了疑惑之色。 “来吧!” 然后他坚定地朝杨清源点了点头。 “如果不搞清真伪,我们之间恐怕也无法再联手了。” 大师兄将青色小猪放到了地上。 于是杨清源深深地看了大师兄一眼,先是用那双正常的眼睛看。 接着他额头上的那只青眼再度睁开,青光射出,笼罩了大师兄的全身。 大师兄脚边的青色小猪,抬起猪蹄紧紧揪住了自己的两只大猪耳,屏住了呼吸,看去是那般的紧张。 束观不知道青色小猪在紧张什么,不过被青色小猪影响,他也变的有些紧张起来,手中偷偷握住了牛耳尖刀。 大概过了五六秒的时间之后,杨清源收回了笼罩在大师兄身上的那道青光。 “怎么样?” 大师兄紧紧盯着杨清源问道。 杨清源沉吟了好一会之后,刚才缓缓说道: “两百多年之前,我曾经去过一趟西大陆,在那边也结交了一些朋友,我有一位修行炼金术的朋友,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 “一开始的时候,我对他的这种说法觉得有些可笑,只当他道行未精,见识浅薄,不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只是自那以后,我一直将他说过的这句话放在了心里,这两百年来,不知看过了多少片叶子,却真的没有发现过有那两片叶子是会一模一样的。” “世间之物,就算孪生之子,也绝不会完全相同,当初我明悟了这一点之后,道心道境当即皆有了极大的突破,于是我知道了,那是天道之理。”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清源顿了一顿,神情古怪地望着大师兄道: “但是就在刚才,我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事物。” “你和它之间,没有任何一处地方,是不一样的,这包括肌肤,骨骼,经脉,脏腑,甚至是每一根毛发所长的位置,都没有任何不同之处,我的神目能够查辨这些最细微的差别,而我没有在你们两者身上看到任何差别。” “不对,他头上有六只耳朵,但是老大身上却没有。” 这个时候,青色小猪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这就是我觉得最奇怪的地方,因为刚才我没有在他的身上,看到另外两对耳朵。” “什么!” 青色小猪不可置信般喊了一声。 甚至连大师兄自己的神情都变得无比诧异。 “你现在能够让另外两只耳朵出现吗?” 然后杨清源又很认真地问了大师兄一句。 大师兄闭了闭眼,然后摇了摇头。 “以前你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杨瑞清源再问。 “这四千年来,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处于神智错乱的状态,在那种状态下,我就会长出另外两对耳朵。” “但是你自己不能控制那两对耳朵的出现?” “不错。” “那么,那两对耳朵,不算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杨清源目光一闪。 接着他转向青色小猪,沉声问了一句道: “当康,你怎么看?你觉得他是当年的神猴王吗?” “不是。” 青色小猪想都没想地摇头道。 “这么肯定。” “因为他长出过六只耳朵,而老大从来没有,我不知道世间是不是真的没有两张一模一样的叶子,我只知道只要有一点不同,那就不是同一个。” “那他在清醒的时候,却没有另两对耳朵,我的神目都看不见,那是不是说当他清醒的时候,他和他,就是两片相同的叶子。” 杨清源扬了扬眉,反问了青色小猪一句。 青色小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接着杨清源却是突然笑了起来道: “不过我也觉得他不像以前的神猴王。” 大师兄霍然抬首,紧紧盯着杨清源,眼中光芒宛如电闪雷鸣,缓缓问了三个字。 “为什么?” “我们之间默契,是在你重新出世后的第三战时建立的,而前面的两战,那可是真打。” 杨清源沉声说道: “那两战,你最后都选择逃走了。” “如果是以前的神猴王,就算没有那根棍子,也绝不会跑。” “就像五千年前,他从来没跑过,特别是在面对我的时候。” “对于这一次的重逢,一开始得时候我就觉得你有些奇怪,但是没找到为什么会觉得奇怪的原因,现在我来到这里之后,终于找到原因了。” “那个誓死不退,宁死不弯,骄傲的欲与天庭争高下的神猴王,已经死了!” 杨清源清朗的声音在宫殿内回荡。 青色小猪的桃花眼中露出了极为赞同之色,频频点头,似乎觉得杨清源说出了他刚才想说却又不知该怎么表达的话。 甚至束观都认为这位杨清源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大师兄沉默了一会,不过他的并没有发怒,情绪依然保持着稳定。 他缓缓地蹲了下来,伸出一只爪子,在地上那只气息全无的金毛猴子的身上慢慢地抚过。 在他伸爪的一瞬间,杨清源额头上的那只神目似乎微微张了一下。 不过在大师兄的爪子触及到另一个“自己”之后,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于是杨清源的那只神目又闭上了。 “什么感觉?” 然后杨清源如此问了一句。 “就像摸自己的毛发一样。” 大师兄抬起头,居然还笑了一下,接着又说了一句话。 “不过,他是假的。” 这句话,大师兄说的无比肯定,也无比自信。 杨清源哦了一声,看着大师兄,等着他的解释。 青色小猪再次屏住了呼吸。 大师兄的爪子离开了“自己”身躯,抬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上的那个铁箍,很认真地说道: “这是一件信宝,我师傅给我的,他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戴上它。” 杨清源和青色小猪,顿时良久没有说话。 他们都知道信宝是什么。 那是独属于持有者的法宝,换到任何人的手中,都施展不出法宝的神通。 这,似乎是一个无法反驳的证据。 杨清源和青色小猪的眼中,再次露出了深深的疑惑之色。 他们看了看地上的金毛猴子,又看了看大师兄,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这确实是一件无比神秘,神秘到有些可怕,让他们无法揣测的事情。 “我现在已经记得以前所有的事情,自我诞生的那一刻开始,任何一件小事我都能回想得起来。” 而大师兄则是看着两人继续说道: “包括当初南天门那一战。” “我记得我被万雷轰顶,但是我没有死,我再等当时在南天门外所有的兄弟都离开之后,我也用一步天涯之术离开了。” 这时大师兄看了杨清源一眼道: “我其实并不是不会跑,如果我觉得我的命死得很不值得话,死得只会让敌人开心,却没有任何其他意义的话,我还是会跑的,只是以前很少会遇到这种情况罢了。” “当然,那一次我也受了很重的伤,特别是神魂受的伤非常严重,我在用一步天涯之术离开南天门之后,只来得及找到一处神猴军的聚居之地,然后就沉睡了过去。” “我沉睡了千年左右的时间吧,最终是吕端阳来找到了我,他请荆城的那口太平定世钟唤醒了我。” “当然,那一段时期我遗忘了很多事情,就像是记忆被人封印了一般……”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师兄突然停下了讲述,脸上也露出了奇怪至极的神情,似乎突然想起了一件原先被他遗忘了的事情一般。 “……不对,我在沉睡的那千年之中,有人对我动过手脚……吕端阳,不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 大师兄的情绪终于变得有些波动起来,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而杨清源和青色小猪闻言之后,对视了一眼,神情变得益发严肃。 “这恐怕……恐怕是一个局!” 青色小猪的口中,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 杨清源赞赏地看了它一眼道: “当康,你不愧是当初七大妖王中最有头脑的一个。” 接着杨清源转向大师兄道: “……其实,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神猴王,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金毛猴子。 “现在的事实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你,不管那一个是假的,但我想能够弄出一个几乎完全一样的神猴王,这种惊天手段,恐怕只有那几位先天祖灵才能够办到。” “那么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你是真的神猴王,那么那位先天祖灵为什么要弄出一个假的神猴王放在这里?” “而如果你是假的神猴王,那么那位先天祖灵,在真的神猴王死去之后,为什么又要弄出一个假的神猴王继续活在世上?” “当康说得没错,这是一个局。” “那么这个局针对的又是谁呢?为什么要用我做局?” 大师兄迷惑地问道。 “先天祖灵做的局,自然针对的只会是先天祖灵,至于为什么要用你做局……我想应该是跟那位造就你的先天祖灵有关吧!” 说到这里,杨清源深深地看了大师兄一眼继续道: “这就要看你到底是真的神猴王,还是假的神猴王了。” “你的真假,决定了你师傅是做局的人,还是被人做局的人!” 大师兄的身躯猛然一颤。 “而这个局,应该还没到真正开始的时刻,没想到却是先被我们找了进来。” 杨清源说道这里的时候,也是皱了下眉,似乎想到了一件让他觉得有些想不透的事情。 不过杨清源心头刚刚突然闪过的那丝迷惑,被大师兄的一声暴喝打断了思考。 “我必须要查出这件事情的真相!” “又岂止是这件事情的真相,” 杨清源笑了笑道: “还有天庭覆灭的真相,也要去找出来。” “这就是我找你联手的原因,我总感觉那几位先天祖灵,对这个天地有些莫测的心思,他们隐瞒了很多的事情,如果我们不想一直被他们蒙在鼓里,成为他们肆意操弄的棋子,那么我们就要知道真相!” “而如果那些真相,是我们这些后天修行者无法接受的话,那么我们就要想办法自己去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我不想做棋子。” “想来神猴王,还有当康你也不愿意吧!” 此时杨清源的身上,慢慢升腾起了一股浩然无畏之气。 而这个时候,那青色小猪弱弱地问了一句话。 “我能问一下,当年天庭到底是怎么覆灭的吗?” 第490章 封神会 当青色小猪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大师兄也露出了留意倾听的神色。 因为在他沉睡了千年之后,醒来之时,天庭已经没有了,世间多了一个七仙盟。 不过在大师兄的眼中,那所谓的七仙盟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七仙盟的那七仙,不过只是当初天庭中几个还算有点潜力的后起之秀罢了。 大师兄也很想知道,以前那个他誓言要取代的天庭,到底是怎么灭亡的。 一旁的束观同样露出了留神倾听的神情。 天庭覆灭,天庭覆灭……自从他踏进修行界之后,这几个字已经听得耳朵都快要生出老茧了,但是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天庭到底是怎么覆灭的。 善已观道藏阁中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情的记载,他也问过师傅李至霞,李至霞当时也是摇头表示不知道,只说了一句好像是不是七仙盟成立之后,七位仙人联手将此事遮掩了起来,数千年过去之后,知道当初天庭覆灭真相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天庭的覆灭,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经历了上千年的不断衰弱……” 然后只听杨清源开始讲述。 “如果一定要给天庭覆灭找一个起始的源头的话,那么这个源头就是你。” 杨清源看了大师兄一眼。 “当年你从凌霄宝殿杀到了南天门,那一战,彻底地让天庭颜面扫地,也让整个天庭开始人心浮动。” “天庭,本来就是封神之战后,那些先天祖灵互相之间妥协的结果,不知多少人早就已经对天庭不满,只是无人敢反抗罢了,直到你们妖族先站了出来。” “而当年你的惊天一击,也让所有人看到了天庭的虚弱,最重要的是,整个过程中,那些先天祖灵一个都没有出手。” “天庭原先的强大,原先的让人生畏,原先的令人俯首听命,一切的权威,都在于站在天庭身后的那几位先天祖灵。” “只是在封神时代之后,那几位先天祖灵就再也没有出过手了,他们好像一个个都自我封闭了起来,据说似乎是因为天道式微的原因……关于这件事情,我现在已经比较确定,像我们上清一脉的那位祖灵,已经两万余年没有现于人前了,这次我奉命追捕你,也没有见到上清祖师本尊,只是接到了他的一封敕令而已。” “但是在天庭覆灭之前,关于这一切都还只是大家心中的猜测,有些人隐约猜到了那些先天祖灵似乎已经不方便现身世间,但总归只是猜测,直到你们几大妖王对天庭发起的那一战,差点是真的将天庭掀翻了,在那等情况下那些先天祖灵都没有现身,这难免让很多人都觉得那些先天祖灵恐怕真的无法在世间现身了。” “这自然导致了天庭的权威开始急剧的衰弱。” “自你们妖王对天庭那一战之后,开始有越来越多的散仙对天庭的命令阳奉阴违,一些实力强大的仙人更是再也不来天庭朝拜。” “对了,你当年那个曾经的兄弟,被你砍掉过一个头的九头虫,也是在那段时间反出天庭,跑去东海自称什么皇大御神,不再尊奉天庭号令了。” “他早就已经不是我兄弟了。” 大师兄此时漠然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又皱了皱眉道: “你竟然任由他在东海自立为王,没去把他杀掉?” “那段时间,我带着手下的草头神,四处奔波在给天庭镇压各处叛乱……” 杨清源苦笑了一下道: “……不过后来我还是去了,只是到了东海之后,却发现那九头虫竟然请来了西大陆那几个邪神,在那里等着我了。” “你知道的,那九头虫的实力并不比我们两个差多少,西大陆的那几个邪神实力也很不错,他们联手之下,我还真拿他们无可奈何。” “而当时天庭的能战之将,已经没有几个了,也就只有我和三太子两人,修行界中却已烽火处处,刚平了一处,却又不知其他地方又冒起了多少叛乱。” “不过,虽然那时候天庭看去已然摇摇欲坠,但是要说有哪处叛乱能真正撼动天庭的根基,却也是没有的。” “只要有我和三太子在,在战力之上,总还能勉强维持住天庭的统御,但是在那样的混乱局面持续了数百年之后,却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如果说你带领妖王对天庭发起的那一战,揭开了混乱的序幕,乃是天庭覆灭的源头的话,那么那件事情的发生,彻底让天庭成为了历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师兄和青色小猪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 束观也是紧张地竖起了耳朵。 “天帝失踪了。” 杨清源目光一扫,缓缓说道。 “什么!” 大师兄和青色小猪再次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 “那老头怎么会失踪的?”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失踪的,大家只知道,有一天那凌霄宝殿的光华突然莫名消散了,变为一片漆黑,当时还在天庭的仙神们纷纷赶到凌霄宝殿中,等着天帝出来解释原因。” “但是他们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天帝现身,要知道自天庭创立伊始,那凌霄宝殿就一直大放七彩光芒,照耀天界已经数万年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异况。” “而凌霄宝殿突然光华尽失,这自然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情,虽然那时候天帝已经很少理事,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总要出来解释一下。” “所以在久等天帝未现身之后,那些仙神就去找天帝了,然后他们再也没能找到天帝……找遍了整个天界也没有找到!” “天帝就这么不见了。” “你当时在天庭吗?” “不在,但是我正在外面征战,三太子也是。不过闻迅之后,我们立刻赶回了天庭。” “……当然,我们也没能找到天帝。” “然后,天庭所有的仙神,都一起去了三清殿中,想要请三位天尊解惑,只是那三位先天祖灵,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大家都知道,天帝本来就是那几位先天祖灵扶持起来的,天庭也是如此。” “而如今那几位先天祖灵都不回应,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想要放弃天庭了?” “自那天之后,天庭的人心就彻底散了,原先还留在天庭的那些仙神也都陆续离开了天庭。” “数十年之后,曾经万仙云集的天庭,很快就变得人去楼空,天庭也终不复存在了。” “而此后天道愈发式微,那是第六元会时代,也是天道式微最快的一个时代,那种衰落速度简直就是断崖式的,所以许多仙神在那个时代都自然凋零死去了。” 杨清源终于讲完了。 宫殿内安静了一会,大师兄和青色小猪都沉默着,似乎在消化杨清源刚才所说的那些事情。 “那么这些年呢,你这些年一直在做什么?” 良久之后,大师兄如此问了一句。 “我一直在追查天帝失踪的事情。” 杨清源沉声说道。 “当年我闻讯立刻赶回了天庭,倒是发现了一点天帝失踪的线索,这几千年来我一直在查这件事情,而到如今也确实查出了一些事情。” “你都查出了什么?” 大师兄立刻问了一句。 对于天帝那个老头,他倒是不怎么关心,只是纯粹好奇而已。 他实在想象不出那个曾经的天庭之主,代先天祖灵统御三界的天帝,是怎么会失踪的。 杨清源微微笑了起来说道: “那要等你加入我们,我才能告诉你更详细的情况。” “你们?” 大师兄猛然一怔道。 “不错,我们。” 杨清源凝视着他,缓缓开口道: “这些年来,我暗中联系了一些人,不仅仅是在查天帝失踪的事情,也是在查那些先天祖灵,我总觉得自第三元会开始的天道式微,跟这些自天道中诞生,这世间最初的生灵有些关系。” “你们都是哪些人?” “三太子也在,对了,还有两个以前你的兄弟也在!” “什么,是谁?” 大师兄猛然睁大了眼睛。 “鹏魔王,还有狮驼王。” “老五,老六他们两个还活着?” 这时那青色小猪惊喜至极地喊了一声。 “不错,他们还活着,而且加入了我们,不过当年你们那七兄弟,我只找到了他们两个。” “他们现在在哪里?” 大师兄急切地问了一句。 “你决定加入我们了吗?” 杨清源盯着大师兄问道。 大师兄沉默了一下。 杨清源指了指地上的那只金毛猴子道: “你一个人,恐怕是查不出这件事情的,我们都需要伙伴,特别是如果要跟那些先天祖灵对抗的话。” 大师兄终于默然地点了点头。 “神猴王,欢迎你成为我们封神会中的一员。” “封神会?” “不错,我找的那些人,很多都是从过封神时代活下来的人,也正是因为他们经历过那个混乱的时代,目睹过先天祖灵是如何以天地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互相各证其道的,所以这些人都不愿再当先天祖灵的棋子。” 杨清源悠然说道: “等会我会告诉你鹏魔王和狮驼王此时身在何处,但是你最好不要直接去,我猜自你重新出世之后,那些先天祖灵恐怕一直在注视着你,你这么去找他们,只会把他们也暴露到那些先天祖灵的视线中。” “那我该如何才能见到他们?” “我们有一处专门用来会面,商议事情的地方,那也是一处可以避开那些先天祖灵感知的玄妙之地,我先带你们去那个地方吧。 “现在就去?” “现在就走。” “好,等我先交待一些事情。” 然后大师兄转首望向了束观。 于是杨清源也朝束观望了过去,他的心中再次一动。 在刚进来的这座地下宫殿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这个元婴修行者有些特别。 首先是这年轻人的体内灵力的波动,比起正常的元婴修行者要弱上许多。 他杨清源的识人之能,在封神时代就已经堪称先天祖灵之下的三界第一人了,像这种元婴境的小修士,根本不用睁开额上神目,就能一眼就看通透。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杨清源以为这只是一个那种强行突破,根基不稳的元婴修士。 知道这年轻人喊出那一声“大师兄”,却是真正有点惊到他了。 不过不是因为年轻人喊神猴王这件事情本身惊到了他。 也不是因为那喊声中蕴藏的天音降魔功,杨清源一听就听出了年轻人施展的乃是天音降魔功的道术,那是天庭以前用来镇妖降魔的道术之一,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玄妙珍秘的道术,但在天庭覆灭数千年后,居然还有人会施展,也算是一件颇为让人惊讶的事情,不过却还是没到让杨清源这样的人物惊讶的程度。 杨清源真正惊讶的事情是,那年轻人施展天音降魔功,居然真的把走火入魔边缘的神猴王唤醒了那么一瞬间,要知道当时他都在苦恼该怎么让神猴王清醒那么一下,好提醒他带上自己的王冠。 那天音降魔功的威力,在这年轻人手中施展出来是,竟和封神时代一个元婴境修行者施展出来的威力差相仿佛。 这才是让杨清源惊讶不已的事情。 在这大道式微若此的时代,怎么可能有人能让一门道术的威力大到如此程度? 不过当时杨清源惊讶归惊讶,但和宫殿中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神猴王这件事情相比,却还是后者更加吸引了杨清源的注意。 不过刚才的时候,杨清源再次注意到了一件让他有些疑惑的事情。 那就是这处地底宫殿,地底宫殿中死去的神猴王,很明显是一位先天祖灵做的局。 只是这个局应该还没有真正开始,却被他们先一步撞了进来。 问题是,一个先天祖灵布下的局,在没有被应该让他看到的人看到之前,怎么可能会被其他人误入。 如果真么不小心,如果没有玄妙至极的隐藏此处之秘的手段,那就枉为先天祖灵了。 而今日之前,杨清源根本不知道当年的天庭建立过这样一处藏在人间皇宫中的宫殿,今天如果不是顺着神猴王的气息,他也无法发现这座地底宫殿的存在。 当时他进来的时候,那幅古画上的门,已经是打开的状态了。 那么,最开始的时候,是谁打开的门? 这就是不久之前杨清源心中一动,此刻再次一动的原因。 而越想他越觉得这件事情不寻常,而不寻常的程度,甚至不比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神猴王弱多少。 所以杨清源立刻问了那青色小猪一句道: “当康,今天是谁最先找到这里来的。” 青色小猪抬起一只猪蹄,朝束观指了指。 “神猴王,他是什么人?” 杨清源又紧接着问了这么一句。 “呵呵,他原先是七仙盟的一位弟子,这些年我栖身在七仙盟中,所以才和他相识。” 大师兄一边走向束观,一边回头对杨清源咧嘴一笑道: “很有意思的一个小家伙,我猜他应该也是某个先天祖灵培养出来的。” 杨清源闻言身躯微微一震,然后他额头上的那只神目瞬间睁开。 一道青光,笼罩向了束观。 杨清源以神目观束观。 第491章 云备份 青光如月光般柔和,朝着束观洒了过来。 那光芒之中,很明显地可以感觉到,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所以束观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避开,不过他也清楚自己应该是避不开的。 只是就在那道青光即将落在他头顶的时候,一只猴爪却先一步拦在了那道青光之前。 青光落在了猴爪之上,终究没有落在束观的身上。 大师兄第二次扭头对杨清源咧嘴一笑。 “虽然说师兄师弟只是戏称,但是你要在看他之前,不该问问我的意见吗?” 杨清源即刻抱歉地朝大师兄点了点头道: “是我情急了。” “不过刚才此人已经听闻了我们这么多事情,我要保证他不会将这些秘密泄露出去。” “我帮他保证!” 大师兄摆了摆另一只猴爪道。 杨清源微微皱了下眉,叹了口气道: “神猴王,如果这只是你我二人之事,我信任你的保证,但是这事关封神会数十名仙神的性命,所以我需要更加确定的保证。” “更何况你说过他的身后还站着一名先天祖灵,那么今天我们之间商议的事情被一个先天祖灵知道的话,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你想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跟我们回去。” “所以你是准备把他囚禁起来,不怕他身后的那位先天祖灵找上门来吗?” 大师兄扬了扬眉道。 “我们封神会所在之地,先天祖灵无法感知。” “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么另外一个办法就是让我清除掉他刚才的记忆,你放心,我只会他关于我们之间交谈的记忆清除。” 杨清源继续说道。 大师兄沉吟了一下,接着转头对束观道: “小观,刚才我们说的那些事情,确实不适合让你知道,一旦你知道这些事情了,终有一天会把你卷进来,而这些事情的危险程度,是远超你的想象的。” 束观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大师兄这是为了他好,只是刚刚听闻了这些天地秘事,马上就要被动地遗忘掉,真是有些遗憾啊! 然后他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道: “大师兄,我能知道先天祖灵都是一些什么人吗?” 既然等会要被清楚记忆,那不如索性将心中的疑惑不解都问出来。 这算不算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而大师兄此时也觉得好像没有跟束观隐瞒的必要了,缓缓开口说道: “先天祖灵啊……那是这个天地中最初诞生的一些生灵。” “他们在天道中孕育,天道乃是虚无缥缈之,所以这些先天祖灵,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天道意志的化形,每一位先天祖灵,都代表着一种或者数种天道本源之力,他们也是一切道术的源流,是他们传授了后来天地间诞生的生灵修行,成就超凡之法,如今修行界任何道统,都可以追溯到这些先天祖灵的身上,不管是道门,佛门,儒门有或者是其他道统,最初的源头都来自这些先天祖灵。” “就像你原来呆的善已观,属于道门,你是不是以为道门之祖是吕端阳?不,道门真正的祖师,是三位号称三清的先天祖灵,这三清分别以玉清,上清,太清为名,吕端阳应该是太清一脉的弟子,那一脉最强大的道术就是各种御剑之术。” “而这些先天祖灵的实力,在前三个元会时代,几乎每一个足可毁天灭地,天地间众生的存亡,只在他们一念之间。” “即使如今天道之力已然衰弱无比,但是普通的仙人,在那些先天祖灵面前,依然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罢了。” “所以我不想把小观你卷入跟这些先天祖灵对抗的漩涡中。” “为什么一定要跟这些先天祖灵对抗呢?” 束观又不解地问了一句。 “因为在先天祖灵的心目中,天地众生皆为蝼蚁,刍狗,他们最大的追求,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回归天道之中,让自己成为永恒的存在,如果需要毁灭天地众生能够达到他们的目的的话,他们毫不犹豫地会这么做。” 回答束观这个问题的,是杨清源。 他平静地看着束观道: “不管是在前三个洪荒元会时代,还是封神时代,都有先天祖灵尝试过做这件事情,只不过被其他的先天祖灵阻止了而已。” “这种尝试,被他们称为证道!” “只不过每一位先天祖灵,他们都似是只想自己证道,却又不愿让其他的先天祖灵先于自己证道,若是谁先行了一步,就会被其他先天祖灵群起而攻之。” “正是这些先天祖灵们之间互相牵制,这个天地才没有彻底毁灭,但是谁又能保证这种平衡不会在哪一天被打破呢?谁又能保证我们这些蝼蚁哪一天不会被那些先天祖灵当做证道的垫脚石。” “当年我在封神时代就已经明白,那场大战不过是几名先天祖灵为了争抢一个证道的契机而挑起的战争,只是那场战争最终席卷了三界,上千万的普通生灵为之殉葬,整个修行界也是死伤过半。” 杨清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是在压抑某些涌动的情绪。 此刻他的眼中有无尽的悲伤和怀念。 他似乎是在怀念某些人,某些亲人,战友和兄弟。 但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束观只能看见杨清源的悲伤,却无法感受杨清源此时真正的感受。 然后杨清源的目光渐渐转为锐利,坚定,无畏。 “所以,如果我们不想永远当那种命运不由自己掌控的蝼蚁,那么就要站起来反抗,想办法杀掉那些先天生灵,让天地众生获得真正的自由。” 杨清源的语气间,有着前方纵是刀山火海,吾亦一往无前的决绝。 “所以,我组织了封神会,要做的就是这件事情。” 束观沉默了一下。 这确实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他想要做的事情,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但他依然在做,并且默默坚持几千年了。 “那为什么不可以让我加入你们呢?” 然后束观问了这么一句。 他问这句话不是因为什么使命感爆发,只是因为有种自己被无视了的失落感。 大师兄在旁边不禁笑了起来。 “就算是吕端阳那样的巅峰真仙,也没有资格参和到这件事情里来,在先天祖灵面前,七仙盟的那七仙跟蝼蚁无异,也只有修到了太乙金仙,虽然依然没有一战之力,但至少不会被那些先天祖灵轻易摁死。” 大师兄拍了拍束观的肩膀,说了一句道: “如果真的有朝一日,你能成就太乙金仙之境,那么我把今天告诉过你的事情,再告诉你一遍,然后再问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只是以后我恐怕无法随意地来看你了。” “现在,我会把我所会的所有修行斗战术的法门都传授给你。” “闭上眼睛,我将以灌灵之法,将这些功法口诀尽数注入你神魂之中。” 说罢,大师兄将一只猴爪放在了束观的额头之上。 束观来不及欣喜,立刻闭上了眼睛。 无数的功法口诀,还有一幕幕的画面都涌进了他的脑海中。 大师兄不仅是把那些斗战术的法门传授给了他,同时也把他一生所经历的战斗场景也都灌进了束观的脑中。 这些珍贵无比的战斗经验,当束观完全消化之后,对他战力的提升程度,恐怕绝不会比弱于那些修行法门。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之后,大师兄的猴爪从束观头上移开了。 束观睁开了眼睛。 “好了,你收拾好你的东西先离开吧!” 大师兄指了指高台下方打开的皮箱,还有掉落在地的竹蜻蜓。 束观却是抬头望向了大师兄。 分别的时间到了。 此次一别,他都不知道一会还能不能再见到大师兄。 束观看着大师兄的眼中流露出了浓烈的情绪。 这一刻在束观脑中闪过了自善已观开始,和大师兄相处的点点滴滴。 未“苏醒”时,喜欢拿腔拿调学着人类说话的大师兄。 在湖边逼着自己打香蕉的大师兄。 戴上自己带回的王冠,腾云而去的大师兄。 踏烟而来,手中捧着一个蟠桃的大师兄。 还有刚才捧着自己的脑袋,在地上痛苦打滚的大师兄。 所有的画面在束观脑中如电影般闪过。 他张了张嘴,想说句道别的话,却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大师兄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 “大师兄,我以后用那些猴毛还能不能联系上你?” 束观终于问了这么一句。 “我能感应到,但是恐怕我不会现身了,因为我要暂时脱离那些先天祖灵的视线,特别是弄出了另外一个我的这个先天祖灵。” 大师兄指了指地上那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金毛猴子道。 “不过……” 接着大师兄沉吟了一下道: “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什么必死的绝境,可以连续点上九根猴毛,那样的话,我会过来助你一臂之力。” 束观点了点头。 不过如果以后真遇到这种绝境,自己是不会选择点燃猴毛了,因为那样很可能会让大师兄暴露在那些先天祖灵的视线中。 “你们不要婆婆妈妈了,难道不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吗?说不定布置了此处的那个先天祖灵,已经察觉到这里被人闯入了。” 青色小猪在旁边有些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 束观深深吸了口气,最后看了大师兄一眼,接着跳下高台。 他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竹蜻蜓,将其放进了皮箱之中。 这竹蜻蜓是他刚走进这座宫殿时,扔向高台上的“大师兄”的,当时他是想验证一下那死去的“大师兄”到底是真是假,后来就一直没有机会再捡起了。 只是当束观将竹蜻蜓放进皮箱的那一瞬间,他的手猛然顿了一下,脑中有一道灵光电闪而过。 ……如果真的和自己猜测的一样,这只竹蜻蜓能够辨明“真实”,那么不管是高台上死去的金毛猴子,还是后来进来大师兄,都没有让它飞舞起来。 这说明了什么? 刚才那杨清源,大师兄,还有那只被称为当康的小猪,在讨论的都是大师兄和毛猴子谁是真的神猴王,谁是假的神猴王。 他们那场讨论的前提是两者之间必然是一真一假。 但如果大师兄和死去的金毛猴子……都是真的神猴王呢? 所以竹蜻蜓才会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如果大师兄和那死去的金毛猴子,都是真的神猴王,又怎么会一生一死,并且还同时存在着。 这是根本说不通的事情。 就像刚才杨清源所说的,世界上不可能有两片相同的叶子。 束观的前世的世界,也有一句很像相似的格言,而在这句格言的后面,还有另外一句话,那就是一个人无法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无法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因为河水是流动的……不,本质是时间是流逝的…… 同一条河,在不同的时间点上,其实又不是同一条河了。 束观在这一瞬间,灵光乍现般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他猛然抬起头,想要跟大师兄说一句什么。 只是在他弯腰将竹蜻蜓放进皮箱的时刻,大师兄转首对那杨清源说了一句话。 “只能抹除他关于这件事情的记忆,不能涉及其他,也不能窥视他的记忆!” 杨清源笑着点了点头道: “若论对力量控制的入微一境,你一直不如我,所以放心吧。” 然后杨清源再次睁开了额头前的神目,一道青光射向了束观。 高台之下,束观猛然抬头,正准备说话,然后就看见青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下一刻,束观身躯一软,晕了过去。 …… 束观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更始帝寝宫的那张龙床之上,旁边还躺着三个人,分别是钱静安,赖声教授,二公子。 束观记得很清楚,自己在走进画中的那扇门之前,分别给这三个人贴上了安神符。 他们还在沉睡。 但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床上? 束观骤然一惊,闪电般从床上跳了起来,看向了床边的那面墙壁。 墙壁之上,空空如也。 那扇门没有了。 主要是连更始帝的那幅画都没有了。 但是自己记得很清楚,墙壁上原先是有一幅更始帝的肖像画的,画中还隐藏着一扇门。 自己走进了门中,发现了一座宫殿。 宫殿中有一头青色小猪,还有一只和大师兄长的一模一样的金毛猴子。 后来大师兄也出现了。 然后又出现了一个长着三只眼睛,打扮地宛如古代武将,名叫杨清源的青年。 后来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来着…… ……大师兄传了自己很多功法……但在那之之前,好像还发生过其他一切事情…… 束观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努力地回想着。 几秒钟之后,束观猛然顿住了揉额头的动作。 如果是一个普通凡人,此时此刻可能只会以为自己是不是记忆产生了一些错乱。 但束观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个修行者,而且还是一个紧张给人帖忘神符,帮人清除记忆的修行者。 所以他很快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是不是被人消除掉了某些记忆?” 束观默默嘀咕了这么一句。 然后小艺的声音在脑中响了起来。 “是呀,哥哥,你是被人清洗了一段记忆,不过那个人没有发现我,所以我现在给你看看你被清洗掉的记忆吧。” 随着小艺甜甜的声音,被清除掉的记忆,重新潮水般涌回了束观的脑中。 当束观接受完所有遗失的记忆,知道了在那地下宫殿中发生的一切。 只是当他重新获得了遗失的记忆之后,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自己有小艺在,等于记忆有了一个云备份,就算主机上的数据被删除了,还能通过云备份恢复。 那么大师兄呢? 他也有一个“云备份”吗? 第492章 冬日暖阳(上) 二公子带着束观几人走出了更始帝的寝宫,站在门外的陈主任连忙陪笑着弯了弯腰。 “二公子,你们参观好了啊!” “是啊,辛苦陈主任你了,你可以把大门锁掉了。”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二公子慢走。” 在陈主任谄媚的送别声中,几人朝着总统官邸外走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冬日的夜晚无比寒冷,特别是钱静安的老人,平常也不怎么锻炼,刚才又在更始帝寝宫中熟睡了一觉,路上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于是二公子让卫兵们立刻去拿来几件棉衣,然后又让人安排了一辆车子。 “我们进去有这么长的时间了吗?” 到大门口的时候,赖声教授抬腕看了看手表,神情遗憾而又有些疑惑地说道。 遗憾自然是因为这次进来春宫最终一无所获,没有能找到那个可能存在的地宫入口。 只是赖声教授记得很清楚,自己几人是黄昏时分进入更始帝寝宫的,好像也没呆多久时间,怎么一下子就到晚上九点了。 “呵呵,赖教授,你是不知道刚才和钱老两人看文物看的多认真,每件文物前都要驻足半天,我喊你们都听不见。” 束观在旁边微笑着说了一句。 这个时候,二公子安排的车子已经来到了门口,已经在寒风中冻得受不了的钱静安第一个钻进了车子中,于是赖声教授也没时间多想什么,坐进了车子中。 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一辆汽车驶了过来,停在了门口。 车子后门打开,一名白白胖胖,穿着西装,戴着眼镜,满脸精明之色的中年男子当先走了下来。 “舅舅。” 二公子立刻朝那中年男子喊了一声。 此时束观还没有上车,本来他以为是那位总统先生的大公子回来了,因为这辆车看去跟傍晚时大公子出去的那辆车很像。 而听到二公子对那个中年男子的称呼之后,束观倒是立刻知道了那中年男子的身份。 所以他不经意看了这位在大华民国很有名的总统先生的内弟。 当然,这位总统先生的内弟虽然名气很大,但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他是以长袖善舞而又贪得无厌的品格闻名整个大华的。 这位总统先生的内弟,在大华民国政府是财政署的署长,正是束观姑父滕衍平的顶头上司,同时还兼任着大华民国中间银行(不是错别字)行长的职务,等于是直接掌管大华民国的两个钱袋子,而这位总统先生的内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大华民国钱袋子里的钱,装进自己私人的口袋中。 这几乎已经是大民国公开的秘密了。 据说每一笔经过他手中的款项,他都必须截留一部分下来。 而他做过的一件最臭名昭着的事情,就是在上任大华民国中间银行行长伊始,就以币制改革的名义,增发了大量的新币,然后再用这些新币去购买市面上的黄金。 问题是这些黄金他并没有放进大华民国中间的银行的金库中,而是运往了西大陆,说是用来为大华民国增加外汇储备,购买武器军火,然而在事实上,最终那些黄金都被他用来在西大陆购买私人产业。 这也导致了大华民国政府的新币一发行就疯狂贬值,那次币制改革也以彻底失败告终。 这件事情被捅出来后,这位大华民国中间银行行长被口诛笔伐,不知受到多少弹劾,不过却依然稳坐在中间银行行长的位置上,因为他私吞的那批黄金,有进一半是送给了他的姐姐,也就是现任总统夫人。 只要总统先生不动他,那就没人动的了他。 这位名叫颂资炆的总统先生内弟,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骂归任人骂,丝毫不妨碍这些年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大肆给自己敛财。 “是老二啊,怎么送客人回去吗?” 那颂资炆下车之后,呵呵笑着跟二公子打了声招呼,目光一扫站在车边的束观,也没有在意,即刻转身,颇为恭敬地从车上又迎下来了一个人。 当另外一个人下车的时候,束观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那是一名身穿道袍的老道士,长的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望之极为不凡。 束观并没有在这个老道士的身上,感受到太过明显的灵力波动。 但是他现在看一个人是不是修行者,已经不会光看有没有灵力波动了,就像当初在来凤舫上察觉那几名修行者的异常一样。 而这个老道士虽然没有灵气波动,但是童颜鹤发这四个字,放在其他人或者是形容词,但是放在这个老道士的身上,却只是在描述一件事实而已,因为他的肌肤真的宛如婴孩般光滑细腻。 老道士下车的时候,也是朝束观这边扫了一眼,束观和他对视了一下,发现那老道士的眼瞳中,隐隐泛着一缕红芒。 那红芒极微淡,若隐若现,普通人是肯定察觉不到的,但是却瞒不过束观的眼睛。 老道士扫了束观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望向前方那座宏伟而充满岁月气息的春宫,眼中露出了赞叹之色。 束观看了老道士一眼,视线也没有停留,脸色未露出丝毫异色,低头俯身坐进了车内。 但是他已经九成九可以确定,那个老道士是一名修行者了,只是无法确定具体的境界修为而已。 当然,这不关他的事情。 总统先生的二公子能把他这个修行者带进春宫中,那总统先生的内弟自然也可以。 如果那个老道士跟他一样,也这里找那地宫的入口的,那他永远不可能再找到,因为地宫入口的门已经被大师兄他们带走了。 如果老道士是为了其他事情来的,那就更不关束观的事情了。 那老道士如果想要用修行者的力量在这总统官邸中做些干涉红尘之事,自然会有金陵的七仙盟来管他。 像总统官邸这样的地方,就等于是以前大华天朝的皇宫,事实上它本来也是皇宫,自然是申城七仙盟重点关注的地方,自己今天进来野也只是为了找那个地宫入口,至于其他的事情是绝不敢做的。 所以束观做上汽车之后,也就没有把那老道士的事情再放在心上。 想来只要不是傻瓜,应该不会再总统官邸中干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二公子安排的司机先钱静安和赖声教授送到了下榻的饭店,然后再把束观的送回了滕衍平的府邸。 这个点滕衍平夫妇都已经睡觉了,不过上楼的时候,束观发现滕慧怡的房间中还亮着灯光,年轻人总是会睡的迟一些。 束观回到了自己这几天住的房间中,他先是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想着那些曾经被删掉但是小艺重新又传送给他对我记忆。 那感觉就像是一只原本坐在井底的蛙,在偶然之下窥见了井外天地后,有着深深的颤栗和惊悚感。 然后束观苦笑了一下。 大师兄说的没错,暂时自己还是呆在井底比较好。 井外的世界太危险了。 然后束观在床上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开始梳理起那些大师兄留给他的修炼法门。 在看到过井外的世界之后,没有哪只蛙甘心永远呆在井底。 但要到外面的世界去,首先你要有跳出去的实力! …… 当阳光透过窗户,照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束观睁开了眼睛。 虽然一夜未睡,但是睁眼的瞬间,束观神采奕奕,他眼中的光芒看去比窗外的阳光都还要明亮。 大师兄传授给他的那些斗战术修炼法门,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每一种法门,都可谓是威力绝伦,大师兄当初说的没有错,什么莽余劲,什么担山术,都只是斗战术的入门修炼之法罢了。 只不过以后自己是有的要忙了,因为要把这些斗战术法门修成,不知要花多少时间精力还有毅力,也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另外,束观昨夜更多是在看那些大师兄以前跟敌人战斗的画面,感悟大师兄传授给他的那些在真正生死搏杀中的经验和战斗技巧,如何最最完美最有效率地发挥斗战术的法门。 而一夜体悟下来,束观虽然知道自己可能只消化了大师兄那些经验技巧的一些皮毛,但依然感觉自己的战斗能力有了极大的提升。 他真正有种自信,就是现在再面对那突破陆地神仙境后的澹台玉,自己可以不靠老瘸子留下的牛耳巨弓,牛耳尖刀,不靠投机取巧的手段,纯靠自己所会的道术,和澹台玉堂堂正正地一战,也能将澹台玉击杀了。 当然,束观的这种自信,还是需要有真正的对手验证的。 不过束观也没有急着去找个陆地神仙来来验证一番的打算就是了。 然后束观起身下床,走出了房间。 看看时间是早上九点左右,这个点滕衍平自然已经去署里上班了,姑姑荣端淑也不是家庭妇女,平日的时候负责这荣氏家族在金陵的生意,这段时间还在金陵的抗旭救援会中兼任了一个副会长的职务,负责筹集援助北方前线的各种物资,所以这些日子每天出门比滕衍平还要早一些。 至于滕慧怡,这个点根本还没起床呢。 束观自行下了楼,看看外面的天气这的不错,于是就让一名仆人给他泡杯咖啡,准备去别墅主楼外的草地上晒晒太阳,喝喝咖啡,等滕慧怡起床之后,再问问今天安排了去哪里游览。 束观准备在金陵再呆几天再回申城,那边那场他引起的风暴可还没有结束呢。 只是当他走出别墅主楼门口的时候,只觉一阵暖意袭来。 虽然今天的阳光很灿烂,但对于一个冬日的早晨来说,此时的体感也过于温暖了。 要知道束观很清楚昨天夜里有多么寒冷,他回到滕家的时候,当时的温度虽然不能说是滴水成冰,但零下两三度总是有的。 这个时代的大华,还没有建立系统健全的天气预报设施,自然不可能给公众提供相当准确的天气预报。 不过束观也不需要什么天气预报,作为一名修行者,自然能感知天地节气的变化。 所以昨夜的时候,束观本来是相当肯定今天应该会下雪的。 没想到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却是一个大晴天,更让他意外的是,屋外的温度居然会这么暖和。 一夜之间,天地节气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束观很是有些迷惑不解。 而坐在草坪的西式藤椅上,喝着仆人端来的咖啡,坐了半个小时之后,束观只觉浑身暖意越来越浓。 他很清楚这不是因为自己刚喝了一杯热咖啡的原因,而是因为周围的温度在快速地上升着,这种上升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冬日阳光给地面升温的正常速度。 这个时候,终于已经起床的滕慧怡也从别墅大门内走了出来,她本来身上穿着一件貂绒大衣,带着厚厚的呢制女士礼帽,只是刚从门内走出的时候,吐了吐舌头说了一句。 “今天怎么这么热,表姐夫,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换一件衣服。” 等再过了半小时,当滕慧怡再次从别墅内走出来时,却已经换上了一套春装。 不过此时外面的天气,也确实让人已经感觉像是身处春天了。 …… 第二天,金陵依然暖如春日。 …… 第三天,金陵的天气更加暖和了一些,束观甚至看到别墅围墙边的一棵桃树枝丫上居然悄然开始冒出了颗颗桃芽。 这很不正常啊! 站在那棵桃树之前,束观如此想着。 …… 金陵这个城市,在大华素有火炉之称,是因为它的夏天非常地炎热。 不过冬天的时候,金陵却又是非常寒冷的,因为它虽然是属于南方的城市,但地处大华南北交界线之处,冬天的气温并不比北方城市低,再加上大江来的水气,造成了金陵入冬之后极度湿冷的气候,特别是此时刚是二月初,往年的这个时候,都是金陵最冷的时期,甚至很多关外三洲的人如果往年这个时候来金陵的话,都会大呼要“冻死在南方了”。 但是今年的金陵,日子刚刚进入二月,天气却暖和地不像话,仿佛春天提早了几个月到来了一般。 金陵城的各大报刊,纷纷都在报道着这件异事,什么玄武湖畔的樱花开了,什么有人被过早结束冬眠的蛇虫咬伤了之类的。 但总体来说,这几天整个金陵城的气氛是比较欢快的,城里的人们早就厌烦了潮湿寒冷的漫长冬季,春天能够提早到来,自然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而且虽然金陵如今是大华民国的首都,但是每年冬天冻死在街头的贫民流浪汉绝对不少,加上今年夏天玄武湖又发了一场洪水,至今玄武湖畔还有不少灾民挤在棚户区中,要熬过这个冬天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生死考验,而天气能早日转暖,那些灾民自然能少死不少人。 所以这几天,束观和滕慧怡出去游玩的时候,能够感受到整个金陵城都洋溢着一种欢乐的气氛,充塞在耳边的也都是欢声笑语。 人们脱下了厚厚的冬装,成群结队地到野外踏青。 但是束观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特别是在他拍电报回申城问了一下,知道这些日子申城的天气一直维持在零度左右的时候,束观就更觉得金陵这几天出现的冬日暖阳非常不对劲了。 大家新年快乐啊! 今天除了家庭聚会之外,推辞了两场跨年happy活动,在家乖乖给大家码字。 虽然字数不多,但也可以求求票了。 第493章 冬日暖阳(中) 申城和金陵之间的直线距离,大概在三百里左右。 两座城市之间,也没有什么大山隔断,而是一马平川的平原,这样的距离和地形,绝不会让两座城市出现极端的气候差异。 以往从北方吹到金陵的寒风,都会吹到申城。 而大洋上来的暖流,在温暖了申城之后也会温暖金陵。 但是今年的二月,申城很寒冷,金陵独自温暖。 当然,遭遇暖冬并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除了像束观这样的修行者,能够感受到一些天地元气的异常之外,大部分的普通人都觉得今年的暖冬是老天爷对如今这个乱糟糟的世间的一次馈赠。 只是以前出现过的暖冬,总归在温暖了几天之后,气温还是会下降到一个冬天该有的样子。 但是今年的金陵,而二月初的某一天,天气突然暖起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冷下去过,所以在这种比春天还要温暖的日子持续了近半个月之后,还是有一些普通人察觉到了异常。 于是有一些农林专家,气象专家开始在报刊上发表文章,指出这样反常的气候并不是好事,不但会影响今年庄家的收成,也会引发各种疾病,而且金陵的暖冬也太过不正常,因为只要出了金陵城五十里范围之后,气温依然很寒冷。 所以这很可能是一场严重的气象灾害。 只是这些专家的意见并没有引起公众的重视,甚至招来了不少嘲讽。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看不了这么远,也不想知道地这么多,只要舒适得温度给他们带来各种方便就可以了。 而到了二月下旬,金陵城的气温已经直逼三十度,这已经不是春天,而是眼看就要入夏了。 而这种气温急剧升高的恶果,也终于慢慢开始显现了,金陵城已经有不少人患上了各种奇怪的疫病,金陵城的各大医院或者大华传统的药堂中一时间人满为患。 而在滕家之中,前几天滕衍平也患病了,突然发起了高烧,咳嗽不停,如果不是有束观在,恐怕这次滕衍平真的会大病一场。 当然,滕衍平这次患病,恐怕也不仅仅是感染了疫疾的原因,束观就感觉这些天来滕衍平一直忧心忡忡,压力极大的样子。 心情郁结,自然更容易让病气入体。 所以在用灵力帮滕衍平驱除了体内的病气之后,束观不免问了一下滕衍平,。 “姑父,这段时间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为难的事情了,你不如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滕衍平犹豫了一下之后,重重叹了口气道: “最近我发现了我们财政署的颂署长暗中在做的一些事情。” “颂署长?那个颂资炆?” 束观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道。 “不错,正是那位总统先生的内弟。” “他做了什么事情了。” “颂署长他应该是正在进行一场严重的贪腐案,虽说他在这方面的名声一直不大好,但是这一次他伸的手实在太长了一些,贪腐的金额也实在太巨大了一些。” 束观哦了一声,原来是这种事情,于是他也就没有太在意了,不过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这次那位总统先生的内弟贪了多少?” “很难估算……” 姑父滕衍平却是打开了话匣子,他沉吟了一下道: “行云,你知道光是去年冬天金陵城的炭火费是多少钱吗?我们做过统计,金陵城百万人口,去年冬天用掉的的炭火费一共是两千三百万银元。” “什么是炭火费?” 束观不解而问了一句。 “就是冬日大家为了取暖,购买木炭的费用。” 束观听了有些咂舌。 没想到那看去很不起眼的小小的木炭,在加上庞大的人口数量之后,居然会有如此巨大的金额。 他不紧想起了那位蜀洲炭帮的帮主纪泉顺,看来这炭帮还是很赚钱的嘛。 “而金陵城过冬的木炭,一部分是一些商贩自行从外地贩运过来,但最大的部分则是由政府统一采购,再以相对低廉的价格批发给各个专营的商店,通过他们流通到市民的手中。” “冬天取暖用的木炭,看似不起眼,但其实是关乎民生的大事,如果不把木炭的定价权控制在政府手中,任由那些商贩哄抬物件的话,一旦价格太高,市民们买不起木炭,那可是要闹事的,特别是在金陵这样的首都之地,自然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 “这是任何一个有能力有责任心的政府都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一旦如果对米,面,盐,木炭这些民生物资的价格失去控制,任其价格飞涨的话,那往往就预示这个政府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已经无法实施有效统治了。” “所以每年入冬之前,金陵市政府都会采购大量的木炭储存,这样就杜绝了民间商贩肆意涨价的可能,一旦出现这种苗头,政府只要把手中的木炭放出去,自然就能把价格打下来。” “至于金陵市政府购买木炭的费用,自然是由财政署这边划拨……” 说到这里的时候,滕衍平顿了顿,他看着束观苦涩地说道: “……我前几天对账的时候,发现去年入冬前就应该划拨给金陵市政府的这笔费用,根本就没有划拨过去……那笔款项,被松署长私下截留,不知被他挪做何用了。” “那笔款项数额很大?” “是的,足有一千五百万银元,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因为这笔款项没有拨给金陵市政府,所以去年入冬之前,金陵市政府没有采购存储足够整个金陵城民众过冬的木炭。” “幸好今年遭遇了一个暖冬,否则如果遇到哄抬物价的商贩,金陵市政府又拿不出足够的木炭平抑价格的话,今年冬天恐怕金陵要出很大的乱子。” 滕衍平犹有余幸地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幸好今年是个暖冬……” 束观本来也是这么随口附和了一句,只是这句话刚说出口的时候,他突然呆了一下,心中隐约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但一时间又无法确切把握刚才闪过的那点灵光。 而滕衍平则是继续说道: “在发现那笔款项被颂署长截留之后,我又对了一下那段时间其他的账目,发现被颂署长动过手脚的账目根本不止那一笔款项。” “同时被颂署长截留的,还有本来一笔准备用来救济玄武湖边那些灾民过冬的款项,不知被他转到哪里去了。” “此外,要让金陵城安稳度过一个冬天,需要储备的可不仅仅只有木炭而已,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物资。” “而在发现颂署长截留取走了好几笔款项之后,我暗中了解了一下,,从其他人那里打听到了一些事,那就是去年的时候,颂署长倒卖了很多物资,这些物资都跟防寒过冬有关系,甚至还包括一批准备发给军队的棉服,全部都被颂署长倒卖掉了,被他卖给了北方的一些洲的军阀们,那些地方倒确实是很需要这些物资,所以颂署长卖出去的价格肯定不会便宜,我大致统计了一下,颂署长光是倒卖这些物资收的钱,恐怕就不会小于三千万银元。” “颂署长的贪财,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就是有些想不通,这次颂署长的胆子怎么会这么大,手伸的这么长,他干的事情可不是简单的贪腐了,要知道如果不是今年恰好遇到了一个暖冬的话,如果没有那些物资,金陵城是要出大乱子的,甚至可能引起军队哗变。” “就算以前总统先生很纵容他的这位内弟,但是如果连军队都因为缺少物资而动乱起来的话,总统先生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虽然今年因为暖冬,很多物资都用不上了,所以就算被他偷偷暗中倒卖掉,也不会引起什么大麻烦,只要时候再补买一些物资回来就行了,比如现在金陵的木炭的价格,真是比白菜都不如了,颂署长只要此刻收购一批木炭,交给金陵市政府,串通好说是入冬前买的,那就可以把账平掉,而那一千五百万银元,自然也就落进了颂署长自己的腰包里,恐怕也不会有人去追究了。 “只是虽然颂署长这次很走运,但他总不可能几个月前就知道今年是这样罕见的暖冬吧,我一直想不通他怎么会如此胆大包天……” 滕衍平的话像是一道闪电般划过束观的脑海。 刚才那模糊不清的灵感,顿时变得清晰了起来。 是啊,除非颂资炆是傻子,才敢在根本不知道今年会出现这样罕见暖冬的情况下,那手伸向那些重要无比的物资。 就算他再贪钱,以他如今的身家地位,也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了,而且以他手中的权力,还有总统先生的庇护,要搞钱的方法有的是,何必要做这种收益更风险明显不成正比的事情。 那么颂资炆是傻子吗? 前些日子束观跟那颂资炆有过一面之缘,他很确定那颂资炆绝不是什么傻子,反而还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 而一个如此精明的人,为什么却会做这种看去很傻的事情呢? 除非,他事先就知道,今年会出现这样一个罕见的暖冬…… 但是可能吗?一个普通人怎么会预见几个月后的天气,要知道当初连束观都没有看出第二天的天气会突然变得那么暖和。 下一刻,束观想到了当初和颂资炆逢面时,从他车上下来的那个有很大可能是修行者的老道士。 束观脑中的灵光越来越清晰。 如果是那个老道士告诉颂资炆的呢。 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正因为很清楚今年会出现这样一个暖冬,颂资炆才敢肆无忌惮对那些物资下手。 “……我不知道该不该把发现的这些事情,禀告给总统先生,这次总归没有闹出什么大事,就算总统先生知道了,恐怕最多也就是把颂署长训斥一顿罢了,但是事后我恐怕就要被颂署长狠狠报复了。” “只是在明知道这些事情的情况下,要我瞒下不说,却又是良心上过不去啊!” 滕衍平唉声叹气地继续说着。 束观笑了起来,站起身道: “姑父,不如过两天你请那戴局长来家中做做客,就说是我说的,然后你可以和他聊聊这些事情。” 然后在滕衍平诧异的目光中,束观走出了房间。 此时正值深夜,因为刚才滕衍平回家就已经很晚了,回家之后劳累加上身体不适,所以直接开始呕吐,如果不是束观在,恐怕直接要送医院去了。 而束观走出房门的时候,只觉一股热气迎面扑来,他甚至听到了别墅的草地间传来蟋蟀的叫声。 真的已经跟初夏无异了啊! 束观皱了皱眉,这天气确实很古怪。 就算是暖冬,但白天温度高些,晚上温度低些,应该是正常的气温变化。 但是现在这金陵的天气,却是晚上和白天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束观甚至能感觉到,金陵的温度是以一种直直向上的趋势在上升着的,没有任何波动,所以晚上比白天会更热一些,然后第二天的白天比前一天的晚上又热一些。 有阴必有阳,有起必有伏。 这是这个天地的至理。 所以如果说暖冬还算是一种正常的气候现象,但是金陵的这一次暖冬,却确定不正常。 这不像是自然天气变化。 更像是人为在控制的。 束观慢慢地顿住了脚步。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观察,在思考金陵的暖冬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也越来越觉得这很可能是被人操纵的。 能够被操纵天地气候变化的,自然是修行者! 束观的心脏再次跳了一下。 刚才和滕衍平的交谈,让束观认为那位老道士推算到了今年的暖冬,然后指点了颂资炆,所以才会有了滕衍平发现的颂资炆倒卖物资之事。 但是此刻,束观想得再深了一些。 如果那个老道士不是推算出来的呢? 束观对自己的卦道有着相当的自信,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推算出来的事情,这时间仙人之下,能推算出来的人恐怕不会有几个。 所以这件事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本来束观对于颂资炆贪腐之事,已经不准备理会,如果是因为老道士指点的颂资炆,不过是让颂资炆贪腐了一些钱而已,他懒得去管。 要管,也是金陵七仙盟该管的事情,如果他们能察觉到这件事的话。 但是现在在意识到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之后,束观突然起了很大的好奇心。 然后他准备今夜去找一下颂资炆。 第494章 冬日暖阳(下) 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春宫之外。 金陵城这次有些诡异的暖冬,到底是不是那个老道士搞得鬼呢? 束观还是有些无法肯定。 虽然气候呈现异常状态的,只是金陵一城之地,但是能让这一城气候改变的,在这个大道式微的时代,依然堪称是一种惊天手段。 元婴境的修行者,肯定是做不到的,就是不知道陆地神仙能不能办到,但是束观感觉恐怕陆地神仙也做不到,这起码应该是仙人才有的手段了吧。 那个老道士,是一个仙人吗? 又或者拥有什么强大玄妙的法宝? 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而自己应该很快就会有答案了吧。 束观悄然再次进入了春宫。 那颂资炆也是住在春宫里面的总统官邸内,不过他拥有一片独立的花园楼阁。 当束观出现在颂资炆所居住的那片花园中时,他身上已经换了一套仆人的服装,面容也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拖盘上放着几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他无法确定那个老道士是不是也住在这花园中,如果用隐身术,穿墙术进来的话,灵力波动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警觉,所以束观直接用易形术伪装成仆人进入到了这里。 被他取代的那个中年仆人,刚才恰好端着这托盘从花园外的一个厨房中走出来,看样子像是在给人去送夜宵,束观顺势将他拍晕,藏到了路边的草丛中,换下他的衣服,伪装成他的样子走进了花园内。 “老王,快点,老爷等着夜宵呢,刚才还又催了一次。” 刚走进花园,另外一名仆人模样的男子,就朝着他挥手,又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此刻已然深夜,依然灯火通明的楼阁,催促着说道。 束观端着托盘,小跑着走了过去,低头走进了那座小楼中,只见里面坐了四五个人。 颂资炆在。 那个老道士也在。 另外还有几名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 “紫阳真人,你可真真正正是活神仙啊!” 当束观端着托盘走进来的时候,只听那颂资炆正对着那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哈哈大笑说着话。 “在遭逢紫阳真人您之前,我颂某人根本想不到,这世界上居然会有真的神仙。” 束观将托盘中的馄饨,一碗碗地放在房间中众人的面前。 自他进来之后,房间内没有任何人看过他一眼,包括那位老道士也同样是如此。 “紫阳真人,您要在钟山之上建的那座紫阳观,我已经办好所有手续了,等过几天就可以开工,您放心,颂某人肯定会把它建成整个金陵最大的道观,到时候我还会请总统先生亲自来观中上香,帮紫阳观打响名气。” 颂资炆继续说着话。 束观将一碗馄饨放到了他的面前。 这位身兼大华民国中间银行行长和财政署署长的男子,此刻似乎真的有些饿了,立刻端起了那碗馄饨。 “来来来,紫阳真人,先吃点宵夜。” “贫道已经四千年未曾进食。” 只听那老道士却是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 房间之内,响起一片惊叹声,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不可思议又带着崇敬的神情。 ……吹牛…… 束观得心中却是这么腹诽了一句。 这一瞬间,他甚至有种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这老道士其实就是个江湖骗子的错觉。 修行之人自然能够辟谷,但辟谷术也是一门道术,在这大道式微的时代,辟谷术也已经无法真正让修行者彻底无需进食了。 除非真正的仙人,就算是陆地神仙级别的修行者,能够坚持辟谷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三年,至于陆地神仙之下的修行者,每隔几个月总要吃些东西,否则身体就会出问题。 最重要的是,就算在大道昌盛的时代,除了仙人,也没有哪个修行者能活数千年之久。 这个老道士是仙人吗? 束观虽然看不出对方真实的境界修为,但总感觉这老道士不像个仙人。 而既然不是仙人,那好像就只剩下江湖骗子的一种可能了。 束观将一碗馄饨放在了那老道士的面前。 作为一名仆人,既然颂资炆没有吩咐,他自然不能因为那老道士说不吃东西,就真的不把馄饨端过去。 将馄饨放在那老道士面前的时候,束观还特意用一种茫然,不信中又带着畏惧的目光,偷偷看了那老道士一眼。 束观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好演员了。 然后束观端着最后一碗馄饨,朝坐在角落里的名男子走去。 身后响起了颂资炆的声音。 “紫阳真人,不知这金陵的暖冬,你可以让其持续多久的时间。” 束观闻言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 本来他已经认为这老道士有很大可能是个江湖骗子了,但是颂资炆这句话,却又让他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但现在听颂资炆话中的意思,看来金陵城的气候异常,还真的跟这个老道士有关系。 一个江湖骗子,不可能在两个多月前就编出这样一个已经不能用想象力丰富来形容的谎言,来骗取颂资炆的信任,让他直接把金陵城的过冬物资倒卖干净。 束观走到了最后那名男子的面前,只是这个时候,他突然脚下一打滑,手中的那碗馄饨摔在了地上。 瓷碗碎裂的声音,让整个屋子中的人,终于全部朝他望了过来。 “老爷,对不起,我马上收拾掉。” 束观一脸惶恐地对颂资炆不停鞠躬道。 颂资炆此刻的心情似乎很好,倒是没有对对束观呵斥,只是挥了挥手,让他赶紧收拾赶紧干净。 于是束观转身准备去拿扫帚扫把,想着等会收拾的时候尽量地要动慢一点,这样就能再多留在这房间中一会,多听到些秘密了。 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却听那老道人淡然说了一句道: “不用这么麻烦了。” 然后只见他伸指一弹,地上的那些碎瓷片顿时飞了起来,在空中拼凑在了一起,然后微光一闪,赫然恢复如出初,碗身之上看不出一丝裂痕。 紧接着,地面上那些馄饨汤汁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白烟,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房间之内,再次响起了一片惊叹之声。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位紫阳真人施展神仙手段,但每一次看到这么神奇的景象,颂资炆等人依然感觉无比震撼。 空中的瓷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一般,缓缓飞到了束观的身前。 束观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呆呆地伸出双手接住了那个瓷碗。 心中却是不禁骂了句*。 ……这道术倒是颇为神妙,但你堂堂一位修行者,要不要连个仆人打碎了碗都要出手! 就算你要装*,也装个高明的点的*好不好。 束观有些生气地想着,主要是这样他就再没任何借口留在这个房间中了。 “你再去给客人拿碗夜宵过来。” 颂资炆如此吩咐了束观一句。 束观心中叹了口气,捧着那个空碗转身朝门外走去。 然后他听到身后又响起了那老道士的声音。 “贫道准备在过几日就收了那春回大地之阵……什么人在外面!” 老道士刚刚说了一半,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大喝。 而其实在老道士发出那声大喝之前,刚走到门口的束观,已经先一步微微顿了一下脚步。 房门缓缓从外面被推开了。 一名身材修长,面如冠玉,颌下留着三缕长须,穿着宽袖大袍,腰间系着一柄长剑的中年男子,缓步从房外走了进来。 束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垂下了头,掩饰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讶色。 七仙盟的人! 虽然这中年男子同样收敛着灵力气息,但看这装扮,束观就已经能肯定是七仙盟的儒门中人了。 而那中年男子抬则是扫了门后的束观一眼后,视线没有停留,迅速地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那名老道士的身上。 “春回大地之阵?倒是来没有听闻过这么一个阵法!” “不过我们找了二十来天,看来终究是没有找错人。” 那姿容气度都堪称丰神玉朗的中年男子,微笑望着那名老道士道。 “你是什么人?” 老道士神情变得极为生气,从椅子上站起身子,紧紧盯着那中年男子问道。 “七仙盟,金陵上元书院,山长顾惜明。” 中年男子悠然说道。 “上元书院?谁让你们随便进来这里的!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人将你们上元书院封掉!” 颂资炆愤怒地拍案而起。 上元书院他当然知道,就在离春宫不远的江边,在大华历史上也算是一家悠久而着名的书院,只是现在那书院中好像只剩下一些老学究,还在皓首穷经焚膏继晷,却是没什么影响力了。 中年男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顿时让颂资炆心惊肉跳,只觉那道目光仿佛一柄利剑直插他的心房一般。 就算他姐夫发怒的时候,颂资炆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卫兵!卫兵!” 颂资炆惊慌地大声朝门外喊了起来。 这春宫之中可是驻扎了整整一个团的警卫兵的,而在他住的这座花园外,平常也一直有一个排的警卫兵守着。 而随着他的呼喊声,五六道人影应声从门外走了进来。 可惜,不是闻声而来的警卫兵,而是几个同样宽袍大袖,腰间系着长剑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形貌各自不同,但身上都有一种浓浓的书卷味,以及如大江般浩荡的英武之气。 当先走进的那名英俊青年,似乎觉得站在门口的束观有些挡路,抬手在束观身上一拂,束观顿时像个纸片人般飞了出去,飞到了墙角处,不过却是稳稳地落地,也没有受任何的伤。 “师傅,春宫已经全部掌控了。” 然后只见那英俊青年对着中年男子笑着行礼说道。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然后再望向了那名老道士,淡然说道: “你扰乱天地元气,让金陵城提早数月入春,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们七仙盟终有一日会找上你吗?” “七仙盟?老道从未听闻过。” 只是那老道士下一句话,却让这位七仙盟驻金陵的三大巨头之一的上元书院山长顾惜明猛然怔了一下。 只是看老道士脸上此刻那种有些疑惑,有些愤怒的神情,却又不像是用反话在嘲讽七仙盟。 就连站在墙角的束观,眼中也再次闪过了讶然之色。 在大华还有修行者会不知道七仙盟么? 不过如果真有的话,那倒能解释这老道士的行为了,虽然老道士收敛了自己的修为气息,但是他行事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遮掩之意,而如果他知道七仙盟的存在的话,又怎么刚如此大胆行事。 要知道这里可是金陵,七仙盟是绝不允许修行者用超凡力量干涉此处的人间之事的。 只不过,这个连七仙盟都不知道的老道士,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那上元书院山长顾惜明似乎同样很好奇。 “阁下究竟是何人?来自何处?” 他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 那老道士傲然说道: “贫道乃钟山紫阳观紫阳真人,四千年前赴东海闭关修行,两个月前方才出关,返回金陵之后,才发现世间已是翻天覆地的改变,贫道在钟山的那座紫阳观也已是难觅踪影,是以才借这个凡人中的高官之力,重修贫道的紫阳观。” “你那什么七仙盟,又是何等来头,凭什么阻挡贫道重建紫阳观之事。” 老道人的语气间有些愤怒之意。 而顾惜明的听完之后,张了张嘴,眼神竟是那么茫然恍惚了一下。 因为他真的没想到,这老道士居然会编出这么一个拙劣而好笑的谎言,一时间他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站在墙角的束观心中也是不禁感叹了一句。 ……真会吹牛啊! 刚才他就已经被这老道人说什么几千年未曾进食的牛皮,差点以为这老道是个江湖骗子了,以至漏想了还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这老道确实是一个修行者,但却是一个很会吹牛的修行者。 而顾惜明脸上的意外和恍惚,此时转为了一缕怒意。 “一派胡言!” 他清喝了一声,同时腰间长剑也清鸣一声,自行脱鞘而出,剑光如电般明亮,直刺对面的老道人。 哪有人能闭关一闭就是数千年的,你当你是先天祖灵么? 出剑之时,顾惜明如此想着。 第495章 神奇的小印 自号紫阳真人的老道人,自然不是什么先天祖灵,也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仙人,他甚至连陆地神仙都不是。 所以当顾惜明腰间剑光亮起,彻底展露自己的境界修为之时,那紫阳真人顿时脸色大变。 顾惜明进来的时候,是压抑着自己的灵力气息的,紫阳道人并不知道顾惜明的修为境界。 而同样的,因为紫阳真人施展了某种敛息秘术,顾惜明同样不知道这老道人的修为境界。 但是既然能让自己无法看出他的底细,这老道人想来总有些不凡,很可能是跟自己同样是陆地神仙,所以这一件顾惜明看似随以而出,其实却是用了全力。 长剑剑光亮如闪电,速度也是快如闪电。 在长剑出鞘的剑鸣声刚刚响起时,剑影就已经来到了紫阳道人的面前。 在这一个瞬间,紫阳真人的身前,其实出现过很多东西。 比如一块盾牌,比如一面小镜,比如一根木柱,乱七八糟地一大堆,似乎都是紫阳真人的护身之物。 只是所有的这一切,都在顾惜明的长剑之下,瞬间纷纷碎裂,没能丝毫延缓长剑的速度,长剑没有任何阻碍地刺到了紫阳真人的喉间。 紫阳真人脸上露出了惊骇欲绝之色。 而顾惜明同样吓了一跳。 他刚才是以狮子搏兔之力刺出的一剑,但没想到对手真的是只兔子。 他可没想真的一剑杀了这老道士。 意外之下,顾惜明连忙抬手一抓,在长剑刺入那紫阳真人喉间肌肤半分之时,终于静止了下来。 紫阳真人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眼中充满了恐惧之色,喉咙间呻吟般冒出了一句。 “陆地神仙!” 顾惜明神情有些古怪地走了过去,抬手握住了剑柄,剑尖依然顶在那老道人的喉咙间,强行让自己的脸色看去严肃一些,冷冷地问了一句道: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紫阳真人哭丧着脸,求饶般说道: “这位阁下,刚才贫道说的都是真的。” 顾惜明冷笑了一声道: “还敢撒谎,你一个元婴境,何能闭关数千年,又可能活上数千年!” “贫道其实……其实是在一件法宝中闭的关……” 紫阳真人嗫嗫说道。 顾惜明微微一怔,仔细看了那老道人一眼。 只见老道人身躯在他的剑下瑟瑟发抖,脸色苍白而惊恐,眼中充满哀求的意味,确实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于是顾惜明拉过了一张椅子,坐在了紫阳道人的面前。 “那么,把你的事情,详细说说。” 于是紫阳真人开始讲述。 这位老道人刚才没有说谎,他确实是一个四脚千多年前的修行者,那时候天庭才刚刚覆灭,七仙盟也还没有创立。 这老道人在钟山的一座道观中修行,当时他只是一名初识境的修行者,因为一次偶然的机缘,得到了一个东海之上上古修行者遗留洞府的线索,然后他远赴东海,在东海中的一座海岛上,找到了那个洞府。 在那个洞府中,他得到了一件法宝,还有几门秘术,比如他的那门敛息秘术,就得自那个洞府之中,颇为神妙,是以刚才顾惜明都没有看透他的底细。 但是最神妙的,还是他得到的那件法宝,那是一个小印,但是印中却自有天地,紫阳道人就是一不小心进入到了那小印中的世界。 没想到进去容易出来难,要离开那个小印内的世界,却必须要先修到元婴境的境界方才可以出来。 于是紫阳真人开始在那个小印世界中闭关修行。 当然,他的闭关是不得不闭关的闭关。 然后紫阳真人在那个小印世界中,修行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终于修到了元婴境。 因为紫阳真人的天赋,怎么说呢,在修行者中属于垫底的存在,是刚好可以跨过修行门坎的那种人,否则当年又怎么会到了大限将至之时,才堪堪踏进初识之境。 在正常情况下,紫阳真人这一辈子都休想有成为元婴境大能的机会,就算给他天仙品的修行功法都没有用,他的天赋和生命长度,不足以支撑他突破到元婴境,就连胎动境都不大可能。 然而紫阳真人在那个上古仙人留下的洞府中找到的那枚小印法宝,却极为神妙,在那方小印世界中,他的生命力不会流逝,甚至也无需进食。 所以在在小印世界中度过了四千年的岁月之后,这位平庸至极的老道士,终于被他修到了元婴境,然后从那小印世界中出来了。 当然,紫阳真人是直到返回金陵之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过去了四千多年的。 紫阳真人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变了,大华天朝没有了,自己的紫阳观也没有了,虽然他已经是元婴大能,但是他的心态和四千前那个刚入初识的小修士没什么区别,只想拥有一座自己的道观,在里面好好修炼,过那山中无岁月的日子,如果再能从那些凡人手中敛些钱财,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紫阳真人按照他四千年前的认知和思维模式,找到了现在取代了大华天朝的叫什么大华民国的朝廷中的户部尚书,,现在改叫财政署的署长颂资炆。 紫阳真人在颂资炆的面前展露了一下修行者的力量,自然是让颂资炆将他当为了真正的神仙。 于是,春天的脚步提前了几个月来到了金陵。 紫阳真人用的是春回大地之术,这门威力强大的秘术,就是记载在那枚小印之上,乃是一门阵法。 而这几个月来,紫阳真人先是费劲心力在布置这座春回大地之阵,接着又是担心出什么意外,因为说实话,虽然在小印世界中呆了四千来年,但是紫阳真人对于那门玄奥的春回大地之阵,依然似懂非懂。 不过他倒是也知道自己的平庸,所以布好那座大阵之后,为了防止出意外,就基本上天天都守在阵法之边。 这也导致了他回到金陵之后,还没有跟其他修行者及接触过,所以根本不知道七仙盟的存在,也不知道如今的修行界,跟四千年前天庭刚刚覆灭时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特别是在金陵这样的地方,修行者是绝对不允许用超凡力量干涉人间之事的。 紫阳真人终于讲完了。 顾惜明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似乎在确认这老道士到底是不是四千年前的人,要知道除了仙人之外,如今世间几乎再也没有那个时代的修行者或着了。 如果老道士说的都是真的话,那这紫阳真人的经历,可谓是真够神奇了。 当然,这还需要最后确认一下。 “那个春回大地之阵,你布置在何处?还有那件法宝,可是在你身上。” 顾惜明沉声问道。 他倒不是觊觎这老道士的那件法宝,只是需要这件法宝确认一下刚才这老道所言的真假,不过说实话,对于那件神奇的能让人数千年都保持着生命力的法宝,顾惜确实也是极为好奇,想要目睹一下的。 “那个大阵的,就布在这春宫之中,承天殿内,因为此宫有个春字,恰好和春回大地之阵相契。” “至于那枚小印,必须要作为压阵之物,所以也在那承天殿内。” 紫阳真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此时顾惜明手中长剑冰冷的剑锋依然顶在他的咽喉上,所以老道人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待了。 站在墙角的束观,眼中目光一闪,上次他来春宫的时候,可没有察觉这里有一座法阵。 不过金陵的温度,是在第二天才开始上升的,而那天晚上他又在总统先生官邸之外,遇到颂资炆带着这老道人进入了春宫,想来那个什么春回大地之阵,就是在那天晚上真正布下的吧。 “带我去看看。” 然后只见那金陵上元书院的山长顾惜明悠悠站了起来,终于收回了顶在紫阳真人咽喉处的长剑。 长剑入鞘,然后他说了这么一句。 紫阳真人自然不敢违抗,带着顾惜明朝外走去。 顾惜明跟在他的身后,先是交待了一名弟子道: “去告知一下一本观的长青真人,还有宏觉寺的惠生大师,就说那让金陵入春之人已经找到了,让他们也过来看看。” 接着又吩咐刚才为首进来的那名英俊年轻人道: “廷轩,把他们的记忆都清除掉。” 顾惜明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这屋子的那些普通人。 “遵命,师傅。” 那个名叫廷轩的青年领命应是。 顾惜明这才带着其他人离开了这个房间。 而那名年轻书院弟子则开始一个个清除掉房间内其他人刚才的记忆。 他先是走到了颂资炆的身前。 颂资炆满脸恐惧地看着他。 刚才这些人的聊天,他自然也是听在了耳中,虽然似懂非懂,但是也明白了这些突然闯进来的人,和紫阳真人一样都是神仙,而且是比紫阳真人更厉害的神仙。 如果可以的话,他早就逃出这个房间了,只是自从这些人进来之后,他的身子就一动都动不了了。 现在依然也动不了。 所以看着那朝他走来的年轻人,颂资炆不知他要干什么,吓得浑身都发起抖来。 “求求你,饶了我,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而且我的姐夫就是大华民国的总统,你们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我都可以给你们做到。” 颂资炆口中不停哀求着。 自从和那紫阳真人接触之后,颂资炆发现这些神仙好像也是很贪财的,而且也是需要他们这些普通人帮忙做事的。 “如果不是天规所限,你今天的结局,绝不会只是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情这么简单。” 只是那年轻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了这么一句让颂资炆胆战心惊的话。 接着那年轻人伸指在空中快速地写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忘”字,一掌将那个金色的字拍在了颂资炆的额头上。 颂资炆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对于清除凡人的记忆,道门一般是用忘神符,佛门用的是禅唱,而书院则自然是用他们的字秘术。 在清除了颂资炆的记忆之后,青年接着走向了下一个人。 因为束观一直都站在角落里,所以那青年是最后一个走到他面前的。 看到束观似乎有些紧张,那青年朝束观微微笑了一下。 刚才他对屋子中那些达官贵人的态度很不好,似乎对那些人很厌恶,在将那一个个“忘”字拍入那些达官贵人的脑门之时,可一点都没有留手的意思,在那些达官贵人的脑门上留下了一个个鲜红的巴掌印。 但是此刻面对一身仆人装扮的束观,这名叫廷轩的青年变现的很和善。 “不用害怕,只是让你睡一觉,醒来就就没事了。” 青年一边微笑安慰着,一边开始在空中写字。 他写的自然还是那个“忘”字。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空中的那个忘字也写到了最后一笔。 青年的手指凌空重重点下。 随着这最后一“点”,整个“忘”字散发出了淡淡的金光。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对面那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嗯”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他的安慰。 只是随着这一声“嗯”,青年的身躯猛然一晃,体内灵力陡然一滞。 于是原本发出金光的“忘”字,金芒飞散,消失在了空中。 青年闪电般抬头,错愕至极地望向了那名中年仆人。 对面那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此时脸上已经没有半丝紧张不安的神情,反倒也对他微笑了一下。 “抱歉。不用害怕,只是让你睡一觉,醒来就就没事了。” 青年耳边响起了这么一句话。 青年下意识地就想飞身而退,但是刚才这中年仆人的那一声“嗯”,让他体内的灵力变成了一团乱麻,此时却是依然还无法动弹。 青年看着对面那仆人的眼神转为骇然。 要知道他乃是金陵上元书院最杰出的二代弟子,是距离元婴只有一步之遥的胎动巅峰强者。 这个看去仆人般的中年男子,居然只是一声轻“嗯”,就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不,这根本不是一个仆人,而是一个早就就隐藏在这里的强大而恐怖的修行者。 青年立刻张开了嘴巴,想要大喊一声,为刚刚离去不久的师傅示警 只是,就在他张嘴的瞬间,那仆人却是又一拳轰在了他下腹丹田之处。 如果说对方那一声“嗯”让青年的灵力变得极度紊乱,那么现在的这一拳,彻底打散了青年体内的灵力。 这一刻,青年已经跟一个凡人无异。 青年最终没能喊出给师傅示警的那句话,身躯一软往后方倒了下去。 束观拦腰将他抱了起来,飞速地在这青年身上贴了一张安神符,接着又贴上了一张忘神符,再将青年轻轻放倒在地。 刚才的那一拳,他的力量控制地异常精细,这一个月来,束观一直在体悟消化大师兄的那些战斗经验,对于“入微”之境,依然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 所以刚才的这一拳,绝不会在这年轻的书院弟子身上留下不可逆的伤害,只是暂时让他失去灵力,无法抵抗道符之力而已。 接着,束观将这青年的长袍脱了下来,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再将青年的长剑接下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然后束观朝门外走去,当他跨出门槛的时候,面容已经变得跟那个名叫廷轩的书院弟子毫无差别。 …… 春宫之内,一片静谧。 束观走在宽阔的石板路上,道路两旁不是还能看见挺立地笔直的卫兵,只是那些卫兵虽然挺直身躯站立着,但是一个个眼神呆滞,束观从他们身前走过也是浑然不觉,没有任何反应。 刚才自己现在伪装的青年进屋时,对那名上元书院的山长说过,春宫已经在一起完全掌控之中,现在束观倒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今夜他们这些修行者,无论在春宫中做什么事情,里面的凡人们都不可能再察觉。 束观朝着春宫中最高耸的那座宫殿快步走去。 那座宫殿就是承天殿。 如果他上次去过的现在已经属于总统先生官邸的宫殿群中,最高的宫殿是更始帝的寝宫的话,那么在钟山脚下这片连绵近十里的春宫中,最高的那座宫殿毫无疑问是承天殿。 承天殿乃是当年更始帝皇祭天、祈谷、祈雨之地,更始帝应该是大华天朝万年以来所有皇帝中,对祭天一事最为重视的一位皇帝了,据史书记载,几乎每一个月,更始帝都要举行一场盛大的祭天仪式。 这也是更始帝一生当中,唯一被大臣们颇为诟病的一件事情,认为此举实在有些劳民伤财。 但是更始帝却是无视任何人的反对, 一直坚持每月祭天祈拜,直到他死去为止。 而这座承天殿,修建地也是无比恢宏壮观,庄严肃穆,让人靠近这座宫殿之时,油然升起渺小敬畏之感。 不过束观走到这承天殿前时,倒没有这些感觉,他只是稍微有些紧张而已。 就像不久之前,那名年轻的书院弟子向他走来时,他的紧张其实不是演出来的一样。 束观无法确定自己要做的事情,会不会让自己暴露,但他还是想跟来看一看。 说实话,他对那枚神奇的小印同样有些好奇。 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这件事情最终的结果。 此时承大殿的大门已然敞开,从门内射出微红的光芒,却不像是灯光。 束观深深地吸了口气,迈步走进了承天殿内。 第496章 炎夏(上) 当束观走进了承天殿,抬头望去。 他的第一眼,就看见来那枚小印。 那确实是一枚很小很小的印章,大约只有成人的半个拳头大小,不过在这座空旷的宫殿之内,却又那么显眼。 在承天殿内,最中心处是一座十来米高的圆形高坛,周围石柱台阶环绕,石柱之上雕刻着精美的飞禽走兽的图案。 五千年前,更始帝就是在这高坛之上,向帮他复国成功的上天祈福拜恩,只望大华天朝的国祚能永久不消。 而此时这祭天之坛的上方,凌空悬浮着一枚通体红色,方方正正的小小印章,小印章内透射出淡淡的红色光芒,静静地旋转着,印身的底部刻着许多蝇头小字。 借着小印章散发出的光芒,束观仔细看了一下印章底部的那些小字,似乎是一种修炼的法诀,想来应该就是那门什么春回大地大阵的布阵之法了。 而在高坛四周的石柱台阶上,此时也插着,摆放着许多阵旗法器,整个高坛都笼罩在一种极为玄奥的气息当中。 这自然就是那春回大地之阵了。 一个能让整个金陵城都温暖如春的大阵,又怎么可能不玄奥。 如果不是在这大道式微的时代,如果布阵之人不是紫阳真人这样一个平庸的元婴修行者,如果围绕在小印的四周,用来辅助成阵的不是一些普通的阵旗法器的话,这个春回大地之阵,能够影响的范围自然要比一个金陵城大上许多许多。 说不定真的就像这阵法的名字一样。 春回大地! 让整个大地都春意盎然。 当然,这只是束观的猜测,如果能让东西两个大陆都被这阵法影响的话,那都不是仙人的手段了,而是堪称真正的神迹。 “有器灵吗?” 在看到枚小印之后,束观立刻在脑中问了小艺一句。 “没有……好像以前有,但现在没有了。” 小艺回答了一声。 “把那些字记下来。” 接着束观又怎么说了一句。 他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下那篇密密麻麻蝇头小字般的文字,但是小艺自然没问题。 “好的,哥哥。” 而一边和小艺交谈着,束观一边走到了那高坛之下。 金陵城上元书院山长顾惜明,和他的几位弟子,还有那个紫霞真人,此时都站在高坛之旁。 而越靠近那座高坛,束观越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之意。 听到脚步声,顾惜明回头看了他一眼,问了一句道: “都处理好了?” 束观连忙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 顾惜明也没有在意,转首继续看向了高坛上的那枚小方印。 束观心中暂时松了口气。 刚才他和那名年轻书院弟子短暂而快速的交手,自然会引起一些灵力波动,但是当时那名年轻书院弟子正在做的事情,也是用道术在清除那几个凡人的记忆,所以有灵力波动倒是不会引起这位陆地神仙的怀疑。 不过看那顾惜明此刻站在这高坛之前,只是看着高坛上方那个红色方形小印,却是没有做任何其他事情,不免让束观有些疑惑。 “廷轩师兄,师傅他正在等一本观的长青真人还有宏觉寺的惠生大师过来,再决定该如何行事。” 边上另一名年轻弟子小声帮他解释了一句。 ……另外那两位,应该就是道门和佛门驻守在金陵的陆地神仙了…… 束观如此想着。 他并没有等待太久,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之后,这承天殿内的众人齐齐转头朝后方望去,只见十几道身影正从殿门之外走了进来。 为首的两位,一名是身材高瘦,年约六旬,龙眉凤目的黑袍道人,一名是一个身型微胖,同样看去六十出头年纪,气质文雅的僧人。 两人都没有掩藏自己的境界修为,所以当两人现身之后,大殿中顿时多了两道强大无比的气息。 这一道一僧,自让应该就是七仙盟在金陵三大巨头中的另外两位长青真人和惠生大师了。 而在他们的身后,各自跟着几名或穿道服或穿僧袍的年轻人。 “听闻顾山长找到了扰乱金陵天地元气之人,我和惠生大师立刻赶来了,不知到底是何人所为?” 只见那长青真人一边当先说道,目光在承天殿内转了一圈,落在高坛上方那枚小方印之上,眼中闪过了不可遏制的惊讶之色。 顾惜明笑着迎了上去,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紫阳真人道: “就是此人。” 接着他将紫阳真人之事,跟长青真人和惠生大师详细讲述了一遍。 如果说长青真人和惠生大师刚才的眼神是惊诧的,等顾惜明讲完之后,却是已经全都变成了震骇。 “世间竟有如此奇宝,竟能让人身处其中数千年而不死。” 三位七仙盟在金陵城的巨头走回了那高坛之下,惠生大师啧啧称奇般说了一句。 “……此方宝印的玄妙,恐怕不仅仅是如此。” 而长青真人的双眼紧紧盯着空中那方小印,目射奇光。 “我能感觉到,这方小印中,蕴含着无比恐怖的火元之力,如果那些火元之力全部泄露出来,恐怕足可把整座金陵城烧为灰烬。” “也正是因为这些火元之力,才会让金陵城这些日子温暖如春,不,现在已经快要赶上夏日了。” “长青真人你修的乃是水之大道,对于火元之力的感知自然不会有误,那么对这方小印倒是要谨慎对待了。” 顾惜明点了点头,接着转身对那紫阳真人道: “现在你将这阵法收了吧,恢复金陵城正常的天地元气流转。” 紫阳真人脸上露出了些许犹疑之色。 “怎么?” 顾惜明皱眉问了一句。 “其实……其实这个春回大地之阵,贫道一直没能真正修全,虽然这次勉强把此阵布置了出来,但当时是准备让这些阵旗法器中的灵气自己被耗尽之后,此阵自会停止运转。” “此时如果要提前收阵,贫道却不是很有把握……若是一不小心,或许会生出不测之事……本来贫道也早想收了这个大阵,就是一直不敢动手。” 紫阳真人诺诺说道 顾惜明再次皱了皱眉问道: “要让这大阵停下来,还需多久时日。” “快则七八日,慢则十余日。” 紫阳真人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太久了。” 这时那长青真人如此说了一句: “金陵城的天地元气已经被扰乱太久,特别是这几日开始,火元之气已经充塞满整个金陵,将其他的天地元气都排挤了出去,如今整个金陵城都在火元之力的控制之下。” “天地元气失调,对一地的地脉之气会有极大损伤。” “就算此刻立即恢复金陵城的天地元气,数年之内金陵恐怕都会灾患频发,更别说每多过一日,对以后的影响就会更加深一些。” “而且这些金陵城中患病之人越来越多,也是因为天地元气失调所致,特别是这两日,已经有不少人死于疫病,这种情况每过一日,就会更严重一分,我敢肯定明天死的人会比今天多上十倍,后天又会再多上十倍,而且就算暂时没有患病之人,长期暴露如此浓郁的火元之力之下,身体也会留下很多隐患。” “所以这件事情刻不容缓。” “立刻去撤掉这个大阵。” 顾惜明转首对那紫阳真人严肃地说道。 紫阳真人战战兢兢地朝高坛上走去,只是在他踏上台阶之时,突然身子一顿,慢慢地回过头来,望着顾惜明几人,有些害怕地问了一句道: “诸位阁下,等我撤掉了这春回大地之阵后,你们能不能放我离开。” 顾惜明,长青真人,惠生大师三人对视了一眼,神情都变得有些古怪。 按照七仙盟对超凡事件的定级,这紫阳真人让整个金陵城提早数月入春,影响了近百万人的生活轨迹,绝对属于是甲等大事了。 而且他布下的那春回大地之阵,让很多人为此患病,甚至有不少人因此而死。 所以按规矩,这紫阳真人是必须要处死的。 只是这紫阳真人却也不能算是大奸大恶之徒,恐怕当他布下这春回大地之阵时,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只是想要敛点钱财,建个道观而已。 而且你说要把这老道杀了吧,那这老道恐怕就不肯撤去大阵。 但要三人违心地骗这老道说会放了他,三人却又都做不出这种事。 所以三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为难之色。 只是三人的神情落在那紫阳真人的眼中,老道士像是蓦然明白了些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 这时顾惜明沉吟了一下说道: “放你是不可能放的,这样吧,如果现在你能立刻撤掉这个大阵,那么我们可以留你一命,但是此后必须要永远监禁在我们七仙盟中。” 那紫阳真人的脸色顿时更苍白了一些,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紫阳真人深深看了三人一眼,然后转身跌跌撞撞地朝高台上走去,每走一步,他的脸上就多出一丝戾气,面容变得越来越狰狞。 他走到了那方泛着红光的小印之前,双手捏了一个道诀,将那枚红色小印抓在了手中。 身后高坛之下,七仙盟在金陵城的三大巨头,屏住呼吸很慎重地看着那个老道人。 刚才这老道说他也无法真正掌控这个大阵,所以他们此刻都在准备着万一出什么意外,他们能立刻出手应对。 而背对着众人的紫阳真人,脸上再度出现了异常犹豫纠结的神情,不过他很快一咬牙,举着那枚红色小印转过了身,脸色仓惶而又狠戾地对顾惜明几人吼道: “我不管你们想杀我,还是要把我囚禁起来,我都不答应!” “我不想死,而且在这鬼印中困了四千年,我也不想再被任何人囚禁。” “要么你们现在就放了我,要么我们同归于尽!” 顾惜明,长春真人,惠生大师俱都面色转冷。 顾惜明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腰间剑柄之上,厉喝了一声道: “紫阳,你休想离开这里!” “而且你又有何能力与我们同归于尽!” “我劝你立刻撤掉这个大阵,我们还能饶你一命,若是冥顽不灵,我只能将你斩于剑下。” 此时站在顾惜明身后不远处的束观,微微皱了下眉。 这位上元书院的山长,或许是一个很强大的修行者,或许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好的谈判专家。 他刚才这几句话,等于就是把那紫阳真人往绝路上逼。 前世看过不少警匪片的束观,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也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先稳定那紫阳真人的情绪。 当然,现在并不是真的在拍警匪片,站在这里的都是修行者,而且紫阳真人和顾惜明这三位陆地神仙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 或许这也是顾惜明不想妥协的原因,因为紫阳真人也没有威胁他的资格。 所以束观在微微皱了下眉之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而在高坛之上,那紫阳真人脸上愤怒狂躁之色变得更浓,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道: “刚才你们说的没错,这枚小印中确实蕴藏着恐怖至极的火元之力,而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的是,我可以那里面的火元之力全部都引出来,届时整座金陵都会化为一片火海,就算你们能逃走,但是这座城里面的凡人都会死光。” “……怎么,你们不信吗?那我就让你们看看!” 紫阳真人疯狂地笑着,一只手高举着那枚红色小印,另一只手捏了一个道诀,在红色小印上一点。 下一刻,那红色小印骤然红光大盛。 紧接着,站在高坛之下的金陵七仙盟众人,只觉一股热浪自高坛上流淌而下,承天殿内的温度陡然高升。 如果说刚才这里现是春天的夜晚的话,此刻仿佛一秒之间就进入了炎夏。 顾惜明,长春真人,惠生大师的脸色终于变了。 “你们看到了吧!这下该相信了吧!” 紫阳真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的手指依然紧紧点在那红色小印之上,面容狰狞的喊道: “如果你们敢对我动手,相信我,我绝对能在临死前把所有的火元之力全部都瞬间引出来,那时你们都不一定能跑得掉!” 顾惜明的手掌紧紧握在长剑剑柄之上,脸色铁青,但他终究没有出剑。 因为他无法确定,就算自己能一剑瞬杀这紫阳真人,但紫阳真人是不是真的能在临死前引爆那红色小印中的火元之力。 “你们都让开,现在我要离开了!” 紫阳真人激动地吼叫着。 顾惜明,长春真人,惠生大师再次对视了一眼,然后三人往旁边移了几步。 那紫阳真人脸色一喜,一边高举着小印,一边缓步从高坛上走下,想要往承天殿外走去。 只是就在他走下最后一步台阶的时候,身子突然一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脸上露出了无比恐惧之色。 与此同时,那红色小印中陡然冒出了一小缕极细微的浓稠地宛如液体一般的红光。 红光顺着紫阳真人的手指流淌而下。 于是紫阳真人的身躯化为了一团飞灰。 而顾惜明等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见那方红色小印异变再生。 第497章 向着大海奔跑 小印上的光芒越来越亮。 同时那种浓稠如液体的红芒,也不停地动小印之内流淌而出。 就像是如今刚从西大陆传过了的,自申城风靡到金陵的那种夹心奶糖,奶糖破了一个洞,里面的果汁流了出来,整颗奶糖开始慢慢消融。 红色小印的印身也在慢慢消融。 承天大殿之内的温度,开始疯狂地攀升。 七仙盟在金陵城的三大巨头脸色剧变。 刚才那个紫阳真人操纵着红色小印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失误,让红色小印内蕴藏的恐怖火元之力失去了控制,从里面泄露了出来。 紫阳真人自己被那火元之力反噬而死还是小事,最严重的是,这枚红色小印似乎要开始失控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红色小印内的火元之力没有瞬间猛烈爆发,而以相对和缓的速度流出,否则刚才他们这三位陆地神仙恐怕都一一定能幸免。 长青真人立刻转头对身后的那些二代弟子说了一句。 “所有人,立刻退出大殿。” 只是他们三人却没有离开。 这个时候,他们三位陆地神仙却绝不能退缩,必须要留下来解决问题。 长青真人身边的惠生大师,口中喧了一声佛号,同时抬起了一只手,凌空朝那正在消融的红色小印抓去。 一只巨大的佛掌虚影出现,将那红色小印一把握在了掌中。 一阵滋滋的异响在大殿中响了起来,仿佛一块生肉被放在烧红的铁架上,惠生大师祭出的佛掌虚影之上,冒出了团团白烟,然后那只佛掌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淡,直至消失。 惠生大师脸色白了一白,身躯微微一晃。 刚才的那只佛掌虚影,凝集了他体内大半灵力,却只坚持了几秒钟,就被那些精纯至极的火元之力给消融了。 红色小印中的浓稠的红光依然不停地流淌而出,光芒也是越来越明亮,大殿内宛如升起了一轮烈日。 接着又是清脆的剑鸣声,却是顾惜明拔剑出鞘。 长青真人立刻阻止了他。 “不可,你的剑气太过凌厉,若是伤到了印身,只会让那火元之力加速流出。” “那现在该怎么办!” 顾惜明沉声说了一句。 惠生大师此时脸色终于恢复了过来,摇了摇头道: “此物已然超出了天仙品法宝的等阶,不是我们几个能够压制的了,恐怕要立刻请祖庭之地的仙人过来处理了。” 说话之间,这大殿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已经真的宛如一个火炉中一般。 如果是普通凡人,此时身处大殿之内。恐怕早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就算是初识境以下的修行者,在这样高温的环境中也难以久处了。 而三位陆地神仙虽然暂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他们的脸颊上也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要知道,就算是在最炎热的夏季,他们的身上也是从来不会出汗的。 问题是,随着红色小印里面的金色光芒不停流淌而出,这个大殿的温度还是在不断攀升的。 “我们先退出去。” 长青真人如此说了一句。 然后三位陆地神仙转身之时,却愕然发现他们的身后居然还站着一名年轻二代弟子。 “廷轩,你怎么还没出去!” 顾惜明皱眉问了一句。 那年轻书院弟子“啊”了一声,连忙转身朝大殿外跑去。 只是此时三位陆地神仙俱自忧心忡忡,却没有注意到这年轻弟子的脸上,竟是连一滴汗珠都没有,似乎比他们还要更能抵抗那高温的侵袭。 然后三位老祖也走出大殿。 大殿外的温度,比起密闭的殿内空间要低上了不少,但是能够感觉到炎热之意正不断地从大殿内涌出,朝着四周扩散出去。 大殿周围空旷的广场,此时真的已如如夏天般炎热。 再远一些的地方,或许还没有被炎热所笼罩,但是“炎热”终究会笼罩过去,笼罩整个金陵城,甚至是更远的地方。 “……还会更热!” 感知殿内的温度依然在不断地升高,长青真人神情无比严肃地这么说了一句。 “要让仙祖从祖庭之地赶过来,起码要三天的时间。” 顾惜明紧皱眉头,立刻接了这么一句。 “……可惜,前些日子申城那边是有一位仙祖的,但他已经回去了。” “以现在那小印释放火元之力的速度,三天之后这里的温度,足以将整座春宫化为灰烬了……至于金陵城,不是夏天,而是炼狱了……” 而惠生大师的脸上,涌起了浓浓的悲悯之意。 “三天,会死很多很多人。” “到了明天早上,金陵城大部分地方的温度恐怕就会超过四十度了,到了中午甚至会达到五十度,那是普通凡人能够忍受的极限。” 长青真人一边感知着大殿内的温度变化,一边快速说道: “而一旦气温超过六十度,来不及逃出金陵的凡人都会被热死!” 金陵城中,有百万凡人。 短短两三天内,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尽数离开金陵,恐怕能逃出去的,连三分之一都不会有。 长青真人,顾惜明,惠生长老,还有周围其他那些七仙盟年轻弟子,一个个脸色都变得煞白。 他们自然是能活下去的,但是眼睁睁看着数十万人活活被热死,他们却无能为力,这种折磨恐怖比直接让他们死掉更难受。 恐怕这次事件之后,有不少人会走火入魔吧! 长青真人一双长眉一掀,整个人如大鸟般腾身而起,飞掠到了承天殿的殿顶之上,双臂高举,双手飞速地捏了一个玄奥复杂至极的道诀,同时口中清喝了一声。 “呼风唤雨!” 承天殿外的七仙盟众人,齐齐朝空中望去。 束观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因为呼风唤雨是道门中非常高阶的一门道术,他在善已观的时候,在道藏阁中看到过这门道术的介绍,也只有陆地神仙以上的修行者,才能勉强施展出这门道术。 只是所有人在等待了几分钟之后,广场之上风倒是有,但那是一阵阵的滚烫的热风,是因为承天殿内热浪涌出带起的空气的流动,也正是这些空气的流动,把炎热朝着远方送去。 天空之上明月依然皎洁,星光灿烂,万里无云。 看不出有任何下雨的意思。 长青真人从承天殿顶跃了下来,对顾惜明和惠生大师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道: “方圆百里之内,已经没有一丝水元之气,根本无法施展呼风唤雨之术!” “长青真人,下雨有用吗?毕竟如此浓郁的火元之力,光靠凡雨的话,能够消解炎热吗?” 顾惜明沉身问了一句道。 “雨水能带来天地间的水元之力,水元之力和火元之力乃相克之物,自然能大大消融这里的火元之力,一场雨不够,那两场,三场,就算不能彻底浇灭这充塞金陵城的火元之力,但也能缓解炎热,让普通人生存下去。” “可惜,我的实力无法召来百里外的水元之力,除非是祖庭之地的仙祖出手,又或者是以前那天生自带水元之力的龙族,才有可能在这金陵城降下雨来。” “那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只有集齐所有七仙盟的弟子,再召集金陵城中所有修行者,布下阵法,尽力延缓这火元之力扩散的速度,给金陵城民众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等待祖庭仙祖到来。” 顾惜明沉吟了一下,转头对其他二代弟子道: “先把春宫内所有普通人唤醒,让他们立刻撤离这里,还有告诉那个总统,让他下达全城疏散的命令,让他知道一下我们修行者的事好了,等事后再清除掉他的记忆就行。” 身后的二代弟子们纷纷领命而去。 三名陆地神仙转过身,再度望向了那成天殿。 承天殿内涌出的热浪已经发烫到到让他们都开始感到有些不适,那里面的那些木柱都已经消失。 不是被烧掉,而是直接在极度的高温之下化为了灰烬。 就算是那砖石结构的墙壁地面,也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等到朝霞升起的时候,恐怕这座建于五千前,虽然后世经过多次修缮,主体结构没有太大变动,春宫之内最古老的一栋建筑,就真的要在这世间彻底烟消云散了。 “……我们能坚持多久?” 长青真人凝视着殿内那团如烈日般刺眼的红色光团,低声轻语了这么一句。 惠生大师双掌合什,口喧佛号,脸上尽是满满的慈悲之意,身上佛光隐现。 顾惜明低头望向了腰间长剑,将手掌轻轻放在了剑柄之上。 然后这一僧一儒同时说了一句话。 话虽不同,但意思却是一样的。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一直守,至死。” 于是长青真人洒然一笑。 七仙盟守护天规,看似迂讷陈腐,但他们守天规,不是为了已经覆灭的天庭而守,而是为了人间而守。 不让修行者插手凡人之事,为的本来就是这世间的每一个凡人。 今夜,三名陆地神仙誓死守人间。 此时一名书院弟子,匆匆背着一个人过来。 顾惜明双目猛然一凝。 因为他发现那趴在书院弟子身上昏迷不醒的年轻人,却是他的另外一名弟子林廷轩。 问题是,就在几分钟前,林廷轩刚才他身边离开,这才多久工夫,怎么会就人事不醒了? “师傅,我在刚才那个花园中发现了昏迷的林师兄……林师兄好像在那里昏迷很久了。” 顾惜明眼中顿时射出了锐利如剑的光芒。 昏迷很久了? 他一挥袍袖,将林廷轩接了过来,只见林庭轩的胸口处,贴着两张道符。 “安神符!忘神符!” 旁边传来长青真人带着讶异的一声轻呼。 然后长青真人走了过来,从林廷轩的身上揭下了那两张道符,看了一眼之后,神情变得更加古怪。 “长青真人,这两张符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这是……我们吕祖一脉的制符之法,而且还是古符,一般只有我们吕祖一脉道观中才会存放一些。” 长青真人脸色奇特至极地说道。 “……对顾山长你这弟子出手的人,好像也是七仙盟之人。” 于是顾惜明的神情也变得古怪了起来,他一指搭在林廷轩的脖颈间,立刻感觉到了林廷轩体内的灵力宛如一团乱麻一般,而且大部分都从经脉之内散溢了出来。 不过除此之外,林廷轩却又没有受任何其他伤势。 然后顾惜明化指为掌,一掌拍在了林廷轩的胸口处。 混乱的灵力瞬间平息了下来,也重归于林廷轩的经脉之内。 林廷轩“啊”的一声,悠悠醒了过来。 “师傅,我怎么在这里?” 林廷轩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只觉身处一个无比灼人的火炉之中,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还记得什么吗?” 顾惜明沉声问了一句。 虽然很清楚自己的徒弟被人贴了忘神符之后,不可能再记起什么有用的事情,但是他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我就记得师傅带着师弟们先出去了,然后我开始给那屋子中的人清除记忆……再然后,我记不起来了……” 顾惜明神情再度一变。 原来自己的弟子并不是刚才离开的时候遭人暗袭,而是不久前和自己一起在承天殿中的“林廷轩”,根本就是另外的人假冒的! 有一个人,制服了林廷轩,然后伪装成他的样子,来到了承天殿内,就站在他们身边,但是他们三大陆地神仙,却是毫无所觉! 此时长青真人和惠生大师也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都变得有些骇异。 那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隐藏身份混进承天殿,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最重要的是,能够同时瞒过他们三人耳目的,那人莫非是个仙人? 诸多的迷惑自三人脑中闪过,只是随着承天殿内滚滚而出的热浪,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无暇去探究这些事情了。 …… 让金陵城七仙盟三大巨头误认为是仙人的束观,此时正在拼命地奔跑。 他从春宫中跑了出来,从金陵城中跑了出来,一直往着东边奔跑,往着大海的方向奔跑。 金陵城并不靠海,但是往东三百里,就是海岸线。 束观沿着笔直的一条路线跑着。 在这条直线上,有山丘,有平原,有河流,有茂林。 束观就跑过山丘,跑过平原,跑过河流,跑过茂林,一路之上,他不知踏碎了多少山头,踩死了多少鱼虾,撞倒了多少林木,但是他一刻都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减缓速度。 当然,他不是因为金陵城即将变成一座炼狱之城而仓惶逃命。 用二十几分钟的时间,束观终于从金陵奔跑到了海边。 他来不及喘一口气,飞速地从胸口处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枚黑色的鳞片。 那是敖天颈下的龙鳞。 束观将龙鳞放进了海水之中。 明天家里有事,可能停更一天。 当然,可能啦,来得及的话还是会更新的。 久违的四脚蛇要回来喽。 第498章 龙骨,章鱼,海龟 敖天奋力地扭动着修长的身躯,在极深极深的海底,飞速地往前方游着。 跟束老大道别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以来,敖天不停地往东游着,没有停歇过一下。 这是一段比走江还有更加艰苦疲累的旅程,而支撑敖天一直往前游的动力,来自于想要回家的急迫心情。 敖天曾经的家,在东海往东三千里的地方。 一天游千里,即使他现在是真正的龙了,但在这大道式微的时代,依然是很吃力的事情。 不过在游了三天之后,敖天终于到家了。 游过一座记忆中无比熟悉的海底高山的山顶之后,敖天就看到了让他魂牵梦绕了许多年的家园。 那是一片美到让人窒息的残垣断壁。 无数倒塌的宫殿静静躺在冷寂的海底平原之上,每一块碎片,都在黑暗的海底深处,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因为那些碎片都是真正的水晶。 这是一片曾经是全部用水晶建造起来的宫殿。 从那些倒塌的宫殿的遗迹中,粗壮的断柱,残破而宽阔墙壁,依然能够看出当初这片宫殿有多么地宏伟精美。 此时此时曾经华美壮丽的宫殿,已经被长长的海草所占领,海草之间却散落这许多夜明珠,华贵的珊瑚,精美的玉器,任何一件东西如果拿到人间去,都足以让一个人一辈子衣食无忧,只是此时却只能躺在幽静的海底,似乎在默默述说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这里就是敖天曾经的家。 翻越过高山之后,连续游了三天之后的敖天终于停了下来。 他怔怔看着远处的那片废墟,然后哭得稀里哗啦。 他上一辈子的生命的前一个百年,就是在那片宫殿废墟中度过的。 最开始的时候,是他和她的父亲母亲三条龙一起生活在这里,那是他上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不过这种快乐并没有持续几年,在教会了他如何作为一条龙在这大海中独自生存下去之后,他的父母就相继死了。 于是只有敖天孤单地在这片废墟中度日。 一开始他很惶恐,很悲伤,很害怕,但是那些悲伤怀念被时间慢慢抹平之后,在这片废墟中他都倒也活的很惬意。 得意于父母留给他的血脉和那些龙族的道术战技,敖天在这片海底没有什么天敌,所以他可以活的很好。 虽然再没有了父母在时的那种快乐,但至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直到他遇到栖霞真人,然后离开大海之前,他一直都生活在这片废墟之中。 现在,敖天终于回来了。 上一辈子的回忆在脑中飞速闪过,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把周围的海水渲染地一片晶晶亮。 龙的眼泪如珍珠般晶莹剔透。 然后敖天张大了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长啸,然后一甩龙尾,已经长达三十余米的龙躯笔直地朝高山下方的那片废墟冲去。 很快他就游到了废墟之前,从一座倒塌的门楼前游了进去,那门楼的水晶柱已经断裂了,一半倒在茂密的海草中,一半却还是耸立在原地。 耸立的那一半,就比如今敖天的身躯还要长一些,可以想象当初这座门楼有多么地宏伟。 门楼之旁还静静躺着一块水晶牌匾,牌匾上刻的那几个“东海水晶宫”大字,依然在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敖天从门柱旁游过,从那块水晶牌匾上方游过,龙尾一甩,将那水晶牌匾卷了起来,再远远地扔了出去。 他咧嘴一笑,因为那块牌匾本来就是他小时候的玩具之一。 敖天熟门熟路地在废墟中游着,绕过一座座倒塌的宫殿,游向这片废墟的深处。 废墟无比地广阔,如果要论面积的话,比足有几十个荆城加起来那么大,就算敖天前世在这里生活了上百年,也没有去过这片废墟中的所有地方。 敖天的父亲曾经告诉过他,这东海水晶宫乃是龙族的根基之地,在龙族最兴盛的时候,有上千条巨龙聚居在此,还有不计其数的从属于他们龙族,为他们龙族服务的水族。 敖天当时问过他的父亲,那为什么现在水晶宫会变成了一片废墟。 父亲说是因为龙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敖天又问他得罪了什么人。 父亲说他们龙族得罪了一只猴子,然后差点被那只猴子灭了族,不过再具体一些的情况,父亲也不是很清楚,终究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敖天很是迷惑,他在一些海岛上见过猴子,所以不明白他们强大的龙族怎么会被那种他一口就能吞掉一大群的猴子给灭了族的。 后来他离开了大海,接触到了修行者的世界,才隐约知道了这个天地中曾经有过一只无比强大的猴子。 那猴子强大到差点连天庭都被灭掉了。 想来龙族当初得罪的自然就是那只猴子了,而得罪了这样强大的敌人,被灭族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而在这一世,当他在善已观中第一次看见大师兄时,他感受到了一种无比巨大的恐惧。 那种恐惧仿佛就刻在他的血脉中一般。 于是敖天知道,毁灭了他们龙族的,就是这只猴子。 对于大师兄,敖天的感情异常复杂。 他的这一世,是大师兄帮他重新成为了一条龙,但是此时再回到自己的家中,却已经知道毁灭自己家园的人就是大师兄。 一时间敖天不知道是该感激大师兄还是痛恨那只金毛猴子。 能够让敖天安慰自己的,就是大师兄毁灭的是数千年的龙族,成就的是数千年后的自己。 一码归一码。 敖天一边想着这些前世今生纠缠不清的事情,游到了废墟的深处。 前方孤零零地耸立着一座没有倒塌的水晶宫殿。 这是当年龙族那场浩劫中少数的幸存者之一,以前敖天和他的父母就居住在这座宫殿之中。 敖天心情有些激动地朝座宫殿游了过去。 只是当他靠近那座宫殿数百米的地方时,却闻到了一股浓重至极的腥臭味。 敖天猛然顿了顿身躯,紧接着他口中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再次如身躯如箭般冲了过去。 一条巨大的触手从宫殿内伸了出来,卷向了敖天的龙躯。 水底暗流涌动,宫殿外平地上的海草像是被狂风吹过般纷纷倒伏下去。 ……力量相当于是一个胎动境的强者。 敖天龙睛中锐光一闪,在海水中一个旋身,伸出龙爪,一把抓住了那条触手,锋利的爪尖身深嵌入触手之中,然后猛然往外一扯。 一头小山般的章鱼就被他从宫殿内扯了出来。 在这一世化龙成功之后,敖天的实力已经相当于是一个元婴境的修行者了,甚至比他前世最巅峰时期还要强上一些。 上一世,敖天的实力来自于龙族血脉的来力量。 说实话,上一世他是一条很懒的龙,活的浑浑噩噩,没心没肺,父亲教他的那些龙族的道术,战技从来没有认真修炼过,反正当年这片海域中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他,就算懒一点也能活得很好。 当然,这一世的敖天同样也很懒,两世为龙,本性终究是没有改变过的。 不过这一世他遇到了大师兄,所以懒归懒,在善已观的时候,被大师兄抓住好好修炼了一段时间,那一段时间,给他这一世的修为打,下了无比扎实的基础。 接着,是一段无比艰辛的走江路程。 走江所化的龙,从来都比天生是龙的龙要更强大一些。 就像一步一步靠自己奋斗出人头地的人,基本上都比天生含着金汤匙出手的富贵人家子弟能力要强一些的道理是一样的。 所以此时被扯出来的这只巨大的章鱼,虽然在深海中也算霸王般的存在,但是此时在敖天的面前,却像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孩般被拖了出来。 大海中的霸主,永远只有龙族。 这是一头通体乌黑,身上长满疙瘩,形貌极为丑陋的章鱼,被敖天从宫殿内拖出来的时候,眼中闪烁着慌乱恐惧的光芒,嘴巴不停张合着,冒出一个个水泡。 泡泡不断地裂开,每一个泡泡中都蕴含着一缕波动,那是声音的波动,这个章鱼正在说话,它说的水族的语言。 虽然水族使用的文字,和人族使用的文字没有任何差别,这个世界上起源的时候只有一种文字,西大陆的那些书写的文字,都是根据起源文字的读音同字母标注后衍化的而已。 不过终究是生存环境的不同,生活在水中的生灵和生活在陆地上的生灵,有着相差极大的语言。 敖天自然懂水族的语言,自他上一世出生之后,他的父母和他说的就一直是水族的语言。 而此时这只大巨大章鱼口中喊的,如果用人族的语言表达,意思大致是: “你是谁?”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那些水泡中的情绪是害怕中又带着某种嚣张的意味。 敖天才不会管这家伙是谁,虽然这都丑陋而巨大的章鱼居然已经诞生灵智,这让他有些意外,以前他在这片海域中生活的时候,虽然也有几个和这大章鱼差不多强大的海中生灵,但那几个生灵都还没有真正的灵智,也根本不敢靠近这片水晶宫废墟。 只是在自己离开了几百年之后,曾经的家居然被人占了。 板马日的! 敖天用荆城方言爆了句粗口,一爪把大章鱼的那条触手扯了下来。 大章鱼嘴巴中冒出的水泡更多了一些,咕噜咕噜就像是沸腾的开水。 “痛!” “痛!” “痛!” 这是那些不停上升的水泡中蕴含的声音。 痛就对了! 敖天扑了上去,龙尾一拍,将那只大章鱼紧紧按在海草之中,四只龙爪飞速地将这章鱼身上所有的触手一根根全部拔了下来。 水泡仿佛荆城节日时广场上放飞的气球般从章鱼的嘴巴中冒了出来,章鱼的一双大眼中看去眼泪汪汪的,闪烁着无比痛苦,恐惧的的情绪。 敖天没有一点怜悯,这么巨大而丑陋的东西,看去也没有任何可爱以至于可怜的气质。 最终,这只大章鱼被敖天硬生生扯断了所有的触手,只剩下一个圆滚滚的身躯奄奄一息地躺在海草之中。 当然,它没有死。 章鱼本来就是生命力极强的一种生灵,它的触手也拥有再生的能力,虽然看去此刻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但是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敖天也没有真的要把这头大章鱼杀死的意思。 虽然刚才因为发现自己的家被这头大章鱼占据了,这件事情让他很生气,但是敖天终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要杀掉另外一个生命的。 除了懒之外,他其实还是一条心底很柔软的龙,特别是这一世在善已观和束观那些人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之后,他的心变得更柔软了一些。 知道扯掉这只章鱼的触手,并不会真正杀死它,只是发泄一下自己的怒气罢了。 然后心满意足的敖天,终于将龙尾将章鱼的身上移开,甩了一甩,游进了宫殿之中。 五百多年了,他甚至都已经重生了一次,现在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宫殿之内弥漫着一股腥臭之气,空荡荡的。 ……空荡荡的…… ……空荡荡的…… 敖天猛然怔在了那里,龙睛迅速地在宫殿内转了一圈,然后金黄色的眼眸中泛起了无尽的愤怒,还有巨大的慌乱。 因为原来这个宫殿之中,是有两条巨大的龙骨的,那是他父亲和母亲的骸骨。 当初敖天一直把自己父母的骸骨安置在这座宫殿中。 但是现在,他父母的骸骨不见了。 敖天身躯颤抖了起来,然后他立刻转身再度游出宫殿之外,游到了那只剩下圆滚滚身躯的大章鱼之前,抬爪将章鱼的身躯抓了起来。 “里面的龙骨呢!” 他咆哮着用水族的语言问道: “是不是你把龙骨毁掉了!快说!” 因为情绪无比地激动和愤怒,敖天的龙爪深深地嵌入到了章鱼的身躯之中,腥臭的蓝色血液不断从章鱼的身躯中流出,章鱼张着嘴,一个个水泡不停地冒出来,然后迅速破裂。 它似乎是想说什么的,只是敖天的龙爪给它带来了巨大的痛苦,所以它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它章鱼越是说不清楚,敖天就越是急躁,龙爪越发的用力,渐渐地那章鱼的一对眼珠都要被敖天从身躯内挤了出来。 “你再用力,它就真要被你杀死了。”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这么一道声音。 敖天霍然扭回龙首。 只见一只五六米方圆的海龟,从海草中游了出来,嘴巴张合之间,冒出了一个个水泡。 “我知道你父母的骸骨在哪里。” “另外,你这千万别把它杀了,否则会有大麻烦的。” 海龟如此对敖道。 母亲住院,这两天一直陪着做各种检查,只能少写一些。 第499章 敖天的三种命格(上) 这是一只通体翠绿色的海龟,体型宛如一间房子般大小,圆圆的脑袋上长着一对褐色的眼睛,那双眼睛的灵动感看去跟人无异。 敖天猛然怔了一下。 因为他认识这只海龟,五百多年前就认识了。 严格说起来,这只海龟也是他小时候的玩伴之一,当年也是这片废墟中除了他之外,最强大的几个生灵。 但是那时候这只海龟并没有诞生灵智,所以算不上妖族,只是肉身力量远比一只正常的海龟要强大而已。 父亲倒是说过,这只海龟的血脉,应该也跟龙族覆灭之前的属族有关,体内还有一些妖族的血脉遗留,但是到底能不能觉醒古老的血脉之力,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看来五百多年过去之后,这只海龟倒还是真是被他觉醒了,成为了真正的妖族。 “敖天,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还会回来。” 海龟打量着敖天,特别是盯着敖天头上那只独角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嘴里冒出了几个气泡。 “不过你好像还是变了不少。” 当初敖天离开这里的时候,这只海龟虽然没有诞生真正的灵智,但是比起普通的水族还是要聪慧不少,所以它现在还能够认出敖天来。 敖天心中有些许重逢故人的欣喜,当然也有很多意外。 但是这个时候,他暂时没有叙旧的心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父母的骸骨到底去了哪里!” 他急迫地问了那海龟一句。 海龟的口中冒出了一个大大的气泡,气泡在海水中裂开,化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我们这片海域,和以前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大概是在一百多年前吧,那时候我也刚真正诞生灵智没多久,这片海域中来了几个强大的妖族,他们找到了我们的水晶宫遗址,然后在这里留了下来。” 海龟抬起鳍妆的前肢,指了指被束观抓在手中的那只断了所有触手的章鱼道: “它是其中最弱的一个,它还有一个哥哥,比它要强大很多很多,你父母的骸骨,就是被它的那个哥哥从这里拿走了。” “它的哥哥现在在哪里?” 敖天立刻追问了一句。 海龟的前肢又朝远方指了指道: “在最里面的那座宫殿中!你父母的骸骨也被他搬到那里去了。” 最里面的那座宫殿? 敖天马上明白海龟说的是什么地方了,那是这片水晶宫废墟中最神秘的地方,敖天前世在这里生活了上百年,但却从来没有去过那座宫殿中。 因为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严厉地警告过他,龙族子裔,绝对不要进入这片废墟最里面的那座宫殿中。 敖天问过他父亲原因,父亲却也不是很清楚,只说这也是他的父亲警告过他的,好像他们龙族族长,五千年前的那位东海龙王,就是死在那座宫殿之中,临死之前从宫殿内传出那位东海龙王无比严厉的警告声。 然后这个警告就一代代地传了下来。 然后敖天又问他的父亲,那以前有没有其他龙族进入过那座宫殿中。 父亲说有,但是进去的龙族都再也没出来了。 于是敖天,心中的那点好奇瞬间湮灭,此后再也没想过要偷偷进入那座宫殿的欲望了。 他前一世的时候,不但懒,而且胆子也不算大。 没想到那座宫殿如今被其他妖族占据了。 “他们有几个人。” 然后敖天又问了一句。 虽然他现在心情很焦急,但还是很谨慎地先问了一句。 “一共四个,除了被你抓住的这一个,另外还有一个更大的章鱼妖,一个虎鲨妖,一个蚌女精。” “不过除了这一大一小两个章鱼精之外,另外那个虎鲨妖和蚌女精很少来水晶宫废墟这边。” “这几个水妖一百多年前来到这片水域,好像是在寻找些什么东西,并且在这水域中谁如果不听他们的话,就会被直接杀死,大带,老蛛它们就都被杀死了。” 海龟口中的大带是一条大带鱼,老蛛的是一只巨大的蜘蛛蟹,都是以前这片海域中除了敖天之外,最强大的海底生灵,不过也和海龟一样,在敖天离开之前,并没有诞生真正的灵智。 “那你呢?你为什么没有被杀死?” “因为我有脑子了啊!但它们两个还没长出来,所以它们死了,我还活着。” 海龟叹了口气,裂开的水泡中,似乎有种压抑了许久的悲伤情绪。 “我很听他们的话的,他们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敖天沉默了一下,接着看着那头海龟,说了一句话。 “好久不见。” 那海龟似乎怔了一下,接着裂开了嘴笑了笑。 “其实不不是很记得你的样子,几百年前我还没有灵智,那些记忆都很模糊,不过我记得你的气息,虽然你的样子有些不一样了,但气息却没有变。” ……是吗?两世为龙,我还以为自己和前世已经完全不同了呢…… “这几百年你都去哪里了?” “去陆地上了。” 海龟的那对褐色的眼珠中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好奇地问道: “怎么样,比我们海底的生活精采吗?是不是有更多的生灵,比这里热闹多了,还有你见过那些传说中的人族吗?” “……是啊,陆地上的生活很精彩,也有很多人,有机会能去看看是很好的,但是……看看就好,最终还是会想回来的,这里才是我们水族的世界,你看我现在不是回来了。” 敖天很是有些感触地,也有些深沉般说道。 海龟听得似懂非懂。 然后敖天又问了海龟一句道: “现在你有名字吗?” “他们叫我绿毛龟。” “好的,小绿,再见,谢谢你告诉我我父母的骸骨的下落。” 然后敖条朝绿毛龟摇了摇龙尾,同时抓着那个球一般的章鱼怪,修长的身躯朝前方游去。 “你要去哪里?” 绿毛龟连忙问了一句。 “自然是去把我父母的骸骨抢回来。” 敖天回头道。 “你不要去,那个大章鱼怪非常非常强大,敖天,我能感觉到你也很强大,但是比起那个大章鱼怪好像又要弱很多,每次我见到那个大章鱼怪的时候,都感觉吓的连游都游不动了。” 绿毛龟连忙焦急地说道,口中的水泡急剧地冒起。 “敖天,你还是趁他们还没发现你的时候,赶紧离开吧,到陆地上去,或是去其他的海域,不要再回来了,否则被他们发现了你的话,会把你也抓去给他们当奴役的。” 敖天的一对龙眼微微缩了一下。 被他抓在手中章鱼怪,实力相当于胎动境的修行者,所以他原本以为其他的那几个水妖,应该是元婴境的实力。 他自己也是元婴境。 但是这里是大海。 在大海之中,在境界相当的情况下,他们龙族不会畏惧任何对手,否则他们龙族又怎么可能成为水族中的王者霸主。 但是现在听这绿毛龟的描述,龙宫废墟深处的那头章鱼怪,不像是元婴境这么简单。 因为他能感觉到绿毛龟应该也有胎动境的实力,而元婴境的强者,在气势上还不足以如此碾压一个胎动境,让绿毛龟产生这种深入骨髓的畏惧屈服。 那章鱼怪难道是…… 敖天犹豫了那么一瞬间,然后目光即刻转为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我必须要把我父母的骸骨抢回来!” “而且,这里是我的家园!” 敖天想了想,对那绿毛龟笑了一下,又说了最后一句话。 “更何况,这里曾经是龙族的龙宫,就算它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但没有龙族的同意,就不能让外来者占据这里!” “我可能是这世间最后一条龙了,所以守护这里,维护我们龙族的尊严,也只能靠我了!” 说完之后,敖天再没有回头,直直朝废墟深处游去。 他的胆子确实向来不大,但是也从来不是一条怯懦的龙。 真遇到事的时候,他还是很豁的出去的。 所以在斩龙桥前,他敢一冲而过。 虽有束观之助,但起码首先要他自己敢! 更何况三天了前的那场天雷劫,可是靠他自己独自扛过来的。 经历过那场天雷劫,并且成功渡劫的敖天,此时正是对自己的自信心还有勇气都是最巅峰的时刻。 就算对方真的可能是陆地神仙境的水妖又如何? 这里是大海! 这里是龙宫! 作为一名龙族,敖天无所畏惧! …… 只是不久之后,当敖天看到龙宫废墟深处的那只大章鱼时,他的勇气还有自信心,瞬间回落了不少。 龙宫废墟的范围非常的广阔,在跟绿毛龟道别之后,敖天又往前方游了数十里路。 周围倒塌的宫殿越来越多,海草中散落的奇珍异宝看去也是更加的珍贵。 可以看出他以前和父母居住的那座宫殿,只是曾经东海龙宫的外围之地,而越往深处,才是当年龙族重要人物的居住之地。 渐渐地,周围深海海水的流动变得古怪而狂乱起来。 这里已经来到龙宫废墟的真正最深处之地了。 龙宫废墟的最深处,有着许多奇怪的,狂乱的,不知应何而生的,也危险至极的暗流。 当年敖天第一次来到这龙宫废墟最深处,是他的父亲带他来的,当时的他根本还没有能力独自来到这个地方。 因为那些暗流有着强大的力量,就算是拥有胎动境实力的水族生灵,在不熟悉这里环境的情况下,一旦被那些暗流卷入,就不知会被冲到哪里去,而如果你陷入这些暗流漩涡中,一直无法脱身的话,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这片龙宫废墟的最深处,以前根本没有任何普通水族生存着。 敖天此时就穿游在这片暗流涌动的海水之间,它已经五百年没有回来过龙宫废墟了,而且以前他除了父亲带他深入这里的那一次之外,在看了一眼那座不允许龙族后裔进入的宫殿之后,就再也没有深入过这片暗流区了。 所以这里对敖,同样极为陌生,他也无法分辨那些暗流的流向。 那些暗流似乎根本没有任何规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突然消失,然后你身体旁边的的另一个方向,又凭空出现另外一股有着强大冲击力的暗流。 敖天就在这些凭空而生,凭空消失的暗流中艰难地游着,他那经历了自荆城至伸城三千里走江之路,日夜以大师兄所授秘术潜游,可谓是千锤百炼,后来又经历过天雷劫洗礼的龙躯,在这些暗流中依然被冲击地左摇右晃,不时会被冲地偏离了原来前进的方向,要用相当大的力气才能挣脱出来。 难怪此时被自己抓在爪中这只章鱼怪,要住在外面的那座宫殿中,而不是和它的哥哥住在一起,在这片区域中,这头章鱼怪根本无法独自进出,甚至都无法生存。 而来过这里一次的敖天,记得在那座矗立在废墟最深处的宫殿,就是一直被这些古怪而危险的暗流环拥着的。 敖天在暗流区中小心谨慎地游了十几分钟,某一刻,他突然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前方。 他终于来到了记忆中那座宫殿所在之处了。 只是他却没有看到那座让他记忆深刻的宫殿,而只是看到了一座“山”。 原先应该是宫殿所矗立的地方,此时却是矗立着一座黑乎乎的,高耸的“山”。 当然,这只是敖天的第一眼看去的感觉。 当他看的再仔细一些,就发现了远处的那座“山,其实不是山,而是一头庞大无比的大章鱼,静静地趴伏在那里,紧紧地闭着头顶的双眼。 宛如高山般巨大的身躯之下,隐约可见华美的水晶雕刻的飞梁檐角。 那个大到可怕的章鱼,赫然将整座宫殿都包裹在它的身躯之下,周围有八条同样奇大无比的触手漂浮在海水中。 这么说吧,敖天此时的身躯跟任何一条触手比起来,都像是一条小蚯蚓跟一条大蛇之间的差距。 最可怕的是,那八条触手在海水中载沉载浮,不停地摇晃着,只是那种轻快闲适的意味,绝不像是被遍布这片水域的暗流冲击才摇晃的。 也就是说刚才让敖天艰难前游的那些暗流,对那八条触手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呆呆地看着让他震撼无比的景象,看着远处那真正庞大如山般的章鱼怪,敖天吞了口口水,在低头看看自己爪中这只章鱼怪,不禁有些茫然。 这两只章鱼怪,真的是兄弟吗? 如果是兄弟的话,差距咋这么大涅? 如果自己知道爪这只章鱼有怎么一位哥哥的话,不久之前自己绝不会对它那么粗暴的。 勇气和信心在敖天的心中迅速消散了。 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是趴在宫殿上那只章鱼怪的对手……可能连对方的一条触手都打不过。 敖天终于感受到了绿毛龟口中的恐惧。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先转身逃离这里的时候,远处的那头大章鱼怪,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真是一对巨大而恐怖的眼睛,当睁开的瞬间,仿佛有两轮烈日自海底深处升了起来。 章鱼怪的双眼中射出了两道明亮至极的光芒,射过了黑暗的海水,落在了敖天的身上。 周围的海水陡然剧烈地震荡起来,那是比暗流还要强大剧烈的震荡。 一个巨大的水泡此那大章鱼怪的口中吐出,裂开,化为了一声巨大的咆哮。 “龙啊!” 第500章 敖天的三种命格(下) 当被远处如山的章鱼怪的目光锁定的时候,敖天全身都涌起了一种被电流击中般的颤栗感,就像他几天前经受的天雷一般。 那双巨大而诡异的褐色眼睛中,闪烁着意外,惊喜,而又贪婪至极的目光。 “龙啊!” 巨大章鱼的嘴巴中发出了一声咆哮,声音中的情绪似乎极为欢欣。 敖天登时有一种自己把自己送上门来当菜的感觉。 “没想到这大海中还真的有活着的龙,要找的东西终于找到一种了。” 巨大的声音继续从那章鱼怪的口中响起,每一个气泡的都会引起周围海水的一阵震荡。 于是敖天那种自己送上门的感觉就更强烈了一些。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在看到那只巨大章鱼的第一刻,敖天就已经明白面对这只不知是何来路的章鱼怪,自己没有任何机会。 虽然不会像面对当初桃源谷中的那个老瘸子,还有后来的大师兄那样,生出一种自己无比渺小的感觉,但是那巨大章鱼的压迫感要更加实在一些,仿佛真的宛如一座大山般横压在他的心头。 这绝对是陆地神仙级别以上的水妖。 这也是目前为止,除了那个完全不明白底细的老瘸子和大师兄之外,敖天遇到的最强大的一个超凡生灵。 ……不过,幸好自己还有筹码…… 敖天咬了咬牙,将爪中的那头只剩下圆滚滚身躯的章鱼怪缓缓举了起来。 “我们做个交换,我把它还给你,你把我父母的骸骨还给我。” 敖天朝着那巨大如山的章鱼喊道。 “原来是这那两条龙的后裔啊!本来我以为那是最后的两条龙了呢!” 巨大章鱼发出了一声感叹,然后它那双诡异的怪眼中散发出了戏谑的光芒。 “杀了它吧!” 然后它又这么说了一句。 “什么?” 敖天猛然一怔,一时间没明白过来那巨大章鱼要自己杀谁。 “我说让你赶紧把我弟弟杀了吧。” 巨大章鱼的目光转向了敖天爪中的另一只章鱼,眼中满满都是厌弃之色。 “这种废物,怎么就会是我苏鲁的弟弟,我真是以和它同血脉为耻啊!当然,我不会亲手杀掉它,那是对我血脉的背叛,会影响我的实力的,但是如果有人能够代劳,我会非常感激。” 巨大章鱼吐出来的水泡中,隐隐传来了一阵阵的笑声。 敖天僵在了那里。 这是他根本没想到过的事情的发展,本来以为抓住了这巨大章鱼的弟弟,自己至少有谈判的筹码,哪想到这巨大章鱼怪根本不在乎自己弟弟的生死。 那现在该怎么办?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拼命也没有用,只会白白送死! 敖天这事后已经完全忘记了他不久就会前跟那个绿毛龟说的那些豪言壮语。 还是逃吧。 敖天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这跟勇气和胆量无关,而是有脑子的人都会做的正常选择。 然而就在敖天准备转身就跑,并且极度担忧自己能不能跑掉的时候,远处那头巨大章鱼突然举起了它其中的一条触手。 不过那条触手并没有朝敖天探伸过来,而是钻进了它身躯底下的那座宫殿之中,然后从宫殿之内,拖出了一条修长的,雪白如玉的骨骼。 本来已经准备转身逃跑的敖天,再次猛然顿住了身躯。 因为巨大章鱼怪此时拖出来的,正是他父亲的龙骨。 那龙骨保存地依然很完好,连头顶上的两根龙角都没有脱落。 “你是想要它吗?” 巨大章鱼的触手卷着敖天父亲的龙骨,晃了一晃,继续戏谑地问敖天道。 敖天沉默地停留在原地,盯着巨大章鱼触手间的龙骨,没有说话。 “只要你到我的面前来,我就可以把这具龙骨还给你。” 巨大章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声音中凭空多了许多蛊惑之意。 敖天的身躯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渴望之色,似乎就准备朝巨大章鱼那边游过去,因为那是一个让他几乎无法抗拒的要求。 只是最终理智让敖天还是没有动,他很清楚自己过去的话,不但拿不回自己父亲的龙骨,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然后变成一具骸骨,那样一家三口倒真是团圆了。 而在强忍着游过去的冲动的同时,敖天的心中不免也升起一缕疑惑。 就是那头巨大章鱼为什么要用自己父亲的龙骨引诱自己过去? 以它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过来抓住或者杀了自己,所以刚才敖天才会那么担心自己能不能跑掉。 那么这巨大章鱼为什么还有这么大费周章地引诱自己过去呢? 难道……它过不来? 想到这一点的敖天,心中猛然一动。 然而就在他刚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远处的那头巨大章鱼抬起了另外的一条触手,巨大的触手却灵巧无比,宛如可以绣花一般,触手的触尖停在了龙骨头部的犄角之上。 “怎么,不想过来吗?那么你以后永远都无法那回你父母的骸骨了。” 巨大章鱼赫赫笑着,同时折断了触手间的那根犄角。 犄角断裂的声音无比地细微,特别是在这深海的海底,更是几乎完全无法让人听见。 但是敖天却感觉自己听见了,而且还是那般地响亮,仿佛有一道惊雷在他的耳边响起,也在他的心中响起。 下一刻,敖天的眼睛就红了。 在他的龙躯之上,有一股其色为白,其形如刀的气息升腾了起来。 在他走进化龙的路途上,在大江边一座名叫湓城的小城之旁,曾经接受过三个奇命之人的封正。 这是化龙之途上极为关键的一步。 最终敖天的命格之中,带上了那三个为他封正之人命格的烙印。 而现在看着自己父亲的龙骨被损毁,一股绝望的愤怒自他的心中升腾了起来。 这种愤怒情绪的浓烈程度,甚至超过了上一世他被那个神秘的老瘸子一掌削掉脑袋的的那一刻。 两世为龙,此时此刻,是敖天最愤怒的一瞬间,然后隐藏在他体内的某种命格之气,被点燃了。 愤怒,本来就是激发那种命格的诱因。 这种七杀命格,来自一位大华民国中央军的军官,名叫曲朝焰。 涌有七杀命格的人,都有着极强的杀心,很容易被愤怒主导自己的情绪,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比如那个曲朝焰,就曾经当街枪杀了大华民国国防部长的小舅子。 但是拥有七杀命格的人,却也会拥有某些强大的能力,比如那个名叫曲朝焰的中央军军官,就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天才将领。 而此时当敖天身上那白色的刀形之气时,敖天的理智瞬间被怒火淹没,他的龙爪猛然用力,捏爆爪中那头章鱼怪的身躯,接着朝着处的巨大章鱼冲了过去。 而游动之时,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比起原先都有了极大的增长,周围色暗流对他的影响似乎都没原先那么大了。 这是七杀命格赋予他的能力,当然只有在在七杀命格被激发之后才会显现。 当然,敖天此时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脑中此刻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冲过去,抢回自己父亲的龙骨。 自称苏鲁的巨大章鱼的褐色巨眼中,却是露出了愤怒,得意而狂喜的复杂神色。 当敖天冲到距离它百米之处时,苏鲁的又一条巨大的触手扬了起来,朝敖天卷了过来。 一股让人窒息的力量如山岳般压向了敖天。 虽然敖天此时脑中名为理智的东西已经所剩不多了,但是他战斗的本能还是在的,特别是在大师兄的特训之下,很多战斗技巧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记忆。 所以在那巨大触手眼看就要砸到他身躯上之时,敖天闪电般一扭身,龙躯蜿蜒,瞬息间往上游出了十几米的距离。 在这大海之中,他们龙族要比在陆地上更加灵活迅捷,相对于海水来说,空气给他们的阻力可能会更大一些。 只是就在敖天刚刚移开身形之时,那只巨大的触手陡然消失在了海水之中,那种感觉很像是在海水中消融了。 而当敖天刚刚在十几米外停稳身躯,他头顶上方的海水猛然猛然凝结,化为了一条巨大的触手,狠狠地砸在了敖天的身躯上。 这一幕看去无比地玄妙。 如果说敖天在海水中行动是毫无阻碍的,无比丝滑的,可以说是和海水亲密无间,那么这头名叫苏鲁的章鱼,已然是和海水融为了一体,无分彼此,似乎随时能化为海水的一部分。 在对水的掌控之境上,很明显这苏鲁要比现在的敖天更高一个境界。 而这一次,敖天没有能躲开。 他脑袋上的龙鳞,即刻片片碎裂,接着鳞片下的皮肉,筋脉也都开始裂开,断裂,巨大的力量继续往敖天的体内侵袭。 如果不是此刻他身躯不管是力量速度敏捷还有坚韧都有了极大的提升,那么巨大触手的这一砸,足可让敖天立刻昏迷不醒,重伤垂危。 但是这一砸,依然让敖天受了极严重的伤势,他的身躯颤抖着,似乎一时间根本无法再游动了。 就算是在七杀命格的加持之下,敖天依然不是这苏鲁的对手,连其中的一条触手都不是。 苏鲁巨大而诡异的双眼中,射出了混杂着冰冷而又狂喜的情绪,触手改砸为卷,缠绕向了敖天的身躯。 就在此时,敖天的身上又升腾起了另外一种气息。 和原先那其色如白,其形如刀的气息不同,这一次敖天身上升腾起来的,是一种红中带绿,形如冠盖的氤氲气息。 这是当初给敖天封正的那三个奇命之人中,名叫金子昂的商人命格之气。 金子昂的命格没有什么奇怪的,就是运气好而已。 好到爆的那一种。 而金子昂留在敖天体内的命格,触发条件是当敖天遇到不好的事情时,这种命格就会被触发出来。 所以当这种红中带绿,形如冠盖的气息升起之时,敖天的身边也陡然升起了一股暗流。 此时的敖天已经没有任何抵抗这种暗流的离开,所以他的身躯被暗流推了开去,恰好避开了苏鲁触手的那一卷。 苏鲁眼神微微怔了一下,似乎也没料到这股暗流出现地这么巧合。 不过紧接着,苏鲁的触手再度扬起,朝敖天卷了过来。 这时敖天身躯一颤,金黄色龙睛中的怒火消散了不少,刚才苏鲁触手的那一砸,终于把他砸清醒过来了。 面对这样强大的怪物,愤怒是没有任何意义地,再愤怒也不可能让他夺回父亲的龙骨。 于是,此时也终于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的敖天,立刻扭身朝远离那巨大章鱼的方向奋力游去。 巨大的触手再次突然消失,等出现之时,已然追到了敖天身后几米之处,眼看就要卷住了敖天的龙尾,就在此时,又有一道暗流巧合至极地出现在了敖天的身后。 敖天这一次没有再抗拒,接着那暗流的力量,瞬间又游出了数十米远。 身后的巨大触手,猛然伸地笔直,然后停了下来,却是没有再前进了。 一声愤怒,失望,狂躁的咆哮声,在远处响了起来。 敖天终于松了口气,刚才他猜得没错,那头恐怖的巨大章鱼,似乎真的无法离开它所盘踞的那座宫殿。 敖天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此时那头名叫苏鲁的巨大章鱼,正疯狂地挥舞着它的那些触手,发泄着它的愤怒和失落。 敖天和苏鲁对视了一眼,感受到了这头巨大章鱼眼中的冷酷,残忍和对自己某种极度的贪婪渴望。 敖天不明白这头巨大章鱼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强烈的渴望,然后他又深深看了苏鲁触手间缠绕的那父亲的龙骨一眼。 ……终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敖天心底默默地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再也没有回头地朝远方游去。 巨大的章鱼趴伏在宫殿之时,凝视着渐渐消失在幽暗的深海之中的那条龙的身影,有好几次,它的身躯都离开了那座宫殿,似乎想要追过去,但最终还是又趴伏了下来。 良久之后,苏鲁眼中的那些不甘,失落,愤怒,贪婪终于慢慢散去,恢复了深海般的冰冷和幽深。 然后苏鲁的口中吐出了一个巨大的水泡。 那个水泡却没有马上破裂,而是迅速地朝上方升去,很快就和刚才逃走的敖天一般,不知所踪。 接着苏鲁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就跟敖天出现在这里之前一样。 时间缓慢地流逝。 大概过了半天之后,苏鲁陡然又再度睁开了眼睛,诡异的褐色巨眼中,射出了两道雪白的亮光。 白光照亮了上方漆黑的海水,只见亮光之中,一个人许来高的紫色蚌壳,正在朝它接进着。 紫色蚌壳靠近的速度极快,路线也极为笔直,周围的那些暗流似乎也丝毫无法影响到这个蚌壳。 紫色蚌壳来到了巨大章鱼身前十米来处,嗖然停了下来,接着那宛如最完美有着奇异而美丽斑纹的紫玉般的蚌壳缓缓张开,只见蚌壳里面是一名千娇百媚,肤白如雪,只用几条海草遮掩住身躯某些重要部位的女子 “苏鲁,这么急找我过来有什么麻烦事吗?” 蚌壳中的女子咯咯娇笑着问道,眼角风情还有姿态说不出地魅惑人心。 “刚才有一条龙来过这里,一条真正的,活着的龙!” 苏鲁眼中的冰冷却是没有丝毫改变,他快速地说了这么一句。 那蚌壳中的女子先是娇躯一颤,接着脸上顿时现出了不可置信而又狂喜之色。 “真的吗?” “你觉得我会和你开这种玩笑吗?” “太好了,那这座宫殿中的秘密终于有希望解开了!你抓住那条龙没有?” 蚌壳中女子再次惊喜地说了一句。 “很可惜,被他逃走了,我我现在不能离开这里,所以才让你过来。” 苏鲁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根触手,在海底的泥沙海草中灵巧地卷出了一样东西,然后递到了那蚌女的身前。 那是一枚黑色的圆形的鳞片。 敖天的龙鳞。 “这是他掉落下来的鳞片,我想有了鳞片,你可以很轻松的找到他。” 蚌女接过了那枚鳞片,伸出舌头在鳞片上轻轻的舔了一下,接着再度咯咯娇笑起来道: “我已经尝过他的味道了,嘻嘻,他现在好像离这里并不远。”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把他带回来。” …… 敖天睁开了眼睛,经过半日的恢复,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差不多全好了。 当场宣大师兄教给他的那种走江秘术,极大的提升了他的肉身力量,同时也让他的肉身拥有了强大的恢复能力。 “敖天,怎么样?” 旁边的绿毛龟紧张地问了一声。 此时的敖天正在他以前居住的宫殿中,从水晶宫废墟深处逃出来后,敖天就回到了这里。 因为那头巨大的章鱼怪无法离开原地追过来,所以敖天选择先回到自己的家中,把伤势恢复再说。 不过,按照绿毛龟所说,那章鱼怪还有几个同伙,如果另外两个水妖和水晶宫废墟深处的那个章鱼怪一样强大的话,那么这里绝非久留之地。 “我没事了,不过我要马上离开这里。” 敖天如此对绿毛龟说了一句。 “你要去哪里?” “修炼,我要去找一个地方好好地修炼!” “以前的我太懒,或许是因为没找到修炼的理由吧,但现在那个理由已经有了。” 敖天神情有些惘然地望向了殿门之外,接着笑了一下道: “我父亲曾经告诉过我,龙族永远是大海中最强大的种族,在修行天赋上没有任何种族能够比得过我们龙族。” “等我成为一个真正的龙族,我会回来这里,从那家伙的手中夺回我父母的尸骨!” 然后他转头问了绿毛龟一句道: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绿毛龟猛然一呆,接着眼中露出了茫然,恐惧,犹豫而又无比期望的情绪。 慢慢地,那种期望的情绪占据了它的眼球,接着绿毛龟似乎正准备开口说话之时,龟身却陡然一震,他望着傲天的身后眼中的情绪迅速转为了极度的恐惧。 敖天猛然回首。 然后他就看见殿门外的海水中,有一个人许来高的紫色蚌壳,悠悠的飘了进来。 蚌壳缓缓张开,露出了里面那个绝美的女子。 “走?你们要走去哪里?” “小龙龙,不如你跟姐姐一起走吧!” 女子千娇百媚的对敖天笑着。 …… 束观见龙鳞放进了海水之中,然后他开始等待。 此刻他虽然心焦如焚,三百里外有一座城市可能也正在焚烧,但是束观也很清楚,敖天不可能马上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束观不知道敖天什么时候会出现。 不过他还是能肯定敖天是会下雨的。 因为在六年年前的桃源谷中,老瘸子用烟杆敲了敲栖霞观中那条独角龙雕像的脑袋,老天爷就立刻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缓解了桃源谷的旱情。 那时候的束观以为这只是一个巧合。 但是后来他终于知道了,那场雨自然是敖天下的。 这也是他狂奔三百里,来到海边的原因。 因为那个长青真人说过,金陵需要一场雨。 ……敖天,快点来吧! 就在束观如此想着的时候,他身前的海水,陡然剧烈地翻涌了起来。 近六千字章,昨过要多更一点,总算没有食言。 第501章 不愧是束老大 这小半年以来,敖天一直在逃命。 至于追猎他的人,自然是那个长的异常美丽动人的蚌女精。 只是那个蚌女精长得虽然很漂亮,但是实力却是相当的恐怖。 这也是一个相当于陆地神仙之境的水妖。 不过,比起水晶宫废墟深处的那个名叫苏鲁的巨大章鱼,这个蚌女精还是要差上不少的。 这也是这半年来敖天被追地东逃西窜,但总算一直没有被那蚌女精真正抓住的原因之一。 如果来的是那个苏鲁的话,敖天可能就根本没有逃的机会了。 当然,除了因为蚌女精的实力要比那掌女怪弱不少之外,也是因为这蚌女精似乎打定主意要活捉敖天,正是因为蚌女精的这种坚持,给了敖天不少机会。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敖天有七杀命格和鸿运命格的护佑,能时不时地爆发出远超自己正常水准的战斗力,加上每到绝境之时必然会出现的转厄为安的好运气,这才让敖天一直逃得很狼狈,却总归还能一直逃。 敖天也曾经想过,要不要逃到申城去找束观帮忙。 只是那蚌女精追得实在太紧,每次能够脱身,已经堪称是侥天之幸了,那里还能选择遁逃的路线,有几次明明已经靠近申城了,但因为蚌女精先一步拦在他的前路,敖天不得不又逃往另外的方向。 另外,敖天主要也是觉得束观不可能帮得上自己的忙。 当初和束观分别的时候,束观的修为是初识境,当然真正实力已足可和胎动境巅峰一战,但总功和渡天雷劫之后已经是元婴境的自己比起来都还有些不如。 就算束观实力提升再快,也不可能对付地了一个陆地神仙,如果把这蚌女精引过去的话,只会给束老大带去灾祸。 所以后来敖天也就打消了去找束观的念头。 不过只要在情况允许的时候,敖天总是会挨近着陆地海岸线遁逃,因为他在和蚌女精的这半年追逃交手中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陆地上的时候,这蚌女精的实力会下降很多。 虽然他的实力也会下降,但比起蚌女精下降的程度,总归是要好上一些。 可惜不知那蚌女精不知对自己施展了什么秘术,他似乎永远无法摆脱那蚌女精的追踪,每次刚脱身没有多久,蚌女精很快就会再次找上他。 所以敖天好几次虽然逃到了陆地上,但是紧接着就又会被蚌女精赶回大海中。 追追逃逃半年,敖天几乎没有任何喘息之机。 如果换了其他人,在这样充满绝望的逃亡中,慢慢地也就放弃了,认命了。 但敖天没有放弃认命。 敖天的性格没啥优点,就是韧性够了强。 当初大师兄在善已观训练他的时候,他的嘴里虽然叫苦连天,但训练的时候可一次都没有偷懒。 走江途中,亦是如此。 因为他希望自己能重新成为一条龙。 敖天就是那种只要还有希望,就绝不会放弃的龙。 而这半年来的追逃,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敖天不但没有失望,反倒越来越看到了希望。 因为在蚌女精的极限压迫下,他的实力在飞速地提升着,敖天能够感觉到自己跟那个蚌女精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距离分隔两人境界之间的那道鸿沟越来越近。 一旦跨过那道鸿沟,蚌女精就不会再是他的对手。 所以敖天一直在坚持着,等待着那个日子的到来。 在这一天,刚刚从那蚌女精的某次追击下脱身不久的敖天,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身边的海水突然泛起了一阵奇异的波动。 在海水中敖天听到了束观的呼唤。 ……束老大找自己干什么? 感应到自己给束观的那枚颈下之鳞,距离自己此刻所在并不算远,敖天想了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扭身朝那边飞速游去。 至于他犹豫的那两三秒时间,是因为担心这个时候去见束观,会不会给束老大带去危险。 不过现在他的实力,已经能跟那蚌女精交手几个回合,到时候就算蚌女精刚好追上来,自己也能拖住那蚌女精一会,让束老大先离开。 …… 身前的海水剧烈地翻涌起来。 于是束观也笑了起来。 他知道是敖天来了,他感受到了敖天的气势和气息。 束观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思念的情绪,真是有些想念这家伙了,毕竟敖天是从桃源谷跟着他出来的伙伴。 一个硕大的龙首,从翻涌的波涛中露了出来。 束观选择的地方,是一处荒无人烟的临海悬崖之下,所以也不担心有人会看到这一幕异象。 这家伙看去好像又长大了一些,而且从刚才感觉到的气势,也比以前变强了很多,眼中很是有些坚毅的气质了呢。 看来回到大海之后,傲天应该是经历了不少事情的。 束观如此想着,扬声对敖天笑道: “好久不见,最近日子过怎么样?” 敖天在海水中沉浮着,脸上露出了一缕苦笑,摇了摇头道: “很不好。” 不过他并没有说自己“很不好”的原因,免得束观为自己担心,而且他也不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束观能帮自己什么。 “束老大,你今天找我什么事情?” 接着敖天继续问道。 束观微微一怔,看样子敖天这段时间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但看来这家伙居然还不准备告诉自己。 就在他准备问敖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时,脸上猛然一变。 因为他察觉到海水之中突然又多了一股无比强大的气息,比敖天更加强大的气息。 一个人许大小,通体宛如紫玉般的蚌壳,从海水中浮了起来。 蚌壳缓缓张开,现出了里面一名极为娇美的女子,女子身材曼妙,肌肤如雪,身上缠绕着几根翠绿的海草,掩住了身体上某些重要部位。 那蚌壳中的女子扫了站在岸边的束观一眼,眼神淡漠,不以为意,接着咯咯娇笑着对敖天道: “这是你找来的帮手吗?一个元婴境,你觉得能帮到你什么?” 敖天神情已然狂变,这蚌女精还真是在自己见束老大的时候找了过来。 “束老大,你快跑。” 敖天如此对束观狂吼了一声,同时他奋不顾身地朝那蚌女精冲了过去。 本来这半年来,在和蚌女精的追逃中,只要蚌女精一现身,敖天都是选择转身就跑的。 但是这一刻,为了给束观争取逃跑的时间,他主动迎了上去。 敖天高高掀起了龙尾,朝着蚌女精扫去。 蚌女精眼中讶色一闪,似乎对敖天此时的行为有些意外,不过她也是求之不得,蚌壳一合,闪电般就夹住了扫来的龙尾。 敖天口中再次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 他扭转龙身,四只龙爪狠狠的抓向了那个紫色的蚌壳。 锋利尖锐的龙爪,在那紫玉般的蚌壳上,却是连一丝白痕都没有留下。 紫色蚌壳之内,隐隐传出那女子娇媚而得意的笑声。 然后蚌壳迅速沉入了海水之中,拖着敖天朝海底而去。 海岸边,束观叹息了一声。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敖很不好那几个字的意思。 惹上一个陆地神仙之境的妖族,那日子自然肯定是不会好过的。 就是不知道敖天这小子是怎么惹上的那个背上长蚌壳的女子的。 难道…… 那家伙虽然以前就不怎么靠谱,但不像是一条色龙啊。 不过不管敖天干了什么事情,惹得那蚌女来追杀他,此时此刻,他总是要先帮敖天的。 束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同时在他头顶上,一个金色的“湓”即刻升了起来。 然后他抬起了手,对着身前的大海一点。 海面之上,顿时狂涛骇浪。 无数的海水如一面面墙壁般立了起来,宛如发生了一场大海啸,声势比刚才敖天现身时还要更加惊人。 身前像是被两只无形的大手从中分开一般,现出了一片空旷。 然后束观再度看见了敖天。 敖天身在空中,奋力地挣扎着,龙尾之上的那个紫色蚌壳依然紧紧夹着。 牛耳尖刀滑至束观的手掌中,然后束观扑了过去。 “束老大,你不是她对手,还是快跑吧!” 耳边响起敖天焦急的声音。 束观宛若未闻,扑至敖天龙尾之处,一手搭在敖天的龙尾之上,另一只手抬手一挥,牛耳尖刀在那紫玉般的蚌壳上划过。 一道细细的缝隙,在蚌壳壳身上出现。 除了荣氏庄园地底下的那座石门,束观目前为止还没见过有什么东西能抵挡牛耳尖刀的锋锐。 紧接着一缕淡蓝色的液体,从那缝隙间渗了出来。 这蓝色液体应该是那蚌女精的血液。 同时蚌壳内传出了一声尖叫。 然后蚌壳终于再次打开,蚌壳里面的那个女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甚至带着些许惊慌地看着束观,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此时有一道细细的裂口。 蚌女精完全没想到过,自己会被刚才这个自己根本没在意过的元婴境修行者击伤。 “你是什么人!” 蚌女精尖叫了一声! 束观没有理会,闪电般朝那女子欺身而近。 这个月以来,他一直在观摩大师兄留在他记忆中的那些战斗画面,领悟着大师兄的战斗经验。 而束观领悟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和敌人战斗的时候,在把敌人彻底击倒之前,千万别跟敌人说什么废话。 想要说什么,可以等敌人倒下之后再说。 只是他此时的敌人,终究是一个陆地神仙级别的大妖,刚才是完全没有提防他,才会被束观轻易一击得手。 在束观欺身而近之时,蚌女精也飞速而退,她的速度比束观要快上好几倍,瞬息间就退进了身后如墙般竖立的海水之中。 然后她背上的蚌壳一张一合,海水化为了无数利箭飞出,尽数击在束观的身上。 束观仰天喷出一口鲜血,人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倒撞进对面的海水之墙中。 每一道水箭之中蕴藏的力量,都堪比是一名元婴巅峰大能的一击。 现在束观的实力,已经比当初处入陆地神仙之境的澹台玉要更加强大,但是面对这种真正的陆地神仙,他还是要稍逊一筹。 而在在撞入海水之墙之前,束观听到敖天喊了一声。 “千万别让他接触到水。” 束观目光一闪,撞入了水墙之中。 下一刻,水墙倒塌了下来,海面上翻起了几个大浪,复归平静。 只是海面之下,战斗却刚刚开始。 蚌女精的蚌壳一张一合之间,再度鬼魅般出现在敖天身侧。 她在水中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了一些。 只是就在她靠近敖天的瞬间,身形却突然一顿,速度又慢上了那么一丝。 但这一次却不是因为敖天那什么鸿运命格发挥了作用,而是因为蚌女精身边的海水突然消失了,成为了一个空洞。 又是那个人族修行者! 蚌女精暗骂那一声,同时心中也有着无尽的疑惑。 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对水的掌控达到这种程度的生灵,就算是苏鲁对水的掌控也不可能达到这种精妙的程度。 问题是,现在一个人族修行者居然做到了。 一个人族修行者对水的掌控力居然比他们水族还要强。 蚌女精觉得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此时她也来不及惊讶,身后海水中,冲出来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道长着三个脑袋,六条手臂的身影。 如果不是这身影手中握着刚才划伤了自己的那柄可怕的小刀,此时的模样还真认不出来是那个人族修行者了。 也正因为有那把小刀的存在,蚌女精很清楚自己绝不能被这个人族修行者靠近。 所以她即刻再次飞退。 只是这一次,当她飞退之时,身后的海水竟然也跟着往后退去。 那三头六臂的人族修行者的头顶上,有一个金光闪闪的“湓”字不停地闪烁着。 而同时这人族修行者变成三头六臂之身后,明显速度比刚才快上了许多,已经和她差不了多少了。 蚌女精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些许慌乱之色。 因为她的所有强大的术法,都必须通过水才能施展,而一旦彻底离开了水,她空有陆地神仙之境,战斗能力却绝不会比元婴强多少。 本来以她蚌壳的坚硬程度,陆地神仙之下,休想有人能够伤害到她。 然而这个人族修行者却又有那么一柄锋利到可怕的小刀。 这个人族修行者,简直就是她天生的克星。 三头六臂的身影快速朝她接近着。 蚌女精咬了咬牙,身上缠绕着的那几条海草,瞬间青光大盛,从她身上脱落而下,宛如灵蛇一般朝那人族修行者缠去。 这些海草自然不是普通的海草,而是当初她得道之时的相伴之物,淬炼多年之后,早已是她的本命法宝一样的存在。 只是当海草离身而去之后,她的再也不着寸缕,可谓春光无限。 束观的六只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眼中只见一片雪肤嫩肌,活色生香,但是他的目光依然冰冷。 那是从大师兄那里得来的第二个无比重要的斗战经验。 战斗之时,除了生死,再无其他。 深绿色的海草来到了身前,束观抬起手,一把抓住了灵蛇般的海草。 手掌间传来的感觉,比刚才那些水箭中蕴含的力量还要更大许多。 但是此刻已经施展出三头六臂神通的束观,力量同样已经暴涨。 所以他握住了海草,并没有被海草甩开。 下一刻,他的身躯微微颤抖了起来。 那是因为海草中蕴藏着的力量,在以一种奇异的频率变幻着,想要从他的手掌中挣脱而出。 而束观此刻就是以相同的频率,用自己的力量消解着海草中的那些力量,让海草无法从他手掌脱困而出。 这种对力量的极致细微的把控,同样是这几个月来对大师兄留给他的那些记忆的领悟所获。 大师兄留给他的,不仅仅是那些战斗画面,同样还有在战斗中如何使用自己力量的详细的技巧和感悟,大师兄以记忆的形式,将这些经验体悟转移到了束观的身上,帮束观节省了不知多少自我修炼和摸索的时间。 海草终究没能从束观的手中挣脱而出。 但是束观也没有用牛耳尖刀直接斩断这些海草。 因为海草的另一端此时依然还在那蚌女精的身上。 在彻底掌控住海草之后,束观猛然一拉。 蚌女精朝他飘飞而来。 束观急迎而上。 就像一对相隔多年的情侣,今日终于再度重逢般互相奔赴。 只是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柔情蜜意,只有冰冷的杀机。 束观冲进了蚌壳之中,肋下的四条手臂牢牢撑住了蚌壳,让蚌壳无法合拢,然后握着牛耳尖刀的那只手臂一挥。 冰冷的刀锋划过了蚌女精的咽喉。 淡蓝色的血液飞溅而起。 生死战斗之际,敌人就是敌人,没有妇孺之别。 紫色蚌壳缓缓合上,蚌壳中的女子已经再无任何生命气息,朝着海底飘飘荡荡地沉去。 …… 敖天张大着嘴巴,有些失神的看着这一幕。 他一直担心把这个蚌女精引到束观的面前,会给束观带来危险。 绝没想到过,真正有危险的却是蚌女精。 但蚌女精倒下的时候,敖天才终于束观杀了一个陆地神仙的事实。 束老大不愧是束老大。 这一刻的敖天很是后悔,后悔自己干嘛不早点来找束老大。 束观没有太多时间让敖天感触,当紫色蚌壳沉没到海水中时,他立刻收回了牛耳尖刀,转头问犹自呆望着他的敖天道: “怎么回事?怎么惹到这么一个大妖了?” “说来话长……” “那就先不要说,你现在立刻跟我去金陵下一场雨,然后再慢慢跟我说。” “如果有什么麻烦,我会帮你解决。” 第502章 吕祖在人间 第502章吕祖在人间 金陵城,春宫之内,承天殿前。 此时承天殿外的广场之上,站立着五六十道身影。 七仙盟在金陵城的所有人员,已经全部来了。 另外,金陵城的其他修行者,也大部分都因七仙盟之召,来到了这里。 不过,因为以前七仙盟对在金陵城的修行者的行事控制地太严。 所以除了七仙盟弟子之外,金陵城其他修行者的数量非常少。 绝大多数修行者都更喜欢去相邻的申城居住生活,因为在申城七仙盟的存在感相对较弱,他们的行事也可以拥有更多的自由。 此时,承天殿外的广场上,灼人的热浪一阵阵地扑面而来,地上的青板石,表面已经微微发白,那是因为过高的温度,让这些坚硬的青石板都开始碳化了。 如果有一个鸡蛋落在那地面上,恐怕会瞬间就烤熟,人也一样。 不过修行者还是能在这种环境中坚持一会的。 此时长青真人,惠生大师还有顾惜明三人,已经退到距离承天殿三十米开外的地方,距离在近的话,连他们都有些受不了了。 而其他的七仙盟弟子和修行者,按照各自的修为站在更远的地方,所有人的都散发到体外,由七仙盟的三大巨头以秘术连结在一起,抵御着承天殿内那炎热的气浪。 他们当然无法把这些火元之气全部都拦下来,但总归能够把这些火元之气的速度减缓一些,为普通凡人逃离金陵城尽可能多地争取一切时间。 此时,那位大华民国的总统先生,在七仙门弟子的半劝说半强迫之下,已经下达了全城撤离的命令。 整个金陵城,如今都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虽然绝大部分的人都不明白总统先生为什么在凌晨时分下达这么古怪的一个命令,但是越来越炎热的天气,比往年盛夏时还要更高的温度,也让城中的普通人,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所以很多普通人都开始收拾行李,拖家带口朝城外逃离而去。 只不过真正能逃出城外的,却只是少数人,大部分的人此时基本都拥堵在金陵城内的大街小巷之中寸步难行,已经发生不少哦踩踏事件了。 而因为事出仓促,金陵市政府也很难组织起有效的撤离方法,只能任由民众自行逃往城外。 长青真人,惠生大师还有顾惜明三人,虽然身在春宫之内,但是以他们神识的强大程度,对于此刻金陵城内的状况还是很清楚的。 只是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因为以如今承天殿内火元之力释放的速度,就算有他们这些修行者抵御延缓,到了今天傍晚时分,金陵城内就不适合普通人生存了,到时候必然会出现大量的死亡。 所以能够逃出去多少就是多少吧! 清晨的太阳升了起来。 阳光照耀进了广场。 被他们这些修行者的大阵围困在广场之上,浓郁至极的火元之力,顿时就像被点燃了一般,轰地一下剧烈翻涌了起来。 一阵无形但却真实存在的灼热的气浪,将围在城天殿周围的修行者们冲击地身形左摇右晃,连连后退。 就连长青真人这几位陆地神仙,也不禁连退了几步,而惠生大师颔下的白须上,冒起了几点火星。 三个人勉力维持着他们的灵力大阵不被变的极度活跃起来的火元之力冲垮,只是随着太阳升起,天地之间的阳气复苏,在阳气激发之下,火元之力也会变得越来越活跃,越来越难控制。 他们这些修行者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修为稍微低些的修行者,此刻依然汗如浆下,满面通红,身躯微微摇晃着。 “让初识境之下的,先离开这里吧,再呆下去,他们的经脉恐怕要被火元之力,永久损坏了,而且初识境之下的,在这里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惠生大师抬手捻灭了自己胡须上的火星,叹了口气道。 长青真人点了点头,此时这位道门陆地神仙的脸上,也已经密布着汗珠,口中大喝了一声。 “初识境之下,立刻离开此地!” “你们去城中帮那些普通人撤离,特别是妇孺,能送多少送多少出去。” 而随着他的这一声大喝,承天殿缓缓地坍塌了。 这座屹立了五千年之久的宫殿,当然不是被长青真人喝倒的,而是在高温之下砖石开始松散变形,终于倒塌了。 满天的烟尘之中,隐约可见一团红光悬浮在空中。 那是造成如今这一切的那枚红色小印。 只是红色小印的印身似乎都已经融化,仿佛无穷无尽的火元之力从里面涌了出来,变成了那团灼人眼球的红光。 而随着承天殿的倒塌,广场上的温度再次开始飙升。 有不少修行者身上的衣物,开始燃烧了起来,原先他们是用灵力遮护着自己的衣物,但是此时灵力渐渐枯竭,加上火元之力越来来越浓郁,终于再无法护住自己的衣物了。 刚刚让初识境之下修行者撤离的长青真人,无奈地又喊了一声。 “胎动境之下,也马上离开。” 不久之后,广场上只剩下了二十来道身影。 不过原先这些胎动境之上的修行者就是抵抗火元之力的主力,所以那个灵力大阵依然还维持着运转,火元之力也没有立马扩散出去。 当然,用不了多久,胎动境的修行者也会离开。 然后是元婴境的修行者。 至于长青真人,惠生大师还有顾惜明三人,已经做好死在此处的打算了。 在最后的时刻,他们三人将会彻底燃烧自己的肉身,精元甚至是魂魄之力,将火元之力再禁锢在这广场上一段时间。 因为那意味着可能可以多让数万凡人逃出生天。 三人对视了一眼,皆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然后各自一笑。 顾惜明低下了头,看向了手中的剑柄,想着自己临死之前,怎么都要朝那团红光斩出一剑,如此方能死而无憾。 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汗珠顺着他的脸颊吧嗒吧嗒滴落在地,发出了滋滋的声响,瞬间化为了缕缕白烟。 汗珠不停地滴落。 吧嗒吧嗒,然后又是滋滋的声音不断地响起。 这自然不仅仅是顾惜明一个人的汗珠,此时站在广场上的,又哪个人不是汗如雨下。 顾惜明的视线从剑柄上移开,望向了自己脚下那一滴滴滴落的汗珠,变成缕缕升腾的白烟,觉得这一幕景象有些莫名地好看。 ……可惜,这不是真正的雨…… 只是就在顾惜明如此遗憾地想着的时候,滴落在脚下身前的汗珠蓦然变得密集起来,一颗颗黄豆般大小的大小的汗珠落在地上,化为白烟,四周瞬间变得烟雾缭。 ……不,这不是汗珠! 顾惜明霍然抬头。 抬头的瞬间,又是许多水珠滴落在了他的脸颊上,额头上,带来了丝丝凉意。 下雨了! 顾惜明的心中闪过这么一丝明悟。 顾惜明望向了天空,无数地水珠从天空之上落下。 水珠慢慢地练成了线,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这是一场大雨。 只是在此时此刻此地,这场雨却是来的这么莫名其妙,来得这么不可思议,来得这么震撼人心。 广场之上的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天空,恍惚失神。 整个金陵城,在大雨落下的时候,混乱都静止了那么一刻,慌忙奔逃的人们,拥挤推搡的人们,刚刚从家门中背着行李走出的人们,拖儿带女的人们,不约而同的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抬头呆呆的看着天空。 天空之上,烈日高悬,也没有半片云朵。 那么雨从何来? 无数的普通人,在欣喜天降甘露的同时,也是无比的迷惑。 但是站在春宫之内的修行者们,心中却没有迷惑,而只有震撼,震撼于这场雨,也震撼于带来这场雨的那东西。 比普通人的眼力要好上太多的修行者们,自然能够看见此时在高空之中,其实还是有团云的。 那团云离地极高极高,所以看去极小极小。 就算是修行者,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包括三位陆地神仙也同样如此。 唯一和其他修行者不同的是,长青真人三人还看到了那云团之中,隐约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东西有似蛇般修长的身躯,在那云团中若隐若现。 “那是什么?” 顾惜明眯着眼睛,遮天蔽地的大雨影响了他的视线,所以他看了许久都依然无法分辨出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龙。” 这时身边传来了长青真人一声幽幽的叹息声。 “虽然我也看不清,但我猜那应该是一条龙。” “龙?” 顾惜明的脸上露出了震骇之色,不可置信般又问了一句。 “这世界上还有龙吗?” “五百年前,不是还有一条吗?就在荆城那边,和我们道门的那个叛徒栖霞一起失踪了。” “既然五百年前都还有,那么现在说不定也还有。” “风从虎,云从龙,真龙腾于天上,必有云相从,而本来这金陵方圆百里之地,是不可能会有云的。” “我方才也说过,此地除了仙人,又或者是真正的龙族,根本无法降下雨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要去打扰它,而是助它一臂之力!” 长青真人断然说道,接着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是在感应着什么。 几秒钟之后,长青真人猛然睁开了眼睛。 “我感觉到百里之外的水元之力再次向金陵城这边流动了。” 然后他这么说了一句。 “因为这场雨,消融了空中不少的火元之力,就像突然被抽空的水池,周围的水元之力,朝这边流淌了过来填补,再加上有那条真龙在,也吸引了周围的水源之力向这边汇聚。” 长青真人的声音中有着无比惊喜之意。 接着他目光一闪,整个人离地腾身而起,在距离地面十来米高的地方,悬空而立,双手飞速捏起了道诀,口中清喝一声。 “呼风唤雨!” 长青真人再次施展出了呼风唤雨道术。 昨夜,他也曾经施展过这门道术,可惜却没有呼来半缕风,唤来一滴雨。 但是这一次,随着他一声清喝,广场上空,突然吹过了一阵轻风。 轻风并没有吹散炎热,但却让人凭空多了一些希望。 然后轻风很快就变成了大风。 高空之中,有一团团的乌云,开始往金陵城上空汇聚。 风起,云至。 然后雨势变得更大了一些。 …… “我差不多了。” 云团之中,敖天气喘吁吁地说了这么一句。 “身上的水元之力,差不多要用光了。” “那行,我做好准备了。” 被敖天的一对龙爪抓着腰的束观,咬牙点了点头,他朝下方望了一眼。 巨大的金陵城,此时在他眼中看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方格子。 束观顿时有些晕眩。 以前他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恐高,但是这次或许是所在之处实在太高了吧。 他心跳不能加速。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 就在束观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之时,敖天终于耗尽了身上的最后一丝水元之力。 然后一人一龙,直直从三千多米的高空处往下方坠去。 刚才敖天看似飞腾在云间,其实却并不是在腾云驾雾。 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修行者都已经无法腾云驾雾了,就算是仙人恐怕也很难办到。束观只看到大师兄是施展过一次。 而刚才敖天能够飞腾于天上,只不过是他施展了的独属于他们龙族的行云布雨道术。 飞腾于云间,只不过是这门道术的效果而已,一旦停止施展证明这门道术,那么他们就无法再继续维持在天上飞腾了。 身躯急剧地朝下方坠落,狂风在耳边呼啸,束观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顶在了敖天的肚腹上。 然后他再次朝下方看了一眼。 一座山峰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大。 ……自己这一世,好像就是这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呢…… 束观脑中莫名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然后他口中也大喝了一声。 “担山!” 喝声方落,他的双脚就落在了峰顶之上。 巨大的冲击力自脚底传来,当然肩头的敖天仿佛也变得有如万钧之中。 脚下的山石瞬间纷纷碎裂,束观的整个身躯直直的钻进了碎石之中,一阵骨碎筋裂的痛苦涌遍了全身。 不过最后束观的一双手掌依然高高举着,露在地面之上。 还好,总算没有让此时虚弱无比的敖天直接摔在山峰顶上。 …… 一场大雨,稍稍缓解了金陵城的炎热。 但是也仅仅是稍稍缓解而已。 当雨停了之后,温度又开始缓慢的上升了。 承天殿广场的上空,那团红光依然悬浮着,不断的朝四周散发着火元之力。 广场上的地面再次变得无比干燥,仿佛刚才根本没有下过雨一般。 “一场雨,终究无法真正地浇灭它。” 顾惜明长叹了一声,眉间的忧虑之色并没有消散多少。 “其实,刚才那场大雨带来的水元之力,已经中和消融许多火元之力了,只可惜还是欠缺了不少。” 长青真人则是沉声说道: “我能感觉到火元之力变得稀薄了很多,所以接来整个金陵城温度提升的速度也会慢上不少。” “那到达凡人无法忍受的界限,还有多长的时间?” 惠生大师满面悲悯地问了一句。 “原本是到今天傍晚时分,金陵城范围内就再无法让凡人生存了,但因为这场雨,这个时间如今可以推迟到明天凌晨。” 然后三人各自沉默了一下。 “时间还是不够啊,虽然已经将金陵之事禀报了祖庭,但是要等祖庭中的仙人来处理这件事情,起码是要到后天凌晨了。” “但是却能多让许多人逃出去了。” “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以我等三人之性命修为,或许能让那个时间再迟来半天,就看祖庭中的仙人,能不能早点赶到了。” 三位陆地神仙,语气渐渐变得越来越平静,然后他们再次缓缓闭上了眼睛,运转起所剩不多的灵力,延缓着火元之力散发的速度。 只是在他们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却又突然睁开了眼睛。 最先睁开眼的是顾惜明,然后长青真人和惠生大师,稍缓那么一瞬间,也齐齐睁开了眼睛。 至于最先睁眼的是顾惜明的原因,是因为他最先感受到了那缕剑气。 然后七仙盟在金陵城的三大巨头,就看见他们身前不远处,赫然多了一柄剑。 那是一柄黑色剑柄,白色剑身,造型古朴简单的六尺长剑。 莫名出现的长剑,就悬停在三人身前十米之处,剑尖对着三人轻点了三下。 不知为何,三位陆地神仙的心中竟同时生起了一种似乎在被这柄长剑赞许的感觉。 然后那柄长剑调转剑身,朝着空中的那团红光飞了过去。 下一刻,长剑剑尖刺进了红光之中,红却是凝而未散。 然后长剑直直冲天而起,眨眼间已然来到万米高空之处,接着朝西边天际飞掠而去。 长空之上,一道明亮至极的剑光,划破云海,仿佛将整个天空都斩为了两半。 长青真人,惠生大师,顾惜明三位陆地神仙,俱都张大着嘴巴,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震撼比刚才那条真龙出现时还要强烈无数倍。 “那好像是……那好像是……” 良久之后,顾惜明瞠目结舌,挥舞着手臂,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一时间却又无法说出口。 长青真人却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此时,长青真人的神情已经变得无比惊喜,他点了点头道: “没错,那就是阴阳剑!” “吕祖的阴阳剑!” 惠生大师闻言,身躯猛然一震,犹自有些犹疑地道: “可是就算是吕祖,也不可能这么快从道门祖庭之地赶到这里来。” “不错,吕祖也办不到。”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吕祖他老人家,此刻正在人间!” “或许是在万里之外,在他知道了金陵之事后,御剑万里,来此带走了那团火元之力。” 长青真人脸上神情无比崇敬的悠然说道。 第503章 全新的申城修行界 这一章前面的三千字,昨天已经发过了,但因为还是有很多书友没有看到过,所以和新的内容合并成了一章,对大家说声抱歉! …… 束观和敖天一人一龙躺在满地碎石的峰顶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敖天是累的,像刚才那样一场大雨,可谓是把他吃奶的劲都用光了。 束观则是因为从那么高的空中落下来。特别是身上还扛着敖天这笨重的家伙,却是骨头筋脉断了不少。 看来自己这具肉身虽然坚韧,但还是有极限的。 不过,束观的身体不仅仅是坚韧,而且还拥有极为强悍的恢复能力。 大概几分钟之后,束观体内的裂骨断筋就基本全部恢复过来了。 而身边的敖天,却是已经比他更先一步恢复了状态,早已高高昂起了脑袋。 毕竟束观强悍的恢复能力,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沐浴过龙血,而作为真正的龙族,敖天的恢复能力比起束观只会只强不弱。 特别是这半年来,他和那蚌女精一直追逃战斗,在那种被极限压迫的处境中,他龙躯的恢复能力,自然是有了极大的提升。 束观从地上一跃而起,敖天将脑袋凑了过来,龙睛中带着浓浓的感激之色。 和以往的那些年一样,束观很自然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只是比起以前经常靠在自己腿边打盹的四脚蛇,如今的敖天光是一个脑袋,就已经比自己的身体还要大了。 “束老大,你又救了我一次!” 敖天一副感激涕零模样地嗷嗷叫唤着。 此时的敖天在束观眼中,只觉除了身体大了好多倍之外,和以前的四脚蛇也没什么区别。 然后就在束观准备问敖天为我们被人追杀时,突然听到了天空上方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异响。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道剑光划过天际。 仿佛前世的战斗机在空中掠过一般,在天空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尾迹云。 他也看见了剑光前方的那团红光。 ……这是谁出手啊?应该是一位仙人吧…… 束观沉默了一下,有些欣喜,也也有些莫名的忐忑,然后他对敖天道: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本来他认为金陵的修行者此刻无法离开春宫,所以没人会来找他和敖天。 但是此刻束观突然觉得,还是先离开这里不要被人发现比较好。 “我们去哪里?” 敖天四只龙爪撑地,昂起脑袋问了这么一句。 “去海里吧,总不能把你这条龙带到城里去吧。” 束观说了这么一句。 敖天晃了晃脑袋,说了一句让束观有些意外的话。 “也不是不可以。” 他如此说道。 然后束观就看到了让他有些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敖天修长的龙躯开始慢慢收缩,铠甲般的鳞片纷纷隐入了体内,脑袋上的那根独角也没入了头顶,容貌迅速地改变着。 几秒钟之后,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出现在了束观的面前。 青年的面容说不上有多么俊俏,但是脸部线条分明,五官深邃,充满了阳刚之气,而且敖天还用鳞甲化出了一件皮夹克,将他的身型衬托地肩宽腿长,健硕无比,有着一种不可言说的男性魅力。 束观终于回过神来,啧啧说了一句道: “居然能化形了,不是说你们龙族化形比较困难的么?怎么你才元婴就能化形了。” “本来我们龙族起码要陆地神仙境才能化形,但可能跟大师兄交给我的那些炼体之术有关,前段时间我就发现自己可以完美控制自己的身体,化成人形了。” “不错,蛮好,那我们走吧。” …… 束观将敖天带回了滕衍平的家中。 别墅之内空无一人,地上一片狼藉,扔满了各种杂物。 看得出来,这里的人离开的时候走的非常的匆忙。 以滕衍平的身份,在那位总统先生,,下达撤离令的时候,自然能知道更多的信息,也有能力有条件比那些普通平民先一步离城,毕竟有汽车的人总能更快地逃出去。 说不定这个时候,滕衍平都带着一家人去申城避难了。 虽然现在金陵的危机,因为不久之前那道划过天际的剑光,已经彻底解除了,但是滕衍平一家要回来恐怕没这么快。 束观动手略微先收拾了一下,接着坐在了沙发上,对坐在对面的敖天道: “好了,可以说说你在海里到底惹了什么麻烦吧!” 敖天没有立刻讲述,而是先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绿毛小海龟。 他将那绿毛小海龟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绿毛小海龟在桌上慢悠悠地爬了几步,然后抬起头好奇地看着束观。 束观也好奇地低头看着它。 居然是一只胎动境的小海龟。 一人一龟大眼瞪小眼,互相打量了好一会儿。 “他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名字叫小绿。” 敖天介绍了一句,然后开始讲述半年之前跟束观分别之后,在大海中发生的事情。 敖天没有讲述太多自己逃亡生涯的细节,只是将了自己父母的龙骨,被深海中那头巨大章鱼抢了的事情讲了一下,不过他把巨大章鱼的实力描述地比较详细。 而在听完了敖天的讲述之后,束观皱眉沉思了一会。 “按照你刚才说的,那头大章鱼的实力,要比那蚌女精还要强大许多。” 束观抬头看着敖天道: “而且听你说他们还有另外一个同伙。” 接着束观又转头问了那绿毛小海龟一句道: “另外那个什么虎鲨妖,它的实力怎么样你知吗?” 绿毛小海龟的眼中顿时露出了畏惧的眼神道: “那个虎鲨妖,这百年来只来过我们水晶宫废墟一次。” “不过,我觉得它应该是那几个水妖中最可怕的一个,因为呆在那大章鱼的旁边的时候,我会吓得动都不敢动。” “但是那次我见到那虎鲨妖的时候,它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就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绿毛小海龟犹有余悸般说道: “另外,当时那几个水妖在交谈的时候,另外几个水妖好像都很听那个虎鲨妖的话,虎鲨妖吩咐那两个章鱼怪留在水晶宫废墟中,那头大章鱼也没有说什么。” 绿毛龟的话,让束观的眉头微微一皱,然后他再次沉吟了一下对敖天道: “能不能先等一等。” 敖天脸上似有些不甘之意。 “你看,那个章鱼怪的实力明显要比蚌女精强很多,我虽然能杀了蚌女精,其实也是有些侥幸的,但是那个章鱼怪,我们两个加起来,恐怕都还不是它的对手,何况还有一个可能更厉害的虎鲨妖,我都怀疑那虎鲨妖是不是仙境大妖了,万一遇到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束观耐心地劝说着。 “不过我保证等待的时间不会太久,最多半年的时间,前些日子我遇到过大师兄……这事情我等会再跟你细说……大师兄又教了我一些斗战术的法门,等我将那些法门修炼成之后,应该就可以和那头大章鱼一战了,到时候再陪你去夺回你父母的龙骨。” 敖天的眼中闪过痛苦挣扎之色,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自己父母的龙骨,被那头大章鱼怪霸占着,不知道那大章鱼怪会怎么折腾自己父母的龙骨,每过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不过最终敖天还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 “我听束老大你的。” “而且我感觉自己也快接近陆地神仙之境了,那就用半年时间突破到陆地神仙,再去找那头大章鱼算账。” “嗯,那过几天你先跟我回申城。” …… 滕衍平一家,是第二天晚上才回到家中。 他们昨天确实第一时间就逃出了金陵城,本来也跟束观猜测的那样,准备去申城荣家暂时落脚,不过在半路上的时候,收到了金陵的气温已恢复正常的消息,于是他们停了下来,在焦急等待了半天之后,终于等到了金陵的军队过来,沿路通知逃出金陵城的民众们可以返回了,滕衍平一家这才回到金陵家中。 束观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敖是自己从申城来的朋友,准备在金陵暂住几日。 滕衍平自然是表示没有任何问题,邀请敖天就住在自己的家中。 而过了三四天之后,经历了一场巨大混乱的金陵城,终于慢慢恢复了安定。 而自一个月前开始的暖冬,虽然还称不上是一场浩劫,但是金陵还是死了不少人,有在前些日子因为疫病流行而死的,有因为这几天温度突然升高而死的体质虚弱之人,还有不少是因为在逃离金陵城时因为种种混乱意外而死的。 并且有无数人的命运,在这次事情中被永远地改变了,比如失去了父母的孤儿,比如在在逃出城时被踩断手脚,落在终生残疾的可怜人,有或者是在混乱中别暴徒,洗劫一空的那些小商铺的主人。 在束观前世,有一句话可以很好地形容这次事情对金陵城普通人的影响,那句话就是: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金陵城有许多人因为这座“山”,让本就艰难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 所以这依然是一场灾难。 而且还是一场人为的灾难。 造成这场灾难的人主要有两个,一个那名活了五千年的修行者紫阳真人,不过他自己已经死在了自己的法宝之下,算是罪有应得。 另外一个人,则是大华民国总统先生的内弟,大华民国财政署署长,中间银行行长颂资炆。 到目前为止,颂资炆还活的好好的,据姑父滕衍平说,在这次灾难的善后事宜中,颂资炆好像又捞了不少钱。 束观觉得这样很不对。 这也是他还留在金陵的原因。 …… 束观是在三天后离开金陵的。 他离开的那一天,金陵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总统先生下令,以贪腐舞弊的罪名,将自己的内弟,大华民国财政署署长,中间银行行长颂资炆下令处死。 甚至都没有审判,据说是直接在某天夜里直接在总统官邸中处决了。 这件事情震动了整个金陵城,甚至是整个大华民国。 束观为此很开心。 开心的原因是因为这件事情幕后那只黑手就是他。 带着这种愉悦的心情,束观终于回到了申城。 …… “好了,帮我详细说一下,申城这两个月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走马馆一楼,束观坐在长长的长桌旁,一边给面前的茶杯倒着茶,一边笑着说道。 他的面前有八个茶杯。 因为此时坐在长桌旁的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七个人。 从坐在他左手边的开始,分别是敖天,韩彪,笃竹和尚,汪茂荣,汪润灵,白纸翁,还有秦素兰,秦素兰坐在他的右手边。 八个人刚好将整张长桌围坐满。 “那就由奴家,先来说吧!” 秦素兰掩嘴轻笑了一声道。 因为邓宗南此时应该人还在西大陆,所以代表千门八将来的人是秦素兰。 至于束观召集了这么多人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身边这些修行者,在申城修行界都不算什么大人物,对于这来两个月来申城修行界发生的风暴,他们都会知道一些,但肯定也只有一些。 所以束观才会把他们全部找来,希望将他们各自知道的情况,尽量拼凑出事情的全貌,至于能拼凑出多少。 秦素兰朝束观这边瞟了一眼,眼波流传,风情万种。 不过她看的不是束观,而是坐在束观另一侧的敖天。 对于束观她可不敢动心思, 但是对于坐在束观身边那个充满男子气概的青年,而且还是个元婴大能,秦素兰可是心中颇有些遐思了。 然后秦素兰开始讲述。 对于申城修行界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虽然束观人在金陵,但还是知道一个大概的。 而这场风暴本来就是由他引起的。 风暴由元宵节晚上由他主演的那场电影揭开序幕。 那场电影在三天后又被播放一遍。 同样是在大光明电影院中,当时束观是直接将那部电影的胶片留在放映室中的。 而第二场电影的观众,则是申城修行界各大修行者势力的首脑人物,请他们来看这场电影的人是申城七仙盟。 不过,七仙盟没有邀请澹台世家中的任何一个人,而当时在电影院中的只有清风老道一人。。 至于其他的七仙盟弟子,则是在电影开始前一刻,就已经直扑凤凰山庄。 带领他们的,是两位从七仙盟祖庭之地赶来的两位仙人,一位来自道门,一位来自佛门。 于是雄踞大华东南之地,执申城修行界牛耳三百年之久的澹台世家,在这一个晚上就此覆灭。 以前在申城的七仙盟,对澹台世家一直很礼让,申城修行界的第一大势力似乎永远都是澹台世家。 但是这种礼让来自七仙盟的克制,一旦七仙盟不准备克制了,那么他们一夜时间就覆灭了澹台世家,而七仙盟不过是从祖庭之地来了两个仙人而已。 而在澹台世家覆灭的同时,坐在大光明电影院中的申城修行界各大势力的首脑,也都知道了七仙盟对澹台世家出手的原因。 清风老道在电影结束后登场,当众表示他们七仙盟并不会为难当初澹台世家的附属势力,但是前提条件是这些势力没有掺和进澹台世家想要创立澹台王朝,以及勾结旭日国修行者的事情当中。 然后由七仙盟主持的,对申城修行界长达两个月的清洗开始了。 虽然当天晚上七仙盟就攻进了澹台世家的凤凰山庄,擒获了澹台世家大部分的重要人物。 但是要清除澹台世家在申城经营多年的影响力和潜实力,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所以这场清洗足足持续了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束观也不得不在金陵城避了两个月的的风头。 不过因为有七仙盟那两位仙人一直坐镇着,所以这场清洗行动倒也没有激起太大的反躺。 直到十来天之前,申城修行界那些跟澹台世家牵扯极深,特别是卷入了澹台世家私底下的密谋,甚至跟随澹台世家跟旭日国修行者的勾结那些修行者势力,都被连根拔起,彻底清除了,那两位七仙盟的仙人方才离开了申城。 其实两位七仙盟的仙人在不在申城坐镇意义都不大了,自那夜七仙盟对澹台世家的雷霆一击之后,让整个申城修行界终于醒悟过来,这么多年七仙盟只是在申城保持低罢了。 而那一夜之后,谁又敢真的再对七仙盟不敬! “不说那些中小势力,曾经申城第二档次的修行者势力,如今只剩下五家了,血煞门早就已经覆灭,在这次的清洗中,惊涛阁也是彻底倾亡了,事前倒是谁也没想到,在澹台世家所有的附属势力中,真正更澹台世家牵扯最深的是这个惊涛阁,惊涛阁主胡波平暗中不知帮澹台世家铲除了多少异己,而且也完全知道澹台世家跟旭日国修行者勾结的事情,七仙盟自然没有留情,将惊涛阁连根拔起了。” 秦素兰讲述着。 而这些正是束观想要知道的详细情况。 “另外,忘忧山庄也没有了,何不醉虽然没有掺和澹台世家那些阴私之事,但是他对澹台世家却是忠心耿耿,自那夜澹台世家覆灭之后,他心灰意冷之下解散了忘忧山庄此后不知所踪。” “所以如今申城第二档次的修行者势力,才会只剩下五家了。”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范家居然一点事没有。” “本来的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范家这次要倒大霉了,因为在以前无论在谁的眼中看来,范家都是澹台世家最听话的那个走狗,但是没想到七仙盟在撤查了一番之后,范家跟澹台世家暗中谋划的那些事情,还真没有任何关系。” “而七仙盟也答应过,只要没有跟着澹台世家暗通旭日国,其他的事情都会既往不咎,所以范家在这次的风暴中,实力却是丝毫未损。” 束观微微皱了下眉。 那个范家者次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接着第二个讲述的,是汪茂荣。 “束先生,在澹台世家被七仙盟灭掉的第二天,我就出去找了以前几个我们润灵堂的老客户,那几个老客户以前跟澹台世家的关系都还算密切,我找他们打听了一下消息。” “我打听到的是,七仙盟攻进澹台世家凤凰山庄的那一夜,并没有大开杀戒,除了几个自知不能幸免,是以负隅顽抗的澹台世家的核心成员,比如那个陆地神仙澹台山之外,其他的家族成员,就算是直系子弟,只要不抵抗,七仙盟都没有杀他们,而是将那些澹台世家的子弟,带去什么祖庭之地监禁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汪茂荣顿了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不确定的神色,看着束观缓缓说道: “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但我无法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告诉我那个消息的人也同样如此。” “而那个消息就是……据说在那天晚上,澹台镜明并没有死,也没有被七仙盟抓住!” “什么!” 本来正一边悠然喝着茶,一边听着汪茂荣讲述的束观,此时身躯猛然一震,失声惊呼了一句。 “你确定吗?” “束先生,我刚才说了,我无法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我那个老客户告诉我的就是,七仙盟那两位仙人进了凤凰山庄之后,就直扑凤凰山顶,只是凤凰山顶之上,已经没有了那块大青石,也没有了澹台镜明的身影。” “澹台镜明似乎是早一步得到了消息,提前逃离了凤凰山庄。” “但是颇为奇怪的是,七仙盟也没有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所以也无法确定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听着汪茂荣的话,束观的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化着。 他将那场电影放给七仙盟的人看,目的是想要借七仙盟之手铲除掉澹台世家,最主要的就是想铲除掉澹台镜明这个人。 没想到澹台镜明居然先一步跑掉了。 这不禁让束观无比地遗憾。 不过他倒也不担心哪一天澹台镜明会找上门来找他算账,束观认为现在澹台镜明已经大概率逃到旭日国过去,寻求旭日国修行界的庇护了。 因为澹台镜明这样一个私通敌国的仙人,七仙盟是绝对不会容忍他的存在的。 如果来的普通仙人无法找到他,那么七仙也不会放过他,澹台镜明绝不敢再逗留在大华境内。 甚至七仙都可能已经来找过他了,但是既然没有宣布澹台镜明伏诛,那么澹台镜明自然肯定已经跑去旭日国了。 这是束观的推测。 接着他望向了白纸翁,看看这个小老头还知道些什么。 “小老儿实力低微,平常接触地也都是差不多实力的人,这两个月更是基本躲在家中,怕被殃及了池鱼,所以对于澹台世家覆灭之事,也都是听别人说的。” “不过,有另外一件事情,小老儿倒是要要告诉束爷,就是当初束爷吩咐小老儿放在旭日国的那些纸人,前几天突然同时都跟小老儿失去了联系……” 白纸翁小心翼翼地说道。 束观微微一怔,不过马上醒悟过来。 看来是旭日国那边,应该是又有新的修行者来到申城了。 而前几天恰好是澹台世家覆灭这件事情在申城修行界引起的风暴终于平息的时刻。 旭日国这个时候又派修行者来到申城,是巧合呢?还是别有目的? 于是束观又皱了皱眉。 看来自己这几天又要找时间,去旭日国领事馆内清扫一番了。 然后他又看向了笃竹和尚。 笃竹和尚连忙双掌合什道: “小僧师徒,已经两月未出寺门一步了。” 束观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因为他知道心相寺一脉,跟七仙宗的佛门似乎有些不对付。 而这两个月有位仙人境的佛门高僧坐镇申城,笃竹师徒确实不方便露面。 然后束观的眼神在桌边几人脸上扫了一圈,呵呵笑道: “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事要说?” “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今天请大家一起吃一顿饭,等会我亲自下厨去做,你们放心,我的手艺绝不会比大河路上那些大馆子里的大厨差的。” “虽然年早已经过完了,但是大家还是可以一起聚一聚的。” 这个时候,秦素兰却是又说了一句道: “对了,上个月我收到了正将师兄的一封越洋电报,他在电报中说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在西大陆探听到,一个月之前,西大陆的天恩教会、战神殿、魔法师协会那些修行者势力,共同选出了几名陆地神仙级别的强者,奔赴大华而来,目的地就是申城,好像是为了调查当初黄金橡树餐厅中死掉的那几个西大陆修行者之事而来。” “算算时间,西大陆的那些修行者,应该就在这几天要到申城了。” 束观顿时又是苦笑了一下。 虽然澹台世家倒了,但是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麻烦事,还是不少啊! 他去金陵躲了两个月,回来之后申城修行界已然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从今之后,他面对的将是一个全新的申城修行界! …… 以下的字数不收费。 因为我是先传章节内容,再补传这些感言,所以系统只按原来的字数收费。 求订阅! 除了上架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求过订阅,我一直觉得这种事情不必强求,大家看各自具体情况就行。 但是我现在开始要求下订阅了。 金陵城的情节,本来应该还有几万字的,那是一段束观金陵之行最高潮的剧情,金陵剧情开始时,束观只是准备让金陵简单认识一下自己,而最后他却会让金陵真正认识一下自己,包括金陵七仙盟。 可惜,没法写了,甚至跟历史事件无关,只是因为涉及了某位关键历史人物。 这本书,自百万字左右开始,就一次次被破坏了节奏,框架,本来《兰花草》这一卷,我是付诸了许多心血,也有着极大信心能写出彩的,然而到了如今,连点题都没有点题,因为剧情早已一改再改,层层推进的情绪只能中断了。 很多剧情都是临时想,临时写,质量上自己相当不满意。 最重要的是胸中少了一股气,笔触之下没有了激情,因为自己最想写的东西无法写……这已经是我第三本民国书了。 昨天和编辑聊了一下,他的建议是让我开新书,我也答应了。 只是后来深夜一想,自己总归是喜欢做事有头有尾的,以前太监的那两本书,都并不是个人的原因。 所以我还是要把这本书写下去。 虽然没有了家国线,但是这本书还是有很多其他精彩的故事可以讲。 而且经过了昨天的事情,我心中反倒找回了原来的激情和那股气。 我要写得更好一些。 只是这需要大家的支持,请大家用订阅和票票支持一下四柳! 第504章 强敌们 第504章强敌们(求订阅) 一艘巨大的轮船,冒着粗壮的白烟,在刺耳的汽笛鸣叫声中,缓缓靠近了申城十六铺码头,这也是申城唯一一个能让万吨以上轮船停靠的码头。 而此时停靠进十六铺的这艘来自西大陆的大型邮轮,名为玛丽皇后号。 玛丽皇后号邮轮,隶属于因吉丽帝国皇室所拥有,是往返于东西两个大陆之间最大最豪华,也是航行速度最快的几艘客船之一。 而玛丽皇后号邮轮于二十五天前自因吉丽帝国的雾都出发,绕过了大陆的最南端,穿过了茫茫大洋,历时近月,今天终于抵达了东大陆最大的城市申城。 当邮轮在码头边停稳,三四架舷梯从甲板上放下之时,已经在大海上漂泊了近个把月的乘客们,就蜂涌般迫不及待地从船上冲了下来。 虽然玛丽皇后号是一艘很豪华甚至可以说是奢华的邮轮,上面的每一个客房都有独立的卫浴室,有汇聚东西大陆各种美食的餐厅,有电影院,有歌舞厅,有赌场酒吧等各种娱乐设施,在船上的日子绝不会感到烦闷。 但是人终究是属于陆地上的生物,大部分的普通人在大海上漂泊久了之后,最渴望的还是回归陆地。 这些涌下玛丽皇后号的乘客中,有的是在旭日国旅居多年的大华游子,又或者是在西大陆留学归来的家境不错的留学生,这些人的迫不及待中除了对陆地的渴望之外,还有重归故国的喜悦。 有些是久闻申城这座东大陆最大的冒险家乐园之名,梦想着来这里寻找发财机会的西大陆的投机者。 当然更多的是往返两个大陆之间的商人。 乘客们着急的从船上下了岸,不过邓宗南并不着急,等到大部分人都下了船之后,才拎着皮箱悠悠地走下了舷梯。 毕竟他离开申城也才两个多月,事实上他内心深处是不想这么早回到大华的,在梅力坚联众国好莱坞那个如今这世界的电影工业的圣地,他呆得很是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 只是有些事情,总比自己个人的爱好更重要。 邓宗南正了正自己的礼帽,走上舷梯的时候,他回头朝甲板上望了一眼。 他并不是唯一不急着下船的乘客。 此时在甲板上还站着几名乘客,似乎比他更不着急。 一共是七个人。 站在那一群人中正中间处的是一名西大陆天恩教的中年教士。 那中年教士穿着一身深黑色的教袍,不过他的教袍和普通天恩教教士所穿教袍有些不同的是,这中年教士身上的教袍胸口处,用金丝纹了一个权杖和长剑交叉的图案。 在西大陆已经特别了解过一些事情的邓宗南,知道那是属于天恩教内很特殊的一个部门宗教裁判所所独有的教袍。 中年教士身材瘦削,有一头褐色的头发,面容苍白,仿佛终年不晒太阳一般,眼神宛如两团幽火般阴冷,却又带着一种恍惚出神的诡异感,没有任何焦点,仿佛他的目光根本没有落在眼前的任何人和事上,又或者说是根本没有落在人间。 阿尔克斯亨德·卡尼,邓宗南的脑中闪过了这个中年教士的名字。 按照他打听到的情报,这个阿尔克斯亨德·卡尼是天恩教直属教宗的宗教裁判所中的一位裁决主教,据说也是如今天恩教教宗最赏识的一位裁决主教,以思维缜密,实力强大,手段残忍绝情闻名整个西大陆,在他手中被判为异端最终处死的修行者和凡人足有上万之数。 而在这个宗教裁判所裁决主教的身边,还有另外几个人。 一名是穿着西服,身形修长挺拔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看去虽然并不是如何魁梧强壮,但是衣服下的每一丝肌肉线条,都给人一种爆炸性的力量感,他的容貌五官线条仿佛斧凿刀刻般凌厉,目光则是如大海般平静深沉,给人一种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打破他的平静的感觉。 古斯塔沃·托雷斯,西大陆战神殿这一代最天才的战士,一名三十出头年纪,就是已经是战帅级强者,被誉为是高原守护者。 邓宗南的脑中紧接着闪过了这个年轻人的资料。 而在古斯塔沃·托雷斯的右手边,站着的是一名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女子,头戴轻纱,紫发飞扬,身材曲线曼妙,容貌绝美,气质高贵而神秘,手中拿着一根镶满宝石的魔法杖。 梅丽莎·科伯,一位来自西大陆魔法师协会的同样天才级的大魔法师。 而在卡尼主教的另一边,还有三个人。 一个是穿着华丽的晚礼服,容颜同样堪称华丽迷人,气质优雅成熟的金发中年男子,皮肤如同月光下的冰霜,白得冷冽,如果说卡尼主教是那种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那个这个,那么这名青年的白,则是是一种透着玉石般般光泽的白,他的眼瞳也如夜空中的星星般明亮,只是那种明亮中,却又隐带着一缕血色的光芒。 希姆·德古拉,来自西大陆最大的吸血鬼家族德古拉家族的一位吸血鬼公爵。 然后旁边是一名身材异常魁梧雄壮,穿着皮夹克,紧身裤,高筒马靴,脸上,手臂上毛发都异常旺盛的大汉,大汉容貌粗犷,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让人心生畏惧的野性气息,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总会让人联想到捕食猎物前的猛兽。 阿吉,一个只有名没有姓的狼人。 在西大陆,狼人阿吉是一个在凡人世界凶名流传了上百年的存在,最让人恐惧的一个传说,就是他曾经在一个满月之夜,将一个小城中的五万人口全部屠杀干净。 不管是吸血鬼还是狼人,在西大陆修行界其实都属于是异端,就像是大华修行界的邪魔外道,和天恩教,战神殿,魔法师协会这样的主流修行者势力,一直是水火不容的敌人。 但是是这一次,西大陆的吸血鬼,狼人却和天恩教的教主,而且还是以前专门对付他们的宗教裁判所的裁决主教相伴同行,一起来到了大华。 西大陆的修行界,似乎因为某件事情达成了一个联盟,而这些人就是那个联盟的代表。 而除了上面的六个人之外,那个群人中还有一个老者,那老者穿着咖啡色的灯芯绒西装,里面是一件蓝色衬衫,带着鸭舌帽,面相斯文,不管是打扮还是神情气质都像是大学中的一个教授,而且还是那种不怎么有名气的大学教授。 这也是在这群人中,邓宗南唯一没有打清楚姓名身份来历的人。 但是这个老者虽然看去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是和卡尼主教他们一起上船的,在船上的这二十几天时间,也经常一起出现,所以就算是普通人,应该也是一个很不普通的普通人吧。 那老者此时站在甲板船舷旁边,并没有和那些修行者交谈,透过护栏看着清晨的申城,目光深邃,若有所思,不知在想着什么事情。 邓宗南的视线,像是不经意般地在那群修行者的身上扫了一眼之后,转身走下了舷梯。 “嗨,Mr邓,你说到了申城之后,要请我去品尝地道的大华美食,希望你能够记得这个承诺。” 一名此时也刚刚下船的白人金发中年男子,哈哈笑着用生硬的大华语对邓宗南说了这么一句。 “查韦斯参赞,在我们大华有一句古话,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请你放心,过几天我就会来拜访你,请你尝一尝地道的申城美食的。” 邓宗南也是笑着对那白人中年男子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进了拥挤的人群中。 ……先去找那位束行云吧…… 他如此想着。 甲板上的西大陆修行者们,并没有在意刚才下船的那个大华男子。 其实这艘玛丽皇后号上每一个乘客的身份他们都做过调查。 他们知道那个名叫邓宗南的大华男子,好像是大华国一个很有名气的电影导演。 至于邓宗南其实也和他们一样是一个修行者,他们同船经历了二十五天的旅程,却是一直没有发现这件事情。 只能说千门的敛气藏息之术同样极为神妙,仙境之下几乎没可能看破。 等到甲板上所有乘客都下船之后,卡尼主教缓缓转过身,目光在身后那些同伴的身后扫过。 “申城到了。” 卡尼主教的声音冰冷而干硬,仿佛从从地狱吹出来的一缕幽风。 “至于来我们申城的目的,各位自然都是无比清楚,那就是要找出杀死卡彭和艾琳的人,这是诸神交待给我们的任务。” “一个战将,一个魔法师,这样两个小人物被杀,怎么会惊动诸神,又何必要我们万里迢迢来这边查探。” 那名来自德古拉家族的吸血鬼公爵希姆似乎有些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对于吸血鬼来说,最讨厌的就是长途旅行,他们更喜欢待在自己的古堡中,每天享受着豢养的血奴提供的鲜美的鲜血,然后在棺材中美美地睡觉。 “他们的死,根本无关轻重,重要的是谁杀死了他们,这才是诸神在意的事情。” “所以我们要找出杀死卡彭和艾琳的人,呵呵,谁杀死他们两个其实也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跟大华七仙盟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那么诸神就有了开战的理由。” “那如果没有关系呢?” “那就杀了那个人,再让他跟七仙盟有关系。” “好了,我们下船吧。” “罗布先生,您先请。” 卡尼主教转身朝那位像是不得志的大学教授般的老者,弯了弯腰,笑着说道。 其实,他对这位老者的了解,跟刚刚下船的邓宗南比起来,无非是多知道了一个名字而已,至于身份来历,卡尼主教同样一概不知。 这位罗布先生,是在他们在雾都登船的时候,手持天恩教教宗大人的手谕找上他们的,在教宗大人的手谕中,也没有介绍此人的身份,只是吩咐卡尼主教一直带着这个老人。 只是虽然不知道这位老者的身份,但是能让教宗大人亲手为其写一封手谕,那么卡尼主教是绝不会怠慢这位老者的。 他可是对有朝一日能够执掌宗教裁判所有着巨大野心的。 …… “一碗味噌拉面,一碟纳豆,一份天妇罗。” 束观坐在一家旭日国式早餐店中,用娴熟的旭日国语给自己点了一份早餐。 虽然他很讨厌旭日国人,但是并不讨厌旭日国的美食。 束观觉得这完全是两件事情。 当然,就算束观觉得旭日国的美食还是值得品尝的,但也不会专门大清早跑到旭日国租界来吃一顿旭日国式的早餐。 吃早餐是顺带的,做一些清扫才是主要的目的。 束观一边低头着拉面,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斜对面的旭日国领事馆。 对于是日国黑龙会那些修行者的厌恶,让他再知道黑龙会可能又有人来到申城之后,第二天就过来了,他不想这些让人恶心的东西在申城久留。 束观吃完了拉面,吃完了一碟纳豆,吃完了炸得香脆的天妇罗,然后起身离开了这家小店。 不过他走向斜对面的旭日国领事馆,而是转身离开了这条街道。 转身之时,束观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能感觉到旭日国领事馆内有不少修行者的灵气波动,确实又有旭日国修行者来到这里了。 只可惜,其中有两团灵气波动无比地强大。 那是陆地神仙级别的灵气波动。 这一次,旭日国来的修行者中,赫然有两位陆地神仙! 或许是因为已经来这里杀了两轮了吧,旭日国那边也不敢再随便派一些普通的修行者过来。 只是两位陆地神仙啊!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还真没办法就这么杀进去呢。 那只能先等等了。 只是走到街口的时候,束观心中没来由地一动,接着伸出手掌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 …… 当束观离开旭日国领事馆所在这条街道的路口的同时,在领事馆后方的那个充满旭日国风格的园林中,在那座束观曾经杀的血流成河的小池旁,有两名旭日国男子正相对而坐。 一名旭日国男子四十来岁的模样,穿着一身雪白的旭日国神官服,长得修眉凤目,姿容雅洁。 一名旭日国男子则是六十来岁的年纪,两鬓的头发已然花白,只不过整个人身上却看不到丝毫老态,腰背挺直如山,眼神亮如电芒,身穿和服盘腿坐在地上,气度俨然,双膝之上横置着一柄近两米来长的太刀。 此时那和服老者的目光,正落在对面那个神官打扮的俊秀中年男子的手指间。 俊秀中年男子的手指宛如美玉般修长白皙,此时两只手的手指间都夹着东西,一只手的手指间夹的是一只染血的纸燕,另一只手的,手指间夹着一个三寸来长的白纸人。 他们前日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些被人暗藏在园林中的纸人傀儡。 虽然那布置纸人傀儡的手段颇为高明,但依然不可能瞒得过他们,只能说这种纸人傀儡术本身的品阶相当不错,但是施术之人的修为道境却太低了一些。 所以很轻易地就被他们找到了。所有纸人。 而他们自然也不会直接就把这些纸人傀儡毁坏,只是切断了其与那施术之人的联系 至于染血的纸燕,则是一直被保存在领事馆中。 “羽生大宫司,找到那个人了吗?” 气势如山的和服男子,此时凝声了这么一句。 “中臣阁下,这个没有找到。” 被称为羽生大宫司的俊秀中年神官,先是晃了晃那只染血的纸燕。 接着晃了晃夹着三寸白纸人的手指,微微一笑道: “这个已经找到了,他并没有躲过我的寻魂之术,是一个大华初识境的小修行者,是一个老头,而且还是一个杀手,名叫白纸翁。” “初识境?那么原先这里帝国的战士们,自然不是他杀的,他也不可能是那个‘燕子’!” “当然不是,那个‘燕子’既然能杀了澹台玉,必然是陆地神仙境的修行者,不过那个白纸翁,必然和‘燕子’有所关联。” “人抓回来了吗?” “我没有动他,只是派了一名高忍暗中盯着他。中臣阁下,大华的道术源远流长,包罗万象,我不敢肯定那‘燕子’有没有在白纸翁的身上留些手段,以至于我们对白纸翁动手的话,立刻就会被他察觉。” “所以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暂时只能等待,等待白纸翁和那个‘燕子’的联系的时候。” “如果我们一直等不到呢,或者要等很久的时间,我们无法在申城停留太久,帝国需要我们的地方太多了。” “呵呵,要知道现在整个申城都在找那个‘燕子’,而且白纸翁这边,只是寻找‘燕子’的一种办法而已,因为我已经联系到他了……” 只是羽生大宫司最终并没有说出那个“他”是谁,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色陡然一变,那张俊秀的脸庞变得一片铁青。 “羽生大宫司,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安排盯着白纸翁的那个高忍,刚刚被人杀死了。” 感谢昨日打赏,投票的书友们,真心感谢。 这本书我从来没有一一列名打赏的书友,因为这种事情就像直播间里那种“谢谢某某大哥一个火箭支持”之类的话语。 心中自然一直是非常感激,但是不想因为造成某种气氛,让打赏这件事情变成大家的负担。 大家轻松看书就好。 第505章 仙符 第505章仙符(求订阅) 束观将插进树干的牛耳尖刀缓缓拔了出来。 一股鲜血随即从树洞中喷出,然后一句具全身包裹在黑衣中的尸体,从树干里倒了出来。 果然是黑龙会的忍杀。 看着那熟悉无比的装扮,束观心中有些懊悔。 自己以前还是疏忽了。 既然白纸翁能把纸人藏在旭日国领事馆内监视,那么对方自然也能通过那些纸人找到白纸翁,白纸翁可没有自己那样的隐蔽天机的奇术。 如果不是心有所感,用一掌经推算了一下,还真有可能被旭日国修行者通过白纸翁找到自己。 而这个刚刚被自己杀死的,隐匿在白纸翁屋外的黑龙会修行者,可是一个胎动境巅峰的强者呢。 光是监视白纸翁,就派出了一名胎动境巅峰的强者,看来这次来申城的旭日国修行者的实力,异常的强大啊! 看着地上正慢慢溶解为一团浓稠的黄色脓液的尸体,束观微皱了下眉。 这也是刚才他没有选择生擒这位黑龙会忍杀的原因。 跟黑龙会的这些忍杀他已经打过太多次交道了,知道这些人的魂魄中都是被下了特殊的禁制的,无法被生擒,也无法被搜魂,甚至死后的尸体都马上会溶解为一滩脓水。 察觉到外面异动的白纸翁,从自己所居的小屋内跑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外的束观,还有地上那尚未完全消融的尸体,神情顿时变得一些惊恐。 “束爷,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来了?” 白纸翁颤声问道。 “你被人盯上了。” “跟我走。” 束观沉声说了一句。 …… 中午时分,束观回到了走马馆。 白纸翁已经被他安排暂时呆在荣氏庄园之内了,利用荣氏庄园内那奇特的风水之力,掩蔽白纸翁的行踪。 然后他带着荣耀返回了走马馆。 新年过后,束观就已经带着荣耀开始修行了,只是因为姑父滕衍平的一封电报,暂时打断了这个进程。 在去金陵之前,束观已经打算要在金陵呆一段时日避避风头,所以也交待了荣耀自己修炼,反正引气之法都已经教给他了。 没想到两个月之后回来,荣耀居然已经引气成功了。 即使有荣氏庄园的风水之力相助,这种速度也是极为惊人的了,放在七仙盟中,妥妥是那种最精英弟子的水准,自己倒还是小看了荣耀的修行天赋。 荣耀引气成功,束观就要开始教他真正的风水道术了,而这段时间他也不方便每天回荣氏庄园,所以随性把荣耀带到走马馆住上一段时间。 只是他的牵着荣耀的手走进走马馆的时候,却发现走马馆门口处放着一个陌生的行李箱,然后束观就看见了一道颇为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长桌之前。 束观微微一怔。 “不是说去起码半年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不免奇怪地问了一句 邓宗南转过头来,看着他叹了口气道: “这不是急着回来给你报信嘛。” “报信?报什么信?” 束观更是奇怪了一些。 他想到了秦素兰说过邓宗南从西大陆发来一封电报,说是西大陆那边重新来了一批修行者,可能是来调查当初被自己杀死的那两个西大陆元婴大能的事情。 但问题是,邓宗南并不知道当初那两个西大路的元婴大能是自己杀死的,所以他又有什么好着急的。 而且邓宗南和自己的交情,好像还没深厚到这种万里报信的程度吧。 “我这次去西大陆,发现西大陆那边也乱的很,西大陆那几个强国,分成了两大阵营,互相之间火药味已经极浓,战争随时可能爆发。” “而这种凡人国度之间的争斗,一旦大势形成,就算是那几个伪神也很难扭转了。” “但是很明显,那几个伪神都不希望信仰他们的凡人国度,不希望西大陆陷入内战之中。” “如果不想打内战,你觉得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那就只能打外仗!” 束观想了想道。 “不错,虽然我在西大陆没呆多长时间,但在接触过几个西大陆的修行者之后,发现在西大陆的修行界,如今已经逐渐开始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要和我们大华修行界彻底来一场决战,抢夺当初天庭留下来的遗泽将,将大华的道统彻底灭绝。” “而修行界之间的战争自然会影响凡人世界的格局,将西大陆凡人国度的战火转嫁到大华,这应该就是那几个伪神在做的打算吧。” 邓宗南满面忧虑地讲述着。 “我在西大陆的那些日子,真的能够感受到,西大陆的修行者,似乎每一个人都想冲到我们大华来了,来这里抢夺他们早已眼红无比的道术,法宝,灵药,还有那些上古遗迹,这种狂热的气氛已经影响到了几个每一个西大陆修行者……我想总有一天,他们肯定会杀过来,而这一天,并不会太久了。” 听着邓宗南的讲述,束观的眉头满满皱了起来。 “这次来申城的那批修行者,应该只是他们派出的先头队伍,名义上是来调查上次那两个西大陆元婴大能被杀之事,但是真正的目的又有谁知道呢!” “……而在发现了这些事情之后,我哪里还能在那边悠闲地看人家是怎么拍电影的。” “倒不是说急着回来示警,我想七仙盟不可能没察觉西大陆修行界的这些异常,不过那批西大陆各大修行者势力联合派出的修行者来到申城之后,申城恐怕又要出些大事,我们千门小门小户,可经不起这些风雨色折腾,我自然要回来守着师弟师妹们。” “那么这次来申城的那些西大陆修行者,他们的实力怎么样?” 束观沉声问道。 “这就是我现在坐在你这里的原因,总算没太丢千门的脸,那些修行者的大致情况,我是探听出来了,一共有六名修行者,全部都是陆地神仙级别的,要不是听说七仙盟以前和那几个伪神有约定,双方的仙境都不得踏足对方的势力范围,这次恐怕来的就不只是仙境了吧!” “好了,我先介绍一下那七个西大陆修行者的情况吧,为首的一人,名叫阿尔克斯亨德·卡尼,是西大陆天恩教宗教裁判所的裁决主教……”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邓宗南介绍完了他随知道的关于那几名西大陆修行者的情况。 “就只有这六个?” 束观确认了一遍。 “怎么,你还嫌少吗?” 邓总南苦笑道: “要知道澹台世家算上当初的澹台玉,也才三个陆地神仙呢……要说修行者的话,他们来的就这六个陆地神仙,不过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个白人老头,那个老头我在船上观察了很久,基本可以确定是个普通人,不是说他没有任何超凡力量气息的波动,而是他的言行举止,确实不像拥有超凡力量的人 ……对了,澹台世家现在怎么样了。” 束观笑了笑道: “澹台世家已经覆灭了,不过澹台镜明逃走了,具体情况你可以回去问你的秦师妹。” 邓宗南哦了一声站了起来,似乎是准备离开了,只是这时像是想起了什么般,说了一句道: “在回来的船上,我特意结交了刚刚来申城上任的一位因吉丽国的参赞,想来那些西大陆修行者来申城之后,会居住在西大陆这些国家的领事馆中,我到时候准备安排风将梁梅英进因吉丽领事馆工作。” “不错。” 束观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 然后邓宗南走到了走门馆门口,拎起了那个行李箱,走出了走马馆大门。 “多谢……对了,还要恭喜你。” 束观看着他的背影,扬声说了这么一句。 多谢自然是谢谢邓宗南特意来走马馆告诉他这些事情。 至于恭喜,却是恭喜邓宗南终于踏进元婴之境了。 邓宗南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身影消失在多伦巷外。 …… 吃过晚饭,在交待了荣耀今天的功课之后,让荣耀在自己房间修行,然后来到了一楼。 坐在桌前,他先是拿出了那枚得自赖声教授处的那枚玉如意,在掌心处翻看了一会,手指在玉如意尾部的裂缝上轻轻划过,想着是不是该把这枚拿去给那个炼器师罗盛看一看,看看有没有办法修复。 不过,即使柄身能修复,首先也要把玉如意之上的那个符阵先修复好,想来罗盛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然后束观再拿出了那本五符经。 自从得到这本五符经之后,接连发生了大师兄的事情,接着又是金陵城的冬日暖阳之事,而且那段时间束观也只要是在消化大师兄留给他的那些战斗经验,所以一直没有好好修习过这册五符经。 而现在,束观觉得必须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了。 不管是要去帮敖天抢回他父母的龙骨,还是面对申城接下来自旭日国和西大陆陆续来了这么多的强者之后,必然会生起的风雨,提升自己的实力终究是最重要的。 束观翻开了手中的五符经。 这册五符经,他已经翻看过一次了,五符经这个名字写的很贴切,甚至可以说是直白,就是五道符文的绘制之法。 这五道符文分别是:黄粱一梦符,驱邪符,金罡护身符,请神符,大岳符。 五道符,赫然都是天仙品的道符! 在五符经的开篇卷首,倒是简单地有过介绍,这册五符经,乃是近万年之前一个名叫万符宗的修行宗门的镇派之物。 那万符宗专修道符之术,想来能够拥有五道仙符的绘制之法,就算在万年之前,也是一个实力相当不错的修行宗门了吧。 只是万年之后,这万符宗终究是消失在了岁月之中,只剩下了一座沉在水底的道观,还有这册五符经,以及一个残破的玉如意。 五符经的第一符,乃是黄粱一梦符,观其名字就知道,这应该是一种跟梦境有关的道符。 而在束观看了黄粱一梦符的介绍之后,知道自己并没有料错。 黄粱一梦,醒后万事空。 这道符不但跟梦境有关,也跟记忆有关。 它的作用跟忘神符有些相似,可以让让人遗忘曾经真实发生的事情,只当是自己做的一个怪梦。 不过比忘神符更神妙的是,这黄粱一梦符还能修改人的记忆,可以让施符之人进入被施符之人的梦境中,在那梦境中篡改甚或让其凭空生出一段记忆,而被施符之人醒来之后,却完全不会怀疑那段记忆的真实性。 当束观看到黄粱一梦符的介绍之后,就已经觉得当初自己向赖声教授要了这次五符经,这个决定真是太对了。 因为现在他身上的忘神符,不管是五师兄安子春给他画的那一些,还是道藏阁中的那些古符,都已经用的差不多了,现在有了这黄粱一梦符,却是终于有了替代品,而且还是更强大更好用的替代品。 五符经的第二道符,是驱邪符。 这个名字就更好理解了,此符的作用自然是驱散邪秽之气,但是既然是仙符,那么它的威力自然要比普通的驱邪符要强上许多。 按照五符经上的介绍,这驱邪符不仅能让邪秽之物不敢靠近,或者助人驱散沾染上的邪秽之气,它甚至可以净化一些先天的,深入血脉中的邪秽之气。 打个比方说,如果有某种天生邪秽的声灵,在被施用了驱邪符之后,它甚至有可能变为正常的普通的生灵。 这个效用,可就相当厉害了。 而五符经的第三道符,金罡护身符。 如果说前面两道符,乃是辅类的道符,那这金罡护身符,这是能够帮助修行者直接提高自己的战斗能力。 被贴上金罡护身符之后,身上会笼罩一道护体之用的金罡之气,而这金罡护身符既然是天仙品的道符,那么仙境之下自然没有人能够打破那护体金罡之气。 当看到这金罡护身符的效用之后,束观不禁兴奋地全身涌起一阵颤栗感。 如果能和把这道符绘制出来,那岂不是说自己在仙境之下,就没人能伤害到自己了? 就算这金罡护身符有一定的时间限制,那也是极为牛逼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金罡护身符。只能抵挡对肉身的攻击,如果遇到魂魄类的攻击,却是无法免疫。 五符经的第四道符,是为请神符。 而束观看完这请神符的介绍之后,心中又是骇异,又是无比失落。 请神符的作用,简单点说,就是从天庭之上请下某位仙神,帮你做某件事情。 当然来的可能不一定是仙神本尊,而是那位仙神的一个投影化身,但也绝对拥有仙境的实力。 而你可以请这位仙神帮你做任何他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不管是请他帮你对敌还是其他的事情。 可以说这是目前为止,五符经中最强大的一种道符,甚至也是束观所知道的所有道符中最强大的一种道符。 因为它等于是让你在某个时间段内直接拥有了仙人的实力。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让束观无比地失落。 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天庭了,天界中也没有仙神了。 所有空有请神符,却已经无神可请,你说束观失落不失落! 当然,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仙人的,比如七仙盟的七仙。 甚至那七仙还曾经都在天庭中担任过职司。 所以刚才看到一半的时候,束观的脑中还冒出过一个奇思妙想,那就是能不能用请神符把七仙请过来。 但是在看完请神符的介绍之后,却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这请神符其实是源自天庭的一种道符,道符绘制之法内,蕴藏了一个天庭的敕令,正因为有这道敕令在,所以仙神在感应到请神符之后,才会过来相助。 当初这种请神符,本来就是赏赐给对天庭有功的修行者或者修行宗门了。 现在天庭已经不在了,那道敕令也没有了约束力,那么那些仙人就算感应到了请神符,恐怕也懒得理会了吧。 所以束观在看完了请神符的介绍之后,才会感到如此失落。 这种感觉就等于是在一个美女本来脱光了衣服在床上等着你了,但你进屋的时候却被告知因为你迟到了,所以只能看看,却不能动手般的难过。 ……嗯,可能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大致就是这种感觉。 然后是五符经上的最后一道符。 大岳符。 而这道符,就是那柄玉如意柄身上原来绘制的道符。 大岳符,一旦绘制成功,就可以拥有山岳之力。 这不是一句形容词,而是拥有一座真正的山岳的重量。 就算仙人,至少是普通的天仙,也很难抵挡一座山岳当头砸下的力量。 不过这道大岳符只能绘制在那柄玉如意之上,这跟当初炼制那柄玉如意时所用的材质有关。 而绘制了大岳符的玉如意,就拥有了灭杀一位天仙的力量。 那柄玉如意和这五符经,本来都是那万符宗的两大镇派之宝。 束观终于看完了这五道仙符的介绍。 只是他却没有直接开始着手尝试绘制这五道仙符。 反而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的兴奋之意反倒渐渐消散了。 因为要绘制仙符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刚才那五道仙符的介绍中,也已经很清楚地说明绘制每一道仙符需要的条件。 那些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些。 第506章 再上北冥号 按照五符经中的介绍,要绘制出天仙品的道符,第一个条件就是,必须要达到元婴境的修行者才能办到。 好,关于这个条件,束观是没问题的。 虽然他的这个元婴境很水,灵力浑厚程度只相当于胎动中后期的修行者,但他至少是真的有元婴的。 而第二个条件,则是在制符之术上有极深造诣。 既要能领悟一道仙符中所蕴含的玄奥道意,又要拥有将那些复杂无比的符纹精确无比绘制出来的能力。 这其实是两个条件。 不过,这两个条件对束观来说也没有任何问题。 他修习任何道术,向来都不要去领悟什么道意这么麻烦,只要他想会,他就能学会,这恐怕是老瘸子教给他的最重要的一种本事。 而有小艺的帮助,要精确绘制出符纹也没是很简单的事情。 所以让束观唉声叹气的,是绘制仙符的第三个条件。 这第三个条件用简单点的话说,两个字就能概括:材料。 要绘制一道仙符,对材料的要求实在是太苛刻了,绝不是束观原先所用的那些制符用物能够完成的。 比如绘制仙符所需要的符笔,就起码要上品法器级别的符笔,而且这只是最低要求,你使用的符笔的品阶越高,绘制出来的仙符的威力自然更加强大。 而符纸也同样是如此,普通的符纸也根本无法承受一道仙符中所蕴含的力量,同样必须要达到上品法器级别的符纸,才能承载仙符的力量。 而如果能找到某些用特殊材质制作成的符纸,比如万年蚕丝,又比如以某些灵树的树叶为符纸,那么绘制仙符的成功率,还有威力同样都会大增。 而这还仅仅是绘制仙符的最低要求。 像五符经上的这五种仙符,每一种都有自己对材料的特殊要求。 如说黄粱一梦符,除了要求上品法器级别的符笔符纸之外,还要求用百年朱砂混合墨汁来绘制。 百年朱砂这东西,可不是随便就能搞到的。 而黄粱一梦符对材料的要求,却是五道仙符中最低的。 而比如那驱邪符,就要求用一头起码活了千年以上的灵禽的鲜血绘制,而且那灵禽还必须要天生有辟邪之力。 若是在以前还好说,但是在如今这时代,又要到那里去找活了上千年的灵禽? 有或许还有,毕竟传说中早已灭绝的龙族,不也还有敖天这么一根独苗吗? 但肯定极为极为希少就是了,至少束观是想不到自己该到哪里去弄到这千年灵禽之血。 而没有千年灵禽之血,这驱邪符就跟那请神符一样,空有绘制之法,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同样,那金罡护身符也是要求一些很特别的材料,而且要求比驱邪符还多。 金罡护身符的材料要求是用龙,麒麟,玄武等仙兽的鳞甲的粉末,混合一种名为铁檀树的树汁书写绘制。 当束观看到金罡护身符的材料要求时,心中先是一喜,龙他倒是有一条的,但是那铁檀树,而且还必须是万年铁檀树的树汁,他又该去哪里搞? 而对材料要求最严苛的,还得是那大岳符。 那大岳符只能绘制在那柄玉如意之上,并且要用金精之粉,混合仙境大妖的鲜血,而且还不能用普通的朱砂,什么百年,千年朱砂都不管用,必须是一种名叫暗真砂的朱砂才行。 对于金精,束观倒是知道的,当初他在善已观的时候,在道藏阁中的典籍上看到过这东西的介绍。 金精,并不是普通的黄金,而是在矿脉之中凝结出的最纯粹的一点精华之物,往往只有指甲盖那么一点大小,而且并不是每条矿脉都能凝结出金精的,要找到这种东西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金精就算是在以前大道昌盛的时代,也是极珍稀的炼器制符的材料。 但是相比起金精,更难搞到的恐怕是仙境大妖的血液了。 这个时代的妖族已然极为稀少,更遑论仙境大妖了。 不过束观倒是知道能在哪里找到仙境大妖,荆城大江之畔,就沉睡着两位呢,只是束观绝不敢去找那两位讨要他们的鲜血就是了,虽然说起来他对那两位还有救命之恩呢。 至于什么暗真砂,束观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在认真读完了整册五符经之后,束观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他倒也没有绝望,想着是不是该去参加一次密修会的聚会了。 作为密修会的高级会员,束观记得已经很久没去那艘北冥号了,他记得在北冥号三楼那个房间中,当时看那些只有高级会员可以购买的物资清单时,好像看到过上品法器级的符纸符笔。 虽然密修会出售的东西都死贵死贵的,但束观现在倒也不差钱,这半年来他在申城给人算卦看相收取大虎卦资,累积起来已经是一笔无比巨大的财富了,毕竟他的客人基本上都是申城上流的富商豪绅,达官贵人。 更何况如果他自己的钱不够,他身后可是还有荣端甫这位大华民国的首富呢。 现在对于用老丈人的钱,束观已经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毕竟他和荣家的命运早已紧紧联结在一起。 如果不是有他束观在,光是上次千门八将的那个局,就已经足可让荣家倾家荡产。 看了看摆放在桌子上的那本日历,明天刚好就是22号,正是密修会聚会的日子。 那么明天就是北冥号上看看,能够买到的材料就从密修会那里买来,如果密修会也没有,那么还可以去交易会上碰碰运气。 束观将那本五符经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起来到了屋后的庭院中。 他双脚略宽于肩站立,然后抬起了头,仰望夜空。 夜空之上,繁星点点。 束观凝视着那些星辰,想着这个世界的星辰果然更自己原来那个世界的星辰是不一样的。 自己原来世界能看得见的星星,其实是一团团发着巨大的光和热的等离子体,而这个世界的星星,是真的星星,就像自己前世小时候幻想中的星星一样。 那是一个个悬浮在天空之上,在夜晚会发出光芒的巨大的球体,而且距离地面并不遥远,大概只有十来万米而已。 这些星辰,还有以前的天庭,到底是因为什么力量才能够悬浮在空中的呢? 而以前的天庭,就建在这片星海之上的某个地方。 这个世界的本质,和自己原先那个世界的本质,终究是完全不同的。 束观如此想着。 那么这个世界为什么又会产生科技的力量,而这种科技体系和他穿越来的世界似乎没什么不同。 此时仰首望着夜空,看着那些星辰,束观思索着这个这几年都让他颇为迷惑的问题。 如今凡人世界的科技力量,还无法造出飞到靠近那些星辰的航空器。 但是看这个世界科技发展的速度,恐怕要不了太久的时间,凡人们就有能力制造出那种直接飞上星辰的航空器了。 那么假设天庭如果没有灭亡,然后有一天,凡人坐着他们自己制造的航天器,飞到了星辰之上,找到了天庭,发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神仙的存在。 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呢? 如果天庭还在,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吗? 而天庭一直选择的是跟人间脱离,他们就没有预想到过有一天凡人自己会发现他们得存在吗? 对这个世界了解地越深,束观越来越发现这个世界有很多矛盾地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 然后,束观慢慢抬起了双臂,张开两只手掌,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 看他的样子,仿佛就像是要把天上那些星辰抓在手中一般。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把星辰抓在手中,虽然那些星辰都是具体存在的大石块。 所以束观在朝夜空抓握一把之后,就放下了双臂,似乎刚才只是一个童心未泯般的嬉闹动作。 接着束观闭上了眼睛,他的双手垂落在身侧,缓慢而平稳地呼吸着。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束观睁开双眼,然后他再次抬起双臂,伸掌朝着夜空之上抓去。 一次又是一次。 此刻他脸上的神情无比的认真和专注,似乎是真的认为自己能抓住天上的星辰。 束观伸掌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他的双臂只剩下了一道道虚影。 而天空之上,隐隐约约间有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星光落在了这个庭院中,落在了束观的手掌间。 摘星术! 在金陵钟山之下的地宫中,大师兄以灌灵之法在束观的的脑中留下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了他以往的战斗经验,但更多的是一些还来不及传授给束观的斗战法门。 而摘星术就是束观在那些斗战法门中筛选了一遍之后,认为比较适合现在的自己修炼的一门战技。 据大师兄在他脑中留下的记忆,这门摘星术炼至大成之境,是真的能够从天上摘下星辰的。 他甚至在大师兄留下的那些战斗场景中看到过这样画面。 大师兄和他的对手,随手摘下一颗颗星辰,当做武器般砸向对方。 那真是一场撼天动地的大战。 只是这种力量层级的战斗,在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无法发生了吧,大师兄可能也再无法只手摘星辰。 束观也不认为自己能修炼到真的能摘下星辰的程度,这些斗战法门不是道术,他无法重现其最原本的威力,而只能慢慢地一步步修炼。 不过,摘不了星辰,摘些法宝武器,抵挡些攻击,应该是可以的吧。 这也是束观先选择修炼这门斗战法门的原因。 而其实在摘星术之后,还有一门斗战之法,名为拿月术。 摘星拿月,这才是这门斗战之术的完整名称。 这一夜,束观修炼摘星术直至天明。 其实他自己倒是蛮有兴趣继续练下去。问题是天亮了,星星也就看不见了。 束观只能作罢。 看来这还是一门只能在一起晚上修炼得斗战术。 …… 这一天的晚上,束观却是没有再继续修炼摘星术。 因为今天是22号,是密修会聚会的日子。 晚上八点五十分,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北外滩码头。 他穿了一套很普通的休闲西装,面容也已经变成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人,看着停在码头边的那艘白色轮船,心中不免涌起了一些久违之感。 确实很久没有来参加密修会的聚会了。 然后束观给自己戴上了一个面具,摸了摸别在胸口处的密修会会员徽章,朝着码头上的白色轮船走去。 至于为什么在已经用易形术改变了容貌之后,还要给自己戴上一个面具,是因为束观已经忘了上次自己是什么容貌参加密修会的聚会了。 如果今天又以另外一副容貌出现,而密修会前十五位会员,是能够分辨每个人身上会员徽章号码的,那等于就是跟他们暴露了自己拥有完美改形易容的能力。 这可是束观的秘密之一,保持燕子身份的神秘性,完全靠的就是易形术。 走到北冥号前,那位英俊优雅的船长先生,和以前一样站在舷梯口前看着一位位。会员登上北冥号。 当束观走过来的时候,那位会员编号为十五号的船长先生,看了束观一眼,微笑着说了一句道: “你很久没来了。” 果然,一眼就分辨出了自己的会员徽章号码,而且居然还能记得自己上次来的时间,看来这位船长先生的记忆力相当不错。 “这段时间事情很多。” 束观隔着面具和他点了点头,也是笑着说了一句。 船长先生摆了摆手,示意他登船上去。 上了北冥号,走进那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大厅里面人头涌动,一如既往的热闹。 这两个月来申城修行界的风风雨雨,似乎并没有影响大家参加这密修会聚会的热情。 束观的视线在大厅内扫了一圈。 他看见了一名熟悉的带着猪头面具的男子,正和自己的女舞伴,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那是密修会的七号先生。 难道今天晚上的交易会,又是由这位七号先生主持。 束观如此猜测着,然后目光转向了酒吧吧台那边。 只见那位茉莉姐,果然也和以前一样,独自坐在吧台边喝着酒,寂寞地无比动人。 束观这次却没有朝酒吧那边走去,而是走向了旋梯方向。 走上楼梯的时候,束观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澹台世家覆灭引起的风暴,似乎没有影响到这密修会。 而这场波及了整个申城修行界的风暴,似乎对两个势力却是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一个是那个神秘无比的大江堂。 另外一个就是这密修会了吧! 虽然密修会并不承认自己是一个修行者势力,但束观觉得编号前十五的会员,绝对算一个修行者势力了,而且是一个实力很强大的修行者势力。 只是这密修会编号前十五的会员,平常都是以什么身份生活在申城的呢? 比如那位此时正独自坐在吧台边喝酒的茉莉姐,她在申城又是怎么样的身份? 要知道那可是一位元婴大能,整个申城总共才几个元婴大能? 但是以前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在申城有这样一位人物,好像只要离开了北冥号,这位茉莉姐就像不存在一般。 像那位五号先生于仕琪也一样,那位五号先生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姓名和真实容貌,但是在申城好像还是从来没有人知道此人是谁。 除了来北冥号上主持交易会外,申城修行界好像根本没有这个人一般。 所以这些密修会前十五位会员,身份的神秘之处,丝毫不比那大江堂弱。 走上三楼的时候,束观的心头萦绕着这些疑惑。 他走到了第二个房间之前,抬手敲了敲门,只听里面传来一声有些年纪却依然优雅的女子声音。 “请进。” 于是束观推门走了进去。 在摆满一个个大铁柜的房间中央,脸上薄雾缭绕的三号女士正坐在那里。 “三号女士,你好!” 束观打了声招呼。 “第八百零七号会员,你已经快五个月没来了。” 薄雾之下,传出了三号女士优雅的声音。 面具之下的束观只是苦笑了一下,心想着幸好今天自己戴上了面具。 “这次来你想购买一些什么东西。” 三号倒是没有再说什么,直接问了束观的目的。 束观直接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放在了三号女士的面前道: “我这里有一张清单,只要会中有的,我都想购买一些。” 他记得这三号女士的记忆力非常惊人,似乎能记住这房间中铁柜内的每一样东西。 三号女士拿起那张清单,低了低头,几秒之后她抬起了头,束观感觉到那薄雾之下,似乎有一道颇为惊讶的目光正看着自己。 “你是一位制符师?不对,我记得你上此才买了一册入门级别的制符之书,如果原先你是制符师的话,根本不需要那种入门级的制符之术。” 三号女士的语声中有着相当大的意外。 ……跟这种记忆力太好的人打交道,就是麻烦啊…… 束观心中嘀咕了一句,接着语气随意地道: “我是帮朋友代买的。” 那三号女士轻轻嗯了一声,再次看向了手中的清单。 “三号女士,这清单上的东西,我能买到哪几样?” 而束观则是颇为期待地问了一句。 第507章 青梅社,宋青鱼 “上品法器级别的符笔符纸,会中倒是有不少。” “百年朱砂,会里也有一些。不过这东西比较抢手,除了制符以外,像炼器、炼丹也都能够用到,所以会里对它实行的是限购制,每位会员每次购买的数量都有限定,你是高级会员,所以每次可以购买十两百年朱砂。” “至于其他的东西,像什么千年灵禽之血,万年铁檀树汁之类,会里却是没有……那金精以前倒是有一小块,但很可惜,你来晚了一步,上个月刚好有会员花了大价钱将它买走了。” 三号女士放下了手中的清单,如此说了一句。 她的语气中的意外和惊讶的情绪,却变得似乎更加浓郁了一些。 三号女士本来是一个很镇定的人,但此刻竟是有些忍不住般又问了一句道: “你的那位朋友,会制仙符?” ……眼光倒是真利害,光看自己提供的这些材料清单,就知道是用来绘制仙符的。 束观心中感叹了一句,却是含糊其辞的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 “请你转告你的朋友,如果他真的能够绘制出仙符级别的道符,那么我们密修会,愿意出重金收购!” 三号女士沉吟了一下,说了这么一句话。 束观很是敷衍的点了点头。 然后只见三号女士挥了挥手。 在她身后的那些大铁柜中,某个大铁柜上一个柜门打开,从里面飞出来三只木盒,飞到了她面前桌子上。 “这三支符笔,是会内收藏的上品法器级符笔中,品质最好的三支。” 三号女士见那三个木盒一一打开。 束观扫视了一眼,只见那木盒中的三支符笔,一支是以青玉为杆,笔毫呈淡红之色,一支是黑色的木制笔杆,笔毫雪白之色,一支为银色的似是金属之类材质的杆身,上面点缀着天然的星星般的斑点花纹,笔毫则是墨黑色。 “这三支符笔,皆制于千年之前,一支是用炎鼠之毛为毫,适合用来绘制火系道符。” “一支是用雪貂毛为毫,适合绘制水系,冰系道符。” “一支是用星魂铁为杆,开明兽的尾毛为毫,适合用来绘制魂魄类道符。” “你想要哪一支?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先问一下你的那位朋友,符笔对符师来说,是无比重要的工具,只有挑选到适合自己的符笔,才能让自己的道符发挥最大威力。” “多少钱一支?” 束观却是先问了下价格。 “每支八十万银元。” ……真贵啊…… 束观腹诽了一句,接着微笑着说道: “我全要了。” 有好东西,自然要先全买来,免得以后得到新的道符之法后又要来找合适的符笔。 贵虽然贵,但二百四十万银元他还是负担地起的。 “至于上品法器级别的符纸,会里有两种。” 三号女士则是继续说道: “一种就是普通的符纸,一种是加了千年冰蚕丝的符纸,后者比起前者,会提高不少道符绘制过程中的成功率,也能稍微提升道符的威力。” “价格呢?” “两种都是一百张起售,普通的十万银元,加了冰蚕丝的二十万银元。” “两种都给我来一百张,另外那百年朱砂呢?” “十两一份,五十万银元一份,你的权限只能购买一份。” “行,那给我来一份。” 最终,束观一共花了三百二十万银元,买了三支符笔,两百张符纸,十两百年朱砂。 他这半年来,辛苦给人看相算命赚下的一点财产,今天算是全部都扔在这里了。 不过还算满意的就是,那绘制黄粱一梦符的材料总算是都凑齐了,总算解了燃眉之急,要知道他的忘神符可没剩几张了。 然后束观跟三号女士告辞了一声,站起了身子。 “八百零七号会员,刚才我说过,如果你的那位朋友,能够绘制出仙符的话,我们密修会愿意以高价收购,希望你能够转告他。” 这时那三号女士再次提醒了一声。 本来已经转身的束观停下了脚步,回头问了一句道: “哦,会里准备用多少钱收购。” 自己在密修会花了这么多钱,有机会倒是不妨赚一点回来。 “这要看那仙符具体的效用,不过考虑到如今这个时代,仙符绘制成功的难度太大,每一张仙符最低不会少于一百万银元,而且你真的能帮回来收购来仙符的话,也会提升你在会中的贡献度。” 一百万银元啊! 束观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算是知道仙符的行情了。 当然,他如果真要买仙符的话,也不会卖给密修会,自己拿去交易会上让别人竞价不香吗? 至于绘制限制仙符的成功率问题,嗯,只要有材料,自己就是百分百成功。 然后束观转身朝门外走去。 只是当然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三号女士的一道声音。 “如果你想得到千年灵禽之血的话,那么和青梅社搞好关系,或许会有机会。” 青梅社? 束观微微一怔。 那个个以前在申城修行界排名仅次于七仙盟和澹台世家的修仙者势力? 束观正准备问的更清楚一些,但是房门此时却缓缓自行关闭了。 束观呆立了一会,接着转身走到了到了二楼。 只见不断有修行者走进了二楼的七号房间中。 今天的交易会马上要开始了。 而主持今天交易会的果然是七号先生。 …… 束观走进了七号房间中,依然是那种怪异的装饰风格,墙上挂满了各种动物骨骼,七号先生坐在那张用不知道动物的骨骼雕刻而成的巨大座椅上,手中摇晃着一杯威士忌,霸气而又神秘。 束观的视线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只见里面的位置已经坐的七七八八了,然后他看见了杨瑞君的那个同学蔡世江,今天却是也来参加这场交易会了。 见蔡世江的旁边还有两个空位,于是束观走了过去,因为也不知道等会有什么人会来,所以束观直接坐在了蔡世江的旁边,在自己左侧空出了一个位置。 蔡世江转头看了他一眼,束观光的脸上戴着面具,他自然不可能认出。 束观也没有跟他打招呼,就当是不认识好了。 而束观刚刚坐下,随着一缕极为好闻的很特别的香风扑鼻而来,一名女子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束观转头一看,只见那女子穿着一件青纱长裙,身材窈窕,容颜极为秀美,堪称是一等一的美女,只是在她的眼角处,长着几片七彩色的鱼鳞状的鳞片。 束观看得很清楚,那绝不是他前世的什么彩妆,而是天然生成的鳞片。 不过女子眼角的这几枚鳞片,倒也没有破坏她容颜的美丽,反倒多了几分特别的神秘魅惑的风姿。 也正是因为这女子眼角的那几枚鳞片,让束观很快就想起了这女子是谁,就是当初在三楼三号女士那个房间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女鱼妖。 见束观朝她望来,那女鱼妖微笑着朝他点了我下头,笑容极为清澈动人。 上次与这女鱼妖相遇之时,这女鱼妖也是主动朝他点头微笑,虽然是个妖族,却似乎比很多人族都讲礼仪。 于是束观也对女鱼妖点了点头,心中对这女鱼妖到是印象颇佳。 不久之后,房间外再也没有人走进来了,七号先生挥了挥手,房门缓缓自动合善。 “好了,今天的交易会就开始吧。” “你们都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说废话,如果有什么东西看不明白,可以拿过来给我看看。” 七号先生说了一句和上次差不多的开场白,然后就自顾端着那杯威士忌慢慢喝了起来。 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一下。 散落坐在房间内的来参加交易会的修行者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没有说立刻站起来,似乎都不想当第一个交易的人。 以往的交易会也基本都是如此,除非是对自己拿出的交易物异常的有信心,否则大家都会先选择观望一下,看看今天的交易会是怎样一种气氛,然后再决定如何出价报价。 于是束观悠悠站了起来。 他倒是不介意当第一个站出来的人,跟第一次来密修会参加交易会时的小心翼翼不同,如今束观的实力,已经让他无需再百般顾忌了。 今天带上面具的原因,只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他会易形术而已,而不是在害怕什么。 以他现在相当于陆地神仙的战力,他完全可以站在这里,坦然地提出自己想要的交易之事。 “我需要求购千年灵禽之血,万年檀树树汁,金精,暗真砂这四样东西,如果谁有这些东西,或者提供相应的可以在哪里得到这些东西的情报,我会出重金相求。” 束观朗声说道。 他倒是没有提仙境大妖的血,因为他不觉得那种东西能够在在这样的交易会上求得。 而当他报出自己想要求购之物时,一直坐在那张巨大的兽骨座椅上悠然喝着酒,似乎对房间内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七号,突然抬头看了一眼束观。 猪头面具下的那对深邃眼神中闪过一缕惊讶之色。 而同时束观身边的那名女鱼妖,也是讶然抬头看向束观,她的神情相当地古怪。 至于束观,在提完了自己的想要求购之物后,目光在房间内再次扫了一圈。 房间内依然一片安静,虽然很多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但却并没有人起身说话,甚至不少人的眼中是一片迷惘,似乎束观说的那些东西,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于是束观坐了下来,心中有些略微的失望,他知道今天自己是别想在这里有什么收获了。 “如果没有人能提供这位会员求购之物,那么交易会继续。” 七号先生再次深深看了束观一眼,接着挥了挥手道。 然后另一个参加交易会的修行者慢慢站了。 “我今天想要出售一件中品法器。” …… 交易会的气氛慢慢地热烈了起来,虽然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在这场交易会上够得自己想要的那几样材料了,但束观也没有,直接起身离开。 因为很久没有来参加这种交易会了,他想看看有没有其他会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毕竟当初他可是在这里的交易会上。获得了两份一掌经的残篇,还修好了那柄还命刀,可谓是收获极丰。 虽然求购不到那些材料,但说不定会出现其他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呢。 …… 一名又一名的修行者站起来,或者拿出自己想要售卖的物品,又或者像束观一样当众求购自己想要的东西。 成交的欢天喜地,也有的则是像束观一样最终失望地坐下。 这时有一名修行者站了起来,他拿出了一枚看去成色极佳的玉佩,举在手中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接着颇为自矜地大声说道: “我这里有一枚宁神清心玉佩,虽然只是一件下品法器,但是能让人在修行之时凝心静气,提升修行的效率,特别是诸位如果即将要突破道境的话,如果能佩戴此物,必能大大降低走火入魔的风险。” 于是有不少修行者的目光落在了那人手中的玉佩之上。 当然,这些都是一些修为低下的修行者,基本上以引气期为主。 毕竟一旦到了初识境,像这种下品法器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了。 比如坐在束观身边的蔡世江,脸上却露出了颇感兴趣之色,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枚玉佩。 束观默默感知了一下他体内的灵力气息,发现半年未见,这蔡世江倒是已经周天搬运工快要圆满了,正处在引气期通往初识境的门槛上。 难怪此时这蔡世江看着那枚玉佩一脸激动之色。 显然今天他来这个交易会也是想寻找一些能帮自己突破道境之物吧。 “你想卖多少价?” 此时另外一位修行者如此问了一句。 这玉佩不过是下品法器,根本不值得七号先生为它特意鉴定一番,而且在这密修会的交易会上,基本也不可能出现假货,所以直接就有人问价了。 “五万银元。” 手举玉佩的修行者答道。 “好,我要了。” 另外那名修行者直接爽快的说道。 “等等,我加五千。” 这时又有一名修行者举起了手。 看来这枚玉佩在这些低阶修行者中还是相当受欢迎的。 售卖玉佩的那名修行者,即刻露出了兴奋的神情,因为只要有人竞价,那他今天这枚玉佩的收益就不会少了。 很快,这枚玉佩的价格就被推到了七万银元。 束观兴致盎然地看着这热火朝天的竞价场景,想着如果到时候自己拿出一道仙符,这些来参加交易会的修行者又该如何应对呢! “我出八万!” 这个时候,旁边的蔡世江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他高高的举起了手,喊了这么一句。 他没有像其他修行者那样几千几千的加,而是直接加了一万。 于是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一下。 对于一件辅助类的下品法器来说,这个价格其实已经有些虚高了。 而那位售卖玉佩的修行者,脸上却是露出狂喜之色。 没想到最开始询价那个修行者,此时颇为恼怒地盯了蔡世江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道: “我出九万。” 看来他对这枚玉佩是势在必得。 而售卖玉佩的那个修行者,这是一脸幸福的快要晕过去了的表情,他回头看着蔡世江,眼中尽是鼓励之意,自然是鼓励蔡世江再次出价。 蔡世江脸上神情此刻有些犹豫挣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带的钱不够的原因,不过在他咬了咬牙之后,就再次抬起了手。 “我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边上却伸过来的一只手,将他刚刚举起的手臂按了下来。 蔡世江愕然朝身边望去,按下他手臂的,却是那个坐在他旁边戴着面具的修行者。 束观心中叹了口气,对蔡世江淡淡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价。 同时凝声成线,以只有蔡世江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是上次和瑞君一起来的那位朋友,相信我,那东西根本不值这个价,你买来对你的修为也不会有任何帮助。” 束观自然不会骗蔡世江。 那枚玉佩倒是真的法器,上面也确实镌刻着一个能让人凝心静气的符纹。 问题是那符纹早已灵气涣散,坚持不了多久了,最多再过几天,那符纹就会彻底没有任何功效了。 不知那售卖玉佩的修行者,是明知这一点才会把这枚玉佩拿出来售卖,还是连他自己也不知情,毕竟没有一定的符术修为,是看不出那枚玉佩的符纹马上就要失效了呢。 不过这不重要,束观也没有当众揭穿这件事情的兴趣。 他只是因为蔡世坚是杨瑞君的同学,而且对杨瑞君也不错,还帮杨瑞君介绍了密修会的存在,所以不想看这年轻人当冤大头而已。 而蔡世江闻言先是一怔,接着仔细看了束观一眼,想起了当初杨瑞君带来的这位朋友,可是在交易会上拿出了一件法宝请人修复的,而且还售卖了一件天差地宝级别的什么雷击木,最终卖出了一百五十万银元,后来又是豪掷数十万银元买了几张羊皮卷。 那一次可真是让蔡世江大开了眼界,甚至都有点吓着了。 不过他也知道了杨瑞君带的这位朋友,肯定不是普通的修行者。 此时蔡世江略微犹豫了一下,当即收回了手臂,对那售卖玉佩的修行者摇了摇头道: “我不要了。” 那售卖玉佩的修行者顿时露出了失望之色,似乎颇为怨恨的看了束观一眼,因为他看得很清楚,就是这个带面具的修行者阻止了那年轻人的。 不过他倒也没有怨恨太久,毕竟能够卖出九万的高价,已经大出他原先的意料了,所以自行去和另外那名修行者交易去了。 七号先生此时倒是再次颇有深意地看了束观一眼。 而就在此时,坐在束观另一边的那位女鱼妖,盈盈站立了起来。 七号先生的猪头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声轻笑,对着那女鱼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道: “宋青鱼小姐,今日倒是没想到你会来参加我们的交易会,呵呵,以你们青梅社的底蕴,还需要你来参加这种等级的交易会么!” 那女鱼妖还没说话,束观已然颇有些错愕地抬头望向了她。 没想到,这名为宋青鱼的女鱼妖,居然是青梅社的成员。 第508章 鱼刺 “七号先生,您好。” 宋青鱼微笑着对坐在兽骨座椅上的男子提裙行了一礼。 “我这次来这里,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找人帮忙。” “呵呵,青梅社有狮王和青梅夫人在,还有什么事情,需要青鱼小姐你来我们的交易会上找人帮忙。” 七号先生笑了起来道。 “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一位精通卦道的修行者帮忙……嗯,最好那位修行者还会一些风水堪舆之术。” 宋青鱼目光在房间内扫了一圈道。 卦道和风水之道,虽然是不同的两条道途,但这两条道途的道意却极为相近。 一般来说,走卦道道途的修行者,往往也身具修行风水之道的天赋,反之亦然。 就看修行者有没有机会接触到另一条道途的道术,否则就算道途不同,也大概率能够修成另外一条道途的道术,无非就是施展道术的时候,威力效果会稍逊一筹而已。 如果你天赋都好,甚至可以两条道途并修。 至于像制符阵法,却并不是道途,而是道术,不管是卦道还是风水之道,都有独属于自己道途的制符布阵之术。 这也是五师兄安子春既能算卦又能画符的原因。 不过卦道和风水之道这两条道途,却是天生不适合妖族修行。 所以此时七号先生的眼中露出了了然之色。 难怪青梅社的强大也要来他们密修会的交易会上算找人帮忙了。 至于坐在宋青鱼身边的束观,此时微微张大了嘴巴,有那么一刹那的茫然。 ……这女鱼妖,不是就在找我么? 既通卦道,又懂风水。 这宋青鱼只差直接报出自己名字了。 那么自己要不要站起来应聘呢? 就在束观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房间内却是有另外一个人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是一名看去三十许人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身穿一袭青色道袍,风姿飘逸脱俗的男子,看身上的灵气波动,应该是一个胎动境的修行者。 那男子不慌不忙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青鱼,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惊艳之色,神情却是依然平淡从容地道: “在下丹阳子,不知宋姑娘有何事需要帮忙。” “丹阳子阁下,你是卦道修行者吗?” 宋青鱼先是这么问了一句。 “正是。” “那丹阳子阁下你也懂风水吗?” “略懂。” 那自称丹阳子的道服男子淡淡说了一句,虽然只称略懂,但眉眼间的神情却是极为自信。 而宋青鱼的脸色却是转为严肃庄重,对那丹阳子说道: “若是阁下真是卦道强者,那宋青鱼有一事相请,需要多少报酬,阁下尽说无妨。” “呵呵,青鱼小姐莫急,不如先说说你需要在下帮什么忙,在下帮人算卦推事,先来是不灵不收钱,若是准了,也是尽可以看自己心意给报酬,我绝不强求。” 那丹阳子微笑着道。 宋青鱼眼中顿时有些肃然起敬的意思。 而坐在她旁边的束观,慢慢地,慢慢地扭过了头,依然长大着嘴巴,呆呆看着那个丹阳子,面具下的脸庞上,一脸的难受神情。 这种被人抢了台词的感觉确实很难受。 “这位阁下,以前在申城从来没有听闻过你的名号。” 这个时候,七号先生打量了一下那丹阳子,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不错,在下是半月之前才来到申城的,不过我想很快整个申城修行界,就都会知道我丹阳子之名。” 丹阳子平静地说道。 一般敢当众如此放言的,要么是极度狂妄之人,要么是就是真的极有本事之人。 七号先生仔细地盯着那丹阳子,似乎在分辨此人到底属于哪一种。 宋青鱼却是已经露出了欣喜之色,对那道服男子说道: “丹阳子阁下,具体想请你帮什么事情,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我再告诉你。” “那青鱼姑娘,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 “可以……” “等等!” 就在宋青鱼点头之时,却听身边传来这样一道声音。 只见今夜一直坐在身边的那个个面具人,慌慌忙忙地站了起来。 束观的动作确实有点仓促,毕竟再不站起来,人家可就要走了。 宋青鱼有些意外地望了过来。 “这位姑娘,在下也是修行卦道之人,也精通风水之术,不知能否帮上姑娘的忙?” 束观连忙说道。 他站起来的原因,是因为今夜三号女士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你想得到千年灵禽之血的话,那么和青梅社搞好关系,或许会有机会。” 当时束观听得有些茫然,但是后来终于反应了过来。 青梅社,可是一个纯妖族的修行者势力!说不动真有千年仙禽之血呢! 那丹阳子闻言朝束观打量了一眼,然后淡淡地笑了一下。 宋青鱼却似乎是希望能帮自己的人越多越好,顿时点了点头道: “那你一起来。” …… 不久之后,宋青鱼和丹阳子,束观三人来到了一间密修会专门给他们安排的静室中。 宋青鱼同样是修会的高级会员。而且因为来自青梅社的身份,密修会对她有些特别照顾倒是很好理解的。 “我叫宋青鱼,来自青梅社。” 然后宋青鱼如此对束观和丹阳子正式介绍了一下自己。 “宋姑娘,虽然在下初来申城,但这几日也是已经多次听闻过青梅社的大名,乃是如今申城修行界除了七仙盟之外的第一大势力。” 丹阳子淡然点头道: “就是不知这次宋姑娘为了何事,需要我出手相助。” 宋青鱼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的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些悲伤之意,然后她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当她刚拿出那样东西的时候,束观并没有第一时间辨认出来是什么东西,细细长长的,小指粗细,半米来长,通体白色,有着一种玉石般的光泽,而且还有一些很奇特的细微的七彩色的纹路缠绕着。 而当束观看得再仔细一些,发现那东西似乎是一根鱼刺。 一条大鱼的鱼刺。 “这是一根鱼刺。” 然后宋青鱼就这么说了一句。 “我想要找到她完整的尸骨,我知道她应该是在靠近申城的某处海中,需要用风水之术才能进入那处地方,但是具体在哪里却并不知道。” 宋青鱼看着束观和丹阳子两人,眼中既有悲伤,又有着浓浓的期待。 或者这根鱼刺对她有着某种极特殊的意义吧。 “宋姑娘,请把此物给我看看。” 那丹阳子伸出了一只手道。 于是宋青鱼将那根鱼刺递了过去。 丹阳子接过鱼骨,将其放在了房间内的桌子上,接着手腕一翻,只见他的掌中赫然多了一个小小的竹筒。 翠绿色的雕着精美花纹的竹筒内。有十几根似是用象牙制成的,长短不一的艾签。 然后只见那丹阳子急速抖动着手腕,竹筒内的那些象牙艾特互相撞击着呢,发出啪啪啪的异响。 如此摇了五六秒之后,丹阳子手腕往前一松,那些象牙艾签从竹筒内跌落而出,散落在桌上,散落在那根鱼刺的周围。 束观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 这丹阳子用的好像是六艾演卦之术。 束观知道这种卜卦之法,善已观的道藏阁中有关于此种演卦之术专门的介绍,不过他是没有修行过。 而此时丹阳子则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桌上散落的那些象牙艾签,神情不停变幻着。 某一刻,他神情陡然一动,接着伸手拨动了桌上的某一根象牙艾签,然后又开始凝神仔细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丹阳子复又拨动了一根艾签,再次细细观看起桌上艾签展露的卦象。 如此往复几次。 束观很不耐烦地抬腕看了下手表。 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 算个卦么,要这么麻烦的吗? 然后又是过了几分钟,那丹阳子似乎终于看好了,先是长长舒了口气,然后抬起了头,他的脸色看去有些苍白 “丹阳子阁下,如何?” 宋青鱼有些急切地问道。 丹阳子的神情很严肃,眼神深处甚至隐隐有些惧色。 “宋姑娘,你这鱼刺不知是得自何处,与你又是有何关系?” 丹阳子先是这么问了一句。 “……这件事情我无法告诉你。” 宋青鱼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丹阳子叹了口气道: “宋姑娘,恐怕你要失望了,这根鱼骨上的天机,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遮掩了,那种力量极为强大,我无法算透它的遮掩,刚才以六艾妙法算了数次,也只能隐约算出一点,那就是这鱼骨跟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有关,宋姑娘,我劝你就算知道了那个地方,也千万不要去,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宋青鱼怔怔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极度失望之色。 而丹阳子则是继续说了一句道: “不过想来宋姑娘也无法去到那个地方了,因为以我在卦道上所学,既然我都算不出来,那想来这申城修行界就再无其他人能算出来了,呵呵,除非宋姑娘能请来一位真正的仙人出手。” 于是宋青鱼脸上的失望之色更浓了一些。 “来,让我看看。” 这时候,他们的边上想起来了另外一道声音。 却是束观走到了桌子前,拿起了那根鱼骨。 于是宋青鱼脸上再次露出一缕期翼之色。 那丹阳子却是淡淡一笑,笑容中有并不如何掩饰的嘲弄之意。 束观把那根鱼刺放在了自己的手掌中,低头望去。 只见他先是轻轻发出了一声轻咦声。 虽然束观此时依然戴着面具,别人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是那轻咦声中带着明显的疑惑之意,所以丹阳子脸上那种嘲弄之色更浓了一些。 只是几秒钟之后,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那个带面具的男子在一起轻咦了一声之后,很快就抬起了头,说了一句话。 “我算出这鱼刺来自哪里了。” 束观当然没有吹牛,他确实是看到了天机。 那天机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像是被什么力量遮蔽住了,模模糊糊的,而且那种力量不像是人为的,一时间束观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力量影响了天机的清晰度,所以他才会发出那一声轻咦。 只是很快,在一掌经的道术之力下,那些仿佛窗帘般遮挡在天机真相之前的“力量”,被一掌经直接一把扯开了。 或许对于丹阳子来说,这种遮掩天机的力量是那般的强大,让他花费乐许多时间也无法突破,但对于束观来说,却像是拉开窗帘一般地轻松。 一掌经,可是连大师兄都称赞过一句“不错”的上古秘术,自从束观修习到完整的一掌经之后,除了少数的几件事情,比如像GLH公司那样直接斩断天机的情况外,一掌经从来都没有让束观失望过。 就像现在,一掌经轻易突破了那层力量的遮掩,让束观看到了清晰的天机。 随着他的这声话语,宋青鱼“啊”了一声,脸上顿时现出又惊又喜之色。 至于那个丹阳子,则是在笑容微微一僵之后,很快又露出了一个嘲讽意味更浓的笑容。 “真是恬不知耻,你怎么可能会算的出来。” 他摇头冷冷地这么说了一句。 而此时宋青鱼也露出了一丝怀疑之色,因为那丹阳子确实看去在卦道上有极深的造诣,所以来这个房间之前,宋青鱼是更加信任这个丹阳子的,而对于后来站起来的束观,她更多是一种姑且让这人来试试的心态。 而此刻那丹阳子如此肯定地指责此人不可算出天机,难免让刚刚生起惊喜之意的宋青鱼,也不禁略带怀疑地看着束观。 “你算不出来,不代表我算不出来!” 束观回头很认真地怼了那丹阳子一句。 毕竟这可事关他能不能得到那千年灵禽之血,可不能被这家伙搅了自己的好事。 “这根鱼刺来自一座海岛之上,而那座海岛,距离申城大概有一百海里只有。” 然后束观用异常肯定的语气的对宋青鱼说道。 旁边的的丹阳子蓦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声。 “真是胡编乱造!” 丹阳子用一种看着可怜虫般的目光看着束观道: “不怕告诉你,刚才我虽然没有算出准确的地点,但还是看到一些天机景象的,我看到的是一片海水,海水中有许多莫测之物,说明这鱼刺乃是来自那片海水中,又岂是你说的什么海岛之上,为了骗人,你真是信口胡诌。” 而丹阳子的话,让宋青鱼看着束观的眼神变的更加狐疑了一些。 “那只是因为你没看到真相。” 束观轻笑了一声道。 “宋姑娘,那座海岛就在百里之外,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到时候自然就知道到底是谁算的准了。” 宋青鱼顿时醒悟了过来。 确实这是很容易验证的事情。 而丹阳子则是脸色终于微微一变,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百里之外,他们修行者很快就可以抵达,如果这戴面具的男子是吹牛的话,也不会吹这种如此容易被戳破的谎言。 “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算出来的!” 丹阳子蓦然发出了一声叫喊,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厉,一张冠玉般脸庞微微扭曲着,再不复原先超凡脱俗的风采。 束观却是没有再理他,而是对宋青鱼继续说道: “不过,宋姑娘……呵呵,在带你过去之前,这报酬的事情,还是要先说一下的。” 束观搓着手道。 他这幅模样,跟不久前丹阳子那谈起报酬时云淡风轻的模样,确实让人感觉有些市侩。 是以宋青鱼眼中那缕怀疑之色始终没有散去。 “如果你真的能带我找到那处地方,你想要多少钱尽管说。” 宋青鱼想了想后,如此说道。 “我不要钱,就想要一些千年灵禽之血。” 第509章 遗世小岛 在清晨的阳光即将洒落江面的的前一刻,北冥号停在闸北码头的岸边。 结束了一夜聚会的修行者们,从舷梯上走下,英俊优雅的船长先生,一如既往的站在舷梯边甲板上,目送着那些修行者走下北冥号,自码头上四散而去。 等到最后一名参加聚会的修行者下船之后,船长先生挥了挥手,命人将舷梯收了起来,然后北冥号调转船头,望着大海的方向驶去。 海面上毫无预兆地升起了一片薄雾,笼罩着北冥号的船身,于是北冥号很快就在海面上消失了。 ……不是因为地平线的原因,这个世界好像都没有地平线…… 负手站在码头岸边的束观,看着消失的北冥号,如此想着。 他觉得那应该是三号女士的手段。 因为刚刚海面上涌起的雾,和一直笼罩在三号女士脸庞上的雾,给他的感觉很相似。 “这位先生,我们现在就去吧。” 站在他身边的宋青鱼,有些急切地说了一句。 “那个地方确实可能有些危险,宋姑娘,我觉的你应该跟你们青梅社里的人说一下。” 束观沉吟了一下道。 他是怕宋青鱼出什么意外,到时候青梅社的那两位陆地神仙恐怕就要满申城找他了。 束观可不想在澹台世家刚覆灭之后,自己又得罪了如今的申城第一大修行者势力。 “不,这次的事情是我个人的私事,我不想让社里其他人知道。” 宋青鱼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道。 “那么再等一下,我先去打一个电话。” 束观想了想,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码头上的港务局,笑着说道: “我去找个帮手来。” “找帮手?我看你是想跑人吧!” 站在另一边的丹阳子,冷冷地这么说道。 “要不你跟着我去?” 束观一边朝港务局那边走去,一边回头问丹阳子道。 丹阳子哼了一声,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正如他本来应该走了,但却没有走一样。 因为他要看一下,这个在他心中认定为是骗子的面具人,最后到底会怎么收场。 束观去那空无一人到的港务局内,找到一部电话,给走马馆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再回到了码头边。 “你去找了什么人帮忙?” 宋青鱼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 “一个朋友,在海里很利害的朋友,他很快就会来了。” 虽然束观自己修有湓术,但是湓术只能让他控制水,在大海那样大虎环境中,敖天才是真正的全方位无死角的强大。 “在海里很厉害……” 宋青鱼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因为要说在海中的本事,自她得道以来,同境界中还没有遇到过比她更强的修行者。 丹阳子则是再次发出了一声冷笑,他淡淡扫了束观一眼,脸上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到目前为止,他依然不相信这个面具人真的算出了那根鱼刺的所来之处,而且因为束观一直没有展露自己元婴境的境界,所以丹阳子也不觉得束观能叫来什么厉害的朋友。 直到十几分钟之后,敖天从码头外大步走来。 “老大,我来了。” 敖天走到了束观的身前,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 束观身边,宋青鱼和丹阳子两人,在敖天现身之后,却是同时身躯都僵在了那里。 丹阳子此刻的脸上,满满都是不可置信外加震骇的神情。 居然是一个元婴大能! 这个家伙去打了一个电话,就叫来了一个元婴大能! 虽然丹阳子还无法知道,此时出现的这个英武而阳光的青年,是不是在大海中真的很厉害,但是光是一个元婴就已经够了。 特别是这个元婴大能居然还称呼那面具人为“老大”,这让丹阳子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同时看向束观的眼神中,终于隐隐有了那么一丝忌惮畏惧之意。 至于宋青鱼,她的神情要更加复杂一些。 束观一个电话就叫来一个元婴大能,这自然让她同样很惊讶很意外,但是最为青梅社的一员,她的义父义母是陆地神仙,社中一共九名妖族,除去义父义母之外,剩下还有五名元婴大能,每日都是和这样的强者在一起,宋青鱼对于元婴大能的免疫力,自然要比刚入申城,尚不知道申城修行界天有多高,地有多高的丹阳子要强上许多。 只是当这名充满男子魅力的青年大步走来的一瞬间,宋青鱼依然浑身如遭雷击。 因为这个青年的身上,有一种让她无比亲切而又熟悉的气息,只是在那亲切熟悉之中,却又有着一种让她畏惧的,想要膜拜地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甚至比她面对义父义母时还要更强烈一些。 不是因为这青年的实力比义父义母强,而是因为这青年身上天然有种让她的血脉甚至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气息。 “你……你是……水族!” 宋青鱼盯着敖天,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了这么一句。 敖天闻声望去,这是他他第一眼正视宋青鱼。 然后,这第一眼他看了足足有十几秒钟。 “……是啊……你也是么……” 他呆呆地回了这么一句。 这十几秒时间内的敖天,有些失神,也有些失魂。 敖天和宋青鱼就这样对立互相凝视着,眼中的情绪从一开始的错愕惊讶,到后来就变成似乎只是单纯地想凝视对方。 束观看了敖天,又看了看宋青鱼,他面具下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也有点意外,没想到把敖天叫来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当然,这件事情暂时还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接着束观咳嗽了一声。 敖天和宋青鱼同时“啊”了一声,齐齐回过神来。 “老大,你让我过来有什么事情?” 敖天有些尴尬地转过头来问道。 “我们去帮这位宋姑娘办一件事情。” 束观淡淡瞟了敖天一眼道。 敖天的神情顿时一振。 而束观却已经一步跨了出去。 他直接从码头岸边跨到了海面上,双足落在碧波浪涛之间,脚下的波浪瞬间平息,变成仿佛琉璃般平坦而透明的地面。 然后束观迈步朝前方走去,所经之处,波平浪静,如履平地。 束观负手飘然朝着大海深处走去。 敖天也连忙从码头上一跃而下,身在空中,人还没有落在海面上,海面上却陡然涌起一朵高高的浪花,稳稳地托住了敖天的脚掌。 然后敖天也跟在束观身后朝远方走去,和束观不同的是,他所经之处,浪生波涌,只是那些波浪却没有任何狂躁之意,一朵朵都乖的跟柔顺的小猫一般,托着敖天迅速前行。 看着这一幕的宋青鱼,一双妙目中爆出了明亮至极的光芒。 作为一名水族,她自然能看出刚才这两人下海之时,展露的手段有多么地玄妙和让人震撼。 那个带面具的男子,展露的是对水的绝对控制。 一种让她这个在海边长大的水族,也只觉望尘莫及的绝对控制。 问题是那个带面具的男子根本就是一个人族,怎么可能对水的控制比它这个水族还要强大如此之多? 而那个英武青年展露的,却是对水的绝对亲近。 同样是一种让宋青鱼觉得自愧不如的亲近,甚至让宋青鱼有种吃醋的感觉,仿佛自己一个很好的朋友,现在突然跟另外一个人更好了。 接着恍神了那么几秒钟的的宋青鱼,压下了心中海浪般翻涌的震骇感,轻轻跃身而起,宛如一条灵鱼般跃进了海水中。 她没有像束观和敖天那样直接站在海面上而行,不是她不想,而是确实做不到。 那两人的行为看似简单,但在这个大道式微的时代,却绝不是她这样一个胎动境修行者能做到的,就算她本身是个水族都不行。 宋青鱼能够在水面上行走一段路程,但是要走上上百海里,却绝对没有这个实力。 所以宋青鱼跳进了海水中,曼妙的娇躯在波浪间载沉载浮,身上的衣物却是滴水未沾,像极了一条美人鱼。 而连宋青鱼都无法在海面上行走,那么丹阳子自然更加做不到了。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三人相继下了海,以他胎动境中期的实力,凭借一口气,在海面上飞掠数百米是完全没问题的。 拼拼命的话,跑个个把海里也没问题,但接下来他就没办法了,问题是他还是个旱鸭子,根本不会游泳。 本来以为是坐船去百里之外的海岛,那想得到这三个人居然是直接或走或游过去的啊! 丹阳子呆呆站在岸边,想要跟过去看看,但又没这个实力。 这个时候,已经游出五六百米的宋青鱼,似乎终于想起了还有丹阳子这么一个人,她连忙在眼角处一抹,一枚七彩色的鳞片自眼角飞出,落在海水中,化为了席面大小,飘到了丹阳子面前。 “丹阳子阁下,你站在这鳞片上过来吧,放心,绝不会让你掉进海里去的。” 宋青鱼发出一阵咯咯娇笑声。 丹阳子看着再海水中摇摇摆摆的那片七彩鱼鳞,犹豫了几秒钟,终究是好奇和不甘战胜了畏惧,咬了咬牙,跳到了那片鱼鳞之上。 …… 这是一座很小也很荒凉的岛屿。 露在海面上的部分,只有方圆两三里,岛上一眼望去光秃秃的,只有一块块冰冷而嶙峋的岩石,岩石上落满了海鸟的粪便,甚至都不是因为有很多海鸟在这里筑巢,而而是捕食的海鸟偶尔经过这里,暂时落脚才留下的粪便。 关于这一点,从那些鸟粪的干燥程度就可以推算出来。 这个岛实在太荒凉了。 岛上没有树木,没有溪流,除了一块块岩石,什么都没有。 这样一个岛,自然是不适合人居住的,岛上也没有任何人生存过的痕迹。 但是束观觉得就算这个岛屿风景很美丽,离海岸又这么近,以前可能也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 因为在他过来的时候,就在离这座海岛十余海里外的大海中,发现有一股奇特的暗流,那个暗流围绕着这个岛屿流动,水流的强大非常大,至于强大的程度,就这么说吧,就算是如今的蒸汽轮船,只要少于万吨级的轮船,进入那道暗流之中,也会被暗流推动的偏离航线。 而在十海里之外,就算天气晴朗,凡人的目力也很难看见这个在海面上只有两三米左右的小海岛。 所以那条暗流,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经这座海岛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拦住了任何想要靠近这座海岛的船只和凡人。 没有超凡力量,没有万吨级的蒸汽轮船,以前的凡人是休想发现这个岛屿的。 而万吨级的蒸汽轮船,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也才几十年的时间而已,数量极为稀少,又怎么可能这么凑巧的发现海中的这个小岛。 所以束观甚至觉得在大华的海图中,都没有这个海岛的存在。 当然修行者是另外一回事了。 否则,宋青云的那根鱼刺,按照他一掌经的推算,就是来自这座海岛之上。 既然凡人不可能靠近这座海岛,又是什么人将那个鱼刺从岛上带出来的呢? 自然应该是修行者,至少是拥有超凡力量的生灵……当然,也有可能是偶尔经过这个海岛的海鸟。 这时目前为止束观的猜测。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没有登上这座海岛之前,就已经能够感觉到这个海岛的奇特之处了。 束观站在距离海岛数百米远的海面上,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座海岛,面具下的双眉微微皱了一下。 这座岛屿的风水地脉之气,却是有些奇异。 难怪宋青鱼在交易会上请人帮忙时,不但要求懂卦道,还要求懂风水之道。 只是这么看来的话,那宋青鱼似乎一早就对这座海岛有所了解了,所以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在海面上站立了五六分钟之后,束观这才缓步登上了那个小海岛。 而此时敖天,宋青鱼还有丹阳子才终于抵达了这座海岛。 敖天自然没有问题,但环绕这座海岛的那道暗流,对于宋青鱼来说,却同样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一名胎动境的鱼妖,她的力量是绝对无法跟一艘万吨大轮相较的。 所以在发现宋青鱼数次被的暗流冲走之后,敖天就返身回去将两人带了进来。 而在一踏上这座岛屿之后,宋青鱼的神情就变得极为古怪,她似乎非常激动,非常地惘然,还有些悲伤之意,不停地张望着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般。 而丹阳子在踏上了岛屿陆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蹲下身子狂呕不止。 像晕船这种事情,有时候真的是天生,就算你是胎动境的强者也没有办法改变。 而在吐了好一会之后,这名本来风姿极佳的丹阳子,终于毫无仪态风范地擦了擦嘴角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很苍白。 但是当他在环顾了岛屿一周,脸色就变得更加苍白了一些。 “万魂阴煞之地!” 他的口中发出了这么一声尖叫。 “这是大凶大恶之地!宋姑娘,我们要立刻离开此处,绝不能在此处久留!” 他一边无比恐惧地喊着,一边仓惶转身再次跑到了海水边。 只是此时那片载他而来的鱼鳞已经被宋青鱼收回,看着茫茫大海,丹阳子却是欲逃无门。 “什么是万魂阴煞之地?” 宋青鱼连忙来到他的身边,被此刻丹阳子惊慌恐惧的神态所影响,她也脸色猛然一变地问道。 “万魂阴煞之地,乃是风水术中所言的十大死地之一,乃是由于一处地方死过太多的生灵之后,阴魂煞气凝聚不散之地。” “在这样的地方逗留稍久,别说是凡人会即刻毙命,就算是修行者,也会被被那阴煞之气侵入肉身心神,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魂魄被那些阴煞之气同化,成为此处阴魂的一部分。” “在下虽是卦道修行者,但也精修风水之术,绝不会看错了的,这岛屿上的阴煞之气如此浓重,必然就是那万魂阴煞之地。” “所以,宋姑娘,我们必须要马上离开此地!” 丹阳子焦急而害怕地飞速解释着。 而他的话也让宋青鱼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这位阁下,他说的是真的吗?” 宋青鱼连忙问了束观一句。 束观自上岸之后,就缓步走在那些嶙峋冰冷的石块之间,时而皱眉,时而恍然。 当然,丹阳子和宋青鱼之间的对话,他也是听得一清二处。 此时束观转过头来,面具之下发出了一声轻笑道: “别听他胡说,他又看错了。” “此地或许有些凶险,但绝没他所说地那么严重,也不是什么万魂阴煞之地。” “我怎么可能看错,看来你真是个骗子,还说什么精通风水之术,连这岛上那无穷无尽的阴魂之气都看不到么?” 丹阳子激动而愤怒的对束观大吼着,此刻他也顾不得看束观的笑话了,只想立刻离开这座小岛。 束观指了指海滩边几只因为他们的到来,特别是因为此刻丹阳子的大吼大叫,而受了惊吓般飞走的海鸟,淡淡哦了一声道: “那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丹阳子猛然怔住了。 是啊,如果这里是他所认为的万魂阴煞之地,那这些普通的海鸟又怎么可能来去自如。 一时间,丹阳子怔怔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跟我来。” 而束观则是依然负着手,朝着海岛的中心处走去了。 第510章 大鱼 这座岛真的很小。 所以只是几分钟之后,束观的几人就来到了小岛的中心之处。 小岛的中心处有一块巨大的“奇形”巨石。 其实说是奇形,是不准确的。 因为这块高约十来米,宽约十来米的巨大岩石,呈现一种规则的正方形。 只是因为这小岛上所有的石块,形状都是那般的丑陋狰狞,所以让岛中心处的这块规整的巨石,看去反倒显得很“奇形”了。 当看到这块巨石的时候,束观的眉毛扬了一扬。 果然……这座岛上以前有人来过。 束观如此想着。 刚才一路走来,这岛上他看到的所以岩石,都有着天然的被海水冲刷的痕迹,也只有被海水冲刷的天然痕迹。 惟独这块巨石不一样。 在这块巨石上,有被海水冲刷的天然痕迹,却也有人工切削的痕迹。 只是束观暂时无法分辨出这块巨石是用什么工具切削而成的。 像是修行者的飞剑,又像是其他的东西。 但绝不是天然生成这种规整的形状确实可以肯定的。 束观在方形巨石面前伫立了十几秒的时间,然后身躯凌空而起,跃到了方形奇石的上方。 这时他发现在方形奇石的上方,有四个拳头大小的凹陷。 束观仔细看了一下,感觉似乎是原先这里应该有什么东西架在这里,不过现在已经被移除了。 他蹲下身子,在那四个凹陷处的摸了一下,然后眉头再次一皱。 指尖传来粗砾的质感,和周围被风化地极为光滑的石质比起来很是不同。 曾经被架在这里的东西,是刚刚被搬走的! 束观心头猛然一跳,涌起了一种怪异莫名之感。 如果是这样的话,意味着什么…… 这时敖天,宋青鱼,丹阳子几人也跟着他来到了这方形奇石之处。 宋青鱼满脸怅然。 丹阳子战战兢兢。 虽然束观已经说过,这里绝不是什么万魂阴煞之地,但丹样子现在最想的还是立刻逃离这座岛屿,可惜其他三人不肯走的话。他是没有办法逃离的。 “宋姑娘,你到这座岛上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或者说想寻找什么东西?” 束观突然转过头,如此问了宋青鱼一句。 宋青鱼的脸上露出了迷惘之色,她摇了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我想……这里应该有一条鱼的尸骨吧,一条大鱼的尸骨……” 宋青鱼不是很确定地说道。 ……大鱼的尸骨吗? 束观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周围那些只有风水士才能看见的阴魂。 丹阳子的风水术,虽然用申城话说就是只学了个半桶水,但有一点他没有说错,那就是这个岛屿的上空,确实漂浮着许许多多的阴魂。 这些阴魂密密麻麻,就围绕在你的身边飘来荡去,有时候还会在你的胳膊上、肩头上、眉梢间停留。 也难怪刚才丹阳子会被吓得肝胆俱裂。 不过束观是在没上岛的时候,就已经看见这些阴魂了。 并且他比丹阳子看得更清楚一些,他能分辨出每一个阴魂的形状。 那是一条条的鱼。 大的小的,长的短的。 阴魂这种东西,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都会保留着它死前的形貌,不管是人的阴魂还是其他生灵的阴魂都是如此。 所以这座与世隔绝的小岛上,曾经死过很多的鱼! 一座海中的岛屿上,曾经死过很多鱼,这好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是,这些鱼如果是在同一时间死的,而且数量极为庞大,然后因为某个束观还不知道的原因,这些鱼的阴魂都没有消散,而是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风水之气。 这样的事情就比较古怪了。 当然,也正因为挤满这座岛屿的都是鱼的阴魂,所以这处地方并不是丹阳子刚才所说的那种万魂阴煞之地。 万魂是有,阴气也有,但还不到“煞”的程度。 一个阴魂的强大与否,看得得是它临死前的念力。 而念力来源于智识。 智识越高的生灵,死前的念力越大,死后的阴魂自然更强大。 如果这座岛屿上死的都是人的话,如此多的阴魂汇聚在一起,绝对会把这座岛屿变成丹阳子口中的万魂阴煞之地。 当然,即使是那样,束观也不会害怕,毕竟他可是荆城城隍爷亲口认证过的鬼族克星,以他现在的实力再施展天音降魔功,足以让任何万魂阴煞之地烟消云散。 不过正因为这个岛屿上的阴魂,绝大部分都是普通鱼类的阴魂,它们生前没有智识,对于死亡到来的痛苦,不可能像有智识的生灵那样感受深刻,也无法产生太多的念力,所以这些阴魂其实无比弱小,根本没有什么攻击力。 就算是普通凡人身处这座岛屿之上,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最多是体弱之人如果呆久了,可能会生场病罢了。 不过倒是有人利用这这些阴魂汇聚的风水之气,在这座岛上布下了一个掩饰法阵呢。 这座岛上曾经有修行者存在过! 这也是束观一直隐隐感到这座岛屿上有些莫名危险的原因。 “这位阁下,能够帮我找到那具大鱼的尸骨吗?” 此时宋青鱼如此颤声说了一句。 到目前为止,束观还一直没有告诉过宋青鱼该如何称呼自己。 “没有问题,既然宋姑娘答应了给我的报酬,我自然要帮宋姑娘完成心愿……当然,如果这座岛上真的有那大鱼尸骨的话。” 束观微微一笑。 这座岛屿那个利用阴魂之气布下的遮掩法阵,很高明,但没有高明到他束手无策的程度。 可惜这里没有镜子,无法用明镜术照破虚妄。 不过束观还有其他的办法。 而且他的办法还不少。 束观一手负后,缓缓抬起了另外一只手掌。 紧接着,他体内的一部分灵力开始缓缓释放到体外,渐渐弥漫了整座岛屿,和那些阴魂之气并行流转。 敖天,宋青鱼,丹阳子三人都察觉到了束观此时的变化。 敖天神情没有什么异样,束老大要做什么,他不会去多想,只是用警惕地目光盯着丹阳子和宋青鱼两人,以防意外。 宋青鱼似乎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灵力释放出来。 至于丹阳子,一开始的时候,和宋青鱼一样有些迷惑,只是当束观的灵气开始笼罩整个岛屿,并且仿佛和那些阴魂之气融为一体,以相同的速度走向并行流转时,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然后身躯开始不受控制般地颤抖起来。 “……这难道是……这难道是……” 丹阳子脸上的不可思议之色越来越浓,口中不停地喃喃念叨着,盯着站立方形奇石上束观的身影,眼中多了许多苦涩之意。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 而这个时候,束观突然再次睁眼,举起的手掌猛然握拳,口中一声大喝。 “破!” 几乎是同时,丹阳子的口中也爆发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尖叫。 “撼龙术!” 一阵狂风,在束观身体四周陡然生起,吹拂过了整座海岛。 风中带着阴森的寒意。 原先平稳流转的阴魂之气,剧烈狂暴地翻涌了起来。 这个时候,连无法看见阴魂之气的敖天和宋青鱼,都感觉到了周遭的异样。 束观并没有选择用天音降魔术,直接把这些阴魂净化。 阴魂散了,代表着曾今的生命彻底的终结。 这里的阴魂是那般的弱小,又被困在一座孤岛之上,不会对其他活着的生灵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那么又何必一定要将它们净化呢? 就让它们安静在这个小岛上以这种形式好好的“活着”吧。 所以束观选择了使用撼龙术。 撼龙术不会将这些阴魂净化,只会让阴魂之气改变原先流转的路径。 而阴魂之气改变了流转的路径,那么那个遮掩之阵也就被破掉了。 狂风吹过了整座岛屿,然后天空似乎变得更加明朗了几分。 似乎曾经有一层看不见的阴霾笼罩着这座小岛,如今那阴霾被吹散了,然后被阴霾掩盖的某些东西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当阴风散去之后,站在方形巨石上的束观,只觉眼前景致突然一变。 原先只有嶙峋怪石再无它物的荒岛之上,突然多了一些东西。 多出来的,是几栋房屋。 那是几栋和脚下的巨石一样,方方正正的房屋,就在巨石前方不远之处。 宋青鱼的口中发出了一声惊呼。 丹阳子却是依然有些失魂落魄地望着束观,连身后多出来的那几栋房屋也没有注意,刚才束观随手施展撼龙术,破去这阴魂遮掩之阵的一幕,对这个修习过风水之术的修行者的心神造成了极大冲击。 至于束观,在看清了那几栋突然出现的房屋的模样之后,脸上先是一怔,接着露出了极度的错愕和迷惑之色。 下一刻,束观宛如一只大鸟般飞到了那几栋房屋之前。 房屋仿佛一个个方正的盒子,比起那个方形巨石要小上一些,造型极为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房屋的外面刷着白色的石灰,有门有窗,门是铁门,窗是玻璃窗。 是的,就是透明的玻璃窗。 玻璃窗的上方,还挂着一个铁盒子。 束观认的那铁盒子是什么东西。 刚才他就是因为看到这个铁盒子,才会脸色大变。 那个铁盒子,是这个时代的空调外机! 束观一拳砸在了墙壁之上,石粉簌簌落下,露出了墙壁中的钢筋水泥。 束观的心剧烈跳动了起来。 对于破除了遮掩法阵之后,露出了几栋房屋这件事情,束观没有任何意外,甚至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因为他早已确定这座岛屿上有修行者生活过。 如果是几栋古色古香的大华式建筑,甚至是道观,寺庙,或者是茅草屋,束观都会觉得理所当然。 但问题是,现在出现的是几栋完全现代的房屋,甚至还装着冷暖气机。 那么冷暖气机的电又是从何何来,总不能专门找个雷电系的修行者专门在这里发电吧。 束观神情变得更加凝重,然后他一掌推开了紧闭的铁门。 房屋之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连灰尘都没有。 束观的心脏再次跳了一下。 因为如果是废弃已久的房屋,肯定应该是已经落满了灰尘,然而现在这房屋的地面却光洁如新,仿佛刚刚早上打扫过拖过一般。 束观的目光在房间内迅速扫了一下,然后在墙角处蹲了下来。 地上有几处淡淡的印痕。 束观仔细辨认了一下,觉得那应该该是柜脚或者桌脚留下来的痕迹。 这个墙角曾经长久放置着一个沉重的柜子或桌子,所以有几处痕迹看去和周围的地面有细微的差异。 束观伸手在抹了一下,墙角处倒是有一层浅浅的灰尘。 ……应该是一个柜子……所以平常清扫的时候很难清扫到。 束观脑中闪过了一副画面。 周围的地面很干净,应该是有人刚清扫过不久。 那么这里原先的柜子应该刚被搬走不久,房间里面其他东西也是如此,如果有其他东西的话。 而这个房间被清空的时间,可能就在几个小时之间。 束观想起了方形巨石上那崭新的凹痕,脑中的某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然后他闪电般掠出了这栋房屋。 “老大,怎么了?” 刚准备进来的敖天差点和他撞了个满怀,连忙问了一句。 束观没有说话,直接冲进了另外一栋房屋中。 然后很快束观又从这栋房屋内冲了出来。 这栋房屋内的景象刚才那栋房屋完全一样。 束观再次冲往了另一栋房屋。 …… 束观是在第五栋房屋内停下脚步的。 第五栋房屋内的景象,跟其他几栋房屋有些不一样。 在这栋房屋内的地面上,有一个洞口。 那是一个很明显的人口开凿的洞口,周围安装着铁制护栏,看来是为了防止人不小心掉下去。 洞口处往下有一条短短的台阶。 台阶下方又是一扇铁门。 束观站在洞口边,沉默地凝视着台阶下的那扇铁门。 敖天,宋青鱼,丹阳子三人此时也都来到了这栋房屋中,看到房屋内的那个地洞,三人全都猛然一怔。 “老大,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敖天疑惑至极地问了这么一句。 “下去看看,或许就能知道了。” 束观指了指面前的那个地洞,沉声说道。 他脑中某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只是到如今为止,他还没有发现可以支持自己猜测的证据,但是那个念头却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 “可能会有危险,小心点。” 然后束观对敖了这么一句,接着就当先踏进了那地洞之中。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总要下去看看的。 而且登岛之前,他也已经用一掌经推算过来,在这座岛上不会遇到那种会危及他生命的危险。 不过奇怪的是,他用一掌经居然无法推算出在这个岛上会发生什么事。 正如昨夜用那根鱼骨推算所在之处时,只推算出了这个岛,却没有推算出这些房屋,还有这个遮掩之阵。 当初他看到的天机很清晰,但现在却发现他看见的天机,只是其中的某一个部分。 这是很罕见的事情。 束观在台阶上缓步而下,凝神静息,留意着周围的情况,然后他走到了那扇铁门前,推开了铁门。 门后的景象,让束观再次一怔。 门后面的,又是一个小小房间。 只是束观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座电梯。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束观沉默地走进了电梯中,转身,看见了一排按钮。 电梯中有一缕幽幽的香气。 似乎不久之前这电梯还有人乘坐过,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束观朝其他几人招招手,等到三人进来之后,他按下了某个按钮。 束观按下的,是最底层的按钮。 因为在所有的按钮中,只有那个按钮是红色的。 电梯飞速地下降着。 大概过了二十来秒的时间,电梯停了下来。 束观推开了门。 然后他就看见了满目的尸骨。 都是鱼的尸骨。 在那宛如海洋的鱼的尸骨中,有一具尸骨特别的巨大,就像是一艘轮船般大小。 骨白如玉,上面缠绕着七彩色的暗纹。 “姆妈!” 宋青鱼悲泣一声,从电梯中冲了出去。 第511章 好熟悉的一柄长刀(六千字章) 束观走出了电梯。 电梯外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也是一个很奇妙的空间。 这是藏在小岛山腹中的一个巨大溶洞,溶洞宛如一个倒扣的瓮,下方就是海水,但是海水却没有漫进这溶洞之中,所以在溶洞的底部有一片宽阔的平地。 那平地之上,散落满了无数的白骨。 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那些都是鱼的骨架,有些已经断折碎裂,有些则保持着完整的形状。 其中大部分都是普通鱼类的骨骸,但是也有不少的鱼骨上,生长着七彩色的暗纹。 当看到这些铺满平地的鱼骨时,束观终于明白弥漫在岛屿上的那数不清的阴魂到底是因何而来的了。 宋青鱼已经冲到了最大的那具鱼骨之前,伸手轻轻在那如玉般的白骨上轻抚着,悲伤的哭泣着。 刚才她喊了一声“姆妈”,那么她和这具巨大鱼骨之间的关系,就很清楚了。 当然,为什么宋青鱼母亲的尸骨会深藏在这个奇妙的溶洞中,具体原因还是难以猜测。 敖天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走到了宋青鱼的身边,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立了几秒,接着嚅嚅小声道: “宋姑娘,不要太伤心了。” 只是说了一句之后,敖天却终究不知该如何继续安慰这位伤心的女子了。 宋青鱼依然轻轻地抽泣着,良久之后,方才缓缓抬头,清丽的脸庞上犹残有泪痕,她转首对敖道: “这是我第一见到我的母亲。” “宋姑娘,你和你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就不必说。” 敖天抓了抓自己的脑袋道。 宋青鱼凝视着身边的英武青年,本来今天来这里之后前,她是不准备将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的。 只是现在站在她身边的这个年青水族,让她莫名地有些很奇特的感觉,让宋青鱼有想要更对方倾诉的欲望。 于是宋雅青鱼开始倾述。 “青梅社的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是我的义父和义母,在我有记忆开始,就和他们一起生活,修行。” “我本来以为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水族,被义父义母点化,成为了妖,直到上个月的时候,在我真正成年的时候,义母青梅夫人才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那就是我其实是被他们在海边捡到的,那是五十年前的一个清晨,我义父义母当时正在海边散步,感应到海水中有一丝灵力波动,然后他们找到了我,当时我被一根鱼刺托着,从大海深处来到了海岸边。” ……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就是那一天收养了宋青鱼。 虽然他们给宋青鱼取名叫宋青鱼,但其实他们当时看到的,是一条长满七彩鳞片的小鱼。 至于为什么用“收养”这个字,其实当时的宋青鱼已经有了一些灵智,跟刚出生不久的人族婴孩没有什么区别。 而他们也辨认出了宋青鱼是一条七彩宋鳛鱼,这是一种传说中上古时代的神奇的鱼类,这种奇鱼天生自带孕化之气,能让生活所居之处的藻类长得异常茂盛,也自然会吸引很多水中的生物聚居在七彩宋鳛鱼栖息之地的周围。 而且七彩宋鳛鱼在上古时代也是一种强大的水族,就算没有修炼,只要成年之后之后都会自然进阶为超凡生灵,在水族中一直处于高阶地位。 只是这种七彩宋鳛鱼,和世上大多数的超凡生灵一样,随着大道逐渐式微,也都慢慢地绝迹了。 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没料到这世间居然还会有七彩宋鳛鱼的存在,而在托着七彩宋鳛鱼的鱼刺上,还附有一道微弱的神念。 当时青梅夫人在拿起那根鱼刺的时候,就明白了那道快要消散的神念是什么。 那是一个母亲临死前的请求,请求有人可以照顾她的孩子。 所以青梅夫人收养了宋青鱼。 当然,当日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还是顺着鱼刺飘来的方向,深入大海中搜寻过一番的。 他们甚至深入大海中五六百海里。 只可惜大海中洋流变换莫测,他们以为的鱼刺飘来的方向,并不一定就是鱼刺真正所来的方向。 而且就算他们找对了方向,要在茫茫大海中恰巧找到这个小岛,对于两位陆地神仙来说,也是只能依靠运气的事情。 但是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到底运气不算好,没有找到这个小岛。 事后,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也请托过一些卦道修行者帮忙,看能不能推算出那根鱼刺和宋青鱼的所来之处。 然后没人能通过那根鱼刺,推算出它究竟来自何处。 只有其中一名卦道修为最深的修行者,推算出了一些隐约而模糊的线索。 他看到了一条大鱼的尸骨,并且告诉北辰夫妇,那个地方应该有一个极为强大的风水之阵遮掩着。 这就是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多年来,关于宋青鱼的身世所能追查到的所有事情。 按照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的推测,应该是宋青鱼的母亲,当时遭受了极大的危险,然后在临死之前用自己身上的一根鱼骨,将宋青鱼送离了那危险之地。 而在一个月前,在宋青鱼真正成年的时候,北辰夫妇终于将当年的真相全都告诉了宋青鱼。 这就是宋青鱼到密修会的交易会上,寻求一位既通卦道又懂风水之术的修行者的原因。 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宋青鱼就发誓要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 而在刚才看到这大鱼之骨的一瞬间,宋青鱼就知道了这是自己母亲的骸骨。 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根本不需要去证明。 宋青鱼说完了她来这里的原因。 然后敖天开始笨拙地安慰起她来。 束观也听完了宋青鱼的讲述,看着地上的仿佛无穷无尽般的鱼骨之海,有几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了。 首先,外界以为早已灭绝的七彩宋鳛鱼这种生灵,在这个岛屿周围的海域中还是有一些生存着的,而且从这里的鱼类骸骨来看,那种缠绕着七彩色暗纹的鱼骨的数量还不少。 只是因为这个岛屿的特殊地理环境,因为环绕海岛的那条暗流,外人很难发现这座岛屿的存在。 所以这里有七彩宋鳛鱼生存的事情,多年来不为人所知。 但是那条暗流,却也不是真正的天堑,至少只要达到元婴境以上的实力,还是能够突破暗流进入到这个岛屿上的。 所以在某一天,这个岛屿还是被人发现了。 那个利用阴魂之气布下的遮掩大阵,那些装着冷暖气机的房屋,那条直通海底的电梯,都说明了这座岛屿上,早已经有外人进来,并且在这里生活了不短的时间。 因为光是那座电梯,就不是短时间能建造起来的。 至于为什么这个溶洞底部,有这么多鱼的尸骨,包括宋青鱼的母亲,那条尸骨长度已经长达四十来米的大鱼,就算一直没离开过这座岛屿,没有接触过修行之法,凭借它们七彩宋鳛鱼的血脉之力,恐怕至少也有元婴境的实力了吧。 但是她也死在了这溶洞底下。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束观目前还无法确定。 但是却可以有所猜测。 一个地理环境得天独厚的小岛,深藏在大海之中不为人知,然后有人看中这个小岛,想要占据这个小岛。 但是原先生活在这小岛周为了海域的生灵却不同意,于是双方发生冲突,最终这个小岛的原住民全部都被灭绝了。 这种事情,在人类到底社会中已经发生过不知多少次了。 只是死在这溶洞中的,除了少部分七彩宋鳛鱼之外,更多的都只是一些普通的鱼类,后来占据了这个岛屿的人,为什么连这些普通的鱼类都要全部灭绝呢? 这种行为看去实在是残忍而又变态。 至于这些鱼类死后为什么阴魂在岛上凝聚不散,这个疑惑束观现在倒是也解开了。 因为七彩宋鳛鱼。 这些普通的海鱼生前依附七彩宋鳛鱼族群而活,死后依然对七彩宋鳛鱼有所留恋,七彩宋鳛鱼的阴魂在哪里,它们自然也在哪里。 不久之前束观在岛上的那些阴魂中确实发现有一些阴魂特别强大一些,肯定是超凡生灵的阴魂。 但是束观没有发现宋青鱼母亲的阴魂。 因为宋青鱼母亲阴魂也在的话,她的阴魂强大程度应该是远超其他阴魂的,但是束观在岛上没有发现这样一个特别显眼强大的阴魂。 所以那大鱼的阴魂,应该是消散了……又或者是被人神魂俱灭了吧。 束观朝着大鱼的尸骨走去,他想仔细看一下这大鱼怎么被杀死的。 既然还保留着完整的尸骨,那么或许在尸骨上还能发现一些线索。 只是他刚走了几步,脚下散落的鱼骨中,发出了一些异响。 束观连忙蹲了下来,扒来了上面的鱼骨碎块,接着目光一凝。 他缓缓地伸手,从鱼骨碎块之下捡起了一样东西。 那赫然是一颗子弹的弹头! 束观立刻挥了挥手,身边周围的鱼骨迅速自动散开,露出原先被掩埋在鱼骨之下的许多弹头。 这些海鱼还是被现代枪械杀死的! 而看此地弹头的密集程度,绝不会是步轻或者手枪之类的枪械。 束观可以确定,这些海鱼是被机枪扫射死的! 然后他站起身来,再次走向那条大鱼的尸骨。 宋青鱼依然在轻泣,敖天依然在安慰着他,束观从他们身边走过,仔细地观察着宛如轮船般大小的大鱼骸骨,又伸手在那莹白如玉的敲了敲。 鱼骨上发出了金铁交鸣般的声音。 这具大鱼鱼骨的坚固程度竟堪比钢铁。 这条七彩宋鳛鱼,生前恐怕不止是元婴境,而是陆地神仙之境了。 束观心中做出了判断,然后他绕到了大鱼尸骨的另一面。 紧接着,束观双目猛然一凝,快步走到了靠近大鱼鱼腹处的骨架之旁。 只见应该是大鱼鱼腹处的骨架,有不少鱼骨断裂了,露出了几个大洞。 已经知道这大鱼鱼骨有多坚固的束观,正想着是什么东西击断这大鱼的鱼骨,他就看见了那几个大洞之下落着几块西瓜大小的铁块。 束观立刻从鱼骨的缝隙间钻了进去,拿起了一块铁块看了一下。 铁块呈扭曲变形的不规则形状,但是束观还是很快就分辨出了这应该是一颗炮弹的弹头。 再看看旁边的那几块铁块,皆是如此。 束观的心中涌起了无比诧异的感觉。 这大鱼骨架上的几个破洞,难道是当初被炮弹击出来的? 虽然无法肯定这条很可能是陆地神仙之间的七彩宋鳛鱼当年是死在炮弹之下。 但是曾经有炮弹击中过她,并且在他身上留下了几个伤口是可以确定的事情了。 问题是,凡人世界中有能伤害到陆地神仙之境的超凡生灵的火炮吗? 而且还是在五十年前! 束观本来有些迷惑,只是紧接着他立刻想起了欧阳海跟他说过的那里神秘的坦克,身为元婴大能的欧阳海,都差点死在那辆神秘坦克之下,那么那辆坦克恐怕真的有伤害到陆地神仙的威力了吧! 束观的心脏微微掉了几下。 那辆坦克好像跟那个GLH公司有关……那么这里呢? 这个溶洞中的某些东西,比如那架深入岛屿底部的电梯,就已经代表了一种超越这个时代的科技力量。 毕竟要在这岛屿上安装这样一架电梯,是一个极为浩大且精密的工程,绝不是如今的大华民国能办到的。 束观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这个巨大溶洞的洞壁。 洞壁之上是密密麻麻的窗户,就像一个巨大的蜂巢一般。 有窗户,自然就有房间。 这个巨大溶洞洞壁上,竟然被开凿出了一个个的房间! 当束观走出电梯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注意了这一点,只是那时候他被那条巨大七彩宋鳛鱼的尸骨吸引了更多的注意力,还有因为听着宋青鱼的讲述,让他暂时没有去搜查那些房间。 此时却是应该去看看了。 束观没有再走回电梯处,直接高高跃起,抓住了洞壁上一块凸起的岩石,另一只手推开了旁边的一扇窗户,身子顺势跃了进去。 窗户里面是一个大约三十来平方米的房间,房间内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但是地面却很是干净,这景象就跟岛屿上方的那些房屋一样。 束观走到房间另一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房门之外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通道虽然不算特别平整,但是依然可以看出人工开凿的痕迹,每隔十几米,都安装着电灯。 当然,现在那些电灯都是熄灭着的。 而通道上还有很多房门。 束观的身形在通道内飞掠,打开了一扇扇房门。 房间里面的空间有大有小,小的只有几平米,大的却甚至有足球场般大小。 当然,这些房间的共同点就是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是这些房间里面原来是肯定有东西的,也有人…… ……只不过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撤离了…… ……而且撤离的时间绝不会太久…… ……应该是就在这几个小时之内…… 束观的脑中飞速思考着。 这样一个庞大的,隐藏在孤岛上的基地般的建筑,光是要建造起来,就不知要耗费多么巨大的时间和财力。 而且不管这个基地是什么人建造的,这个基地必然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那么为什么他们突然要在今天放弃呢? 难道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来这座孤岛吗? 问题是,在昨夜之前自己根本不知道距离申城百余里的大海中有这么一座岛屿。 自己是因为宋青鱼的那根鱼刺推算出这座岛屿的具体位置,当时的时间应该是昨夜十一点左右。 因为要等北冥号先靠岸,他们才能离开。 所以他们清晨才出发来到这座岛屿。 当束观登上这座岛屿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时间,是上午八点多一点。 从昨夜十一点,到今早八点,也就过去九个小时多一点时间而已。 要在九个小时之内,将如此大的一个基地内的所有一切东西都撤空,这可能办得到吗? 就算建造了这个基地的那个组织,真的拥有如此恐怖的组织力和行动力,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要来的呢? 要知道除了宋青鱼和丹阳子,还有后来才来的敖天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原来这座岛屿。 那么岛屿上的人又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这是没可能的事情! 束观一边搜查着一个个的房间,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 最终他的判断是,这岛屿上的人撤离,跟自己应该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肯定是另外一个自己还不知道原因才撤离的,自己只是运气不好,晚到了这个岛屿一步而已。 而让做出这个判断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如此庞大而重要的一个基地,不知花费了如多久的时间,多大的人力物力财力经营,如果自己是这个基地主人的话,得知有人可能发现了这个基地的秘密,肯定是想着如何杀人灭口,或者在这里等着他们,将他们一网打尽,而不是直接选择撤离。 要知道建造这个基地的人,可是至少拥有杀死一个陆地神仙的实力的,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放弃这座岛屿。 这完全就是莫名奇妙的逻辑行为么! 束观一个一个房间,一层一层通道地搜寻着。 虽然他此时已经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然后在某一刻,当他推开一扇圆形的铁门时,陡然一怔。 因为铁门之后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条幽暗的长长的通道,整条通道的墙壁都包裹着铁皮,显得无比的光滑。 也不止这样一条密闭的圆形的通道有什么用处。 就在束观疑惑之时,他听到了通道的深处,隐隐传来了几缕微弱的人语声。 束观想都没想,立刻冲进了通道中。 以他的耳力,是绝对不会听错的,那绝对是人交谈的声音。 “最后一批物资都撤离了吗?” “全部撤离了。” “那我们也走吧。” 束观听到的就是这样几句交谈,其中有一个甚至还是女子的声音。 束观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在通道内飞掠。 这条通道很长,大概有三四里长,但是束观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飞掠到了通道另一端的尽头。 通道的另一端也是一扇同样圆形的铁门。 铁门之前站着几道人影。 只是那几道人影的身上穿着潜水服一般的服装,看不清容貌。 只有其中一名背对着他的,身材曼妙至极的女子,却是没有穿潜水服,而是穿着一套黑色的劲装。 当束光飞掠而来时,穿潜水服的那几人纷纷转头朝他看来,因为脸上带着潜水镜,看不出这几人脸上此时的深情,但是从这些人的动作上看,似乎有些惊慌。 “你们先走,我来解决他。” 这个时候,那名身穿黑色劲装的女子并没有回头,却先是对另外几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此刻束观已经飞到了距离他们只有五六米的地方。 ……或许马上就可以知道这个基地的真相了…… 此刻,束观的脑中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名身穿黑色劲装的女子终于转过了身。 转身之际,长发飘扬,幽香浮动。 但是束观还是没有看清那女子的容颜。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柄长刀。 刀刃如一勾细细的弯月,刀柄长约两米多,刀光凌冽,自飘扬的黑发间陡然出现,朝着束观斩来。 束观蓦然睁大了眼睛。 好熟悉的一柄长刀! 那是薙刀! 第512章 再见源樱子 刀光有如一道闪电,斩向了束光的额头。 不,那刀光的速度,甚至比闪电还要快。 而这刀光最可怕地方还不是它的速度,而是刀光中所挟带的刀势刀意和杀力。 这一刀,比当初那个追杀敖天的蚌女精射向他的所有水箭加起来的威力,还要强大十倍都不止。 然而就是面对这么恐怖的一刀的时候,束观却有些恍神。 因为他认识这柄长刀。 虽然他只见过这柄长刀一次,但是这柄长刀的模样却仿佛镌刻在了他的脑中一般。 因为在一年前,就是这柄长刀杀死了他的师傅李至霞。 这一刻束观的心中掀起了狂涛怒浪。 源樱子! 他已然没看清朝他一刀斩来的女子脸庞。 因为飘扬的黑发遮住那女子大半张脸,但是不用看到脸,束观也知道了身前三米之外的女子,就是源樱子。 近一年之前,束观万里迢迢从荆城来到申城,最主要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源樱子为李至霞报仇。 但是这大半年来,他费劲了无数心思,用尽了无数办法,甚至去旭日国领事馆血洗了两次,却都没有发现源樱子的丝毫踪迹。 现在束观终于知道原因了。 因为源樱子是在申城,但又不在申城。 她很可能近一年来,都在这座距离申城上百海里的孤岛之上,那自然在申城根本无法找到她。 束观根本没想到今天在这样一个绝对意外的情况下,源樱子却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长刀斩来。 束观有一刹那的恍神。 下一个瞬间,束观的眼神就恢复了清醒。 因为现在,比起忿怒,他更要先面对生死。 长刀的刀刃,已经斩到了束观眉前三寸之处。 从这一刀中就可以感知到,源樱子的实力和在荆城之时已然完全不同了。 荆城大江之战时的源樱子是元婴境大能,应该是是巅峰期的元婴。 而现在他面对的源樱子,赫然已是陆地神仙之境。 将近一年时间,从元婴巅峰跨只陆地神仙,似乎不是特别出人意料的事情。 但问题是,在一年之前,源樱子的肉身可是被束观斩灭了的,只逃走了元婴,当时源樱子的元婴和这柄长刀一起,消失在了那个蓦然出现的黑洞中。 一年时间,这源樱子居然不但已经重塑肉身,而且实力暴涨到了如此可怕的程度,这一年来源樱子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此时束观根本来不及去去想这个问题了。 因为束观能感觉到今日的源樱子,比风雪之夜的澹台玉要强,比那个蚌女精要强,和他所有曾经交手过的强敌比起来,没有人能像此刻的源樱子给他带来这种生死一瞬间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似乎只比当初站在澹台世家凤凰山庄那青石壁前感受到的压迫感稍逊一筹而已。 束观抬起了双掌。 如果是在几天之前,在这样的情况下遭逢这一刀,束观会不会死在这一刀之下不好说,但是他绝对接不下这一刀。 但幸好是在今天! 束观的双掌闪电般伸了出去,一握。 长刀在空中蓦然静止了一下。 束观的双手紧紧握住了长刀的刀背。 摘星术! 他或许摘不了真正的星辰,但是却终究让源樱子这恐怖至极的一刀暂时顿了顿。 飘扬的长发落下,露出了一张清丽脱俗的女子脸庞。 和此时被握在手中的长刀一样,对于这张脸庞,束观同样无比熟悉。 果然正是源樱子! 此时源樱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之色。 似乎是意外自己的这一刀,居然没有直接将眼前的面具人劈为两半。 两人的视线,隔着三米来长的大刀,对视了一眼。 源樱子皱了皱眉。 因为她从对面那个面具男子的眼中,看到了浓烈至极的愤怒和仇恨。 源樱子不明白这种对方对自己的愤怒和仇恨因何而来。 此时无暇多想,源樱子的目光转冷,手腕微微一振,一道磅礴如海的力量,自手腕间传到了长刀刀刃之处。 这面具人刚才接着她一刀的手法极为玄妙。 其实刚才的那一瞬间,源樱子已经连换了五六种刀技,但是都无法摆脱面具人的那一握。 但是这面具人的战技再玄妙,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终究还是没有什么意义。 长刀的刀刃自面具人的手掌间脱出,再次直斩面具人。 面具人脸上的面具裂为了两半,自脸上飘落。 然后露出了一张极为普通的年轻人脸庞。 源樱子再次皱了皱眉。 因为这张脸对她来说无比陌生,源樱子更加无法明白对方眼神中那种对自己的滔天恨意究竟因何而来。 而源樱子的一刀,斩开的自然不止是一个面具。 束观的脸庞上,自额头出开始,出现了一条血色的细线,细线直直延伸到束观的胸腹处。 鲜血飞溅。 束观的身躯朝后飞跌而去。 但终究是因为他刚才握着了源樱子的那一刀,断了源樱子的刀势和刀意,让这一刀的杀力减弱了许多。 人在空中,感受到那凌厉冰冷的刀气直钻体内经脉,浑身有着一种被撕裂般的痛楚。 束观咬了咬牙,牛耳尖刀悄然来到了他的手掌间。 而另一只手中,束观紧紧握了戴在手腕上的十眼天珠。 自己和源樱子之间,实力相差很远。 关于这一点,从刚才的那一刀中,束观已然无比清楚。 但是他一点想逃的念头都没有。 因为如果逃了,束观无法确定自己以后还能不能找到源樱子。 今天,束观就算拼死,也想要把源樱子留在这里。 他准备先躲进十眼天珠小世界中,等体内的刀气消散的那一刻,然后在化出三头六臂之身,跟源樱子一决生死。 源樱子是比他强很多,但是既然刚才那一刀没有让自己毙命,说明自己就有跟源樱子拼命的机会。 而有的时候,实力的差距或许会决定一战的胜负,但不一定能决定谁生谁死。 大师兄留给他的那些战斗经验中,有不少战例都证明了这一点。 在大师兄那几乎从未停歇的的战斗的一生中,有好几次都遇到了实力比他强很多,看似根本无法战胜的敌人。 但是最终那些敌人都倒师兄的棍子下。 束观今天也准备拼命。 看着鲜血四溅,倒飞而去的年轻人,源樱子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刀,并没有斩断对方的生机,所以她准备再斩出第二刀。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了昨夜接到的那个撤退命令中,特别交待过的一句话。 于是源樱子收回了自己的薙刀。 于此同时,她身后的那几名穿着潜水服的人,终于打开了圆形铁门。 铁门之后,是一个密闭的用透明玻璃建造的隔水室,隔水室之外,赫然停着一艘小型潜艇。 “公主殿下,我们快上船!” 几名一名穿着潜水服的人冲进了隔水室中,打开了下方连通海水的出口,其中一人用因吉丽语朝源樱子喊了这么一句。 源樱子深深地看了束观一眼,接着转身飞掠进了那隔水间之中。 束观的双眼充满了血丝,紧紧盯着源樱子的背影。 他刚才很明显感觉到源樱子似乎是准备再出一刀的,但是不知为何突然又收敛了杀气。 束观宁愿刚才源樱子再砍自己一刀,那样的话能让源樱子在这里多停留一刻。 只是此时他体内的刀气依然没有散去,只能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源樱子掠进那透明玻璃房间中。 大概半分钟之后,终于恢复了行动力的束观,闪电般冲进了隔水室内。 透明玻璃之外,那艘潜水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正在急速地远去,钻进了漆黑的深海中。 束观猛然前冲,一拳击在那透明玻璃之上,同时回头大吼了一声。 “敖天!” 他不是喊敖天来帮忙,只是在给敖天示警。 因为很快海水就将倒灌进那溶洞之中。 强度极高,能够抗住深海水压的玻璃,在束观这一拳之下片片碎裂,外面的海水带着恐怖的冲击力倒卷而来。 束观的头上,浮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湓”字,像是一条灵活的游鱼,冲进了狂暴的海水中。 海水恐怖的冲击力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束观飞速的追向了远方的那条潜艇。 他绝不能让源樱子这么轻松地离开。 潜艇在海水中潜行的速度异常快,那根本不是一艘正常的潜艇在深海中潜行时能够拥有的速度。 但是施展了“湓”术的束观,速度却比那艘潜水艇更加快。 慢慢的,他离潜水艇越来越近了。 束观甚至能够已经可以看见潜水艇底部印着的GLH三个大大的因吉丽文字母。 果然,跟他进入这个基地以后,那个越来越清晰的猜测一样,这个基地果然是属于那个神秘GLH公司的。 束观没有去想为什么源樱子会出现在GLH公司的基地中。 现在他脑中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追上那艘潜艇,把源樱子留下来。 他已经找了她一年了。 找的非常辛苦,甚至已经有些绝望。 所以今天在终于找到了源樱子之后,束观不想源樱子再在自己面前逃走了。 一边拼命追逐着前方的那艘潜艇,束观情绪剧烈地翻涌着。 愤怒,不甘,渴望,还有对师傅李志霞的怀念,这些情绪在他心中越来越强烈。 某一刻,束观体内的灵力似乎和那些情绪融合在一起,然后以一种奇怪的路径疯狂的运转起来。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就像一年前在荆城大江边眼睁睁看着源樱子即将离去,在愤懑不甘之下,劈出了神来一剑的感觉一模一样。 那斩断大江,斩杀了源樱子肉身的一剑,此后束观再也没有办法施展出来过。 无论怎么尝试,他都没有再找到当时那种感觉。 但是现在那种感觉又来了。 束观心中闪过了一丝明悟,然后袖中的桃木剑,滑到了他的手掌间。 体内的灵力在情绪的推动下。运转的越来越快。 束观知道,自己可以马上再斩出那神来一剑。 而此时他也已经追到距离那潜水艇只有五六百米左右的距离了。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颗圆滚滚黑乎乎的东西,突然从潜艇的尾部钻了出来。 那是一颗鱼雷。 当然,就正如这艘潜艇拥有着普通潜艇绝不可能拥有的速度一样,此时从潜艇内钻出的鱼雷同样速度快的骇人。 束观刚刚看到那个鱼雷从潜水艇茁专注,眨眼之间,鱼雷就已经游过了五六百米的距离,来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鱼雷毫无征兆的就爆炸了。 方圆百米之内的海水,如开水般沸腾了起来。 此时身处这范围之内的所有的海中的生物,瞬间被恐怖的冲击力撕扯的粉碎。 朴无数的气泡在海水中冒起,那是因为可怕的高温让海水都被汽化了。 束观的身影在密密麻麻的气泡中消失了。 …… “公主殿下,他会被炸死吗?” “经理先生,你不用担心,既然那个人能接住我一刀而不死,那么他就不会被这颗鱼雷炸死,即使那鱼雷中装填的是弑神炸药。” “那就好,毕竟总经理阁下发来的指令中,明确说过不得真正伤害这几个闯入基地中的人。” “经理先生,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呵呵,公主殿下,我们合作了这么久,你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就可以了。” “这座岛上的基地,是贵公司在大华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基地了吧,听说光是建造这个基地,就用了十年的时间。” “不错,这是一个在我们公司序列中属于第二级的基地,而东西两个大陆加起来,二级基地的数量也不会超过十个。” “那么,为什么今天要这么轻易地放弃这个基地?而且贵公司的总经理阁下,还要特意命令不能伤害闯入基地中的那几个人,那几个人的身份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总经理阁下并没有跟我解释原因,不过按照我的猜测,应该是跟上次不得不放弃那个霞飞路上的四级基地的原因是一样的吧,那几个人中有不可触碰者存在。” “不可触碰者?什么是不可触碰者?” “呵呵,这就属于是我们公司的机密了,不过,以公主殿下跟我们的合作关系的等级,我倒是可以告诉公主殿下一些事情。” “所谓的不可触碰者,用你们东大陆的话来说,就是那些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古老的先天祖灵,以及跟他们有密切关系的人。” “我们公司现在拥有的实力,还无法跟那些先天祖灵先抗衡,所以我们要尽量避免引起他们的注意,更不能跟他们产生直接的冲突。” “……” “公主殿下,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如果为了不被那些先天祖灵注意到贵公司的话,刚才不是更应该杀掉这几个人灭口嘛,否则他们岂不是会把贵公司的事情告诉那些先天祖灵?” “呵呵,我们公司的存在,要想真正瞒过那些先天祖灵是不可能的,只不过那些先天祖灵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公司拥有什么样的实力,我们公司到底要做什么事情而已。” “我想皇大御神应该也跟公主殿下说过那些先天祖灵的事情,那些先天祖灵如今无法轻易现身世间,所以不会对我们公司事情做更多的干涉。” “但前提是我们不能真正触怒那些先天祖灵,毕竟他们只是无法轻易现身世间,不代表绝对无法现身世间。” “被我们公司判定为不可触碰者的人,自然是那种一旦出现意外,很可能会让某个先天祖灵不惜代价也要现身世间为其报仇的人物。” “而今天的闯入者中,应该就有一个这样的人物存在。” “是谁?” “公主殿下,我不知道。所谓不可触碰者,不仅是不能伤害他们,甚至不能去探究他们,否则必然会引来那些先天祖灵的注释。” “……只不过,一个二级基地啊……就这么放弃了,其实我也觉得总经理阁下对于这些不可触碰者太过于忌惮了,但是总经理阁下的命令是绝对不能违抗的。” “那么经理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 “公司在申城还有一个备用基地。” “备用基地?经理先生,他能够保证我们合作的研究继续进行吗?” “公主殿下,请你放心,那个备用基地的设施虽然比不上这个海岛基地,但也要比一般的三级基地更好一些,而且这次我们把所有的设备都带出来了,对我们的研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且,我们不是快要成功了,不是吗,公主殿下。” “不错,只要再给我半年时间,那些东西就能彻底成功了。” “真是要感谢公主殿下的合作,公主殿下不愧是,贵国帝国理工大学最杰出的天才,更难能可贵的又是修行者,这是因为公主殿下你拥有这两种身份,才能将那些东西改造到完美的程度。” “经理先生,不必客气,这也是为了我们帝国的未来,我们帝国需要那些东西。” “对了,经理先生,那个备用基地在哪里?离申城近吗?” “呵呵,它就在申城,等会到了之后,公主殿下你就知道了。” 第513章 请狮王喝酒 束观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海水中。 他终究没能斩出那一剑,因为那颗威力巨大的鱼雷,扰乱了的他体内灵力的运转,以至于在灵力蓄势即将达到顶峰之时,却功亏一篑。 他在那颗鱼雷爆炸的时候,感受到了会对自己造成严重伤害的冲击力,所以第一时间避入了十眼天珠世界中。 每当他再度出现时,周围的海水依然滚烫,但是那些气泡终究是消失了。 那艘潜艇也消失了。 束观沉默地站在海水中,努力地平复着自己懊悔不甘的情绪。 在有希望的时候,束观绝不愿放弃。 但现在既然已经被源樱子跑掉了,那就不能让自己一直沉溺在失败的情绪中。 而且这一次也不能说是全无收获。 至少他知道了源樱子确实是产生藏身在申城。 而且也知道了源樱子跟那个神秘的GLH公司在一起。 相比起以前的茫无头绪,现在至少有了追查的方向。 相比于要寻找一个刻意藏身的陆地神仙,那么寻找一群人总要相对容易一些。 那个GLH公司虽然神秘,但也不是已经被自己发现两处他们的秘密基地了么。 虽然都是偶然,但根本原因还是因为GLH公司在暗中的活动,这这个世界上留下了痕迹,才会触发那种偶然。 那么除非GLH公司以后停止一切他们的活动,否则就依然会有被自己找到的可能。 束观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源樱子为什么会出现在GLH公司的基地中。 束观想到了刚才的那个鱼雷,想到了刚才那种恐怖的爆炸威力,爆炸时那种熟悉的挤压了。 那应该是弑神炸药装填的鱼雷。 束观第一次遭遇弑神炸药,是在荆城。 那时候他以为弑神炸药是旭日国秘密研制的新式炸药,但是后来在霞飞路那个GLH公司的基地中,发现弑神炸药真正的研制者应该是GLH公司。 也就是说,旭日国和这个GLH公司,可能很早之前就有联系了。 对了,欧阳海遭遇那辆神秘坦克的那一次,也是因为他撞破了卢小详和旭日国人之间倒卖战略物资的交易。 只是源樱子藏身在GLH基地中,到底是在做什么事情呢? 对于那个在申城时将自己戏弄于股掌之间的女子,束观有着极深的忌惮,总觉得源樱子潜藏于申城,必然是在谋画一个惊天动地的阴谋。 另外还有一件让束观心生警惕的事情是,就是这次GLH公司这个基地的撤离,到底是不是巧合,如果是这样巧合倒还好说。 但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这边这几个人的到来,才导致他们撤离的话,那说明GLH公司那边有极为重要强大可怕的卦道强者,才能预测到将要发生的事情。 ……唔,不一定是卦道,也可能是西大陆那种能够看见未来的魔法。 自己不一定会被看到,但是像宋青鱼,丹阳子应该躲不过被人窥视。 上次霞飞路的那个GLH公司的情况应该也是一样的。 毕竟上一次也是那炭帮帮主纪泉泉顺已经先引起了GLH公司的警觉。 如果是这样情况的话,那么以后再GLH公司的线索,自己绝不能告诉其他人,而要单独行动了。 束观在海中默默思索着。 “老大,发生什么事了!” 而在身后,敖天终于赶了过来。 …… 这是一个安静的小花园。 花园内百花争艳,但是最引入瞩目的,还是要数那株高约二十来米的青梅树。 此时并非青梅的花期,但是这颗青梅树的树梢上,却开满了一朵朵淡粉色的青梅花,仿如一团粉红色的云朵漂浮在花园的上空,整个花园都弥漫着青梅花的清香。 宋青鱼正在跟坐在青梅树下的那对中年夫妻,讲述着她昨夜开始到今天经历的事情。 坐在青梅树下悠然品茗的中年夫妻,自然是她的义父义母,青梅社的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 自澹台世家覆灭之后,这对夫妻就是如今申城本土修行界中最强大的两位人物了。 狮王北辰,看去年纪只有三十七八岁,面貌粗犷,肤色淡黄,一头黄色的长发宛如雄狮的鬃毛般披散着,眼神深邃而锐利, 身型魁梧如山,浑身上下的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豪雄之气。 而坐在他旁边的青梅夫人,则是年约三十许人,身形略显丰腴,曲线优美,肌肤白皙细腻,光滑如绸,几乎看不见任何皱纹或瑕疵,装着一袭湖青色的衫裙,举手抬足间有种自然的慵懒而又娇憨的风情,只是那双眼睛却又极为明亮,仿佛可以洞穿人心。 当宋青鱼刚开始讲述,昨夜她去了密修会的那艘北冥号上,想要找一个精通卦道的修行者时,狮王北辰和你青梅夫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了了然之色,只是也各有些黯然和歉意。 而在宋青鱼讲到了她真的找到了两名卦道修行者时,青梅夫人眼中顿时露出了警惕之色,似乎是担心宋青鱼会被人骗了一般,正要开口说话之时,狮王北辰沉稳地抬手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一下,示意青梅夫人先听宋青鱼说完。 只是没过几秒钟,狮王北辰却是自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青鱼儿,你真的跟他们去了那个海岛了,可莫要被人骗去……” 这位有如雄狮般威武豪迈的男子,此刻很是紧张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宋青鱼,似乎在确认宋青鱼有没有暗中被人施展了什么道术。 这次倒是青梅夫人给了他一个白眼道: “放心,青鱼儿绝没被人施展过什么迷魂术之类的道术,我让她从小佩戴着的那枚本命青梅果,就已经能够帮她挡下大部分迷魂类道术的侵袭了。” “是的,义父,我跟那几人去了那个岛上,那个岛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我也在岛上找到了我母亲的骸骨。” “什么!” “什么!” 这一次,是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青鱼儿你母亲的骸骨呢,现在在哪里?” 青梅夫人连忙问了一句。 “还是在那座岛上。” 接着,宋青鱼开始讲述那座岛上发生的事情。 而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的神情,先是变的惊讶,到不可置信,再到变得越来越严肃。 不过这一次,这对陆地神仙级别的妖族夫妇,却都没有出声打断宋青鱼的讲述,而是静静地听完之后,两人再次神情郑重地对视了一眼。 “我没有把我母亲的骸骨带出来,那座岛是我们七彩宋鳛鱼的家,我想就让我母亲在那里的海底安眠吧,以后我会经常去看看她的。” 宋青鱼垂泪而言。 青梅夫人疼惜地张开了双臂。 宋青鱼扑进了青梅夫人的怀中,哭声更悲戚了一些。 青梅夫人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安慰着: “傻丫头,你现在终于找到了你母亲的尸骨,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了结了一个遗憾,应该开心一些才是。” “……我母亲是被人杀死的,我的族人也是,那些人将那座海岛周围所有海域的鱼类都杀光了,义母,我真的很想找那些人报仇……” 狮王北辰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沉声问了一句道: “青鱼儿,你们后来有没有找到关于占据了那座岛屿之人身份的线索?” “没有,那里的一切都被人搬空了,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宋青鱼摇了摇头道。 “辰哥,能够在距离申城百里之处,建立如此庞大的一处藏身之所,而这几十来让申城修行界毫无察觉,那必然是一个实力非常强大的修行者势力,可是我们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势力?” 青梅夫人沉吟道。 “不错,就算我们不知道,至少七仙盟应该知道,但看现在的情况,似乎七仙盟也对那岛上的事情一无所知,这些人确实很神秘。” 狮王北辰的一对浓眉越皱越深。 “……对了,义父义母,我们在岛上的时候,那个面具人好像跟人发生过战斗,导致最后那个溶洞全部都被海水淹没了,可是后来我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那个面具人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不知道,只知道他在密修会中的会员编号,是八百零七号,还有,义父义母……他要求的报酬,是想要一些千年灵禽之血……我答应他了。” “……那面具人最终也确实帮我找到了母亲的骸骨。” 宋青鱼用请求般的目光看着青梅夫人道。 “千年灵禽之血……” 青梅夫人先是微微一怔,接着笑了笑,点了点宋青鱼的额头道: “我可做不了主,你自己去求翠儿吧!” “翠儿现在在哪里?” “刚才还看见它在花园里,应该还在吧。” 于是宋青鱼起身,开始在花园寻找了起来,大概找了十几分钟之后,她终于在花园的某个角落里,一株蔷薇花树的树枝上,找到了翠儿。 翠儿是一只鸟,但是你很难分辨它到底是一只什么鸟。 它有着一身翠绿的锦缎般光滑的羽毛,圆滚滚的身躯,小巧玲珑,脑袋也是圆滚滚的,就像两个一大一小的毛绒圆球连接在一起般, 甚是可爱,一双眼睛黑亮亮的,仿佛两颗闪烁的小星星,只是鸟嘴却是细长尖锐,而且看去极为坚硬,隐泛着金铁之色。 此时这只很难分辨到底是什么鸟的小鸟,正用一双朱红色的,同样异常尖锐的鸟爪抓在树枝上,一对眼睛炯炯有神地专注无比地盯着蔷薇树树根下的泥土。 它似乎已经这么一动不动地这么站在这棵蔷薇树上很久了,和树枝上的绿叶仿佛融为了一体,所以宋青鱼才会找了这么久才发现它。 “翠儿,你在干什么?” 宋青鱼走到那只翠绿小鸟的旁边,好奇地问了一句。 “有一条蜈蚣钻到树底下去了,我在等它出来。” 翠绿小鸟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蔷薇树下的泥土,很认真的对宋青鱼说了这么一句。 它的声音婉转动听,吐字发音跟正常的人族没有任何区别。 “翠儿,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然后宋青鱼继续问道。 “先说事情,再说帮不帮。” “……我想要一点你的血。” “不行。” 翠绿色小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宋青鱼,它甚至都没抬头看宋青鱼一眼。 宋青鱼脸上先是露出了犹豫的神情,接着咬了咬牙道: “最多我带你去一趟海里,帮你驱赶一些虾蟹过来,除了鱼不行,其他的都可以。” 翠绿色小鸟立刻抬起了头,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神采奕奕地盯着宋青鱼。 “真的?” “真的。” “我要很多很多。” “……行吧。” 宋青鱼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久之后,宋青鱼手中握着一根小玻璃管,跟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这个小花园。 她走出了这栋位于武康路上的占地极大的花园别墅,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走进了街道对面的一座酒楼,报了一个包厢号码。 侍者恭敬地将她引到了二楼,带到了包厢之前,贴心地帮她打开门。 宋青鱼朝里面望了一眼,里面只坐着一名相貌普通的年轻人,这让她的眼中飞速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 然后她走了进去,将手中的小玻璃瓶放在了那年轻人的面前。 “阁下,这是你要的千年灵禽之血。” 束观拿起了那玻璃瓶看了一眼,只见小拇指粗细的玻璃瓶内,装着小半瓶翠绿色的液体,即使隔着玻璃瓶,他也能感受到里面的液体散发着强烈的灵力波动。 束观满意地点了点头。 千年灵禽之血终于到手,那么那道驱邪仙符也可以绘制了。 “多谢宋姑娘。” 然后他笑着对宋青鱼说了一句。 “不,是我要多谢阁下,是你帮我找到了我母亲的骸骨。” 宋青鱼诚恳地道谢道。 “大家互相帮忙。” 心情颇为不错的束观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宋姑娘,要吃点东西吗?” 宋青鱼看着桌上摆放着三副碗筷,犹豫了一下问道: “……他来吗?” 束观先是微微一怔,接着立马反应了过来,摇了摇头地道: “他不能来。” 宋青鱼眼中的失望之色更浓一些,她在原地怔怔地呆立了几秒,接着失落地问了一句道: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他吗?” 束观脸上笑意渐敛,沉默了一下,很是抱歉地说道: “暂时不可以。” 敖天暂时还不能出现在人前,一个是他龙族的身份不适合被太多人知道,否则很容易引起一些人的莫测心思,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束观是担心有人通过敖天,推算出走马巷的束行云。 “但是我保证,如果过一段时间,你们都还没有忘记对方,我会想办法让你们相见。” 束观缓缓沉声说道。 “你想让她见谁?” 屋外传来一声豪雄而略带怒气的声音,然后这个包厢门口再次被推开了,一名身材伟岸如山,发如鬃毛的男子走了进来。 束观哈哈笑了起来,指了指桌上的碗筷道: “狮王,酒菜马上就上了,今日正想请你喝一顿酒!” 第514章 侠气凛然 “青鱼儿,你先回去。” 狮王北辰的目光紧紧落在束观的身上,淡淡地先对宋青鱼说了这么一句。 “义父!” 宋青鱼有些犹豫紧张地唤了一声。 “宋姑娘,不用担心,我和狮王今日只会把酒言欢。” 束观微笑着站了起来。 “是不是把酒言欢,你说了不算。” 狮王北辰却是直接这么说了一句。 “青鱼儿,你先回去吧。” 这个时候包厢门外又走进来一名女子,三十来岁,身材丰腴婀娜,眉眼间的气质却是娇憨天真。 “义母,你也来了!” 宋青鱼惊呼了一声。 不过当青鱼夫人现身之后,宋青鱼虽然还有些犹豫,却终究是离开了。 “狮王,青梅夫人,请坐。” 束观伸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你早知道我们会来?” 青梅夫人看了一眼桌上的三副碗筷,撩了一下耳边的秀发,再看了束观一眼,笑道。 “既然我选择了和宋姑娘在这里见面,那么自然也是想见见狮王和青梅夫人的。” 束观含笑点头道。 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对视了一眼,接着青梅夫人微微点了下头,当先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于是狮子北辰也坐了下来。 ……家庭地位真是一目了然啊……跟自己一模一样…… 束观脸上笑容不减,心中却这么嘀咕了一句。 “上菜!” 然后他朝包厢门外喊了这么一句,接着也坐了下来。 “这次还要多谢这位阁下,帮青鱼儿找到了她母亲的尸骨。” 青梅夫人坐下后,先是跟束观道谢了一句。 “算不上帮忙,只是我恰好也需要这东西,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束观指了指桌上那个装着翠绿色的小瓶子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而狮王北辰接着沉声问道。 束观想了想,抽出面前雪白瓷旁下的印花餐巾,然后他开始折叠起那块餐巾。 很快,那块餐巾在束观灵巧的手指下,变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燕子。 束观伸手将那“燕子”放在了桌子的中央。 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眼中先是闪过了一缕迷惑之色,似乎不明白这个容貌普通的年轻人为什么要突然用餐巾折出一只燕子。 燕子? 对了…… 燕子! 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同时露出了骇然之色。 他们两位,都是不知修行了多少年,经历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的陆地神仙,绝不是会轻易因为某件事情变色失态的人。 比如今日他们听到宋青鱼提起的那个小岛,以及曾经占据了那个小岛的那些神秘人,虽然光是听宋青鱼地讲述的小岛上,就已经足可判断那个神秘的势力实力有多么强大多么可怕,但是他们也只是惊讶不解,却并没有像现在这样骇然失色。 但是此刻,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骇异之色溢于言表。 因为这可是燕子啊! 一个让申城修行界的魁首,澹台世家这样的万年世家轰然倒塌的人物! 并且因此而重铸了申城修行界的格局。 这在以前,是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而这“燕子”最让人不可置信或者说敬佩的地方,就是在他干了这么大一件事情之后,至今整个修行界依然不知道那神秘的“燕子”是什么人,包括被“燕子”当成枪使了一回的七仙盟。 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都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七仙盟一直在用想尽各种办法想要找到那个“燕子”。 不,不仅仅是七仙盟。 包括他们青梅社,包括范家,包括郑家,包括百花楼……几乎整个申城修行界都在寻找这个“燕子”。 自澹台世家覆灭之后,最能牵动申城修行界修行者情绪的,就只有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那就是: “燕子”是谁? 而现在,那个神秘无比的“燕子”却突然出现在了他们夫妇的眼前,又怎么能让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不惊骇。 他们夫妇的第一反应,甚至是不敢相信。 狮王北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指着束观,似乎正准备说什么。 就在此时,包厢外响起了敲门声,却是侍者来上菜了。 狮王北辰只能暂时硬生生忍住。 一盘盘精美的菜肴被摆到了桌上,还有几瓶申城人爱喝的陈年女儿红。 再怎么说都是请两位陆地神仙喝酒,刚才束观自然是交待这家酒楼按照最高标准安排菜肴的。 上菜的侍者们似乎感觉这包厢内的气氛有些古怪,不时偷偷地看一眼那站着的身型魁梧如山的男子。 当然,在申城这个地方,什么样奇怪的酒局都有。 所以侍者们好奇归好奇,却也没人出声说什么,甚至都没人出声请狮王北辰坐下来。 等到所有侍者都离开,并且帮他们关上房门之后,狮王北辰才终于问出了刚才他想问的问题。 “你怎么证明你是那个‘燕子’!” “我不需要向你证明。” 束观缓缓地打开了一个酒瓶的瓶盖,弹了弹手指,瓶中淡红色的酒液如水柱般升起,在空中分为了三缕,然后三缕酒液在空中化为了三只燕子之形,绕着酒桌翩然飞了一圈, 然后飞到了三个酒杯之中,重新化为了酒液。 不多不少,酒满八分。 束观举起了酒杯,朝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一敬,接着仰头一饮而尽。 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眼中闪过浓浓的惊讶之色。 灵力控制酒水自行飞出,这一点都不难,初识境的修行者就能办到,将酒水化形,稍微难了一点,起码要胎动境的修行者,才拥有对灵力如此精细的控制力。 但是刚才这像貌普通的年轻人,可不仅仅是将酒水化为燕子之形这么简单,而是那那三只“燕子”飞行之时,身形灵动至极,每一次翅膀的扇动,每一次身子的转折,都跟真的燕子毫无二致。 这种对灵力,以及对酒液的控制程度,就绝不是普通的修行者能够办到的了,也不是光有境界就能办到了,而是对灵力的控制已然达到那种传说中“入微”的境界,才可能展现出刚才那三只“燕子”的灵动如真。 说实话,他们夫妇两人,距离那种传说中的“入微”之境,都还差上那么一点点。 而这个自称“燕子”的年轻人,他们怎么感知,都只有元婴境的程度。 在这一瞬间,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夫妇终于有那么的一丝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可能真的就是扰动了申城风云的那个燕子了。 “不知这位‘燕子’阁下,今日来见我们夫妇,不知有何指教。” 然后青梅夫人举起酒杯轻轻尝了一口,接着如此问道。 “我来告诉你们,原先占据了那座小岛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束观夹起了一块水晶肘子,一边啃着一边说道。 “这金美林的菜,味道确实不错。” 他赞赏了这么一句。 “是啊,我们夫妻也经常会让这家饭店送餐的。” 青梅夫人微微一笑道,此时却没有催促束观。 ……难怪叫青梅社,而不是叫狮王社呢…… 于是束观在心中又赞叹了一句,然后他缓缓开口道: “占据了那个岛屿,灭绝了七彩宋鳛鱼一族的,是一个名叫GLH的西大陆的公司,这个公司……” 然后束观开始认真地讲述。 他讲了这个公司拥有超越时代的那些科技力量,讲了GLH公司一直在暗中走私拥有半妖血统的大华人,讲了弑神炸药,讲了那辆神秘而强大的坦克,讲了毒死张虎山的那种毒药,还讲了这个公司跟旭日国之间的勾连。 “……到现在为止,我还无法确定,这个公司做的那些事情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公司跟我们大华修行界肯定是站在对立面的。” 而在束观讲述之时,狮王北辰和梅夫人脸上的神情不断急剧变化着,这对陆地神仙夫妇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 “我们从来不知道,在申城隐藏了这么一家公司。” 等束观说完之后,青梅夫人眼中犹自残留着震撼之色道。 “是的,他们确实隐藏地很好,如果不是因为一些巧合,我也无法知道这么多关于他们的事情。” 束观打开了另外一瓶酒。 至于刚才的那一瓶,已经被他刚才讲述时自斟自饮完了。 当然水晶肘子也早已经被他吃完了,现在他正开始对付桌上的一盘八宝鸭。 “好了,现在我在说说另外一个名叫源樱子的旭日国公主的事情。” 束观一边夹起一根鸭腿,一边说道。 “据我所知,一年之前,这个源樱子还在荆城,当时她在荆城暗中谋划的,是想要炸掉荆城的龟蛇二山,或者说是杀掉那两位受天庭之命,镇守在大江之畔的大妖,破坏掉我们大华的气运之阵。” “两位,我想以贵夫妇的见识,应该知道大华的那个气运之阵的事情吧!” “不错,我们知道。” 狮王北辰点头沉声说道,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吃过一口菜,喝过一口酒。 “一年之前,金陵城的风水大阵被人暗中破坏了,当时我们夫妇也曾赶去金陵,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可惜赶到之时,已经无法阻止气运消散了。” “所以荆城的风水之阵,也被破坏了吗?” 束观吃完了鸭腿之后,又开始吃起了桌上一份排骨年糕。 “那倒没有,因为某些原因,那个源樱子最终失败了。” “然后她来到了申城,如今跟那个GLH公司搅和在了一起,我不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事情,但想来肯定在进行一个天大的阴谋。” “好了,我要说的事情,终于都说完了。” 在吃了几口排骨年糕之后,束观放下筷子。 味道不错,刚才水晶肘子,八宝鸭也同样如此,只是都太甜了一些,所以吃上几口之后就会觉得有些腻味。 这一世他穿越过来,前面二十年一直在楚洲之地,所以口味也被养得一直偏辣口一些。 “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是请贵夫妇吃饭的,最后却是被我自己吃掉了大半。” 束观有些抱歉地说着,然后站起了身子。 “你为什么要告诉们这些事情?” 青梅夫人望着他,皱眉问了一句。 束观笑了起来。 为什么? 很简单,他就是想让整个荆城修行界,让七仙盟都知道这些事情。 就像他当初对付澹台世家的手段一样。 靠他一个人,很难找到那个GLH公司和源樱子的藏身之处,那就发动整个申城修行界来给他一起找,最好让七仙盟再出动几位仙人。 当初他想控制整个申城修行界,也是想要找到源樱子的藏身之地。 当然现在这个念头束观依然没有放弃,只是暂时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但束观不想再等待下去了,特别是在今天重逢了源樱子之后。 所以今天他请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吃了这顿饭,就是想要通过青梅社,将GLH公司和源樱子的事情传出去。 束观笑了笑,却没有说话,直接走到了包厢门口,拉开了门。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豪雄的声音。 “燕子,我敬你一杯。” 束观回过头,却见那狮王北辰拿起了一瓶未开盖的女儿红,对着束观举了起来。 “是因为我帮宋姑娘找到了她母亲的骸骨吗?” 束观停下脚步,问了这么一句。 “不,是因为今天你告诉我们夫妇的这些事情,更是因为澹台世家。” “那天我看完那场电影之后,当时我就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我能遇见‘燕子’的话,我会敬他一杯酒,跟他说一声多谢。” 狮王北辰对着束观咧嘴一笑,仰头一口干完了瓶中之酒,说不出地豪迈痛快。 束观沉默了几秒。 为什么他会选择把这些事情告诉青梅社的狮王北辰,而不是选择范家,郑家,又或者百花阁。 那是因为当初在密修会关于青梅社的那份资料上,他看到过对这对夫妻的一句评价。 那句评价是:虽为妖族,侠气凛然。 所以今天他在这申城名馆金美林中请这对夫妇吃了这顿饭。 束观沉默了一下,却没有说话,只是对狮王北辰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包厢。 ……终有一天,我会以束观的身份,跟你喝一次酒…… 走出包厢的时候,束观如此想着。 …… 看着那面容普通的年轻人走出了包厢,青梅夫人的眼中闪烁着明亮而莫测的光芒。 “辰哥,要留下他吗?” 她这么问了狮王北辰这么一句。 “留下他干嘛,人家好心请我们吃饭,还告诉了我们这么多事情,总不能再对人家出手吧。” “嗯,辰哥说的对。” “对了,他以真容见我们的吗?” “应该是用了易形之术。” “是个人物,但不够爽利,喝酒也是,半个小时才喝了一瓶……嗯,这些菜不必浪费了,特别是这只八宝鸭,先来个鸭腿吧,刚才一直不好意思吃……” “辰哥,你少吃点,等会让金美林再送一桌席到我们家里去。” “为什么?我觉得这些菜吃吃么差不多了。” “你这憨头,你以为人家白请我们吃饭的,今夜我们要把范无奇,郑昆仑,还有申屠淑宁都请过来,然后把刚才那‘燕子’告诉我们的事情,再跟他们讲一遍,最好把七仙盟的人也请来。” “……此人确实不够爽利,刚才明说就好了么。” …… 束观走出了金美林的大门,走到了武康路的路口,然后他转头看了那灯火通明的金美林酒楼一眼。 刚才自己坐的那个包厢中,依然亮着灯光,他甚至可以在窗户上看到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个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在大啃着。 束观笑了笑。 接着他看见天空中有什么东西密集地落下,全部落进了金美林酒楼。 金美林酒楼化成了一片火海。 再然后,炮弹划过空气的声音,爆炸的声音,终于传到了束观的耳中。 束观整个人如坠冰窟。 第515章 范家的行动 金美林酒店消失了。 原先那座金碧辉煌的酒楼所在的地方,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个焦黑的大坑,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最细碎的粉末。 楼屋,招牌,霓虹灯,还有酒楼里面的人们,都变成了灰尘。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就算是站在路口的束观也闻得无比清楚。 那是异常熟悉的味道,是弑神炸药的味道。 同样是无比熟悉的场景,就像当初霞飞路上那家西装铺被摧毁时一模一样的景象。 又是那辆幽灵般的坦克! 束观手足冰冷,混身僵硬地站在那里。 今天他选择自己一个人来见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想来总不可能被GLH公司发现了。 但是没想到自己刚前脚离开,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就被灭口了。 这一刻的束观终于明白,根本不关别人的事,而是自己一直在被GLH公司监视着。 束观的心底涌起了深深的寒意。 GLH公司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在监视着自己? 卦道大能? 难道他能无时无刻地注视着自己吗? 这一刻,束观甚至感到了一种恐惧,为GLH公司那神秘而可怕的手段感到恐惧。 如果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对方的监视之下,这样的敌人又该如何战胜呢? 而与心底的寒意还有恐惧一同涌起的,还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为那对被自己连累死的夫妇悲伤。 虽然接触时间很短,但是束观对狮王北辰还有青梅夫人这对夫妇的印象非常好,甚至觉得有机会的话,自己可以跟这对夫妇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是刚刚分别,这对夫妇就死了,最后连一点尸骨都没有留下,化为了细碎的尘埃。 这可是两位陆地神仙啊! 那辆坦克的威力好像又变得更加强大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让整条街道都陷入到了无比的慌乱和恐惧之中,街上的人们尖叫呼喊着朝四周跑去,有些有经验的则是直接抱头趴在地上,或是找地方藏身。 而在原来金美林酒楼对面的那幢占地极大的花园别墅中,有数道身影冲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只巴掌大小,全身圆滚滚,长满翠绿色的羽毛,看去很是可爱的小鸟。 小鸟的口中发出尖利凄厉的鸣叫声,闪电般的飞进了那个巨坑之中。 在它身后则是宋青鱼。 宋青鱼一脸惊惶失措,似乎还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另外还有几道身影,男女都有,相貌奇特,身上的灵力波动都是元婴境的大能,想来是青梅社中的其他妖族强者。 不久之后,青梅社的成员们终于明白出了什么事,然后所有人都朝着那个巨坑,缓缓跪了下去。 那只小鸟不停地一声声悲鸣着,杜鹃泣血几个字,恐怕就是形容此时那只小鸟的状态的吧。 而宋青鱼早已哭得昏厥了过去,比当初找到她母亲尸骨时的悲伤程度似乎要更加强烈。 束观站在街角,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缺无法走过去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今天起往后,他都无法再把GLH公司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了。 刚才的那几发炮弹,就是GLH公司对他的警告。 两位陆地神仙,就这么简单地在他面前被抹除了。 束观死死地握着拳头,沉默着。 以后,将是他一个人和GLH公司之间的战斗! …… 束观握着点缀着天然的星星般的斑点花纹的星魂铁笔杆,墨黑色的笔毫上蘸着用百年朱砂调配的血红色的液体,在散发着淡淡灵力的上品符纸之上,重重地画下最后一笔。 然后整张符纸顿时光华流转,照亮了整个走马馆一楼厅房。 这张黄粱一梦符,算是完美地绘制了出来。 而仙符成符之时,比起普通的道符确实要动静大许多。 然后束观有拿出了另外一张符纸,这是比刚才那张符纸品质要更加好的,加了冰蚕丝的那种符纸,价值两千银元一张。 然后他又拿出了一个小玻璃瓶子,里面装着翠绿色的液体,里面装的是宋青鱼给他的千年灵禽之血。 现在,束观准备开始绘制那道驱邪仙符。 而要绘制驱邪仙符,就必须在用百年朱砂调配的墨汁中,再加入一滴千年灵禽之血。 只是在拿出这个小玻璃瓶的时候,束观沉默了一下。 距离金美林酒楼被夷为平地,已经过去三天了,只是当时发生的一切,仿佛依然历历在目。 只是当日的事情唯一让束观有些不解的事,弑神炸药的威力虽然极为强大,当数量足够的时候,甚至有可能杀死仙人,但是只能毁灭肉身,却无法伤及到魂魄。 但是当天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连同金美林酒楼被炸为灰烬的之后,束观却并没有感知到那两位夫妇的元婴。 照道理说,像他们这样的陆地神仙,即使肉身被毁灭了,元婴是足够存留很长一段时间的。 但是看当时青梅社其他人的反应,也不像是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的元婴还无恙的样子。 这件事情让束观有些想不明白。 束观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打开了那个小玻璃瓶的瓶盖。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快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本身实力的提升,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但是这些仙符,却是可以立刻增加他的实力。 “小艺。” 将小玻璃瓶中的翠绿色液体,滴了一滴到墨汁中,接着束观在脑中喊了一声。 然后在小艺的辅助下,束观开始绘制起了这道驱邪仙符。 不久之后,房间里再次亮起了一团光华。 驱邪仙符绘制成功了。 有小艺帮忙控制笔触,加上绘符需要的道意对自己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所以束观制符根本没有失败的可能,不管是普通的道符还是仙符。 从吃完晚饭就坐在这里开始画符,到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束观一共画了十张黄粱一梦符,四张驱邪符。 然后他放下了符笔。 材料自然是还有的,像宋青鱼给他的那瓶千年灵禽之血,看去只有一小瓶,但是每张驱邪符只需要一滴就够了,所以这瓶千年灵禽之血,足够束观绘制数十张驱邪符了。 他停下来,主要是精神实在有些吃不消了。 绘制道符本来就是极为耗费魂力的事情,更何况他现在绘制的是仙符。 虽然主要是小艺在绘制,但说实话,现在小艺也只是一个很弱小的元婴。 放下符笔,束观搓了搓手,想着接下来是该去庭院中修炼摘星术呢,还是跑到荣氏庄园的地底下修行灵力和魂力。 就在他有些犹豫之时,汪茂荣醉醺醺地从外面推门进来了。 自从澹台世家覆灭之后,不必在当心澹台世家报复的汪茂荣,再次变得活跃起来,也不再终日躲在走马馆内了。 这段时间他准备将润灵堂再重新开起来,所以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去找合适的开店地址,本来汪茂荣还问过束观,能不能直接把润灵堂开在走马馆中,干脆两家并做一家好了,汪茂荣打的算盘自然是想省些房租费。 不过束观果断地拒绝了他。 汪茂荣的润灵堂开在他走马馆内的话,以后经常有修行者进进出出的话,他的秘密还想不想守了。 所以即使当时汪茂荣说着“两家合为一家”这句话时,眼睛是盯着自己女儿说的,话中极有些深意,但束观还是没有答应。 当然,汪茂荣每天这么晚回来,自然不仅仅是为了找合适的店铺,而是每天都会去找他以前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像今天这样九点多就回来了,还算是早的。 “……这申城修行界,又要出大事了啊!” 汪茂荣进来的时候,口中就不停这样念叨着。 束观不禁扬了扬眉,问了一句道: “老汪,要出什么大事了?” 当然,他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汪茂荣的那些狐朋狗友,有时候消息倒确实是蛮灵通的,但大多数时候,听来的都是一些捕风捉影之事,当不得真。 汪茂荣看来真的酒喝不少了,又没有用灵力驱散酒意,听到束观的声音,抬头才发现束观还坐在一楼。 于是他脸上露出了神秘兮兮地神情,走到了束观的身前,还四下张望了一下,接着压低声音道: “束兄弟,你记不记得,昨天我跟你说过,前日武康路上发生了一场神秘的大爆炸,一座酒楼就那么凭空消失不见了。” 束观沉默不语。 而汪茂荣则是继续说道,语气间有着讶异不住的激动,也似乎有着深深的疑惑。 “按照今天我得到的可靠消息,前日那酒楼被炸的时候,青梅社的那两位,嗯,就是狮王和青梅夫人,当时就正在那酒楼中用餐,而前日之后,就再也没人见到过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了。” “啧啧啧,两位陆地神仙啊,就这么被炸死了,你说这件事情奇不奇?怪不怪?有什么东西能炸死两位陆地神仙,据说在现场,所有的一切都被炸成了灰,只留下了一个大坑。” “最重要的是,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死了之后,这刚刚坐上申城修行界本土修行者势力第一把交椅的青梅社,屁股还没坐热,这位置恐怕就要让给别人了。” 束观强笑了一下道: “这确实是一件大事。” 没想到汪茂荣却是连连摇头道: “不,不,不,我说的要发生的大事,并不是这一件,不过倒也是跟青梅社有关。” “那是什么事?” 束观顿时皱了下眉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你知道青美社的成员都是妖族,跟申城其他的修行者势力天生就有些格格不入,再加上狮王北辰为人向来刚直,就算是澹台世家在的时候,他都不怎么给澹台世家面子,所以在申城修行界得罪了不少人,而这其中和青梅社一直最不对付的,就是范家。” “据说狮王北辰,以前跟范家老祖范无意之间,关系已经恶劣到水火不容的程度了。” “只不过因为范家的实力比不上青梅社,范无极不敢主动对青梅社动手,但是范家身后又站着澹台世家,狮王北辰也拿范家没办法,所以双方没有爆发真正的大规模冲突。”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我刚才在喝酒的时候听朋友说……嗯,我那个朋友跟范家的关系很密切……听他说今天范无意终于确定,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是真的出事了。” “这样的大好机会,以范无意那睚眦必报的性格,自然是绝不会放过的。” “所以他准备今天晚上就动手,准备将青梅社斩草除根。” “什么!” 束观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他神情无比严肃地问道。 似乎被束观过于慎重地态度吓了一跳,汪茂荣嗫嗫说道: “据我朋友说,今日下午的时候,范无意就把家中所有胎动境修行者,都召集到了范氏庄园中,如果不是要做什么大事的话,范家何必这么兴师动众……” 束观直接转身上了二楼,在自己床底下拉出了那个皮箱,然后没有跟其他人打招呼,一步跨出了走马观。 狮王北辰跟青梅夫人是因自己而死,那么在他们死后,自己对青梅社就有了某种责任。 束观绝不会让范家伤害到青梅社的其他成员。 何况青梅社中还有已经跟敖天互生情愫的宋青鱼。 束观拎着皮箱,离开了走马馆。 …… 范家老祖范无意,此时站在青梅居的那个小花园中。 很多年来,他最渴望的事情,就是能够踏进这个小花园。 以征服者的身份! 因为他知道这个小花园是那对令人讨厌的夫妻,平常最喜欢呆的地方,他甚至还知道,在这个小花园中,有那对妖族夫妻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从不让外人进入这个小花园。 今天,范无意终于如愿以偿了。 唯一让他有些遗憾的是,那对父妻已经死了,无法再让他们跪在自己面前求饶。 这让范无意的成就感略微打些折扣。 不过又怎么样呢,自己是终究是那个还站着的人,而且也终于走进了这座花园。 范无意站在花园中,站在那棵青梅树下。 范无意知道这棵青梅树,平常一年四季树梢上都会开着淡粉色的青梅花。 但是现在,所有的青梅花都已经凋零,落尽。 正是因为他打听出了这花园里青梅花已经落尽,所以今夜他才敢踏进这个花园。 青梅夫人肯定是已经死了。 而青梅夫人死了,那狮王北辰就绝不会独活。 范无意站在光秃秃地青梅树下,如此想着。 不过青梅树的花已经落进了,只是那枝丫上,却还挂着两颗青梅果,在夜风中摇摇摆摆,却是没有落下来。 此时范无意就抬头看着那两个青梅果,若有所思。 第516章 七仙盟的规矩 范无意看去是一名年约六旬开外的老者,身材修长挺拔,气度儒雅,肌肤红润而充满光泽,头上没有一根白发,范无极最特别的,是他的那双眼睛,就像两团深不可测的漩涡,只要有人跟他对视,仿佛魂魄都会被吸进那两团漩涡中一般。 但事实上,范无意已经快三百岁了。 他在庚申之变后,就来到了申城,几乎可以说是最早来到当年这个还是一个小县城的城市,也见证了申城这三百年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范家,本来就是来到申城的第一个修行者势力,甚至比澹台世家还要早一些。 “翠琅,这两个果子,是不是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在盯着树上的果子看了半晌之后,范无意这么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问的是在他身后那只不停想要靠近他,却一直无法接近他身周三米之处的翠绿色小鸟。 翠琅,就是这只鸟的名称。 此后翠琅那双乌黑透亮宛如星星的眼睛中,已经全部被忿怒,绝望,焦虑的情绪填满。 它不停地扑扇着翅膀,每一次翅膀挥动之间,都会卷起一阵狂风。 只是那狂风吹到了范无意的身边,马上就会消散无踪,空气的流动恢复了安静。 所以翠绿色小鸟始终也无法飞到范无意的身边。 但是翠绿色小鸟依然在不停地冲着,飞着。 它的朱红色鸟爪不停地朝范无意曲张,似乎想要把那张儒雅而可恶的脸庞抓裂,它那细长尖锐而坚硬的鸟嘴,也不停地朝着范无极啄击,又似恨不得要把范无意盯着青梅果的那对眼睛啄出来。 当然,这都是一些徒劳而无功的努力。 也是青梅社最后的挣扎。 刚才在这花园中,爆发过一场惨烈但并不算激烈的战斗。 现在青梅社中还能够动的,只剩下这只小翠鸟了。 以前青梅社的实力,一直是要高于范家的,不管是陆地神仙的层面,还是元婴境的层面,都是如此。 青梅社有两位陆地神仙,范家只有一位。青梅社有五位元婴,范家只有两位。 而且不管是狮王北辰还是青梅夫人,实力都要比范家的范无意要强。 但是现在范家依然有范无意,青梅社却已经陆地神仙了。 光是这一点差距,就足可决定刚才花园之战的最终结果了。 这几年,范无意一直在闭关,极少在申城修行界当众现身,直到出了澹台世家覆灭这样的大事,他才终于结束闭关。 而这次闭关出来,范无意的实力比原先确实要强大了许多,刚才的花园一战,范家的其他修行者几乎都没有出手,只是范无极一人,就轻松镇压了青梅社所有人。 现在没有倒下的,只剩下了这只翠琅鸟。 拥有千年修行的翠琅鸟,本来就是青梅社中,除了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之外,最强大的一位妖族。 不过它没倒下的原因,却也是因为范无意还没有对它真正出手。 “我觉得这两枚果子有些不寻常。” 见翠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于是范无意又这么说了一句。 他们范家最擅长的是魂魄类的道术,而范无意在魂术上的修为,当初澹台世家的澹台镜明就曾经当众称赞过范无意对魂魄的操纵,已经堪比仙人。 而现在,范无意就在这棵光秃秃的青梅树仅剩的两颗果实上,感受到了一种极细微的,极隐晦的,极古怪的,仿佛魂魄般的波动,就像这两个青梅果是“活”的一般。 一般的修行者很难察觉到,但是范无意却是清晰无比地捕捉到了两颗果实中的灵魂波动。 而范无意的话,让小翠鸟的眼中闪过了更加慌乱的情绪,它更加激烈扑扇着翅膀,想要冲近范无极。 “你在紧张什么?” 范无意立刻是似有所觉,转头看了那小翠鸟一眼。 范无意对魂魄的感知,已经到了能够轻易察觉任何情绪变化的程度。 接着,范无意那双宛如漩涡般的眼睛中,蓦然亮起了两团明亮至极的光芒。 然后一直奋力扑飞的小翠鸟,身子在空中猛然一颤,原先灵动无比的双眼,陡然变得一片浑浊,就像失了魂魄一般。 接着小翠鸟再次飞了起来,只不过现在它却是像只无头苍蝇般在花园到处乱飞。 一名元婴巅峰的妖族大能,只是被范无意看了一眼,就被迷了魂,失了魄。 而在花园中,此时所有的范家胎动境以上的修行者全部都在这里,包括范无极的两个儿子范承泽,范承志也都在,而除了范家范家修行者之外,青梅社的另外六名成员自然也都在花园中,只是连宋青鱼在内的六名妖族,全部都失魂落魄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范无意微微一笑。 “承泽,去把树上两个果摘下来。” “再把这棵树给烧了。” “至于你们,愿意以后给我们范家效命的,那就给你们留条命,不愿意的等会就根这棵青梅夫人的本命树,一起化为灰烬好了。” 范无意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花园。 …… “三位老祖,范家的人,已经进了青梅居了。” 偌大的议事厅,申城七仙盟所有弟子都汇聚一堂。 议事厅内的气氛,此刻有些沉默而压抑。 虽然所有人都在这议事厅中,但是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包括三大老祖和四大仙种。 最终打破议事厅中沉默的人,是李长卿。 她本来一直盯着横置在面前的照胆剑,某一刻,李长卿缓缓抬起头来,对清风老祖,道济大师,邹震三人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似是提醒,又似是在请示着什么。 清风老祖,道济大师,邹震三位老祖对视了一眼,却依然保持着沉默。 “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之死的事情,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良久之后,清风老祖问了这么一句。 “是的,我们唯一知道的,是当时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正在金美林酒楼中吃饭。” “按照我们从宋青鱼的口中得到的信息,和狮王北辰还有青梅夫人一起吃饭的,是一个身份很神秘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几天前帮宋青鱼在一个神秘的小岛上找到了她母亲的骸骨……” 李长卿开始讲述她这几天对于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之事的调查结果。 青梅社两大陆地神仙之死,对于申城修行界来说,自然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而在当日得知消息之后,七仙盟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了青梅社。 李长卿详细讲述了宋青鱼对她讲述的那座神秘小岛上的事情。 “……按照宋青鱼的描述可以得知,占据了她们七彩宋鳛鱼一族栖息之地的那些人,掌握着极为先进的科技力量,同时又有修行者在其中,这是一个非常神秘而强大的组织。” “但是那个组织在那个距申城只有百海里的海岛上,至少经营了五十多年的时间,我们七仙盟却一无所知。” “至于带宋青鱼找到那座海岛的那个卦道强者,身份同样极为神秘,宋青鱼只知道对方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同时还有一个元婴境的强大水族为伴。” “那个人是她在密修会的交易会上找到了,除了知道对方在密修会的会员编号是八百零七号之外,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这就是我们现在能调查出来的,关于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之死的所有情况。” 李长卿讲完了。 “这些事情必须立刻回报祖庭,特别是两位陆地神仙被疑是炮弹之物炸死的事情,这件事情非常重要,需要即刻让七仙知道。” 清风老道慎重无比地说道。 “弟子已经回报给祖庭了。” “至于那个神秘的年轻人……下个月二十二号我会上一次北冥号,见一见密修会的二号先生,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查到那个年轻人的身份。” 清风老道沉吟了一下又说道。 “密修会和我们七仙盟有联系?” 李长卿有些意外的说了一句,此前她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错,当初密修会刚刚出现在申城的时候,他们那位神秘的会长,也就是一号会员,曾经主动来拜访过我们七仙盟,不过他要求见的是七位仙祖中的一位,当时见他的是儒门的王云仙祖,至于两人见面后谈了什么,却是没人知道,只是见了之后,王云仙祖留下了一句话,那就是不必干涉这密修会之事,然后就返回祖庭了,却也没有明说这密修会的根底。” “而此后密修会出面和我们七仙盟联系的,就一直是那个二号先生了,这次我会去找他问问,知不知道那个八百零七号会员的身份。” 清风老祖说完之后,议事厅内再次安静了一回。 “范家已经进入青梅居快半个小时了。” 然后李长卿又是这么说了一句。 清风老道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位七仙盟无比杰出的仙种弟子道: “不管是两百年前我们七仙盟来申城之时,还是上次解决澹台世家之事后,两位仙人再次对申城修行界重申的,我们七仙盟在申城,只管守护天规,绝不会插手申城修行界自己内部的事务。” “这是我们七仙盟对申城修行界的承诺,也是我们给我们自己的规矩。” “一个组织,如果要想长久存在下去,就必然要给自己定些规矩,没有规矩的组织,实力再强大,终究会迅速走向灭亡。” “为什么当初天庭覆灭之后,七仙能够迅速的让整个大华修行界恢复安稳,不仅是因为七仙的实力够强大,最重要的是因为七仙一直承诺,他们要守护的,只是那条仙归仙,凡归凡的天规,而不是想重建一个天庭。” “呵呵,当年天庭覆灭之时,无数修行者都为此曾经很迷茫,但是很有意思的是,几乎没有人愿意再出现一个天庭。” “如果不是七位仙祖一开始就宣称他们绝不会重建天庭,那么七仙盟绝无法成就如今的地位和局面,可能大华修行界的混乱至今都无法平定,因为没有修行者愿意他们的头上再出现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 “而为什么整个大华修行界现在都对我们七仙盟尊敬有加?就是因为我们七仙盟一直信守着这个承诺,一直遵守着自己给自己定的规矩,除了守护天规之外,没有做过任何超出这个范畴,曾经的天庭会做的那些事情。” “像上次澹台世家那样妄图建立人间王朝,私通旭日国的事情,我们七仙盟自然可以出手。” “但除此之外,任何申城修行界自己内部的争斗,我们七仙盟都不能插手。” “老道我很清楚,今夜范家就是在落井下石,范无意就是在泄私愤,老道也很想把范家好好修理一顿,但是我们七仙盟,不能去做这个仲裁者!” “这也是我把你们全部召来议事厅的原因。” “在范家和青梅社的争斗结果出来之前,你们谁也不准离开这议事厅一步!” 清风老道讲得很慢,语气很沉重,甚至可以听出他的语气中,有着些许愤怒,也有着些许同情,些许不甘,但是他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说完之后,他的视线缓缓在厅中那些年轻弟子的脸上扫过。 他能够看到这些年轻弟子脸上跟自己一样的愤怒不甘同情无奈。 于是清风老道心中再次叹了一口气。 总归自己这样的老人能控制情绪一些,自己不能让这些年轻弟子坏了七仙盟的规矩。 李长卿跟三位老祖对视了许久,终究慢慢的垂下了头,望向面前的照胆剑。 ……今夜之后,申城再无青梅社了吧…… 她如此想着。 他们七仙盟不出手,申城修行界又哪还有人能拦得下范家,拦得下那个范无意? 青梅社,完了! 而这个时候,议事厅突然匆匆走进来一名侍仙者,看他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什么意外之事发生了。 …… “遵命,父亲!” 范承泽的脸上,挂着得意而又轻松的微笑,走到了光秃秃的青梅树下,伸手摘向了树梢上那两个仅存的青梅果。 如今的申城修行界,只要七仙盟不出手,那么就没有任何人和势力能阻挡他们范家做想做的事情。 比如摘下这两个青梅果,再烧掉这株青梅树。 他们范家,已然是申城本土修行界第一大势力了! 而在几个月前,他范承泽对着那澹台玉卑躬屈膝的时候,哪敢想象如此好事? 范承泽脸上的得意激动之色越发浓郁。 只是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及那两个青梅果时,一支铁箭,突如其来,带着凌厉的尖啸声,射穿了他的手掌。 同时花园内响起了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 “范无意,你今夜敢动青梅社的任何一个人,那么我会杀光你们范家的所有人!” “我能让澹台世家黯然覆灭,自然也能让你们范家万劫不复!” 第517章 拔树而走 鲜血自范承泽的手掌间飞溅而出。 范承泽的口中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因为这支铁箭虽然来得突然,但是在铁箭即将射中他的时候,范承泽已经反应了过来。 只是在那一个瞬间,范承泽接连施展了十几种方法,却依然没能躲过这支铁箭。 这种避无可避的感觉,让这位范家的长子心中生出无限的恐惧。 如果这一箭,射的不是自己的手掌,而是诸如灵台之类的要害,那结果会怎么样? 身后的父亲能够救下自己吗? 范承泽再也顾不得摘去树上的那两颗果实,抱着鲜血淋漓的手掌朝自己的父亲范无意身边急速飞掠了过去。 而那支射伤了他的铁箭,在空中神秘地消失了。 范无意猛然眯了眯眼。 他没有看自己受伤的儿子,当那支铁箭突兀地出现之后,他的目光就紧锁在铁箭之上。 那支铁箭,让他有些眼熟。 然后范无意立刻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支铁箭。 那天七仙盟请申城修行界的各大修行者势力看电影,范无意是自己亲自去了的。 虽然在看那场电影之前,范无意并不知道那是一场什么样的电影,但既然是七仙们请看的电影,范无意觉得必须要自己亲自去才行。 所以范无意看过那场电影,自然也看见过电影中那些在风雪中差点将澹台射杀的铁箭。 刚刚出现的支铁箭,跟电影中那些铁箭一摸一样。 范无意立刻明白来的是什么人了。 更何况同时响起的声音,也已经透露此时来人的身份。 澹台世家是被七仙盟剿除掉的,但申城修行界也都清楚,真正覆灭了澹台世家的人,是那个神秘的“燕子”。 所以现在来的人是…… “燕子!” 范无意的口中,冷冷迸出了这么两个字。 虽然他此刻的心神剧烈地激荡着,毕竟自澹台世家覆灭之后,整个申城修行界举城都在找“燕子”这个人。 此时这神秘的“燕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就跟几天前的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一样,饶不得范无意不心神狂震。 只不过范无意很好地控制了脸上的表情,他霍然转首,望向了花园的某个角落。 在那个角落中,有一大丛人许高的月季花。 虽然月季花阻拦了视线,但是范无意还是感觉到了那花丛的后面有一个人。 跟灵力波动无关,在那月季花丛之后,同样感受不到什么灵力波动,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现在整个申城修行界都知道,那个“燕子”能易形,也能完美隐匿自己的气息,就算站在你面前你也不可能辨明他的身份。 但是范无意根本无需这麻烦,他能够感知直接感知到月季花丛之后,有一个魂魄,而且还是元婴级别的魂魄。 范无意的眼中再次亮起了两团异光。 他双手一捏道诀,然后伸手朝那丛月季花出一指,口中陡然厉喝了一声。 “出来!” 这是他们范家极为利害的一门道术,名为喊魂术。 就算是元婴境的修行中,在范无意的这喊魂术之下,也会神智昏沉,不由自主地听从范无意的吩咐。 但是此刻随着范无意的一声“出来”,那月季花丛中却并没有人出来。 出来的是一支铁箭。 疾如闪电地射向了范无意。 范无意骤然色变。 色变的原因是因为这支铁箭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但更重要的是因为自己施展了喊魂术,对方却射了自己一箭这件事情。 喊魂术竟然对那燕子无效! 铁箭瞬息间射到了范无意的面前。 范无意的头顶之上,蓦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和范无意长得一模一样的身影。 那自然是范无极的元婴。 只是范无极的这个元婴,跟一般的元婴境的修行者的元婴截然不同。 这个元婴没有任何的虚淡感,也不像琉璃般闪闪发光,这元婴看去跟一个正常人完全没有区别。 这一刻,你甚至无法分辨究竟那个是范无意的本体,哪个是范无意的本体,哪个是范无意的元婴。 自范无意头顶出现的范无意,伸掌一指弹在已经飞射而来的铁箭之上。 铁箭箭杆猛然一震,然后消失。 范无意头顶的范无意,同样身躯猛然一颤,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变成了一道虚影。 不过很快虚影再度凝实,然后这个范无意沉入了范无意的身躯中。 这一次交手,双方似乎平分秋色。 范无意脸色难看至极地一挥袖,墙角处的那丛月季花,顿时仿佛被狂风吹过一般,被撕扯地四处飞散。 月季花丛之后,并没有任何身影。 但范无意很清楚,刚才这里绝对是有人的,只是在他挥袖的一瞬间,那道魂魄却突然消失了。 然后又是一道惨叫声响了起来。 范无意霍然转首,恰好看见自己的二儿子范承志正被一只铁箭冻洞穿了肩膀。 范无意的目光,再次望向了另一处花丛。 那道魂魄,又出现在了那里。 “范无意,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交手了吧!你现在应该很清楚,我拥有杀光除了你之外,你们范家所有人的能力。” 那处长的又密又艳丽的凤尾花丛之后,传来来刚才那清朗的男子声音。 “燕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范无意冷哼了一声,没有再动手。 这神秘的“燕子”说的没错,刚才的交手已经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拿这个“燕子”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这可是一个能当着澹台镜明的面,杀掉澹台玉的传奇人物,范无意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的,但毕竟是做到了。 而且“燕子”对他的威胁也同样没有吹牛,对方确实有杀掉他们范家除他之外所有人的能力。 刚才的那两箭,就是“燕子”在给他看这种能力。 “我们范家好像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但是你却一直处处跟我们范家做对。” “半年之前,你杀了我最疼爱的孙子,今日又插手我们范家和青梅社之间的恩怨,你到底想做什么!” 范无意的声音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凤尾花从之后,传出一道轻笑声。 “抱歉,我确实不是特意针对你们范家,只不过你们范家做的几件事情,恰好我都看不过眼而已。” 凤尾花丛后之人,语气很诚恳地解释了一句。 “好了,范无意,我觉得你们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你知道在这里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还是说你想看我再射几箭?” 然后凤尾花丛后之人的语气渐趋转淡。 这仿佛最后通牒一般的话语,让范无意的脸色变得一片铁青。 要知道他们范家虽曾是澹台世家的附庸家族,但是当初澹台镜明对他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当然,范无意终究很清楚,一个人对你态度的好坏,无法影响一件事情的本质,就像以前澹台镜明每次见到他都很客气,但是指使他们范家办事的时候可一点都没客气。 一件事情最终的结果,终究还是要看双方的实力对比。 而现在他们范家的处境很明显。 他们对那“燕子”没有任何办法。 “燕子”却随时能对他们范家之人出手。 那么,人家提出来的条件,他们范家就只能接着。 范无意的胸膛急剧起伏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看得出来他此刻很愤怒。 但是在原地呆立了那么几秒钟时间之后,范无意却是咬了咬牙,挥了挥手,接着毅然转身朝这个花园外走去。 或许是因为修的本来就是魂魄类道术的原因,范无意行事向来不管情绪如何激烈,但总是能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只是走到花园门口的时候,范无意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盯着那丛凤尾花,漠然说了一句。 “整个申城都在找你,希望你永远不会被找到吧。” 凤尾花丛之后,寂静无声。 花丛后的人,似乎已然再无跟范无意说话的兴趣。 范无意再次冷哼了一声,拂袖走出了花园。 当范家最后一名修行者离开之后,束观从凤尾花丛之后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时候,他不停地揉着自己的额头。 刚才范无意对他大喝的那“出来”二字,依然让他的脑袋有些隐隐生疼。 至于刚才他没有真正出来的原因是因为范无意的那声“出来”,主要是针对小艺喊的,范无意感应到的元婴之魂,自然也是小艺。 而当时小艺是真的一阵迷糊,就准备听话地走出去的。 不过幸好能够控制束观这具肉身的灵魂有两个,束观立刻从小艺手中取回了对自己肉身的控制权,才没有被范无意的喊魂术影响。 以前都是小艺帮他恢复清醒,这一次却倒是反了过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这种拥有双魂的人,倒真是范无意那喊魂术的克星。 不过刚才范无意的那声“出来”,还是让束观自己的魂魄受到了一些波及,作为事实上只有初识境修行者强度的魂魄,即使只是那稍稍的一点波及,也让束观此刻的脑袋中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着一般的疼痛。 如果当时范无意再选择尝试一下,说不定束观就要倒下了。 这也是束观选择威胁,而不是选择把范家之人留下来的原因。 说实话,他暂时还真没这个能力。 跟范无意者这种经年的陆地神仙,距离真正仙境并不遥远的强者,束观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此时的花园之中,那只翠绿色小鸟依然在四处乱飞,而宋青鱼等我青梅社的成员,也依然失魂落魄般地站在那里。 范无意刚才在他们魂魄上施加的攻击,依然还没有缓解。 只是束观也不知道该怎么帮这些妖和鸟解除范无意道术的影响。 所以他只能有些好奇地看了眼那只四处乱飞的小翠鸟,想着宋青鱼给自己的那瓶千年灵禽之血,应该就是来自这只小翠鸟吧。 束观倒也没有准备趁人之危,在这只小翠鸟的身上再弄点鲜血出来的意思。 死命地揉了一番脑袋之后,束观准备离开这里了。 至于青梅社这些人,应该不久之后会自行恢复的吧……就算不能恢复,七仙盟应该也会帮他们恢复的吧。 束观相信今夜范家来对付青梅社的事情,七仙盟不可能不知情,但同样他也很清楚,对于这件事情,七仙盟只会在一旁看着,却绝不会插手,否则他也根本没必要来。 但是现在,七仙盟应该马上就要来善后了,所以自己要快点离开。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束观的耳边突然想起了一缕极细微的声音。 束观猛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那株光秃秃的,只生下两个果实的青梅树。 然后他用力的捶了自己的脑袋几下,似乎是在确认刚才自己是不知因为魂魄受伤,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只是紧接着,那缕细微的声音再度在他的耳边响起。 于是束观眼中的骇异之色更浓了一些。 他先是朝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又点了点头。 接着束观走到了那株青梅树前,双手抱住了青梅树的树干,将这株三米来高的青梅树猛然拔了起来,扛在了肩膀上,飞奔着冲进了花园外的夜色中,迅速离开了青梅居。 …… 一名侍仙者飞奔着冲进了议事厅中,脸上一片慌急之事。 “范家把青梅社的人怎么样了?” 清风老道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这个侍仙者,就是把他今夜安排在青梅居外监视范家行动的人。 “范家的人已经离开了,青梅社的那些妖族没事。” 进来的侍仙者大口喘着粗气说道。 “怎么回事?” 清风老道顿时一怔。 同时议事厅内所有七仙盟弟子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般的茫然之色。 “‘燕子’……那个‘燕子’出现了……他阻止了范无意……” 一直盯着照胆剑的李长卿霍然抬首,眼中亮起了如剑般锐利的光芒,光芒中却又隐隐有些欣喜之意。 “我们去看看!” 清风老道一挥袍袖,已然如一阵清风吹过般消失在了议事厅中。 …… 范无意面沉似水地走进了范氏庄园的大门。 “父亲……” 身后传来范承泽小声的呼唤,似乎想要请示什么。 范无意没有理他,没有回头,径直朝着庄园深处走去。 此刻他心中的愤怒依然没有消散,虽然行事向来很理智,但范无意也一直是一个心眼很小的人。 所以在往庄园后方那座自己所居的小院走去之时,范无意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一定要想办法找出那个“燕子”的真实身份,然后再杀了他。 ……或许,可以和前几日来拜访过自己的那个来自西大陆的天恩教主教合作一下…… 走进小院的院门时,范无意如此想着。 然后他准备进屋,再让人送一个黄花闺女进来,今夜只有处子的鲜血才能平复他心中的愤怒。 只是就在他刚踏进院门之时,却猛然顿下了脚步。 因为范无意发现,自己的院子中,多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块大青石。 高高的大青石。 压在范无意心中已经两百多年的大青石。 本来他以为这块青石已经彻底从他心中搬离了,所以才有了他今夜准备去清洗青梅社的肆意张扬。 但是他现在发现,这块青石依然还在,不仅在他的心中,还在他的庄园中。 范无意全身颤抖了起来。 “范家主,真是好久不见,不过你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啊。” 青石中传出了一道苍老而温润的声音,对他说话的语气依然如以前般客气。 然而范无意身躯的颤抖却变得更剧烈了一些。 “……澹台老祖,原来你还在申城……” 第518章 师姐来申城了 “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申城是我澹台镜明的家,是我们澹台世家的根基之地,只要我澹台镜明没死,就绝不会离开这里。” 大青石内,传出淡然而轻松的声音,只是听在范无意的耳中,却感觉这院子内吹过阵阵冷风般让人心生寒意。 这种寒意,是从大青石内那个人的魂魄深处传透出来的。 范无意本来就对他人魂魄情绪的波动,有着无与伦比的感知力。 他虽然无法窥视青石中人魂魄中的具体想法,但能感知到对方此刻真实的情绪,绝不像他语气透露出来那般轻松随意,而是弥漫着冰冷至极的恨意和杀意。 这让范无意越发地恐惧。 只是这么多年来,在他面对大青石中那个人的时候,又有哪次不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澹台老祖您的行事真是神鬼莫测,所有人都以为您已经去了旭日国,没想到您却还留在这里……” 范无意面色苍白地颤声说道。 “呵呵,我去旭日国干什么?一个丢了根基的丧家之犬,去了那边你觉得会被人重视吗?” “只有在申城,我才有被利用的价值,而我也要借助他们的力量,为我们澹台世家复仇,夺回我失去的一切。” 大青石中的声音,带上了一些自嘲之意。 而听明白了澹台镜明话中之意的范无意,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一些。 特别是澹台镜明当面告诉了他这些话,更是让他范无意有种立刻逃离这个小院的冲动。 但是范无意不敢跑,两百年前他曾经选择跑过一次,最终他尝到了痛不欲生的惩罚,此后在面对澹台镜明的时候,范无意就再也不敢跑了。 “刚才你见到那个‘燕子’了?” 然后,大青石中的人,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范无意沉默了一下。 距离他离开青梅居,回到范氏庄园,时间只过去了二十来分钟。 然而澹台镜明却已经知道了青梅居中发生的事情,并且来到了他们范氏庄园。 这说明了什么? 这澹台镜明根本不像他自己形容的那样,是一只凄凄惨惨多在申城苟且偷生的丧家之犬。 澹台镜明依然拥有极为灵通的消息来源。 不过范无意一点都没有觉得意外。 澹台世家在申城经营了两百多年,他们的势力怎么可能真的被七仙盟一夜之间彻底铲除。 “不错,刚才那个‘燕子’确实现身了。” “把青梅居中发生的一切,都详细地跟我讲一遍,特别是关于那个‘燕子’的,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于是范无意战战兢兢地开始讲述。 而等他讲完之后,大青石中的人沉默了许久。 许久之后,那苍老而温润的声音,才再次从大青石中传出。 “我们澹台世家这次遇难,申城有很多人都会很高兴,但最高兴的,不是七仙盟,也不是那个‘燕子’,而是你范无意吧。” 大青石中的声音呵呵笑着。 范无意立刻扑通一下对那块大虎青石跪了下来。 “澹台老祖,范无意绝无此意,范家也绝无此意!” “呵呵……范家主,何须如此客气,如今我们澹台世家已经亡了,澹台世家也不再是你们范家的主家,这次登门拜访,老夫是来找范家主你合作的。” “合作?” “不错,合作如何杀死‘燕子’!” “澹台家之亡,亡于七仙盟和‘燕子’,对于七仙盟,老夫倒是不如何怨恨,不过是他们的一向行事之法罢了,但是对于那个燕子,老夫却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我想范家主如今最恨之人,应该不再是老夫,而是那‘燕子’了吧。” “不知澹台老祖要我如何合作。” “呵呵,你只需等待就行,当时机成熟之时,老夫自然会通知你。” …… 走马馆一楼的小庭院内,束观找了一个种花的盆子,弄了点土,然后将手中那株半尺来高的光秃秃的小树栽了进去。 是的,这就是不久之前他从青梅居中扛出来的那种三米来高的青梅果树,现在却已经变得只有三十厘米来高了。 当然,在知道了这株青梅果树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后,束观一点都没有觉得奇怪。 栽好了小树之后,束观搬了条小凳,坐在了像极了一盆并不算好看的的盆栽般的小树之前。 小树之上,那两个青梅果依然挂着。 而且树身虽然已经变小了,但这两个青梅果却是没什么变化。 “你们真的没有死吗?” 然后束观盯着那两个拳头般大小的青梅果,像是跟空气说话般说了这么一句。 耳边再次响起了那细细微微的声音。 这道声音不久之前在青梅居内也响起过,如果束观没有记错的话,这是青梅夫人的声音。 在青梅居中的时候,这道声音只说了两句话。 “燕子,我们还活着,在树上的果子里。” “把我们带走。” 束观不知道该怎么带,他怕把果子摘下带走的话,会不会伤害到什么,所以他把整棵树拔起来带了回来。 而现在那道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是的,我们还没有死,当爆炸发生的时候,我们的肉身虽然解体了,但是我们的元婴还在,然后我带着辰哥回到了我的本命树上,化为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两颗果子。” ……好神奇…… 束观心中赞叹了一句,接着他又问道: “那么现在……你们是不是只能以元婴的状态存在了?” “不是,回到树上的时候,我把我们两人的血肉精气都带回来了,那场爆炸的威力虽然无比恐怖,我们以前从来没见到过如此恐怖的爆炸,那就是你告诉我们的那种弑神炸药吗?” “不错,就是那种炸药。” “你没有骗我们,这种炸药确实很可怕,也确实已经能够威胁到真正的仙人了……不过,当时我和辰哥的肉身虽然被炸得粉碎,但还不足以彻底湮灭我们两人的血肉,而我也早已经将辰哥的命魂肉身都同我的本命树联结在一起,所以我们才能在那一刻带着血肉精气都回到本命树上。” “所以某种程度上说,我和辰哥都没有真正死亡,只不过肉身碎成了最细微的尘埃而已,但对于我们草木之属成就的妖族来说,只不过是不知已经经历了多少次的轮回罢了。” “秋收冬藏,凋落成泥,枝吐春芽,朽木生花,花落果结,只要不彻底湮灭,这方天地总是能让我们重新获得一次次的生机。” “而我现在就是在以枯木发荣秘术,重铸我和辰哥的肉身。” “重铸肉身?” “不错,当这两颗果实彻底成熟之日。就是我和辰哥重生之时。” “那重生了会怎么样,变成小孩吗?” 对于重生之事,束观还是很好奇的。 “……不,会变回我们原来的样子,而且修为道境都不会跌落。” “哇!” 束观忍不住再次赞叹了一声。 真的好神奇啊! “那……你们要多少时间才能重生?” “半年左右吧,快的话四五个月也有可能。” 这么快吗,比自己猜想的要快很多。 束观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因为当初看着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被炸死之时,他是无比的内疚和愤怒的,毕竟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可说是被他连累而死。 但是现在既然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都可以全然无损的重生,那至少让他的负疚感是大大减弱了。 “不过,虽然只要我的本命树不被毁灭,我就可以一直重生,但是辰哥他却不是我们草木之属成妖,所以只有这一次机会,以后我也无法对他施展这枯木生荣之术了。” 然后青梅夫人又这么说了一句。 “狮王他现在不能说话吗?” “是的,辰哥现在他还在沉睡中。” “那青梅夫人还要我帮你做什么事情吗?” “只要别让人毁了这棵树,或者不要让人把果子从树上摘下来就行。” “我肯定不会再让人伤害到你们。” 束观点了点头道。 接着他的心中一动。 那就是当日“炸死”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的,自然是GLH公司动的手。 而如果像自己猜测的那样,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那GLH公司的监视之下,那么此刻GLH公司应该也已经知道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没有真正死亡了。 那么他们会不会再次对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动手呢? 原先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和GLH公司并没有交集,GLH公司对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动手,很明显是对自己的一次警告,警告自己不能通过他们两人,将GLH公司的那些秘密散布出去。 所以GLH公司是对事不对人。 以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两人此时的状态,也不可能再将那些秘密传播出去,所以GLH公司好像也没必要再对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夫妇动手了。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束观决定还是这段时间不能让这棵树脱离自己的视线。 嗯,反正这棵青梅树现在已经变得这么小,如果自己要出去办事的话,就将这棵树放在皮箱里随身带着好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日子倒是过得颇为平静。 汪茂荣终于找好了他新润灵堂的地址,他没有将新润灵堂开到原来宝善街的打算,而是在跟多伦巷相邻的一条巷子中找了个店面。 汪茂荣打的自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主意,离走马馆近一些,如果以后再发生什么意外,找人求救也方便一点。 而找好了店面之后,这些日子汪茂荣和汪润灵父女就一直在新店面那边做各种布置装修的事情,等择日就帮过去。 至于束观,这些日子除了偶尔给上门的客人算算卦之外,就是和敖天两人埋头修炼。 他把敖天也带到了荣氏庄园的那处风水之源中,这里的风水蕴含极为丰茂的水木之气,对敖天的修行也是大有益处的。 而经过了个把月的苦修,束观倒是终于把自己灵力的浑厚程度,修到了胎动境后期的水准,另外那门摘星术也算是彻底修成,现在束观已经开始修炼拿月术了。 当然,像这种斗战之术,并没有真正的极限,所谓的修成其实不过就是入门罢了,依然要坚持不懈地苦修,才能让这些斗战之术的威力越来越大。 而这段时间除了修炼之外,束观还去了一趟高家街六十三号,找了那个实力相当不错的炼器师罗盛。 找罗盛的原因,是想要让他看看,能不能修复和五符经一起得到的那柄玉如意。 因为五道仙符中的大岳符,只能是绘制在那柄玉如意之上。 而在罗盛看到那柄玉如意之后,居然露出了极为兴奋的神情。 “这是一件天仙级的法宝,至少曾经是。” “我实话告诉你,我是绝没有能力修好的,首先要找到同样的仙玉去填充这条裂缝,就已经是几乎无法办到的事情,而且就算找到了这种仙玉,以我的炼器之道,也无法真正修好这件仙器。” “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这件东西留下来,我这次可以不收你的钱,这件东西我想好好观摩一下,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机会,我也会尽力想想办法,虽然修不好它,但可以试试能不能暂时恢复它一部分功效,不过我不敢保证有任何结果。” 罗盛非常坦诚的跟束观说了这些话。 束观想了想,觉得这玉如意如果修不好的话放在自己这里也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交给罗森,让他随意折腾,说不定还能折腾点花头出来。 于是束观将那枚玉如意留在了罗盛那里,至于时间则没有约定,罗盛倒是问过他有结果的话,该怎么通知他,束观表示自己有时间会过来看看。 毕竟要绘制那道大岳符,除了要有这玉如意之外,还要有金精之粉,仙境大妖的鲜血, 还要有一种叫暗真砂的东西。 束观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这些东西,所以对于绘制出大岳符,他其实是根本没抱什么希望的。 时间平静地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整个申城修行界都很平静,只是这种平静中,却又隐隐让人有一种压抑自己的气氛。 这可不仅仅是束观一个人的感觉,像汪茂荣就说他也感觉这段时间申城修行界的气氛太诡异了,看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问题是自澹台世家覆灭,青梅社狮王夫妇死去之后,没有了这两个强大至极的势力压着,申城修行界本来应该是一种龙争虎斗的热闹气氛才对,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一潭死水的状况呢。 申城修行界平静和沉闷,似乎一直会持续下去,不过束观的平静生活,却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被打破了。 打破他平静生活的,是一份报纸。 其实这段时间束观专注于修行,已经几乎不会浪费大把时间去看报纸了。 只不过那一天的上午,当他结束在荣氏庄园的一夜修行之后,回到走马馆时,韩彪将一份报纸放到了他的面前。 束观第一眼看到的是报纸上的一张照片。 当他看到照片中的那个人时,心中咯噔来一下。 芮师姐怎么来申城了? 第519章 七师弟,别闹(上) 束观立刻从韩彪手中接过了那份报纸,朝那张照片的标题看去。 很明显,韩彪将这份报纸拿来给他看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张照片。 韩彪在成为尸傀苏醒之后,在善已观中也呆过几天,所以自然认的三师姐芮剑翘。 最主要的是,在这张照片中,三师姐芮剑翘的那张清秀的脸庞被拍的很是清晰,只要是认识她的人,就绝对不会看错。 所以束观此时也能看得很清楚,三师姐芮剑翘的脸上,此时没有那种往日的温婉之色,而是一片冷厉和肃杀。 只见照片中的芮剑翘,身穿大红道袍,正将一柄长剑,刺进一名老者的咽喉之中,身后的背景,似乎是在某家豪华饭店的门口。 而这张照片新闻的标题是,《惊天刺杀案:议长大人昨夜遇刺身亡,行凶者乃一貌美女子。》 而这则新闻的详细内容是这样的:大华民国的议长薛保坤,这几日从金陵来申城公干,昨夜在和平大酒店举办了一场记者招待会,在离开酒店的时候,却在酒店门口被一名突然出现的女子,当众用剑砍下了脑袋。 因为当时有很多记者在拍照,所以将那女子行刺的过程全都拍了下来。 不过那个行刺女子,却是趁着当时混乱的场面逃走了,现场那么多的警卫居然也没有把那个女子抓住。 所以那个女子的姓名、身份,以及为什么要刺杀议长大人,目前是一无所知。 这自然是一个异常哄动的大新闻,轰动程度绝对会波及整个大华,也会对大华的政坛产生深远的影响。 所以今天报纸除了头版头条是这个新闻之外,大部分的新闻都跟这件事情有关。 比如对那个女杀手身份的猜测,杀人动机的分析,其间充满了许多八卦的意味。 当然还有对议长薛保坤生平的介绍,以及对议长先生不幸遇刺的愤慨和缅怀。 薛保坤,今年已经八十三岁,他可谓是大华民国政坛的长青树,在大华天朝时代,就已经是吴洲总督了,大华天朝统治结束之后,曾经坐拥江南数洲之地,是当时大华不折不扣的实权军阀,不过在大华民国发动北伐之战时,薛保坤审时度势,并没有跟北伐军对抗,而是选择加入的大华民国的阵营。 他的这一选择,避免了东南富庶之地遭受战火的摧残,当初可是收获了举国赞誉,一时间名望大涨。 也正是凭借这一功绩,加入民国政府阵营之后的薛保坤,成为了大华民国议会的议长,而且一干就是几十年,地位可谓是稳若泰山,是大华民国政坛不折不扣的第二号人物。 而这样一位平常身边守卫森严的大人物,昨夜却被当众刺杀,刺杀他的是一名女子,最后甚至这个女子杀手还没有被抓住。 今天的报纸上自然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 束观快速浏览完那些新闻。 然后他放下了报纸,紧锁起了眉头。 对于被刺杀的薛保坤,他没有任何兴趣,现在他的心头只萦绕着两件事情。 三师姐为什么要杀薛保坤? 三师姐现在在哪里? ……薛保坤……薛保坤……对了,三师姐的剑,名字就叫斩薛剑! 束观猛然一扬眉。 当初他刚听闻三师姐剑名的时候,还很奇怪为什么会取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 难道斩薛剑斩的薛,就是薛保坤的薛? 束观不由地又想起了三师姐的身世,三师姐原先是申城的官宦人家,因为受上司破坏,最终家破人亡,而三师姐则是流浪街头,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荆城,幸好遇见了师傅李至霞,因为其有修行天赋,这才被收进善已观门下。 难道…… 束观心中一动。 不过相对于三师姐为什么要杀薛保坤,束观现在更在意的是三师姐现在在哪里。 她当众杀了大华民国议会的议长,这对于大华民国来说是一件大事。 但对于申城修行界来说,同样是一件大事。 其他人会不会管不知道,但七仙盟是肯定要管的,杀害凡人世界中极有影响的大人物,这算是严重违反天规的事情,更何况三师姐还是七仙盟的弟子,对于七仙盟来说,更是无法容忍的大罪。 一想到这一点,束观顿时心急如焚。 师姐现在有没有被申城七仙盟的人寻到? 这里可不是荆城,虽然同为七仙盟下,一旦三师姐被找到,申城七仙盟的人可不会跟她讲什么情面。 自己必须马上找到三师姐。 如果她还没被申城七仙盟找到,那么自己立刻送三师姐离开申城,至于去哪里到时候再说。 如果三师姐已经被七仙盟找到了,那么…… 束观的眼中射出了锐利无比的光芒。 那么,自己就闹他个天翻地覆! 就算自己曾经是七仙盟的一员,这一次也要和七仙盟撕破脸了。 束观将手中的皮箱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打开了皮箱。 因为担心还是两个果子的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出意外,现在束观随时都讲那个小树装在皮箱中随身带着。 当然,束观现在打开皮箱,并不是为了拿出那颗小树。 他拿出了一盒子弹。 当初在荆城和二师兄木尧道别时,二师兄给了他一把手枪和几盒灵力子弹。 那是三师姐施剑翘,四师兄邱旸,六师兄桑立人共同送给他的礼物。 手枪自然是是四师兄邱旸打造的,子弹则是他们三人联手打造的。 那些子弹中,有些蕴含着六师兄的水火之力,有些蕴含着三师姐的剑气,这些灵力子弹配合四师兄邱旸炼制的那把手枪,每一颗子弹都足可轻松灭杀一个引气期修行者,对初识境修行者也有莫大的威胁。 只是对于束观来说,这把手枪和灵力子弹早已用处不大了,他用到的机会也很少,束观更多是把它们当纪念物一样保存着。 此时束观在那盒子弹中快速地找寻了一下,然后拿起了一颗被涂成红色的子弹。 四师兄邱旸将蕴含不同灵力的子弹,都用不同颜色区分了。 在这颗红色子弹中蕴含的,就是三师姐芮剑翘的一缕剑气。 束观将这颗子弹放在掌心处,凝目看了一眼。 接着,他立刻将子弹放回了子弹盒中,再把子弹盒放进了皮箱,然后对韩彪点了下头道: “我去找她。” 是的,他现在已经知道三师姐芮剑翘在那里了。 幸好,不是那种最糟糕的情况。 束观拎起皮箱朝走马馆外走去。 出门的时候,束观又抬起自己另外的一只手掌看了一眼。 这一次,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不过……也是预料中的事情,自己已经有那种心理准备了…… …… 几分钟之后,束观的的身影出现在了沿江的滨江大街之上,他此时所在的这一段街道边,遍布着一家家咖啡馆,酒吧,还有大华氏的茶楼,平常的时候,这里是申城那些有钱有闲的贵妇名媛,公子少爷们最喜欢来的休闲聚会之所。 束观倒是也来过这里几次,基本都是和荣苗一起来的,坐在这江边看看江景,喝喝咖啡品品茶,确实是很享受的事情。 此时,束观来到了一家大华式茶楼的门外,抬头看了一眼招牌,上面写的是“鹤来春”几个大字,三层楼屋,雕梁画栋,颇为富丽堂皇,景象跟他在天机中看到的一样。 束观直接拎着皮箱走了进去。 “爷,几位,是光喝茶还是想听曲,光喝茶就在一楼,听曲在二楼,若是想麻将打牌,则请上三楼包厢。” 刚进门,一名中年茶博士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帮束观介绍着。 “我有朋友在了。” 束观说了这么一句,直接拎着皮箱上了二楼。 走上二楼楼梯口的时候,虽然二楼坐着不少客人,但束观第一眼就看见了那道穿着一袭红色道袍的身影。 这一瞬间,束观恍惚了那么一下,在荆城的那些岁月时光,前尘往事,涌上了心头。 芮师姐就那么坐在窗边的位置上,扭头望着窗帘外的风景,红色道袍隐隐勾勒出她纤美的背影,阳光自窗外洒落,映照在她秀美的脸庞上 茶楼的二楼很喧嚣,客人很多,甚至还有几名白人男子坐在那里,茶客们各自大声谈着话,还有有一名歌女在台子上咿咿呀呀唱着曲儿。 但是芮师姐所坐的那个角落,却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安静而又美好。 其实茶楼中有很多目光都落在芮剑翘翘的身上。 这样一名女道士,而且是很漂亮的女道士,对于三教九流荟杂的茶楼来说,依然是一位很新奇,很少见的客人。 但或许是因为那名女道士放在身侧的那柄长剑,让那些客人们只敢投来好奇的目光,却是没有人敢靠近。 当然,也有一些客人,手中拿着报纸,不时低头看看报纸,在看看坐在窗边的那女道士,脸色神情变得极为古怪。 然后有客人偷偷走下了楼去,和站在楼梯口的束观擦肩而过。 在楼梯口停留了那么几秒之后,束观朝那角落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宁静。 看着窗外大江的芮剑翘,微微皱了下眉,转过了头。 刚才她以剑气罩于身周三米之处,没有普通人敢靠近这里。 因为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看一会大江。 申城的大江和荆城的大江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但是现在有人打扰到她了。 虽然身后走来的人,没有任何灵气波动,但绝不会是真正的凡人。 来得这么快吗? 自己还想再看一会大江呢。 芮剑翘有些遗憾的想着,却也有些解脱之意。 然后她转过头,看到了那手中拎着一个皮箱,已经走到她面前的年轻人。 这一刻,芮剑翘的眼中闪过了一缕极度的迷惑之色。 ……这是……这是…… 看着年轻人那张明明不认识却又让她无比眼熟的脸庞,芮剑翘心中涌起了怪异至极的情绪。 “师姐,是我,小七。” 束观马上说了这么一句。 他知道自己的容貌已经改变了许多,许久未见的三师姐是不可能认出自己的。 当然,他的声音并没有变。 虽然现在他说话的声音是那般的激动。 所以当他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芮剑翘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了起来。 “……你是……小观?” 芮剑翘爆出惊喜至极的光芒,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般问了一句。 “不错,是我。” 束观压抑住激动的情绪,点了点头,飞速地说道: “我知道师姐你有很多话想问我,我也有很多话想和师姐说,但是现在请师姐先跟我立刻离开这里。”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间! 刚才拿着报纸走下楼梯的那几个客人,束观很肯他们已经认出了芮剑翘就是昨夜刺杀议长薛保坤的女刺客,说不定现在正去通知巡捕局的过来抓人呢。 当然,这倒是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七仙盟的人应该也快找到这里来了。 出门的时候,束观用一掌经推算过一下,自己今日和申城七仙盟将会有一战,而且就在不久之后。 不过卦道存在的是意义,本来就预见某些事情,然后避开某些事情。 对于修行者来说,没有什么绝对无法改变的未来。 趋福避祸,这就是卦道之用。 芮剑翘仿佛明白了什么,只是她却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开心地看着束观,眼中有些浓浓的,和男女之情无关的情感。 “真好,能在此时此刻跟七师弟你重逢。” 芮剑翘露出了一个情绪复杂到极致的笑容,竟缓缓地再次坐回了椅子中。 “这次来申城,二师兄跟我说过,说你可能也在申城,不过我并没有准备找你,没想到却还是能和小观你重逢了。” 她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坐下来,陪我一起看看大江。” 芮剑翘笑着扭头又看向了窗外,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 “因为我以后,应该再看不到了……” 束观的心沉了下去。 他明白师姐想干什么了。 也明白为什么师姐在杀了薛宝坤之后,在七仙盟还没有找到她的这段时间里,她却没有离开申城。 三师姐根本没想要逃。 芮剑翘已有死志。 第520章 七师弟 别闹(中) “坐下吧,七师弟。” 芮剑翘再次朝束观笑了一下。 束观沉默地坐了下来。 桌上放着一壶茶,几碟点心。 茶已经喝了半壶,点心却是一口没动。 束观在心中选择组织着语言,想着该如何劝说三师姐跟自己离开。 但是芮剑翘却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七师弟,你不要劝我了……我是一个很不听劝的人。” “就像这一次来申城,出来前二师兄也劝我别来,但我是来了……更早一些的时候,师傅一直劝我放下,但我始终放不下。” “我忘不了小时候发生的一切,忘不了薛保坤对我一家做的事情,我爹是吞金自尽的,我娘很快也悬了梁,我和我哥在街头流浪,但他还是要斩草除根,为了保护我,我哥被活活打死在街头……不管怎么修行,我都忘不了。” “……师姐,其实你可以暗中杀了他。” 束观叹了口气道。 作为一个修行者,有太多手段可以让那个薛保坤悄无声息地死去,事后七仙盟真的不一定能查出来,,甚至都不一定会察觉不对,毕竟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突然死掉,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当众杀,和暗中杀又有什么区别,终究是违反天规了。” “杀薛保坤,是我的心魔,但如果杀了之后还要隐瞒,那同样会是我的心魔。” 芮剑翘凝视着束观道。 ……三师姐还是这么光明磊落…… 束观有些苦恼地抓了抓脑袋。 要劝这样一个人回心转意,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这个时候,这茶楼的二楼,突然响起了一片吵闹声。 两人转头望去,却是那几个在这二楼喝茶的白人男子,似乎本来就是喝醉酒进来的,此时冲上台子去要那个歌女下来陪他们,一名茶倌过去阻止,却被其中一名白人男子一脚踢下了台子。 “其实……我很羡慕七师弟你的洒脱。” 芮剑翘扭头看着台子那边,温婉地说道: “当初你说走就走了,也不会被天规所限,可是我做不到,毕竟我从小就是在善已观长大的……师傅当初给了我们每人一次违反天规的机会,其他的师兄弟都用过,但我一直没有用,因为我想留着到这一次,可惜师傅在已经不在了。” “不过……” 芮剑翘突然一掌按在身边的斩薛剑上,铿锵一声清鸣,一道白光自剑鞘中飞出,飞往了台子那边,在台子上一绕。 几名白人男子的脑袋滚落在地。 白光飞回到了剑鞘之中。 “……违反天规的感觉,确实不错。” 芮剑翘撩了一下耳边的秀发,嫣然一笑。 “以前我是绝不敢出这一剑的,虽然一直都很想出。” 茶馆二楼响起一片惊叫之声,茶客们纷纷慌乱地朝楼梯口涌去,很快整个二楼就只剩下了束观和芮剑翘两人。 “观里现在没什么人了,师傅不在了,齐师伯死了,你走了之后,六师弟也离开了,他别流霞祖师带去了道门祖庭之地……现在我也离开了,只剩下了二师兄,四师弟,五师弟,不过前些日子二师兄收了一名弟子,呵呵,他也终于胎动境了,以后的善已观要靠二师兄撑着了……” 芮剑翘继续说着,语气间慢慢多了一些淡淡的悲凉之意。 束观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准备不管了,也不劝了,直接用强把师姐先带走好了。 原先他没有这么做,终究是因为一直以来对三师姐的尊敬,加上男女有别,让他希望能劝动三师姐。 但是现在束观发现根本不可能劝动,那么事急从权,束观也不是拘泥之人。 只是就在束观下定决心之时,楼梯口处,再次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不紧不慢。 束观的神情变得有些难看。 七仙盟的人,终于来了。 因为来的是巡捕的话,脚步声绝对会急促很多。 当然,光是那几道灵力波动,就足以说明此时来的是什么人了。 束观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脸容瞬间变化,变成了一个看去普通至极的年轻人。 芮剑翘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还没等束观解释什么,几道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 来得是几名身穿道袍的年轻人。 当这几名年轻道士现身的时候,束观就立刻明白,七仙盟已经知道三师姐的身份了,否则不会只来了道门中人。 几名青年道士个个长的丰神玉朗,气质飘逸脱俗,混身灵气翻涌,赫然都是胎动境的强者。 而接下来其中一名年轻道人说的话,也印证了束观刚才的猜测。 “芮剑翘,跟我们回去吧!” 能够被选中来驻守申城的,自然都是各地七仙盟最精英最杰出的二代弟子,仅次于那些仙种。 年轻道人喟叹了一句道,他脸上倒也没有太多找到芮剑翘的喜悦,隐隐间似有些不忍之色,接着目光在束观身上一转,眉头微微一皱。 此时束观依然没有散开自己灵力,所以看去就像个普通人。 当然,此刻会坐在这里的,绝不会真的是普通人。 所以那名年轻道人才会皱眉。 只是他眉眼间的那种不忍之色,落在了束观的眼中,让束观心头如遭重击。 ……他在不忍什么? 紧接着,束观几乎脱口而出。 “她不会跟你们走的,谁也带不走她。” 束观回身说了一句话。 “你是什么人!” 年轻道人顿时厉喝了一声。 “七师弟,你赶紧先自己走吧。” 同时芮剑翘也站起了身,轻叹了一句。 来的几名七仙盟弟子,都是胎动境的强者,为首的那个更是胎动境巅峰,芮剑翘甚至能感觉对方的气势比当初的师傅李志霞还要强一些。 她也知道自己的七师弟束观很强,当初在荆城的时候,就已经能以引气圆满之境与抬动境强者相战了。 如今将近一年时间过去,七师弟自然是应该更强大了。 但是芮剑翘觉得束观怎么实力突飞猛进,也不可能同时对付四五名胎动境强者。 而且,她本来就是准备跟这些七仙盟弟子回去伏罪的,之所以在杀了薛保坤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申城七仙盟的驻地认罪,只是想在看看这申城的大江,还有江上的日出, 她是申城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总想再多看看自己的家乡一眼。 此刻,该是告别的时候了。 芮剑翘拿起了自己的长剑,扭头再朝窗外望了一眼,眼神中有些留恋。 只是当她回首之时,却发现七师弟正抓着刚才说话的那名年轻道人的脖颈,像是掼小鸡一般,将其扔到了楼梯之下。 战斗是在芮剑翘扭头的一瞬间发生的。 如果一定要说谁先动的手的话,应该是那个七仙盟的年轻道人。 束观刚才的话,似乎激怒了这这名年轻道人,他双手一捏道诀,就准备施展某个道术。 但是虽然是他先动的手,先出手的却是束观。 那年轻道士的道诀刚刚捏了一半,束观已经闪电般出现在他的身前,然后一掌拍在了年轻道士的小腹丹田之处。 近身,落掌,束观的速度快得宛如鬼魅。 这不是一句形容词,如今束观的速度,真的已经跟鬼族的移动速度差不多了,如果此时再逢当初荆城的那个白衣女鬼,束观即使不用天音降魔功,也不会被对方逼得手足无措。 一掌落下,年轻道士体内的灵力顿时变成一团乱麻,施展至半途的道术戈然而止,然后束观抓起了他的脖颈,直接把他甩到了楼下。 这一刻,束观全身的灵力境界才终于算彻底爆发了出来。 旁边的另外几名七仙盟弟子,神情瞬间大变。 “元婴……” 其中一名七仙盟弟子刚喊了一声,已经被束观一个掌刀劈在了脖颈处,然后这名弟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两秒钟的时间,两名胎动境的强者就这么倒下了,没有任何抗手的余地。 但是此刻站在这里的,终究是七仙盟除了仙种之外最精英的弟子。 另外两名七仙盟弟子,在慌乱了一瞬之后,立刻就恢复了冷静,然后同时闪电般对束观出手了。 一名七仙盟弟子双手快速结出道诀,然后一条火龙自他双掌之间飞出来,见风而涨,张牙舞爪扑向束观。 而另一名七仙盟弟子用的则是剑,剑光比刚才施剑翘的那一剑要更亮更烈更快更疾,水练般直斩向束观脖间。 火龙和剑光,同时来到了束观的面前。 束观回身一拳轰在了那头火龙的龙首之上。 火龙瞬间四散,化作一蓬美丽火星,就像茶馆中突然燃放了一朵烟花,美丽了那么一瞬间,然后消失。 “如果你真的能把斗战术修炼到精深的程度,那么根本就没必要再去学其他什么攻击类的道术了。” “因为一术足以破万法。” 这是当初大师兄传授他斗战术时说过的一段话。 以前束观不是很理解,因为他做不到。 如今他终于能做到了,也就理解了这句话的真意。 当肉身坚固如铁,灵力凝实如钢,魂魄的斗战之意坚不可摧之时,确实一般的道术再难伤自身分毫,也确实一拳一脚之间就足可轰碎他人道术中蕴藏的灵力,甚至是道意。 一拳轰碎了火龙,束观的拳头并没有停下来,依然直直向前,落在了那名七仙盟弟子的胸膛上。 只是落下之时,原本重如山岳的一拳,却被束观瞬间收回了九成力道,所以那名弟子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哼,整个人飞到了二楼大厅的另一侧,撞在墙壁上昏迷了过去。 而在束观一拳轰碎火龙的同时,另一只手却是抬手一抓,那道凌厉至极的剑光,就落到了他的手掌中,宛如一条被抓住了七寸的长蛇,再难动弹分毫。 摘星术。 最后那名两手空空的七仙盟弟子,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手中的长剑怎么就到对方的手中去了。 束观两指捏着剑尖,手腕一抖,剑柄重重的击在了那名七仙盟弟子的脑门上。 于是这最后一名七仙盟弟子也倒下了。 四名胎动境的强者,相继倒在束观的手下,不过也只用了四五秒的时间而已。 芮剑翘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才一年不到的时间,七师弟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束观转过头,脸色没有丝毫得意之色,神情凝重地道: “师姐,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七师弟,我刚才说过了,我自己做过的事情,我必须要承当那个责任。” 芮剑翘收起了惊讶的神情,异常坚定地看着束观摇了摇头道。 “师姐,为了那个薛保坤,不值得。数十年修行,难道最终只是为了那一剑吗!也只剩下那一剑吗!” 束观涩声说道。 “我不是为了薛保坤,甚至不是为了天规,是为了师傅,为了善已观,善已观不能再出……” 芮剑翘本来想说什么,只是却突然停下了,看了束观一眼。 束观顿时脸色变得很苍白,他知道施剑翘没有说出的那句话。 善已观不能再出一个叛门而出的弟子了! 从五百年前的栖霞真人,到如今的自己,如果再出一个三师姐,那么善已观真有可能被道门直接给取缔了。 这些话,芮剑翘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不想伤束观的心。 但是……就真的要用三师姐的命,去维持善已观的存在吗? 这是一道让人无法选择的选择题! 不过,我才不做选择题呢。 束观突然笑了起来。 “三师姐,得罪了。” 他抱歉地这么说了一句,接着就准备对芮剑翘出手。 善已观可是大师兄生活了四千年的地方,吕祖敢不敢把善已观取缔先另说,就算真被取缔了,那也是以后的事。 保住三师姐的命,却是眼前的事。 总归要先顾眼前,再论以后。 只是就在束观准备用天音降魔功直接震晕芮剑翘,将她带离这里之时,窗外的阳光突然变的明亮了无数倍。 仿佛就像是天上的太阳,在这一刻落到了这家“鹤来春”茶馆的外面。 然后束观和芮剑翘身边的那扇窗户,在明亮至极的阳光中,悄无声息地化为了最细微的齑粉。 阳光射了进来。 阳光射向了束观。 不,那不是阳光! 而是一道比阳光还有明亮耀眼的剑光。 和这道剑光比起来,刚才不管是施剑翘的那一剑,还是那位七仙盟弟子的那一剑,都不过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束观眯了眯眼,浑身瞬间寒毛直竖。 光以剑而论,虽不是他见过的最强一剑但却是他此生面对的最强一剑。 当然,也只是以剑而论。 若论此剑对他的威胁,也不是他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 比不上那个蚌女精,比不上源樱子,也比不上前些天的范无意。 束观完全可以用袖间的牛耳尖刀,直接斩断这道剑光。 只是在烈日般的剑光之后,束观还是隐约看见了一道红影。 束观知道此时来的是什么人。 所以自己真的要简单粗暴地斩断她的剑,毁了她的剑心吗? 这又是一个让人为难的选择题。 第521章 七师弟,别闹(下) 这一次,束观最终还是选择退了一步。 因为这阳光般耀眼的一剑实在是太强了一些,他无法像面对刚才那几名七仙盟弟子那样轻松接下。 他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就是以硬碰硬,以绝对的实力压制,一刀斩断这道剑光,斩断那柄剑。 现在的束观绝对有这个实力。 问题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真正伤害过七仙盟的弟子,也不愿意真正伤害七仙盟的弟子。 刚才那几个七仙盟弟子被他击晕了,身体上不会有伤害,道心上同样不会有。 但是现在这个人,却是不一样。 这世界上有些人天生太过优秀,因为优秀所以骄傲,这些人对待失败的态度和一般人是不一样。 就像是糙铁和美玉的区别。 糙铁再怎么捶打都没有关系,就算被捶打地断了折了,扔进火炉中重造一番就行了。 但是美玉如果碎裂了,就无法再修补回去了,就算勉强粘合在一起,也会留下一道道裂缝。 现在朝束观刺出这一剑的人,就是这么 一块美玉。 束观不想毁了她,不想这么简单地毁掉一个七仙盟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仙种。 所以束观选择了退一步。 束观的这一步,直接就退到了二楼大厅的另一面,退到了刚才那个一拳被他击飞的七仙盟弟子的身边。 他的身影依然如鬼魅般迅捷。 剑光紧追不舍,几乎和束观不分先后地来到了大厅对面,甚至更迫近了束观的咽喉几寸。 束观抬脚一挑,地上的那名七仙盟弟子的身躯飞了起来,拦在了他和剑光的中间。 剑光自然没有刺穿那名七仙盟弟子的身躯,而是顺滑地微微一转,贴着那七仙盟弟子的身躯,继续刺向束观。 剑光没有丝毫滞碍。 但是终究不再是一往无前。 剑光微转的瞬间,束观立刻抬手在那道剑光上伸指一弹。 一声龙吟般的清响响彻了震座茶馆二楼大厅。 这一次,剑光终于猛然顿了一下。 束观五指一伸,探进了剑光之中,五根手指牢牢捏住了剑身。 拿月术! 剑光彻底消散,露出了雪白的剑身,也现出了此时握剑的人。 那是一名跟芮剑翘一样身穿大红道袍的女道士。 只是她的剑比芮剑翘要强上太多。 人也要比芮剑翘美上许多。 女道士的容颜有如空山灵雨般秀丽,有着一种难言的恬淡气质,身材纤美修长,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用一根普通的木簪穿过,盘在了头上,露出了那雪白细腻的颈项。 正是七仙盟在申城的四大仙中之一,道门李长卿。 此时李长卿的眼中,正闪过了一丝震骇难言之色。 她并不是没有战败过。 在她们这批仙种中,她并不是最强大的那一个,比她强的人还有三人。 但是李长卿从来没这么战败过,同境之中,从来没有人能用手指捏住她的剑。 就算是她们十八仙种中最强大的那一位,在元婴境的时候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但是此刻用手捏住她照胆剑的年轻人,很明显是一个元婴境的修行者。 而且李长卿能明显察知到,对方的修为还远不如她。 特别是此时此刻,照胆剑的剑柄虽然还握在她的玉手中,但是李长卿却感觉到这柄吕祖亲赐,自己得道之初就一直伴随身边,几乎可以算是自己本命之物的照胆剑,已然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这才是让李长卿此时真正惊骇之处。 这到底是什么玄妙的法门? 而束观确实并没有停止自己的攻击,趁着李长卿震骇恍神的一刹那,他已经欺身而近,一只手直接扣住了李长卿的肩膀,将其牢牢地按在了墙壁上,同时另一只手放开了李长卿的长剑,手腕一抖间,牛耳尖刀滑落到手掌中,束观抬手就将耳尖刀抵在了李长卿那雪白修长的脖颈间。 李长卿大惊,混身灵力翻涌,不顾脖子上的那冰寒的刀刃,下意识就想挣脱束观按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掌。 要知道自她十岁之后,就再没有任何男子接触过她的身躯了。 所以此刻束观按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掌,要远比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刃,要更加让李长卿恐惧慌乱。 束观没办法,只能整个人压了上去。 真的,没办法。 因为他灵力绝对没有李长卿浑厚,所以做不到用灵力锁住李长卿的经脉,控制着李长卿的反抗。 他总不能真的用牛耳尖刀看下李长卿的脑袋吧。 所以既然灵力拼不过,那只能用肉身的力量了。 这是目前想要不真正伤害这位七仙盟的女仙种,又能制服她的唯一办法了。 真的! 他沐浴过龙血,修炼过斗战术的肉身,就算不用担山术,也要比李长卿的力量强大太多。 所以在束观整个身躯压上来之后,李长卿终于无法挣扎了。 束观也终于算是制服了李长卿,在没有真正伤害对方的情况下。 整个过程持续了五秒的时间。 在刚才这五秒钟的战斗中,真正决定胜负的,并不是拿月术,而是大师兄留给束观的那些丰富至极的战斗经验。 在不使用老瘸子留下的牛角巨弓,牛耳尖刀,桃木剑这些大杀器的情况下,束观先是后退以避李长卿的剑气,再以七仙盟弟子的身躯打断李长卿的剑势,又用手指弹散李长卿的剑意,让李长卿原本凌厉无比的一剑,剑气剑势剑意终于大减,这才让束观有了机会徒手接住了李长卿的照胆剑。 那一瞬间的决断,以及随之而来完美实施的战术,皆是束观吸纳领悟了大师兄的那些战斗经验之后,所获得的能力。 这才是真正的,强大的斗战术。 现在的束观正在飞速蜕变为大师兄那样的斗战强者。 束观长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他和李长卿两人,身体严丝合缝地紧紧依偎着,束观把李长卿整个人都压在了墙壁上。 ……省略一段很想写但无法写的描写…… 一股强烈的,甚至可以说是充满奇特诱惑性的男子气息,吹拂在了李长卿娇嫩的脸庞上,李长卿脸慢慢地红了,心跳也变得急速起来。 她自幼是一个很清冷的人,只专注于剑道,似是对男女之事没有任何兴趣。 这也是她成年之后,第一次跟一个异性身体如此亲密地接触,然后李长卿有些慌乱地发现,自己……自己居然生起了一些旖旎的遐思。 而束观此刻脑袋也有些混乱,闻着从李长卿身上传来的那健康清新至极的幽香,感受着对方身躯传来的柔软而又充满弹性的触感,对于荣苗离开已经两个多月的他来说,毫无疑问是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特别是李长卿此时依然在本能地挣扎着, 这更加深了他的痛苦。 束观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紧了紧手中的牛耳尖刀,在李长卿的耳边恶狠狠地说了一句道: “好了,现在请你不要动,否则我的刀可能真会割进你的脖子中。” 束观尽量地让自己的声音听去凶狠一些。 只是他说话时呵出的热气吹在李长卿的耳垂上,让李长卿的娇躯再次本能一阵颤抖,却是让束观差点想直接收刀后退。 ……不能再拖下去了…… 束观立刻紧接着急促地说道: “只要你亲口承诺,你们七仙盟不会再追究她的事情,那么我可以现在就放了你,否则……” 这个时候,李长卿扭过了头来,她脸上的神情似乎终于恢复来原先的恬淡自然……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然后两人鼻息相闻,四目相对,互相凝视了那么几秒钟的时间。 “不行。” 接着李长卿迅速移开了目光,淡淡地说了这么两个字。 语气异常地坚定。 束观听得出来,根本就没有谈判的余地。 于是他咬了咬牙,将牛耳尖刀再次往前一送,让刀刃再贴紧李长卿的肌肤一些。 当然,他的力量掌控依然极为精细,绝不会真的划破李长卿的肌肤。 “那我只能杀了你了。” 束观也异常坚定地说道,他的语气同样异常坚定……至少听上去是这样子的。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芮剑翘的声音。 “七师弟,别闹了。” “师姐,我没闹。” “七师弟,我要你立刻放开她!” 芮剑翘的声音中多了一些严厉的意味,更有有一些决绝难明的情绪。 以前在善已观的时候,芮剑翘是从来不会跟束观这么严厉的说话的。 同时响起的,还有长剑出鞘的声音。 束观心中一惊,猛然回头。 只见芮剑翘已然抽出了长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七师弟,你再这样,我只能选择自我了断了。” 芮剑翘凝视着束观,平静地这么说了一句。 那是一种真正的坚定至极的平静,绝不是束观刚才的“坚定”,她的嘴角噙着一丝笑容,眼神中已经没有丝毫留恋,似乎已经跟这个世界说完了再见。 “师姐,不要!” 束观惊慌地喊了这么一句,立刻收回了牛耳尖刀。 束观很清楚三师姐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自己不放下刀,那么芮剑翘真的会在自己脖子上抹下剑。 但是没想到的是,那李长卿几乎也和他同时喊了一句。 “芮师姐,不要!” 于是束观和芮剑翘都诧异地朝她望了过来。 李长卿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接着她的眼神终于恢复了真正的清澈。 “芮剑翘,来这里之前,我已经仔细了解过你的事情。” 然后李长卿望着芮剑翘开始说话。 “我知道你来自荆城的善已观,也知道你这次来申城杀人,是为了为父母家人报仇。”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长卿微微顿了顿。 “虽说我们七仙盟之人必须恪守天规,但若是辛苦修行一场,连父母之仇都不能报的话,终究是违背人伦之事。” “所以我在知道了你杀人的因由之后,立刻联系了祖庭,也跟你们善已观的流霞真人联系过,最后决定你无需因为此次杀人之事获死罪。” “真的!” 芮剑翘猛然一怔之后,接着惊喜的呼了一声。 虽然她已有死志,但是如果能活下去,谁又愿意死呢? “你也是七仙盟中弟子,难道还不相信自己盟中的承诺吗?” “不过死罪可免,但是你也必须要接受惩罚,流霞真人让你去祖庭之地幽禁十年,再看你悔过之意如何,决定能否让你返回善已观。” “芮剑翘,你可愿意!” “弟子愿意!” 芮剑翘几乎想都没想,立刻执剑行礼。 束观呆呆地地站在一旁。 ……幽禁十年? 而且还是在传说中的祖庭之地。 那里有流霞祖师在,对了,六师兄如今不也在祖庭之地吗,都是可以照应三师姐。 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反正以前在善已观的时候,三师姐几乎终日都是在瀑布边打坐悟剑,几个月都不一定会出善已观一次。 那跟幽禁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对于修行者来说,十年真的不算太久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然后束观深深地吸了口气,盯着李长卿道: “确定只有十年?” 李长卿缓缓转过头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束观。 那真是一种非常非常奇怪的眼神,束观甚至并不是因为自己刚才对她做的事情,才让这位道门仙种这么看着自己。 “怎么了?” 束观心里有些发毛,强笑了一下问道。 “到底是不是十年,自然要由祖庭的仙师决定……不过,你也必须跟我回祖庭之地,善已观的七弟子,束观!” 李长卿看着束观,最后一字一顿地说了一句。 “此乃吕祖剑令!” 束观立刻脸色大变。 然后他立刻扭头对芮剑翘招呼了一声。 “三师姐,保重,再见。” 话声未落,束观一个跃身,从刚才被李长卿刺破的窗户中飞掠了出去。 李长卿紧追而去。 只是李长卿刚跃出窗户,却发现刚才那个年轻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李长卿游目四顾了一下,这滨江大道又直又宽,前方就是大江,视野极为开阔,此时因为刚才芮剑翘杀了几名白人男子之事,附近这段街面上的行人早已跑光,所以也不存在那人混进人群中的情况。 然而就是那么一瞬间,自己追出窗户之后,却是看不见那人的身影了,甚至感知不到任何一丝那人的气息。 就算那人能隐藏自己的灵力波动,但是他的气息自己依然记忆犹新…… 李长卿突然脸红了一下,接着又是皱了皱眉,人自空中落下,落在了街面上。 对于刚才那个年轻人的身份,在芮剑翘喊出那一声“七师弟”的时候,李长卿就彻底明白对方是谁了。 因为来这里找芮剑翘之前,她确实对芮剑翘做过许多了解。 而了解了芮剑翘,自然也了解了荆城那座善已观的许多事情。 这一代的善已观,只有六名弟子,排在第七的弟子名叫束观。 那个一年前吕祖曾在天下道门中颁下剑令,要各地道门弟子尽全力找到的束观。 李长卿和清风老祖当时判定这个束观很可能就藏身在申城。 只是这一年来,他们暗中花了很多精力和时间,却一直没有找到关于那个束观的踪迹的任何线索。 直到今天,直到刚才。 芮剑翘口中的七师弟,自然就是那个他们找了许久的束观。 也只有同样出身善已观的弟子,才会像今日这样死命维护芮剑翘。 一年之后,自己总算找到这个束观的踪迹,只可惜却被对方有些神奇地逃脱了。 不过只要你还在申城,那么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 李长卿如此想着,准备回身走进茶馆内,先救醒几位被束观击昏的七仙盟弟子,再带芮剑翘先返回他们七仙盟在申城的驻地再说。 只是李长卿刚转身一脚迈进这家“鹤来春”茶馆的大门,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的脸色慢慢地变得越来越严肃。 因为她回忆着刚才和那束观短短几分钟时间的接触的某些细节,然后隐隐冒出了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念头。 那才那年轻人的长相容貌,跟当初自己看过的那张画像中的束观,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这也是李长卿直到芮剑翘喊出那声“七师弟”,才是到此人是谁的原因。 ……而且也没有用幻术遮掩容貌的灵力波动…… 难道是易形术? 一个拥有易形术,能够完美掩藏自己灵力气息的修行者……怎么跟另外那个他们七仙盟在找的人那么像…… 对了,这次跟流霞真人以信香联系之时,从他口中了解了一些荆城善已观之事。 善已观的上一任观主李至霞,好像曾经走火入魔,然后暗中杀了不少凡人,而那李至霞每次出手,都会在现场留下一只纸折的燕子! 李至霞,是束观的师傅! 对了,还有对方刚才手中所持,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柄短刀,看去和那场电影中杀死澹台玉的短刀一模一样。 只是因为自己那时死死被那人压在墙壁,心慌意乱之下,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李长卿的眼中,蓦然射出了锐利至极的光芒。 她猛然回首,望向了茶馆外空无一人的街道。 这一刻,她已经无比肯定,他们找了许久的那个叛门的善已观弟子束观,和那个他们同样找了许久的“燕子”,就是同一个人。 束观就是“燕子”,“燕子”就是束观! 这一刻,李长卿心中的懊悔程度再增加了几分。 千寻万寻,自己居然就把那个“燕子”从眼前给放走了。 李长卿用了许久的时间,才终于压下来了翻涌不已的懊悔情绪。 接着她另一只脚也迈进了茶馆大门。 没想到的是,紧接着李长卿的娇躯猛然一颤,再次停下了脚步。 李长卿是真的没想到。 一件更加超乎她想象的事情在这个瞬间发生了。 她身后的照胆剑,在这一刻剑光大盛,连剑鞘都无法遮掩那些剑光,那些剑光比她不久前御剑而来,飞刺束观之时要更加明亮许多倍,仿佛真的有一轮太阳落进了这家茶馆中。 因为在李长卿迈进茶馆的瞬间,她同时也莫名其妙地迈进了陆地神仙之境! 第522章 百战 束观是在深夜才回到走马馆的。 因为他在十眼天珠的小世界里,足足躲了十来个小时,想着那李长卿再怎么有耐心,总也应该离开了之后,方才从十眼天珠小世界中出来。 当他出来的时候,“鹤来春”茶馆外的街道上,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繁华。 衣着光鲜的公子少爷,名媛贵妇们穿梭在各家咖啡馆,酒吧之间,一幕幕歌舞升平的景象,仿佛白天这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 只是“鹤来春”茶馆的大门上,却已经贴上了封条。 几个白人死在了这里,对于申城的凡人世界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小事,这张风波恐怕会持续很久。 晚上八点的时候,束观回到了走马馆。 他坐在一楼发了一会呆。 说发呆其实也不对,束观想了很多事情。 对于三师姐,他倒是不再怎么担心,既然七仙盟说只会幽禁芮剑翘十年,那就只会是十年,说不定可能更早一些就会放出来。 束观当初选择离开七仙盟,是因为觉得七仙盟行事太迂腐,但是迂腐在某些时候,却是一种会让人感觉到钦佩并且信任的品格。 束观主要是在担心自己身份的事情。 既然那李长卿知道了自己是束观,那么自己是“燕子”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住了,而且这件事情只要问一下三师姐,很容易就能推导出来,束观知道三师姐是不会对七仙盟隐瞒的。 幸好的就是,自己束行云这个身份还没有暴露,自己当时还没有跟三师姐说。 为了确定这一点,束观又抬手用一掌经推算了一下,然后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至少近几天,没有七仙盟的人会找上门来。 至于更远的日子,则是一掌经也看不清天机了。 命运之事太过复杂,无数的人命运交织在一起,互相影响着,不停改变着,再玄妙的卦道之术,也很难推断太长久的未来的某一件事情,恐怕连那些先天祖灵都无法做到吧,否则这个世界根本无法脱离先天祖灵们的掌控,而杨清源,大师兄他们的那个封神会也根本就无法瞒过他们暗中存在着。 所以即使一掌经没有推算出什么事情来,但束观的心里总有些不安。 虽然他一点没有后悔因为三师姐而暴露了一些自己的事情,甚至如果有必要,只要能救三师姐,他愿意放弃自己在申城经营的这一切。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出了,那总要想办法弥补一下。 自己是不是应该又暂时离开申城去避一避呢。 束观心中一动。 虽然不觉得那李长卿会找到走马馆来,因为那位女仙种已经来过这里一次了,也确认了自己的走马馆没什么问题,这就是俗话说的灯下黑,没有特殊情况发生的话,李长卿是不会再怀疑到走马馆来了。 但出去避一避总是好的。 束观想起了要帮敖天夺回他父母骸骨的事情。 本来束观是准备自己和敖天的实力再强大一些,再有把握一些,再去办这件事情的。 但是现在倒是不妨提前一些,自己这段时间实力也是飞速增长,至少可以先去那龙宫遗迹中看看,对付的了那深海怪物就动手帮敖天抢回他父母骸骨,如果对付不了,那就找地方再修炼一段时间,顺便还可以探索一下那海底世界。 海底居然还有传说中的龙宫世界,说实话束观还真的蛮想去看看的。 很快,束观就决定了,去看看。 然后他花了两天时间去准备。 现在新的润灵堂那边已经差不多都布置好了,束观让汪茂荣,汪润灵父女这两天就搬过去,毕竟就算自己离开了,如果七仙盟找上门来,发现这对父女住在这里的话,那自己的身份说都不用说记忆暴露了。 然后他又把走马馆内所有能暴露自己修行者身份的东西,全部都整理好,该随身带的随身带,不能随身带的就搬到荣氏庄园那边去,比如当初从血煞门小村中得来的那架水车,这肯定是不能随身带着的。 接着束观又给荣耀布置了一些功课,现在荣耀已经能够自己独立去到地下的那处空间中,至于有不明白的地方,暂时可以问问这段时间一直住在他们荣氏庄园中的白纸翁。 白纸翁指导一下刚引气成功的荣耀一些粗浅的修行问题自然是没问题的。 然后再跟荣端甫,杜文强等人打了下招呼,两天之后,束观带着敖天还有韩彪离开了申城。 至于带上韩彪的原因,是韩叔跟着他来申城快一年了,平常都是在走马馆帮他守家,这次也带他出去散散心。 这次出去,就当是去旅游了。 …… 在前世的时候,束观看过很多关于介绍海底风光的记录片,但是自己却是从来没有去过海底的。 作为初入职场的年轻人,他可没钱去体验潜水这种价格昂贵的运动。 所以此时当他真正来到海底世界之后,才发现海底世界的风光,要远比他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要更加震撼人心。 海底的世界,并不完全都是黑暗的,有着无数奇妙而美丽的光芒。 五颜六色的珊瑚和大小不一的海藻在海水中摇曳,而在珊瑚和海藻之间,游动着各种色彩斑斓的鱼儿,海星和海胆静静地躺在海底的沙石上,整个世界安静而又深邃。 束观,敖天,韩彪,还有绿毛龟一行,就在这安静而美丽的世界中,朝着大海深处前行。 束观和敖天在海底的行动自然没有任何问题,至于韩彪,作为一个尸傀,早已是水火不侵,不过要在深海中自由行动,却是还有些困难,所以他是站在绿毛龟的身上前行。 现出真身的绿毛龟,身躯足有走马馆那座小楼般大小,韩彪就算躺在龟背上也依然非常宽敞,甚至还能放下不少行李,比如束观的那个大皮箱。 一行人倒也不急,一边欣赏着海底风光,一边悠然朝着大海东方深处而行,有时候还会浮出海面,找个风景秀丽的海岛休憩一番。 如此一路游览,走走停停,花了十来天的时间,一行人才终于来到了敖天曾经的老家,那处水晶宫遗迹之地。 虽然只是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但是站在这片废墟之前,束观依然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这片连绵无尽,方圆足有数百里的废墟,在没有变成废墟之前,该是怎样一种宏伟的景象。 这绝不是人力能够达成的奇迹,就算是如今的修行者,也无法创造这样的奇迹了吧。 只有在以前大道还算昌盛的时代,才能造就如此宏伟无比的建筑。 “那个东西,就在这片废墟的深处。” 敖天的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说道。 “我先一个人进去看看。” 束观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敖天先不要着急。 然后他拿起自己的那个皮箱,朝着废墟深处走去。 施展了“湓”术之后的束观,在海中地自然是如履平地,一路之上 很快就来到了敖的那片暗流汹涌的水域之中。 当束观刚踏进这片水域时,一股蕴藏着奇异而古怪的力量的暗流,就自他身边凭空而生,朝着他冲了过来。 就算是敖天在这些暗流中也很难保持身体的平衡。 不过束观只是伸了伸手,头上的那个金色“湓”字微微一亮,涌到身边的那股暗流,就瞬间平缓了下来。 来自数万年前那位“湓神”的湓术,对水有着绝对的掌控之力,这种掌控之力的强大,甚至连龙族似乎都要甘拜下风。 或许那位“湓神”,本来就是在水族中比龙的等价更高的存在吧,在一些道典上的记载中,上古的那些巫族,每一位都是秉持天地的某种道意而生,是仅次于先天祖灵的强大存在。 湓神秉持的应该就是水的某种道意。 只是来到束观身边,变得无比柔顺的水流,在流过束观的身躯,到了另外一侧的时候,却再度变得狂暴起来。 束观扬了扬眉。 海水中蕴含的那股力量真是奇怪,而且不像是海水中本身力量,否则在湓术影响之下,那股力量应该已经真正平静下来了。 ……既然不是水中的本身的力量,那么就应该跟这片水域有关系了。 束观如此沉思着。 不是他即将要见到那个深海中的怪物,还有闲心探究这些事情。 而是正因为要跟那个怪物在这片水域中交战,所以束观更是要弄清楚这片水域中什么藏着秘密,会对跟那个怪物之间的战斗,产生什么影响。 ……可能是这片水域中的某件或者某些东西,也可能是这片水域本身的风水地脉有些特别…… 束观仔细地思考分辨着,目光缓缓在周围扫过。 这片水域的地脉风水……唔,确实有点奇怪。 那种感觉,就跟他当初刚踏进荣氏庄园时的感觉极为相似。 不是说这里的风水跟荣氏庄园一样,经常会改变风水脉络的走向,而是那种不协调不自然的感觉很相似。 这里的风水地脉之气,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硬生生的改变了原本的模样。 荣氏庄园风水之气的改变,是因为地底下的那棵古怪的人影树,可能还跟他进不去的那扇石门后面的秘密有关。 那么这片水域中的风水地脉之气,又是因为什么而被影响的呢。 那些海水中蕴含的强大力量,是不是就跟影响风水地脉之气的东西有关? 束观慢慢地往前走着,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这里的风水之势。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风水之势,走马门上的那些秘册上也没有记载过这种风水之势。 所以束观越来越确定这里的风水之势不是天然自生的。 ……不过,有意思…… 在仔细甄别观察了一会之后,束观的眼中闪过了一种若有所悟之色。 这里的风水之势,虽然他从来没有在青囊经那些秘册上看到过,但如今他已经精眼风水之术,如果把这里当做一种全新的特别的风水之地看的话,这里的风水还是遵循一些风水之道的基本规则的。 那就是所有的风水之地,种种不同的风水脉络走势,最终都会汇聚成为一种特殊的力量,对身处风水之地中的生灵产生某种影响。 像什么鲸吞地主聚财,白虎地主杀伐,九龙地主必出王侯将相之类。 像杜文强父亲所葬之处,就护佑了杜文强前半生都在行大运。 又比如荣氏庄园的风水之势虽然古怪,但却造就了荣家这样一个大华的首富之家。 那么这片水域中的风水之势,在束观仔细观摩了许久之后,他如果觉得要给这里风水起个名字的话,“百战”这两个字,是最贴切的。 这片水域中的风水之气,隐隐蕴含着一种浓郁的凌冽的战气和杀意。 这里应该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不过要形成这样奇怪的风水之势,光是一场战斗还不足以至此。 因为一场战斗不会如此长久的影响某个地方的风水地势,必然还是有什么东西存在,才会如此,否则也无法解释那些海水中蕴含的力量因何而来。 那么,那件影响了整片水域的东西,又在哪里呢? 就在束观如此想着的时候,心中突有所觉,然后他抬头望去,就望见了远处那头巨大如真正的小山般的章鱼。 庞大而光滑至极的身躯,有着一种丑陋的美感,八条粗壮修长的触手,像是八条巨大的蟒蛇一般,在海水中飘荡沉浮,看去是那般的可怖。 巨大章鱼身上散发的灵力波动,也宛如山岳般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深海世界,不仅仅只是美丽的珊瑚海藻,五彩斑斓的游鱼,宝石般的贝壳,也会孕育出如此强大可怕的怪物。 束观停下来脚步。 然后两道明亮至极的光芒,穿过了深暗的海水,落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束观需要施展湓术,才能在这深海中行动,自然无法像平常收敛灵气,所以当他看见那头巨大章鱼的时候,巨大的章鱼怪也发现了他的到来。 然后一个巨大的水泡从章鱼怪的口中冒了出来,化为海底一道雷霆般的声响。 “人族……” 第523章 如何杀死一头章鱼 束观凝视这那头丑陋的,强大的,但有种奇特美感的怪物。 如果纯以那章鱼怪散发的灵力波动和气势来说,这章鱼怪确实是他目前见过最强大的生灵之一。 当然,不能跟大师兄,还有长了三只眼睛的杨清源那些人比,大师兄他们是束观暂时还无法真正理解的存在,甚至很多时候束观都无法感受到他们的强大。 大师兄也说过,如果他气息全开的话,光是气势就能让陆地神仙之下的修行者直接被压迫而亡了。 所以束观感受到过的最强大的气息,是凤凰山顶那块青石壁中传出来的气息。 不过和澹台镜明的气息比起来,远处那头巨大章鱼怪还是颇为不如的。 ……大致和金陵城那三位七仙盟的陆地神仙差不多…… 甚至和源樱子比起来,也稍逊一筹。 束观心中对那章鱼怪的实力做出了大致的判断。 相当于一个极强大的陆地神仙,但要说距离真正的仙境,却又还有一点距离。 “人族,你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 一个个巨大的水泡,从章鱼怪的口中冒出来,化为一声声雷霆般的巨响。 章鱼怪说的自然是水族的语言。 不过这十来天的旅途上,敖天已经教过束观他们水族的语言。 束观没怎么认真学,但他让小艺认真学了。 此时在小艺的同声传译下,束观倒是听明白来那头章鱼怪在说什么。 不过他没有回应。 章鱼怪挥舞着八条巨大的助手,看去很是吓人。 束观自然也是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敖天早就告诉过他,这头大章鱼好像无法离开原地,而且它的触手也够不着自己。 束观好整以暇地站在远处看着那头大章鱼,看了一会之后,他又仔细地看了看那座被大章鱼压在身下的宫殿。 宫殿在大章鱼庞大的身躯之下,只隐隐露出了几个檐角,但光是那几个檐角就已经极尽华美,上面的龙首雕像用的全是紫金雕成,龙睛则是用两颗硕大的夜明珠点缀。 宫殿之内,隐透出蒙蒙的清光,光亮不知是由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 不过此时最让束观关注那座宫殿的原因,却是因为他已经发现,这片水域中的风水之气,全部都汇聚于那座宫殿之中,然后又从宫殿之内流淌出来。 也就是说,那座宫殿就是这片水域的风水之源。 那么让此处风水之势变得如此奇怪的秘密,自然也隐藏在那座宫殿中。 而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束观就准备离开这里了。 该看的,想看的,他都已经看到了。 那个大章鱼怪依然挥舞着巨大的触手,一声雷霆般的声音自它口中传出,质问着束观的身份和来意。 束观最后再看了它一眼,却是依然没有理会,然后直接转身朝这片水域之外走去。 ……不要急,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远处,巨大章鱼怪盯着那道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的背影,那双褐色诡异巨眼中,闪过了一缕迷惑之色,接着它张开了嘴巴,一个巨大的水泡从它口中冒出来,迅速朝上方飘荡而去,很快消失不见。 …… 大概两个小时之后,束观回到了敖天小时候生活的那座宫殿中。 如果光是从章鱼怪所蟠踞的那座宫殿处走出来的话,束观自然不要这么多的时间,。不过离开那处宫殿之后,束观却又将那处暗流横生的水域全部都走了一遍,再仔细地勘察了一下这片水域中的风水走势,同时将几根寻龙尺插在了某些风水走势的节点之上。 然后束观这才回到外面的那座宫殿中。 敖天,韩彪和绿毛龟都在里面等着他。 “老大,怎么样?” 见束观走进宫殿,敖天连忙急切地迎了上来,语气期待地问道。 “可以搞一搞。” 束观微笑着对他说道。 “真的!” 敖天惊喜至极地喊了一声道: “我们两人合力能杀死它吗?” “光凭我们两个的话,本来是有点难的……不过在那个地方的话,倒是可以试试。” “好了,我们准备去吧。” “韩叔,小绿,你们两个还是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 苏鲁有些烦躁不安地挥舞着自己的八条触手。 平常的时候,它一般都是让自己得触手静静地趴伏在海底的沙石之上。 但是自从刚才那个人族来过之后,它的内心就隐隐有些不安。 虽然那个人族修行者的气息并不强大,比自己要弱小很多,但是这人来的太过古怪,在这大海的极深之处,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人族修行者的? 自它来到这水晶宫遗迹的百年来,从来没见到过有人族修行者会来这里。 最主要的是那个人族修行者好像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特别是看着自己的那种目光,就像看着猎物一般,那种目光让苏鲁感到极为不舒服。 因为心中的这种警兆,苏鲁给锐牙送去了一个消息。 不过苏鲁并不觉得那人族修行者真的能够伤害到自己,所以它送过去的消息,并不是一个求救的信息,只是通知了一下锐牙,这里出现了一个人族修行者而已。 毕竟这件事情有些不寻常。 那个人族修行者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苏鲁很是疑惑。 不过他的这个疑惑不久之后就解开了。 因为有两道颇为强大的气息,再次出现在了它的感知范围之内。 然后一条龙和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它的视线中。 苏鲁的褐色双眼中,爆起了两团明亮而凶狠地光芒。 原来如此! 原来是那条龙找来的帮手! 苏鲁恍然大悟。 同时它的心中还升起了一些喜悦之意。 原来蚌女在跟它们失去联系之后,苏鲁以为再也无法找到这条龙了,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真的敢回来。 “是你们杀了蚌女吗?” 苏鲁张嘴嘶吼般喊了一句。 既然这条龙出现了,而蚌女又很久没有了消息,那么自然是被对方杀了。 “是的,它已经被我们杀了。” 敖天停下前行的龙躯,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 因为有上次的经验,敖天是在那大章鱼怪的触手能触及的范围边缘停下来的。 然后他又说了一句道: “现在,我们来杀你了。” 大章鱼的褐色眼睛中,先是闪过一丝愤怒。 蚌女之死,甚至比他的弟弟被这条龙捏死在它面前,更让它感到愤怒许多。 毕竟它和蚌女,还有锐牙,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一起经历了许多磨难,才有了如今的强大,现在发现其中的一个伙伴真的死了,难免让它有些悲伤。 不过这种悲伤的程度,也没有让它沉溺于痛苦之中,更不会让它失神。 接着大章鱼的眼中就闪过了一丝轻蔑之色。 “就凭你们两个?” 大章鱼爆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一个个水泡在它口中冒出,破裂。 然后透过那些破裂的水泡,大章鱼看见站在那条龙旁边的,刚才来过的那个人族,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中的那个箱子,从箱子里面拿出来了一副弓箭。 大章鱼认识那是一副弓箭,以前它曾经在那些有人族聚居的海岛上看到过这种人族的武器。 ……所以他们准备用弓箭来对付自己? 而且看去还是那般普通的一副弓箭? 大章鱼苏鲁眼中的轻蔑之意更浓了一些。 苏鲁看着那个人族张弓,搭箭,然后一箭朝它射了过来。 箭速非常地快,在这海水之中似乎对箭速也没有任何影响,瞬息之间就射到了苏鲁的头颅前方。 此时苏鲁才意识到,那副普通的弓箭看去绝对不是真正的普通。 普通的弓箭根本不可能射到它的面前来,早就被那些暗流不知冲到哪里哦去了。 不过苏鲁眼中的依然一直流露着轻蔑之色。 它甚至都没有去躲避那支穿透了海水飞射而来的铁箭。 苏鲁不认为这支铁箭能真正伤害到自己,或许连它那坚韧至极的皮肤都无法射透。 当然另外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是,也是因为它确实不方便躲避。 它的身躯实在太大了,而且它不能离开它趴伏着的这座宫殿。 知道那支铁箭,真正穿透了它本来以为绝不可能刺刺破的皮肤,深深地射进了它的身体之中,苏鲁眼中的情绪,才终于转为了惊骇。 体内传来了一阵剧痛。 苏鲁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支铁箭刺入它坚韧的身躯之后,依然没有停止前行,几秒钟之后,苏鲁头颅的后方,破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那支铁箭呼啸而出,消失在了海水中。 一大股深蓝色的血液从那洞口中涌了出来,和周围漆黑的海水混杂在一起,方圆数十米内的海藻海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而 苏鲁的口中冒出了一个巨大的气泡,化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 虽然被那支铁箭穿透了整个头颅,对它来说也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害,但是依然让它感受到了深深的痛楚。 所以苏鲁抬起来了一只自己的触手,想要接下 它的触手足有近百米长,而且粗壮无比,但是当活动的时候却又极为灵活,就像一根海草般轻柔而准确地缠上了那 只是紧接着,那支铁箭穿透了它的触手, 然后再次射进了它的头颅之中,从头颅的后方飞了出去,在苏鲁的脑袋上留下了 苏鲁再次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惨叫声。 当然, 虽然两支铁箭都洞穿了它的头颅,问题是作为章鱼一族,苏鲁的头颅中可是有九个脑子的,而修炼成妖之后,就等于它有九个灵台。 就算被毁掉几个,对它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更何况刚才的两箭都没有真正射中它的九个灵台之一。 只不过,如果任由那个人族这么射下去,总有可能会被射中的。 而 这一次,苏鲁没有再举起触手去拦截,因为它已经知道这些铁箭是无法拦下的。 所以在 它并不是在躲这支铁箭。 随着它的一扭,苏鲁整个身躯蓦然变得虚淡了起来,它的整个庞大的身躯,此刻竟然全部化为了海水一般,只剩下了一个极淡淡的影子。 当初敖天和这头大章鱼怪战斗的时候,章鱼怪的那些触手能够完全融入消失在海水中,没想到这大章鱼怪居然整个身躯都有这种神通。 铁箭穿过了苏鲁的影子,然后消失不见。 而苏鲁的虚影却是立刻再度凝实,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但是在它的身躯上,并没有再出现 也就是说, 远处,束观皱了下眉,伸手接住了回归的 牛角巨弓射出的铁箭,有必中的属性,只有真正射中目标之后才会飞回。 而现在铁箭回来了,说明刚才 既然大章鱼怪有这种神通,那么牛角巨弓对它就没有威胁了。 当初听到敖天告诉他的,这头大章鱼怪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无法离开原地是,当初束观动的 现在已经证明了,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幸好当初也没有因为这个念头就直接跑来这里试试,毕竟束观也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如果这头章鱼怪没有抵挡远程攻击的那能力的话,绝不会独自守在这座水晶宫深处的宫殿中。 略微有些失望,却没有太多的意外。 束观放下了牛角巨弓,然后直接朝着前方走去。 看来还是要贴身肉搏啊! 不过要杀死这头大章鱼怪,想来肯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章鱼这种东西,本来生命力就极为强大,就算你把它的所有触手都砍光了,要不了多久照样能长出来。 而且章鱼有九个脑子的事情,束观也是清楚的。 特别是这样一头巨大的章鱼,束观根本不知道对方的要害在什么地方,恐怕要把它整个脑袋切碎,才有可能把这头大章鱼怪彻底杀死吧。 问题是牛耳尖刀虽然肯定能切开这章鱼怪的皮肉,以牛耳尖刀的长度对比那章鱼怪身躯的大小,就算章鱼怪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自己砍,自己都不知要砍多久才能将这大章鱼怪砍死。 更何况这章鱼怪又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砍。 这可是一位快要陆地神仙巅峰的大妖,而且还是章鱼这种生命力极强的东西成的妖,要真正杀死它,恐怕必须是仙境才行了。 如果不是这里特殊的风水之势,束观在了解了这个大章鱼怪的实力之后,根本不会有任何挑战的念头,至少现在不会有。 束观一步步地走向了那个大章鱼怪。 苏鲁的眼中闪过了惊讶而意外的神情。 它没想到这个不过区区元婴之境的人族修行者居然敢接近自己。 不过这自然是它求之不得的事情。 章鱼怪的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 它看着那人族修行者一步步地走近,已经走到了它触手可及的范围。 但是苏鲁依然没有动。 上一次,就是因为自己太着急,才会让那条龙跑掉。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一直等到那人族修行者走到距离他身躯五十米范围的时候,苏鲁才终于出手了。 它自然是真正的出手。 一条触手宛如巨蟒一般地抬了起来,也如巨蟒一般地迅捷,毒辣地卷向了那个人族修行者。 只不过,在它抬起触手的瞬间,却是终于注意到了一件事情,然后心中却是突然闪过了一丝疑惑。 那就是那个人族修行者一路走来,这片水域中的那些暗流似乎对此人完全没有影响一般。 要知道就算是龙族,还有它这样已经快要陆地神仙巅峰的水族大妖,也无法完全避免那些暗流的影响。 这个人族修行者是怎么做到的? 这点疑惑在苏鲁脑中一闪而过,却也没有太过在意。 它的触手已经卷到了那人族修行者的头顶……然后……猛然停了下来。 因为那人族修行者抬手一把抓住了它的触手,于是它的触手就再落不下去了。 这一刻,苏鲁一双巨大的眼睛差点都瞪出来。 怎么可能! 一个元婴境的人族修行者,怎么可能拥有比它苏鲁更加强大的力量。 就算是一座海岛,它苏鲁也能用触手砸得粉碎。 但这个人族修行者,却竟然只用一只手,就抓住了它的触手,而且被那只手掌抓住之后,它的触手再也动弹不了分毫了。 苏鲁的心中,此刻终于闪过了一丝慌乱之意。 第524章 龙宫之秘(上) 大章鱼触手的一卷之力,足可将一名元婴境修行者直接卷成肉泥,但是对束观来说,这并非是能够让他生畏的力量。 担山术。 蛮余劲。 还有更重要的拿月术。 三门斗战之术齐发,让束观一掌扣住了那条巨大的触手。 他的五指有如鹰爪一般,紧紧地陷入了章鱼触手之内,深蓝色的血液流淌到他的手掌上,肌肤上传来微微疼痛之感。 然后牛耳尖刀出现在束观的另一只手掌间,狠狠地一刀斩向了那条触手。 牛耳尖刀轻松地就砍入了触手之内。 只可惜的是,相对于需要五六个人才能合抱的大树般的粗壮触手,此时牛耳尖刀在上面留下的伤口,就像是人被蚊子咬了一口般微不足道。 所以束观立刻就砍下了 接着是 他的手臂宛如风轮一般急速旋转着,速度快到了肉眼只能看见一道道残影的程度,于是那个切口就迅速地扩大变深了。 再粗壮的树,如果不停地砍下去,总归是可以砍下来的,无非就是要多费一些时间罢了。 何况以束观此时出刀的速度,要彻底砍断这条触手,不过也就只要十来秒的时间而已。 苏鲁也很清楚这一点。 虽然触手上传来的疼痛感并不太强烈,绝对没有刚才那洞穿了它脑袋的两支铁箭带给它的痛感强烈,但是看着眨眼之间就已经深入触手三分之一左右的切口,苏鲁还是感到了慌乱。 所以它疯狂的甩动起了触手,想要把那个人族修行者甩出去。 周围的海水剧烈地翻涌起来。 只是任凭苏鲁的触手如何疯狂甩动,束观的五指都紧紧扣在苏鲁的触手上,,像一只章鱼牢牢吸附在另一条章鱼的身上,另一条手臂则是毫不受影响地继续飞速切砍着。 几秒钟之间,切口又深入了三分之一。 只是下一刻,束观抓着苏鲁触手的五指,蓦然松了一下。 因为苏鲁的触手突然变得虚淡了起来,仿佛眼看马上就要融入到周围的海水中。 束观的手指再有力,也不可能抓得住一团海水。 又是那门玄妙的神通。 而且这门让大章鱼的身躯融入海水之后再重新凝时之后,原先的伤势好像都能尽复如初。 当然,如果没有对付这门神通的手段,刚才束观就不会走过来了。 当大章鱼的触手即将消失在海水中的时候,束观头顶的金色“湓”字,大放光芒。 他身躯周围的海水,齐齐朝四周退去。 海底之下,出现了一块陆地。 原本已经即将化为虚影的章鱼触手,再度凝为了实体。 触手上的切口,也依然还在。 大章鱼怪的那门神通,必须要依靠海水才能施展,这个水妖在水之道途上的道境,甚至比如今的敖天还要高深,已经能遇到和海水无分彼此,随时能互相融合了。 所以大章鱼才会如此强大,看似根本无法彻底击败。 毕竟大海又怎么可能被击败呢! 但如果这头大章鱼离开了海水呢? 那等于就是断了它力量的根源! 这一刻,束观剥夺了苏鲁对海水的控制权。 当周围的海水莫名的力量推着,从自己的身旁纷纷退去之时,苏鲁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 它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敌人。 要论对水的掌控力,就连锐牙也比不上它,苏鲁也从来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水。 这就感觉就像一个人被当众被扒光了衣服般,让它无比惶恐和不适。 然后一阵剧痛传来。 它的那条触手,终于被那个人族修行者斩落了。 断了的触手掉落在已经干涸的海底的沙地上,却依然不停疯狂挣扎着。 同时苏鲁的另外七条触手,也疯狂扭动起来,朝着束观卷了过来。 它现在很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轻敌。 如果一开始自己就直接用所有触手发起攻击的话,就不会白白失去一条触手了,那个人族修行者,就算他的力量能够跟自己相抗,但总归只有两只手,又怎么可能斗的过自己的八条触手。 只可惜刚才一切发生地太快,从那人族修行者单手接住它的触手,紧接着就是海水被驱离了自己的身边,让其他几条触手根本来不及救应。 不过失去一条触手,对苏鲁来说依然不是什么致命命的伤害,此时另外七条触手挟带着强大的气势朝束观卷砸而来,每一条触手,都足可轻松绞死一名元婴巅峰的大能。 就算离开了海水,苏鲁很多神通都无法施展,但是光凭肉体的力量,苏鲁依然是一个强大无比的存在。 敖天从远处冲了过来。 虽然离开了水,他的实力也有所下降,但是相对于极少会离开海底的大章鱼怪来说,敖天要更加适应在没有水的环境中战斗。 敖天四只龙爪探出,抓住了大章鱼怪其中的一条触手,然后立刻和那条触手缠斗了起来。 半年之前,敖天面对大章鱼怪同样的一条触手,交手几个回合就不得不落荒而逃,而且还是靠着超强的好运气才能逃出生天。 但是如今敖天已经跟大章鱼怪的一条触手战得难解难分,并且占据了相当大的优势。 可惜敖天也只能拖住大章鱼怪的一条触手,另外的六条触手依然卷向束观。 苏鲁的褐色巨眼中射出了残忍无比的光芒,它要把这个人族修行者绞成最细碎的肉沫,才能发泄自己被砍掉一只触手的忿怒。 只是几秒钟之后,苏鲁褐色巨眼中的残忍和愤怒,全部都再次变为了错愕和意外。 因为它的六条触手全部都被抓住了! 因为那个人族修行者,居然又长出了另外四条手臂。 对了,还有另外两个脑袋。 而且从触手上传来的感觉,这人族修行者的力量变的更大了一些。 苏鲁的口中发出了一声狂吼,因为此刻它已经不在海水之中,自然没有气泡再冒出来,而它在空气中的声音听去是那般地尖利刺耳。 然后苏鲁如山般的身躯终于从宫殿上立了起来,七条触手剧烈的甩动拉扯着,想要从束观的手掌中挣脱。 束观脸色有些严肃。 虽然现出了三头六臂之身,抓住了大章鱼怪的六条触手,但是力量上,他并没有能压制住这只巨大的章鱼怪。 即使他已经现出三头六臂之身,但此时那大章鱼怪似乎是发狂了,力量也是同样暴涨,六条触手扯动间的巨力,让他的肉身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束观很清楚如果一直和这个章鱼怪这么比拼力量下去的话,在自己扯断对方触手之前,自己的身体恐怕要先被大章鱼怪撕裂了。 而此时自己已经法宝道术齐出,加上敖天之助,也不过是和这个巨大的章鱼怪战成平手而已。 所以说在正常情况下,以他和敖天如今的实力,就算联手也是无法战胜这个大章鱼怪的。 当然,束观最终选择动手,是因为他还有一样最后的“武器”没有使用出来。 而他原先跟大章鱼怪所有的战斗,都只不过是为了给最后那件“武器”的使用创造有利的条件而已。 而现在,大章鱼怪的七条触手,其中六条已经被自己抓住,还有一条在跟敖天缠斗。 动用那件“武器”的时机已经成熟。 束观的口中吟诵出了一句道诀。 下一刻,这片海底水域中,那些他原先插在各处的风水走势节点上的寻龙尺,开始迅速转动起来,搅动了周围的风水之气,然后一股股风水之气,在寻龙尺的引导下,开始朝着束观这边迅速汇聚了过来。 这就是束观一直没有动用的最后一件“武器”,这“武器”就是这里的风水之气。 今日在这里之后,束观就已经发现这片水域的风水之气异常古怪,竟隐隐带着些斗战之气的气息,所以才会让这片水域中生出那么多冲击力强大的暗流。 而现在,他把这些仿佛斗战之气一般的风水之气,全部引了过来,汇聚在了一起。 他要用这些风水之气,结成一个阵,一个能镇压住这头章鱼怪的风水之阵。 每一个修风水术的修行者,都拥有利用风水之力战斗的能力,无非是手段各有高下优劣罢了。 而束观修行的走马门一脉,传承足有万年之久,如今的世间要论风水堪舆之术比走马门更厉害的传承,绝对没有几家。 走马门的那几册秘术典籍上,有很多引动风水之气战斗的法门手段,如今束观施展的,就是一门名叫“阳斗压邪法”的结阵手段。 当然,要施展这门道术的要求是很高的,普通的风水之气,是无法结成这种镇压之阵的,必须要那种拥有特殊力量的风水之气才行。 而恰好这里的风水之气就拥有这样特殊的力量,而且是极为强大的斗战之力。 不过,如果那大章鱼怪能够自由活动的话,束观是无法以风气之气在它身上结成镇压之阵的。 毕竟风水之阵只有在结成之后,才会发挥出莫大的威力。 而在那之前,即使风水之气汇聚过来,那大章鱼只要挥动触手,就能把汇聚而来的风水之气轻松打散,永远无法结成那个风水之阵。 所以束观就创造了现在这样一个机会。 现在大章鱼怪的七条触手都已经被控制住了,时机已经来临! 无数的风水之气潮水汇聚涌来,围绕在了大章鱼怪庞大身躯的周围。 这些风水之气单看每一缕,拥有的力量相对于大章鱼怪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当所有的风水之气汇聚过来之后,却拥有极为庞大的力量。 所以,虽然苏鲁看不见那些风水之气,但是能感觉到身上那突然诡异出现的,越来越沉重的压力,褐色巨眼中的情绪不禁越来越慌乱。 它不停地发出尖利刺耳的嘶吼声,奋力地挣扎着被束观牢牢抓住的触手。 一开始的时候,大章鱼怪的挣扎确实让束观差点都再抓不住那些触手,感觉自己的身躯都要被撕裂了一般。 不过这种情况,随着汇聚在大章鱼怪身躯上的风水之气越来越多,一缕缕的风水之气,在大章鱼怪的身上开始迅速交织起来,于是大章鱼怪挣扎的力量和幅度就越来越弱了。 这个过程持续了五六分钟的时间,随着束观又念诵了一句道诀,大章鱼怪身上蓦然光彩四溢,一道道交织在一起的风水之气,此刻就算是普通人的肉眼都清晰可见。 那些风水之气交织成了一张严密的渔网般的结阵,将大章鱼怪团团捆缚住,大章鱼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束观长长松了口气。 和大章鱼拼斗了这么久的力量,他也已经快要精疲力尽了,如果这个这个风水之阵也无法镇压住大章鱼怪的话,那他只能和敖天选择逃跑了。 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很不错的。 束观送开了紧抓的六条巨大触手,瘦起了三头六臂神通。 大章鱼的六条触手上同样布满了风水之气,此时随着束观的松手,那六条触手顿时软趴趴地垂在了海底的沙子上,同样一动都不能动。 不远处传来敖天的一声怒吼,却见他直接把刚才跟他颤抖的那条大章鱼的触手,用龙爪撕扯成了一滩滩的肉泥。 接着敖天似乎准备朝大章鱼的身躯那冲过去。 “等等,先留它一命,问清楚些事情。” 束观连忙扬声唤了这么一句,然后握着牛耳尖刀朝那边走了过去。 他依然用湓术控制着周围的海水,没有让海水倒流会这片空地,以放大章鱼怪又施展出那种能够和海水融于一体的神通。 逼近这个风水之阵能够镇压住大章鱼怪的身躯,却无法禁止它施展道术神通。 束观走到了大章鱼怪的身前,站在了大章鱼怪其中一只巨大的褐色眼睛之前。 这只眼睛足有三米来高,就像一扇巨大的大门。 此时这宛如大门般的眼睛中,却是充满了恐惧至极的情绪。 束观拿着牛耳尖刀,对着巨眼中自己的倒影比划了一下,笑着问道: “你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在这里?” 第525章 龙宫之秘(中) “我的名字叫做苏鲁,来自惊涛岛……” 这头大章鱼看去很凶残强大,但是当束观拿着牛耳尖刀在它的眼睛上轻轻划了几下之后,大章鱼就老老实实地束观问什么,它就回答什么了。 至于那个惊涛岛,按照大章鱼苏鲁的说法,位于水晶宫遗址所在这片海域,还要更往东数万里,在那个那传说中的大海的尽头之地。 在那惊涛岛上,生活着许多水族之妖,那里可能是如今的天地中,唯一的一处水妖聚居之处了。 苏鲁和它被敖天杀掉的弟弟,以及那个蚌女精,还有另外一个叫锐牙的虎鲨妖,就是来自那座惊涛岛上。 离开惊涛岛的原因,是因为它们得罪了惊涛岛上的一个大人物,没办法在那座岛上呆下去了,所以不得不离开。 然后四妖离开惊涛岛之后,一路往西,虽然算不上颠沛流离,但也经历了不少磨难,大洋的深处,总是隐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就算它们四妖中,有两个陆地神仙,还有锐牙这样的仙境大妖,也差点好几次都葬身在路途之上。 最终,它们于一百多年前,来到了现在的这片海域,并且发现了这个水晶宫遗迹。 它们在这水晶宫遗迹深处,找到了这座没有倒塌的宫殿,而在那宫殿里面,有一些令它们无比动心的宝藏。 “什么宝藏?” 当大章鱼怪苏鲁讲到这里的时候,束观沉声问了这么一句。 而旁边的敖天也露出了凝神倾听的神情。 因为这座宫殿是他童年最好奇也觉得是最神秘的地方,只可惜父亲交待过,他们龙族绝不能踏进这座宫殿中。 “……我们也不清楚,宫殿之内有一条巨大的龙骨,龙骨之内似乎藏了什么东西,只是那龙骨周围,有一个法阵,我们无法进入那个阵内。” “不过当初锐牙看到这那龙骨的时候,却说过如果能得到龙骨之内的东西,将会让我们几个人全都脱胎换骨,以后成就真仙之境都很有可能,锐牙他的感觉向来都不会出错的……” 然后苏鲁它们这四个水妖,就在这水晶宫遗址之处留了下来,想要破开那个法阵,取出龙骨之内的秘宝。 这件事,主要是由苏鲁负责的。 因为苏鲁的体内,能分泌一种拥有极强腐蚀性的毒汁,就算是坚固的法宝,长年被它的毒汁浸泡,也会被腐蚀成废铁。 所以苏鲁就一直盘踞在这座宫殿之上,不停地分泌那种毒液,慢慢地侵蚀那个法阵。 只是因为那个法阵有自我修复的能力,所以它不能轻易地离开,否则很容易被前功尽弃。 特别是在了近百年的时间之后,如今那法阵终于被它的毒汁侵蚀地快要完全破开了,最多再过几年就能大功告成,苏鲁更是舍不得离开了,一旦离开,不知道道又要多耗费几十年的时光。 所以上次它虽然无比渴望像要把敖天抓住,但最终还是选择眼睁睁看着敖天逃走。 至于想要抓住敖天的原因,是妖族变强大的途径,除了修炼之外,还可以通过吞噬相似种族中等阶自己更高的妖族,吸纳对方的血脉之力来获得提升。 而作为曾经水族中王者存在的龙族,可以说对任何水族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特别是一条拥有高贵血统但实力还不怎么强的龙族,在苏鲁这样的大妖眼中,更是上佳的补品。 只不过和这座龙宫中所藏之物比起来,苏鲁还是选择能够让它们奠定真仙之基的宝物而已。 这几个水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已经这头大章鱼怪为什么会盘踞在水晶宫遗迹深处的原因,总算是搞清楚了。 另外束观还从苏鲁的口中,知道了大海的遥远之地,有一个名叫惊涛岛的地方,在那里生活着许多水妖。 以前束观从来没有听说过惊涛岛这个地方,在善已观的道藏中也没有见过相关的记载。 这个天地真是辽阔神奇地远超自己的想象。 在凡人生活的世界之外,还有许多无法触及无法探知的地域,至少以凡人现在拥有的科技力量,是无法探知那些非凡之地的。 比如那让栖霞祖师走火入魔,后来又让师傅李至霞走火入魔的黑色异物,就来自南疆一个叫万象谷的地方。 又比如杨瑞君得到那只神奇的看不见的笔的石窟。 这个世界有很多奇妙的地方。 束观突然心中升起了强烈的欲望,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去这些地方看看。 “你的那个伙伴,那个虎鲨妖,现在在哪里?” “既然龙宫中的东西对你们这么重要,它为什么不守在这里。” 然后束观最后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按照苏鲁所说,那虎鲨妖可是一个仙境大妖,那么自己必须要知道那个虎鲨妖如今的情况。 “锐牙原来也是在这里的,不过后来认识了一些其他人,然后他就和那些人去陆地上了,去了一个名叫申城的地方……” 束观猛然一怔。 “那虎鲨妖在申城?” 以他所知,申城修行界的妖族,只有青梅社的那几个,而且绝对没有什么仙境大妖。 “不错,锐牙和他后来认识的几个朋友,在那个人族城市中组织了一个势力,锐牙说要在外面好好生存,光靠我们几个是不够的,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才行,他一直是很有想法的,当初在惊涛岛的时候,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被赶出来,不过我们都很听他的……” “那个势力叫什么名字?” 束观却是直接打断了这章鱼怪的絮叨,他深深吸了口气,神情凝重地问道。 申城修行界,哪有这样的势力? “……好像叫什么大江堂……” 束观眼中顿时精光爆射。 大江堂! 居然是大江堂! 那个申城修行界神秘无比的杀手组织,暗中的主持者居然是一个水妖。 而在以前,大江堂一直是被列为申城修行界 如今看来以前申城修行界完全低估大江堂的势力了,有一名仙境大妖坐镇,大江堂的实力其实完全不弱于澹台世家。 束观心潮起伏,在在原地呆立了许久,没想到这次来帮敖天夺回他父母的骸骨,最后居然会得知这么一个关于申城修行界的惊天之秘。 好几分钟之后,束观方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凝视着眼前那只巨大的褐色眼睛,缓缓抬起手臂,手掌中握着牛耳尖刀。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苏鲁的眼中露出了恐惧哀求的神情。 “不要杀我……只要你饶我一命,我马上回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来了……” 尖利绝望的声音,不断从大章鱼怪的口中传出。 “很抱歉,原先我并没有答应过你要留你一命。” 束观朝那只褐色巨眼持刀刺了过去。 这只大章鱼怪,是绝对不能留的。 …… 最终,这头来自数万海里外那个惊涛岛的大章鱼怪,变成了一滩巨大的肉泥。 没办法,这种章鱼怪的生命力实在太强了一些,如果不把它的肉身彻底粉碎,说不定光是一段触手,都能让它复原再生。 而在束观收回了对周围海水的控制之后,随着海水倒灌,这些肉牛就很快被那些暗流冲刷地几乎布满了这片方圆十来海里的水域。 整片水域中都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束观甩了甩牛耳尖刀上的血渍,不过并没有收回衣袖中。 敖天则在旁边微微喘着粗气。 要不那如山般的大章鱼肉体变成一堆肉泥,就算对方无法反抗,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不过此时敖天喘着粗气的原因,更多是因为在那大章鱼苏鲁变成肉沫之后,一直被它身躯掩盖着的宫殿,终于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座华美至极的宫殿。 整座宫殿都是同一块水晶雕琢而成,在海底深处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但是这宫殿的外壁却又不是透明的,倒映着周围的海水,海水荡漾的波纹在那光滑的水晶壁墙上清晰地显现,看去无比地美丽而有异趣。 殿顶的檐角上,雕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族生灵的雕像,鱼虾鳌蟹,龟鳖鼋鼍,无不活龙活现,只是中间那高高耸起的殿顶之上,却立着一条九爪之龙的雕像,而周围所有的水族雕像,都是头朝那九爪龙之像,做俯首之状。 敖天抬头看着这座他小时候看到过一次的水晶宫,身躯似是激动地微微颤抖着。 然后他迈步就准备冲进那宫殿的大门中。 “等等!” 这个时候,束观突然在他身后唤住了他。 “束老大,怎么了?” 虽然已经极为迫不及待,但敖天还是停下了脚步,回首问了一句。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龙族子裔,好像不能进入这座宫殿中。” 束观望着敖天,若有所思地道。 “不错,这是我们龙族的最后一任龙王,留下的遗言,但是现在我父母的骸骨,就在里面……” “后来有龙族子裔进去过吗?” 束观又问了一句。 “据我父亲生前所说,这数千年来好像是有我们龙族子裔进去过,但是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 “那你就先不要进去,我先进去看看。” 束观想都没想,断然说道。 “束老大……” “放心,我会把你父母骸骨带出来的。” 束观一手持着牛耳尖刀,一手拎着皮箱,朝水晶宫的大门走去。 在水晶宫的大门处立着两根同样雕刻着水族生灵的水晶柱子,水晶柱之上原先应该是有一块水晶匾额的,只是那水晶匾额如今却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左右,只能看见后方的“晶宫”两个字,而按匾额的长度,原先这匾额上写的绝不会仅是“水晶宫”三个字。 水晶柱之下,散落着一堆碎片,却是再也看不出原来刻着什么字了。 束观从水晶柱下走过,走进了宫殿之内。 宫殿之内有着极为庞大的空间,束观感觉跟他前世的一个足球场差不多大小,只是殿内的地面此时一片狼藉。 无数的玉器,珊瑚,金饰破碎散落一地,这宫殿内原本也是有许多根水晶柱的,此时却也大部分都倒塌在地。 看得出来,这座宫殿内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束观想起大师兄曾经说过,当年他曾经杀过不少龙族,整个龙族都可说是因他而衰亡,那么当初在这座宫殿内大战的人,其中一方就是大师兄吗? 再加上宫殿外那充满斗战气息的风水之气,束观此刻非常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而在宫殿之内的地面上,还有五六条龙骨。 这些龙骨大小不一,长的有六七十米,短的则是四五十米。 束观不禁微微皱了下眉。 本来以为宫殿之内只有敖天父母的骸骨,没想到却有好几条,这下他也不知道那两条龙骨是敖天父母的了,难道还是要敖天自己进来找吗? 至于其他的那几条龙骨,应该是以前进入这座水晶宫中的龙族子裔。 问题是这些龙骨之上,看不见有任何伤痕,所以当初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束观站在某具龙骨之前,默立了稍许,这些不知因何而死的龙骨,隐隐让他对这座宫殿产生了某种诡异之感。 在没弄清这些当年进入宫殿的龙族子裔死因之前,绝不能让敖天轻易进入这座水晶宫内! 然后束观抬头朝着宫殿前方望去。 在宫殿的前方,有一座白玉为阶的台子,台山放着一张用十来米长,五六米高的红珊瑚雕成,面装饰满美玉黄金的华美座椅。 而在那张座椅上,盘踞着一条修长巨大,雪白如玉的龙骨。 那是这座宫殿内最大的一具龙骨了,虽然是盘踞在那张宽大的珊瑚座椅上,但依然将那张座椅塞得满满当当,如果他的身躯全部展开的话,起码有百米来长吧! 而在那个白玉台子的周围,又有一个隐泛血色的透明光罩一般的东西,将整座白玉台罩在了其中。 那应该就是大章鱼怪苏鲁所说的那个法阵了吧。 然后束观朝那个白玉台走了过去。 因为感觉这宫殿内似乎有些诡异,所以束观走的很慢,很小心,他一手握着牛耳尖刀,一手拎着皮箱,仔细留意的周围的动静。 不过直到他走到那白玉台前,也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发生。 泛着血色的光罩,似若实物,上面还粘附着丝丝缕缕黑色的,浓稠的液体。 这应该就是那大章鱼怪苏鲁分泌出来的毒液了吧,只见那毒液粘附的地方,血色光罩的光亮似乎确实是要黯淡一些。 不过那些黑色液体也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减少着,而一旦黑色液体消失,原先它所粘附的地方很快就会恢复光亮。 难怪那大章鱼怪在生前不敢离开这座宫殿,如果它不持续分泌毒液的话,这座法阵确实会很快恢复原先的阵力。 龙族的覆灭,是和天庭覆灭差不多同时期发生的,也就是说这座法阵很可能已经维持了四千年的时间了,却依然展现出了极强的韧性,那大章鱼怪苏鲁用了近百年的时间也没能破开这个法阵。 看来这个法阵的品阶是非常高的。 束观如此想着,然后挥臂,一刀斩在了那层血色光罩之上。 牛耳尖刀刀身微颤,没有任何阻碍地斩进了光罩之中。 血色光罩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缝。 再强的法阵,也挡不住即可斩实亦可斩虚的牛耳尖刀的锋锐。 血色光罩上的细缝,迅速地扩大着。 牛耳见到斩出来的裂缝虽然极细极短,但是那一刀却已经破坏了整个法阵力量的平衡。 而在平衡被打破之后,法阵自然也无法维持运转了。 血色光罩蓦然亮了几下,接着化为了一团浓郁的血气,弥漫在了整座宫殿之内。 维持刚才那座法阵运转的根源力量,来自于鲜血。 束观的心中升起了这样一丝明悟。 只是此时弥漫在宫殿的血气的味道,让束观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那好像是自己身上鲜血的味道。 而他 当初他被有着这种味道的鲜血,淋地满头满身。 那是龙血的味道。 束观心中再次闪过一丝明悟,被牛耳尖刀砍破的这个法阵,不但是利用鲜血之力布下的,而且用的还是龙血。 然后他抬首再次朝白玉台上望去,然后束观微微一怔。 因为他此刻站在白玉台下,却看见一样刚才在远处因为角度问题,没有看见的东西。 那是一团拳头大小,带着银白色光芒的光团。 那光团就悬浮在巨龙尸骨的头颅之内,宛如一点微弱的灯光,不停闪烁摇曳着。 这好像是一缕残魂? 束观心中一动,接着谨慎地一步步走上了台阶。 直到他走到那座巨大的珊瑚座椅之前,依然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 束观站在了那团疑似残魂的光团之前,沉默地看着那团银白色的光团。 在光团中,他确实感受到了一些魂力的波动。 这应该是一缕残魂无疑了。 然后束观犹豫抉择了几分钟之后,放下了手中的皮箱,慢慢地朝那光团伸了过去,另一只手则依然紧握着牛耳尖刀。 可能关于这座宫殿的秘密,关于当年龙族灭亡的真相,就隐藏在这个光团之中。 犹豫,畏首畏尾,对于事情没有任何帮助,而只会跟真相失之交臂。 束观的手指终于触摸到了那个光团。 下一刻,他的脑中只觉轰地一下,然后看到了无数的画面,听到了许多的声音。 而束观最初看到的,是一头无比可怕的怪物。 那怪物有着龙般的修长的身躯,但是却长着八个蟒蛇般的脑袋。 八个蛇首,十六只暗红色的竖瞳,似乎就站在束观的对面,每一只竖瞳中,都闪烁着那般诡异,邪恶而残忍的光芒。 放假前单位的事情总会特别多些,昨天实在没时间写。 第526章 龙宫之秘(再中) 虽然束观很清楚现在看到的,只是那缕残魂中的一段记忆画面。 但是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却是那般地真实,所以看到那头怪物的时候,束观确实有种毛骨竦然之感。 这不是害怕,而是那怪物似乎天生就会有种让人毛骨悚然之感。 怪物的身躯似龙似蛇,但是通体没有一枚鳞片,而是长着一种光滑的湿漉漉的黑色皮肤,看去极为让人恶心。 怪物有八个蟒蛇般的脑袋,只是它颈项出的分叉,却又一共又九个,所以似乎它原先应该是有九个头的,却是不知为何,其中的一个脑袋不见了,甚至还能清楚地看见那个缺失了脑袋的分叉处,有一道结疤的伤口。 而此时这龙身蛇首的怪物,正身躯竖直,昂首挺立在这座水晶宫殿之中,水晶宫内的地面上,一片狼藉,跟束观走进这座水晶宫时见到的景象相差无几,看得出来应该是这宫殿内刚进行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而那龙身蛇首怪物的身躯上有一对和人无异的手臂,手臂中持着一柄刃身弯如月牙般的奇怪武器,刃口之上,闪烁着点点芒的龙血不停地滴落,而那八个蛇首上的十六只蛇眸,此时正冷冷地盯着束观,血红色眼瞳中闪烁着残忍邪恶的光芒,还带着一种极为得意的情绪,看去是那般的诡异。 当然,束观知道这八头怪物,盯得并不是自己,蛇首上那种得意而残忍的笑容,也并不是针对自己展露的,而是针对的自己手指尖这缕残魂的主人的。 “九头虫,你原先不过是一条失了血脉之力的洪荒遗豸,因得我们龙族之助,用龙血滋养尔身,才让你恢复了原先的相柳之躯,成就了金仙之境,本王甚至还将最疼爱的女儿下嫁予你,如今你却何敢忘恩负义,对我龙族行此灭绝之事?” 一道苍老的,带着无尽愤怒的雷霆般的声音,在这座宫殿内响了起来。 但是束观并没有看到是谁在说话,此时他的眼前的画面,在这个宫殿中,除了那八首蛇身的怪物之外,看不到任何有其他人在。 不过束观马上醒悟了过来,自己现在看到的景象的视角,就是正是那缕残魂的视角。 “哈哈哈哈……” 怪物的八个脑袋中,齐齐发出了一阵大笑。 “岳父大人,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思呢,若说忘恩负义,你们龙族当初选择帮我,又安了什么好心,不过是想给自己培养一个打手罢了,而这些年我相柳南征北战,又为你们龙族不知达下了多少地盘,抢来了多少利益,你们龙族对我的那点恩惠,我早就偿还干净了。” “至于你将女儿嫁给我,不过是想让我更死心塌地地给你们龙族卖命罢了,或许你这老家伙,还在觊觎我上古相柳一族的血脉呢,要知道在上古时代,你们龙族在我们相柳一族的面前,不过是奴仆一般的存在而已。” 八个蛇首之上,满满都是嘲讽之意。 “九头虫,你今日敢灭我龙族,不不怕昊天玉帝震怒,降罪于你,派天兵天将将你斩杀么!” 苍老而愤怒的声音继续响起。 “呵呵,岳父大人,刚刚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玉帝那老头,已经在天界失踪了,我在确认了这件事之后,立刻就赶到你的东海龙宫来了。” 八首怪物的笑声越发得意。 “因为我需要更多的龙血,才能突破到大罗之境,既然当年是你们龙族成就了我,不妨就助我助到底吧,以你们一族之血,成就我相柳之血脉的完全苏醒!” 八首怪物的眸中先是射出贪婪无比的神色,接着又转为了某种莫名其妙的愤怒之色,然后只见它恨恨地宛如自语般说了一句道: “若非距离大罗还有一步之遥,那一次我又怎么会被那猴子砸烂一首!” 接着它的身躯陡然一动,在束观完全没反应过来之时前,那八首怪物已经有如鬼魅般来到了他的身前,八个丑陋的蛇首,就在他眼前半米左右的地方不停地摇摆伸缩着,十六只血红色蛇眸紧紧自上而下地紧盯着束观。 而紧接着,那八首怪物放下了手中的月牙铲,其中的一只手朝束观伸了过来。 下一刻,束观感觉自己的视角有了一些变化,原先那八个蛇首从他视线的上方,变到了下方。 束观很快就测出了当时发生的情况,这个八首怪物,应该是用手抓住了他口中的“岳父大人”,也就是此时这缕残魂主人的脖颈,将其高高举了起来。 “我知道那只猴子肯定没有死!” 八首怪物凝视着“束观”,八张蛇口同时张开,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束观注意到,这八首怪物的嘴巴中,并没有蛇信之类的东西,嘴巴里面空空洞洞的,只有一片黑暗……看不到尽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束观有一刹那地恍神,虽然只是在看一段残魂中记忆的画面,但是在这一刻,他竟似有种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吸进那幽深宛如黑洞的蛇嘴中,被那片黑暗吞噬的错觉。 可以想象如果自己真的当面面对这八首怪物的话,该会经受何等恐怖的感觉,而这八首怪物又是何等可怕的一个存在。 不过束观马上回过神来,被八首怪物口中所说的“那个猴子”所吸引。 这八首怪物口中的“猴子”,不会就是大师兄吧! 不过这倒是真的很有可能的。 这八首怪物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而按照它所说的,“那个猴子”曾经砸烂它的一个脑袋,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猴子”,恐怕也只有大师兄了吧。 不过奇怪的是,在大师兄当初留给他的那些大师兄经历过的战斗画面中,却是没有跟这个八首怪物战斗的画面景象。 “他在南天门一战之后,肯定来过你们水晶宫。” 然后,束观听那八首怪物继续说道。 “否则,你藏在这龙椅之内的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 只见那八首怪物的另一只手又往下前伸了一下,似乎从前方拿起了什么东西,然后缓缓地举了起来。 而在看清楚那八首怪物此时拿在手中的东西时,束观再次猛然怔了一下。 因为拿在八首怪物手中的东西,赫然是一个铁冠。 一个束观无比熟悉的铁冠。 铁冠通体黑色,并没有太多奢华的装饰,只有在前端有一些波浪式山形隆起。 正是他当初在大洪山的那个神猴军遗迹之地中找到的,后来交给了大师兄,帮助大师兄彻底苏醒的那个铁冠! 这一刻,束观只觉脑袋乱糟糟的,这大师兄的王冠怎么又会出现在东海之底的水晶宫中,藏在这宫殿内的龙椅之中? 来不及细思这个问题,此时只见那八首怪物的蛇眸中射出缕缕凶光,盯着“束观”厉声喝问道: “那根棍子呢?” “他既然把这王冠放在了你这里,肯定也把那根棍子藏在这里了!” “说!那根棍子在哪里!” 此时八首怪物的连声质问,让束观的脑袋变得更加的混乱。 那根棍子? 这八首怪物此时口中叫嚷的,不是是“那根棍子”吧! “……我不知道,神猴王前些日子是来过我这龙宫中一次,但当时他直接把我从这龙宫中赶了出去,我甚至不知道神猴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他的王冠怎么会在我的龙椅中……” 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而此时那声音似乎变得虚弱了许多。 “你会不知道,在外人眼中,那猴子跟你们龙族似乎是生死大敌,当年杀了许多龙族,但是我却很清楚,那猴子是在帮你呢,帮你化解了那次龙族的内乱危机,让你继续能坐稳这四海龙王之首的位子。” “你跟他的交情,呵呵,瞒得过其他人,却是瞒不过我。” “南天门之战后,他哪里都不去,却先来了你的龙宫,说明你这条老龙,可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呢。” “快说吧,你把他的棍子藏在哪里了。” “……九头虫,我并不知道神猴王的那如意金箍棒在哪里……” “呵呵,岳父大人,我们总归是翁婿一场,本来只是想杀了你就算了,但你这么不肯配合,那你也别怪小婿我心狠手辣了!” 八个蛇首之露出了一模一样的冰冷恶毒的笑容。 然后束观只见那八首怪物原先拿着王冠的手臂挥动了一下。 下一刻,宫殿内响起了一声惨叫。 惨叫声是那苍老声音发出来的。 接着束观又看到了八首怪物举起了手臂,这一次,他的手中抓着的,是一条薄薄的金色的布条般的东西,“布条”上鲜血淋漓。 束观很清楚知道那不是什么布条,而是……龙皮。 八首怪物将手中沾满鲜血的龙皮扔在了地上。 “……还不说是吗?” 然后它又伸出了手。 宫殿内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八首怪物的手中出现了一片接一片的龙皮。 “岳父大人,没想到你的嘴巴这么硬呢!皮被扒光了都还不肯开口,那我只好开始抽筋了,听说对龙族来说,抽筋可是最痛苦的酷刑,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残忍的……” 在接下了的几分钟时间呢,束观目睹了一场多年之前,发生在这座宫殿中的一场残忍至极的酷刑折磨。 虽然他看不见那个被折磨的对象,但是从画面中不断被扔弃出来的龙皮,龙筋,还有血肉,以及不断响起的惨嚎声,可以想象那条被活生生抽筋剥皮的龙有多么地痛苦。 只是再怎么痛苦,那条龙始终在重复着一句话。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声音越来越微弱。 “岳父大人,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只能是搜魂了。” 宫殿内突然恢复了安静。 束观看着那八首怪物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在几分钟之后,那八首怪物睁开了眼睛,十六只血红色的竖瞳中尽闪过疑惑之色。 “……难道这老龙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八首怪物自语般说了这一句。 接着,那八首怪物再仔细看了束观一眼。 “魂魄已碎,活不了多久了,岳父大人,我就不亲手杀你了,虽说当年你招我为婿,打的是为你们龙族多个帮手的注意,但总归这些年来对我还算不错,你也别怪我心狠,天庭即将彻底覆灭,我在东瀛诸岛可自立为皇,自然不能留你们龙族在旁边碍事。” 然后那八首怪物又冷漠地说了这么一些话,语气间满满都是自得之意。 接着它十六只蛇眸中,血色光芒大盛,同时它的身周出现了大片片的血气,那些血气汇聚成了一个透明的光罩,将整个白玉台团团笼罩在其中。 “呵呵,岳父大人,我就用你自己的血,为你造一个墓吧!” “这个墓可是很牢固的呢,我还加了一点我的吞日大法的道意在里面,算是我为你最后尽一点孝心。” 最后怪物八个蛇首之上,神情变得极为狡黠。 “水晶宫中的龙,我都已经杀光了,只留,下了一些虾兵蟹将。” “不过其他地方应该还会有一些你们龙族的余孽在,以后若是有龙族来这里祭拜你,那么他们的血就会被我的吞日大法道意吸纳一尽,你说这个墓是不是够牢固的?除非这个天地间的龙死绝了,这个墓才会慢慢消失。” 说完之后,那八首怪物一手提着那柄月牙铲,一手拎着那个黑色铁冠,身躯扭动间游下了白玉台,眼看即将游出那个血色光罩。 只是就在此时,那怪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八个蛇首却突然齐齐扭了过来,望着“束观”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对了,岳父大人,你的女儿,还有她肚子中那个你心心念念想要的拥有我们相柳一族血脉的胎儿,我都一并吃掉了,味道不错。” 虽然束观很清楚那八首怪物并不是真的望着自己,但是此时听到这怪物口中所说的话,和它眼中那疯狂的,邪恶的,还带着些神经质的目光对视间,束观还是不禁再次有了那种毛骨悚然之感。 “还有,今天的事情,我会放出风声,就算屠灭你们龙族的,乃是那只猴子所为。” “大家都知道那猴子跟你们龙族关系不好,也都知道我是你们龙族的女婿,想来没人会怀疑我说的话吧!” “他砸烂了我一个脑袋,我让他背一次锅也不算过分。” “呵呵呵呵……” 八首怪物一边笑着,一边游出了血色光罩。 在它光滑黏糊的身躯游出血色光罩的瞬间,宫殿内的海水微微荡漾了一下,接着那八首怪物就消失不见了。 宫殿之内,变得一片死寂。 就在束观以为这就是那段残魂中所留下的所有记忆时,宫殿之内却又突然想起了一道声音。 是那道他本来以为已经死去的苍老的声音。 “……猴子兄弟,我敖广尽力了……幸好你的棍子终究没被他抢走……” 那声音听去已经虚弱至极,仿佛风中残烛,下一刻就随时都会熄灭。 然而下一刻,这声音却又变得如雷霆般轰响在宫殿中,远远地传出了宫殿之外。 声嘶力竭,满怀悲痛。 “东海龙王敖广遗令,龙族子裔,永不得踏入此殿一步!” 第527章 龙宫之秘 随着那雷霆般的声响,在宫殿内回荡良久,然后慢慢地平息,宫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束观屏住了呼吸。 只是这一次他本来以为还有什么后续,但是大殿内却再也没有响起任何声音了。 直到画面渐渐淡去,周围的景物微微一晃,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条盘踞在珊瑚大椅上的雪白龙骨。 然后束观长长吐了口气。 残魂中的记忆,应该就是自己看见听见的那些了。 当然,那一些记忆画面和声音,已经足够给束观的心神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也让他知道了四千年前天庭即将覆灭的那个混乱时代中,许多被掩埋在岁月长河中的秘密和真相。 束观站在白玉台上,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接着开始在脑中梳理自己刚才获知的那些信息。 这些信息,主要都是通过画面中那个八首怪物,和那条一直没有真正看见的那条龙之间的交谈获知的。 那条没有看见的龙的身份,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了。 束观有些同情地抬头看了一眼,特别是在知道了这条龙和大师兄的真实关系之后,对于对方的遭遇束观是有非常真挚的同情的。 珊瑚座椅上盘踞的龙骨,自然曾经就是龙族最后一任龙王,东海龙王敖广。 束观以前曾经在善已观道藏阁的典籍中看到过这个名字。 至于那个八首怪物的身份,东海龙王称呼它为九头虫,它自称自己是相柳一族。 相柳这个名称,束观也在善已观道藏阁的典籍中看到过这个名称,按照典籍上的记载,这相柳一族,乃是前三个元会时代一个非常强大的种族,甚至可以说是最强大的几个种族之一,地位要远在龙族之上。 而听残魂记忆中那相柳所说之话,它是东海龙王敖广的女婿,也曾经是天庭的一员,还被大师兄砸烂过一个脑袋,并且自称要在东瀛诸岛自立为皇,根据这些信息,再加上上次在金陵钟山之下的那个地宫中,从大师兄和杨清源只言片语的交谈中得知的某些事情,束观基本可以断定,这怪物就是如今旭日国的那个皇大御神! 而且对于这件事情,束观还有一个证据,那就是东海龙王敖广残魂记忆中,最后被八首怪物带走的那个大师兄的王冠。 刚才一开始的时候,束观有些迷惑不解,但此时再梳理这些东海龙王敖广残魂留下的这些记忆时,束观突然想起自己当初看过的那本源樱子在荆城来不及带走的笔记。 笔记中记载了源樱子在荆城所有谋划的细节,其中针对大师兄的阴谋,他被姜云引去的那处遗迹其实源樱子早就进去过,在里面留下了那个王冠,再通过束观之手交回给大师兄。 而那个王冠按照源樱子笔记中的记载,就是她从她们旭日国那个皇大御神手中求来的。 而大师兄苏醒之后,也说过一句奇怪的话,那句话是: “……不对啊,我记得这东西当初好像不是掉在那里的……” 现在终于是真相大白了。 那王冠大师兄确实没有留在那大洪山神猴军遗迹之中,而是留在了东海龙宫之内,然后被那个八首怪物带走了。 ……不过,大师兄当初为什么能记得自己没有把那王冠放在大洪山神猴军遗迹中,却又记不得自己是放在东海龙宫了呢? 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正如大师兄苏醒之后,却一直找不到自己的棍子。 对了,还有大师兄灌输给自己的那些他经历的战斗场景中,也没有跟那八首怪物战斗的画面,所以束观不知道大师兄是怎么砸碎八首怪物的某个脑袋的。 ……看来大师兄的记忆,依然有某些很严重的问题。 束观又想到了金陵钟山之下的地宫中,那具和大师兄一模一样的金毛猿猴的尸体,心脏猛烈地剧跳了几下。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束观将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而真相大白的,除了那个王冠的来历之外,还有当年的龙族灭亡之谜。 在修行界中,只要有资格接触这些事情的,以前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龙族之亡,是亡于神猴王。 又有谁能想到,这居然是一件真相被掩盖了数千年的冤案。 真正灭掉龙族的人,是龙族曾经的女婿,如今在旭日国称神的那个八首怪物! 另外,关于龙族子裔不得进入这座宫殿的原因,现在也算是弄清楚了。 那是因为这宫殿中有八首怪物留下的那个什么吞日法阵,只要龙族子裔进入这座水晶宫中,就会被那法阵吸去全身精血而亡。 此时宫殿内的那些龙骨,除了敖天父母的龙骨之外,其他的自然都是这数千年来,进入这座水晶宫中被吸光全身精血而亡的龙族子裔。 现在这个法阵已经被束观用牛耳尖刀破掉了,所以敖天此时再进入这宫殿中倒是不会再有问题。 不过,束观并没有让敖天马上进来。 他的目光在宫殿内缓缓游移着,神情无比专注,没有忽略这宫殿中任何一个角落的细节。 因为在东海龙王敖广残魂的那段记忆中,有一件对束观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大师兄的那根棍子。 按照敖广临死前说的那句话,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是知道大师兄的那根棍子在哪里的,甚至应该还是他亲自藏的。 至于为什么那八首怪物对敖广搜魂之时,没有发现这个秘密,可能是跟敖广的某种魂魄类秘术有关吧,就像当时八首怪物本来以为敖广魂魄尽碎,已经马上就要死了,但事实上敖广其实又多活了一会,而且神智清醒地交待了自己的遗言,说明敖广还是有瞒过那八首怪物的手段的。 当然,这只是束观的猜测,而且如今来说那原因也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根棍子被敖广藏在哪里了。 束观的目光不停地在宫殿内逡巡着,他觉得敖广如果要藏的话,大师兄的那根棍子还是会被藏在这座宫殿中。 看的出来,这座宫殿应该是原先整片水晶宫遗址中最重要的一处所在,应该也是曾经的东海龙王敖广的居住之所。 敖广自然不会让那根棍子脱离自己的视线,就像他把大师兄的王冠藏在自己的龙椅中一样。 那么,那根棍子到底藏在哪里呢? 束观的视线在宫殿转了几圈,却是毫无发现,然后他的目光又转回了白玉台上,看向了那张珊瑚座椅。 王冠当初就是藏在这座椅子中的。 束观再次仔细地看了一下那张珊瑚龙椅。 下一刻,他的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咦声,眼中射出了颇为讶异惊喜的光芒。 不过,束观并不是发现了什么大师兄那根棍子的线索,而是因为他发现,这张珊瑚座椅上装饰的那些金饰,居然全部都是金精! 虽然束观没有见过真正的金精,但是善已观道藏阁的典籍上,对金精有详细的介绍,也配有各种图画。 而这张珊瑚座椅上的那些金饰,通体深黄,比普通黄金的颜色要深许多,而且上面还布满了一条条经脉般的纹路。 束观知道自己不会看错,这些金饰全部都是用金精制成的。 龙族向来喜欢收集各种奇珍异宝,金精虽然也是极为稀罕之物,在修行界中也堪称天材地宝等级的宝物了,但是曾经的龙族之王的座椅,用一些金精来装饰,也不是什么让人太过惊讶的事情。 而金精正是绘制那道大岳符必须的材料。 束观本来觉得没什么希望能绘制出那道仙符了,没想到却是在这里找到了其中一样材料。 束观心中一喜之下,直接拿出牛耳尖刀,将那些金精一块块从珊瑚座椅上扣了下来。 反正他也准备将这张椅子全部拆开,看看大师兄的那根棍子有没有藏在这里。 不久之后,束观看着被他拆地七零八落的珊瑚座椅,确定了里面绝对没有大师兄的棍子。 束观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太多失望,本来就是尝试一下,如果大师兄的棍子就藏在这椅子中,当年不可能不被那八首怪物发现。 而同样的道理,如果那棍子就藏在这宫殿中,当初又是怎么瞒过那八首怪物的。 能够瞒过那个八首怪物,大师兄的棍子,肯定是用一种很特别的方法被隐藏着,或者说是藏在一个让人绝对意想不到的地方,才会瞒过那八首怪物的感知。 难道大师兄的棍子真的不是藏在这座宫殿中。 不,肯定在这宫殿中! 除了束观认为当年的东海龙王敖广,不会让那根棍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得原因是这片水域那些奇怪而强力的暗流,充满斗战气息的风水之气。 原先束观还很疑惑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特异的风水之气,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影响了这里的风水。 但是如果大师兄当年用过的那根棍子就在这片水域中的话,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而且束观看着这里的风水脉络走势,早就看出这里风水走势的源头,就在这座宫殿中。 那么那根棍子也必然在这宫殿中。 束观心中突然一动,目光转向了宫殿中的那些水晶立柱。 这宫殿中有很多水晶柱,大部分都已经倒塌了,但是还是有几根矗立在那里。 束观身形微晃,纵身跃到了其中一根矗立的水晶立柱之前。 立柱晶莹剔透,质地的通透感,比如今凡人世界的玻璃还要透明,里面没有一丝杂质,可以清晰地看见柱子外面的景物,也可以清晰看见里面不可能有任何棍子样的东西。 束观却是直接一掌拍在这根水晶柱之上。 看不见不代表没有。 然而水晶柱岿然不动。 束观眨了眨眼。 然后又一掌拍了过去。 刚才他没有使用任何道术和斗战法门,只是用了自己肉身最基础的力量。 当然,现在他肉身最基础的力量,就算面前是一根钢铁锻造的柱子,他也能轻易拍弯。 不过,这里毕竟是曾经的龙族之王所居之处,说不定这些水晶柱都是异宝,比钢铁之柱更坚固呢? 所以束观拍出了 这一掌,他用上了担山术,莽余劲,就算是一现在伸城最高的大楼和平饭店,可能也会被他这一掌直接拍塌。 然而水晶柱依然岿然不动,晃都没有晃一下。 束观再次眨了眨眼。 当然,龙王的宫殿么,里面的东西比申城的和平饭店更坚固一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在眨了眨眼之后,束观出现在了另外一根耸立的水晶柱之前,又是一掌拍了下去。 这一掌,他同样用了担山术和莽余劲。 水晶柱在他掌下轰然碎裂,化为了最细微的齑粉。 束观 然后他又出现在了 “噗”地一声,这根水晶柱同样化为了飞灰。 几秒钟之后,宫殿内其他所有的水晶柱都被束观拍成了粉末,除了 于是束观挥过头,看着那根唯一还耸立的水晶柱,撇了撇嘴。 ……自己的运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束观慢慢地走回了最初的那根水晶柱之前。 这根水晶柱看去跟其他那些水晶没有任何区别,神魂的感知上也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它拍不碎,其他的拍的碎之外。 当然在拍它之前,你真的不可能分辨出这根水晶柱跟其他水晶柱有什么不同。 否则当年八首怪物早就察觉到异常了。 它和束观就差了这么一掌……以及一只竹蜻蜓。 在走过来的时候,束观就已经打开了自己的皮箱,从里面拿出了自己五岁时的生日礼物。 一开始他没想到用竹蜻蜓,确实是因为没往真实和虚假那方面想,但是现在已经很明显了,这根看去跟其他水晶柱没什么不同的水晶柱,绝不是普通的水晶柱。 这是一个真和假的问题。 也是竹蜻蜓能够解决的问题。 当束观走回最初的那根水晶柱之前时,手中竹蜻蜓四扇竹片削成的翅膀,已经开始急速颤动起来。 束观放开了手,竹蜻蜓就从他的手掌中飞了出去,绕着那根水晶柱旋转往上飞。 于是在金陵春宫更始帝寝殿见过的那神奇的一幕,在束观的眼前重现了。 其实束观觉得竹蜻蜓应该不叫竹蜻蜓,而应该叫橡皮檫。 擦去了上面的虚假,露出了底下的真实。 就像现在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当竹蜻蜓绕着水晶竹蜻从下往上飞的时候,它飞过的地方,水晶柱的模样瞬间就改变了。 不再晶莹剔透,不再通明无物。 而是变成了一根黝黑的铁棒。 当然,也并不是整根铁棒都是黑色的,当竹蜻蜓飞到水晶柱的最上端时,展露出真颜的铁棒露出了全貌,在黝黑棒身的上下两端,各自有着一道金箍,闪烁着微亮的光芒。 束观沉默地站在铁棒面前。 这是他 但是在大师兄灌输给他的那些战斗画面中,他却是已经看过了无数次了,所以他绝不会认错,这就是大师兄的那根铁棒。 那根不知道让多少强敌变为棍下亡魂,甚至曾经一棍砸碎了天界南天门,轰塌了凌霄宝殿的铁棒! 如意金箍棒! 在沉默了一小会之后,束观颤抖着双手,再次打开了皮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撮金色的猴毛,再拿出了一个钢制打火机,挥了挥手,逼退了身边的海水。 他开始一根一根点燃猴毛。 在金陵钟山之下的地宫中,跟大师兄,分别的时候,大师兄曾经说过,以后就算点燃猴毛,他也不方便来见束观了,免得招来那些先天祖灵的注视。 除非束观身陷必死的危境中,可以连续点上九根猴毛,那么他会尽力赶过来帮束观救危解难。 现在,束观就连续点燃了九根猴毛。 虽然他不是身处必死的危局之中,但束观认为此刻的情况比自己安危更重要。 因为他知道大师兄有多么需要这根铁棒。 这么说吧,有铁棒的大师兄和没铁棒的大师兄,实力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 关于这一点,束观早已在大师兄灌输给他的那些战斗画面中确认了。 没有铁棒的大师兄同样无比强大,但是有铁棒的大师兄,却是势不可挡! 所以在找到了这根铁棒之后,束观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告诉大师兄,让他来把这根如意金箍棒拿走。 点燃了九根猴毛之后,束观就开始等待。 他相信大师兄既然答应了自己,那就肯定会来。 ……只是……当九道青烟全部燃尽之后,大师兄却并没有脚踩青烟出现在他面前。 这里并不是钟山地宫那样特殊的地方,大师兄如果能来,必然是踩着青烟来了。 而青烟燃尽都没有来,那就说明大师兄真的来不了。 束观很是失望,不过却是没有圭怼大师兄的意思,只是担心大师兄此时是不是身处危险之中。 然后他再次转目看向了那根铁棒。 铁棒有一人合抱粗细,下端立在地面上,上端撑着宫殿的殿顶,高约二十米左右。 数千年来,这根铁棒就是作为一根立柱,矗立在这座水晶宫中。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妙的隐藏的方法,虽然束观不知道东海龙王是怎么做到让那八首怪物也丝毫察觉不到异常的,但是作为 问题是,这么大一根铁棒,要把它带走很麻烦啊! 束观自然不会把这大师兄的如意金箍棒就这么扔在这里,既然大师兄暂时无法来,那自己总要先把这根铁棒带回去。 算了,扛回去吧! 束观朝铁棒伸出了手。 伸手之际,束观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大师兄的那个王冠,原先也在这座宫殿中,最后却由自己的手交给了大师兄,然后发生了一些难说好坏的事情…… 这一次,又是自己找到了这根铁棒,这铁棒也是在这宫殿中,如果再由自己交给大师兄的话,会不会又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如此想着,束观的手触摸到了那根铁棒。 然后,一件真的很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大家除夕都是怎么过的呀? 我是在写文中过的,吃完年夜饭就开始写了,没有打牌,没有聚会,真是一个勤奋的除夕夜。 好了,不卖乖了,祝各位书友龙年行大运,个个发大财。 说起来正在写龙族这段剧情,真是很应景呢,所以这段剧情会有一个快乐的ending。 新年八天假,我会正常更新,不过字数会少一些,另外中间会休息一天,至于哪一天,看家中事情的忙碌程度吧。 辞旧迎新之际,求一下票吧。 第528章 我等你好几天了 当束观将手伸向铁棒的时候,他心中的打算,是想将这根铁棒扛回去,等大师兄方便来的时候,再交给他。 此时这铁棒高约二十来米,粗约一人合抱,要这么扛回去自然是极不方便的,但也没有办法。 在这束观看过的那些大师兄的战斗画面中,这根铁棍倒是没有这么粗这么长的,束观也看到过大师兄能够随意地把这根棍子变大变小,甚至能够变成绣针大小,大师兄平常都是把它塞在耳朵中的。 只是束观做不到将这铁棒变大变小,因为这铁棒和那王冠一样,都是大师兄的信宝,这是大师兄亲口说过的。 所谓信宝,就是只有特定的人才能使用的法宝,就像他的那些生日礼物,出了他自己之外,放在其他任何一人的手中,都只是普通的小孩玩具。 束观将手放在了那根铁棒上,想要把它拖过来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同时他在心中抱怨了一句: ……真是麻烦啊,要是能像大师兄那样把它变小一些就好了…… 于是,那根铁棒就真的变小了。 束观猛然怔住了。 他睁大了眼睛,盯着那根铁棒,看的更清楚一些。 他没有看错,铁棒现在确实变小了,大约只有十来米高,一条胳膊就能将它抱住了。 束观的的神情变得无比地古怪,过了几秒钟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对着那一棒说了一句: “……再小点?” 于是铁棒晃了晃,又小了一圈。 “再小!” 束观迫不及待地再喊一声,声音中有压抑不知的颤抖,与其说是惊喜,更不如说是极度的意外。 铁棒变成一根棍子该有的正常大小。 束观将其平举握在了手掌中。 手中传来的感觉有些沉重,但也只是有些沉重,大概用他肉身力量的四成左右,就能舞动这根铁棒了。 这是一件长兵刃最好的重量。 而大师兄也曾说过,他的那根棍子,真实的重量堪比山岳,其他人很难举得起来,就算勉强举起来,也根本无法当做一件兵器使用,只有在他的手中,才完全感觉不到铁棒的真实重量。 那么……现在自己这种又算什么情况? “再小。” 铁棒在束观的手掌上继续变小,最终变成了只有一枚绣针大小,托在手掌中,轻若无物,竟是连重量也跟着变小了。 束观的心中却是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明明是大师兄的信宝,为什么自己却能够使用? 束观的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算了,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下次遇到大师兄的时候再问问吧…… 虽然束观也无法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再跟大师兄见面了。 毕竟他连烧九根猴毛都没有把大师兄请来。 束观慢慢合拢手手掌,将那枚绣针握在了掌心中。 在联系到大师兄之前,这根铁棒也只能暂时有自己保管了。 束观将已经变成绣针大小的铁棒往耳朵边凑去。 因为在以前大师兄的那些战斗画面中他看到过,平常这铁棒不用的时候,大师兄都是把它变成一根绣针塞在耳朵中的。 只不过手伸到中途,束观却是又立马收了回来。 因为铁棒虽然已经变成绣针大小,但是也依然还有四寸来长,这好像是铁棒能变小的极限了。 束观不知道大师兄的耳朵构造是怎么样的,但是如果自己的话,将这枚“绣针”塞进耳朵的话,肯定要把耳膜刺破了。 所以束观收回了手,暂时将这枚“绣针”别在了胸襟前,然后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玉盒。 这个玉盒,是当大师兄的铁棒开始变小变短的时候,从宫殿之顶掉下来的。 原来殿顶之上还有一个暗格,就在铁棒顶端,而铁棒变小之后,那玉盒就从上方掉落了下来。 不过刚才束观的注意力完全被变小的铁棒所吸引,暂时无暇顾及那个玉盒。 此时他将玉盒捡了起来,只见这是一个通体黑色的玉盒,盒身之上隐泛灵力波动。 原先这玉盒被大师兄的铁棒封在那个暗格之内,束观丝毫察觉不到这玉盒上的灵力波动,但此刻却是清晰地感觉到了。 束观看了一下,确定玉盒上有一个封禁法阵,而且这法阵的品阶极高,至少在束观的眼中看来那灵力流转的变化就极为玄妙,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破掉这个禁制法阵,打开玉盒看看里面是怎么东西。 当然,束观还是有其他办法打开的。 束观再次拿出了牛耳尖刀,在玉盒上轻轻一划,覆盖在玉盒之上的那层灵力的波动立刻变得紊乱起来,然后迅速散逸,然后束观打开了玉盒。 玉盒之内,是一块拳头般大小,雪白如玉的东西,那东西虽然通体雪白,但是却又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束观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东西。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这“东西”很像是一团粘稠的果冻,当束观打开玉盒的时候,那东西在玉盒内滚动了一下,却并没有破裂,同时有一股扑鼻的香气就从玉盒中飘了出来,那香气并不会诱发人的食欲,但是闻在鼻尖,却让人有一种连魂魄都要沉醉般的舒适感。 就在束观疑惑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 却是有人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 “金龙之髓!” 束观的耳边传来了这么一声惊呼。 那惊呼声是从宫殿大门方向传来的。 束观脸色瞬间大变,霍然抬首朝大门方向望去。 因为那不是敖天的声音。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道身影站在大门处。 那是一道异常魁梧的身影,肩宽腰窄,笔挺如枪,穿着一套三件套的黑色西装,将他那充满力量感的身躯勾勒地极为完美,身上洋溢着一种如山岳般迫人的气势。 只是这这道身影的躯体跟人无异,只是脖子上方却长着一个鱼的脑袋。 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那应该是一个鲨鱼的脑袋,青黑色的脑袋光滑无比,长长的嘴巴中露出两排锋利而雪白的牙齿,脑袋两侧长着一对漆黑圆滚的眼睛,此时那双眼睛中满满都是惊喜而贪婪的神情。 至于敖天,此时却是满脸血污地被他拎在手中,双目紧闭,不过还好胸膛还微微起伏着,说明只是昏迷过去了而已。 在那鲨鱼头怪人发声之前,束观根本没有察觉大门处有人进来,也没有察觉宫殿外的敖天是何时被人制服的。 如今的敖天,距离陆地神仙之境只有一步之遥,而且这又是在大海之中,要悄无声息地制服敖天,那该拥有何等恐怕强大的力量!至少陆地神仙是绝对没有这种实力办到的。 当然,在看到那鲨鱼头怪人的一瞬间,束观就已经明白来的是什么人了。 那个章鱼怪苏鲁跟他们说过的那个名叫锐牙的虎鲨妖。 一个仙境大妖! 而那虎鲨妖身上的气势,也确实和束观当初站在凤凰山庄山顶那块大青石前感受到压迫感相差无几。 “……果然,这宫殿之内果然有异宝,金龙之髓,足可让水族奠定真仙之基,当初我的感觉没有错!” 此时那虎鲨妖没有看束观一眼,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束观手中的玉盒上,口中喃喃说了这么一句,语气间有着极度的兴奋之意。 紧接着,虎鲨妖将手中的敖天往地上一扔,身影一晃,宛如一道利箭般冲到了束观的身前。 他身躯移动之时,却是宛如一道飞来的利箭,海水在他身体的两侧自动地分开,荡起层层锐形的涟漪。 而眨眼之间,那虎鲨妖眨眼间来到束观的面前。 就算是此时,他依然没有正眼看束观一眼。 并不是虎鲨妖大意,而是一个元婴境的修行者,在他眼中真的跟蝼蚁无异,就算这个修行者有什么特异之处,就算能杀了苏鲁,但在虎鲨妖看来依然跟蝼蚁无异。 虎鲨妖自然知道苏鲁已经死了。 水晶殿外到处都漂浮着苏鲁尸体的碎块,那些碎块上依然残留着苏鲁的气息。 虎鲨妖认为应该是被自己打昏的这个龙族和这人族修行者联手杀死苏鲁的。 他的猜测并没有错,只是在杀死苏鲁这件事情中,对方两人各自发挥的作用,在虎鲨妖的猜测中却是刚好颠倒了过来。 苏鲁被杀死,自然让虎鲨妖无比愤怒,苏鲁和他自幼就是伙伴,一起得道修行成长,在他得罪了惊涛岛那位大人物之后,毫无怨言地跟随他万里迢迢来到了这片陌生的海域,虎鲨妖和苏鲁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虎鲨妖也早决定绝不会放过杀了苏鲁的这一人一龙。 但是在他进入大殿,看到那人族修行者手中的那个玉盒时,帮苏鲁报仇这件事情就被他暂时放到了 最重要的是,先要把那盒金龙之髓拿到自己的手中。 虎鲨妖闪电般地朝束观手中的玉盒探去。 而他眼角的余光,却看见那人族修行者,从胸襟前飞速地摘下了一枚绣针一般的东西,朝他刺了过来。 这个动作,是虎鲨妖刚动身冲过来时,那人族修行者就已经做出来了,比虎鲨妖探手取盒的动作还要更早一些。 所以虎鲨妖有种自己迎向那枚绣针的感觉。 当然,虎鲨妖没有在意。 这一瞬间,虎鲨妖甚至有种哑然失笑之感。 ……他在干什么? ……他不会觉得一根绣针能伤害到自自己吧! 这是虎鲨妖这一瞬间心中闪过的念头。 只是下一个瞬间,他就脸色大变了。 因为那根绣针突然变成了一根铁棍,朝他的脑袋砸了过来。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此时那铁棍砸来的速度虽然同样极快,但也绝对没可能砸得到他。 但是刚才虎鲨妖根本就没打算避开,所以绣针变成铁棍砸下来的时候,虎鲨妖只来得及本能地偏了偏头。 铁棍砸在了他的肩头。 虎鲨妖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同时还有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虎鲨妖的眼中,射出了惊骇欲绝的光芒。 这一刻,他很清楚自己体内起码有八成的骨骼全部都碎了。 虎鲨妖立刻往后飞退。 他依然没有看那人族修行者一眼。 不过冲过来的时候是不屑看,此刻却是没时间看。 任何一丝拖延,都会影响他逃命的速度。 虎鲨妖后退的速度,比他冲过来时的速度还要快上起码十倍。 周围的海水剧烈地震荡了起来,甚至整座水晶宫都猛然摇晃了一下。 一道笔直的水线,在束观连眨眼都来不及的情况下,已经冲出了水晶宫的大门,消失在了深海之中。 束观叹了口气。 他不是不想留下那虎鲨妖,确实是对方逃的太快了,毕竟是一个仙境大妖,自己一棍没有敲死他,那么就不可能有敲 而且以那虎鲨妖逃遁的速度,就算自己施展湓术,也是没办法追上的。 不过束观叹气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虽然能使用这如意金箍棒,但是这棍子在自己的手中和在大师兄的手中,威力还是相差极大的。 束观在大师兄的那些战斗画面中可是清楚看到过的,这种人仙境级别的强者,在大师兄的棍下,只要稍微擦到点边,就只有丧命一种可能了。 ……不过,虽然没有能留下那虎鲨妖,却也不是全无收获。 束观看着漂浮在眼前的那团深红色带点紫意的鲜血如此想着。 这团鲜血是刚才那个虎鲨妖口中吐出来的。 而这团鲜血并没有和海水融在一起,就像一团油般漂浮在海水中,血和水泾渭分明。 束观挥了挥手,用湓术分开那团鲜血周围的海水,鲜血就往他的手掌落来。 束观灵力包裹着自己的手掌,接住了那团深红色的鲜血。 绘制大岳符需要的仙境大妖的血,也到手了。 在来到这座水晶宫之前,束观可根本没想到能这么快集齐绘制大岳符需要的两种材料,所以对那道本来他早已不抱什么希望的大岳符,束观不免又生出了许多希望。 ……而且,那虎鲨妖吐出的这团鲜血,可不仅只有绘制大岳符这一个用处。 束观嘴角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他看了看周围的地面,发现了一个落在地上却没有碎裂的玉瓶,原先应该是这水晶宫中的装饰物,他走过去捡起玉瓶,将那团虎鲨妖的鲜血装进了瓶子中,再把瓶子放进了自己的皮箱,然后束观朝着昏迷不醒的敖天走去。 …… 五天之后,束观和敖天,韩彪还有绿毛龟回到了申城。 东海之行,原先是为了帮敖天去抢回他父母的骸骨,这个目标当然是达成了,另外还可以说是收获极丰。 束观得到了两种绘制大岳符的材料,知道了当年龙族覆灭的真相,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大师兄的棍子。 光是这个收获,束观就觉得这次东海之行再辛苦再危险都是值得的。 而敖天在抢回父母骸骨之余,也得到了那份应该是当年的东海龙王敖广留下来的金龙之髓。 看虎鲨妖当时的神情,这份金龙之髓对水族来说,是极为了不得的宝物,不过束观并不清楚到底有多宝贵。 但是敖天是清楚的,这是镌刻在他血脉中的记忆。 在他被束观救醒之后,听完束观讲述的在水晶宫中发生的事情,那些他们龙族覆灭的真相之后,敖天接过了束观递过来的玉盒,看着里面那团雪白如玉的金龙之髓,沉默了许久之后,斩钉截铁般说了一句话。 “一个月内,我能成就陆地神仙之境,一年之内,我能化身五爪天龙,十年之内,我将进阶为七爪金龙。” “然后,我会去找那条相柳报灭我龙族之仇!” 不过,敖天在束观的劝说下,还是跟着返回了申城。 毕竟他就算有了金龙之髓,要成就五爪天龙之境,还是需要起码一年的时间。 如果留在这水晶宫遗址中,万一那虎鲨妖这一年内再找来,敖天还是不是那虎鲨妖的对手。 离开水晶宫遗址,因为不再游览沿途的风景,所以只了五天的时间,束观一行人返回了申城。 自申城城外一处无人海滩处上了岸之后,束观让敖天和韩彪他们先去荣氏庄园,至于他自己,则是独自返回了多伦巷。 这次去东海,本来除了去帮敖天枪回他父母的骸骨之外,也是担心七仙盟找上门来,特意出去避避风头。 所以束观自然要先独自回去看看,自己的走马馆那边有没有异常。 回到多伦巷的时候,束观还专门贴了一张隐身符,站在巷口观察了一会。 看在巷子内不时从身边经过的那些街坊, 人人脸色如常,走马馆的大门紧紧锁着,甚至自己离开前特意夹在门缝上的那片树叶,也没有丝毫改变过位置。 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束观微微松了口气。 七仙盟应该是没找上这里来。 然后他现出身形,拎着皮箱走到走马馆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走马馆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只是在他走进走马观的那一瞬间,屋内却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我等你好几天了。” 束观的身躯猛然变得僵硬至极。 因为不管是刚才在屋外,还是此时走进屋内,他都没有察觉走马馆内有任何人。 一点气息都没有察觉到。 就跟几天前那虎鲨妖出现在水晶宫门口,直到对方开口说话,束观才反应过来的情况一样。 仙境! 只有仙境强者,才能让如今的他毫无所觉。 自己的走马观内,有一个仙境强者,而且等了自己好几天了。 束观的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手掌瞬间抓住了腕部的十眼天珠,然后生硬地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紧接着,束观却是大大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看到的,不是虎鲨妖,也不是什么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道士。 而是一头青色的小猪。 第一次 那是一头宛如刚出生的猪崽般大小的青色小猪,不过体型虽然看去小巧玲珑,却一点也没有可爱的意思,因为它的嘴中长着四根雪白锋利,闪烁着寒光的獠牙,一对蒲扇般大的耳朵,耷拉在身体两侧,感觉只要翻个身,就能将它的身躯团团裹住,看去丑陋而又凶恶。 不过束观并没有因这头小猪丑陋凶恶的形貌而有任何惧意,反倒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此时那头青色小猪正坐在他平常坐的那张长桌上,一只圆滚滚的猪蹄中握着一根啃了一半腊肠,另一只猪蹄中则夹着一根香烟,一边抽着烟,一边啃着腊肠,它的面前甚至还摆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 平常束观收拾地异常整洁的桌面,此刻则是一片凌乱,有啃过或是没啃过熏肉,鱼干,腊肠,这些都是束观以前闲暇时自己腌制,备在厨房中的。 有一堆打开的三六牌香烟的烟壳,这是束观放在抽屉底下的。 至于那些都已经喝光的威士忌酒瓶,是杜文强拿来孝敬他的,据说全部都是西大陆最顶级的威士忌,每一瓶的价格都要上万银元起步,束观平常偶尔也会喝个几杯,口感确实很不错,不过他烟瘾虽大,但对酒却没有太大嗜好,所以除了偶尔和韩彪两人小酌几杯聊天之外,这些杜文强重金求购的名酒,基本都放在三楼的阁楼中。 而现在这些酒好像都已经被喝光了。 当然,束观同样也没有任何介意的意思。 毕竟五千前的神猴军的大元帅,神猴军事实上的统御者,这样一个大人物,在你家里吃点你的肉,喝点你的酒,抽点你的烟,这完全是给你面子不是。 束观快走几步,来到了桌子前,一脸恭敬地对那青色小猪道: “您怎么来了。” 在金陵钟山地宫之中,束观被那长着三只眼的杨清源清洗了一些记忆,虽然事实上他通过小艺恢复了那些被清洗的记忆,但是在大师兄那些人看来,自己的记忆还是被清洗了。 不过当时被清洗的,也只是关于封神会的那些记忆。 所以他现在表现地认识这青色小猪,一点问题都没有。 “老大收到你烧来的猴毛了。” 然后只见那青色小猪有些懒洋洋地说道: “不过他实在没办法过来,又怕你出什么事情,所以告诉了我这个地址,让我来看看你。” 接着青色小猪上下打量了一下束观,做了一个皱眉的动作,虽然它并没有眉毛。 “看你也没什么事嘛。” “不是跟你说过,千万别再联系我们吗,这样对大家都很危险的。” 青色小猪似乎有些不满地说道。 束观连忙打开了皮箱,将那枚绣针取了出来。 “我找到了这个。” 他将绣针地递到了青色小猪的面前。 青色小猪朝他手中扫了一眼。 啪嗒一声,那根咬了一半的腊肠从它嘴巴里掉了下来,掉在了桌面上。 接着又是咣当一声,却是却是慌乱之下,青色小猪一伸腿,不小心把一个喝光的酒瓶踢倒了。 “……这……这是……老大的金箍棒!” 青色小猪瞪大了那双圆滚滚的猪眼,口中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叫声,声音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是的,所以我才点燃猴毛,想要把它给大师兄。” “你在哪里找到它的?” “东海水晶宫。” “……东海水晶宫?那条老龙那里?……倒是有可能的,老大跟老龙的交情其实蛮好的……” 青色小猪恢复了些许镇定,口中喃喃这么说着,眼中却是露出了深思之色。 “……不过也不对啊……时间不对啊……老大那有时间去把棍子交给老龙,他应该早死了才对……” 一边这么自语着,青色小猪一边伸出了一只猪蹄,接过了那枚绣针。 或许是因为它考虑某件事情太专注,所以忘记了另外的一件事情。 当它接过那枚绣针的瞬间,口中蓦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同时它身下的长桌,咔嚓一下断裂为了两半,青色小猪从桌上掉了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是它不想动,而是因为那枚绣针讶在它的身上,所以动不了。 五千年前,它还是举得起这枚“绣针”的,虽然也仅仅限于举得起来而已。 但是五千年过去了,“绣针”的重量没有改变,但它的实力和五千年前已经截然不同,境界修为虽然没变,依然还是真仙,只是实力却是无法跟五千年前相比了。 束观也是吓了一跳,一开始他还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那青色小猪龇牙咧嘴地叫嚷着: “快把它拿走……” 束观这才醒悟过来,这青色小猪接不住大师兄的棍子。 束观连忙伸手从青色小猪的猪蹄中将那枚绣针取了过来,用时颇为惋惜地看了眼那张陪伴了自己大半年的梨木长桌。 青色小猪终于从地上起来了。 本来它正准备说什么,只是它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霍然抬起头,古怪地看着束观手中那枚绣针。 此时它眼中的神情,比刚才束观拿出那枚绣针时要更加的错愕,甚至还有浓浓的迷惑之意。 “你……拿得……动它?” 青色小猪怔怔地问了这么一句,因为太过诧异,它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发抖。 束观点了点头。 “你怎么可能拿得动它!” 青色小猪的声音陡然拔高。 “……当康元帅,你看……我正拿着它呢……” 束观回忆着当初那杨清源唤这青色小猪的名字,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你找到它的时候,它不会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那时它是一根柱子。” “所以是你把它变小了。” “不错。” “不可能!” 青色小猪连连甩着脑袋,两扇大耳朵此刻看着束观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骗子一般。 “大。” 束观无奈之下,只能喊了这么一声。 于是绣针在他手掌中瞬间变长变粗,变成了一根铁棒。 “嘶……” 青色小猪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可能使用老大的信宝!” 青色小猪呻吟了一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束观也不知该说什么,这件事情他同样也很是想不通,所以他只能把铁棒变回了绣针,然后问了一句道: “当康元帅,你能把这棍子带给大师兄吗?” 青色小猪终于慢慢地回过了神来,看着束观嘟囔了一句道: “……你们这些有先天祖灵照顾的人,老子懒得猜了……” “不过老大现在确实很需要这根棍子,我拼拼命,把它带回去吧。” 说话之间,青色小猪纵身一跃,朝着束观怀中扑来。 束观不明所以,却也是连忙伸手将它抱在了怀中。 “走,找个空旷没人的地方。” 然后青色小猪这么交待了一句。 “您拿得回去吗?” 束观不知道它要干嘛,有些不放心地问了这么一句,看刚才青色小猪的那样子,束观很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这根棍子会被它弄丢了。 “我说了,拼拼命还是可以的。” 青色小猪似乎有种被伤害般的激动。 于是束观准备抱着它出门,给它找个空旷无人之处,也不知道这青色小猪到底要干什么。 只是就在束观转身之时,青色小猪的脸上突然又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情。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它问了束观这么一句。 束观一头雾水地看着它。 要说自己有没有得罪什么人,那自然肯定是不少的,但这青色小猪此时问自己这么一句,却又是什么意思? “很多人朝你这边来了,从四面围来,我感觉只能是来找你的。” 然后青色小猪又说了这么一句。 束观顿时脸色一变。 这位曾经神猴军大元帅口中说的“很多人”,自然不会是普通人,只会是修行者。 也就是说,有很多修行者正朝自己这边围过来。 那来的是什么人? 正当束观脸色骤变,同时心中田升起了这样的疑惑。 只是他的疑惑马上就解开了。 因为从大门朝外望去,束观恰好看见多伦巷后,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 然后他的心沉了下去。 那是一名身穿大红道袍的女道士。 …… 李长卿走进了多伦巷巷口。 她并没有改变自己的装束,依然穿着往日所穿的红色道袍,照胆剑负在身后,一头秀发简单地用一方青帕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整个人看去是那般的清丽脱俗。 这是她 杀人的正是那个“燕子”。 那也是“燕子”这个神秘人物 而在当晚,经过了一番调查之后,根据叶凡提供的一些情报,李长卿锁定了一个颇有嫌疑的人物。 那是一个名叫束行云的年轻的算命先生,因为那个算命先生在当晚的一场夜宴上,当中断言那个范家子弟会死去。 因为这个原因,当时李长卿来到了多伦巷,来到那家名叫走马馆的算命馆中,看了一下那个年轻的算命先生。 虽然那一次没有看见那个算命先生的正脸,但却也确定了那算命先生不过是个普通人。 当时李长卿对那个“燕子”的情况了解地并不多,在确认了这里的算命先生只是个普通人之后,她也就离开了。 此后,李长卿再也没有将目光投注到这家算命馆来过,也再没有将“燕子”跟这家算命馆中那个算命先生联系起来过。 而今天她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昨天突然动的某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自从二十来天前,她在和那真实身份其实为七仙盟他们道门的叛门弟子束观一战之后,她就莫名其妙地突破到了陆地神仙之境。 这是她们这批仙种中, 仙人的判断,不会是无缘无故做出的。 那是建立在对她的天赋,心性,道基深厚程度都极为了解的情况下做出的判断。 李长卿甚至觉得那些仙祖比自己更加了解自己。 所以她也一直觉得自己要突破到陆地神仙之境,起码要在两年之后了。 然而她来申城半年之后,却突破到了陆地神仙之境。 突破地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 这二十天来,李长卿只做了两件事情。 芮剑翘并没有隐瞒,在她的心中终究是对七仙盟的忠诚压倒了一切。 当然,芮剑翘只是讲了一些她所知道的事情,同时李长卿的通明剑心,也察觉到这芮剑翘有些事情依然瞒着她。 不过李长卿也并没有追问,而且芮剑翘讲的那些,已经让她大为震撼。 虽然以前她也知道旭日国黑龙会在荆城谋划了一场想要破坏大华气运之阵的阴谋,那场阴谋最终被荆城七仙盟阻止了,但是详细的情况,李长卿并不怎么清楚。 直到从芮剑翘的口中,才知道当初在荆城发生了这么多波澜壮阔,可歌可泣之事。 也终于知道,了解了那个叛门的束观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更明白了那束观来申城之后,为什么会成为了“燕子”。 那个束观,只会是这样的人,自然是这样的人。 而李长卿做的 她一共闭关了二十天。 昨夜刚刚出关。 出关之时,李长卿心神有些恍惚,她在静室中呆坐了良久,回忆着自己莫名其妙突破到陆地神仙的前因后果。 李长卿很清楚自己当时道心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巨大的感悟,但是道境上却莫名其妙地突破了。 其实这种情况,在她来申城之后,已经不是 李长卿仔细回想了一下,接着悚然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因为她终于记起,自己 晚饭喝醉酒了,今天少点。 第530章 可爱的小猪(上) 李长卿记得很清楚,自己 那是一个朝霞绚烂的清晨。 当时李长卿的心情舒适而轻松。 此后,这种情况又发生了几次。 一次是在皇家橡树餐厅,那一夜,“燕子”出手杀了西大陆的两名修行者。 又有一次是在她们七仙盟在申城的驻地中,那一次是“燕子”冒充奚楚,参加了一次她们七仙盟的议事。 而最后一次,则发生在二十天前,自己和“燕子”当面一战,然后就让自己突破到了陆地神仙之境。 这几次毫无来由的道境突破,让李长卿一直有不明所以,那跟自己的天赋道基无关,突破之前道心也并无触动。 只是此刻细细想来,李长卿注意到后面三次的道境突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突破之前,自己都和那个“燕子”接触过。 就像皇家橡树餐厅那一次,虽然当时不知道,但是事后也证明了杀那两个西大陆修行者的人就是“燕子”。 李长卿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跟那个“燕子” 接触过之后,自己的道境就会有所突破,这件事情太过玄妙,她也无法肯定自己道境的突破,到底跟那个“燕子”有没有关系。 昨夜让她突然有些恍然的,是既然后三次道境突破之时,“燕子”都曾经出现在她身边过,那么 那时候,李长卿对“燕子”并不了解。 但是后来“燕子”一次次的出手,这神秘之人的形象在她眼中也慢慢开始清晰了起来。 她知道了“燕子”是拥有能够完美伪装成普通人的能力。 所以上次见到那算命先生是普通人,并不能排除他就不是“燕子”。 现在李长卿又从芮剑翘的口中知道,她的七师弟束观,修的是吕祖的阴阳大道,可以随意修行其他道途道术的人。 而束观修行过卦道。 对了,那个叛门弟子名叫束观,而那个算命先生的名字,好像叫束行云。 虽然同姓之事极为常见,但是此时放在一起,却难免让人心生遐想。 然后,李长卿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吕祖为了找到那个叛门而出的善已观弟子束观,特意传剑令于天下道门。 吕祖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李长卿可是知道吕祖的剑卦术有多么神准的。 但他现在却要传剑令寻找那束观,只说明一件事情:吕祖的剑卦术,找不到那个束观。 而申城的“燕子”,也是卦道无法推算之人。 一件件,一桩桩,当这些事情从李长卿的脑中之后,李长卿如梦初醒,悚然而立。 她终于明白,自己可能早就已经找到过那个“燕子”了,只是却又被自己大意地错过了。 李长卿有些微微的羞恼之意。 当然,昨夜的一切推测,依然还只是推测而已。 虽然李长卿认为自己的推测应该不会有错了,但是她还是连夜找来了申城 叶凡认真地听完之后,只对李长卿说了一句话。 “李仙子,恭喜,您终于找到那个‘燕子’了。” 叶凡微笑着对李长卿竖起了大拇指。 所以,李长卿今天来到了多伦巷。 只差最后的一步确认了。 当然,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因为李长卿跟“燕子”交过手,知道光凭自己一个人,就算现在已经是陆地神仙,也不可能独自留下那个“燕子”。 那样的话就不是来确认,而是来打草惊蛇了。 于是李长卿在跟清风老祖商议之后,觉得即使他们两人联手,也还是没把握把那“燕子”制服,所以虽然吕祖交待过如果找到那束观的话,不可告诉其他宗门之人,但此时事急从权,最终清风老道还是决定让申城七仙盟修行者全体出动,先控制住那个“燕子”再说。 现在,七仙盟弟子已经将多伦巷的这家算命馆团团围住,然后李长卿准备先去见见那个名叫束行云的算命先生。 说实话,此刻的李长卿是有些得意的,虽然这种情绪在她的修道岁月中,极少极少会出现,只有七岁时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引气成功的那一次,李长卿开心得意了好久好久,然后被当时负责帮她筑基的仙祖训了一顿之后,李长卿此后就再没有过这种情绪了,不管是她半年进阶初识,三年年之后胎动,十年之后元婴,都再没有这种得意的情绪过了。 但是这一次,却又突然有了。 她们七仙盟被那个“燕子”耍的团团转了这么长时间,甚至还被人家当了一次枪使。 现在自己终于发现了对方在申城的伪装身份,而且还是自己独自发现的,这让李长卿得意而又骄傲,所以有种强烈的,想要看看当自己揭穿那个束观的假身份之时,对方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李长卿飘然走进了多伦巷口,她的身边跟着叶凡,还有姆赤桑。 带上叶凡,是因为她相信这位侍仙者的见识眼光还有能力,如果那“燕子”想要狡辩的话,叶凡应该能辩驳地对方哑口无言,李长卿还蛮期待这个场景的。 至于姆赤桑跟过来,是因为姆赤桑说了一句话。 “我想当面谢谢那个‘燕子’,在他成为我们的阶下囚之前。” 李长卿明白姆赤桑的意思,所以她让姆赤桑夜跟来了。 名字走马馆的算命馆,就在巷口走进去十来米的地方,是这条巷子中的 那就是那个束行云吧! 或者说是束观,或者说是“燕子”。 李长卿微微一笑。 而此时身边的叶凡,却是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有些尴尬地对李长卿道: “李仙子,在下……” 李长卿含笑点了点头道: “叶先生,尽去无妨。” 于是叶凡捂着肚子跑出了巷口,也不知道他去哪里方便了。 然后李长卿继续朝那家算命馆走去。 多伦巷中,很少会出现她这样打扮的人物,更何况李长卿又有着绝世的容颜,自然招来了许多异样的目光。 比如此时刚刚打开家门,领着公文包准备去上班的钱静安,恰好看见李长卿走到了走马馆的门口。 于是这老头就在家门口停下了脚步,伸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对面。 …… 看着那道越走越近的红色身影,束观的心迅速沉了下去。 自己特意出去避了这么多天,没想到终究还是没有避过去。 束观当然不会认为李长卿此时出现在这里,只是偶然的路过,会跟自己没有关系。 何况青色小猪刚才就已经跟他说过了,有很多修行者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此时束观也已经感知到多伦巷中多了许多道灵气波动,东南西北都有,而中心处正是自己的走马馆。 自己确实是被包围了。 这个时候跑还是跑得掉的,但束行云这个身份却是无法再用了,而且还会有很多后患,比如和束行云这个身份联系密切的荣氏家族,也要彻底暴露在七仙盟的视线中。 束观苦笑了一下。 自己今天回来的时候,终究是大意了,没有用一掌经推算一下,主要是因为束观内心深处,也没有觉得七仙盟能找到自己,否则他就不会只是出去避一下这么简单地处理这件事情,而是另外的处理方式了。 束观也是坚信束行云这个身份,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绝没有跟“燕子”,跟束观这个身份有什么牵扯。 所以,七仙盟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个身份的问题的? 看他们此时来势汹汹的模样,好像已经非常确定自己就是“燕子”,就是束观了。 此刻束观心中闪过了无尽的疑惑。 而那身穿大红道袍的女道士,已经走到了他走马馆的大门处。 “请问,束行云先生在吗?” 李长卿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敞开的房门,轻笑着问了这么一句。 束观含笑对她点了点头道: “在下正是,请问这位女道长,可是要算卦吗?” 束观脸上的事情,看不到丝毫的异样,他甚至还像是 说他是垂死挣扎也好,还是不到大河心不死也罢,至少现在对方还没有摊牌,万一这些七仙盟的修行者真的是因为其他事情来走马巷的呢? 总不能自己先露出破绽吧。 而束观确实是邓宗南口中天生的好演员,此时他的演技是绝对没话说的,以至于李长卿的眼中飞速闪过了一丝迷惑之色。 这一个瞬间,看着对面那坦然自若的年轻人,李长卿有种是不是自己真的猜测错了的感觉。 当然,她马上清醒了过来,然后走进了这家算命馆内。 这是她 李长卿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屋内的摆设似乎和记忆中自己 李长卿好奇地看了一眼地上木桌的碎片,还有落了一地的杂物,不明白刚才这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着她的目光再次转向了那个年轻人。 虽然已经 和当初清风老祖给她看的那个束观的画像,眼前这个年轻人模样,看去就像完全是两个人一样。 当然如果在先入为主的情况下,还是能看出眼前这年轻人,眉眼间还是和那张画像有些相似之处。 此时今日穿的异常鲜艳热烈,充满南疆女子风情的姆赤桑也走了进来,她先是看了束观一眼,接着目光落在了束观的怀中,然后有些惊喜地抿嘴一笑道: “好可爱的小猪。” 于是李长卿的目光也望向了束观的怀中,刚才她进来之时,自然也是看见这年轻人的怀中抱着一只猪的,只是当时李长卿的心神都在这年轻人的身上,并没有细看那只小猪,此时随着姆赤桑的语声看了一眼之后,李长卿觉得姆赤桑没有夸张,那真的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猪。 两女的眼神,让束观很是意外地低下了头。 ……它哪里可爱了…… 低头的时候,束观是这么想的。 其实刚才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束观是真的想把青色小猪扔进屋后厨房中的,因为他觉得一头长了四颗獠牙的小猪,很容易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 只是低头之后,束观却发现自己真的抱着一头可爱的小猪。 怀中的五千年前的神猴军大元帅,不知何时已经把自己的四颗獠牙收进了嘴中。 不得不说,颜值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就像人一样,把五官的位置稍微挪动那么一两分,就可能把一个丑逼变成帅哥。 就像此时的神猴军大元帅,在收起了自己的獠牙之后,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小巧玲珑的身躯,配上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说不出地让人怜爱,就连那对招风耳,看去也是那般可爱。 “它的皮肤还是青色的诶,是染上去的吗?还是天生就是这样?还有这小猪你是哪里买来的,我也想去买一只。” 姆赤桑似乎真的很喜欢这青色小猪,又是好奇的问着束观道。 束观沉默了一下,接着伸手摸了摸青色小猪的脑袋,抬头笑道: “这可没地方买,是我偶然捡到的。” “两位,如果要算卦的话,不如先坐下吧。” 束观回头看了看刚才被青色小猪压垮的长桌,走过去从边上拉来了两张椅子,放在了屋子正中。 李长卿悠然坐了下来。 束观却是依然怀抱小猪站立着。 “不知女道长今天来,是因何事想要求卦?” “听说束先生如今在申城被人誉为活神仙,算卦看相无有不准,那不知束先生能不能算出我是因何事来求卦呢?” 李长卿静静地看着束观,问了这么一句。 “经常会有客人 束观同样很平静地道: “一般遇到这样的客人,我会回答他,如果不相信我,那么可以起身离开。” “那束先生你到底是算的出还是算不出?” 李长卿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依然平静地看着束观问道。 束观淡淡一笑,又转身从断裂的木桌下拿出了一个龟壳,几枚古铜钱。 他把龟壳放在李长卿身前的地上,然后将几枚古铜仁钱递给了李长卿。 “这位女道长,请你将这几枚钱币,扔到龟壳之上。” 李长卿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过了那几枚古铜钱,手腕上轻轻一甩,几枚古铜钱准确地落在了龟壳之上,然后滑落在地。 束观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铜钱,点了点头道: “原来女道长你今天来,是想找一个人。” “束先生不愧是申城人人口中的活神仙,算的真准,我确实是来找人的。” 李长卿手腕再次一翻,纤美的手指间,多了一只“燕子”。 染血的,纸折的燕子。 她将染血的纸燕递给了束观。 “我想要找的人,就是他。” “束先生不如帮我算算,当初折这纸燕的人,如今身在何处。” “听说束先生算卦,从未失败过一次,想来你肯定能算出来吧。” 李长卿眼中闪过些许促狭之意地道。 “如果束先生算的出来,我必有重谢。” “如果算不出来,我觉得你这家算命馆也没必要再开门了。” 束观接过了那只染血的纸燕。 直到此刻,他的神情依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然后他抬手将那染血的纸燕举高了一些,迎着屋外射进来的阳光,眯眼仔细看着。 第531章 可爱的小猪(中) 这是自己 束观此刻很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从纸燕上血迹干涸的程度来看,应该是已经很久之前了,那就是刚来申城时的那几次出手吧,大概率是自己为了小茹报仇的那一次。 手举纸燕,迎着阳光,束观如此想着。 当然,他也不是很确定,毕竟他不可能记得自己每一只随手折出的纸燕的细微的差别。 而且此时探究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人家拿着这只纸燕找上门来,那就可以彻底扔掉刚才的侥幸心思了。 七仙盟已经很清楚自己是谁,人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们到底是怎么识破自己身份的呢? 束观还是觉得很迷惑。 这个时候,钱静安却是拎着那个公文包,从门外走了进来。 “行云,有客人啊!” 钱静安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目光却是落在在李长卿和姆赤桑的身上,很是好奇地打量着。 下一刻,钱静安发现了地上散落的那几枚古铜钱,老教授顿时脸上露出了痛惜之色。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些可都是真正的老东西,怎么就这么随便扔在地上。” 钱静安吃力地弯腰将地上那些古铜钱捡了起来。 这时候,李长卿先是看了突然走进来的老教授一眼,接着再次淡淡地问束观道: “怎么,束先生,有结果了吗?还是说你算不出来了。” 直起身子的钱静安闻言,登时呵呵笑道: “这位女道长,你放心好了,行云算卦从来没有失手过,你想求什么事,肯定能顺心遂意的。” “我算不出来。” 只是钱静安话声未落,却听见束观说了这么一句。 “咦。” 钱静安错愕地扭头看向了束观。 行云怎么可能会算不出来? “是算不出来,还是不敢算。” 然后钱静安只见那穿着红色道袍的漂亮女道士,又如此说了一句。 钱静安皱了皱眉,终于察觉这屋子内气氛有些不对。 “是真的算不出来。” 束观叹了口气道: “关于折这个纸燕的人,没有任何卦象。”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这只纸燕是他折的,但是刚才他用一掌经看了一下,真的什么天机都没有看出来。 看来自己遮蔽天机的那门秘术,品阶比一掌经还要高一些。 李长卿笑了起来道: “是吗?或许束先生不用算,也知道这只燕子的是什么折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啊!” 束观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道。 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反正你们要动手的话,那我就跑。 但要想我亲口承认什么,却是想也别想。 “你这样有意思吗?” 李长卿皱了皱眉道: “既然我们找到你这里来了,那自然已经确定知道你是谁了。” “不错,束师弟。” 一边的姆赤桑笑吟吟地说道: “其实你虽然当初离开了七仙盟,也多次违反了天规,但是并没有做真正伤天害理之事,我想盟中的仙祖也不会真的要让你以死谢罪,最多还是和你的瑞师姐一样,到祖庭之地面壁思过些年,然后就能重新成为七仙盟的一员。” 束观蓦然垂下了眼睛。 他不想被这两名七仙盟的女弟子,看到他眼中此时的神色。 ……重新回到七仙盟吗? 束观突然有些激动。 这件事情他以前有没有想过……偶尔还是会想过的。 甚至在他的内心深处,对于回归七仙盟,甚至隐隐有某种期待。 继续成为一名七仙盟弟子,虽然会有很多规矩,但是却活的简单纯粹,那样的日子和现在的日子比起来,哪一个会更好呢? 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 束观突然有些惘然,也有些茫然。 这个机会自己要不要抓住呢…… “而就算以后道门不能容你,你也可以来问我摩天教。” 姆赤桑咯咯娇笑着,先是抱歉般朝李长卿看了一眼,然后妙目转向了束观道: “燕子,上次你杀死澹台玉的事情,我要多谢谢你,今天我也是专门来跟你道谢的,等会我们如果要打架的话,我姆赤桑绝对不会对你出手。” 这位来自南疆的女子,明快而爽朗地说着,眼神中毫不掩饰对束观的感激,同时也有一丝丝好奇。 “燕子,我能问一下,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七仙盟吗?” 似乎从来不会藏掖心事的姆赤桑,很直接地就这么问道。 束观心中苦笑了一下。 看来这些七仙盟弟子,已经直接认定自己就是“燕子”了。 而就在此时,走马馆的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大片杂乱的脚步声。 屋内的众人抬眼朝屋外望去,却见一大群荷枪实弹的巡捕,从多伦巷外冲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钱静安皱着眉头走到了门口。 然后只见那群巡捕冲到了巷尾处,冲进了一栋三层小楼房内。 “怎么进到小周家里去了。” 然后钱静安迷惑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口中的小周,是那栋房屋的男主人,名字叫做周凌云,开了一家小贸易公司,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商,但在申城也算妥妥的中产,另外他家中还有一个媳妇,一个儿子。 至于这周凌云平常的为人,属于谨小慎微的那一种,不像他那个强势泼辣的媳妇魏欣巧,待人温和有礼,在街上遇到的时候总是会主动点头招呼,却又并不多话。 这样的人又能犯什么事,要这些巡捕找上门来? 而且看这些巡捕的架势,周凌云家犯的事恐怕还不小。 所以见那些巡捕冲进周凌云的家中之后,就连束观都觉得有些疑惑了。 说起来,他跟那周家倒也有过一些交集,周家的主妇魏欣巧曾经找他算过一卦,当时那魏欣巧来求的,是她先生周凌云的行踪。 而束观算了之后,卦象显示周凌云正在和平饭店中的某个房间内,跟一名女子在密会,让束观很是有些人不可貌相的惊叹。 而在告诉了魏欣巧她丈夫的所在之后,束观本来以为最后将是一场正室大战小三的戏码,没想到隔天在街上遇到他们夫妻,周凌云和魏欣巧却是手挽手走在街头,很好和谐亲密。 在外面找了小三,却还能把家中性格泼辣的正室安抚地这么好,当时见到这一幕的束观,对这个周凌云可谓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只是后来因为小姑娘王茹被害之事,跟周家的那个儿子有些关联,束观曾经夜入周家一次,听到周凌云和魏,欣巧桥夫妇半夜在商议什么事情,束观才发现那周凌云暗中好像在做什么其他事情。 不过当时束观也没有过多注意。 此时周围多伦巷的街坊邻居们也都听到了动静,纷纷从家中出来,挤在门口茫然地看着那群将周家团团围住的巡捕。 上一次多伦巷中来这么多巡捕,还是因为庞道坤庞教授杀人的那件事情。 而没过多久,几名巡捕就从周家出来了。 他们将周凌云五大绑地从里面押了出来,有两名巡捕还直接用枪指着周凌云的脑袋,周凌云的脸上有不少青肿的伤口,看来是被打过,而他脸上的神情,有深深的绝望, 但眼中却又隐隐有一些坚毅和坦然。 接着魏欣巧哭得撕心裂肺地从屋内冲了出来,想要和那些押解她丈夫的巡捕打斗。 只是她马上被一名穿着黑西装带着黑礼帽的男子,一脚踢进了大门内。 刚才这些巡捕冲进多伦巷的时候,就是这个黑西装礼帽男子冲在最前面,领着那些巡捕冲进周家的。 楼房之中,传出了魏欣巧的痛呼声,还有少年的呼喊声。 而黑西装礼帽男子将魏欣巧一脚踢进屋内之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朝守在外面的巡捕们挥了挥手,然后当先朝巷外走去。 周围的街坊邻居们,有惊慌,有同情,有疑惑,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不知道那周凌云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对于大部分来说,也仅仅限于讨论,投以同情的目光,却也无法做更多的事情了。 但是有的人,却天生就不会只在旁边看热闹。 一道穿着长衫的瘦高人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拦在了被五大绑的周凌云和那黑西装戴礼帽男子的身前。 站出来的人,赫然是闻人先生。 “请问,他犯了什么罪!” 闻人先生神情严肃地问了那西装礼帽男一句。 西装礼帽男上下打量了闻人先生一眼,似乎也看出了闻人先生气度不凡,所以没有让那些巡捕直接上前将人推开,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 “我们军统局办案,你们这些人少管闲事。”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凉气之声。 居然是军统局! 周凌云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 有一些胆子小点的人直接转身回到了屋中,连热闹都不敢看了。 闻人先生也是极为意外地皱了一下眉,不过却还是没有离开,他在看了一眼那满脸的青肿的周凌云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再次说道: “我是闻人,就算是吴市长现在站在这里,我想我也有薄面跟他说上几句话,所以我还是要问一下,他到底犯了什么事情!” 那黑西装礼帽男闻言,神情也是微微一变。 看来他也是知道闻人先生其人的,毕竟大华只要读过书的,又有几个人会不知道闻人先生呢! 黑西装礼帽男的脸色变得尊敬了一些,沉吟了一下道: “原来是闻人先生……那我不妨跟闻人先生您透露一点,你的这个邻居,其实是凉洲那边安插在申城的情报人员,潜伏了多年,现在终于被我们军统局查出来了。” “这是事涉军国的大事,闻人先生你没法插手,这么说吧,就算是吴市长现在在这里,他也没有权力插手我们军统局执行任务。” 这一次,周围响起了一片喧哗声,然后有更多的人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屋内,似乎生怕自己被牵连到。 而钱静安此时也走到了闻人先生的身边,听到了那西装礼帽男的话之后,脸色顿时大变,连忙把闻人先生扯到了一边。 “老闻,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你别掺和了。” 闻人先生一对浓眉紧紧皱着,口中喃喃自语般说了几声: “凉洲……凉洲……唉!”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用无比同情还有略怀敬佩的目光看着周凌云,脸上却是一片无奈之色。 见闻人先生终于让开了,那黑西装礼帽然朝着闻人先生拱了拱手,接着再次朝身后巡捕挥手,然后这次变得脚步匆匆地朝巷外走去。 他这时候终于想起来这条巷子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了,真的和这巷子里的住户起了什么冲突,他们军统局虽然不怕,但是恐怕也要承受极大的社会舆论压力,所以此刻这名军统局的特工只想带着那凉洲情报人员立刻离开这里。 身后巷尾处,满脸血污的魏欣巧,在儿子周安的搀扶下,哭喊着朝他们追了过来。 束观站在走马馆内看着这一切,眼中有些恍然之色。 原来,自己当初所算的,并不是什么男女之事,而是超越男女之事的家国之事! 终究当时自己用的是龟钱卜卦术,没有一掌经看到的天机那般完整清晰。 也难怪那天夜里自己会听到周凌云和魏欣巧夫妻之间那几句颇为奇怪的对话,什么魏欣巧让周凌云收手不要再做了,周凌云却表示让她不要太担心。 看来周凌云当时是跟魏欣巧吐露了一点自己在干什么的,不过应该只是讲了一点,并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身份。 束观看着五大板的周凌云,在自己走马馆的门前,被巡捕们推搡着走过。 此刻,这个平常看去胆小怕死,谨小慎微的中年商人,脸上竟然再没半丝恐惧惊慌,也没有了绝望,眼中的光芒是那般的坦然和坚毅,嘴角处竟似泛起了一缕笑意,只有在极力回头看着自己哭喊的妻儿之时,眼中才闪过了浓浓的歉意和留恋。 周凌云那些神情变化,一丝不落的看在束观的眼中。 ……真是没想到,住在巷尾的这个自己以前觉得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是这样一个人物呢! 束观轻轻叹了口气。 接着他回头问了李长卿一个问题。 “你觉得凉洲和现在的大华民国政府,那家对如今的大华更好一些。” 李长卿微微一怔,似乎根本没想到束观在此时此刻会问她这么一个问题。 此时走马馆外发生的一切,她自然也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看着那个被押解着离开的中年男子,还有后面那哭着追着的他的妻儿,李长卿的眼中似乎也有同情和不忍之色,但是此刻听到束观问的问题,她终究只是摇了摇头道: “七仙盟,不管这些人间争霸之事。” “不,他们不是在争霸!” 束观却是很认真地对她说道: “我觉得凉洲要好一些……不,要好很多,在这个时代,对今时今日大华的普通人来说,凉洲那边的路,才是一条最有希望的路。” “所以,他们才会有这么多英雄。” 此刻,束观突然想起了欧阳海。 如果此刻欧阳海在这里的话,肯定会做些什么事情的吧。 那么自己就帮他做了吧! 反正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今天之后应该也就无法再用了。 束观对李长卿笑了笑,接着抱着青色小猪,迈步走出了门口,走到了巷道的中间,拦住了那些巡捕。 李长卿端坐不动,但眼中有剑芒般的锐光一闪。 急急前行的西装礼帽男,眼前突然一,一道身影又拦在了他的面前。 这次拦住他的,是一个年轻人,同样穿着长衫,同样有些气度不凡。 “你又是什么人?” 西装礼帽男皱了皱眉,神情恼怒地问道。 “我叫束行云,在这里开了家算命馆。” 束观微笑着指了指旁边的走马馆道: “我跟申城的吴市长有些交情。” “跟你们的戴局长也有些交情……对了,跟总统先生也有些交情。” “所以我想请你先放了我这位街坊,至于会有什么后果,我都可以承担。” 西装礼帽男呆呆地看着束观,慢慢地长大了嘴巴。 他平常并不在申城,这次是专门从金陵过来执行抓捕任务的,所以并没有听说过束行云这个名字。 ……一个算命先生? ……跟吴市长有交情?跟戴局长有交情?……还跟总统先生有交情? 这一刻,这西装礼帽男的脑筋有些混乱。 不是说他真的相信这个算命先生的话,而是不明白这样一个脑子有毛病的人,怎么敢拦住自己这些人的。 这算命先生或许认识申城的吴市长吧,这倒还是有可能的,但若说认识他们戴局长, 还和总统先生有交情,就算他做梦也不敢这么吹牛呀。 所以西装礼帽男在怔了怔之后,立刻将这个年轻人当成了神经病。 而和一个精神病人,自然没什么好费口舌的。 西装礼帽男直接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巡捕将此人赶开。 他身后的巡捕也没有客气,其中一名巡捕直接上前,举起手中步枪,枪托就朝束观的面门砸来。 束观一手抱着青色小猪,另一只手挥了挥,一掌将那支步枪拍为两段,再一掌拍在那名巡捕的胸前。 巡捕惨叫了一声,身躯像一只断线风筝般朝后方远远飞了出去。 走马馆内,李长卿神情冷然,闪电般抬手,握住了背后照胆剑的剑柄。 周凌云的这个剧情,线头很早就埋下了,本来算是家国线的一个重要剧情,现在只能这么简单处理一下,用来做烘托气氛之用了。 第532章 可爱的小猪(下) 周围响起了一阵惊慌的呼叫声。 对于住在多伦巷的这些普通人来说,很多人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能将一柄步枪一掌拍断,更是没有见到过有人能将一名壮汉掌拍飞十几米远的。 更何况做出这件事情的,还是那个平常看去斯斯文文的算命先生束行云。 所以这一刻,周围那些街坊邻居们,看着束观的眼神都变得无比的震惊和陌生。 比如像钱静安,就猛然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束观,仿佛 那个西装礼帽男也是脸色大变。 “你这是造反!抓住他!” 西装礼帽男狂吼了一声,身后的巡捕们呼啦啦全都冲了上去。 只是紧接着,这些巡捕们就一个接一个的飞了出去。 那个年轻人在包围他的巡捕中左闪右挪,挥拳抬腿之间,十几名巡捕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就全部被击飞了出去,那些巡捕甚至连用枪口对准他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西装礼帽男却是有机会拔出手枪,他将枪口对准了束观,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枪声在多伦巷的上空响了起来。 周围的人群再次发出一阵惊呼,有些人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束观抬手,在离自己胸口半米之处,接住了那颗子弹,然后他来到了西装礼帽男的面前,从西装礼帽男的手中拿下了那柄手枪,在抓着西装礼帽男的脖颈,将他像是拎小鸡般地拎回了走马馆内。 当然,周围的普通人并没有看清这个过程,因为束观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凡人的肉眼已经无法跟上他的速度,特别是接子弹的那一下。 所以在他们眼中看来,刚才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就是枪声响起,但是走马馆的算命先生却没有倒下,反倒是夺下了枪,然后制服了那个西服礼帽男。 当然,就算被人看清整个过程,束观也已经不在乎了,反正今日之后,多伦巷中就不会再有走马馆,不会再有他这个算命先生束行云。 至于当众展露超凡力量有什么后果……这也已经不关束观的事了,七仙盟的人就在这里,到时候让他们去善后吧。 走马馆内的李长卿,是看到了整个过程的。 特别是束观抬手接住子弹的瞬间,照胆剑轻鸣一声,出鞘半尺。 因为束观击倒那些巡捕动用的手段,还可以说凡人世界中的那些武术宗师,也同样能够办到。 但是夹住子弹的那一下,却是动用了超凡力量了。 这个“燕子”,当着她们七仙盟的面,居然还敢动用超凡力量干涉凡人之事,这简直是对她们七仙盟赤裸裸的挑战。 所以李长卿下意识地想要拔出照胆剑,阻止那“燕子”胡作非为。 只是最终李长卿没有真正拔出照胆剑。 至于没有出剑的原因,李长卿自己都不怎么明白。 束观拎着那西装礼帽男子走进大门的时候,李长卿冷冷地看着他,握着照胆剑剑柄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白,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将照胆剑的剑身推回了剑鞘之中。 屋内又是响起一声清脆的剑鸣声。 束观仿佛没有看见这一幕般,拎着,西装礼帽男走到了墙角,墙角处有一部壁挂式的电话机,是去年年底荣端甫让让人来给他安装的,而且是接通了和金陵双铜话实线的电话机。 金陵和申城之间的电话线,刚刚去年年底才铺设成功,如今在两城之间通话的电话机,整个申城都没有多少,基本就集中在政府部门和军队之中。 但是束观的这部电话,是能够直接打到金陵去的。 当然,中间还是需要电报局转接。 束观拨通了电话,朝电话那头的接线员报了一个号码,然后开始等待。 被他抓着脖颈的那个西装礼帽男一脸恐惧地看着他,只是脖颈间传来的力量,让他既无法挣扎,连想要说话都做不到。 束观并没有等待太久,很快电话中就传出了一道威严而有些沙哑的男子声音。 西装礼帽男也听到了那道声音,于是他的眼睛蓦然瞪大了,看着束观的眼神中,除了错愕之外,恐惧之意也更浓了一些,只是这时候的恐惧和原先的恐惧,却是截然不同了。 很明显他已经听出了此时和束观通话的是什么人,毕竟这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哪位?” 电话那头的男子这么问了一句 “我是束行云。” 束观说了这么一句。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沉默了一下,接着当声音再次响起时,已经变得轻柔了许多,还带上了一些恭敬的意味。 “原来是束先生,不知束先生今日打电话给戴某,有何吩咐?” 一边的那个西装礼帽男,听着电话中自家局长传出的仿佛喉咙被什么夹住一般的声音,脑袋变得一片混乱。 不仅是他从来没听到过的他们局座的夹子音,更是因为那句请“吩咐”。 除了总统先生之外,这名军统的特工,从来没见过局座会对谁这么恭敬。 “你有一个手下,在我这边抓人,我想请戴局长放人一马,这件事情,总不要我再给总统先生打电话了吧。” “不用不用了,这种小事不用麻烦总统了,束先生,请把电话给我那手下……” 束观松开了抓着那西装礼帽男的手,将手中的电话递给了他。 西装礼帽男畏惧地跟他先鞠了个躬,然后才接过了电话。 电话那一端,传来了戴人龙的厉声呵斥声,西装礼帽男脸色苍白的拿着电话,不停地点头哈腰。 束观没有再理他。 周凌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束观转过了头,他没有看李长卿,而是看向刚才问了他一个问题的姆赤桑,回答了姆赤桑刚才的那个问题。 “这就是我离开七仙盟的原因。” “因为这让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束观如此说道。 而他的这个回答,让姆赤桑和李长卿的神情突然都变得有些古怪。 一时间,两女竟是沉默不语。 走马馆的门外,响起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然后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老道人走了进来,老道人有些不修边幅,眉眼间有气质随意而自然。 接着是一名慈眉善目,面如满月的老僧。 再是一名身穿宽袖大袍,国字脸庞,肃然端凝的儒雅老者。 然后又有两名年轻人走了进来,一名是身材修长挺拔,长得唇红齿白的白袍僧人,一名是看去颇为瘦弱,浑身有着浓浓书卷气的青年。 进来的人,束观其实都认识。 他们不认识他,但他知道他们每个人。 进来的人,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束观的身上,眼神中有好奇,有惋惜,有戒备。 束观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头,轻轻抚摸着怀中抱着的那只小猪。 这是一种不想交谈的态度。 最先走进来的老道人,再次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 “当年你入门的时候,我想你的师傅就应该跟你说过了,一旦成为我们七仙盟的弟子,‘顺心意’这三个字,就要从心里抛去了。” “这个世间,有太多的事情,就算我们修行者也是无能为力的,你管的了一件两件,又岂能管得了千千万万件。” “我们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那就是不要让修行者去干涉凡人的世界,凡人自己的命运,就让他们自己掌控,这才是真正对凡人的善意,也是对凡人的尊重。” “束观,老道听闻你是荆城善已观四千年来最杰出的一个弟子,这些道理自然都很明白。” 老道士的声音中,很是有着一些语重心长的意味。 也正是束观听出了语气中那些语重心长,所以他有些感激,自从师傅李至霞死了之后,就几乎再没有人跟他这么说过话了。 所以束观抬起了头,向那位老道士做出了回应。 “我知道,这些道理我师傅很早就跟我说过了,而且我也一直觉得这些道理是对的。” “七仙盟一直在做对的事情。” 束观很诚恳地说道。 “那你还是选择了离开七仙盟。” 老道士扬了扬眉。 本来他以为这个叫束观的年轻弟子离开七仙盟,是因为对七仙盟心怀不满,在他悠长的生命中,见过不少这样的弟子,这个束观不是 但是现在发现这个束观的想法或许并不如自己所想。 “以前我的师兄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说我如果以后遇到有人违反天规,我还是会像七仙盟弟子一样出手管一管,因为那是不对的……但我自己却不想守天规了。” 束观的回答,让走马馆内蓦然沉默了一下,所有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束观神情坦然地坐在那里。 “你这是妄图以己心,代天心!” 老道士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他紧盯着束观道: “你就这么肯定自己不会犯错?” “不,我不肯定,我也经常会做错事情,如果我做错了事,有人能管的了我的话,我毫无怨言,但没人能管我之前,我会继续做我想做的事。” 束观笑了笑道。 屋内七仙盟众人的神情更古怪了一些。 “你……这是耍无赖。” 这时李长卿讶然看着束观,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我也觉得有点吧。” 束观毫不介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我的选择很对,那就是离开七仙盟,特别是经历了刚才的那件事情之后,我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是的,到目前为止,我们确实没发现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用‘燕子’这个身份所做的事情,都算是大快人心,老道其实每次都为你鼓过掌。” 老道士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特别是澹台世家之事,七仙盟要郑重对你说声谢谢。” “不过,该带你回去,还是得带你回去。” “我明白。” 束观也笑着说道: “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把我带回去了。” 老道士慢慢眯起了眼睛道: “老道知道你很强,我们这里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上次长卿跟你交手,其实你是手下留情了。” “但是现在既然我们站在了这里,自然就有把握把你带走。” 束观“哦”了一声,一只手放在了另一只手的手腕上。 在那只手腕的衣袖中,佩戴着十眼天珠。 他觉得这道号清风的老道为人还蛮实诚的,承认他们申城七仙盟没人是自己的对手。 但这老道或许还不知道,岂止是没人是自己的对手,就算他们一起上也没人是自己的对手,如果自己火力全开的话,要仅杀此刻在这屋内的所有人,也是不算太难的事情。 更何况……束观看了一眼此时别在袖口的那枚绣针。 ……如果我祭出这枚绣针,你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应对,即使今天带来了祖庭仙人都不行。 只不过,束观终究不可能祭出大师兄的棍子,将眼前这些人一个个砸死。 面对七仙盟,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退让。 见束观依然轻松地笑着,老道士叹了口气道: “因为七仙盟和申城修行界的约定,七仙盟在申城不会拥有超越仙境的力量,不管是仙人还是法宝,都不会有。” “但是比仙境稍微低一点点的力量,我们还是有的。” “这一次,我们带来了一件法宝,另外其他的那些弟子,也在外面布下了一个阵。” “刚才让长卿先进来,也是为了争取时间布下那个阵。” “如今阵已经布成,那件法宝也已经放在阵中,老道敢保证,只要你还不是仙境,今天就绝对逃不掉!” “但是阵法如果启动,你如果反抗的话,多多少少总要受些伤,所以老道劝你还是自己跟我们回去比较好。” 清风老道凝视着束观,缓缓说道。 他说的很认真。 束观也相信这老道此时并没有在骗自己。 但他不相信那个阵法和什么法宝真的能留下自己。 所以束观的脸上依然挂着轻松的笑容,准备抬手跟这些人道别。 唯一可惜了的就是,自己了这么久的时间,耗费了大量精力营造出来的这个“束行云”的身份,却是白费心血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怀中一直抱着的青色小猪,突然抬起了头,面朝着那个老道人打了一个啊欠。 青色小猪嘴巴张的大大的,刚才一直藏在口中的那四根獠牙,此时全部都露了出来,看去再也没有半点可爱之意。 老道人目光落在青色小猪的身上,先是怔了一下,接着神情微微一变。 但他此刻的神情,更多的还是一种迷惑之意。 老道士觉得这只青色小猪有点怪,却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只见“嗖”地一下,老道士整个人瞬间就被吸进了青色小猪的嘴巴中。 在那一个瞬间中,隐约可见老道士的脸上露出了惊恐至极的神情,他的身躯化为了一缕风,似乎想要吹拂向走马馆外。 可惜那缕风最终还是吹进了青色小猪的嘴巴中,消失不见。 而紧接着,一声接一声的“嗖嗖”声在房间内连续不断地响了起来。 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端正肃然的老儒生,继老道士之后也被吸进了青色小猪的嘴巴中。 屋内的众人一个接一个被吸了进去。 有一声龙吟般的剑鸣声,在屋内响了起来,只可惜只响了一下就静了下来,一道似在挣扎的剑光消失在了青色小猪的嘴巴中。 此刻青色小猪的嘴巴,仿佛变成了一个可怕的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青色小猪依然没有闭上嘴巴,因为屋外有一道道连续不断飞了进来,飞进了它的嘴中。 如此足足数十道身影之后,青色这才打了个饱嗝般,合上了自己的嘴巴。 但是束观的嘴巴却慢慢张大了。 他有些失神地呆坐了半晌,接着小心翼翼地问了青色小猪一句道: “你能出手?” 束观当然知道自己怀中抱着的这只青色小猪,是一位极为强大的存在。 虽然应该没有大师兄和那个杨清源那般强,但是毕竟能和大师兄成为伙伴,成为神猴军真正的统帅,就绝对不会是弱者。 光是它被天庭镇压了五千年而不死,就足够说明这青色小猪起码是仙境之上的大妖了。 不过刚才束观一直没有开口请它出手,是因为他一直认为这些封神会的人不敢随意出手,就像大师兄一样,连见他都无法来见。 而且他和这青色小猪毕竟还不算熟,他也不好意思开口求人。 但是现在青色小猪却主动出手了……不,出嘴了。 确实强的……不像话。 强的超出了束观的想象。 因为不久之前,它被一根“绣针”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看去很是狼狈的样子。 所以束观虽然觉得青色小猪肯定很强,但没想到强到了这种程度。 “小事而已,况且我从来不在那些先天祖灵的注视之中。” 却见青色小猪又是打了一个饱嗝道。 然后它有些伤感地用猪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说了一句。 “比不上以前了,以前……我可是一口吞掉过十万天兵的。” 第533章 帮我再杀一人 束观吞了口口水。 ……吞了……十万天兵? 以前的这些强者,都曾经是怎样恐怖的存在啊! 不过此时对于揣测这青色小猪的话到底有多少夸张的成分,束观更在意的是,被青色小猪吞进肚子中的七仙盟众人,到底怎么样了。 不会真的就这么被青色小猪吃了吧? “他们……他们……死了吗?” 束观看着青色小猪的肚子,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青色小猪刚才起码吞了四五十人,但它的肚子看去没有任何变化,一点鼓胀都没有。 这么看来,它说它当年吞过十万天兵,还真可能不是吹牛。 “现在还没……你要我把他们真的吃了吗?” 青色小猪咧嘴一笑。 笑得妖气凛然。 “别……” 束观连忙出声阻止。 “很久没吃这么大补的人族了。” 青色小猪遗憾地叹了口气。 它的语气中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是真的充满了遗憾之意。 这让束观听得心中越发发毛。 “他们现在在你肚子里怎么样?” “没事,就是昏迷着,你要怎么样,要我把他们吐出来吗?” “等等……” 束观又是连忙阻止。 接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因为善后的事情,真的很麻烦啊! 多伦巷上的这些普通人倒还好,贴张忘神符就可以了。 甚至不贴忘神符都没问题。 那些普通人并不能看清他抓子弹的动作,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多伦巷内的一个街坊本来要被抓走,他束行云站了出来解决了这件事情,顺便展露了一下他还会武术的事实而已。 这只会让他“活神仙”的名号在申城更加响亮 而发生在走马馆内的事情,外面的街坊邻居并不知道。 现在让束观为难的是,该如何解决七仙盟的问题。 把七仙盟那些人放出来? 他们是不敢再找自己的麻烦了,但恐怕会立刻禀报祖庭之地,然后七仙都可能会出动了吧。 而这位当康元帅也不可能一直在自己身边罩着自己。 但是总也不能一直把那些人放在青色小猪的肚子中。 ……所以,该怎么办呢? 束观倒是也没有思考太久,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黄粱一梦符! 前些日子绘制的那些仙符,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黄粱一梦符,不但能让人遗忘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还能在人的魂魄中重新植入一段新的记忆,那记忆和原先的记忆毫无二致,被植入记忆的人是绝对不会发现破绽的。 而且黄粱一梦符是仙符级别的道符,对修行者来说也是有效的,只要被施术之人是仙境之下,都没有问题。 ……不过,该给他们植入一段怎么样的新记忆呢? 光是抹除掉今天发生的事情的记忆肯定不行,缺失的一天肯定会让七仙盟众人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 那么植入一段他们来这里查探自己,然后发现多伦巷走马馆的算命先生束行云,其实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是最简单的处理方法。 但是自己真要这么简单地把这件事情处理了吗? 束观不知道七仙盟是如何发现自己束行云这个身份的破绽的。 所以就算躲过了这一次,那下一次七仙盟还是有可能会找上门来。 束观准备想个能够一劳永逸的办法。 在思索了一会之后,束观又起身打了一个电话,这次他打给了邓宗南。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之后,邓宗南的身影出现在了走马馆中。 “束先生,找有什么事吗?” “帮我编一个剧本。” …… 束观和邓宗南两人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终于编出了一个剧本,这是一个关于束观身份的剧本。 束观决定一劳永逸地解决自己和七仙盟之间的事情。 首先他绝对不能让七仙盟的人知道自己“燕子”和束观这两个身份,但是为了以后行动方便,束观又觉得不如直接让七仙盟知道自己是个修行者好了。 随着自己以后束行云这个身份在申城的名气会越来越响,自己还是会进入七仙盟的视线,而自己是修行者的事情也依然有可能被发现,然后惹来七仙盟的怀疑。 那么不如主动把这件事情挑破。 所以束观给自编了一个假身份,他是一个自外地来的修行者,不过跟曾经的七仙盟弟子“束观”和如今申城神秘的“燕子”都没有关系。 这个身份其实不难编造,甚至有一个现成的不算假的身份,那就是走马门 走马门是一个传承历史是比七仙盟还要久远的修行宗门,也是真正的名门正派,七仙盟应该也会知道这个在风水堪舆术上独树一帜的修行宗门。 另外束观也很容易证明自己这个身份的真实性,光是拿出那些走马门的道术秘册就可以了。 而且这个身份也跟自己在申城以算命先生的形象出现在凡面前很契合,也能解释当初为什么当初在杜府夜宴上,一口断定那范家子弟范磊死于当夜。 这是一个无比适合“束行云”的身份。 然后束观和邓宗南推敲了一些细节,西仙盟今日上门,却发现是一个误会,束观坦然跟他们承认了自己走马门门主的身份,甚至拿出那些走马门秘册作为证明,而其间他帮周凌云出面的事情,都没必要隐瞒,反倒是一个可以增加真实性的插曲。 然后七仙盟会怀疑尽去地离开。 此后,束观就能以一个修行者的身份,出现在申城修行界了。 这也能让他以后的行事方便了许多,比如寻找glh公司和源樱子的踪迹的事情。 这就是束观准备植入七仙盟众人脑中的记忆。 当然需要植入每一个七仙盟修行者脑中的记忆都是不同的,所以虽然是同一件事,但也需要一个个分剧本,这也是束观把邓宗南叫来的原因。 在敲定各个分剧本的细节之后,束观就让邓宗南先回去了。 他当然没有告诉邓宗南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邓宗南是知道他就是“燕子”的,但是不知道他曾经还是七仙盟弟子这件事情。 邓宗南离开之后,束观开始画符。 原先他了一些黄粱一梦符,但是申城七仙盟的修行者足有四十余人,所以还要再画一些,幸好绘制黄粱一梦符的材料倒是足够。 束观一直忙到深夜,才总算将需要的黄粱一梦符全部绘制好,站起身之时,因为耗费了太多魂力灵力,束观只觉一阵头晕脑胀。 不过,能够将这件事情这样完美解决,而且以后不会再有后患,束观觉得累点倒也值得了。 至少束观觉得这次自己解决事情的办法是万无一失的。 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今天来到多伦巷的,除了七仙盟之外,还有一名叫做叶凡的侍仙者。 那个侍仙者在刚走进多伦巷之时,就去找地方方便了,此后再没有出现过。 …… 束观带着青色小猪,来到了申城七仙盟驻地所在的那个庄园中。 按照他和邓宗南编写的剧本,这些七仙盟修行者将会在他们自己的驻地内醒来。 毕竟如果让他们在走马馆醒过来的话,自己还要和他们照面一次,束观可不想这么干。 “好了,当康元帅请你把他们都放出来吧。” 束观抱着青色小猪来到了上次他进来过的那个议事厅,对青色小猪如此说道。 于是青色小猪将七仙盟众人一个接一个的从嘴巴里吐了出来,满满躺倒在地上。 和在被它吞进肚子之前相比,七仙盟的众人除了紧闭双眼陷于昏迷之中外,并没有任何变化。 束观微微松了口气。 接着他的目光从躺在地上那些七仙盟众人扫过,想着该从哪个人开始施用黄粱一梦符。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身穿红色道袍的女道士的身上。 李长卿静静地躺在地上,她身上的那袭红色道袍将她起伏凹凸的娇躯完全展露勾勒了出来,这袭道袍很宽大,所以平常在李长长卿站立的时候,很难看出她的身材,但是此刻因为李长卿侧躺着,所以宽大的道袍在难掩饰李长卿那令人惊心动魄,如她的剑般让人心神摇曳的曲线。 当然,束观早就知道这女道士的娇躯的杀伤力,和她的剑一样让人难以抵抗,毕竟他曾经把这个女道士压在墙上,严丝合缝地接触过。 于是束观走到了李长卿的身前,蹲了下来。 原因是因为这个女道士,是七仙盟在申城的这些修行者中,修为实力最强的一个,而且按照束观的感觉,也是申城七仙盟中,道心最纯粹坚固的那一个。 束观以前从来没有用过黄粱一梦符,所以他对着种仙符的效果,也不是百分百有把握。 所以如果在这个申辰七仙盟最强者的身上没问题的话,那么在其他人身上自然也就没问题了。 束观深深吸了口气,缓解了一下稍微有些紧张的情绪,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李长卿白皙嫩滑的额头上,同时另外一只手上捏起了一张道符。 在进入李长卿的梦中之后,束观终于明白今天七仙盟会找上他的原因了。 虽然这个原因是这么的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只要这女道士跟自己接触,就能突破道境? 意思自己对这女道士来说,就是个加油包喽? 这个原因,让束观根本不知道原因。 他本来以为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哪能想到七仙盟找上自己,是因为这样一个让人无语的原因。 束观在李长卿的梦中茫然逗留了许久,在不自觉地情况下,看完了这女子的一生。 真是一段纯粹而无聊的人生啊! 然后束观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他在李长卿过往的人中,看到了两个字:求道。 除道之外,再无他物。 这就像是他前世读书时那种眼中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女学霸,让人有敬而远之之感。 束观突然有种自己能成为这样女子的加油包,是自己荣幸之感。 接着,束观将手中的黄粱一梦符贴在了李长卿的额头上,将那段虚构的剧情植入了李长卿的梦境之中。 然后束观将李长卿扶了起来,按照记忆将她放在了上次的座位中。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束观重复了这个流程重复了四十多次。 直到这议事厅的窗外朝进来几缕晨曦的时候,束观才终于大大伸了个懒腰。 此时,所有的七仙盟修行者,都已经端坐在椅子上,至于座位的顺序,是束观按照自己上次混进这里的座位排的。 然后束观走到门口,他回首看了一眼,微微笑了一下。 等会,这议事厅中的所有人就都会醒过来了。 他们的记忆会从刚从多伦巷回来,在发现了多伦巷那个算命先生其实是一个修行者,传承自一个古老的修行宗门走马门之后,回到驻地开了一个议事会开始,然后各自散去。 此后,多伦巷的算命先生束行云,算是跟他们七仙盟是有点交情的修行者了。 微微一笑之后,束观走出了这个议事厅。 “好了吗?赶紧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我要回去了。” 怀中的青色小猪这么催促了一句。 “当康元帅,我不知道你要急着回去。” 束观连忙抱歉地说了一句。 主要是今天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这青色小猪从来没催促过他,所以束观以为青色小猪并不会着急。 “三天三十六个时辰,超过三十六时辰,那里的入口就会改变,我要进去就要重新计算,会很麻烦。” 青色小猪说了这么一句束观有些听不明白的话。 “老大让我出来找你,现在就要到三天的时间限制了,所以我必须尽快回去,现在离最后期限还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也不是很急嘛。 束观心中突然一动,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当康元帅,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你别得寸进尺。” “很快的,一点小事……对你来说就是一点小事。” “什么事?” “帮我再杀一个人……不,是一个妖,虎鲨妖。” 束观满怀期待地说道。 明天要招待客人,来不及的话,就要休息一天了。 第534章 锐牙 晏海门,是申城老城区的南大门,一百多年前,这里曾经是申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只是随着申城的扩建,在近几十年来,这晏海门一带,却是渐渐地没落了,住在周围都是申城底层地一些苦哈哈,还有外地来的一些难民流浪汉,鱼龙混杂,不过热闹却还是依然热闹。 在晏海门靠近老城墙的地方,有一座颇显破败的庙。 庙没有名字,但是住在周围这一带的居民,一般喜欢叫它为老庙。 老庙其实并不太老,是在近百年前修建的,不过当初到底是什么人修了这座庙,却是至今也无人知晓,就像老庙中供奉得那个神像一样,也几乎没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神。 供奉在这座庙中的,是一个有着男人身躯,但是却长着鲨鱼脑袋的神像,在大华正统的神只名录中,绝对没有这样的一个神。 当然,大华民间的神只体系本来就极为混乱,在乡野之间各种不知名的野神多如牛毛。 而这座老庙中供奉的人身鱼头的野神,也被附近一带的人称为江神。 清晨时分,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老庙不远处的古老城墙之下。 束观眯着眼,凝视着数十米外的那座有些破败的小庙。 那个名叫锐牙的虎鲨妖,此时就在那座老庙之中。 当初那虎鲨妖被束观砸了一棍,吐出了一口鲜血,不但让束观得到了绘制大岳符需要的仙境大妖之血,也让束观能够随时用那献血推断出虎鲨妖的所在。 只是如果不是青色小猪的出现,他就算知道这个仙境大妖的行踪,也没有什么意义。 虽然自己有大师兄的棍子,但是如果那虎鲨妖要逃的话,自己也拿他没办法。 所以束观才会请求青色小猪再出手帮他一次。 而青色小猪在问了他和那虎鲨妖交手的经过之后,还是很轻松地说了一句。 “小事,几分钟就可以解决。” 然后束观带着青色小猪来到了这里。 过来一共了十分钟的时间。 束观那出了一张隐身符,准备贴在自己的身上,青色小猪伸出自己的鼻子在符纸上嗅了嗅,接着摇了摇头道: “不用这么麻烦。” 随着它的话声,青色小猪的两只耳朵慕然变长变大,大到了将束观整个人都包裹住了的程度。 “好了,你进去吧,没人能看见我们了。” 青色小猪如此说了一句。 束观当然不会怀疑它的话。 于是束观抱着青色小猪朝着那座老庙走了过去。 走进庙门,就是一个大殿,殿中心的法座之上,伫立着那个人身鲨鱼头的神像。 谁又能想到,那个身城修行界神秘而强大的杀手组织大江堂,就藏在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庙中,而同样神秘至极,以前申城修行界无人知晓的大江堂堂主,是一个来自大海深处的仙境水妖。 这一次如果不是跟敖天去水晶宫遗迹,恐怕束观也很难有机会发现这个秘密。 清晨的老庙中,有人在拜神。 那是一个面容瘦削,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名贵的貂皮大衣,看去不像是住在周边的那些贫民。 束观走到了他的旁边,中年男子毫无所觉,依然跪在蒲团之上,认真地对殿中心处的那个神像磕头不止。 足足磕了九头响头之后,那中年男子方才抬起头来,然后拿起身前供桌上的一个签筒。 签筒中放着数十根竹签。 中年男子开始摇晃签筒。 他摇得非常用力,签筒内的竹签发出沙沙的撞击声。 很快就有一根竹签从签筒掉落了出来。 当那根竹签掉出来的时候,束观的双眼猛然眯了一下。 因为他看得很清楚,那根竹签绝不是原先签筒中的任何一根。 而是签筒中凭空多出来了一根竹签,然后掉落了出来。 签筒之上,微微荡漾起一缕灵力波动。 中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然后他拿起那根竹签,仔细看了起来。 束观也凑过头去,看了起来。 只见那竹签上刻着几行字: 梁敬魁。 清福烟馆东家。 初识境十一重楼。 时限一个月。 斩肉身,酬金一百万银元,身魂俱斩,酬金一百五十万银元。 细若蚊蚋的小字,不过依然能让人看得无比清楚。 穿着名贵貂裘的中年男子,嘿嘿笑了一下,将那根竹签放进了自己怀中,然后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转身走出了庙门。 束观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那是一个胎动境的强者。 这一刻,束观心中闪过了一丝明悟。 ……原来,大江堂就是用这种方法,给他们的杀手分派任务的…… 然后束观收回了目光,在这座小庙内转了一圈。 那虎鲨妖之血以一掌经推算,此时此刻,那虎鲨妖应该就在这座小庙之中。 只是他现在察觉不到任何那虎鲨妖的气息。 这个庙中,应该有一个隐秘之地。 早有准备的束观,准备拿出那只竹蜻蜓。 “搞快点,直接搞。” 然后耳边传来青色小猪的声音。 下一刻,束观的身躯就陷入进了地面之下。 “我已经找到那水妖了。” 从身体上传来的感觉,像是穿透了什么屏障,应该是某个阵法之内的东西。 然后束观来到了一片庭院般的所在,庭院中有不少人走来走去,周围的房间中也有不少人,基本都是修行者。 束观走在庭院中,旁边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此时的束观又些身不由主的意思。 束观知道是青色小猪在引导着自己。 然后他走进了庭院正中的一个房间中,这是庭院内惟一一个紧闭着房门的房间,走进房间的时候,束观又有了那种穿越屏障的感觉。 房间只有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个妖。 正是那个名叫锐牙的虎鲨妖。 虎鲨妖此时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桌的后面,书桌上摆放着一堆纸页书册,还有一根根竹签。 跟刚才在那老庙中那名胎动境中年男子拿走的一模一样的竹签。 当束观走进来的时候,那虎鲨妖正拿着一柄小刀,在一枚竹签上刻着什么。 束观走到他面前之时,虎鲨妖也是浑然不觉。 直到青色小猪让它的猪耳朵恢复了正常大小,虎鲨妖才霍然抬起了他那个鲨鱼脑袋。 看着突然出现在他桌前的束观,这一瞬间,虎鲨妖的双眼中,露出了惊骇至极的神情。 而且他眼中的那种惊骇,有着极为复杂的层次。 刚开始的时候,虎鲨妖似乎是绝没想到有人能悄无声息地进入到自己的房间,并且直到站在了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 然后他马上又认出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人。 正是那个在龙宫之前砸了他一棍的神秘年轻人。 虎鲨妖的身躯立刻一动。 这一刻,他不是想要对束观动手,而是想要立刻逃离。 一根猪蹄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上,轻轻一敲。 虎鲨妖脑壳尽裂,脑浆横流。 一个小鲨鱼的虚影从虎鲨妖裂开的脑袋中飞出,如鬼魅般一闪,神情恐惧地望屋顶方向飞去。 只是这虎鲨妖的元婴最终没能飞出这个房间,而是飞进了一片巨大的猪耳朵当中。 然后猪耳朵收了回来,在青色小猪的脑袋边收缩卷动着,似乎在卷碎什么东西。 “等等。” 勉强压制着心中的惊涛骇浪,束观连忙说了一句。 “怎么?” “我想看看它的记忆。” “进来吧。” 青色小猪猪耳一卷,又把束观卷了进去。 二十几分钟之后,猪耳内传出了束观的声音。 “……好了。” 然后猪耳缓缓张开,束观从里面跌落了出来。 除了束观之外,刚才的那道鲨鱼虚影已然消失不见。 一名堂堂的仙境大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已经神魂俱灭。 “去找个空旷的地方,我要回去了。” 然后青色小猪懒洋洋地说了这么一句。 束观在抬手看了看手腕间的手表。 距离他请求青色小猪帮忙的时间,过去了四十来分钟。 “当康元帅,稍等一下。” 束观对青色小猪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走到了刚才虎鲨妖坐的那张桌子之后,打开了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放进了自己的怀中,接着再一把拎起了虎鲨妖的尸体。 “当康元帅,走吧。” …… 不久之后,束观抱着青色小猪来到了申城城外的一座山谷中。 山谷中有一片空旷的平地,四周的山坡上林木却颇为茂密。 青色小猪朝四周看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对束观说道: “你把老大的棍子变大一些。” 束观将那虎鲨妖的尸体扔在地上,几接着拿出了枚绣针,托在掌心中说了声“大”。 绣针变成了一根棍子般大小。 看着这一幕的青色小猪,眼中再次闪过了茫然的神色,比束观刚才看着它一猪蹄敲死一个仙境大妖的场景的情绪波动要更加强烈一些。 “竖在地上,变得再大点。” 然后青色小猪似乎暗暗吞了口口水,又这么说了一句。 束观依言将铁棍插在了地上,又说了一声“大”。 然后铁棍就变成了一棵大树一般。 “再大。” “再大。” “再大。” 青色小猪却是不断催促束观把大师兄的棍子变得更大。 于是铁棍开始节节升高,直到高到了跟周围的小山差不多高,粗到了足需五六个成年男子合抱的大小,然后青色小猪才让束观停了下来。 束观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怀中的青色小猪。 青色小猪让他找个开阔僻静的地方,说是这样才能将大师兄的铁棍带走。 现在束观算是明白原因了。 只是把棍子变得这么大,岂不是更加不方便搬走? 束观一头雾水。 而这时青色小猪却是突然从他的怀中跳了下去,站在了那根参天“大棍”之旁。 “你走开一点。” 青色小猪一只猪蹄撑在“大棍”之上,另一只猪蹄则朝束观挥了挥道。 束观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再远点。” 青色小猪的猪蹄朝着远处山脚边指了指。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束观还是转身朝远处小跑而去。 “法天象地。” 然后他就听见身后的青色小猪这么大喝了一声。 束观扭头望去,接着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了极为震撼之色。 紧接着,他直接改跑为跳,直接一个纵跃间,就飞掠到了这处山谷的山脚边。 因为身后的青色小猪,身躯跟刚才的铁棍一样,正在急速变大。 当束观掠到山脚之时,那个青色小猪的身躯已经庞大到比周围的小山还要高出一个脑袋的,甚至比海底深处的那只巨大章鱼怪苏鲁都还要更加庞大。 ……这好像是一门很厉害的神通…… 在山脚站定的束观,抬头看着身躯以及大如山峦的青色小猪……现在可不能再叫小猪了……心中如此想着。 因为山林树叶的遮挡,他此时无法看见那位当康元帅的脑袋了。 不过有一道如雷的声音,透过茂密的林叶,滚滚传了下来。 “法天象地之术,能让我的肉身之力增长百倍,当然那是以前,以前施展出这门斗战之术,可是能够直接抬手摸到天空的……不过现在倒也勉强可以把这棍子给老大抬回去了。” “好了,小家伙,再见了。” “以后你也别再没事就烧猴毛了,等方便的时候,老大自然会来见你的。” 然后束观只见两只已经变得无比巨大的猪蹄,夹住了“大棍”,将“大棍”提了起来。 只是下一刻,那山峦般大的猪身猛然摇晃了一下,当康元帅一个踉跄,铁棍又重重砸了下来,恰好砸在边上那虎鲨妖的尸体之上,看去很是狼狈。 束观却没有任何看不起当康元帅的意思,因为他已经见识过这位当康元帅到底有多厉害。 申城七仙盟数十名修行者,被它一口就吞进了肚子中。 一名仙境大妖,连反抗的机会都么没有,就被它一猪蹄敲碎了脑袋。 这种强,是超越束观以前认知的强。 所以只能说是大师兄的这根棍子实在是太重了。 除了信宝的主人,这种重连当康元帅这样恐怖的强者都无法承受。 问题是,自己为什么能掌控大师兄的信宝? 这个疑惑再次在束观的脑中一闪而逝。 “我就不信抬不起你!” 接着只听康元帅再次发出了一声大喝,那“大棍”又再次被举了起来,在空中一个旋转,终于落到了当康元帅的肩膀上。 当康元帅微微曲了下膝,再慢慢地挺直。 束观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是没问题了。 接着束观就看见有大量的白雾出现在这个山谷之中,当康元帅那扛着“大棍”的庞大身躯,迅速被白雾遮掩。 束观努力地睁大了眼睛,不过他却无法看透那白雾中的景象。 再过去了十几秒的时间,一阵山风吹来。 白雾瞬间消散无踪,原先当康元帅所站立之处,同样已经变得空荡荡的。 当康元帅已经带着大师兄的棍子离开了。 就是不知他们那些封神会中的人,平常都在什么地方,又在做些什么事情。 在这个修行者越来越融入凡人世界的时代,好像只有大师兄,杨清源,当康元帅这种层次的人物,才堪称能真正凌驾于凡尘之上。 ……刚才当康元帅施展的原来就是法天象地啊! 大师兄留给自己的那些斗战术中也有这门神通,不过自己还没来得及修炼。 能增加一百倍的力量,这门斗战神通比担山术还要强上一个等级了,而且还能将身躯化为山峦般巨大,这在战斗之时自然会占据极大的优势。 束观决定近期就要开始修炼这门法天象地神通。 心中如此想着,束观朝刚才当康元帅所之站之处走去。 那处地方除了多了两个巨大的脚印之外,还多了一个深坑。 这深坑是刚才大师兄的棍子砸下的时候砸出来的。 深坑中有一滩血色地肉泥。 那是虎鲨妖的尸体在被大师兄的棍子砸了一下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倒也是省了束观的一番手脚,否则要处理一个仙境大妖的尸体是比较麻烦的事情。 束观想了想,抬手朝那深坑挥了挥。然后深坑立刻变得越来越深。 束观将虎鲨妖尸体的碎块掩埋到了地底下数百米的深处。 毕竟这可是一个仙境大妖,就算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同样会对周围的环境产生许多莫测的影响。 而束观将他的尸体深埋地底之下,也不过只是减弱了一些这种影响而已。 比如说这里的风水之气,就必然会被改变。 束观甚至已经能察觉到周围的风水之气已经开始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了。 至于最后会形成一个怎么样的风水之地,却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看出端倪了。 然后束观又把当康元帅留下的那两个巨大足印也掩埋了。 整个山谷至少看去再没有异常之处。 然后束观才离开了这座偏僻无人的山谷。 不过,束观并没有就此返回走马馆,不久之后,他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晏海门的那座老庙之外。 束观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放着的赫然是一枚雪白而尖锐的牙齿。 那是来自那个虎鲨妖的一枚锐牙。 束观将那枚锐牙握在了手掌中,默运灵力。 下一刻,束观再次来到了杀死虎鲨妖的那个房间之中。 平常的时候,虎鲨妖就是以自己的这枚锐牙,出入这个隐藏在老庙之下的大江堂总坛,而不会让任何人察觉。 这让他在手下人面前保持了某种神秘之感。 只是在这个时刻,这种神秘却让他的手下,完全不知道他们大江堂的堂主,已经被人杀死了,并且变为了一滩肉泥深埋在了地底下。 听着房间外面的人语声隐隐传来,束观走到了刚才虎鲨妖所坐的桌子之久,在张宽大舒适的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 一缕神秘的笑容在他嘴角慢慢浮现。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申城大江堂堂主“锐牙”了。 第535章 借壳上市(六千字章) 这个奇思妙想,是在束观观看了那虎鲨妖元婴中的记忆之后产生的。 不得不说,这个来自大海深处的水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除了本身拥有仙境的实力之外,也是一个很有头脑,很有手段的人,这在妖族中是极为少见的。 如果不是遇到了当康元帅这样对他来说是降维打击般的人物,这个虎鲨妖绝不会这么轻易地陨落,他能继续在申城躲藏在暗处,控制着大江堂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 这是一个比澹台世家的澹台镜明还要更加可怕的人物。 虎鲨妖从大海深处来,创立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让人了解到过大江堂真正的实力,大江堂主的身份也一直保持着极度的神秘,就算是消息灵通的密修会中也没有丝毫关于他的资料。 可惜他的运气实在不太好,因为这样一个偶然的原因,被束观发现了他的身份,和藏身地址。 所以他只能糊里糊涂地死了,甚至可以说死得有些冤。 而得益于他那套严密的,也能最大程度保证他身份秘密的掌控大江堂的体系,现在没人知道他已经死了。 事实上,除了近百年前和他一起创立大江堂的那几个修行者,大江堂中同样没人知道虎鲨妖的真实身份。 而那几个大江堂最初的元老,这百年来都已经死了,有的确实是死于任务之中,但有的却是暗中被虎鲨妖杀死的。 所以如今的大江堂,真的是没人知道他们的堂主,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 甚至连虎鲨妖的模样,也没有人见到过。 在这个老庙底下的庭院中,有不少大江堂的修行者,但是从来没人进入过虎鲨妖的这个房间,也没有当面跟虎鲨妖说过话。 以往他们都是隔着房门,接受他们神秘无比的堂主下达的各种命令。 而且大江堂总坛中的这些修行者,也都不是杀手,而是负责整个大江堂运转事务的人,这些人都是虎鲨妖者百年来亲自培养来的,对大江堂有着绝对的忠诚,而且魂魄中都被虎鲨妖下了禁制,完全不虞有泄露此地秘密的风险。 至于大江堂隶属的那些杀手,除了来这座晏海门的老庙中领取任务之外,并不知道老庙底下的秘密。 所以那些杀手就算任务失败,被人擒拿活捉,也不可能把大江堂总坛所在之地吐露出来。 就算有人找到这座老庙中来,当年布下这总坛遮掩之阵的,是大江堂那几名元老中一位极擅长阵法的陆地神仙级的修行者。 仙境之下,几乎没人能发现这座老庙的秘密,而且就算有人察觉出了不对,也会被常年坐镇此处的虎鲨妖直接灭了口。 而大江堂隶属的杀手,总数在近百位左右,这些杀手有的是虎鲨妖和原先那几位元老网罗的,有的是自己大江堂自己培养的,还有的是则是申城修行界中附属其他势力的修行者,有着另外的身份,只是在接触到大江堂之后,若是价格适合,他们也会帮大江堂做一些事情。 至于杀手等级的实力,其中最强大的杀手是陆地神仙境,人数赫然有四个! 很多年以来,申城修行界对于大江堂的实力有诸多的猜测,从以前疑似被大江堂刺杀的修行者的实力来看,大江堂肯定是有陆地神仙级别的人物的,但是到底有多少,却一直无法确定。 所以以至少有一个的标准,大江堂以往被排在申城修行界 比拥有两位陆地神仙的青梅社要低一些,但比同样也只有一位陆地神仙的范氏家族要高一些。 因为大家都认为在元婴境这个层次的强者数量,大江堂肯定是要比范氏家族多的,甚至可能比青梅社还要多。 但事实上大江堂原先拥有的陆地神仙的数量,不但比青梅社多,甚至比澹台世家还要多。 再加上虎鲨妖的存在,大江堂的实力,其实比澹台世家还要强,只不过以往大江堂一直保持着神秘低调而已。 因为虎鲨妖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很清楚就算大江堂的实力看似比澹台世家更强,但放眼整个修行界,却什么都不是,特别是面对七仙盟这样的庞然大物的时候。 他们大江堂的行事,天然就跟七仙盟是敌人,所以也一直不敢暴露大江堂的真正实力,以免招来七仙盟的过度注意。 这些事情,都是束观从虎鲨妖元婴的记忆中获知的。 不过大江堂现在那陆地神仙级别的杀手,却只剩下三个人了,因为其中的一个前些日子已经死在了束观的手中,也就是那个蚌女精。 至于另外三个陆地神仙级别的杀手,都是虎鲨妖这百年来逐一收服的,也用种种手段严酷地控制着,除了让他们去执行任务的时候,那几名陆地神仙境的杀手,平常都按照虎鲨妖的要求,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在申城,所以申城修行界对这几人以前毫无所知。 至于大江堂中元婴级别的杀手,有十人左右,胎动境的杀手,有四十人左右。 之所以无法确定具体的数字,是因为其中有不少人从属于其他的势力,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属于大江堂的人。 束观坐在虎鲨妖曾经坐的位子上,回忆着他在虎鲨妖元婴记忆中获知的这些关于大江堂的信息,沉思了许久。 因为虎鲨妖这种严密而独特的控制手段,在获取了虎鲨妖的记忆之后,他现在完全可以直接取代虎鲨妖,将整个大江堂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但是自己真的要这么做吗? 束观一时间还没有想好。 是想个办法让大江堂覆灭掉,就像他对付血煞门,澹台世家一样,还是说暂时先把大江堂留着,看看能不能利用大江堂做某些事情。 束观此时正在权衡着利弊。 思考了一会之后,束观依然有些难以做出抉择,看到桌面上那些纸页还有卷册,束观开始翻看了起来。 这些卷册和纸页,有一些是大江堂隶属的杀手的资料,有一些则是客人委托的任务,已经完成的和刚刚接到的委托,都隔自整理成册。 束观慢慢地看着,眼中神情变幻。 因为他发现了很多很有趣的事情。 比如说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纸页上,记录就是大江堂刚接到的一个委托。 被委托刺杀的目标,是一个名叫梁敬魁的烟馆老板,不过他的真实身份还是一名修行者,初识境十一重楼,烟馆的名字叫清福烟馆。 束观不久前地一次踏进老庙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杀手领去的就是这一个任务。 至于委托杀人的委托者,是和清福烟馆同一条街上另一家烟馆的老板,名叫傅连舜,同样是一名修行者,实力是初识境二重楼。 而傅连舜想杀梁敬魁的原因,却是想都不用想,就是为了抢生意客源,但是他的实力又比不上梁敬魁,所以只能请大江堂的杀手帮忙了。 对于那傅连舜和梁敬魁之间的恩怨情仇本身,束观没什么兴趣,但是通过这样一张薄薄的纸页,就让束观知道了在那条街上,知道了至少有两名修行者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中,而且还知道了那两名修行者的实力修为,心胸脾性等更具体的事情。 这些信息如果要去密修会购买,那需要多少钱? 以密修会的黑心程度,几万个银元是肯定要的吧,但是在这里,他随手翻了一页纸,就已经知道这么多信息了。 而桌上那些厚厚的卷册中,有很多这样的委托单,有些已经完成,有些还没有完成, 但这并不重要的,所有这些委托单,如果换一个角度看,每一张委托单,就是申城修行界的一个秘密啊! 或许……暂时不用动这个大江堂…… 有这个大江堂在,自己就能掌握申城修行界的很多动静。 对了,自己还可以利用大江堂的人手和力量,去寻找glh公司和源樱子的下落。 想起glh公司的事情,束观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同时跟glh公司和大江堂有关系的事情。 然后他立刻再此翻开了那本记录着大江堂以往客人委托记录的,仔细地一页页翻看了起来。 不过不久之后,他就失望了。 因为桌上这些卷册,都只是近几个月的记录。 而那件事情,却是发生在大半年前。 束观沉吟了一下,接着扬声朝屋外喊了一句。 “白奕,你来一下。” 束观用灵力控制着自己的声线,听去和那虎鲨妖说话的声音毫无二致。 很快,从隔壁的房间中就有一名身材修长,容貌长得颇为俊秀的年轻人,来到了束观的这间房门之外。 不过他门外一米处就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前进一步,然后恭声说道: “堂主,我来了,不知堂主有什么吩咐?” 束观身前的桌子上,有一块梳妆镜般的镜子,此时那镜子中清晰地出现了房门外的景象,他能够像看监控般地看清楚庭院中的一切。 束观凝视着屋外的那个年轻人。 按照虎鲨妖元婴中的记忆,这个名叫白奕的年轻人,是虎鲨妖近几十年来培养相等于半个弟子般的人物,虽然只有胎动境的实力,但是却拥有超强的记忆力,冷静的判断,缜密的思考,所以虎鲨妖一直让这个年轻人负责大江堂对外接洽生意的事务,以及负责掌管内部的各种资料。 当那年轻人在门外问他有什么吩咐的时候,束观再次沉吟了一会儿。 他知道只要自己直接说出那件事情的经过,这个年轻人肯定马上就能为他找到那此任务的委托单。 但是束观现在担忧的是,自己的一举一动好像都瞒不过那个glh公司的监视,更glh公司没关系的事情,他们似乎不会干涉自己,但是自己想要查证的事情,如果跟他们真的有关系的话,束观怕glh公司像对付狮王北辰和青梅夫人的手段一样,直接抢先把线索给掐断了。 所以在沉吟一下之后,束观缓缓开口说道: “将去年八月接的任务单子卷册全部给我拿进来。” 他记得很清楚,那件事是他到申城没多久时发生的,是在夏末秋初之时。 门外的年轻人没有问原因,直接了声遵命就转身去了。 不久之后,年轻人抱着几个卷宗匆匆回来了。 “堂主,去年八月我们接的委托,不管是完成的还是没有完成的,我全部都拿来了。” 年轻人将那几份卷宗,放在了门外的一个架子的托盘上。 下一刻,卷宗在那托盘中消失,出现在了束观面前的桌子。 这么多年来,虎鲨妖从不跟他的手下直接当面接触。 这让他在大江堂中保持着极为神秘的形象。 但是此刻,当有人冒充他的身份接管大江堂的时候,却也没人能察觉到异常。 束观翻开了面前的卷宗,再次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用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份卷宗。 在去年八月份的时候,申城出了一件大事。 当然,是凡人世界中的大事,那就是申城青帮三大亨中的两位,发生了一场火拼。 发生火拼的人,是杜文强和张虎山。 以这两位青帮大佬在申城的影响力,他们之间火拼对申城普通人产生的影响程度,绝对要比申城换个市长的影响力更大。 最终那场火拼以张虎山的身亡告终。 当时束观也在张虎山的身死现场。 虽然这是两个青帮大佬之间的争斗,但是双方都有修行者出手相助。 杜文强这边是束观,张虎山那一边则是大江堂。 不过看得出来,和束观是主动帮助杜文强不同,当时大江堂那个修行者,是张虎山钱请来的。 而张虎山最后却也不是死在杜文强的手中,而是早已服用了毒药,突然口吐黑血而死。 如今束观已经知道,毒死张虎山的是一种西大陆的炼金之药,来自glh公司。 在那件事情中,参与的还有 所以束观想要看一看,关于这件事情,在大江堂这一边,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信息。 毕竟这件事情有glh公司参与了,而束观现在不会放过任何跟glh公司有关的线索。 而在看完了关于张虎山那件事情的委托单之后,束观心中闪过了相当大的惊讶之意。 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情绪变化。 因为束观担心glh公司对他的监视,会察觉到他此刻神情的变化,所以束观压抑着心中的惊讶,装作浑不在意一般,随意地将这份委托单翻了过去,继续开始浏览起后面的委托单,甚至看去他还看的更认真了一些。 只是束观对后面的那些委托单,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 他心中还在想着刚才那张委托单上记录的信息。 让束观感到惊讶的事情,当初那个大江堂的这单单生意,并不是张虎山直接来委托的,事实上张虎山根本不知道大江堂的存在。 帮张虎山委托大江堂派人保护他的人,是一个名叫虞和德的人。 而按照委托单上的标注,这个虞和德,是他们大江堂的一名牙客。 获取了虎鲨妖记忆的束观,自然知道大江堂的牙客是什么意思。 像大江堂这么神秘的杀手组织,几乎整个申城修行界都不知道他们的总坛所在之地,至少明面上是没人知道的。 但问题是大江堂是要做生意的,如果真的没人知道该如何找到他们,他们又怎么接生意呢? 所以大江堂暗中发展了一些牙客,这些牙客有普通人,也有修行者,他们拥有大江堂给予的联系大江堂中人的方法,为大江堂招揽生意。 当然,大江堂也有对这些牙客的特殊控制之法,能保证他们绝不会将大江堂的秘密泄露出去。 ……虞和德…… 束观的脑中闪过了这个名字,他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感。 毕竟他来到申城已经快一年时间了,对申城的一些知名人物,就算没有见过,也听说过名字。 这个虞和德,就是这样一个人物。 在申城,虞和德的名气绝不会比较青帮三大亨差多少,而在拥有的潜势力上,以上甚至可能比青帮三大亨还要强一些。 要形容起这个人来,那可就相当复杂了。 他不算帮会中人,但跟青帮牵扯极深,就算青帮三大亨见到他,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老娘舅”。 另外虞和德在大华政界也有通天的关系,他和总统先生是至交好友,在总统先生发迹之前,据说给过总统先生极大的帮助,总统先生至今都对这位在他困难之际伸出过援手的朋友感激有加,也很信任虞和德的眼光见识,虞和德的建议甚至能影响到民国政府高官的任免。 这是一个黑白通吃,并且吃的极深极透,谁见了他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人物。 同时这虞和德跟西大路洋人的关系也很好,经常能自由出入各国领事馆,跟那些各国的领事参赞们喝茶聊天。 至于虞和德的身份,明面上是一个商人,他做的生意极杂,几乎申城所有能赚钱的生意,或多或少这个虞和德都会插上一脚。 当然,以他的人脉关系,这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所以这个虞和德,或者财力还不足以和荣氏家族相提并论,但是申城这个地方,荣氏家族也要避这个虞和德几分。 事实上,关于虞和德的事情,基本上也都是荣端甫告诉束观的。 束观以前本来以为那只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厉害商人,没想到此人居然和修行界也有所牵扯,暗中乃是大江堂的牙客。 他难道连这种生意都要做吗? 束观以前并没有跟虞和德碰过面,但此刻却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那就是当初他用汪灵自张虎山的身上取出的那瓶毒药卜卦推算时,看到过一幕景象: 张虎山在一场宴会上,举着杯朝人敬酒,口中笑着说了一句: “虞老,这次的事情真要多些虞老相助,我就先干为敬了!” 当时张虎山口中的“虞老”,莫非就是虞和德。 而天机不会显示无缘无故的景象,当时看到的,应该就是张虎山服下毒药的那一刻。 毒药就在那杯酒中。 如果张虎山是在和虞和德吃饭的酒宴上被人下了毒,那这件事情就很有意思了。 束观如此想着,决定要找机会见一见那个虞和德,看看这个人除了是大江堂的牙客之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秘密。 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还有另外一件颇为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束观装模作样地慢慢盖上了这本卷宗,像是终于看完了一般,然后又拿起了桌上的另外一张纸页。 这也是一张委托单。 按照上面标注的时间,应该是昨夜才收到的委托,原先就放在那张烟馆老板的委托单之下。 看着委托单上面那个被委托大江堂刺杀的目标的名字,束观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出手干预一下呢? 他犹豫的原因,在于有没有必要。 自己来初来申城之时,曾有过想要把申城修行界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打算。 当然,到目前为止他的这个打算依然没有改变。 只是这一年来,他确实改变了申城修行界的许多事情和势力格局。 血煞门覆灭在他手中。 申城修行界的 甚至青梅社都可说是受他牵连,暂时失去了首脑人物。 如今申城修行界原来的格局,已经被他完全打破推倒了。 但是要说掌控申城修行界,他好像又没有什么真正实质上的举动。 主要是因为有七仙盟在,他很难有这个机会,让自己成为一个新崛起的势力。 但是现在某种意义上说,大江堂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那么自己可不可以以此为契机,开始真正掌控申城修行界的谋划和行动了呢? 就像是他前世那些“借壳上市”的手段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 束观看着委托单上的那个名字,目光渐渐亮了起来。 今天小爆一下,弥补下前两天的断更。 第536章 去百花楼放松一下 目标人物:申屠淑宁。 时限:一个月之内。 委托人:未知。 这就是刚才让束观有些犹豫的那份委托单的主要内容。 在看到目标人物的名字时,束观大概了五六秒钟的时间,才想起这个人是谁 申屠淑宁,是曾经在申城修行界 当然,现在随着澹台世界的覆灭,青梅社暂时群龙无首,惊涛阁也灭亡了,所以从理论上说,百楼现在在申城的本土修行者势力中,排名仅在范氏家族之下了。 而现在大江堂居然接到一份刺杀这样的大人物的委托单。 至于是谁委托要杀那个申屠淑宁的,委托人并没有显露自己的身份。 按照委托单上的备注,那个委托人甚至都没有露面,而是他们大江堂的一个牙客,昨日在家中发现了这么一份委托,以及酬金。 那名牙客也是一个修行者,但是却丝毫没有察觉到那份委托还有酬金是何时放到他的家中中。 当然,对于大江堂来说,这并不重要。 大江堂从来都不在乎委托人是谁,一般情况下,需要知道委托人身份的原因,只是因为担心怕有人赖账。 但这种已经全额付款的委托人,大江堂就不在乎了,只要给钱,我就给你办事。 不过这种刺杀一个元婴境大能的单子,大江堂倒是很少接到。 大江堂自然是拥有这种实力的,别说是刺杀元婴境修行者,就算是刺杀陆地神仙级别的修行者,对于曾经拥有四名陆地神仙级杀手,还有虎鲨妖这个仙境大妖的大江堂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要买元婴境级别以上修行者的命,需要付出的代价极为巨大就是了,而这种代价不是一般人能付得起的。 比如在大江堂这里雇佣杀手,光是刺杀初识境的修行者,就已经是百万银元起步,如果要刺杀胎动境修行者的话,这个价格要再翻十倍。 而要刺杀元婴境大能,而且还是申屠淑宁这样本身就已经元婴巅峰,而且还是一个强大的修行者势力的首脑人物,那么需要付出的酬金就更为夸张了。 那个神秘的委托者,付给大江堂的并不是银元,而是一张黄金本票,随时能在寄存的银行中提取的黄金本票。 至于那张本票的黄金数量,是一吨。 一吨黄金,和一名元婴境大能的命比起来,到底哪个更有价值,这是很难比较的事情。 在不同的人眼中,自然价值不同。 但在大江堂的眼中,肯定是一吨黄金更有价值,也值得大江堂为此出手了。 所以大江堂已经接下了这笔生意,并且已经派出了杀手。 这单生意是虎鲨妖亲自接下的,也是他亲自派出的杀手,就在他被青色小猪杀死的不久之前。 束观拉开了身前长桌底下的一个抽屉。 抽屉内有四个盒子。 这四个盒子内,装的是虎鲨妖和大江堂原先那四个陆地神仙级杀手的联系之物。 从虎鲨妖的记忆中,束观已经知道,大江堂原先那四个陆地神仙级的杀手,向来一直都是虎鲨妖自己直接掌控联系的。 当然,现在蚌女精已经死了,所以其中的一个盒子已经没有用了。 束观打开了某一个盒子。 盒子中放着一柄小小的铁制镰刀状的器物。 这代表的就是虎鲨妖派出去刺杀申屠淑宁的那名陆地神仙级的杀手。 虽然说刺杀者并不一定要比被刺杀者的真实实力更强,毕竟刺杀不是正面决斗,但要刺杀一位身边还有不少其他强者围绕的元婴巅峰大能,总归派出一个陆地神仙会更加保险。 而虎鲨妖原来派出的这个陆地神仙级杀手,在大江堂的代号,就叫“镰刀”。 一把收购生命的镰刀。 束观将那柄镰刀从盒子中取了出来,握在了手掌中。 “你动手了没?” 然后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声音让房间中的空气发生了极细微极细微的震颤,这种震颤传导到了房间中的每一件事物之上,自然也包括此时被束观握在手中的那枚小小的镰刀上。 小小的镰刀似乎也微微地震颤了一下。 那是一种肉眼绝对无法察觉到的震颤,也是肉身肌肤无法察觉到的震颤,但是束观的灵力却感受到了这种细微的震颤。 “还没有,堂主大人。” 然后房间内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 声音中的情绪冰冷而漠然。 “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束观又问了这么一句。 “今天晚上,一个元婴而已,随时可以杀掉。” “堂主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单委托要继续进行吗?” 最后的这句话,那声音中终于带上了一些情绪。 那是一种带着尊敬拜服之意的询问。 束观的嘴角出现了一缕笑容。 要中止这项委托吗? 当然不用! “刺杀照常进行。” 然后他这么说了一句,接着又加了一句道: “不过,你必须在晚上十点出手,早一秒不行,迟一秒也不行。” “遵命,堂主大人。” 声音并没有询问束观这个奇怪要求的原因,恭敬地回应了一声。 然后束观将那柄小小的镰刀放回了盒子内。 抬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傍晚四点多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这个房间中呆了差不多一整个白天了。 于是束观拿出了虎鲨妖的那枚锐牙。 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间中。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要去准备了。 距离晚上十点,还有六个小时。 …… 不久时候,束观的身影出现在滨江大道一栋四层高的楼房面前。 这栋楼房周围的楼房比起来,不算是最高的,但是很新也很漂亮,看得出来应该近几年的新建筑,采用的是西大陆宫殿式的建筑风格,造型恢宏大气,光是大门外的那两根高大十米的大理石柱子,就充满了视觉冲击力。 而在两根气派无比的大理石柱子中央的门楣上,刻着的是“荣生银行”四个大字。 这是荣家的银行。 束观走进了大门中,入眼处是一座装饰金碧辉煌的大厅,一名穿着西大陆式职业装的年轻貌美的女子,立刻迎了上来。 “先生,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年轻的美貌女子,对着束观微微鞠了个躬,吴侬软语,香风袭人,言词温柔而客气。 这个时代的银行,本来是绝对没有这种主动而体贴的服务的,只不过有一次束观和荣端甫闲聊的时候,随口提了一下他前世银行那种大堂经理的概念,却是让荣端甫听了之后大为兴奋激动,立刻在他们荣生银行的申城总行实行了起来。 据说效果很不错,这几个月来让荣生银行光是储户的数量,就增加了三成左右。 “我找荣威。” 束观一边环视了一下银行大厅,一边随口说了一句。 已经快到五点银行关门的时间了,不过此时大厅中来办理业务的人依然不少,大厅中摆放着一张张沙发,那些等待办理业务的客人就坐在沙发上,知道有人叫到他们的号码,方才走到柜台之前。 这种方法,也是束观跟荣端甫提过的。 “你找荣经理?” 那年轻的美貌女子闻言好奇地看了束观一眼,倒也没有为难人的意思,客气说了一句道: “稍等,我先给荣经理打个电话,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姓束,你就这么跟他说就行了。” 于是那貌美女子到边上的电话机边打了了一个电话。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打通了荣少荣经理的电话,刚说了一句楼下有一位姓束的先生来找他时,电话机那头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挂的很急促。 这让这位刚刚在这里上了两月班的美貌银行接待员,很是有些茫然。 荣经理就算不想见这个姓束的人,至少也说一声啊,直接挂断电话算什么意思? 不过想起传闻中那位荣家少爷以前的纨绔作风,这位美女接待员倒也没有太过奇怪。 只是人家少爷可以耍脾气,但她可不能因此而得罪了客人,让她们银行的名声受损。 这位美女接待员,不愧是荣端甫亲自挑选出来,担任他们荣生银行 美女接待员深深地吸了口气,当她转身之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原先那温柔礼貌的笑容。 “这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荣经理现在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暂时没有时间见你。” 美女接待员盈盈走到束观面前,略带歉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束观哦了一声。 “要不先生您跟荣经理再约个时间?” “我就在这里等一下好了。” 束观朝那美女接待员微微笑了笑道。 ……你等不到的……荣经理根本不想见你…… 美女接待员心中嘀咕了一句,脸上却是笑容不变的道: “这位先生,我们银行大堂很快就要关门了,我建议您还是下次跟荣经理约好一个时间再过来吧。” 束观微笑看着她,却并没有转身离开。 ……算了,随便你自己吧,要等就等,反正等会大堂也要关门了。 见劝不动这个年轻人,美女接待员虽然清楚这年轻人只能傻傻地白等,有一点点同情之余,她也没有办法了。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两人身边的电梯门却突然打开了,然后这位美女接待员就看见她们的荣少荣经理,一路小跑着从电梯房中冲了过来。 “姐夫,你怎么来了?” 只见荣经理冲到了那年轻人的身前,满脸热情地喊了一声。 美女招待员此刻终于明白了,刚才荣经理直接挂断她的电话,不是因为不想见这个年轻人,而只是因为急迫地想要下来亲自迎接这个年轻人而已。 接着美女招待员娇躯又是微微一颤,因为她意识到了荣经理刚才对这个年轻人的称呼。 姐夫? 这位看起穿着很普通,容貌也只能说是顺眼的年轻人,就是那位堪比天之娇女的荣家大小姐的夫婿? 美女接待员不禁好奇地再次打量了那年轻人一眼,然后她发现仔细看看的话,这年轻人又不仅仅是顺眼而已,他的五官乍看有些普通,但组合在一起时,却让人越看越觉得好看,皮肤的肤质如白玉般干净光泽,让她们女生都会有些羡慕嫉妒,而且这年轻人身上有一种很难形容的气质,既让人一些隐隐的敬畏,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他亲近他。 此时这美女接待员,就莫名其妙地对这个 只是接下来那年轻人和荣威之间的对话,却让这位美女接待员对他刚刚升起的好感,登时减弱了许多。 “我来找你有点事。” “什么事?你直接打电话过来不就好了。” “百楼知道吗?” “……知道,不过姐夫……我已经很久没去过了。” 荣威偷偷看了一眼束观道。 束观笑了笑道: “放心,我不是帮荣叔来查你的,今天你陪我去一下百楼。” “……咦?” 荣威先是一怔,接着眼中闪过了兴奋向往之色,只是他这缕兴奋之色很快就消散了,有些为难地道: “我还有几件重要的工作要处理呢,恐怕要加班到八九点钟……” 束观倒是有些颇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自从元宵后荣苗返回荆城时在火车站的那场送别之后,大受刺激的荣威就来荣生银行上班了,束观也已经很久没有跟他碰面,不过倒是听荣端甫提起过,荣威这段时间好像真的没有再去那些声色犬马之地,也跟那些狐朋狗友断绝了来往,认认真真地在家里的银行中上班。 此时看来,倒真是有些改变呢,若是放在以前,这家伙听到去那等烟之地,还不得立刻屁颠屁颠地直接出发,诧异地看了荣威一眼后,束观接着点了点头道: “没事,我等你工作完。” “那好吧。” 荣威又像是想起什么事一般,转头对那位美女招待员嬉皮笑脸地道: “小芸,不好意思啊,今天就不能陪你看夜场电影了。” “荣经理,我家里有事,本来也没答应你去。” 那美女接待员淡淡地这么说了一句,转身去接待其他客人了。 ……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都是一个德性,幸好自己这些日子没有答应这荣经理的追求…… 转身之时,对于那大舅子和姑爷一起结伴去逛青楼的行径极为鄙薄的美女接待员,如此很是庆幸地想着。 …… 束观在荣威的办公室中等了三个多小时,才终于等到荣威处理完了他所有的事情。 在整个过程中,除了带束观进办公室的时候,荣威亲手给束观冲泡了一杯咖啡之外,就再没有跟束观说过一句话,而是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他的工作中。 ……这小子,确实是脱胎换骨了…… 束观有些欣慰地想着。 到了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荣威终于忙完了他的工作,然后放下了手中的钢笔,有些疲倦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的脸道: “姐夫,我好了。” 不过下一刻,荣威马上又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话说我真的很久没去那种地方了,今天可要好好放松一下。” “对了,怎么也得叫百楼中牡丹或者寒菊其中一朵名来陪我们,不,两朵都要来!” 荣威兴奋地大呼小叫着站起身来。 ……人倒是确实要放松一下的…… ……不过,不管是牡丹还是寒菊,那两朵名,可都是比原先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那个秦素兰,是要更加强大的修行者呢…… 束观笑了笑,也站起了身。 “走吧。” “那我们就去百楼放松一下。” 第537章 难捱的半小时 离开了除了几名夜间保卫之外,早已再没有其他人的荣生银行大楼,束观坐上了荣威那辆豪华的卡迪拉克汽车,由荣威开车,一路风驰电掣般朝着目的地驶去。 话说那个辆荣端甫帮束观在西大陆特意定制的汽车,两个月前就已经运抵申城了,不过束观这段时间实在没时间去体验一下自己这这个世界,哦……也包括前世的 十几分钟之后,荣威开着汽车来到了申城城南的馆驿街街口。 虽然这里是旧城区,到了晚上七八点之后,老城区这边大部分地方都已经一片昏暗,要知道这片老城区居住的基本上都是申城中下层的市民,很多地方都还没有通电线,而且就算通了电线,屋里装了电灯,但对普通市民来说,高昻的电价让他们在没有必要的时候,绝不会打开电灯。 不过在馆驿街这上,此时却是整条街道都灯火通明,流光溢彩。 如果从上空俯瞰的话,就像一幅黑色调的油画上,被人不小心打翻了颜料,于是多了一道绚丽的色彩。 而这道色彩,已经在申城绚丽了快三百年了,从最初的蜡烛,到后来的煤气灯,再到如今的电灯,不管照亮这条街道的光明来自于什么,但它始终光明着。 因为它的光明,来自人性中某种最难以戒除的欲望。 馆驿街,自三百年前申城开埠以来,就就是青楼勾栏之所最集中的地方。 到了三百年后,依然如此。 不过这条街上,多是那种大华传统的青楼妓院,在申城的烟之所中,档次是比不上那种虽小而精致的书寓的,基本是长三,幺二堂子,也有一些烟间和咸肉庄,档次参差不齐,来这里的客人也是鱼龙混杂。 所以真正的权贵豪绅,是不大会来这条馆驿街寻欢作乐的。 但是这条街上,也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此时荣威将汽车停下的地方。 从荣生银行到馆驿街,二十来里地路程,荣威只了而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开到了,这速度已经足可说明他的心情有多么迫切。 束观和荣威下了车,他们身上前是一栋三层高的大华传统风格的,带庭院的楼房,虽然看去有些年代了,但看去很是富丽堂皇,高高挂在门外的三个大红灯笼上,各自写着一个字:”百”、“”、“楼”。 这就是馆驿街上那唯一的特殊之地,一座能让申城权贵富商门流连忘返之所,即使馆驿街如今的生意,已经被这些年越来越流行的夜总会歌舞厅抢走了许多,即使那些书寓中的女子更加温婉,更加高雅有情趣,但是在申城的风月场所中,这百楼却是一直是一座无人能逾越的高山,是传奇般的存在。 自从百多年前,这百楼出现在馆驿街,此后就再没有那家青楼妓馆能够超越它。 因为在百楼中,每一位已为名的姑娘,个个都是那般的美丽动人,任何一个放出去,都足以成为其他青楼中魁般的人物。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百楼一年年过去,楼里姑娘的水准永远不会下降,也不知这百楼到底是从哪里寻来这么多个天姿国色的女子的。 总之,自从这百楼出现之后,它申城 束观抬头看了一眼那座在夜晚美丽地如同一朵绽放的鲜的三层楼阁。 在申城的风月界,它是无可争议的魁首。 而在申城的本土修行界,它同样也是最强大的势力之一。 那些在此间寻欢作乐的凡人们,又有谁能想到,这百楼中那些陪着他们喝酒谈笑,颠鸾倒凤的动人女子,却是对他们来说都是真正神仙般的人物。 当然,他们在百楼中自以为享受到的一夕欢愉……只是他们自以为的。 百楼中的男欢女爱,都只不过是一场场道术的幻景而已。 本来这种以道术欺骗凡人,并且从中获取金钱利益的行为,是七仙盟严厉禁止的事情,但这百楼却是一个例外,是经过七仙盟同意的。 因为,这就是百楼中这些女子的修行之法。 百楼中,有三位元婴大能,胎动境,初识境,引气境的修行者加起来,有三十来位之多。 虽然这些女子不会真的跟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客人发生男女之事,但陪侍之间,总会有肌肤相触之处,也总归是以自己的色相媚人。 但按照常理来说,这些拥有超凡力量的的女子,特别是那几位元婴大能,何必要如此作践自己。 原因就是因为这是她们的修行之法。 在红尘中历练道心,以男女情欲之力为基,动情而不动心,动欲而不动意,在最放纵欲望之所,却一直牢牢控制着自己的欲望,这是一种极为玄妙,极为艰难也是极为高品的修行之法。 这种修行之法,在大华修行界中自古就有,而且绵延传承了无数年,虽属旁门左道,但只要不涉及采阳补阴亦或采阴补阳,伤害他人的元气根本根本,就不算邪魔之道。 所以在七仙盟成立之后,特别是在道门吕端阳的坚持下,对于像百楼这样的修行宗门,并不会过多干涉,除非她们以自己的道术,影响到他们其他方面的生活。 由荣威在前面带路,束观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百楼的大门中。 在迈进门槛的那一瞬间,束观心神微有触动,他游目四顾了一下,了然自己已经踏进了一个法阵之中。 这法阵笼罩着整座百楼。 当然,它并没有任何攻击性,只不过会暗中影响在百楼中那些寻欢客的某些感受,而一旦踏出百楼,这种影响也会立刻消失。 对于这个法阵,申城修行界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或许是申城 束观如此想着。 而当他们刚踏进大门之时,一名千娇百媚的信少妇娇笑着迎了上来。 “荣大少,您可真是好久没来了,想死奴家了,楼里的姐妹们,同样天天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荣大少您能来看看她们呢。” 曾经的申城纨绔界头等人物荣大少,其实,现在来说已经只能是荣二少了,因为他的亲大哥荣耀已经回来了。 只不过这件事情出了荣家的直系亲属知道之外,并没有外传,因为你很难跟人解释,一个小男孩失踪了二十几年后,却依然还保持着小孩子的模样的事情。 所以荣端甫跟家里的直系亲属下了封口令,反正他的长子能平安回来就已经万幸,至于身份问题暂时可以不用考虑。 而本来荣端甫还担心等荣耀长大之后,会和荣威兄弟之间产生某些问题,但如今荣耀已经走上了修行之路,此后兄弟俩的道路已然完全不同,倒是将某些隐患彻底消除了。 因此荣端甫干脆就不对外宣布自己找回了失散多年的长子,在外人的眼中,荣威依然是荣家长房唯一的独子。 此时那娇媚的信少妇,很是自然地挽起了荣威的胳膊,笑嘻嘻地整个贴靠在了荣威的身上,同时飞速地打量了荣威身后的束观一眼。 束观也是看了她一眼,微笑点了点头。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位胎动境强者不是。 两人的视线交错了一下。 信少妇倒是不怎么在意就转开了,注意力继续回到了她眼中的大金主荣威的身上。 束观却是心中暗赞了一声,那娇媚女子看似一脸谄媚风尘,眼波风情万种,只是眼神深处的底色,却是那般的清澈平静。 这百楼一脉的道统,确实不凡。 “芍药姨娘,今日不知牡丹和寒菊两位姐姐有没有空。” 荣威也是笑眯眯地半搂着那娇媚少妇,调笑着问道。 这一刻,这小子却又是恢复了他以往浪荡公子哥的本色。 不过这也是束观特意去把荣威带来的原因,这种风月之地,他本来就不熟,让荣威来应付这种场面再好不过,而他只要专心办事就好了。 “荣少,你是知道的,牡丹和寒菊两位姑娘,跟别个不同,要见她们都是要提前几天预约,今天她们早就有客人。” “不过既然是你荣少来了,我怎么都会安排她们抽空过来给您敬杯酒,陪您说会话的。” “来,奴家先陪你去房间内,然后把清荷和杜鹃两位姑娘叫来陪荣少和您的朋友,那两位荣少您也是见过的,姿色身段谈吐可一点不比咱楼里那两朵名差。” 娇媚少妇挽着荣威的胳膊,将两人带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内,安排让人赶紧上酒菜,然后出去了一下,很快就又带着两位美丽动人至极的年轻女子回来了。 束观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很难想象一位胎动境的修行者,甘愿如此低声下气地超一个凡人纨绔子弟献媚。 这和当初素兰书寓的那秦素兰不同,秦素兰对荣威是别有用心,而且她办的那个素兰书寓,不过是为了设局骗人钱财而已。 但是这名叫芍药的娇媚少妇,看得出来她自己是很享受这些迎来送往得事情的,但是眼神深处又保持着那种冰雪般的冷静,这种极度沉溺却也极度抽离的让人矛盾至极的感觉,就是她们百楼特殊的修行之法吧。 名为清荷,杜鹃的两位姑娘,各自坐到了荣威和束观的身边。 人如其名,清荷姑娘长得亭亭玉立,气质温婉柔雅,杜鹃姑娘却是另外一种风格,身材曼妙有致,谈吐热情大方。 不过荣威似乎对清荷姑娘这种温柔羞涩些的女子更感兴趣,酒席间不停地逗着那清荷姑娘说话,当初秦素兰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也是这种风格,才会把荣威迷的神魂颠倒。 不过和以前相比,荣威现在倒是克制了许多,只是和姑娘谈笑着,却是没有任何动手动脚的意思。 而杜鹃姑娘在看出了荣威更中意谁之后,就开始主动撩拨起束观,不过除了杜鹃姑娘朝他敬酒之时,他会举杯同饮外,就是含笑坐在那里,并不怎么说话。 这两位姑娘,都是初识境的修行者。 大家都是同为修道之人,还是保持一定的尊敬为好。 不过这两位姑娘,跟刚才那名为芍药的信少妇比起来,道行还是差了不少,她们眼神深处的那种清澈,时不时还是会荡漾混乱一下,说明这两位姑娘的道心,还无法让自己在这种场合中做到彻底的抽离。 而在束观身边坐久了之后,感受到束观身上散发的某种让她特别心神不宁的气息,这杜鹃姑娘眼神深处的荡漾之色似乎越来越激烈了,她有些情不自禁地主动靠近了束观,将一条如白玉嫩藕般的胳膊搭在了束观的肩膀上,樱桃小嘴凑近了束观的耳边,腻声轻笑道: “这位爷,我看你一晚上都不怎么讲话,是不是不喜欢奴家陪着你。” “杜鹃姑娘长得如此动人,我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束观随意地笑道。 既然在这种地方,装道学君子是很没意思也是很惹人讨厌的事情。 按束观的性格,虽然不会真的和这些青楼女子发生点什么,但是如果喝喝酒聊聊天倒也不会拘束。 毕竟谁还没去过几次夜场呢? 只是因为现在因为心中有事,所以束观没什么兴致而已。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九点半了,再过半个小时就是十点。 反正就在这包厢中耗到十点呗。 这百楼中三个元婴大能的气息他早已感知到,也锁定了最强大的那一道气息的位置,等时间到了,自己直接去办事就行。 至于拉着荣威早点过来,是因为担心万一出什么意外,虽然命令了“镰刀”只能在十点钟动手,但还是自己亲自来盯着放心一点。 毕竟如果出一点意外,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自己也会内疚至极。 只是束观抬腕看时间的动作,却让那杜鹃姑娘有些误会了,眼神变得无比哀怨。 “这位爷,是真的如此讨厌奴家么,急着要走么?” “杜鹃姑娘,我绝没有此意,今夜欢聚才刚刚开始,我怎么会急着走呢。” “既然如此,那我们喝个交杯酒。” 杜鹃姑娘有些痴缠地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送到了束观的嘴边,另一只胳膊伸进了束观的怀中。 荣威闻言顿时怪叫了一声,连连起哄道: “姐夫喝了,快喝了,这件事情我绝不会告诉我姐的。” “咱们男人么,偶尔出来喝喝酒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告诉你,姐夫,其实有时候我爸也会来这百楼中喝酒,还是这里的申屠大娘亲自作陪,有一次我都碰到了呢。” 束观顿时瞪了他一眼。 这小子喝了点酒,又开始本性复发,说话没轻没重的了。 而边上的杜鹃姑娘,却是整个身子都快要钻进束观的怀中来了,看得出来这女子似乎有些意乱情迷了,也似乎是束观的一直对她的疏淡,反倒让她更想撩拨束观。 “这位爷若是不想用杯子,奴家也可以用嘴喂爷喝呢。” 杜鹃姑娘妙目流转,咯咯娇笑着将自己杯中之酒一口饮了,接着那嫣红的樱唇朝束观脸颊贴近了过来。 旁边的那位清荷姑娘,顿时有些诧异地看了自己的姐妹一眼。 她隐约察觉自己的姐妹此刻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不过她姐妹杜鹃虽然性格和她不一样,平常对待客人要比她热情许多,但也从来不会这么主动地要求跟客人有肌肤之亲。 要知道这些来她们百楼的这些客人,都只不过是她们修行炼心的鼎炉罢了,以往若是遇到客人动手动脚过分一些,她们就直接用幻术应付了,哪有这样自己主动凑上去的事情。 束观心中也是有些无奈。 接下来这半个小时,看来会很难捱呀。 ……姑娘,可是在这里修行的啊,可千万啊假戏真做啊! 束观倒是看得出来,这位百楼弟子的道心似乎真的出了点问题了。 就在他一边微微侧脸,避开那张不断凑近的樱桃小嘴,一边想着该如何不着痕迹地让这名百楼弟子恢复正常时,束观突然飞速地朝房间门口那边瞟了一眼。 紧接着,房间的门口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道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却是先人一步传了进来。 “听说荣大少今日来我们百楼了,牡丹自然是要过来敬荣大少一杯酒的。” 随着这动听无比的声音,一位明艳至极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看去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略微有些丰腴,但绝不会让人觉得胖,而是一种让男子一见之下,就会热血奔涌的那种充满诱惑力的丰腴,一身浅白色袍裙之下的身体曲线可谓惊心动魄。 而女子的五官精致如画,脸若银月般耀眼,肌肤白嫩如玉,有种这青楼女子身上罕见的雍容典雅的气质。 任何人见了这女子,恐怕都会在心中赞叹一句:好一朵人间富贵。 “荣大少,您可真是好久没来了,也不知奴家有多想你呢……” 那女子娉婷走进屋内,一边笑着,一边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 而当她的视线,落在那杜鹃姑娘身上时,一双黛眉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然后她又看了杜鹃姑娘身边的束观一眼,眼神似乎有些迷惑。 当然,这女子的神情变幻是一瞬间的事情,接着就仿佛仿若无事一般走到了桌边。 “杜鹃,芍药姨娘有事让你过去一下。” 女子先是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对着束观嫣然一笑。 “就让牡丹先陪这位爷喝上几杯。”